第1081章 改变
“这就是你们书院标榜的为人处世之道？”常海举目四望，的确看到其它桌的人吃饭后都已经付了钱，而且所附的钱财还都不少。
但书院俨然是诗礼传世之地，与这样的铜臭挂钩显然不妥，也直接坏了书院的名声。好比此刻的常海，便已经把书院视为铜臭之地，而非圣贤之地。
少年翻了个白眼，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常海，慢吞吞的辩论：“书院标榜的为人处世之道即是自食其力。在书院里没有白吃白喝这么一说，凡是进入书院之人，无论是何背景都会被一视同仁。书院里的吃喝包括一切东西都对任何开放，但前提是需要钱财。而学子的钱财来源都需要各自凭本事去赚取，能者居上，无能者便只能饿肚子，学生认为这没有什么坏处。”
“像这食堂里，食材需要钱财，厨师需要酬劳，我们这些在此做工的学子也是有酬劳。一切都需要花费，如果全靠书院来无偿出钱显然不行。现在大家依靠自己的本事赚取酬劳，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吧！”
常海顿时哑口无言，按照这个学子的分析来看，似乎这学院标榜的处世之道很合乎常理，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是先前常海一直理所当然所想的那些是不好的举动。那些不让学子自食其力的学院才是**之地。
心里被少年一番话弄得乱糟糟的常海，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似走进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他的固有观念也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正在常海无言以对之时，一个老学究模样的老者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拱手笑道：“看先生必然也是知书达礼之人，世间道理千千万万，其实只要是好的就应该值得提倡。固步自封显然不妥，我大明朝历经几朝，应该也是到了有所改变之时了。”
老者笑呵呵的说完，便自行转身离去。常海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交到少年的手中。什么都没有再说，他也默默的离去。
常海越想越觉得刚才那个少年的言论是对的，书院里的所有人都自食其力。他们用劳动换取酬劳也没有任何的不妥，世间本来就是这样的规律。现在书院只是把其做到实处而已，不像别的学院，什么都靠书院拿公家的款项来花费。
想到这里，常海便又多了一丝困惑，按照少年以及辛卫刚才的描述，这书院的打半花费都应该都是靠着自身而获得，并非朝廷的拨款才对？
可据他所知，每年朝廷的财政支出却总有一半花费在威海卫与书院这里。那么问题就来了，朝廷的拨款都到了那里去？被官员贪墨了，还是中间被人私吞了？这些都是需要彻查清楚的，否则常海寝食难安。
再也等不下去，常海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便又四处寻找辛卫这个院长。待到他再次见到辛卫之时，却被告知，毛文龙已经传唤他前去见面。
省了一番口水的常海倒是欢喜得不行，二话不说，当即与辛卫同行前去见毛文龙。
踏进军营立刻就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常海如今虽身为文官，但却出身武将世家。因此对于军营之中的一切还颇为熟悉，眼前静静肃立着的将士绝对不是普通的军卒，这是常海的第一感受。
书院的教学方式很散漫，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而军营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诺大的演武场上看不到任何一个闲逛之人，身处寒风中的将士肃立着纹丝不动。就算一个个被冻得快不行了，他们却依旧恪守着军人的威严。
常海觉得这军营要比书院好，虽然他只是看到这个演武场上的军卒，却深信这个军营才配得上是大明朝第一军的称号。
穿过严肃的演武场，辛卫直接带着常海来到后方的大帐前面，示意常海稍等之后，辛卫进入帐内通报。不一会便见他转身出来，带着常海进入帐内。
相比外面的寒冷，这帐内却暖和了许多，常海进来之后，举头张望便见帐内人满为患。正对大门的首位上坐着毛文龙，而两方的下首处都是大明朝军中赫赫威名的将领。
不比朝堂之上，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多是这些将领带出来。如果把这些将领都弄到朝堂上去，估计那些平时蹦的欢快的文武百官都得消停下来。
正在常海心惊之时，毛文龙却已经开口了：“你便是常海对吧，听说你从京师而来，专门为威海卫每年的财政支出一事而来？”
毛文龙不比毛景文，他是身经百战之人，身上总有那么一股战场上磨炼出来的威压。一旦释放出来，会给别人带来很大的心里压力，此刻的常海显然也感受到了。好在他为人向来问心无愧，行得正，走得正，从来不做亏心事。所以在面对毛文龙的威压之时，常海也只是开始的不适应，很快便恢复如常。
“下官正是常海，此次征得皇上的允许，前来与总兵商谈威海卫每年占据大明朝一半财政支出的问题。还望总兵可以给下官一些时间言明事情的始末，做出调整，给陆军其它将士们一条活路。”常海说得很是客气，毕竟面对的是毛文龙这个太上皇，他不得不谨慎小心。
皱了皱眉头，毛文龙与众部下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开口沉吟：“威海卫每年的财政支出居然占据了大明朝一半的开支，常海，你这理论从何而来？”
威海卫的财政支出居然占用了大明朝财政支出的一半，这样的话毛文龙还是头一次听到。威海卫是毛文龙最为看重的地方没错，也对这里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可这些都不是从大明朝的国库里拨付出来的，而是他千方百计弄来的。没想到这会却成了这般模样，毛文龙此刻心里隐隐有了怒气。
不仅毛文龙生气了，在座的将领更是直接用杀人的目光直视着常海，只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估计常海被活吞了都有可能。
第1082章 人云亦云
大帐之内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无数的杀人目光聚集在常海的身上，另这个身经百战的老臣，这会也难免有些心惊胆颤。可他没有回头路，这会要么解释清楚，要么就被眼前这些杀才用目光给活活杀死。
常海正了正衣裳，然后一本正经的拱手解释：“朝堂之上争辩威海卫财政支出的事情由来已久，不止下官一人知晓此事。总兵若是不信完全可以派人前去彻查清楚，当今各地府兵的日子的确都过得紧巴巴。眼瞧着春练就要开始，但他们却连件像样的兵器都装备不上，期望这样的军伍来保护大明朝的安危，总兵不觉得有些为人所难吗？”
“胡说，常海，你居然给威海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亏你还是朝堂上难得的清流之辈，原来只不过也是人与亦云的卑鄙小人而已。”陈继盛第一个站出来指责常海。
而在他之后，所有的将领也开始七嘴八舌的一通呦喝，直把常海骂得一无是处，狗血淋头。
恶人还需恶人磨，常海这样的老顽固碰上这么一群大兵，简直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与这些杀才讨论可不同于辛卫这样的先生，能够心平气和的跟你讲道理。
辛卫开始幸灾乐祸起来，他虽知道自己有些小人心思，可实在是之前被常海给气得不轻。现在看到常海被这帮杀才骂得哑口无言，他心里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大帐之内充满嗡嗡的喝骂声，十几张嘴乱哄哄的骂着常海，这样的场面可是难得一见。而当事人却又不敢跟这些杀才顶嘴，或者是懒得跟这些大头兵辩论。他直勾勾的看着毛文龙，至于其它的声音他全当耳边风，直接给无视了。
毛文龙苦笑着摇头，常海这会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直接激起这些老将的怒火。眼瞧着再不制止的话，接下来很有可能会上演动手的一幕，毛文龙不得不开声：“都给我安静下来。”
吵闹的声音嘎然而止，大帐内极快的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毛文龙的身上，等着他发表意见。
“常海，此前本总兵已经说过，指责别人之前必须得有证据，你这样无凭无据的乱说，难道觉得这样妥当吗？”毛文龙的语气又加重了些许。
“总兵，威海卫占用大明朝财政支出一半的事情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事情，根本就无需证据佐证。而且国库的支出每笔都有记载，总兵若是不信，完全可以去查阅。届时自然知晓常海有没有在胡乱指责别人。”倔强的常海依旧不为权力低头，面对毛文龙的责问，他依旧挺直了腰杆。
各将领顿时又怒行于色，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这会的常海铁定被挫骨扬灰。
“国库的账本日后本总兵自会去查阅，但现在想要证明威海卫的财政支出是不是来自国库，完全无需查阅国库的文案。”
毛文龙说完目光看向一旁幸灾乐祸的辛卫，说：“去把威海卫的每年支出账本拿给常大人过目。”
辛卫连忙拱手答应，二话不说掉头就离去。
大帐内众人都在等待，安静之中，常海也被允许坐下，只是他坐得很不安稳，如坐针尖浑身不自在。
好在辛卫的动作很快，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四个军士挑来的两口大木箱子。
辛卫指着箱子向毛文龙禀报：“总兵，这些便是我们威海卫历年来的财政支出文案。”
毛文龙点点头挥退了辛卫，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常海言道：“东西都在这里了，你大可仔细看清楚。晚一些时候看过了再来与我讨论此事。”
说完，不等常海回应，毛文龙当即起身离开了大帐。尾随的各将领走过常海身旁之时，一个个怒眼相对。
老常却面不改色，谁对谁错，眼前这些文案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等下看了是自己的错，那么他会给毛文龙以及这些将领一个满意的交代。再怎么说，他常海也是一个敢作敢为之人，来此之前也已经抱着小命不保的心思，只求不要牵连家人即可。
毛文龙大步离去，带着所有人登船继续训练，这些日子过去，蒸汽机战船在毛文龙的催促下，又打造出来几艘，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精挑出来的两万军士以及这些老部将确实没有让毛文龙失望，训练进行得异常顺利。
港口十艘蒸汽机战船鸣响汽笛声，此后缓缓驶离港口，毛文龙远眺着结了薄冰的海面，心中升起无限的自豪感。
按照目前的训练进展来看，明年开春之后的备战一事完全没有问题。届时一支能够远航征服大海的舰队将会诞生，大明朝日后必将一片坦途。矿产，金钱，人口，世上的一切都将是大明朝所有。
“总兵，为何要跟那个书呆子废话那么多，依属下看，直接把他拉出去砍头就得了。”陈继盛上船之后依旧愤愤不平，一直为老常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陈大哥所言极是，我们威海卫向来都是字给自足，从未在国库里要过一分一毫。可却被说成我们威海卫直接占用了国库一半的财政支出。像这种无稽之谈，属下也认为给他们一个杀鸡儆猴，好好的震慑那些满嘴胡言的家伙一番。”立辉身为军营里的将帅，他心中尤为气愤，被人冤枉的滋味更是不好受。
