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哀伤少年初露角,问道便可杀归真
几乎天下间一半儿的高人都集中在了武帝城附近。收藏本站
区区二三十里距离,以这些百年以上老江湖的功力,一下子便感触到那片青天消失了。虽然以往没有人经历过天消失的奇伟景观,但今天,他们都切切实实感到了那莫名的威压,天道!
就好似猿猴野鹿见证了一只老虎的诞生,威胁感来自灵魂深处。
胡占山等人大惊,已然伤亡惨重,又突感天变,不知是吉是凶,赶快心中卜卦。以他的掐算能力,只能感到东南方天地威压,威压之下,邢玉力竭,问天消失了。
鼠王心中焦急,怕刘云出事,冲出重围,向掐算中邢玉的方向冲去。
四象阵内,四斗人酣战淋漓,毫无保留,同时敌对八大顶尖高手,毫无优势可言。此时感到天地异象,唯有朱雀斗人隐隐感知到,那异象中有爱徒问天的气息,瞬时心中凌乱,四象阵光华变淡。
青龙吼道:“老二?”
朱雀斗人不淡定道:“大哥,问天出事了。”
此时四象阵阵脚已乱,正是击破良机。可矗立在武帝城与四象阵之间的六丈高大金刚法相突然间消失,这个世间轻功最好的大和尚拔地而起,踏上云端,向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带起两旁数丈云卷云舒。
悟仁方丈感知到,铁鸡寺出事了。
四斗人虽是表面不近人情,但身怀正义,又岂能真的毫无情义,驼驼岭昨日数百人的磅礴气势,经过一夜消耗,还剩下十之三四。这让四人愧疚不已。而今四人唯一的传人马问天又有变故,青龙这才不得不发话撤退。
而武帝城上,在苍穹一破之时,南宫裂天心中惊骇,霎时间消失于城头,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切变故的源头,强行问得天道的马问天,此时仿佛漂浮于火焰之中,身体腾空,周身衣物无风自动,右手提剑,仿若天神。此时他周身气息强大而清澈,笼罩百丈,沁人心脾。
陈志元亲历马问天强行问天道,不禁瞪大眼睛飞身向前,心道:“此子……霸道!”
方卫山与骆斌郎见状,哪还顾得大局,活着要紧,战战兢兢飞也似的消失于林中。
马问天低头瞪着刘云,义恨纠缠,不知所以。
刘云抬头瞪着马问天,悔愧相交,无言以对。
二人久久相对,无语凝噎……
马问天缓缓御起亲人残破不全的尸首,泪水淙淙两道,泣声默默未闻。
默默转身,飘向远处,头也不回,言也未有。
南宫裂天已经来到陈志元身旁,疑惑看向灵犀剑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陈志元发声,南宫裂天再次消失,身体出现在呆立的刘云与邢玉身旁,伸出双手便向二人抓来。
此二子身心俱疲,哪能躲得过山河道大成的武帝偷袭。
只是未等南宫裂天得逞,邢玉身前大地炸裂,一个魁梧身材迅猛而出,双掌直击南宫裂天面门。
武帝怒哼一声,变招将来者击退。那人倒飞之时转身拖走邢玉与刘云,胸前一条粗大的辫子顺势一甩,险些扫到南宫裂天脸上。
南宫裂天刚刚站稳,地面下突然窜出一条水桶粗细的金黄色眼镜蛇,血盆大口内,四枚二三尺长的毒牙咬向南宫。
原来是暗中保护徒弟的大暗花蛇冥王现身。
其实,以南宫裂天归真五尺境的实力,早早就探查到了隐藏在地下的佘赛金气息,可这条金黄色的长虫,他确实没有感知到。
不过能当上武帝的人物,又岂能被一点点变故吓到。
那大蛇上下颌张开,将有一人高。南宫裂天右脚蹬住大蛇下颌,双手握住上颌两颗尖牙,一下将大蛇扯成三瓣儿,蛇尸扭转成团,不断翻滚。可怜这稀有的金黄色眼镜蛇,能长到这般大小,没有一百年光阴不可成。
陈志元将来龙去脉看得通透,武帝亲自去抓那两个孩子,自己就去抓要飞走的小子。即便刚刚被马问天的问道所惊艳,可已经归真的他,又岂能怕了一个根基不稳的孩子。
于是乎陈志元飞身向前去追马问天,才一招手,只说出一声“喂……”
痛失至亲,义恨相伴的马问天转身怒吼,口中喷薄而出圈圈涟漪,仿佛天界战神,狱界修罗,将满腔不平灌于一剑,当空斩下!
