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来乍到
不甘心啊！
遗迹秘宝争夺的最后关头，她将后背交付于最信任的挚友，换来却是直接捅入心脏的刺刀。
温热的血从致命缺口流出，而她只能看着那对狗男女抱在一起相视而笑……原来，他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只有自己可笑得被蒙在鼓里罢了。
仙萌睁开眼，却发现有些不对劲。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这里是哪里？
阳光从林间照下，从叶片的缝隙直照射进她睁开的眼中。
唔，有些刺眼呐，不会是把她尸体扔在乱葬岗吧？
下一刻她就惊呆了，这小胖爪子是谁的手，这么短这么肉，拿来挡太阳你逗我呢？！
紧接着事实确实把仙萌震惊了，自己，居然变小了？！
苍华山，地接都江府，山上林木四季长绿，鸟兽多通灵，山顶晨昏有雾霭环绕，后侧壁石陡峭如刀，传闻百年前有元婴期上仙在此建五品宗门苍华剑派，又被附近凡人百姓奉为仙山。
这会儿仙山道上正走下一人，唇红齿白，冠面如玉，身形挺拔，行走间步伐飘逸如仙。
山头旭日东升，林间阳光普照，又是美好的一天。
云越半仰头望天，一身白衣出尘……好像，又迷路了啊。
有人？有人！仙萌一刚开口，就听到娃娃呓语的哭喊声，心中更急，于是就变成孩童上气不接下气的恸哭。
当雕塑中的白衣人似有所觉，耳朵一动，抬步往哭声方向走去。
“不足满月的婴童？”
大概是婴儿视力弱的缘故，仙萌只看到眼前一张模糊的脸在晃，随后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好心人！求抱大腿！求带走！
“似乎近日派里有缺口粮？”旁边人声音响起。
仙萌听得一个激灵，什么口粮？娘的，不会点背，遇到吃小孩的野人吧？
云越察觉怀里孩童的哆嗦，视线落在沾了树叶与碎泥的襁褓上，神色纠结。半晌，将仙萌抱入怀中，让体温驱散早晨霜雾的寒冷，若有所思道，“若带回去，五师弟怕得跟我急，然六师妹，应当会欢喜吧？”
一路上颠颠簸簸，仙萌在温暖怀抱里睡得正香。
日近杆头，枯草三根，云越叼着坐在树下掐手指，“看这时间，二师妹当差人来寻了吧。”
话落，一根鞭子抽在耳侧，离近的树皮炸裂，露出里面黄白。鞭身一转，鞭尾划出朵花，当真是入木三分。
云越忙不迭起身，第一反映就是把仙萌往后藏。
痛！仙萌头磕到树，醒了。
“三师妹，你，你怎么来了。”云越嘴角带笑，却有讨好，眼神飘忽向少女后方，注意到只眼前这一人来时，脸色发僵，也不待少女发问，立刻道，“我保证……”
“我信你有鬼！”少女眼眉精致，嘴角陷有梨涡，身材前凸后翘，尤其前胸极为饱满。手一抖，鞭子收回，咬牙切齿的咆哮带起胸器一阵抖动，“一个月里失踪三天一次，消失两天三次，每次出门都要人出来找你回去吃饭，路痴就不要出来啊。找人不得花力气啊！回去又要多吃三碗饭，不知道派里最近粮食紧张啊！”
云越完全没心思欣赏眼前那股波涛汹涌，被吼得脸都绿了，还不敢还嘴，气头上的姜媚招惹不得。
“哇哇。”仙萌适时刷了一下存在感。
姜媚立刻警觉，“你后面藏了什么，是不是又捡阿猫阿狗回来了？”
云越条件反射稍息立正，摇头，再摇头。
他本猜想今天来找他的是二师弟或六师妹，那捡回仙萌的事就好说了。退求其次，哪怕来的是五师弟也好，可偏偏是三师妹……莫不然，这就是天意了？
“我数到三，你最好坦白从宽！”姜媚竖起手指，薄唇轻启，笑得异常妖孽，“三！”
我就知道会跳过一二！云越把仙萌抱到身前，两手托着给姜媚看，没底气道，“我从山道上捡来的小师妹，是不是很可爱，以后剑阵不用担心缺人了。”
姜媚看到不是阿猫阿狗，居然还是个人，一下就冲到云越面前，痛心疾首道，“你知道把一个没满月婴儿养到能组合剑阵要多少口粮吗？既然都要捡回来，你就不能挑个大点的？！”
仙萌，“……”她还以为来的是个靠谱点的，你们是有多嫌弃我，好歹我也是被称为十大超阶异能者的魔女仙萌好吗！
想到上辈子，想到遗迹里的事，仙萌一时有些伤感。
这表情放在别人眼里就成了知道自己即将被遗弃的苦命相，而姜媚显然就是始作俑者，云越怒视，同情心泛滥了，“大不了把我那份给她！”
仙萌嘴里吐个泡泡，好人呐，这份情咱记下了！
“……”姜媚也怒了，我有说不让养吗？捡个婴儿我还能说什么，又不能偷偷丢掉，在你眼里我姜媚就是这样的人？蠢货！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冷哼一声，转头。
所以说，脑补要不得。
苍华山腹地，小路蜿蜒曲折而上，浓雾遮盖深处。
木制牌匾上有苍华派三字，单从字面看，从起笔到收尾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其字本身似被人用剑刻下，一笔一划皆有欲喷张出的威势，蕴含纵横交错的无尽剑气。
黑衣少年站在山道之巅，小路的尽头，右手持剑，清瘦身躯站得笔直，半仰头凝视着那道牌匾。霜露与山间水雾如绸缎弥漫，林间树荫遮蔽，间或投射下几束阳光，犹如梦幻之境。
云越抱着仙萌跟在姜媚后面走，远远看到黑衣少年，忙欢喜地招手，“四师弟！”
黑衣少年缓缓侧过身，面容比身形更清冷几分，剑眉浅锁，眼眉低垂，一个侧脸便仿佛汇聚了苍华山所有灵气剥啄。蓦地，长剑出鞘，简单利索在虚空一划，手腕一转，剑尖不差分毫落回鞘里。
似有银芒一闪，从云越上方落下腕粗的蜈蚣一剑两断。
少年转身，拂袖而去。
“四师弟等等。”云越在后面扬声道，“唉，渊白，把他们都叫到大堂来，我有事宣布！”
姜媚踢开脚边分作两段的蜈蚣，忽地目光一凝，顺势蹲下，鞭子柄端将蜈蚣翻过来，去看被剑芒切开的口子，悠悠然笑起来，“不愧是四师弟，已经悟到剑境了吧，也不知是后山石壁上哪一种。”
仙萌听着周围动静，试图分析出此刻在什么样的处境。但剑阵，剑境，还有三个人之间的称呼让她脑袋发懵。
这确定还是她熟悉的世界吗？仙萌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过山门前匾额，围绕山头缭绕的水雾退散开。
主殿建在一株枝叶繁茂，根系盘错遒劲的古树下，约高一丈，没有预想中的雄伟庞大，做工更谈不上精致，只是廊檐上带些随意的雕刻使建筑多了几分灵动。
树荫遮盖，如浓墨重彩画上几笔古老与沧桑。
一片叶子飘下，左右摇摆似是行过湖面的扁舟，落至仙萌视线上方。
咦？能看清了？
仙萌只是无意识凝视面前摇晃的绿色影子，却发现渐渐连叶面上细小的纹理脉络都能看清。
随后，一股炽热感从后腰上传来。
好困……仙萌眼皮无力垂下。
云越朝姜媚做了噤声动作，抬步走进主殿。
仙萌只觉此刻脑子一片混乱，上辈子的记忆如同走马灯在她面前回放，越转越快，有些画面甚至重复上十遍。
就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画面最后停在了死前的场面，遗迹中搜寻出的至宝被她心头血染红。依稀，看出那是一个葫芦？
第二章 仙狗剩
这里是哪？
等回过神，仙萌面前出现一片深蓝色的汪洋大海，从视角分析那么她人应该是在空中。可她尝试低头，却看不到自己身体其他部分存在。
这场景有点像是做梦，梦里以第三人视角观察进行的一切活动，也可以称之为神游。
仙萌正奇怪着，画面一转，海面离她越来越近。
下方，一个小岛出现，孤零零立在海面中央。
仙萌操控着并不存在的身体，轻巧“落”在上面。
岛屿并不大，约百来平米的圆，环视一圈就能看遍。脚下，泥土松软肥沃，润湿的黝黑色像刚浇过一场春雨。可奇怪的是，如此上等的土壤，别说植物，连一根杂草都没长。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仙萌心中存了一个巨大疑问，努力回想，记忆还是停留在那片变清楚的叶片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
半晌，想不通这个问题，仙萌也就不深究了，开始绕着岛屿“走”起来。
不仅是她落下的地方寸草无生，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唯一收获的，是一块半个成人高的石碑。
玄青色石块长条形，下底泥土覆盖，表面像被刚刚打磨过，光滑如新，上面用不明材质的黑色颜料写下三个大字。
“宝……葫，界？”上辈子进入遗迹前仙萌在古文字上费过一番功夫，勉强能认出来。
可是，光认出这三个字也没用，除了石碑右下角还有一行看不清的小字，上面没有留下其他任何信息，就跟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诶。”盯着石碑有一会儿，什么都没瞧出来。仙萌叹了口气，看向上方雾蒙蒙的天空，“要怎么回去啊？”
话落，仙萌一愣，心中似有所感，旋即耳边就响起吵杂的争论声。
“凡人都说贱名好养，我看就叫她狗剩好了。”悦耳慵懒的声音说道。
仙萌下意识睁开眼。狗，狗剩？
等等，不会是在说我吧？自己才没注意多久，就发生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主殿内装修精简，没有座椅，六个蒲团在地上围成一圈，分坐六人。
裹着襁褓的仙萌很不幸成了众人看戏的猴子，被放在中央。
“狗剩？亏你想得出来！”姜媚喷之以鼻，“且不说丢苍华派的脸，她长牙了就得第一个咬你！”
不，我现在就想咬他。仙萌没有话语权，表示把这个提议狗剩的美人脸暗戳戳记下了。
“我不同意！”扎着包子头的少年痛心疾首道，“大师兄，派中口粮紧缺，连人都养不起，如何能照顾未足月的孩童。”卓锦煊神色惨然，做下这个狠心决定他心里也不好受，“还是打哪捡，送回哪吧。”
云越挑眉，他就知道五师弟有话说，分明眼都红了还要当这个恶人，也不知这般实心眼，对修行一途是好是坏，“日下西山，山道已无人，现在送回，莫不是把一条生命往狼窝里送。”
卓锦煊不看仙萌，倔强抿嘴，“那就暂住一晚，明日趁早送回。”
云越摇头一叹，无奈给姜媚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不露声色拉了拉旁边六师妹於小小的衣袖。
“呀。”专心于逗仙萌的於小小发现了什么，惊呼道，“看，这里有字。”
六个脑袋凑过来。
哇！都是美人啊！肤若凝脂，不施粉黛，绝对是纯天然美人！仙萌的颜控恶习爆发，也不管现在这副身体的短胳膊短腿，挥着爪子艰难得把脸往离最近的那个凑。
亲到了！哈哈，是冰山美人诶，赚到了！
一击即中，仙萌心满意足躺回来继续吹泡泡。
“好像是个‘仙’字？”离辰眯起桃花眼，嘴角轻勾似笑非笑道，“叫仙狗剩似乎也不错。”
众人，“……”