“你们都错了，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就必须有一个让大众都认可之人去解释。现在这个常海看来还不错，让他认清事实，再由他去堵住那些悠悠之口方为上策。”
毛文龙说完，目光巡视着身旁这些老部下，苦口婆心的说：“你们也都收敛一些，一个个都已经不是小年轻了，该懂得一些为人处世之道。不要整天喊打喊杀，都多用用你们的脑子，脑子是个好东西，有些事情也不是凭武力即可解决得了。都给我好好记住了！”
第1083章 后悔莫及的老常
所处的位置不同，想事情的高度也有所变化，毛文龙身为掌控者，他想事情的时候，思想已经到了另外一个高度，可不再像眼前这些杀才一样。每每碰到事情便只知道杀杀杀！
出海训练到回归，每天都是如此重复，日子很无聊却也很充实。早出晚归也成了军营里参加训练的军士之日常。一个个总会在归来的时候被冻得受不了，但他们每天的收获多过于身上所承受的痛苦。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身体上的折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态的变化。心态好了，受点累受点苦都不在话下。可要是心态不好，那么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毛文龙一直都很注重这些将士的心态，每天不管训练归来他们多累，都必须给他们上一堂心里辅导课，确保这些将士每天都有一个好的心态。
夜幕之下，军营里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站岗的军士之外，该休息的休息，该娱乐的娱乐，该睡觉的睡觉。
寒风之中站岗的军士最为辛苦，毛文龙此刻就停在一个站岗的少年军士面前。少年军士此刻站立在风口之处，鼻涕流得老长，可他连擦都不敢擦，挎着腰刀站得笔直。
毛文龙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脸，从自己的身上拿下大衣给他披上，然后轻言：“你多大了？”
少年军士很是讶异，却在反应过来之后，被毛文龙的举动给感动得一塌糊涂。他没有想到毛文龙居然会对自己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卒如此上心。
“回总兵，小的今年十八岁了。”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回答得更是腼腆。
毛文龙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道：“不错，不错，十八岁便能入伍威海卫军营之中，也算是人中龙凤了。好好干，日后定能成就一番成就，光宗耀祖不在话下。”
“是，总兵，小的一定好好干，绝不会让总兵失望！”少年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毛文龙看他越来越激动，便不再言语，点点头表示同意之后便转身离去。回去大帐的路上，毛文龙低声吩咐身后紧跟着的浩大：“明天开始，让辛卫给军营里值守的军士，每人弄上一套暖和些的大衣。他们辛苦守卫着军营的安全，我们不能亏待了他们。”
浩大拱手回应：“好的，总兵，属下等下立刻前去找辛院长说说。”
说话间，毛文龙已经回到大帐门前，浩大在此与毛文龙分开，前去寻找辛卫办理毛文龙刚才交代的事情。
毛文龙则大步走进大帐之内，里面灯火通明，整整一天都在这里的常海已经被一本本厚厚的册子所掩埋。书院与军营的开支显然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还是存放了几年的账本，看起来更费劲。
也不知常海那里来的能耐，硬是把这些账本都给看清楚了，而且还研究出一些小门道来。记账的数字是阿拉伯数字，比起大明朝原来的数字写法要简单得多。起初常海不知所云，是在请教了辛卫之后，才慢慢认识了过来。
光是这个数字便已经让常海对书院的学识有了更高的看法，不再把书院当成一无是处之地。因为他发现这些数字记账的时候，不仅简单还很方便别人的查阅。
埋头账本之中的常海突闻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抬头望去，见是毛文龙已经归来。常海不敢怠慢，立即站起身，许是他久坐之后双腿有些发麻。在他起身之后有些站立不稳，差点就直接栽倒在账本堆上。
好不容易站稳了，常海才一脸尴尬的向毛文龙行礼：“总兵回来了。”
毛文龙点点头，面带微笑直接走到主位上坐下，喝上一口茶水恢复了一下体温后，才慢悠悠的说：“怎么样，都看得差不多了吧？现在还是认为威海卫的财政支出用去了大明朝的一半了吗？”
提及这事，常海那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扭捏了好一会才听他回应：“一切都是下官太过自以为是了，请总兵降罪，无论任何的处罚下官都认了，绝无二言。”
“认错的态度倒是很诚心，只是错了就是错了，必要的惩罚还是必须执行。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不处罚你，日后再有人学你这样办事，就得乱了套。”毛文龙笑眯眯的看着常海。
后者满脸的苦涩，从这些账本里，他已经知晓书院以及军营的用度大都是出自自家之手。甚至根据这些账本的记载来看，如今的书院已经能够开始盈余，已经不需要再从任何地方取用财物或者补贴。
而军营虽说还有朝廷的拨款在里面，但却很少的份量，根本就谈不上用去大明朝财政支出的一半。
老常想着自己先前的自以为是，心里更是不好受。明摆着他这次的确考虑不周到，受到别人的蛊惑与刺激太多了。
“请总兵处罚，下官绝无怨言，只恳请总兵不要牵连下官的家人。所有的事情都由下官一人来当担！”常海再次拱手认罪。
“你常海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本总兵也有所耳闻。再怎么说你也是难得的清官，降下重责难免有人要说我这个总兵不通情理。这样吧，本总兵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尝试一番。”毛文龙的语气充满了蛊惑。
老常为官多年，只是性格一直耿爽，很容易得罪人而已。至于官路上那些是是非非，他也晓得。此刻听了毛文龙的话语，他感觉自己好似被毛文龙给算计了。而算计他的人好似不止毛文龙一个人，在他要来威海卫之前，曾经特意前去请示过洪承畴这个元老。
常海就是在洪承畴的授意下才铁了心前来，现在想想这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而且还是一个很粗陋的陷阱。他忽然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大笨蛋，被人给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没有退路了，老常深知自己走到这里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所以他只能‘心甘情愿’的领下毛文龙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
第1084章 居安思危
常海隔天一早就收拾好东西匆匆回京师，毛文龙对于这个人才还是颇为照顾，再次动用热气球送他。老常感受到毛文龙的贴心，倍感暖心，可想到自己回去之后又得与满朝文武一场争斗，老常就一阵无奈。
老常的到来只是一支小小的插曲，毛文龙也花费了一点心思，同洪承畴演好这段双簧。结果把常海给忽悠回去京师对付那些指责书院以及军营的满朝文武百官。有老常这个铁面无私的家伙出马，相信那些不利的流言很快就会停息下来。
书院也在此后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研究的研究，上学的上学，训练的训练，一切都在照旧。
眼瞧着寒冬已经过去了一半，两万军士的训练也开始变得热火朝天。陈继盛，陈琦愈这些家伙也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的熟练。按照这样的进展，不出意外的话，毛文龙已经没有必要去操心什么了。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安稳的度过，却不料树欲静风不止，香江岛上坐镇的阿斗再次送来夷人的消息。称夷人联军已经倭国附近停留，似乎对岛国的当前的乱象很是关注。根据阿斗的猜测，夷人联军极有可能会插手目前倭国的朝政。
倭国必须要乱，这才是毛文龙多需要的，也才符合大明朝的利益。一个统一强大的邻国会对大明朝的国防带来极大的威胁，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又会再次发生大批的倭寇袭扰大明朝沿海地区的情况。
这绝对是毛文龙不允许的，可惜现在还不是前去阻扰夷人的时候，东江军水师精英舰队还未组成，此时出征很是不利。
“一切还需再忍忍啊！”毛文龙无奈的叹息一声。
“总兵，夷人联军虽说现在我们还不知他们的确切数量，可只要让阿斗率领驻扎香江岛的暗卫营出战。必然能够击退那些夷人联军，就算无法击退，也可以让那些夷人联军有所顾忌，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陈继盛皱眉进言。
“不错，夷人的火炮与战船还有他们的航海技术都不错，可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一点，也绝对不至于打败仗。”陈琦愈也是赞同陈继盛的观点，两人这次倒是难得的想到一块去。
毛文龙摇头苦笑：“你们都想得太过简单了，此人的夷人联军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然他们不会去了倭国，而不是前来大明朝。阿斗的暗卫营也不是吃素的，现在他们都没有办法刺探清楚那些夷人联军的底细，你们还觉得事情有那么轻松就应付过去吗？”
陈继盛与陈琦愈两人顿时无言，依照毛文龙这说法，目前保守一点的应对办法就是忍下来。让那些夷人联军去折腾个够，而东江军水师就必须得加紧训练，争取开春之后完成新军的建造。
毛文龙在大帐内来回度步，突然叹气言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大明朝的盛世眼瞧着就要到来。但我们却都不能懈怠，居安思危才能让大明朝永享太平，百姓才不会颠簸流离，饱受侵袭战乱之苦楚。”
大帐之内气氛很是沉闷，毛文龙这番突如其来的话，直接勾起了在场这些老将的回忆。想想以前的大明朝，**，战乱无处不在，内忧外患之下，已是大厦将倾。
再想想现在他们各自的生活，的确有一种天上与地下的差别。一句居安思危立刻就让在座的将领重新燃起斗志。
毛文龙感受到了他们的内心变化，脸上露出了笑意：“盛世永存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们可以尽量让盛世长久一些，未雨绸缪时刻都不能懈怠。”
夜深人散去，毛文龙安然入寝，他不知道刚才大帐内鼓动众将雄心的那番话，已经被人以书信的方式，完全记录了下来。而这份记录还被连夜送到京师。
洪承畴轻轻放下册子，他的心也澎湃不已。但他却不完全认可毛文龙的所言，大明朝的如今与之前相比，说是盛世一点都不为过。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今日，就不应该再这样瞎折腾，大明朝从废墟中重建起来，元气早已大伤，这个时候休养生息才是明智之选。