陈志元于不备间,运足功力横剑上档。
剑罡宏伟,夹杂无比气运以及天地威压,当头迎上武帝城能工巧匠为灵犀剑客重铸的灵剑。
仿若螳臂当车……
这一剑,让远处的南宫裂天大惊,堪堪躲过将陈志元劈为两半的青色剑罡,扭头看,剑罡没入地下,不知深浅。
堂堂苍城派的灵犀剑客,虽然不久前一战输给了伏龙剑客,虽然大伤初愈,虽然手中没有了名剑满江红,但有谁不服他蒸蒸的苍城剑意?
可今日,灭了。
这一幕也正被赶来的胡占山、四斗人、易孤行、秦笑非、夏云海以及被天地异象吸引来的一干人等看到。
马问天刚刚问道,问道便可杀归真!
蛇王阴狠狠对南宫裂天道:“南宫裂天,你还要苦苦相逼吗?你是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两下子的人不算少,为何只有我和老耗子被称作‘冥王’?还是想试试传言真假?”
再无人阻拦盛怒或者说大哀之下的马问天,直至他飘出众人视野。
南宫裂天仔细回味着刚刚马问天那一剑,又看了看佘赛金,以及聚拢过来的众人。
今日死伤太重,驼驼岭不再恋战,南宫裂天也不再为难,招手停战。
一方报来日方长,一方曰后会有期,众人在敌对中各自后撤,草草离去。
刘云和邢玉痴痴的向着远方,心如死灰。
大暗花蛇冥王,抓住邢玉的胳膊,话也不说的离开当场。
胡占山扶起好似痴痴傻傻的刘云,扯上夕照,也戒备的离去了。
四斗人总算是没有失去唯一的传人,而且看到问天那一剑斩下,知道他日后必定不凡。欣慰的断后离开。
远方还在纠缠的大部队,也早已无心再战。这时突感天空暗淡,似有繁星反常出现,两方人各个防守,严阵以待。
原来,是大侠刘博芳赶到,以幻境短暂迷惑众人,这才使驼驼岭一干人等有机会离开。
这才是武帝城前血如泼,江湖千年未有过,一夜平添十万鬼,阿鼻不过此修罗。数百问道同聚此,本知赴死少能活,若问何苦抛热血,义字当头言少情多……
第一七五章山门开空平向迎,铁鸡寺二僧争斗
中原两寺,西域三佛,视为天下僧首。
自从高亮寺自封山门,香客不但没少,倒是有更多的人前来四面墙外,隔墙礼佛。
只有按时的钟声才能告诉大家,这高墙里是个寺院。
或许高亮寺这无心之举,反倒让天下人更觉得这数千年古刹神秘莫测。或是好奇,或是虔诚,或是从众,反正那一千零捌拾级台阶上摩肩擦踵,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且赞不绝口,称这里烧香最灵。
反观比高亮寺年代还久远的补石山铁鸡寺,虽然山门大开,大殿恢弘,香客不少,但铁鸡寺的和尚知道,这两年寺里越发的“冷清”,香客比之以往,少了近乎一半。
不但香客稀少,和尚们也是病的病,死的死。看来这虚无缥缈的气运一说,当真存在。不论悟仁方丈如何努力,还是改不了天命。
这一日,一长眉僧人身背小庙,一步一步走向补石山。只是距离太远,谁也看不见谁。
铁鸡寺二院迎着香客走出一人,中年之姿,僧袍僧履,气态平和。正是年岁不大辈分不小的二代弟子空平。向着一个方向自顾自走去。
寺外三里,空平迎客。
“阿弥陀佛,空平见过佛爷。”空平双手合十道。
长眉僧倒也客气,缓缓放下背上的“庙”,双手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大自在,向师傅还礼了。”
这西域和尚身材高大,躬身还礼时,与空平一般高。
空平温婉笑道:“早闻西域三活佛,‘一僧一寺即一门’的大自在佛苦行于世,小僧敬佩。”
长眉僧道:“苦行僧行于世事,心中有根。”
空平一顿,虔诚施礼道:“铁鸡寺庙宇千倾,倒似无根浮萍,受教了。阿弥陀佛。”
话罢,空平让开道路,伸手道:“师傅请。”
长眉僧再次背起那间小庙,朝着铁鸡寺走去。远看似乎亦步亦趋,近看每一步都扎实稳健。
二院香客数百,很快被这奇怪的大和尚吸引目光,一传十,十传百,庙里庙外都出来看这奇怪和尚,立时围了个水泄不通,熙熙攘攘。还是空平向众人劝出一条道路,让大和尚直奔补石山下。
香客们偶有看到这陡峭通天的补石山有和尚跑上跑下,惊为天人,但这奇怪的大和尚,走到山下,丝毫没有放下背上小庙的意思,莫不是要提着一间房子上去?