“小师妹好可怜，才刚出生就被人丢了。”於小小看年纪不足十岁，声音不大，还带着软糯。她看向卓锦煊，眼神湿漉漉更让人没有招架之力，“二师姐忙于修炼，小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五师兄让她留下好不好，小小会照顾好她的。”
几乎同时，云越，姜媚，离辰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默数一，二。
“好。”卓锦煊这次应得毫不犹豫，似乎也是松了口气。想了想道，“不过这样的话，入冬前我们要再下山一趟。”
说好的态度坚定呢？这次连三个呼吸都没坚持到！云越和离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姜媚掩嘴偷笑，六师妹果然是五师弟的克星。
所有人都没意见，仙萌就这样被留下了。
“耶！小小最喜欢五师兄了！”天真的於小小毫无顾忌说出了喜欢二字。
离辰掩面，这下有人要栽惨了。
憨厚老实的卓锦煊此刻满脸通红，两手搅着衣袖，嗖一下站起身朝门外冲去，动作之迅速让人措手不及。
“五师兄怎么了？”於小小面带疑惑看向众人，忽然怯怯道，“四师兄，你的脸也好红，比五师兄好看。”
几人顿时齐刷刷看过来。
顾渊白面沉如水，平日没有一丝表情的清俊容颜染上了薄红，如冷霜化开后的春花，整个人一下明媚起来，直看得人挪不开眼。
仙萌就看呆了。只是亲了一下脸颊，哦不，明确意义上应该称之为碰，没想到冷美人这么纯情！这就脸红了？！
“啧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离辰悠悠笑起来，桃花眼里似氲上层雾，“小师妹好运气。”
仙萌只顾看美男去了，不过这个给她取名狗剩的声音还是记得的。随后襁褓领口上多了一只手，仙萌被顾渊白拎起丢到离辰怀里。
“既是‘仙’字，说明她与我派有缘。”顾渊白的声音如他面容一般冷，又如山泉击石般脆响，霎是好听，“小师妹不如单名‘萌’字。”说罢，与卓锦煊一般拂袖而去。
看着走远的人，云越连抬出大师兄身份捍卫一下起名权力的机会都没有。
“仙萌，仙萌？”於小小反复念了几遍，欢呼道，“真可爱，小师妹有名字咯！”
于是云越想重提起名之事被於小小一句话顶回，碎了一地玻璃心。
姜媚摸摸下巴，笑得意味声长。四师弟的克星，好像被自己发现了。
要说对名字最满意的，莫过于仙萌本人，毕竟这是上辈子叫了二十几年的名字，虽说费了一番波折，好歹定下来了，她在心中默默给顾渊白点赞。
“那就这么定了！”离辰依旧不死心，“大名仙萌，小名狗剩！”
仙萌，“……”
第三章 养气诀
从山脚看，清晨的苍华山永远是被一片白茫遮盖，如纱的白雾好似缎带，只有站在最顶处，才能透过层云看到东方旭日初升，投射下万道霞光。
后山石壁前，黑衣少年持剑而立，眼眉低垂，身上散发出的孤傲冷绝之气引万物皆寂。忽有风乍起，长剑飒然而出，动作轻灵飘逸，然剑舞得极稳，一劈一刺间如有万钧之力。
“渊白，回来吃饭。”悠扬的吆喝传到后山。
黑衣少年蓦地剑势一变，似画笔在宣纸上游走般极速轻快，无数剑芒遍布周身带起残影，剑气飞射而出，附近新生的草木嫩芽拦腰斩断。
“仙狗剩，给我松口！”叫喊同样从山前传来，一声咆哮惊走鸟兽无数。
顾渊白嘴角勾起，长剑入鞘。
苍华派主殿旁修建了一间小平房，此刻炊烟袅袅。
这是仙萌在这世界待的第六年。
没错，六年，足够仙萌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变成如今……额，拥有一口好牙的女童。
顾渊白进门的时候，离辰在尝试把仙萌从手臂上甩下来。后者两手抱着离辰胳膊，嘴上咬着一块肉——也是离辰胳膊，头微抬，露出乌溜溜的眼睛和陷在肉里的森森白牙。
姜媚正帮於小小拿碗盘，见此情形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我说什么来着，她长牙了肯定第一个咬你，今天又一次证实了我当年的英明。哎呦，仙萌你下嘴轻点，这厮肉硬得很，可别再把门牙磕掉了。”
“臭女人，我看仙萌就是被你给教坏的！”离辰肉疼，强撑着挤了个笑脸，“仙萌我错了，今儿我就下山把肉松给你买回来，放过二师兄这一次吧。”
仙萌眨眨眼，思考这位美人师兄说话的可信度。说来惭愧，想她穿越过来时二十出头的心性，没想到这六年是越活越回去了，就像现在，为了一碟肉松咬住人不放也是醉了。
“让你贪嘴！”云越盛饭上桌，边落井下石道，“仙萌在长牙，本来肉松就是为她准备的。派里口粮紧，好不容易省到今天吃完，结果让你给一口闷了，不咬你咬谁？”
离辰大囧，他只是看仙萌平日吃得欢，心血来潮尝尝，哪知道量这么少，郁闷道，“味道没尝出来，这点肉松还不够塞牙缝。”
这话一出，除了向来面冷的顾渊白和咬住人的仙萌，余下众人对离辰齐齐挑眉，异口同声道，“活该你被咬。”
白饭小菜上桌，饭香飘出，闻得人饥肠辘辘。
顾渊白走到离辰旁边，抬手摸了摸仙萌扎着包子头的脑袋，语气意外柔和，“今天我也下山。”
仙萌顿时眼睛笑弯，当下松口，抬脚踹了离辰小腿一下，蹦哒回自己位子坐好，等着开饭。
“咳咳。”云越憋笑，招呼道，“大家吃饭吧。”
众人坐定，只留离辰还傻愣愣站那，半晌反应过来，“仙狗剩你太过分了！凭什么冰山脸说一句下山你就信了？！我还答应给你买肉松呢！”
可惜大家忙着吃菜，没人理他。
吃饭早饭，大家各忙各的散了，今天仙萌没有帮於小小照顾菜地，而是被云越叫到了主殿。
“仙萌，你入我派六年，是时候了。”云越一改往日嬉笑，取而代之是身为大师兄的沉稳庄重。
主殿中央的墙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幅画像，前面燃起香炉。
仙萌歪了歪头，心中有些激动。
早在很久前她就意识到了这世界的不同，后来稍稍长大些就去翻云越屋里的书，让她明白了这是个修真者的世界，成大能者可步行千里，移山填海。只是原先年纪小，空羡慕其他人修炼，她只能在一旁拔草。
现在听云越这话，她知道机会来了。
“大师兄，画上的人是师祖吗？”仙萌看向墙上的画，山水泼墨，余下大片留白，唯一人站在群山之巅，有股一览众山小的巍然气势。
待她注意力集中在上面，想看清那人的脸时，眩晕感从脑海中传来，脚下一阵发软。
“心守灵台！”云越的话如同闷雷响在耳边，仙萌恍然回神，眩晕感已经消失，“这画蕴含大道，非你我境界能参悟，你且朝师祖磕三个响头，我教你修炼养气之术。”
仙萌应了一声，磕头三下，没敢再把视线往上瞟。
所谓的养气之术，其实就是云越让她背了一套口诀。据说在八岁测试出灵根前，晨昏都要用这套养气修炼吐息，为日后进入炼气期打基础，仙萌没敢怠慢。
背完养气决后，两人出了主殿。
“仙萌，我知你从小聪慧，有些事也与你先说了。”云越蹲下，与仙萌平视，眼中含隐忧，“半年后是门派大比，关乎苍华派存亡，这段时间我与你几位师兄恐怕没有时间督促你修炼，望你自觉。”
仙萌一愣，门派大比她还是六年来第一次听说，云越说得这么郑重，还要提前半年做准备，应该不简单吧？乖巧点头，“谨记师兄教诲。”
云越微微一笑，阳光透过古树照在主殿的回廊上，撒下细碎的光影，“乖。”
仙萌帮着於小小打理完菜园，回到屋里。她没有独立开辟洞府的能力，自被捡回来便与於小小同住一屋。四岁之后，一屋分两室，她住里面这一间。
将门掩好，仙萌跳到床上，有模有样盘坐起。照云越说，养气决温和无害，运行时只要平心静气背诵口诀即可，故而可以自行修炼。
怀着对修真的迫切渴望，仙萌背诵口诀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思想放空……
渐渐地，仙萌感觉到身体一丝异样，像有火从肚脐下三寸，丹田之处升起，不热，全身倒是暖洋洋的。
这就是养气决？自己这算是尝试修炼成功了？
就在这时，仙萌全身一震，丹田的火不受控制，一路烧到了后腰之处，那个从婴儿起就存在的葫芦胎记上。
第四章 仙田
仙萌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已不是在自己的小屋中。
“宝葫界？”眼下场景分外眼熟，分明是她六年来多次梦到的海上孤岛。
只是这一刻……仙萌低头看向自己短小的肉手，以及遮住脚的下摆，不信邪伸手捏了脸颊一下，痛感让她意识到这回不再是做梦，而是真真切切进到了宝葫界里！
仙萌第一时间掀起衣服去看后腰上那块胎记，早在她梦到宝葫界并多次感觉到这个葫芦印记发烫的时候就研究过，当时是一无所获，宝葫界也从来只在她梦里出现。
如今胎记还是原来的葫芦模样，只是颜色更红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仙萌蹲下身搓起一把黑土，粗糙的质感让她心中大定。
如此看来，她确实是进来了。宝葫界确实如她预感的并不仅存在于梦里，原先可能是碍于某种原因无法让人进来，故而只是隐约感觉到。
这一切，或许跟上辈子死前撒上心头血的葫芦有关，而现在能让她进来，问题则可能出在方才修炼的养气决上。
仙萌攥着一小撮土站起来，心中默念出去。
如她所想，眨眼间她回到了苍华派的房中。掌心摊开，一小撮土还带着湿润的泥土芳香。
蓦地，仙萌眼眉弯弯笑了起来。
翻遍云越房中书籍的经历告诉她，这个宝葫界无疑是等同一方世界的存在，里面的土也绝非凡土，若善加利用，她的修真之路会走得比任何人都要顺利！
当然这之前，她得小心隐瞒宝葫界的存在，并努力开发它的功用。
次日，仙萌早早起来修炼养气决，吃过早饭后就往菜园跑。
“今天的仙狗剩比平时活泼啊。”离辰坐在位子上，桃花眼上挑，看着仙萌背影摸下巴，被走过来的姜媚敲了一下头，当下嚎道，“没大没小，好歹我也是你二师兄！”
姜媚不屑得哼了一声，送来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也得亏你是我二师兄，不然分分钟嫩死你！”
离辰眯眼，倒看不出一点生气，施施然起身，“放心，我不会跟脑子长到胸上的人一般计较。”说完飞一般夺门而出。
“喀拉。”椅背被姜媚捏碎。
“这个月余钱不多了！”卓锦煊忙扑过来，能救下椅凳也是好的。
姜媚认真盯着卓锦煊看，半晌手一发力，整张椅子彻底报废，始作俑者无辜一笑，“没事，反正是那厮的位子，以后都让他站着吃。”
卓锦煊默默将椅腿放到储物袋里，想着里面的废料敲敲打打勉强还是能凑出一把的，心中总算有点安慰。
“三师姐。”於小小喝完最后一口粥，托着下巴对姜媚道，“今天是二师兄洗碗，现在他走了，你要帮忙吗？”
姜媚，“！！！”
苍华派菜园是山腰开辟出的一小块土地，用来支持三餐的蔬菜供应，平日多由於小小照顾。
仙萌特意赶了个早，趁四下无人，拔了几根菜叶丢到宝葫界——将东西放进去的方法她昨晚已经用房间里的小物件实验过，至于菜叶有没有可能长成株，还有待考究。