在这个完美的时代里，毛文龙却依旧念叨着轻启战乱，这样只会让还未恢复过来的大明朝增加负担。
洪承畴静思片刻，然后提笔写信给毛文龙，劝说他不要去管海外的事情。只要那些夷人联军不来大明朝的海域之内，就无需去管他们。
大明朝的今天的确还有许多的不足，若要真说是盛世到来，却也无可厚非。但居安思危的想法，毛文龙觉得自己是对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过安生的日子，那些虎视眈眈的财狼就必须全部消灭掉。放任他们去蹦，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而已。
毛文龙没有去在意洪承畴的来信，洪承畴虽说是两朝元老，看待天下大势也有他的一套。可跟毛文龙比起来，他还差了一些后世的记忆。
夷人的危害有多大，毛文龙心知肚明，不把他们统统干掉，绝对不能罢休。只有把他们都打怕了，才能确保大明朝的一方安危。
训练一刻都不能停，精英舰队也必须尽快建造起来，这些都是毛文龙眼前最为重要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撼动不了他这个心思。
真正的寒冬到来，海面上已经不止结了薄冰，辛卫打造的破冰船也开始不好使。动力有限的情况下，战船遭遇到厚一些的冰面就无法动弹了。
训练只能被迫停止，毛文龙也只能干着急。而此刻毛文龙才想到，如果训练的地方在南方的海面上，就不会出现海面结冰的情况。可现在想要改变的话已经太迟，战船连停靠的港口都走不出去，妄想去南方就更不可能了。
海上的训练停止了，陆上的训练却不能停，毛文龙有意打造一支接近现代化的舰队。用强大的武力来击倒一切敌军，除了蒸汽机战船的先进之外。热气球也是必备的东西，总之海陆空一体化的战术，已经开始在毛文龙的努力下，慢慢的体现出来。
第1085章 万事俱备
希望总在春天，寒冬终于过去，春天终于悄然间到来。海面上厚厚的结冰已经开始在逐渐的融化，停靠了半个寒冬的战船终于又可以出海航行。
枯树发了新牙，嫩绿的叶子虽然还很脆弱，却充满了朝气。在屋内猫了半个寒冬，毛文龙今天终于可以出来走动走动。
小冰河时期真不是吹的，严寒的厉害远远超乎毛文龙的想象，好在朝廷上下万众一心，这才没有让大的灾难降临。受灾的百姓都得到妥当的安置，民心稳了，这天下就太平了。
毛家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不仅除去了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更是在这次举国赈灾的举动中，收获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毛景文这个皇帝如今的名声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天下百姓谈及毛景文这个皇帝，无不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明君。
收获了民心更加收获了名声，毛景文浑身舒畅得很，每天早朝之时都是笑眯眯的，好说话得很。
倒霉的常海还在为他的将功赎罪的事情而忙碌着，凭他一人之口要辩过群臣岂有那么容易。所以在半个寒冬过去之后，他依旧每日在朝堂上与群臣辩论不休。
毛景文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每当辩论一起，他便安静的欣赏群臣舌战常海。刚正不啊的常海没有让毛文龙失望，虽未能战胜群臣，可也立于不败之地。
朝堂上如今一片祥和，而威海卫却在开春的第一天，便开始忙活起来。辛卫打造的一百艘蒸汽机战舰整齐的排列在港口的海面上。他没有懈怠，超额完成了毛文龙交给他的任务，足足打造了近两百艘蒸汽机战舰。
毛文龙亲自检查过后，很是欣喜，直接大赏了辛卫以及日以继夜忙活了整个寒冬的所有工匠。赏过之后自然就是舰队出海航行，顺便进行开春后的第一次演练。
陈继盛一早就穿戴整齐，跟在毛文龙的身后，意气风发。这个寒冬他过得很不舒坦，甚至可以说是苦哈哈。没完没了的训练差点就掏空了他的身体，好在他顽强的坚持了过来。如今收获的季节到来了，苦日子已经过去，他也如愿当选为舰长。
徐敷奏也同样当上了舰长，而其它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那些精兵所超越。跟在后头的他们看着前方趾高气扬的陈继盛，心里很是不爽。
谁都没有想到，毛文龙居然不念旧情，说什么有能力者上，没能力者下。这下好了，他们这些军中老将现在都成了那些原本是他们的部下的部下。
虽然他们都不服气，可要继续呆在这支舰队里，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命令，否则便是卷铺盖滚蛋。毛文龙对这支新打造的舰队赋予了很大的期望，任何人都不许胡来。
“总兵，我们出海演练之后，是不是就立刻赶赴香江岛与阿斗汇合？”陈继盛舔着脸，笑嘻嘻的问着毛文龙。
“没那么快，演练如果顺利的话，结束后还有许多需要准备的事情。”
说到这里，毛文龙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陈继盛说：“你想打仗有得你打，别心急。”
陈继盛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毛文龙的眼睛。而陈继盛被毛文龙当场说破了心思，他却一点都不尴尬，只是呵呵干笑两声，便恢复自如。
“呜呜呜……”
沉寂了半个寒冬的港口终于再次响起嘹亮的汽笛声。滚滚的黑烟从舰船上高高竖立的烟囱里冒出。
两百艘蒸汽机战舰排列好整齐的队形，在毛文龙的一声令下，缓缓驶离港口。海面上风平浪静，舰船的上空密布着热气球，一支快要赶上现代战斗群的舰队就这样高调离港而去。
毛文龙的指挥船是辛卫特意打造的福船，它的驱动直接用上四台蒸汽机，花费了辛卫不少的心力。所幸最后还是不负众望，勉强完成了这一壮举。
站立在福船的高高舰首处，看着成群的舰队，毛文龙的心终于宽松了下来。有了这支舰队，横扫大海不再是想象中的事情。
辛卫见毛文龙心情大好，悄然来到他的身后，小声禀道：“总兵，目前舰船行驶起来很是稳当，不出意外的话，出征完全没有问题。可惜这蒸汽机所耗燃料不少，根据估算目前我们大明朝的煤产出还不够支持这两百艘战舰进行远航。总兵若想尽快出征的话还需筹备好足够的燃料才行。”
碰上这个严冬，大明朝的煤根本就不够用，虽然这会已经开春了，可在整个北方依旧严寒无比。煤的需求一直都很紧张，就是为了满足这些舰船的日常训练航行，辛卫也绞尽了脑汁，甚至动用了书院里的学子，让他们想办法筹集煤燃料。
毛文龙闻知后却很是淡然，呵呵轻笑：“煤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准备着。如果不出差错的话，此刻的香江岛应该有足够的煤供我们使用。”
大明朝的情况如何，毛文龙岂会不知晓，他在打造蒸汽机舰船之前，就已经交代阿斗在外面筹集煤的事情。整整一个寒冬过去了，相信阿斗不会令自己失望才是。
演练早早就结束，没有办法，在威海卫煤还是高贵的东西，可以供给蒸汽机战船的量少之又少。
毛文龙回到家中，陈澜与洪紫嫣已经做好可口的饭菜在等着他。三个夫人现在还却一个不在场，而且还怀了身孕。毛文龙虽说与冷香未曾建立起感情，但已经是自己的夫人了，该关心还是得关心的。
“冷香可有来信？”毛文龙边吃饭边问道。
“香妹还未有消息送来，但算算日子，她也应该在归程的路上才是。”陈澜心里默算了一番，才回答毛文龙的问题。
“好啊好啊，香妹回来了，我们便都多了一个伴。这冷冷清清的院子也该热闹热闹了。”洪紫嫣并未主意到毛文龙的脸色有些不妥，她已经沉浸在幻想之中。
第1086章 离别
洪紫嫣没有注意到毛文龙的脸色不妥，但陈澜却是注意到了。明显感觉到毛文龙心里有事，陈澜迟疑了片刻，率先开口询问：“相公，可是有话要对我们说？”
毛文龙抬头看着温柔贤惠的陈澜，心中满是愧疚。他这一辈子没觉得亏欠过谁，唯独就对眼前这二女觉得愧疚。
“小澜，紫嫣，现在已经开春了，再过些时日等舰队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们便要远航海外。这次相公离开不比以往，也不知到何时才能归来，一切都还是未知。你们留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要等到相公归来，我们再一家团聚！”毛文龙语气沉重，这话说完几乎都抽完他全身的力气了。
洪紫嫣脸色当即大变，而陈澜也是惊慌失措的表现。毛文龙以前也不是没有离开过她们，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说得这样严肃。
“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相公，你们到底要去往何方？”陈澜双眼已经湿润，向来温柔贤惠的她，并不会有气急败坏的表现。
“相公，不管你到何方，我们跟着去便是。”洪紫嫣则直接了很多，张口便把自己的想法给道了出来。
“不可！”
毛文龙满脸的苦笑：“军舰之上岂能有女子，而且茫茫大海到处都是危机，随便一场意外都有可能全军覆没。再者说了，你们留在家里，相公我才不用分心，你们说是不是？”
跟女人讲道理，那就是毛文龙的错误，只见洪紫嫣不由分说，直接摇头否定。就连一向知书达礼，极少与毛文龙争辩的陈澜，此刻也毫不让步，极力赞同洪紫嫣的办法。
这下可把毛文龙给难住了，不把陈澜与洪紫嫣给说服气了，总这么纠缠下去他的远航计划估计得泡汤。为了这次远航的计划，毛文龙可是费尽了心思，若是最终被卡在这里，他可实在不甘心。
抬头望着眼前两个倔强的女人，毛文龙就是一阵头疼。上阵杀敌他可以不惜手段，可这要说服两个女人，他觉得比一场大战还要折磨人。
洪紫嫣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毛文龙慢慢想办法，她直接走了过去，趁机腻在他的身上不下来。用出她撒娇的杀手锏开始对毛文龙软磨硬泡，直把毛文龙弄得心烦意乱，那里还有思考的空间。
好在毛文龙现在还有一些定力，在差点沦陷在洪紫嫣的杀手锏之时，他及时守住自己的心，沉静下来对二女言道：“你们都安静下来，听我说。”
洪紫嫣不从，却被毛文龙硬生生给推开，让她坐稳在椅子上之后，才开口继续说道：“事关大明朝的安危，你们都理智一些。相公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有些事情必须得去做，最多我答应你们，尽快返回便是。”
“那这尽快是一年还是两年？”洪紫嫣仰着头看着毛文龙。
“相公那里有这个本事能够预测何时归来，你们放心吧。相公现在还年轻得很，与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可不会把小命搭在那大海之上。相公跟你们保证，这次远航最多不会超过五年之期便返回，这样可好？”毛文龙用商量的语气尝试着与陈澜还有洪紫嫣两人沟通。
不料二女听完他的回答后，依旧不肯退让。洪紫嫣更是直接给出一个期限，最多只给毛文龙两年的时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泥人还有三分气呢，毛文龙彻底爆发了。他瞪大双眼，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直把二女给盯得有些惧怕之时，他才冷冷的说道：“事情就这样了，十天之后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都必须要去远航。”
丢下这话，毛文龙转身离开了院子。陈澜与洪紫嫣没有想到毛文龙居然会如此绝情，想要追上去却已经发现毛文龙的身影已经不见。