这如何可能?难道用他那两道长眉绑着小庙爬上去?岂不成了江湖杂耍。
正当人们窃窃私语之时,那大自在佛已然来到山体旁边,左手拎着屋檐,手脚并用,开始爬山。那只大手抓住光秃的山体,无处借力,却抓的牢稳,脚下登两步,手上挪一下。
就如同他行走世间,不快不慢。上山也是,不急不缓。
山下看客如潮水一般退后老远,生怕那小庙掉下来砸到自己。众人对那和尚指指点点,由窃窃私语变成大声喧哗,最后人声鼎沸。而长眉僧只抬头看眼前的“路”,满面风霜,皱纹沟壑垒垒,目光却无比的坚毅。
好事者直抬头看得脖颈酸痛难耐,也不见那小庙掉下来。少有大毅力者,看到夕阳西下,目所不及,才缓缓离去,意犹未尽,想必那和尚已经进入云彩。
这和尚当真是不眠不休,爬了一天一夜,翌日清晨破晓,才爬到山顶。
长眉僧将那间大自在门的“寺院”重重墩在方砖地上,未吹起半分尘埃。
朝阳映红了脚下的云海。
云海下是红尘世俗,漆黑中有点点烛火。云海上是佛门净土,金黄内飘袅袅青烟。
和尚没有歇歇疲惫的身躯,没有赏天下奇伟的美景,甚至连那大雄宝殿金顶上,盘踞于屋脊,头上生出一双鹿角,将化身为龙的黑蚺,也仅让和尚瞥了一眼。
而后将目光直直投入大殿,我佛金身,右手法印,那万鬼索魂锥,正在佛祖指间。
大自在佛久久凝视那柄小椎,自己原本生于中原,少年时法号宝禅,不到十岁跟随师父苦行西域,两年后师父圆寂。后宝禅亲眼看着师傅的遗体在面前天葬后,独自行走西域,深受西域佛法教化,行善无数,惩恶无数,积德无数,多年后创大自在门,被人尊称大自在佛,位列三活佛之一。
也是在西域典籍中得知有封锁数万游魂的万鬼索魂锥,被前辈高人深埋地下。但此物戾气太重,业障难收,必定消耗无匹气运,为祸一方。故而发宏愿,必要找到它,拯救苍生,这一寻,就是两甲子。
黄天不负苦行僧,今日终于得见。
“咚……”一声涟漪提醒大自在佛。
一魁梧老僧,虎背熊腰,宽去外衣,双袖高挽,短衣襟小打扮,手提铸铁齐眉棍,那一声涟漪,正是老僧齐眉棍拄地所发。
老僧正是罗汉堂堂主,悟慧罗汉。
罗汉堂修武技,有小和尚曾偷偷问过师父,悟慧师叔祖功夫到底有多高,得到的回答只有四字:不弱方丈。
只是此时看去,悟慧罗汉面色惨白,双眼睑泛着铁青,似乎病入膏肓,仗着深厚功力撑住一副皮囊没有倒下。
长眉僧向前两步,对着大雄宝殿三叩首。而后起身,大步向前。
悟慧罗汉抬棍,铁索横江。
几乎同时跳出红尘,两个和尚瞬间不见了踪影。
齐眉短棍一招弯,二招折,三招寸断。
三招过后,二僧心中有数,难分高下。
大自在身材高大,一只大手能铺满常人前胸。悟慧臂膀粗壮,饱满的胳膊涨出肌肉。
那西域和尚两道长眉如灰白流火,跳脱灵动。中原和尚的佛门八仙,打的重意不重招,仿若洞宾醉酒、钟离再世。