这个世界在书中记载被称为归元大陆，平时食用的蔬菜作物有很多是上辈子没见过的，就比如她现在摘的红色名叫娃芪的菜，为了保险起见，仙萌又跑到一边果树上摘了两个果子，啃完后将核丢尽了宝葫界。
“小师妹，你又在偷吃！”於小小笑着跑过来，“这回被我抓包了吧。”
仙萌吐了吐舌头，站到一旁乖乖叫道，“师姐……”
“哎！”於小小最受不了就是仙萌的撒娇语气，好笑道，“行啦，放过你了。”拎起小水桶递过来，“帮我把这块菜地浇完就回去吧，昨天大师兄不是教了你养气决，可不要偷懒。”
“知道啦。”
从菜园回来的路上仙萌跑得飞快，关上门就进了宝葫界。
脚下是黑色肥沃的泥土，不远处地上横七竖八放着她刚丢进来的菜叶。
“果核呢？”将菜叶放到一旁，仙萌发现没了果核的影子，“奇怪……咦？这个是？”轻轻拨开上层泥土，露出下面鲜绿的嫩芽，再往下拨，才发现这芽苗竟然就是从果核上长出来的。
仙萌瞪大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才放进来多长时间，未免太快了吧？
难道，宝葫界的第一个特性是加速时间？
接下来，仙萌在於小小回来前进行了一系列尝试，得出结论——宝葫界没有时间加速的功能，但泥土似乎可以对植物催生，缩短成熟时间。
只是，种植时还是得按植物的生长特性来，像她丢进来的那几根菜叶就无法做种催生不了。
这个发现让仙萌很惊喜，如果蔬菜可以，那换成灵植呢？
照果核的生长速度，催化成熟与普通生长时间大概是二十比一左右，也就是说只要调整好时间差，她种植灵药会比用相同时间种植的人收成多上二十倍？！
仙萌看着手上烂菜叶，仿佛看到了她被无数灵植砸晕的未来。
不过，咳咳，目前以她的收集能力，灵植什么是不用想了，还是想想怎么种菜改善伙食来得实际。
几天过去，仙萌养气决修炼稳步前进，宝葫界种植却遇到困难。
原因是她只有六岁，不能下山，更不可能跟三师兄卓锦煊一起进山采集，以致接触和能收集蔬菜与果子有限，到现在为止在宝葫界里种植成功的也只有六种，还都是她平时常吃，门派里不缺的。
“得想个办法啊。”仙萌搬着凳子坐在主殿前晒太阳思考人生，俗称为发呆。
虽说她外在年龄六岁，上面还有诸位师兄姐顶着，但既然有条件，就得从娃娃抓起。强者为尊，这道理在哪个世界都适用。她总要为自己积累资本，若等真出事的那天，可就太被动了。
“小师妹！”卓锦煊在主殿旁的小屋门口朝仙萌招手，“过来拿篮子，去给你四师兄送饭。”
仙萌脚一蹬从凳子上跳下来，眼睛弯成月牙，来了主意。
第五章 开垦菜园
后山石壁是顾渊白的专属修炼地，仙萌还未走近，耳边就传来飒飒的破空声。脚下，疏于打理的杂草凌乱生长着，奇异的是不少株草都是一半完好，一半则被拦腰截断。
仙萌弯下腰，将附近草丛都细细瞧了一遍，杂草上切口整齐划一，隐隐以石壁方向为中心成圆斩断。
“四师兄，我给你送饭来了！”有了这个发现，仙萌不敢贸然前进，只能在石壁外一定距离喊。
空气中的剑气声戛然而止，剑入鞘一声脆响。
不多时，少年踏着沉稳步子缓缓走出来，迎着后山吹起的风衣袂翻飞，黑色衣袍如同浓墨在山间落下一笔。
仙萌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朝人喊道，“四师兄这边！”诶，怎么有人生得这般钟灵毓秀，看呆了真不能怪她。
“今天送来的是你？”顾渊白接过仙萌递来的篮子，身子往旁边一让，“要去石壁看看吗？”
仙萌探头，期待地看着顾渊白狠狠点头。据说石壁上刻录的是先祖的修炼感悟，六年来她只是听说，还从未见识过。
两人往里走。
顾渊白揭开篮子，坐在就近的一块石头上吃饭。仙萌则蹦到石壁前，仰头去看这块五十多米高的大石头。
石壁自下往上呈梯形，底端划痕最多，越往上越少，分布纵横交错没有规则。
“四师兄，我怎么看着一点感觉都没有？”仙萌奇怪道。既是师祖的感悟刻录上去，难道不应该像当初主殿里的画像一样看了头晕？可横看竖看，怎么都是剑痕，顶多深浅有差别罢了。
顾渊白夹起一口菜吃下，见仙萌摇头晃脑看石壁剑痕，就差没整个人趴上去，淡淡道，“境界不够。”
仙萌，“……”接而哭丧着脸，“师兄你太直接了。”
顾渊白此时虽还是木纳着一张脸，眼中却染上了笑意。
待吃完饭，仙萌收好篮子磨蹭到少年身旁，笑眯眯开口道，“四师兄，你看我今天绕了老大一圈来给你送饭，是不是该收些跑腿费。”
顾渊白挑眉，看着还没自己腰高的仙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后天我会下山，小师妹想要什么？喜鹊楼的肉松饼？”
得，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妥妥的吃货是吧？！仙萌黑线，“我想要种子。”
“种子？”顾渊白侧头，下颚与领口连成一道好看弧度。
“恩，普通的蔬菜秧或是粮食种子。”仙萌垂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六师姐的菜园一个人就能照顾得过来，我都没帮上忙，所以想自己开辟一个小菜园试试。种子不用太多，几株就好。”
顾渊白凝视仙萌的发顶半晌，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好。”
到吃晚饭时，仙萌要自己种一个小菜园的事已经被全部人知道。
顾渊白自然没这么大嘴巴，起因是仙萌拿着锄头给自己菜地选址的时候遇上了离辰，而这位二师兄不知哪根筋搭错，跟着仙萌走了一下午，菜园的事也就传遍了。
“你就是惯着她。”云越搁下碗，批评完顾渊白后有些哀怨地看向仙萌，“为什么只跟你四师兄说，大师兄也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众人，“……”喂喂，你敢说自己不是也在惯着她？
“咳咳。”大约也是觉得话有些不妥，为了挽回大师兄的威严，云越往仙萌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补上一句，“不可耽误修行。”
仙萌嘻嘻一笑，“就知道大师兄对我好。”
众人撇过头，云越现在笑起来的蠢样简直不忍直视好吗。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几日后菜园在大家帮助下开垦出来，面积约是於小小菜园的三分之一，但仙萌表示已经很满意了。
与此同时，顾渊白送来了种子，於小小则给了仙萌一本种植大全。
“谢谢六师姐！”仙萌跳起来亲了於小小一口。太及时了，这本种植大全上不仅有作物，连常见灵植都有，上面还标记出了种植需要注意的事项，正是她现在缺少的。
顾渊白视线落在於小小被仙萌亲得脸颊上，像是想起什么，面色微红着拂袖离开。
等所有人都挨个来过小菜园，并留下礼物后，仙萌松出口气，她可以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了。
小菜园选址特意挑在山腰两座山峰的夹口上，地处偏僻，旁边不远有条山涧小溪，甚合心意。
走到一个角落，仙萌拿着种子和锄头进入宝葫界。
孤岛上，黑肥土地平坦坦一片，惟有第一次拿进来的果核已经长成树苗，正待开花结果。
仙萌围着岛走了一圈，折下一根树枝在表面土层上划出浅浅痕迹，用来做土地规划。
之前她就想过，目前土地看上去虽大，但种植下去，总会有满的时候，不如在种之前就先想好——比如容易养活的不种，时间周期太短不种，自己不喜欢吃的坚决不种，另外还要留出一小块以后用来种植灵植。
拿着锄头，结合种植大全的指导，仙萌先将小半种子用在了宝葫界，随后出来回到自己小菜园上，继续挖坑、下种、填土的工作，之后浇上水。
临近傍晚时，於小小整理好自己那片菜地后逛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花猫一样的仙萌，取笑道，“小师妹，拥有自己菜园的感觉怎么样？”
“好极了！”仙萌握拳，手背去擦脸上的汗，结果越擦越花，“真想晚上也待这看它们长大。”
於小小掩嘴笑，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你要这么做，二师姐肯定会带鞭子来把你捆回去。”说着从腰上取下手帕，伸手去擦仙萌的脸，有些无奈道，“当年我拿到菜园的时候就是这样，还好大师兄在。”
仙萌，“……”原来是经验之谈，好吧，拿鞭子捆人也确实是二师姐能干出的事。
第六章 采集
日子不咸不淡过去四个月，仙萌养气决修炼成果得到云越肯定，又被传授了一篇基本心法，并开始习练健体拳。
与此同时，云越说的门派大比仅剩下两个月。派中除仙萌和於小小两个修为不到家的，其他所有人都憋了口气，卯足劲修炼。
也是由于门派大比的缘故，仙萌这两天过得相当滋润。她的小菜园不会有人光顾，便可以肆意进出宝葫界，且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放眼孤岛上的土地，三分之二被仙萌用于种植蔬菜，并很细心用篱笆围好，将各个蔬菜区分隔开，看起来井然有序。
田埂上，简陋的木质架子里放满了新摘下来的蔬菜瓜果，果实饱满，叶片青翠欲滴，只一眼就引得人食欲大开。
而由于宝葫界里作物生长期短，四个月来已经累积了不少作物，有些被仙萌参杂在菜园种出的蔬菜里当做门派供应，更多的则是被晒成了干，或者做成腌制品，比如近几天常让姜媚来讨要的腌渍梅干。
不过，还是有一点值得遗憾的，就是宝葫界里的灵植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一株，就这还是她从三师兄药篓缝上抠下来的侧枝养成的！
坐在菜园里迎着夕阳修炼养气决，站起身时仙萌有了一个打算——她要下山！
咳咳，这个下山自不是指走出苍华派，人生地不熟加上她的武力大概只能对付弱一点的小狗小兔，给她胆子也不敢，就是在附近林子里走走，看看能不能运气好遇到灵植什么的。
当然，仙萌的这个想法也只能暗中进行，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保不准又是一顿好说，到时候让六师姐盯着她，那可就走不成了。
次日，吃过早饭。
“六师姐，我去菜园了。”
於小小收着碗碟，抬头笑道，“今天我和你三师兄下山赶集市，午饭闷在碗里，放桌上自己记得吃了。”
仙萌心中暗喜，天助我也！应道，“知道了。”
门派里静悄悄一片，大家都在各自的地方修炼。
主殿旁的侧屋，仙萌探出脑袋，见四下无人，踮着脚往山门跑。
出了写有苍华派三字的匾额就是青石小道，林木茂盛，山光掩映，落下一地碎影。
仙萌在附近找了几块石头摆好做记号，深吸口气，撒开脚丫子往青石道上跑。
哈哈哈，她仙萌出来啦！六年没出门派，可得好好转转！
“鲜笋不行，挖回去不能当菜园的菜拿出来，铁定得露馅。”第一个目标挖到一半，仙萌停住了，讪讪起身，把小锄头丢回背篓，“还是找点野菜……”