离开居住的小院，毛文龙依旧一阵阵头疼，他可不认为陈澜与洪紫嫣会这样就妥协。这二女肯定还会想尽一切办法达成她们的愿望。
当今的大明朝毛文龙绝对是第一人，可能够制约他的还有很多。尤其是洪承畴那只老狐狸，毛文龙稍微不够警惕的话，那次不是上了老家伙的当，落入他的算计之中。
“浩大，你先回去盯着夫人她们，看看她们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一旦发现任何的异常情况，都必须及时前来禀报。”毛文龙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紧跟着的浩大。
“啥？”
浩大正在低头走路，突闻毛文龙要自己去监视两位夫人，他整个人都蒙圈了，实在不明白两位夫人还有什么好盯着的。
毛文龙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怒容：“叫你去就去，那么多的废话干什么。”
浩大满脸的委屈，却不敢与毛文龙争辩，只得拱手领命离去。
毛文龙看着他匆匆离开，这才继续向着书院走去。舰队要远航，需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必须早做安排才行。
辛卫这个院长实实在在是一个大忙人，每天学院里的事情处理完了，还得为舰队的远航做准备。恨不得自己能够多长出几只手脚来的辛卫，却被毛文龙给抓了包，喊到工部作坊去问话。
一进门就看到毛文龙眉头深锁，这是一个不寻常的讯号。辛卫很是识趣，不敢有任何的造次举动，规规矩矩的向毛文龙行礼后，便静静站立等待着毛文龙说话。
毛文龙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叹气言道：“不用紧张，我烦心的事情与你没有半点关系。给我说说舰队远航的准备，到底准备得怎么样了？”
闻言，辛卫终于松了口气，当即便把准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毛文龙。其实大部分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剩煤燃料的事情比较棘手之外，便只剩下即将参加远航的将士与家人道别的事情。
“总兵，别的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只剩那些参加远征的将士家人，他们都不舍得自家孩子，为这事下官已经费了不少的口水。可也同样没什么见效，导致现在军士们的士气很是低落。”辛卫苦笑着向毛文龙道出了原由。
第1087章 离别（2）
大军还未出征便已经士气低落，这样铁定是不行的，好比此刻的毛文龙自己，不就被家眷给弄得心烦意乱了嘛！
没想到现在不仅只有他一人受到这样的困扰，连其它人也有这样的困扰，那么就必须得重视起来，好好处理，把军士的士气给提升起来。
毛文龙一番沉吟后对着辛卫吩咐：“此事你必须重视起来，不能有任何的懈怠，每家每户都要把他们的需求记录起来，做好妥善的安排。无论将士们的家人有何要求，只要是可以执行的，就都不要吝啬。”
辛卫那张苦瓜脸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笑意，拱手向毛文龙保证：“总兵请放心，有您刚才这些承诺，绝大部分的将士所困扰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听辛卫这么一说，毛文龙也宽心一些，此后又与辛卫闲聊了几句便把他打发走。
毛文龙独处在书房内，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内心很是低落。沉思之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却是浩大不知何时到来。
“犹犹豫豫的干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毛文龙瞥了浩大一眼。
“总兵，夫人她们写了一封信要送到京师去，还是加急的信件。总兵需要过目吗？”说着，浩大已经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
毛文龙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去接信件，他深知这封信肯定是送给洪承畴的。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陈澜她们请洪承畴劝说自己。
信是不用看了，但却可以趁机也给洪承畴先打打预防针，免得他到时真给自己弄太多的麻烦事情出来。
毛文龙当下让浩大稍等一下，然后就在书案上挥笔写了一封信。弄好了才一并交给浩大，对他言道：“把这封信一同送过去。”
浩大这次很识趣，并没有多问，点点头收好信件，此后就告辞离去。
一年之计在于春，大明朝的寒冬终于过去了，受灾受冻的百姓也开始忙着春耕。毛景文身为皇帝应当做个表率，在春耕的第一天，与文武百官一同来到郊外的皇家田地里耕种。这是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规矩，毛景文没有选择的余地。
田间地头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播种的季节总是充满了温馨与欢快。向来就热衷于耕种的洪承畴更是如此，老家伙自己一口气就包揽了一大片田地。种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几乎只要是适合种的都没有错过。
毛景文与民一同耕种，其实只是做做样子，就他那片小小的田地，在宦官的帮助下，一早就完成了。此刻他正在到处巡视，看到新奇的东西便上去瞧瞧，不知不觉中，毛景文却是来到了洪承畴的田地里。
老家伙已经没有在忙活，不过身上的衣衫溅得都是泥土，一看便知老家伙是真的有动手劳作。毛景文看看自己浑身上下一点泥土都没有的衣衫，忽然感觉自己不应该来到这里。于是，毛景文毫不犹豫的转身，想要转到别处去。
“皇上，不妨坐下来喝口茶水解解渴。”洪承畴的声音在毛景文的身后响起。
刚刚抬起的脚，毛景文不得不又缩了回来，脸上换了满脸的笑意，呵呵笑着与洪承畴打招呼：“刚才看先生似乎在想事情，所以就没想上前来打扰。”
说话间，毛景文已经坐到了洪承畴的对面，小小的案几上，摆放着两封拆开的信。毛景文好奇的苗了两眼，发现是自己的父皇与母后的来信。
这个发现让毛景文很是惊奇，如果只是自己的父皇写信给洪承畴的话，这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连自己的母后也都写信给洪承畴，这便有些新奇了！
洪承畴把毛景文的一切看在眼里，老家伙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言道：“皇上不妨先把这两封信都看一下，然后我们再来商讨一下。”
毛景文稍微迟疑了片刻，便大方的拿起信纸看了起来。信里的内容不长，毛景文只是瞄了几眼便已经心里了然。
放下信纸，毛景文有些困惑的说：“老师，母后的请求，您准备如何帮忙？”
洪承畴摇头苦笑：“总兵远征大海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断过，更是为此一直在努力着。现在他距离圆梦也只有一步之遥，如果在这个时候去阻拦，自然是于事无补。”
毛景文愣了愣，说：“那老师是准备不帮母后她们，劝说父皇不要去远征了吗？”
“非也，劝说还是要劝说的，茫茫大海谁也不知道其尽头在那里。如果任凭总兵这样漫无目的的征战下去，何时才是尽头。”洪承畴微微有些头疼。
这次毛文龙的来信中，已经很直接的表明了态度，称他心意已决，要洪承畴帮忙安抚一下陈澜她们。至于自己远征的事情，就无需洪承畴去操心。
毛文龙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洪承畴就算再想出主意阻拦，也会被警惕起来的毛文龙所识破。
毛景文思索片刻，猛然醒悟过来：“莫非老师是想给父皇一个目标……”
洪承畴呵呵笑道：“正是此意，我们只需与总兵协议好一个目标。在目标完成之后，无论如何他都得回来，这样才有保障！太后她们也可以安心，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
毛文龙要去远征，毛景文心里也是不同意的，在他看来，远征完全不必毛文龙亲自前去。朝中老臣老将那么多，随便让他们去折腾即可。
而且毛景文还知晓，毛文龙把那些开国元勋的老部将都带走，也是在给自己稳固民心军心。这些都是毛文龙的良苦用心，洪承畴知晓，毛景文自己也知晓。
一代君主一代朝臣，只有战功赫赫的老臣都不再掌握权力了，朝中军中那些新生的臣子才有可能崭露头脚，成长为新一代的翘楚。
“唉，此去不知到时还有几人能够平安的活着归来……”洪承畴猛然间说了这么一句。
毛景文却依旧陷入沉思中，许久之后他方才抬头看着洪承畴说：“老师，朕要去威海卫送父皇。”
第1088章 离别（3）
十天的准备眨眼及过，春天的到来让大地充满了生机，到处长满了嫩绿的小草。寒冬中的枯树也开始冒出绿芽，猫过寒冬的小鸟又开始飞上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一辆马车缓缓的行走在书院的林间小道上，敞开的车厢里，毛文龙与陈澜，洪紫嫣三人相坐一起。
陈澜依偎在毛文龙的怀里，脸上是恋恋不舍的神情：“相公，明天真的要走了吗？”
毛文龙紧紧搂着陈澜的腰身，低头在她的俏脸上轻轻一吻，说：“要走了。”
洪紫嫣在一旁看得有些吃味，随即也主动靠了过去，抱着毛文龙令外一只手说：“相公，你就不能让我们女扮男装跟着你一起去？”
这明摆着就是不死心的表现，洪紫嫣的眼神里充满了期望。
毛文龙搂着洪紫嫣的手臂微微用力，坚决的说：“不能！军中的规矩不能乱在相公的手中。身为主帅居然带头乱来，这还怎么远征。”
车厢内沉寂了下来，马车依旧缓缓前行，马夫目视前方，假装不知车厢内悲情的气氛。浩大与一众暗卫护送在前后，向着林间小道的尽头而去。
威海卫港口聚满了人群，两万精兵已经结束了训练，从此刻起便要登船随毛文龙远征大海。前来相送的家人把港口围得水泄不通，学院里的学子今天也几乎全部到来，在辛卫的率领下准备见证这将被载入史册的时刻。
毛文龙的马车到来，浩大一马当先，在前面开道。马车上大大的毛字颇为显眼，看到的人都主动让道。
马车最终停在港口新搭建起来的高台旁边，军中将领随后聚集了过来，为首者居然是毛景文。
毛文龙与陈澜，洪紫嫣双双下了马车，毛景文当即笑脸相迎：“父皇，母后……”
陈澜的目光直接越过毛景文，看向他的身后，却不见她所期盼的那个身影。显然，陈澜是在寻找洪承畴，在看不见洪承畴到来之后，陈澜的目光才聚集在毛景文的身上，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毛景文隐晦的打了一个眼色回去，便不再关注母后，而是看向毛文龙。后者显然已经知晓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过毛文龙并未声张，而是向毛景文问道：“为何突然到来？”
毛景文拱手回禀：“父皇即将远征，皇儿自当前来相送。”
一句话已经道出了毛景文次来的目的，也让毛文龙知晓，他景文前来可不是为了阻止他。
毛文龙很是满意的点头表示知晓，然后便与毛景文一同走上高台。辛卫这个院长不知何时已经上来，他与其它将领一同恭迎毛文龙之后，才各自落座。
毛文龙目光扫过全场，开口言道：“明天即将远征，今天的仪式就不要那么繁琐了，尽量简单一些。把时间多留给将士们的家人，让他们好好的与家人告别。”
辛卫不敢怠慢，当即起身拱手称是。
送别的场面根本就谈不上开心，整个港口此刻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伤感，处身其中，再怎么坚定的心都会被其感染。