二人绕着宽阔广场打的天昏地暗,踏着笔直的峭壁如履平地。
大自在佛爬上山用了一天一夜,被悟慧罗汉推着打下去不需半盏茶,片刻后又顶着悟慧打上山巅。上上下下打了不知多少个来回。
山上的一粒小石同二人一同落下,只是等石头落到地面时,两个和尚已经从山巅打到地面,又从地面打回山巅。
远处看,只见到那青天白玉柱时时有丝丝云彩被扯上扯下,仿若道道丝线缠于如意棍上,难不成斗战胜佛下凡铁鸡寺,那定海神铁有灵欲捅破苍天?
第一七六章铁鸡寺内蚺化蛟,自在门人再入世
第一七六章:铁鸡寺内蚺化蛟,自在门人再入世
今日云格外多。
站在补石山上,脚下的云卷云舒,仿若海一样。
只不过擎天一柱的补石山周围,被两个和尚搅得一丝云也没有。真如同定海神针插入大海。
两个和尚都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一个来自西域,身高过丈。一个来自中原,魁梧健硕。
二人拳来脚往,从清晨打到晌午,又从晌午打到傍晚。
阵阵磅礴的真气波动,使阳光都出现折射。
已然病入膏肓的悟慧罗汉,凭着一身修为,强行续命,此时确是用生命在与西域和尚打斗。
夕阳西下,二人心照不宣的同时停手。只不过两人原本整洁的僧袍,都已经丝丝缕缕,残破不堪。而且大自在佛那两道五尺长的白眉,也有一道断了一尺,此时一长一短,有些滑稽。
大自在佛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神僧,你已是强弩之末。为何还耗费真元。”
此时悟慧罗汉虽然油尽灯枯,但看上去依然精神矍铄。席地而坐道:“贫僧身为铁鸡寺罗汉堂堂主,自然有义务为铁鸡寺看家护院。”
大自在道:“万鬼索魂锥乃是西域佛宝,神僧你看自己的家,护自己的院,为何见主人来取自己的东西而不还。”
悟慧道:“那金刚伏魔杵在西域叫万鬼索魂锥,在中原叫不归路。和尚你在中原叫宝禅,在西域叫大自在佛。若是金刚伏魔杵属于西域,和尚你便属于中原,何来主人取回自己的东西一说?”
大自在道:“即便老僧不来取走它,日后也会有其他西域人将它取走。”
悟慧道:“即便贫僧今日圆寂,日后也会有其他同道守护。”
大自在道:“那万鬼索魂锥怨念太重,势必吞噬你铁鸡寺无上气运。”
悟慧反问:“若是圣僧你将它带走,后果又是如何?”
大自在道:“老僧愿带它永坠沉沦。”
悟慧道:“圣僧有此宏愿,难不成我铁鸡寺在业障面前会退缩?”
大自在道:“老僧一人入地狱,强过铁鸡寺全部和尚惨死。”
悟慧道:“我铁鸡寺万年鸿运都被不归路吞噬,难不成圣僧一人之力,便可压制这无边业障?”