没等话说完，一个黑影出现身后，在铺满叶片的地上拉出一个长长影子。
仙萌一惊，下意识使出健体拳，往身后出脚。
那人只是轻轻往旁边一让就躲过了攻势，弯腰握住被仙萌扒拉出一半的鲜笋头，用力将整个拔起。
“四，四师兄！”仙萌又惊又喜，然后哭丧着脸道，“好巧，我说自己从菜园迷路到了这里你信吗？”老天，好险她刚才没有往宝葫界里丢东西，不然被看到就露馅了。
顾渊白修长的手指捏着笋，轻轻往上一抛，鲜笋消失在了储物袋中。
仙萌看得羡慕嫉妒恨，可惜她还没正式开始修炼，不然也能弄个储物袋耍耍。
“山门口设了禁制，有人出入便会知晓。”顾渊白拍了拍手，将指上泥土抖落，这话算是回答了仙萌。
仙萌一听，脸耷拉得更下了。得，不止这一次，看来以后的计划也泡汤了，“那大师兄他们也知道了？”
顾渊白见仙萌低头看脚尖，伸出手指戳在了她眉心，点了两下，力道还不轻，“你啊，以后要是闷了就来后山找我，一个人出去他们会担心。”
见仙萌还是闷闷不乐，顾渊白又道，“这禁制的感应只我一人有，这次且饶过你。”
仙萌捂住额头，却是眉开眼笑，“谢四师兄。”她才不要被六个人一起批斗，到时候大师兄又得念叨几个时辰，六师姐还会眼泪来恐吓她。
有了顾渊白做保镖，仙萌自可以不必畏手畏脚，收集来更是毫无顾及，小背篓里放不下的就丢到顾渊白储物戒里。
“你收集灵植做什么？”一段路走下来，顾渊白看出了端倪。
仙萌手上开抓着一棵种植大全上写的止血草，平常草药，并不难得到。听到顾渊白问话，仙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为了拿到宝葫界里种。
“你对炼丹感兴趣？”顾渊白想到仙萌从小就喜欢在云越房里看书，里面有不少关于丹药知识方面的，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仙萌为四师兄的机智点赞，立马借坡下驴，“恩，看书上写的好有趣。”
这个原因让顾渊白听来失笑。也对，孩童还能是因为什么，无非就是好玩有趣。不过这样也好，记得藏书阁里有大量这样的书，仙萌若是喜欢，就让她朝这个方向发展好了。唔，回去得跟大师兄说一下。
仙萌瞥了一眼正在若有所思的顾渊白，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将脚下另一株止血草也收入箩筐中。
日落西山之前，两人带着颇丰的收获回门派。
匾额下，於小小正在焦急张望，看到仙萌和顾渊白出现，松了一口气，跑过来道，“四师兄，你带仙萌出去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听她这语气，显然是回来之后没看到仙萌急了。
顾渊白瞥了眼此时无辜状的仙萌，把事扛下了，“抱歉，我看这两天山上竹笋正鲜，就带仙萌出去逛逛，顺便采一些回来。”
於小小仅是抱怨，也没想到顾渊白会这么认真回答她，有些发愣，四师兄平时可是半天不说一句话的天然制冷机呐，忙摆手道，“没事，我先回去跟三师兄说一声了。”说完转身就走，说实在的，她对这个冷面的四师兄是又敬又怕啊。
“四师兄。”专业卖队友的仙萌吐了吐舌头，“你把六师姐吓跑了，我也回去了。”这些品相不好的药材若带到侧殿去，二师兄又得数落一番。
转眼间，山门前就留下了顾渊白一人，风一吹还真是有点萧瑟。
摇了摇头，抬眼在匾额上注视片刻，顾渊白抬步往后山走去。
第七章 藏书阁
仙萌与顾渊白出山采集，吃晚饭的时候自然是被师兄弟一番批斗。
但事情都由顾渊白扛下了，这厮又是个冰山脸，柴米不进，大家说几句就没话了，仙萌也得以幸免于难。
第二日，仙萌去菜园的路上被云越叫住，“听渊白说，你想学炼丹？”
“就是觉得很有趣。”仙萌眨眨眼，这种无辜眨眼的攻势在云越，顾渊白和於小小身上最好用，尤其是云越最为明显。
不过云越今天一反常态，倒是没有很快缴械投降，反而一本正经道，“你可想清楚了，炼丹之事非同儿戏。从培养灵植，熟悉药材特性，背诵丹方，提炼提纯，这些等等都是要耗尽心血，极其枯燥的事，你有这个觉悟吗？”
仙萌，“！”这个大师兄让她想起了传授养气决那天，有点陌生却不可否认魅力值爆表。
见仙萌不说话，云越摇摇头，伸手摸摸眼前毛茸茸的脑袋，“渊白是我看着长大，他绝无可能做出主动带你出去之事。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贸然下决定去做一件事，比如昨天的出山。”
“那么想学炼丹术这事也是如此。”云越声音柔和，“尽管你年纪尚小，却一直很有主见，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若做下决定，我这里有藏书阁的钥匙。”
去菜园的路上仙萌不断在思考，总觉得云越话中有话，可她大脑天线偏偏没接收到，挠得人心中直痒痒。
“四师兄？！”岔道口站着一人，顾渊白黑衣抱剑而立，像是等了许久，“今天没练剑吗？”仙萌走过去。
顾渊白抬眼，惜字如金，“等你。”
仙萌一愣。
“我六岁那年被传授养气决，有幸见祖师画像仙姿，悟飘渺剑境。然后继无力，终不得法门，后弃剑两年，以为平生再无握剑之心。”顾渊白缓缓道。
仙萌视线落顾渊白剑上，很难想像门派中实力最强的四师兄会有这么一段经历。等等，话说同样是看画像，为什么她就没悟到剑境，纯粹只是觉得头晕，这就是天赋的差距吗？
“那是我最迷茫的两年，有想过走其他一途，比如二师兄的扇与三师姐的鞭。”顾渊白定定看着仙萌，“大师兄也问过我选择，但却是一个需要从一而终的选择。直到那时我才发现，心中放不下的依然是剑。”
仙萌低头，若有所思。
“修真之途，惟有一心，你现在的选择决定了你以后的道途，慎重。”
仙萌脑海中唯留下慎重二字回响，抬眼时顾渊白已不见踪影。
菜园里。
仙萌手里拿着竹篾编筐子，视线却没落在上面，眼神放空，显然是在——发呆。
她现在的内心活动是这样的——卧槽，修真世界好复杂好暴躁……四师兄这是在开导我吧，一定是在开导我吧，可是为什么感觉自己反而更乱了？道途什么不能再讲清楚一点吗？……以及，好想要大师兄手里藏书阁的钥匙！
仙萌丢下编一半的竹筐，找个角落进了宝葫界。
一看到满眼瓜果，早上刚种下的灵植也长势良好，仙萌的心忽然就安静了。
是啊，自己慌什么？有宝葫界做后盾，就算选择炼丹为道途又如何？光灵植年份这一条，她的起跑线就已经甩了别人好几十条街。
抉择往往在一念之间。
“决定了？”主殿中，云越看着面前孩童，距离将她抱回已经六年多了，真是时光荏苒啊。
“恩。”仙萌郑重点头，“是的大师兄。”
云越轻轻一叹，“随我来吧。”
主殿大堂的侧门打开，墙上点着微弱烛光的通道不知通向何处。
两人并行。
“炼丹要求修炼者灵根中最好有火属性或木属性，在你八岁测试灵根后，还有一次选择机会。”云越道，“故而在这之前，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扩充自己，希望你能耐得住。”
钥匙插入孔洞，长时间没被打开过的大门发出吱呀声响。
手一推，尘封的藏书阁打开。
站在门口一眼扫去，两米高的书架鳞次栉比，目测最少有上百个，上面书叠放整齐，占满整个架子，也就是说稍微估算一下，里面藏书最少万册！
“好大。”仙萌不知怎么形容眼前景象，感觉自己分明就是打开了一个宝藏，她现在有点明白云越说藏书阁时的慎重了。
“钥匙在这，以后藏书阁就交由你管。”云越完全没有一点因为仙萌只有六岁就不放心的意思，“其他人要进来也会来找你，所以不要乱跑了。”
仙萌，“……”为毛有种大师兄把钥匙给她其实是为了不让她拉着四师兄满山跑的错觉？
得到藏书阁钥匙后，仙萌日常又多了一项，看书。
虽说云越最初目的是让她积累丹药知识，怎奈里面藏书太多太杂，于是仙萌只好“勉为其难”从最近书架上的修真界杂记散记看起。
就这样，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门派大比的日子。十年一届，本届在六品宗门摩炎宗进行，云越要带着派中人提前出发。
可惜的是，上次仙萌没赶上，很不幸这届也去不了，她得和於小小一起镇守门派。就算送别时仙萌死皮赖脸拉着顾渊白衣角不放，最后还是被离辰一个手刀打晕抛下了。
午后，闲来无事两人坐在主殿前晒豆子。
“小师妹别难过了。”於小小安慰道，“下一届大师兄肯定会让你去的。”
那又得等十年后了。仙萌有些忧伤，咬牙道，“我恨二师兄一辈子。”
於小小看着仙萌包子脸皱成苦瓜，扑哧一声笑了，“行啦，晒好豆子我带你去五师兄的药园怎么样？”
仙萌小眼睛瞬间就亮了。听说五师兄上山采集的灵植都种在那，只是药材宝贵，嫌自己年纪小下手没轻重捣乱，就一直瞒着药园地点。
“好好好。”仙萌连声应道，心里乐开了花，她已经预见宝葫界里又要多几株上好灵植了。
第八章 受伤
等於小小带路，仙萌才知道卓锦煊的药园离她菜地不远，只是园门口设了一个禁制，没有破解之法是发现不了也进不去的。
仙萌这下回想起来，当初菜园选择这里时卓锦煊还劝她说位置不好，原来是另有原因。
一进到园子里仙萌就撒丫子跑开了，於小小在的后面喊也不听，后者无奈，只能先拿起锄头整理药园，回头再收拾她。
仙萌这段时间看了不少书，对灵植药材的了解也更加深刻，知道山参哪些侧须摘下后无关痛痒，哪些灵植品相极好，只需折一节根茎，便能在宝葫界里培育出上好灵药。
于是，趁着机会，仙萌暗戳戳在卓锦煊药园里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
半天下来，东摸摸西采采，於小小分身乏术管不住她，一次下来收获比过去几个月的收集都翻了几番。
“嘿嘿。”垂头听於小小念叨，仙萌没半点不开心，脸上挂着常见的傻笑。
於小小没辙，叹了口气，也只有三师姐能管住这丫头了。
当天晚上，仙萌锁好门就进了宝葫界。
今天采集的灵植根须凌乱堆在地上，放置在最下面的那层已经有几株将根须扎进了土里，开始汲取养分生长，可想而知再晚一点过来，这些好不容易才采来的灵植就扎堆生长到一块儿去了。
仙萌费了一番功夫，将扎根到土里的灵植重新挖出来，种到被她规划好专门种植灵药的土地上。
那上面有几株灵药长势最好，就是第一次同顾渊白出现时采来的止血草。它本来的药材年份加上种植在多宝界里之后的时间流速，药材年份差不多到十年，不出意外还会让它生长下去，到达百年份或者更高。
不过事与愿违，意外发生在云越带人去参加门派大比的十三天。
这日，仙萌与於小小像往常一样在主殿前面晒豆子。
就在这时，主殿前面刮起了一阵风，然后，鸟兽怪叫的声音随之而来。
仙萌和於小小对视一眼，齐齐向声音来处看去。那是一只高达三米多的鸟兽，四爪，翼若生风。
“师姐，上面好像有人！”仙萌指着天空道。
隐约也可见到大鸟背后有几个黑点，似是探出头的人。
於小小神色肃穆地点头。
“它在做什么？”仙萌不解。