毛文龙也很快感受到这股离别家人的伤感，他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但不知为何，张口之后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毛景文眼瞧着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请示了毛文龙之后，站出来代替他走完余下的程序。仪式的确如毛文龙所愿很是简短，由毛景文宣布开始之后，祭天，致辞一系列程序走下来也就个把时辰而已。
程序走完了，人便开始散去，各将领回家与家人辞别，而军士们也一样。现场的悲情氛围越发浓郁，毛文龙实在呆不下去，悄然拉上毛景文回到书院里。
“父皇，老师此次没有前来，但他有些话托付皇儿给您带来。”毛景文刚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的说。
“说吧，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毛文龙很是淡然。
“老师没有前来阻拦父皇，是因为他知道阻拦不了，但他希望父皇可以定下一个目标。然后在完成这个目标之后返回大明，不知父皇能否同意？”毛景文说话的同时，时刻注意着毛文龙的表情。结果他很失望，并未从毛文龙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毛文龙沉吟了好一会，才面无表情的说：“先生的顾虑我理解，也罢，就依他之言，此次远征只平复南海那边的争端，此后我便独自返回。”
毛景文大喜，大明朝的根基都是毛文龙一人白手起家打下来的，他的威望无人能及。有他在任何人轻易不敢乱来，而这就能够给毛景文自己更多的时间去建立真正属于他的大明朝根基。
毛文龙斜了眼暗自心喜的儿子，突然严肃的说：“你的婚事也该有个定数了，毛家人丁单薄，你身为独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毛景文当场垮下脸来，提起这事他就一顿糟心，先前顶住莫大的压力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可最终却还是未能成功，这事给他心里一个不小的打击。本来觉得自己已经给遗忘了，没想到这会毛文龙一提起，他便又想到这事。
身为皇帝拥有的是整个天下，而此刻的毛景文也终于明白，他拥有了天下的同时，也将会失去了自我。平凡人家的任性，胡来都将离他远去，他的人他的心都将交付给这个天下。
沉思许久，毛景文最终抬头看着自己的父皇，坚定的说：“父皇，皇儿晓得，等这次回京便把我的婚事给操办了。届时父皇归来之时，皇儿一定给您生一大群孙子，让我们毛家人丁兴旺！”
“哈哈哈……好男儿自当如此！”毛文龙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顺便夸奖了毛景文一下。
温情与悲情都在同一时刻上演着，辞别了家人的军士已经归营。毛文龙为了冲淡这股离别的愁绪，下令当晚举行狂欢宴。让所有人都开怀畅饮，一吐心中的烦闷。
与此同时，远在南海的琼州府，此刻却正遭受到一股身份不明的敌军袭击。守将在大意之下，三座粮仓遭受到洗劫。
第1089章 琼州府的窟窿
琼州府无疑是当今大明朝的粮仓，好比这次小冰河时期的寒冬，大明朝大江南北几乎都受到严寒的袭击，到处都是受灾的百姓。充足的粮食让百姓度过这个寒冬极为重要，而琼州府便充当了这次送粮的角色。
举国受灾的情况下，琼州府所囤积的粮食就足够应对，可见琼州府被称为天下粮仓，实为名不虚传。可也正是琼州府的富饶，也直接导致被人给盯上。一夜之间仅剩的三座粮仓都遭到洗劫，琼州府的守将自刎的心思都有了。
深夜的府衙里依旧灯火通明，衙役以及守卫都铆足了精神警惕着四周的情况，片刻都不敢有所松懈。
前院之中的大厅内人满为患，除了几个身着官服的小史之外，余者都是红着眼要杀人的军中将领。大厅内的气氛很是凝重，更是杀气腾腾，里面唯一坐着的人便是琼州府守将浩小。
前些日子因为运送粮食而获得不小功劳的他，此刻应该很是开心才是。但他却满脸的愁容，不知该如何才能与毛文龙交代此次粮仓遭到不明敌军洗劫一事？
在浩小身旁的是他的副将李大锤，此人长得人高马大，威武不凡。许久未等到浩小开口，李大锤闷声言道：“将军，我们该如何做才好，您得说句话啊！总不能让大家都在这里干等着而什么都不做吧！”
粮仓遭到不明敌军的洗劫，本该立刻派遣大军前去追杀才是。可浩小却下令不许出兵追击，而现在把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却许久不做决定，也不做任何的指示，都快把大伙给急死了。
浩小闻声抬头，扫了眼大厅内站得满满的众人，无奈的说：“三座粮仓是我们仅剩的粮食，现在被洗劫一空，余下这个春季我们将要面临无粮可用的局面。追查敌军或者上报朝廷都可以暂缓一下，现在我们急需解决的是如何让琼州府里的百姓有粮食可用。”
府里的存粮都没了，百姓一旦知晓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极有可能要挨饿，肯定会出现乱子。一旦民心不稳，再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煽风点火的话，一场动荡肯定无法避免。
思虑至此，浩小的心就越发紧张起来。粮食没了还可以想办法应付过去，最多厚着脸皮去求毛文龙，肯定能够调集到足够的粮食来应急。但关键是他必须得保证在筹集粮食的时候，琼州府的民心得稳住，千万不能乱起来。
李大锤长着一副憨厚的模样，但他脑子却很灵活，稍微一想立刻就知晓了浩小的担忧来自何处。他沉吟片刻之后向浩小进言：“将军，那事不宜迟你就快点拿主意吧。”
“请将军下令。”大厅内的众部将齐声大喝。
浩小长长的出了口气，冷静的思索后才开口言道：“李大锤听令。”
“末将在！”李大锤拱手回应。
“命你率领五千骑兵赶往雷州府，十天之内你必须得运送回来第一批粮食前来救急。”浩小下达第一道命令。
“将军，十天根本就来不及啊！再说了，雷州知府还不知道肯不肯借粮给我们。若是他不肯的话，那末将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直接与他动手吧？”李大锤没有想到浩小居然会给自己如此严苛的任务，当下急眼非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行。
“不管那雷州知府答不答应，总之他要是敢为难你们，就直接动手抢。至于后果全部都由我来承担，你不必多虑。”浩小看来也是真急上眼了，已经开始不顾一切。
李大锤依旧很犹豫，直接与一州知府动手，一个闹不好分分钟都有可能被扣上造反的帽子。这要是罪名到时被坐实下来，那就是浩小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将军，这样万万不能，那雷州知府本来就与你心存芥蒂。若是再被他拿到这个把柄，将军日后恐怕无法再置身事外。”李大锤一番考虑后，向浩小提了个醒。
“管不了那么多了，雷州府与我们是近邻，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只有从雷州府运粮过来，才能够救急。至于事后如何善后，你便不必多想了，本将军自由办法。”浩小无所谓的摆手回应。
李大锤眼瞧着浩小心意已定，他再劝说下去也于事无补，最后只能作罢。正如浩小刚才所言，先把粮食弄来救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善后的问题，还是等日后再说。
想通了，李大锤便也不纠结，拱手领命之后便匆匆退下。
浩小此后又连发几道命令，几乎把大厅内的将领都给派遣了出去。最后只余下几个小史，浩小又命他们带领所有的衙役，安抚好民心。几个小史都不敢多言，领命之后也都一并退下。
本来人满为患的大厅，顷刻间就已经空荡荡，只有三几个侍卫还有浩小依旧留在大厅内。浩小片刻都不敢耽误，命人弄来笔墨，自己动手写信把琼州府遭遇的事情写了下来。弄好信之后浩大命令侍卫立即安排人把信送给毛文龙。
琼州府在一夜之间出现了乱象，消息好似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雷州府。此后又从雷州府传到了福建，最终消息传到毛文龙的耳中，用时居然不过十几天的时间而已。
广州外海之上，两百余艘蒸汽机战船列阵静静的漂浮在海面之上。空中的热气球遍布方圆几里之地，战船上那些巨大的烟囱滚滚冒着黑烟。
毛文龙伫立在福船宽大的船首处，目视着大海的深处，手中拿着的是刚刚才送到的浩小来信。在毛文龙的身后，浩大一脸铁青之色，显然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弟弟在琼州府弄出来的乱子。
浩大的犹犹豫豫的，张口好几次想要对毛文龙说话，却总是话到嘴边都开不了声。此时，毛文龙似乎感觉到了浩大的不妥，只见他缓缓转身看着浩大言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总兵……”浩大满脸的苦涩，但叫了一声总兵之后，他又说不了话了。
第1090章 威胁你没商量
浩大心里苦楚，自己弟弟此次遭遇的事情不小，根据他的来信所描述，一个弄不好，分分钟都有可能被扣上造反的帽子。牵涉到这样的罪名，浩大就算再怎么淡定又能淡定到那里去，这都在毛文龙的面前磨叽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心里的话来。
毛文龙自然晓得浩大在担忧什么？不过在他看来，其实这事很简单，只不过是有人在暗中拿浩小开刀。妄图借用此事，来搅乱大明朝目前安稳的局势。
“你在担忧浩小的安危？”毛文龙替浩大说出一直不敢说的话。
“总兵，浩小一定不会造反的，属下愿用身家性命担保。如果他真有什么异常的话，属下愿亲自取下他的人头向总兵谢罪。”浩大一咬牙，在毛文龙的面前立下重誓。
毛文龙却摆手无所谓的说：“你不必太过担忧，事情绝对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等查清幕后的黑手，届时大军出击，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说话间，毛文龙遥望着海上周围密布的两百余艘战舰。有了这支当下最为先进的战舰，任何敌军的到来，都会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灰飞烟灭。
浩大愣神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他心潮澎湃，刚才毛文龙那番话无疑已经宣判了浩小没罪。只要浩小能够稳住此刻的琼州府民心，不让那里出现动荡，即可安然度过此劫。
“多谢总兵……”浩大当即再次谢过毛文龙。
“好了，我们也该启程前往琼州府，顺便给浩小带些粮食过去。琼州府乃是当今大明朝的粮仓，万一出现动荡也会影响颇深。”毛文龙拍了拍浩大的肩膀，轻声吩咐。
“是，总兵！”浩大拱手领命，此后快速奔跑离去，边跑边大声呦喝着启航。
“呜呜呜……”
大海的深处响起一阵汽笛声，两百余艘蒸汽机战舰带着滚滚黑烟，向着琼州府。
与此同时，留守在香江岛的阿斗，正集结大军前去与毛文龙的大军汇合。他刚刚准备出航，却收到了毛文龙命人送来的新指令。要他立刻派遣暗卫营，出海寻找琼州府偷袭粮仓的贼人。
无奈之下，阿斗只好解散了刚刚集结起来的大军，重新回到香江岛的府衙，谋划如何查找偷袭琼州府的敌军一事。
阿斗急匆匆回到府衙，刚刚一脚踏进前院，立刻听到一阵莺声燕语，中间还夹杂着雷恩一些刺耳的贱笑声。阿斗的突然回来，让院子里的喧闹立刻平息，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看到黑着脸的阿斗之后，全部都识趣的躲到了光着上身的雷恩身后。
雷恩如今实实在在的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大烟给他带来巨大的财富，拥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如今的他已经开始有些放荡不羁，每天无所事事就知道寻欢作乐，经常把这个府衙给弄得乌烟瘴气。
“阿斗兄弟，你不是带着大军出发了吗？怎么回来了？”雷恩愕然的看着阿斗，实在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归来。
“发生了一些意外，暂时走不了。跟我到书房里去，有话要跟你说。”阿斗阴声回了一句，然后自己大步穿过前院。
雷恩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好不容易等到阿斗要离开香江岛了，本以为往后的逍遥日子即将到来，可这还未来得及放纵呢，阿斗却又回来了。
在香江岛他雷恩的确可以一手遮天，但却依旧受制于阿斗的手中。无所不在的暗卫曾让雷恩吃尽了苦头，在许多次的尝试之后，他现在已经彻底死了反抗的念头，乖乖的享受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美好生活。
赶走那些莺莺燕燕，雷恩套上上衣，来到后院的书房。便见阿斗手中拿着一封信，眉头深锁。雷恩一点都没有客气，大大咧咧的走上前去，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信纸。他虽还不是很懂大明朝的文字，但个别字还是识得一些。尤其是信封上，那大大的毛文龙三个字，雷恩更是认得。
“总兵来信了？”雷恩困惑的说。
“琼州府前些天突然遭到一些不明敌军的袭击，仅剩的三座粮仓被洗劫一空。此事给琼州府造成莫大的威胁，总兵已经率领大军前去，而他要我尽快查清洗劫琼州府粮仓的贼人。”阿斗丝毫没有隐瞒雷恩，竟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他。
“那阿斗兄弟你就去查呗，这有什么好苦恼的？”雷恩一听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他也不紧张了。
“我怀疑袭击琼州府的敌军是停留在倭国的夷人联军所为。你在倭国那边卖大烟，那边的人肯定能够知晓一些消息，这事我想让你替我去操办一下。”阿斗斜眼看着雷恩，终于说出他的目的。
“不行，这事我办不了。”雷恩受到了惊吓，连退两步离开书桌，然后冲着阿斗摆手言道。
“怎么就不行，难道你不想立功？若是这事你办妥了，我肯定给你向总兵请功，届时的赏赐肯定会很丰厚。”阿斗开始利诱。
“赏赐就不必了，功劳我也不想要。倭国的大烟最近才开始大卖，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若是因为帮你查什么敌军而导致那边的生意出了状况。老子这笔买卖怎么都不划算，阿斗兄弟，你的暗卫营向来无孔不入，这样的事情于他们来说并非难事，你又何必来让我去冒险。大家这样和和气气的生财难道不好吗？”雷恩一张口便是嗦嗦的一大堆话。
阿斗脸色越发阴沉，冷冷的说：“看来你现在已经忘记自己的今天是从何而来的了。没有总兵的支持与布局，你雷恩算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写信告知总兵，说你不肯合作，看看总兵还会不会让你在倭国安稳的赚钱。”
雷恩目瞪口呆的看着阿斗，任他如何想都不会想到阿斗居然会要挟自己。而且还是直击自己的弱点，雷恩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这个苦差事。
第1091章 有预谋的来袭
雷恩受到阿斗的威胁，不得以之下只能接下让他吃力不讨好的任务。虽然他很不甘心，却不敢阳奉阴违，接下任务之后，也立刻前去安排。当天，一封密信随着满载大烟的货船将被送到倭国去。
阿斗对此很是满意，夸奖了雷恩两句便与他分开，写了一封信命人送给毛文龙，告知他，自己已经开始查探袭击琼州府敌军的事情。
毛文龙率领大军还未抵达琼州府之时，已经接到阿斗的来信。得知阿斗让雷恩潜藏在倭国的属下去查探，他便也安心下来。
其实，毛文龙从一开始便在怀孕琼州府的袭击是夷人联军所为。毕竟按照目前南海周围国家的实力来看，根本没有人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袭击琼州府。而唯一值得怀疑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停留在倭国海域上的夷人联军。
他们在倭国海域停留的时间已经长达一个冬季，三个月的时间没有了粮食也属于很正常。想办法弄些粮食去用用也是在所难免的，让毛文龙想不通的是，夷人联军为何在抢粮食得手之后，还要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毛文龙收起信件，递给浩大命其烧掉，坐下后喝了口茶水问正在火盆里烧信的浩大：“还有多久才能抵达琼州府？”
浩大回头看着毛文龙说：“还有三天不到的时间。”
毛文龙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日子，突然皱眉言道：“根据我们先前的估算，不是应该今天就到了吗？”
浩大烧好信，把火盆命人收走后才拱手回禀：“总兵，因为我们的煤燃料不是很充足，所以只能尽量省着用，无法日夜兼程航行。”
这样一说，毛文龙这才想起，阿斗从香江岛运来的煤还未到达。大军从威海卫出发抵达广州的时候虽然有补充了一些，但却极少。
“阿斗那边送来的煤还未到吗？”毛文龙又问了一声。
“根据早上送来的消息，目前从香江岛出发的运煤船只已经距离我们不远。若是我们停下一天等待的话，便可等到他们到来。”浩大拱手回禀。
“那便停留一天，等煤到了再启程。”毛文龙稍微犹豫了一下，直接下令。
“是，总兵！”浩大也不多言，领命之后便拱手行礼退下。
大军再次被迫停航，这对士气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为了不让将士们有空闲去胡思乱想。毛文龙觉得应该弄点事情让他们去忙活，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可眼下的大海平静得犹如镜子一般，该找些什么事情让将士们都可以忙活起来。这事还的确有些头疼，毛文龙思索许久依旧没有半点的头绪。无奈之下，只好起身离开房内，走到甲板上吹吹海风散散心。
来到了甲板上，毛文龙却看不到往常的蓝天碧海，一抬头看到的是漫天的滚滚黑烟。两百余艘蒸汽机战舰几百根巨大的烟囱同时在冒黑烟，此刻又是全部战船停止前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在所难免了。
往常出海，战船的上方总会有一大群海鸥跟随，可这会别说海鸥了，就是连船底下的大海都估计没有什么鱼敢于靠近。
毛文龙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这要是在后世，弄出这样的污染来，铁定被全世界的人骂得狗血淋头不可。
浩大此时兴冲冲的跑了过来，隔着十几步远便冲着毛文龙大喊：“总兵，总兵他们来了，煤来了。”
顺着浩大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毛文龙透过已经被风吹得希疏了许多的海面看去，的确隐隐能够看到一些模糊的船帆影子。
然而，未等毛文龙去看清来的是何人，天空中负责警戒的热气球很快便传来示警的号角声。接着便有侍卫前来禀报，说是有不明身份的大批战船直奔大军这里而来。
浩大的笑脸顿时凝固在脸上，他刚才也是无意中看到远方有船帆出现，没去深思就自认为是阿斗派来送煤的船只。没想到现在的情况却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一时间尴尬的呆在毛文龙的身边，脸都不知往那搁才好。
毛文龙一回头就看到浩大窘迫的模样，没好气的抬脚踹了他一下，恶狠狠的说：“还在尴尬什么，快去传令，全军戒备。”
浩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称是，然后兔子一样的跑开，远离这个让他尴尬无比的地方。
“呜呜呜……”
戒备的号角声顿时响彻整个海上，空中的热气球也开始三个结阵四散而开。负责刺探来船身份的热气球更是直接爬升到高空，缓缓向着那些不明身份的战船飘荡过去。
突然有警情出现，最开心的莫过于陈继盛这个杀才了，他站立在自己的指挥舰上，意气风发的下令：“所有人都给我听着，等下要是总兵下令进攻，我们必须冲在最前面。现在，所有的蒸汽机燃料都给我备足了，谁要是等下耽误了战机，老子砍了他的狗头。”
有一个好战份子的将领，他手下的兵自然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不是臭味相投的人也走不到一块。只听甲板上几十个部将轰然应声，此后便四散而去。
“呜呜呜……”
远方的空中再次传来三长两短的示警号角声，这是东江军水师独有的敌袭示警。
福船的甲板上，毛文龙不再迟疑，立刻返回到指挥室内。拿着望远镜从舷窗看出去，只见远方的海面之上，密密麻麻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战船。看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旗帜，这很是令人费解。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必然就是对方有预谋而为。
指挥室内，陈琦愈这些老部将大都在场，除了陈继盛与徐敷奏这两个侥幸有机会指挥舰船的将领之外，余者都在这里聚首。
陈琦愈放下望远镜向毛文龙禀道：“总兵，来者显然是有预谋。”
毛文龙点头言道：“的确，看这规模至少也得有四五百艘战船，是谁还有这样的实力，居然能够在这南海之中神出鬼没？”
第1092章 又现倭寇
茫茫大海之上，四五百艘帆船战舰不顾空中东江军的热气球警告，摆开了攻击的阵型，试图包围住停止下来的蒸汽机战舰群。
这些神秘的家伙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但他们居然能够在东江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尾随东江军战舰而来。显然这些不明敌军不可小视，至少证明他们必有其出奇之处。
毛文龙看清这些底细，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下令全军战舰的火炮对准敌军战舰之后，便静待敌军的动向。
敌军冲向东江军的时候，他们是顺风而行，凭借船帆的动力，可以轻松而又快速的冲击东江军的军舰群。而东江军战舰如果想要冲击敌军的话，则要逆风前行，这要是战舰用船帆作为动力的话，必然无法做到。
而东江军战舰已经全部改用蒸汽机动力，如此一来，冲击敌军的话虽会出现迟缓的现象，可也完全可以做到逆风冲击敌军。有了这个杀招，毛文龙才会如此淡定，面对四五百艘敌军战舰的包围，而做到面不改色。
“轰……”
一阵火炮声猛然炸响，近百颗黑乎乎的实心弹从快速靠近的敌军战舰之中射出。
毛文龙的视线里，所看到的都是黑乎乎的实心弹，轰隆声中近百颗实心弹齐齐扎进东江军水师战舰群的前方几米之处，溅起的浪花足有几米之高。