大鸟飞到主殿上空却没有落下，而是盘旋着，爪子在空中不断挥动，先是试探性地碰触两下，然后狠狠一抓，然半空中似有什么把它遮挡住，让它不能入到里面，最后无功而返回望了一眼离开。
“走，去山门。”於小小这么说着，人已经跃出数米开外，她比仙萌早入门，目前修为在炼气期二层。
仙萌忙不迭跟上，两条小短腿只能用跑的。
山门处牌匾前，一只大鸟静静立，头低下不时啄着羽毛，正是刚才飞在主殿上空的鸟兽。不止是它，旁边还有九人，云越等人也在其中。
“大师兄！”仙萌喊着就要跑过去，被前面的於小小拦住。两人站在山门之内，似乎匾额处就是一条界限。
云越已看到仙萌和於小小，递过来一个眼神示意稍安勿躁，抱拳对大鸟旁边的人道，“多谢诸位相送，只是我四师弟伤重急需救治，怕有怠慢之处，就不招待几位了。”
那边离辰架着昏迷的顾渊白往山门走去，姜媚脸色发白被卓锦煊扶着，也在缓慢往仙萌方向走。
“要不怎么说是小门派，我几位师兄弟大老远送人回来，却连口茶水都喝不上，真是枉做好人。”旁边一人语气傲慢，下颚抬起，鼻子似往天出气。
“师兄别这么说。”一位与男子穿着同款道袍的人酸道，“人家的护宗大阵可是厉害得紧，听说是与我们摩炎宗同样的规格，要放在五十年前，我们送回来的这几位可算是四品宗门的精英弟子呢，他们的茶，哪是我们这些外门弟子能喝的。”
五十年前，合体期下第一人飘渺真人创苍华派，为四品宗门，归元大陆乌南域内一时风头无两。
“就这破山门也能跟我们摩炎宗比？”此人体型微胖，道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滑稽，不屑道，“我敢断言，十年后，苍华派必散。”
“诶，不可妄语。”等人话都说完，摩炎宗来得最后一人终于出来打圆场，对云越道，“见笑了，我的几位师弟就是心直口快，回去后我定好好管教。”
“既然道友派中不便。”那人凉凉撇了匾额一眼，“那我等就送到这里，先告辞了。”
云越低头，眼中寒芒一现，“不送。”
大鸟扑腾翅膀载着摩炎宗四人离去，很快只剩下一个黑影。
半空中，微胖那人对领头的人道，“师兄为何对他们这般客气，不过是一个落魄门派罢了，如今落为九品，十年后恐怕连开山资格都未必有。”
“是啊。”傲慢年轻人开口道，“既曾为四品宗门，想必里面遗宝定有不少，若我们方才干脆趁他们受伤杀入山门，这个山头自可为我等几人所有。”
领头人玩着手中扳指，不认同也不否认，忽然一笑道，“你们可知我方才为何让大鹏去攻击上方的护山大阵？”不待其他人回话，这人自问自答道，“历时五十年还完好无缺的护山大阵，保不准他们没有其他手段，一旦狗急跳墙，后果我等承受不起。”
“何况。”领头人顿了顿，“我看那山门匾额被人下了禁制，贸然进入，你我恐怕便无法活着回派中了。”
苍华山青石小路尽头。
云越握紧的拳头又松开，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转身往山门走去。下一刻，愣住。他本以为几位师弟师妹都已回派里，却不想还留了一人。
“大师兄。”仙萌还是在笑，却平白让云越生出几分冷意，稚嫩的脸上好像有什么变化了，“辱我门派者必杀之，这几个人我记住了！”
第九章 顾渊白危
她仙萌是谁，未来世界的顶尖异能者，三皇之一，称号魔女。平日不显，那是因为身边都是她最亲近的人，而方才那几人……摩炎宗是吧，莫欺少年穷。
“小师妹。”云越一愣，忽然快几步上前俯身将人抱住，有些紧张道，“你尚年幼，莫要让这些事污了道心。”
仙萌垂眼，深吸口气，也知道自己状态有些不对，好像连同上辈子死前的怨气一起爆发了。紧接着，她感到脑中传来一阵眩晕，彻底失去了意识。
“小师妹，小师妹？”云越神色一遍，抱起人快速往门内跑。
宝葫界此时正在发生翻天覆的变化。
海上孤岛以石碑为中心迅速向外扩张，面积增长数倍。平地隆起，错落成大小山川。种下灵植的土壤上氤氲出一层白雾，是极为浓郁的灵气。石碑旁，一股清流悄然冒出，形成了一个泉眼。
孤岛依旧是那座孤岛，只是周围不再寂静无声，似有鸟兽鸣蹄。
仙萌迷迷糊糊间又仿佛重现之前多次梦到的场景，亲眼见证了宝葫界的山海变迁。
“醒了醒了，我去告诉大师兄！”
仙萌睁开眼，稍稍侧过头，就看到於小小跑出去的背影。忽地心中若有所感，再次闭上眼时，眼前旋即出现了宝葫界里的景象。
“咦？”仙萌睁开眼，确信自己并没有进入宝葫界，心中一阵诧异。
不多时，门外匆匆脚步声传来，云越和於小小随即出现。
“没事吧？”云越担忧地问，仙萌这一昏迷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仙萌坐起来，摇摇头，“师兄费心了。”身子没什么，头还有点晕。
於小小笑着将仙萌按回床上，“还是继续躺着吧，不然大师兄又得怪我没照顾好你。”
一旁云越也失笑。
“四师兄怎么样了？”仙萌可是亲眼见到他被离辰架回来，“对了，门派大比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个回来都受了伤，而且修为最高的顾渊白受伤最重。
这一问，房内气氛就有些凝重了，云越摇摇头，“你且安心休息，这些事是我们的责任。”
“大师兄！”仙萌有些气，“别总拿我当小孩子！我也是苍华派一份子。”
包子脸鼓起，看得於小小有趣，“可你就是六岁的小孩啊。”
仙萌气结。
“好了。”云越也笑了，只是有些疲惫，随后面容一肃，“等你四师兄醒来后，我再同你们说。”
见仙萌醒来，云越心中石头放下，没多久就离开了。
后来於小小告诉仙萌，四师兄被人伤了肺腑，情况不容乐观。本来是要在摩炎宗周围歇几日，怕不安全才连夜赶回宗门。只是这一赶路，身子也就更糟了。
夜幕降下，房中只有一人的时候仙萌进了宝葫界。
里面变化她通过感应已经知道，但真正进来看的时候又有些不同。
不仅是地形，里面空气也发生了改变，每次呼吸都让她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从之前看得那些杂记上推测，应是灵气变充裕了。
仙萌走到菜地旁，看到里面同样有变后，顿时一头黑线。蔬菜叶苗莹润欲滴，乍一看竟有些像灵植。这本是好事，可让她以后还怎么拿宝葫界的菜给门派当供应？
不过种植灵药的那块地还是相当让她欣慰的，灵气充裕使得药株品相极好，那么药效也定不会差。
仙萌最后走到新冒出的那口泉眼旁。
土地微微下陷，周边隆起形成一个小坑，清澈的泉水可见其底，能看到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块鹅卵石般的小石头。
好干净！仙萌俯身捧起一口喝下，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两口，然后拿这水给灵植挨个浇了遍，才心满意足出了宝葫界睡觉。
第二天清晨，想着要去看顾渊白，仙萌早早起了床，但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不对，身体表面粘嗒嗒的黑色物质泛着腥臭，床褥上都留下一个人形印迹。
“这是？”仙萌脑海中突然窜出一个词，伐骨洗髓？
可那明明是只有筑基期修为才能做到——剔除身体杂质，方能离成仙更近一步。
想到昨晚与平日的不同，那被她喝下的泉水在脑海浮现。
仙萌没等来得及清理身子，匆匆进了宝葫界，再看那昨晚被她用泉水浇灌的灵植，竟全都抽长了！虽然从整体看没多少，可就是这一点距离，最少也要花费十多年的时间栽种啊，居然一夜之间就完成了？！
“这泉水究竟是什么宝贝？”仙萌心中大喜。想着若是放一点到平日吃喝的水缸中，那稀释后的灵水岂不就可以慢慢改造派中人的体质？
这个想法还有待日后实践，仙萌先从宝葫界里出来，将身子清理干净，往顾渊白所居住的小屋走去。
小屋内风格如顾渊白的人一样利索简洁，这也是仙萌不常来的原因——没有云越屋里玩的看的东西多。
此时，派里的人除卓锦煊外都在屋外候着，仙萌来的时候，正巧卓锦煊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了？”最近的离辰问道。
卓锦煊沉默着，眼眶却红了。
“你倒是说话啊，哑了！”姜媚哑着嗓子吼道。她平日脾气就不好，此刻更显暴躁。
卓锦煊摇了摇头，“我尽力了，四师兄肺腑被人用真气震伤移位，如果熬不过今晚，就……”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仙萌当场就愣住了，冲过去拉住卓锦煊，“什么意思？！四师兄怎么会突然，不对，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三师兄你说话呀！”
所有人中只有卓锦煊一心钻研医术，他们又不可能下山向凡人求助，如果连卓锦煊放弃了，那顾渊白等于没了希望。
偌大山谷中，此时只能听到仙萌的声音。
“四师兄是依靠摩炎宗长老临走前输入的真气才坚持到现在，除非我们派中有金丹期修为的真人替他调理，否则……”
“不要说了。”云越面沉着脸打断他，霍然转身，朝主殿方向飞快跑去。
第十章 泉水
其他人保持僵持姿势，各自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仙萌此时心中一团乱麻，昨日那种无处发泄之感再次涌上心头。肩膀被人按了一下，却是云越已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大师兄我没事。”仙萌虚弱地笑了笑。
云越定定看了她一眼，走到卓锦煊面前将盒子递给他，“五师弟，你看此丹药可否保住渊白一命？”
“这是？”卓锦煊接过盒子，仔细翻看却叫不出名头，他的阅历毕竟尚浅，门派中又没有可以请教的人，一路过来都是靠他自学，乍一拿出丹药来让他辨别，也是为难了。
云越沉吟半晌，“我只记得名字，似叫做百草什么丹。”抬手敲了敲脑袋，“这破记性。”
“大师兄勿需自责。”卓锦煊将放置丹药的盖子合上，说道，“看着品相应到了七品，就姑且试一试。”
宗门划分九流，丹药也分九品，数字越靠前越好。如今顾渊白身子到这幅田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话卓锦煊没有说出来，转身朝屋内走去，其他人这时也顾不上别的，纷纷跟进屋内。
床榻上，顾渊白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静静躺着，衬着他俊美面容越发冷峻，似要羽化飞去。
卓锦煊将丹药喂入顾渊白口中。
云越静静看着顾渊白，这人是他亲手捡回带大，也是他将振兴门派的意愿强加在了对方身上。想到顾渊白曾日复一日在后山石壁练剑，连性子也变得如今这般清冷，他就怀疑自己当初做的是对是错。