毛文龙的脸色铁青，他看得出来，这些敌军很是嚣张。这一轮炮击显然是在示威而不是真正的攻击。这要是在以前的帆船战舰，面对这样的攻击，的确足够让毛文龙感觉到莫大的压力。至于现在吗，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陈琦愈听令！全军反击，炮火全开，自由开火。”毛文龙森然冷喝。
“遵命！”陈琦愈不敢怠慢，拱手领命之后，一转身便在指挥室内大吼起来，把毛文龙的命令传达出去。
最大的福船位于中军之中，从这里发出去的命令可以及时传遍全军的战舰。进攻的号角声立刻响起，高高的塔台上，五颜六色的旗号在不停的摇动，传递着毛文龙的每一道命令。
陈继盛收到毛文龙攻击的命令，他最为开心，大吼一声奶奶的娘后，率领他的十艘先锋战舰一马当先冲向敌军。
“轰轰轰……”
十艘蒸汽机战舰冒着滚滚的黑烟，开足了马力冲向敌军舰船群，就好似一头猛虎插进绵羊群中。三角形的冲锋阵型更是像一支利箭一样，狠狠的撞进敌军的舰群之中。
近距离的猛烈炮轰立刻展开，东江军的勇猛完全出乎敌军的预料之外。陈继盛的十艘军舰逆风急冲更是让敌军措手不及，稍微一个反应不过来，便已经失去了先机。
陈继盛的指挥船一马当先，完全有违常理，但这向来是他的作战风格。无论是在陆上打仗还是在这海上，他每次都是身先士卒，而这正是他的个人魅力所在。他带领的兵从来也是军中最为勇猛的一支。
“开炮，开炮，给老子往死里轰……”陈继盛的破嗓子声夹杂在乱糟糟的炮轰声中，尤为刺耳。
仅仅一轮炮击下来，敌军大意之下直接损失了二十来搜战舰，虽没有被直接击沉，但已经完全失去了机动能力，只能静静的漂浮在海上，成为海上的活靶子。
十艘军舰依靠蒸汽机的强大动力，顶风前冲插进敌军战舰群里，仅仅一轮炮轰后，已经穿过包围圈，抵达敌军的大后方。
陈继盛面色潮红，浑身激动得抖动个不停，挥舞着手中的马刀，下令掉头再杀他一个回马枪。蒸汽机战舰此刻的优势尽显无疑，面对死板的帆船，可以随意航行变换方向的蒸汽机战船成了无敌的存在。
每次十艘蒸汽机战舰攻击之时，往往敌军战舰还未能做出反应，便已经遭受到猛烈的炮火轰击。
敌军遭受到这样不可思议的还击，立刻慌乱起来。而战场上的转变已经被毛文龙所知晓，全军反击的命令也随即下达。
空中的热气球利用自己的优势，不停投放猛火油以及火药坛子扰乱敌军部署。海上的东江军战舰则趁着敌军手忙脚乱之际，炮火全开猛烈轰击。
全新打造的蒸汽机战舰，除了动力的改装之外，装载的火炮也足足比先前多出十来门，其火力全开的情况下，密集程度可想而知。舰船的外面也覆盖上几毫米厚的铁板，这样一来在最大的程度上可以承受住更多的炮击。
敌军的火炮轰在东江军的战舰上，最多只能让其受到一定程度上的损害，无法命中船身要害的话，根本啥事都没有。
激战在持续，东江军的战舰虽然少了敌军一半，但炮火的密集度却又远远高于敌军。尤其是毛文龙的福船战舰，更像是一头无可匹敌的猛兽一般，所到之处无人能敌。
两军交战至今不到一个时辰，敌军从来势汹汹到此刻已经出现溃败的征兆。乱战之中的敌军已经被东江军战舰形成反包围，本来整齐的战阵更是被分割成好几块，遭受到东江军战舰的猛烈炮火轰击。
“轰轰轰……”
敌军最大的指挥战船终于承受不住炮火的轰击，猛然断裂之后缓缓沉没。没了指挥的敌军更是不敌东江军，一面面白旗开始在敌军战舰上出现。猛烈的炮火轰击也开始逐渐平息，敌军投降了，战船上的海面漂浮着无数的碎片，蒸汽机战船冒出来的滚滚黑烟几乎覆盖了整个战场，满目疮痍。
陈继盛率领他的先锋舰队前来拜见毛文龙，此次一战他获功不少，敌军指挥舰船更是陈继盛亲自开炮轰沉。
毛文龙在福船的舰首甲板上接见了凯旋归来的陈继盛，只见他率领一众灰头土脸的部下，高扬着头颅大步而来。而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侍卫押解的十几个不明身份之人。
“总兵，这些敌军竟然都是倭寇！”陈继盛隔着老远便已经开始嚷嚷起来。
第1093章 倭国之变
十几个倭寇浑身山下鲜血淋漓，可就是这样了还被粗暴的东江军五花大绑。抵达毛文龙这边的时候，更是被直接推到在甲板上。有几个看似硬气的家伙，居然不肯跪下，东江军将士可不会跟他们客气，直接抬脚就踹。
在一片哀嚎声中，那些不服气的家伙直接被殴打导致昏迷不醒。陈继盛皱了皱眉头，对这些部下如此粗暴有些不满。毕竟人都带过来了，要是还没让毛文龙问问话，就这样弄死，那这一趟就算白忙活了。
想到这里，陈继盛立刻出声喝止所有动手打人的部下，然后又命军中的郎中给他们查看一番。等到确定无误之后，现场才恢复了安宁。
毛文龙轻轻的扫了一眼摊到在甲板上奄奄一息的十几个倭寇，脸上的神情越发冰冷。
陈继盛见毛文龙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便拱手言道：“总兵，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毛文龙轻飘飘的挥手言道：“全部处死。”
陈继盛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总兵无需问话吗？要不要留下几个活口？”
毛文龙摇头冷声言道：“不必了，这些倭寇居然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们是有预谋在埋伏我们。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后面的事情已经很好理解了。”
陈继盛满脸的困惑，此刻的他根本听不懂毛文龙到底在说什么？但军人的本性，让他依旧很坚决的执行毛文龙所下的每一道命令。
马刀的寒光在甲板上一阵晃动，此后整个世界就安静了下来，那些被杀死的倭寇也直接被军士给扔到海里去喂鱼。甲板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利索的军士立刻打上来海水冲洗，好一阵忙活后众人才陆续退去。
战后总是有许多需要忙活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倭寇被毛文龙一声令下，全部要处死。这也是一个苦力活，毕竟投降下来的倭寇人数还有不少。
恢复了安宁的福船甲板上，毛文龙目光远视着茫茫的大海，脑子里却一直在转动。思虑着为何会有如此大一支倭寇军潜伏在南海？
战场上依旧乱糟糟的，一时半会肯定是收拾不好，毛文龙也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想太多的事情。毕竟需要他拿主意的事还有很多，根本无法专心下来。
陈继盛这些老部下却没有离去，而是一直陪在毛文龙的身旁，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毛文龙也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收拾好乱糟糟的心情后，便对浩大下令：“你立刻安排人送个口信到香江岛给阿斗。告诉他，要他立刻派遣暗卫刺探好倭国如今的真实情况。这次我们突然遭遇倭寇大军的埋伏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务必要他尽快查清。”
说到正事，陈继盛也不敢怠慢，认真的拱手行礼后便悄然退下。而毛文龙这才看向陈琦愈他们，沉思一会后言道：“你们尽快处理好这个战场，能够拉走的东西都不要留下。还有，立刻派遣热气球沿着香江岛的方向前去找寻那些运送煤的船只踪迹，要找到他们确保他们安然无恙。”
“是，总兵！”众将轰然应诺，此后便四散离去，各忙各的。
直到此刻，毛文龙才得以清静下来，诺大的指挥室内，此刻只有他与浩大二人。看到毛文龙在打了一场漂亮的胜战之后，居然还如此的不开心，浩大很是困惑的问：“总兵，有何不开心的？”
毛文龙瞥了眼浩大，突然叹气言道：“此次倭寇突然来袭，证明此前琼州府遭遇洗劫的粮仓一事，肯定是这些倭寇军所为。而这并非我担忧的，我担忧的是，倭国必然是生变了，很有可能我们对那边已经失去了掌控。”
浩大依旧不明白，他疑惑的说：“可是从倭寇送来的消息，不是都很妥当的吗？根据情报所知，倭国一直都处于内战之中。更别说还有朝鲜国在一边煽风点火，要说他们还有精力出来干这些偷袭的事情，实在难以理解？”
毛文龙冷哼笑道：“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如果我没有估算错的话，这会朝鲜国内必然也是一片大乱。如果他们自己都出现内乱了，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顾及那倭国。”
“朝鲜国内也出现动乱，这不可能吧？”浩大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因为有夷人联军停留在倭国的海域之内，至今我们都还未能刺探清楚这支夷人联军的底细。他们到底为何而来，停留在倭国海域之内为何长达一个冬季之久。我们对其一无所知，他们到底在倭国与朝鲜两国之间干了什么下三滥的事情，我们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一切都皆有可能，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那总兵，我们现在如何是好？要不要直接冲到倭国去，与他们开打？”
“开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仗如何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把事情彻底搞清楚再说吧，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稳定琼州府，然后再慢慢谋划夷人联军的事情。”毛文龙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此时，门外闪进来一道身影，正是陈继盛本人，他笑呵呵的向毛文龙禀报，说是刚才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而现在外面的战场已经打扫得差不多，询问何时可以？
毛文龙点头言道：“收拾好了就立刻，尽快抵达琼州府停靠。倭寇这次偷袭不成，导致全军覆没极有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早一点抵达琼州府便多一份保障，毕竟我们的燃煤也没剩多少了。”
陈继盛拱手领命，又兴冲冲的跑了出去传达毛文龙的命令。片刻后，的号角声开始在大海之上回荡，东江军水师再次启航。
毛文龙率领的大军遭受到倭寇的袭击，这事很快便被浩小知晓。他也反应过来，偷袭琼州府的敌军肯定就是倭寇所为，这让浩小尤为愤怒，觉得自己丢了东江军的脸，更丢了大明朝的脸。
第1094章 再次中计
浩小的愤怒犹如爆开的焰火，势无可挡，人在悲愤之时总会出现冲动的情况。浩小虽为一府将帅，可他毕竟也是一个凡人，逃脱不了世俗的束缚。
当他得知琼州府的粮仓是潜伏在南海的倭寇所为之后，他当即集结了一万兵马，近百艘战船出征。如此一来琼州府的驻军几乎被抽空，尤其是水师的兵马更是顷巢而出。
让浩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边前脚刚走，后面便有一股倭寇悄然出现在琼州府的海岸。漆黑的夜色之下，三十几艘战船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旗帜，像幽灵一样在漆黑的海面上缓缓前行。
最大的一艘战船，指挥室内隐隐有灯光透出窗口，里面有十几个倭寇聚集在一起，相对无言。
静默的指挥室内，昏暗的灯光下众人都凝视着主位上的老者。老者面色红润，气色极好一点都没有老头的模样。此刻他面色阴沉，似乎正在犹豫着什么，久久不言语半句。
门外猛然间响起轻轻的敲门声，随后木门被拉开，一个倭寇浪人武士跪在门口禀道；“启禀将军，琼州府驻军已经出海。”