“好了，大家从门派大比回来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云越道，“我和六师妹在这守着，有什么情况再来通知你们。”
其他人点点头，心知留在这也无益，且他们身上都受了伤，强撑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也得倒下。
“我也留在这里。”仙萌道，“我想陪陪四师兄。”
云越欣慰地摸摸仙萌脑袋，知道这两人平日最亲，仙萌虽只是六岁孩童，怕也是难受的。
入夜，苍华派中死寂一片。
云越身体加上精神的负荷，终于撑不住到外室榻上小憩，房中只留下仙萌和於小小两人。
看着守在一旁的人，仙萌做了一个决定，扯扯於小小衣袖道，“师姐，我有点饿了。”
於小小从发呆中回过神，想到晚饭确实还没做，只是这会儿，其他师兄师姐恐怕也同云越一般睡了吧？
“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你先照看一下四师兄，记得不要吵醒大师兄，有情况的话就跑来找我。”於小小起身。
“恩。”仙萌点点头。
等人走后，仙萌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云越，小心将门合上，再从房间里拿个杯子，飞快进到宝葫界勺了一杯泉水出来，小心喂进顾渊白嘴里。
泉水从苍白的唇边留下，倒进去的不多，仙萌心一横，自己仰头灌了一口，给渡了进去。四师兄，我这初吻都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今夜注定无人安眠，后半夜时，所有人再次聚到了顾渊白屋里。
“五师兄，你看四师兄的脸色是不是好多了？”於小小盯着人看，旋即惊讶道，“咦，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此刻的顾渊白面色微带红润，不是回光返照的那种，而是从内透出来的健康之色，但随之的，皮肤上居然冒出了一些黑色颗粒，不断往外渗出，着实让人看得惊愕。
“这。”卓锦煊上前一步，拉起顾渊白手腕探查脉搏，下一刻展颜笑道，“没事了，四师兄没事了，大师兄你的丹药起作用了。”
仙萌心中一松，不管是丹药还是泉水起作用，人救回来就好。
“那这些是什么？”云越指的是顾渊白身上冒出的黑色物质。
卓锦煊此刻却是摇头，“不清楚，但从脉象看，对四师兄来说是好事。”
听到这句众人的心也就放下了。
既然事情有转机，其他人被云越以休养之名赶了回去。
第二天仙萌还是起了个大早，来到小屋时顾渊白已经醒了，换好衣物坐在外室，看起来精神不错，身上气息更加内敛。
“四师弟这是因祸得福啊。”云越很高兴地笑说道，“不过若再这么来几次，我可受不了。”
“师弟啊，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了？”姜媚问道。
顾渊白难得露出一抹笑容，“炼气七层。”
“哇，这不是连跳两级！”离辰大呼自己也受伤了，怎么就没这待遇。
当然这也仅是师兄弟间的调侃，没人会当真，大家这会儿只单纯地为顾渊白醒过来高兴。
仙萌也跟着乐，只是心中已有了打算，一定要找个时间把泉水倒进水缸里去。
“再过十年便是下一届门派大比。”云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所有人都收敛笑容，离辰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我们门派中若不出筑基修士，下次回来，就是我苍华派解散之时了吧？”
每年的门派大比，不仅是各个门派展现实力之时，同时也是一个门派的品级考验大比，有能力者升品，没能力者维持原有品级或降品，糟糕的是苍华派这次大比后已降为九品宗门，若十年后再无法通过考核，就只能解散了。
无奈苍华山偏离修真门派聚集区，又人才凋零，除非有人能突破筑基，然则危矣。
“怎么了？为什么会解散？”这之中的沟沟道道仙萌不清楚，直听得云里雾里。
云越摇摇头，向於小小和仙萌说了这次门派大比的事。
宗门想要升品就要挑战三个同等品阶的门派，每个比赛三场，九场全胜则升品。反之，赢五场以上保持原有阶位，五场以下则降品。
苍华派出席的人最少，就成了别人眼中的软柿子。
一连九场下来，能上的都上了，皆因修为低惨败，唯一胜了一场的顾渊白，也在第二场中被对方的炼气九层击败，还伤了肺腑。
之后由主办方摩炎宗出面送回，接下来的事从大鹏攻击苍华派防御大阵开始，大家也都知道了。
第十一章 双灵根
仙萌握起拳头，她没成想苍华派竟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再看大师兄，只比几人大几岁的年纪，身上又承受了多少压力？
众师兄弟皆沉默，苍华派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自这次后，顾渊白虽被救回，门派中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若要说，那变是巨变后的凝聚力。厌恶自己在绝对力量面前的弱小，厌恶自己想保护这片净土却无力的悲哀。于是，他们只有加倍努力。
仙萌由每天早晚各一次的半个时辰养气决修炼增加到了一个时辰，去完菜地后便进入藏书阁，杂记游记都被她暂时丢下，像海绵一样吸收起与灵植和炼丹有关的知识。
转眼，仙萌八岁，到测试灵根的时候。
这天早上，所有人都聚在主殿中。经过两年修炼，加上长期引饮用仙萌偷倒进水缸的泉水，大家修为都有显著提升，最明显直接的，就是顾渊白。
当初仙萌给他灌进一杯泉水，经历了简单的伐骨洗髓，加之后来在后山的不断磨练，如今修为竟已到炼气九层，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突破到筑基。
筑基修士可开宗立派，为九品，也就是说顾渊白一旦突破，那下届门派大比就可以不用担心被降品，还有可能冲击八品。
只是，一辈子卡在炼气九层修为无法精进的大有人在，皆看机缘。
“仙萌，把手按在上面。”云越喊她名字时，一般都代表接下来要干正事了。他手上放着一块如水晶般通透的石头，这是用来测试灵根的测试石，什么样的灵根属性会显示出相应的颜色。
仙萌这会儿有些紧张，炼丹一途最好是拥有火灵根，其次木灵根。她倒不怕测试出的是最难修炼的五行灵根，反而若是单属性的其他灵根，那她之前做的功课努力都将没有意义。
“勿需担忧。”云越看出她心思，安慰道，“大道三千，非丹途一种。”
“就是。”离辰吊儿郎当道，“不行就跟你四师兄去后山练剑，对灵根要求不高。”
仙萌乌溜溜眼珠子一转，“四师兄灵根不好吗？”听离辰说起来，好像剑谁都可以炼似的。
“听他瞎说。”姜媚没好气道，“你四师兄可是单属性变异冰灵根。”
仙萌嘴张大，单灵根还变异，不愧是能从祖师画像上悟出剑境的人。
“咳咳。”云越打断众人的话，“开始吧。”
主殿大堂中，六个人齐齐注视着仙萌伸向测试石的手。
随着养气决运转，晶莹剔透的石头浮出一抹绿色。仙萌心中微喜，这是代表有木灵根吧？记得上辈子自己是木系异能者，看来这辈子也没多大变化。
在仙萌想的时候，石头上又出现了一丝红色。
这时众人的心吊起来了。修炼讲究“专”字，故而看一个人的修炼天赋，就是看她拥有几个灵根。
单灵根最好，双灵根次之，三灵根还算凑合，四灵根以后就大众了，可以说除非奇遇，然则修炼一途上定走不远。
就见仙萌按住的测试石上绿色和红色相交，光芒大盛，始终没有出现一丝杂色。
“是木火双灵根。”云越笑了，“上好的炼丹体质，你当初的选择没错。”
仙萌咧嘴。
“好了，大家散了，回去修炼吧，我领小师妹去宝阁领专属的灵器。”云越对众人道。
其他人点头，各自离开。
云越带着仙萌从主殿另一个侧门进去，走廊与藏书阁的不无不同，只是这里光线更暗些。
“在这等一下。”对仙萌说完，云越去找宝阁的机关。
“咔咔咔”声音响后，面前的黑墙被打开。
云越率先进去，仙萌紧随其后。
虽说是宝阁，却没有想像中的震撼，这里很多摆设桌椅都已老旧，从整体布局看，原先这些桌上是有东西的，但都已消失无踪，如今剩下的寥寥无几。
“是不是很失望？”云越看向仙萌。
仙萌摇头，“从门派现状看，已经猜到了。”
云越一愣，笑道，“你倒是老实。”说完带着人走到一张桌子前，上面正好放着一个小丹炉。
“你的师兄师姐每人都从里面拿过一样东西，好在他们所学不同，否则还真拿不出第二件。”将丹炉拿下，递到仙萌手里，“八品炼丹炉紫烟，好好待它。”
仙萌郑重接过，像是誓言一般轻声道，“有招一日我们定能振兴苍华派，将这些桌上的空缺再次填满。”
云越失笑，摸摸仙萌脑袋，“我等着这一天。”随后又道，“明天我带你去藏书阁内阁选择功法，正式修炼后你才能炼化这顶丹炉。”
回到自己小屋中，仙萌照例进了宝葫界。
自从上次升级扩大土地后，仙萌又给种上了不少作物和灵植，平时都有用泉水稀释后浇灌，看起来长势喜人。
走到灵药园里，仙萌在里面转了一圈，打算起炼化丹炉后第一次炼制什么丹药。看到一株成两百年品相的止血草后，她心中有了决定。
第二天，仙萌去完菜园到藏书阁时，云越已经在里面等了。
“随我来。”云越起身，往藏书阁里面走。
两边是高大的书架，越往后走积尘越多，这部分仙萌没看到，自然也就没打扫。
开启内阁的机关是倒数第二个书架上的一本书，云越长久没来，找时废了些功夫。
“你可知道我苍华派原本是四品宗门？”云越问。
仙萌探头到内阁四处张望，“六师姐当睡前故事给我讲过。”
“扑哧，也确是六师妹能干出来的事。”云越讲着有些惆怅，“既是四品宗门，宝阁之物虽没了，功法却带不走。”
仙萌环视一圈，的确，想比起宝阁的空荡荡，这里可算得上满目了，虽起外室仅是九牛一毛，但这可不是杂书，而是修炼用的秘籍功法啊！
第十二章 灵火生木诀
“你为木火双灵根，又是走炼丹一途，最开始的修炼功法当以温和养元为主，否则容易产生属性相冲，反而不美。”云越说了这句，便不再开口，对仙萌道，“自己去选吧，我在门口等你。”
别的师兄弟他或许还会指点几句，但仙萌从小聪慧且有主意，也就不用他费心了。
走过一排排书架，仙萌目光扫过书层筛选得极快，她要找的是打基础的修炼功法，那么单纯招式修炼的不要，木火灵根之外其他灵根修炼也排除掉，于是乎剩下就比较好选择了。
筑基期修炼功法《木乙太清决》，仙萌目光在上面划过，摇摇头看向下一册书。侧重修炼某一属性灵根，势必会导致另一边失衡，这是她不想见到的。
同理，单一修炼火属性灵根的功法也可以淘汰掉。
“这个是？”仙萌脚步忽然定住了，“《灵火生木决》？”直觉告诉这她这就是想要的。
仙萌把书拿下，翻看起来。
看具体功法，修炼与基础养气决差不多，只是上面多了一项，要吸收火属性灵植改变自己身体内灵气属性。
因火属性的灵植具备充沛的木火灵气，所以不必担心两种灵气的均衡问题。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她有宝葫界。
别人很难得到的高年份灵植，她只要找到幼苗便能培养出来，等年份充足后再加以吸收，自身修为便会跟着长足增长。
这功法，只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仙萌有了决定，将这本功法拿在手里，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另选了一本温和养元的功法，这才拿着两本书出了藏书阁内室。
云越看到仙萌手中有两本书，果然愣了一下。
“大师兄，上面有记录火属性灵植的习性特点，我能拿回去翻看一下再还回来吗？”仙萌小心问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云越失笑，“可以，但半月后记得送回。”接着拿起仙萌手上另一本书翻看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就按照这个修炼吧。”
交托完测试灵根后的一切事项，两人在主殿门前分开。
仙萌回到屋中将《灵火生木决》拿出来仔细查看，随后进了宝葫界。
里面种植灵药的那块地上已初具规模，只是她的药材大部分都从卓锦煊药园里淘来，而五师兄又专攻医修，故而目前种植的灵药多以木属性为土。
仙萌在里面走了一圈，找到一株品相在五十年左右的红烨草，它多用来炼制火属性的养气丹，药性较平和，拿来做《灵火生木诀》的第一次修炼刚好。
小心将红烨草根部以上的部位截出，留下的一部分做再生长的药种，仙萌走到一旁田埂上坐下，心中默念起《灵火生木诀》口诀。
一股气从丹田之处窜出，那是她平时修炼养气诀所积累下来的真气，紧接着，仙萌感到手上红烨草开始发热，有一股能量从掌心通过经脉传递过来，渐渐地与丹田处窜出的真气汇合。
两股气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气瞬间溃不成军，而木火灵气则长驱直入到达丹田。
“唔。”仙萌感到丹田之中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两股极端的气不断变化，让她身子也忽冷忽热。慢慢的，随着时间推移，冷热交织在一起，丹田也恢复平静。
仙萌内视，就见丹田中既不是呈现木属性的青色，也不是火属性的红色，而是一种金黄的不明属性。
“这就是木火灵气混合后的样子？”仙萌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不去问大师兄了。毕竟他修炼的是《灵火生木诀》，而不是云越所认为的那本。
当然，不难保会有被发现的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不可能放着宝葫界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
五十年份的红烨草被吸收殆尽，仙萌站起身，往前迈出一步，轻巧地跃出了两米，待她回头自己也被这距离吓了一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猛地握住拳头喃喃道，“这就是修真的力量？”
有宝葫界里的灵植支持，仙萌的修行可谓日进千里，短短五个月就抵上了别人两三年的苦修，修为达到炼气期三层。
这还是刻意放缓速度的结果，天知道她也只是每隔半月吸收一株五十年份的火属性灵植罢了，在发现修为进步有点太快后，还特意将半个月延长到一个月，五十年份的也改为二十年份。
终于在某一天，她被云越叫到主殿谈心，“小师妹，最近修炼上可有困惑，直说无妨。”
仙萌显得有些心虚，干脆心一横道，“大师兄，我有件事一直不敢与你说。当初选择修炼功法后，我回去修炼的是《灵火生木诀》。”
将仙萌的窘迫看在眼里，云越淡淡笑道，“我知。”
“咦？”仙萌抬头。
云越笑容更深了，“书还来的那天，我就已经知晓，你那点小把戏还能瞒过我吗？”
仙萌微囧，“那师兄……”
“我不说只因你心中已有决定，我虽是师兄，但也只是提出建议，不能代替你做下决定。”云越道，“现在看来你当初选择是正确的，《灵火生木诀》的确更适合你。”
不，其实它适应的是宝葫界，仙萌心道，然后抬头问道，“那师兄这次找我来是？”
云越侧头，定定看向仙萌，“修仙是修行更是修心，进步快未必是件好事。我观你这几日气浮神虚，是修为提升太快心境却无法跟上之故，长此以往恐生心魔。”
仙萌立刻端坐，回想这段时间状态，也知云越说得不错，“请大师兄赐教。”
云越手指倒扣在仙萌额头敲了一下，“去后山随你四师兄练三个月基础剑技，你虽走上丹道，然修真界尔虞我诈，还是要多些保命手段为好。”
第十三章 剑术
一听是跟顾渊白修炼，仙萌乐了，第二日一大早拎着小木剑屁颠屁颠往后山走，听说美人看多了可以长寿啊有木有。
后山石壁侧立，正值秋时，吹来的风中带凛然肃杀之意。黑衣少年长剑如虹刺出，收发有力，翩然舞剑似山涧起落的黑蝶。
“啪啪啪。”仙萌很给面子地使劲鼓掌，口中时不时爆发出一句声喝彩，“好，好！”
顾渊白听到动静顺势手剑，眼中带几分无奈，“小师妹，我不是街头卖艺的。”
归元大陆也有街头卖艺的？鉴于自己常年未曾出山的过往经历，仙萌歪着头很自觉问道，“街头卖艺是什么？”
顾渊白语塞，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两声，“大师兄已与我说过，先开始练剑吧。”
仙萌暗自吐了吐舌头，你比街头卖艺可好看得多。
练剑先从持剑和起剑式，顾渊白平时虽宠仙萌，这时候却毫不含糊，光一个架势就摆了一早上，以致中午吃饭时都抬不起胳膊，只能让於小小先喂着。
为此云越很不客气地数落了顾渊白一番，毕竟他原意是叫仙萌跟着顾渊白修心，可不是让他把人往死里练，苍华派若再出一个姜媚式的人物，也不知该叫多少人头疼了。
吃完饭，由于胳膊酸的缘故，顾渊白特批了仙萌半天假，也是为让他自己重新制定仙萌的修炼计划。
这半天里，仙萌没有去菜地，也没有去藏书阁，而是从自己小屋进了宝葫界，修炼基础养气诀。因为近段时间她发现，用《灵火生木诀》得到天地能量并不稳定，而若吸收灵植后，修炼养气决将它收为己用，就会事半功倍。
另外，在云越教诲后，习练剑术的三个月里她都不打算吸收灵植，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巩固道心，这样她未来的路才能走得更加畅通。
如此反复，三个月后，仙萌在顾渊白指导下剑术小有所成。意外之喜的是，修为在没有吸收灵植的情况下，凭借先前剩在身体里的药力一举突破到炼气期第四层，看着其他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云越也不禁在心中感慨仙萌就是块修真的料，也是继顾渊白之后，苍华派重振的又一个希望。
主殿前空地。
天气清明，阳光透过榕树落下一地剪影。清风徐来，摇曳的树杈下露出个一米来高的炉子。
剑术修炼告一段落后，仙萌成功炼化八品丹炉紫烟，并投身到炼丹师大军中。不过，作为一个身高还够不着丹炉变大后顶盖的小孩，她对炼丹的坚持不懈，就变成了无限循环地作死。
又一次练废丹药，黑烟从丹炉顶盖的镂空处冒出，一股淡淡焦味蔓延开来。
“要死要死了！”离辰匆匆忙忙跑过来，嘴中边喊道，“五师弟，你是不是又把鱼烧焦了？……仙狗剩，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快吃饭的时候捣鼓你那破丹炉！”
“才不是破丹炉！”仙萌从丹炉后露出个脑袋，嘴巴上被熏黑了一圈，双手也是黑乎乎的。心里一动，丹炉紫烟变小回到她掌心，被收进储物袋里。
不错，就是储物袋，自从修炼《灵火生木诀》后，终于跟诸位师兄姐得到了一样的待遇，有了居家旅行杀人夺宝必备的储物袋！
“三师兄看剑！”丹炉收好，仙萌手上出现木剑，催发体内木灵气挥剑向离辰劈斩过去，“尝尝我跟四师兄新学的剑招！”
离辰怪叫一声，一把折扇出现，反手挡住仙萌的攻势。
正在做饭的卓锦煊探出个脑袋，摇摇头又缩回去，这种事习惯就好。
午饭时间，其他人陆续赶到，见两人打得起劲就当起了观众，姜媚拉着於小小边嗑瓜子边点评道，“好好看你二师兄身法，这是苍华派最基础的游鸿步法练到极致的表现，注意他步子走向，你回去按照这个多练几遍，加上自己的感悟，筑基期前就够用了。”
有这么光明正大偷师的吗？！离辰心中喊道，手上功夫却不敢落下一分，仙萌剑招凌厉，不给人留一份余地，也不知道是像谁！恩，一定被顾渊白给带坏了！
“大家开饭了。”卓锦煊站在侧殿门口喊道。
姜媚手中瓜子一丢，拍拍手撇嘴道，“你二师兄三招内必输。”
话落，仙萌和离辰之间多了一把剑，剑身一颤，轻巧将两人攻击震开。
就见顾渊白一手拎着仙萌，还未出鞘的剑架在离辰颈侧，淡淡道，“吃饭了。”
姜媚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一招都没撑到，某人还真有脸自称二师兄。”
离辰怒，“丑女人，又本事你来啊，能在四师弟手上撑半招，我以后叫你师姐！”
“来就来谁怕谁！”姜媚也毫不示弱回吼道。
众人，“……”恩，习惯了，还是各顾各吃饭去吧。
顾渊白拎着仙萌，没有将她放下来的意思，忽然目光一凝落在她嘴上一圈，撇过头，“噗。”
仙萌，“……”可以笑得再含蓄一点吗？
“把嘴擦一擦。”顾渊白将仙萌放下，递上方帕。
仙萌看着变黑的白帕子大囧。
一行人进了厨房，坐定。
今天的鱼没烧焦让离辰很满意，正要起筷，目光瞥见顾渊白起身快速往外走。
“四师弟怎么了？”姜媚扬声问道。
云越这时也一脸肃然，走向屋外道，“有人闯山门。”他与顾渊白均能感应到门口禁制，一旦有人触碰便会第一时间知晓。
余下人齐齐对视一眼，顾不得吃饭跟在云越后面往山门走。
仙萌抓个了排骨赶紧跟上，边走边问道，“上次门派大比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我们宗门了吧？”
“恩。”离辰应道，“狗剩可知凡人有句话叫‘富在深山有远亲’，道理是一样的。”苍华派落魄，便没了让人结交的心思。
如果你不是问狗剩，没准我还是知道的，仙萌狠狠咬下排骨上一块肉。
苍华派匾额下，此时正趴着一个人，面黄肌瘦衣裳褴褛，枯瘦的手伸向顾渊白，用极其沙哑的声音道，“仙人，救，救救我……”
第十四章 求救
云越等人紧随顾渊白抵达，卓锦煊见此情况，快步上前一步手搭在男子腕处，神色肃然道，“邪气入体，已蚀五脏。”身体这样还撑着走到山门处，这人怕是有什么交托不下的事吧。
“能到这里也是不易。”云越将那枯瘦之人一手扶起道，“先把人带进去，锦煊保住他一口气，问清是何事。”