老者闻言脸上露出了阴森的笑意，阴森森的下令：“传令下去，突袭琼州府港口，速战速决，能够拿走的东西绝对不要留下。而那些拿不走的也必须得全部破坏，本将军要让琼州府的港口彻底作废。”
“嗨！”指挥室内众人立刻躬身行礼。
倭寇各将领领命后纷纷退出了指挥室，回到各自指挥的战舰上，此后不久。刚刚还一直缓缓前行的战舰开始加快速度疾行，目标正是三里之外的琼州府港口。
琼州府一年四季如春，自然没有寒冷一说，留守在港口的将领今晚很是不爽。别人都跟随浩小去打倭寇，捞取功劳。只有他王斌一人带着四百部下留守空荡荡的港口。
伫立在高高的塔台炮口处，张望着黑漆漆的大海，冷冷清清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王斌突然感觉到很是无趣，随即转身出了塔台，准备回去睡觉。这天眼瞧着就要亮了，今晚又是格外的安宁，王斌这会已经是最后的巡视。
“轰……”
王斌刚刚下了塔台，身后猛然间传来一声炸响，然后他的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王斌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弄得当场傻了，未等他反应过来，身后又是一声爆炸。他身旁的两个侍卫显然已经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之后已经把发呆中的王斌给扑倒在地上。
而此刻黑漆漆的空中碎石像雨点一样的砸下来，灰头土脸的王斌这会才反应过来，爬起身之后，不顾浑身上下全是沙土，立刻大喊起来：“敌袭……”
“轰……”又是一声炸响，剧烈的爆炸声把已经摇摇欲坠的塔台直接轰得倒塌。巨大的声响更是已经盖过了王斌的大喊声。
“将军快走，这里不安全。”两个侍卫起身之后，不管不顾护送着王斌逃下塔台。
到达塔台下方，王斌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惊慌的神情很快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坚毅：“立刻寻找敌踪，展开反击！”
两个侍卫不敢怠慢，一路狂奔而去，边跑边大声喊叫着，把王斌的命令传递出去。
袭击来得太过跷蹊，而且毫无征兆，琼州府的驻军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完全被打蒙了。海上一眼望去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想要还击却连敌人都看不到。
冷静下来的王斌很快便发现为何敌军能够准确的轰击港口上所有的炮台？因为所有的炮台里面都有火光，敌人在暗处只要照着有光亮的地方打即可。
想通了这一点，王斌的额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想要传令下去熄灭所有炮台的亮光。可这会显然已经太迟了，根本就来不及，港口上建造的十几座炮台几乎已经被敌军所摧毁。
正在王斌焦急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敌军的炮火突然停止，此后码头上隐隐有船影出现。倭寇的指挥舰上，负责计划此次袭击的老者，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只听他冷冷的下令：“杀上去，一个不留！”
“嗨！”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晃动了一下，然后指挥室内恢复如初。
“杀……”
三十几艘倭寇战舰终于停靠岸边，大批的倭寇武士挥舞着锋利的武士刀冲杀上岸。
王斌显然早已预知到这个情况，紧急集合了两百部下赶到了岸边，与这些冲杀上来的倭寇武士直接厮杀在一起。
琼州府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一路前去雷州府筹集粮食，一路被浩小带走出海去绞杀倭寇。然而，狡猾的倭寇居然包了浩小的后路，来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把浩小以及大部分的驻军给骗走。如今王斌的部下只有四百余人，这点人马如何抵挡住蜂拥而来的倭寇大军的冲杀？
王斌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手中的马刀挥得更是凶猛，但仅凭他一人之力显然还是无法抵挡住倭寇大军的猛烈冲击。双方刚刚一交锋，东江军便已经陷入苦战之中。
“将军，敌人凶猛异常，我们只有几百弟兄根本应付不过来，请将军下令求援。”王斌的侍卫向其进言。
“求援，求个屁啊！整个琼州府现在那里还有兵马可以来救援我们。都给我顶住，谁都不许后退半步，我们必须坚持到天亮。只要天亮了这些倭寇必然会撤回，那是我们才有喘气的机会。”王斌左右开弓砍下两颗倭寇的脑袋。
侍卫闻言后不敢再磨叽，专心杀敌的同时也不忘护着王斌。
倭寇向来以不怕死著称，以前的王斌对此还不屑一顾。因为每次打倭寇，都是他们砍瓜切菜一般轻松。直到今晚王斌才意识到，其实这些该死的倭寇并非那么不堪。
黑夜之下两军混战，难免会伤及到自己人，好在倭寇的服饰都是亲一色的黑色武士服。这样与东江军红衣战甲形成鲜明的对比，也避免了误杀的情况出现。
第1095章 死战到底
琼州府的码头上到处是杀声，东江军死守而战，虽只有区区四百余人，但借助地形的熟悉与防御工事，还是勉强抵挡住倭寇军的两次猛攻。
王斌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猛烈的连续厮杀让他此刻有些喘不过气。斜指地上的马刀满是鲜血，刀口处不时有血点滴落在沙地上。王斌抬头望着正前方，那里正是刚刚才退去的倭寇驻地，此刻正有大批的倭寇在集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倭寇最后一次进攻，也是黎明之前两军最后一次交战。
“成败在此一举，你们都给我顶住知道吗？”王斌猛然转身，看着浴血奋战过后的部下。
四百余人经过两次厮杀后，剩下的不足两百人，而且大部分身上都是带伤的。他们与王斌一样都已经很疲惫，忘我厮杀之时，大家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只知道杀死敌人自己就能够活下来，可一旦停止厮杀了，他们的身体就会被无尽的疲惫所侵袭。
“将军，我们只剩不到两百人，而倭寇的兵马还在增加。瞧他们这架势，估计这最后一次进攻不得有两千余人。他们足足是我们十倍的兵力，这样还如何抵挡得住？”侍卫说出了实情。
“对啊将军，我们死守这里即可，请将军立刻离开，前去请援兵。”另一个侍卫拱手劝说王斌。
“混账！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老子明白的告诉你们，此战绝不能有任何的退缩之意，要生大家一起生要死大家就一起为我大明朝而死战。身为军人，战死沙场是我们的荣耀，谁要敢再抱着逃生的念头，老子亲自动手砍下他的脑袋来。”
王斌勃然大怒，这个时候最怕所有人心中那口气泄了。若是那口气泄了，军心必散，本来就没有什么胜算，若是连军心都散了，那还打个屁的仗。
被王斌怒对的侍卫羞愧的低下头颅，他此刻羞红了脸。王斌并没有直接责怪他，毕竟刚才此人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现在已经教训完了，也应该安抚一下：“好了，废话少说，当下御敌才是正事。老子答应你们，只要这次抵挡住倭寇的进攻。老子保你们升官发财，富贵与否便在此一举了！”
“死战到底……”
王斌的亲卫当即齐声大喊，这一下立刻就把大家的情绪给调动起来。一百余人开始不断的齐声大喊着死战到底。
东江军的齐声大喊飘到了倭寇这边，另正在集结的倭寇武士有些动容。两军交战勇者胜，而且东江军向来盛名不假。倭寇更是饱受过东江军的杀戮，如果是平时在海上碰到了东江军水师，倭寇必然会夹着尾巴逃走。
可今天的偷袭，他们有谋划，更是在以多打少的情况下，还是无法快速攻占这个已经人去楼空的码头。
倭寇将军心里很是不爽，此刻他满脸阴沉之色。今晚这场偷袭原本计划只需最多两个时辰即可拿下这个港口，然后就尽情的破坏。可现在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两场激烈的交锋过后，港口的守军依旧在顽强抵抗。
倭寇将军意识到东江军的确名不虚传，他心里也油然生出佩服之情。但眼下这个港口必须拿下，这里的守军也必须全部都得死。
“启禀将军，所有人马已经集结完毕，是否现在就进攻。”一个武士躬身向倭寇将军禀道。
“进攻，杀无赦！”倭寇将军冷冷的下令。
“呜呜呜……”
倭寇进攻的号角声随后响起，两千余倭寇武士高举武士刀冲杀而上，气势如虹。
王斌此刻也已经完全准备妥当，一百余个部下与他屹然站立烈风之中，面对十倍之敌，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准备。
短短五百米的距离而已，两军交汇之时，不过眨眼的功夫，最后一场厮杀尤为激烈。双方互不退让，谁退了谁就得死，只有死战到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双拳难敌四腿，更何况是此刻的东江军已经是强弓之末，在倭寇大军的冲击下。任凭他们如何顽强抵抗，却无法逃避现实。十几倍的敌军并非光靠意志力就能够战胜得了，最终还是被倭寇大军步步逼进。
“死战到底……”王斌的马刀犹如闪电，接连砍翻几个倭寇武士，可他还是被后面扑上来的倭寇武士给伤到。
鲜血从他的手臂一直流淌到刀把上，滑腻鲜血另他握刀更为吃力。他的动作已经越来越迟缓，大量失血的后遗症另他开始出现昏迷的现象。王斌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所看到的敌人全部都是重影。
而他身旁的亲卫，早已死绝，此刻的他孤身一人在杀敌，身周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保护得了他，全是倭寇武士挥刀猛砍。
猛然间，一把武士刀狠狠的刺穿王斌握刀的手臂，剧烈的疼痛倒是让他的神志恢复了一些。反手一刀砍下刺伤自己的倭寇，王斌此刻已经筋疲力尽，差点就站不住脚扑倒在地上。
倭寇看到王斌这样的情况，立刻大喜，十几人居然狞笑着举刀砍了过去。王斌此刻连提到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几把武士刀朝自己劈来。
眼里闪过一丝不甘，王斌也只能认命，他感觉到自己今晚必然是命丧倭寇之手。他缓缓的闭上眼睛，省得去看那些令他痛恨的脸孔。
“呜呜呜……”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倭寇居然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王斌迷糊间听到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他再次睁开双眼，周围已经不见任何一个倭寇。
“吁……”
一匹战马就停在王斌的身旁，一个高大的身影飞身跃下马背，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王斌，急声言道：“王斌你怎么样了？”
王斌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但在他昏迷过去之前，他终于知道自己安全了。港口也终于没有被倭寇所攻占，因为来的人居然是李大锤！他的到来必然表明，五千骑兵也跟着到来，有他们在倭寇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