其他人点头，卓锦煊过来搭手将人扶住，往男子后背渡气。
顾渊白走出山门扫视四下一圈，并无发现其他可疑之处，拔剑虚空一划，似在留下印记，随后剑入鞘转身往山门走。
“二师姐，邪气是什么？”仙萌看过的杂文散记中并未记录这些，丹药种植之书更是不可能有。
姜媚捏了一下仙萌脸蛋，“以后就该叫你好奇童子，跟你四师兄小时候完全是两性子，不讨喜倒是如出一辙。”
“二师姐不喜欢仙萌吗？”眨眨眼，仙萌开始星星眼攻势。
但这招对姜媚明显不起作用，仙萌额头被赏了一个爆栗，“为女子当顶天立地，柔柔弱弱算什么样子！诶，都是跟你六师姐学的，以后入了修真界，可怎么跟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斗。”
一旁离辰闻言嗤笑，“你可别教坏了师妹们，以后出去被人说我苍华派一门上下皆是男丁，那才真是笑话！”
“离辰你这话什么意思？！”姜媚手上已经出现了她专属的皮鞭。
“就是你想的意思！”离辰豪不示弱顶回。
仙萌，“……”转头看向於小小，“六师姐，我们先进去吧。”
於小小迟疑了一下，那边姜媚和离辰却已经开打，无奈应一声，“好吧。”
“邪气是魔气，尸气，妖气等这些非浩然正气以外的天地能量总称。”顾渊白跟上来，淡淡解释道。
“浩然正气？”仙萌不解，“那我们修炼的灵气，像我的木灵气火灵气又算什么？”
“皆为浩然正气的一种。”顾渊白淡淡道，“因这两类，故而修真界又分为修士和修魔。”
魔修倒是在散记上看到过点，仙萌想了想问道，“刚才那人五师兄说是邪气入体，那他算是魔修吗？”
顾渊白诧异仙萌为何会对这些感兴趣，还是解释道，“以邪气修炼入道，才能算是魔修，方才那人观气色应是腐气入体，恐怕是被妖物吸了精元。”
讲到这里，顾渊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揉了揉仙萌脑袋，先一步走，“你与六师妹先用膳，我且去看看。”
“哦。”
饭吃到一半，离辰与姜媚大抵是打累了，两人喘着气相互瞪视着进来，齐齐端起饭，冷哼一声不再看对方。
仙萌与於小小面面相觑，默默吃饭。
“我吃饱了。”仙萌跳下凳子。
没有大师兄坐镇，二师兄和三师姐放起冷气来还真是不遗余力，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哦不，是师兄姐打架，师妹遭殃。
为还在吃饭的於小小默哀了一下，仙萌没义气得自己先溜之大吉了。
带回来的人被放在主殿大堂，此刻极为虚弱得在与云越对话。
“仙人，请救救我们村子……救救……”声音戛然而止。
仙萌进来的时候，那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堂里一片寂静。
良久云越开口，“五师弟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恩。”卓锦煊应答一声，脚下有些虚浮往外走。
顾渊白瞧了进来的仙萌一眼，对云越道，“师兄有何打算？”
这个前来求救的人是苍华山脚下溪村村民，一月前村中有人自溪中捡来一根石木，那人见猎心喜，请石匠雕了一尊仙人象送给村里道观。
怪事恰恰从送完石像的第七日开始，先是村里有人失踪，随后道观门口发现了吊死的道长尸体，再接着，有人在下溪村捡到石木的溪中发现了失踪人发胀的尸体。
自此之后，事情就像是失控了。
每一天村里都会有人失踪，第二天在村里某个地方被人发现尸体，有人也尝试逃离，然出去的人无一例外最后会死在村口。
下溪村，从此成了一座死村。
云越蹲下，在尸体胸前找到了一块裂开的玉牌，就是靠着这个吸收了大量腐气，这人才能凭借惊人意志走过山中迷雾，到达山门来求救。
“你二人随我下山。”云越手掌中玉佩捏碎，一抹黑气飘出消散。
还是在主殿，除了修养的卓锦煊，其他人都已到场。
云越将事情始末与他们说了。
“大师兄，你和四师弟下山我没意见。”离辰第一个开口，“但带小师妹去，未免有些不妥吧。”毕竟只是个九岁孩童。
“你这话我可不同意，有何不妥？”姜媚道，“仙萌好歹也是炼气四层的修士，剑术又有四师弟亲自指点，可比某人九岁时强得多，还是你依旧认为女子就该弱柳扶风？”
得，又抬上杠了，这两人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云越扶额，“我观这腐气凝结度，妖物修为应该在炼气期三层左右，有我和渊白在，你们自可放心。也恰好趁这次，带仙萌出去见识一下。”
“可……”离辰还欲多言，那边仙萌已经高兴得跳了起来，只好无奈作罢。
下溪村虽说在苍华山脚，却还是有些脚程，事关乎人命，三人早早启程。
“路上不要给师兄添麻烦知道吗？”临行前，於小小叮嘱道。
仙萌心不在焉地点头，心思早就到山下去了。
一行人作别，顾渊白在前方带路，云越这个路痴只得老实和仙萌跟在后面。
伴随夕阳西下，他们这一路下山可谓是从白日走到黄昏。
天色暗下，识路不清，目前还是荒郊，前后看不到村落。
三人心中虽焦急，暗夜行路却已不智，只好先暂作歇息，待养精蓄锐后明日赶路，对付妖物才把握更甚。
第十五章 仙人
天光初晓，仙萌在睡眼朦胧中被云越拉起来。
四顾无人的野外，一棵树下缓缓升起炊烟，却是顾渊白从储物戒里拿出米锅在熬粥。
仙萌还是第一次看到顾渊白这么食人间烟火的一面，笑嘻嘻蹭过去，“四师兄，能往里面加点昨天的肉干吗？”光是白粥可不好喝。
顾渊白手顿了顿，手一翻出现一小块肉干，拿小刀一点一点削下去，不多时锅中就飘出了诱人的粥香。
仙萌舔了舔嘴，眼馋道，“要是有六师姐做的火腿就更好了。”
顾渊白看了仙萌一眼，手掌又是一翻，一小截火腿出现在他手上，也被他用小刀往下削。
仙萌张大嘴，“四师兄的储物袋是百宝箱吗？！”
不远处云越听到仙萌惊呼失笑，“这些是你六师姐走之前给他的，你再问问，里面东西可多呢。”
仙萌又是一声惊呼，扯了扯顾渊白衣角，“那我还要蔬菜干，咸蛋的蛋白和一点肉松。”
云越，“……”一拍大腿笑起来，“你还真说出来了。”
无奈一笑，顾渊白将於小小交给他的袋子从储物袋中拿出来，递给仙萌，“想吃什么自己取，回头还要交还于我。”想了想又道，“六师妹怕你吃起来没个数，这才交给了我。”听起来像是在解释前一句的话。
仙萌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吃完早饭上路，没多会儿，下溪村界碑出现面前。
仙萌眯起眼，目色落在下溪村上方时一凝。
那里是成片的黑色瘴气，如墨覆盖，盘旋的丝状不断扩散，其中夹杂着深绿色的不明物。
“看来我们低估了妖物的厉害。”云越也看到了异象，脸色凝重道，“进去看看。”
“我走前面吧。”顾渊白炼气九层，虽为达到巅峰，却是三人中修为最高。
云越点头，“也好，你的剑气对妖物杀伤力应是最大的。”说完抬手摸了摸仙萌脑袋，“小师妹怕不怕？”
仙萌满头黑线地摇头。哎，每到这种时候就喜欢把她当小孩。
走过界碑，村口有座桥，桥下河水静静流淌，沿溪石块上能看到有人踩踏的痕迹，应是村中妇人常在此处浣洗。
“师兄，看那！”仙萌左右环顾，忽然在桥下定住了视线，倒吸气道，“那个是不是人？”
不，不能说是人，应该是一具尸体，浑身湿透，面朝下浸在水中，从身体看像是浸泡多日，已经发胀。
就在仙萌话音刚落，从村中传来脚步声，零零碎碎，似是一大批人疾走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迟暮老汉，手脚却麻利，看到顾渊白等人时一愣。
“村长，那个，那个是不是我家那口子？！”一妇人声音尖利的喊声拉回了老汉注意。
“你们快下去看看！”村长向几个壮年人道。
尸体拉上来后，不仅是身体发胀，脸部也水中的厉害，面色青黑，两眼突出闭不上，像是生前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是他，是我家那口子，这衣服还是……”妇人叫喊着晕厥了过去，两个妇人哭着上来将人拉走。
这时云越上前一步，“能让我看一下吗？”
老汉定定看了云越半晌，声音沙哑道，“村外人，若只是路过，还是趁着天色尚早快些走吧，我们村子……”叹了口气，“被诅咒了，不走可是会受牵连的。”
云越不解，“老丈何出此言？莫不是之前有人来过？”
“是一个大仙，说是能帮我们除了村里的妖物。”后面有一人应道。
“胡说，什么大仙，分明就是个骗财的神棍，结果妖没除成，还把自己命搭进去了！”
“都少说两句！”老汉一声呵斥，其他人噤若寒蝉，不再开口说话。
几个壮汉将尸体抬回了村中，几个妇人也跟着回了去，仅留下几人还待在老汉身边。
“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吧。”虽诧异面前这几人为何看到尸体还无动于衷，老汉还是提醒道，“趁天色还未暗下来快离开，等妖物出现就来不及了。”语毕仍不免多看了仙萌两眼，这看上去不满十岁的女童，脸上竟一丝害怕神色都没有，奇哉。
云越与顾渊白对视一眼，前者对老人道，“实不相瞒，我等正是受人所托为这事而来。”
老汉一惊，突然想到什么，嘴角蠕动着不确定道，“你们是苍华山上的仙人吗？”是了是了，一定是的，这三人生得这般好看，靠近时连几日来的胸闷都轻了些，一定是仙人了吧。
云越手掌一翻，掌心凝出一个水球，慢慢形变，化作了来门派求救那人的玉牌。
“仙，仙术！咦，这是我李家的传家宝啊！”老汉激动地拉住云越，“我儿，我儿他怎么样了？”既是找到仙人，那应该，还活着吧……
云越看着老人眼中憧憬，不知该如何安慰，片刻后摇摇头，“他到山上时已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我们也无力回天，请老丈节哀。”
老人手一滞，从眼中流出浑浊的泪，喃喃自语道，“让他出去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能把仙人求回来，我儿也算干了一件大功德的事。”
“快，三位仙人快请进。”老汉擦干脸上的泪，抬手将云越三人引进去，转头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快去通知村里其他人，让他们到空地集合。”
“好的，我们马上去。”旁观几人，也是兴奋，边跑边喊道，“仙人来了，仙人来救我们了！”
他们没人怀疑这突然到来的三人的身份，因为云越刚才露得那手凝水，水平就足以甩前几日只会画符的神棍好几条街。
至于三人为何这么年轻，有个看起来还不满十岁——废话，因为是仙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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