大自在道:“老僧愿有生之年,将它带到无尽荒芜之地,活着一天,便远离世事一步。”
悟慧道:“圣僧肉身为人,即便已然成佛,怕也挡不住它的反噬,到时候圣僧堕入魔道,功力再涨几倍,那便真的无人可挡,无法无天了。”
此时,大佛指间的不归路嗡鸣不止。
远处,一袭大红袈裟以世间第一的速度,飞上补石山,快过奔雷。
悟仁方丈到。
那不归路瞬间冲出殿门,仿佛有灵,听到刚刚悟慧罗汉与大自在佛的交谈,二人都要消灭自己,简直气炸心肝肺,搓碎口中牙。全力冲出,直奔远方。
一瞬间,一尊六丈高大金刚法相现身,横眉怒目,呲嘴獠牙,一把将要逃跑的不归路握于手心。
不归路依旧嗡鸣不止,带动数十丈范围涟漪阵阵。
最终,不归路被悟仁方丈压制,将它丢回我佛法印。
大自在佛在一旁将事情看得清楚。
刚刚那万鬼索魂锥冲出的一瞬,他便心中明了,自己低估了这从未见过的业障。而只闻其名,首见其面的悟仁方丈,佛法武功,不弱自己。
大红袍下的鹅黄僧衣,微胖身材尽显富态,两道粗白眉上,衬托着和尚头顶的十枚戒疤,昭示天下,此僧为天下佛首。
与之相对,破衣烂衫的长眉和尚满面风霜,尽显疲态,除了颈上磕掉了不知多少碎屑的佛珠,与乞丐无异。
此时老僧看老僧,相对无言。
“咚、咚、咚……”暮钟敲响。
悟仁方丈昂首挺胸,转身,目光看向空中,由近及远,直看到西方湛蓝的天际,与金红色夕阳云海相交的尽头。
大自在双手合十,躬身施礼,口诵佛号,而后亦是目光看向空中,由近及远,直看到西方湛蓝的天际,与金红色夕阳云海相交的尽头。
只是大自在面露慈祥,心中释然,他见到高僧立地成佛。
而悟仁方丈则心生悲怆,眼中渐渐泛出泪花,心中道:“师弟,你独自而去,谁人可再帮为兄分担……”
钟声鸣响九下,同往日一样,不急不缓,不多不少,不为罗汉圆寂而悲。
悟慧的法身亦是一样,盘膝而坐,闭目威严,不动不摇,不倾不倒,如同昨日,不为得道成佛而喜。
大自在默默自语道:“我这肉身,行走三千大世界,感受人间温暖,体会人间业障。发宏愿度化万鬼索魂锥里面封印的数万怨鬼,以一世功德相抵,宁愿沉沦地狱。却不知中原高僧宏愿竟不弱于我。”
大自在飞身上殿,一跃跳到大雄宝殿屋脊上。
悟仁方丈没有阻拦。
那只头生鹿角的黑蚺,长长的身躯盘踞在屋脊之上。见识到刚刚悟慧罗汉与这高大和尚的打斗,它对大和尚十分忌惮。本欲抽身逃走,奈何被一股佛门灵气镇住,身体竟扭曲不得。
大自在来到黑蚺面前,老蚺那硕大的鼻孔,一呼一吸间,吹得大自在破衣烂衫的僧袍飘飘摇摇。
大自在口中道:“铁鸡寺愿以一寺气运度化万鬼,老僧便以一世功德助铁鸡寺巩固气运。”
话罢,大和尚不知以何等神通,双手取下自己的两道长眉,放到老蚺鼻下。
实在神通!那一边五尺一边四尺的长眉,竟然缓缓长进了黑蚺的肉里,成了龙须!
大自在佛两百年的功德,也随着两道长眉,注入到黑蚺体内。
那扁平的蛇头,竟然肉眼可见的额顶隆起,渐渐化为龙头。
不知是疼痛还是如何,老蚺紧闭双目,身体抽搐。
而后双目暴睁,昂首长吟。
张口的同时,四枚硕大的毒牙脱落,仔细看,口内四枚小小的龙牙冒头,将原本的牙齿顶掉。
一声龙吟,冠绝九洲。世间不知有几双眼睛随着这一声龙吟在黑暗中睁开。
长吟之后,这老蚺神态顺变,脖颈高扬,低头俯视面前的大自在,两道不一样长的龙须无风飘动。
原本铁鸡寺建在云海之上,上万年来,也未曾有过黑云压顶之势。
可今日,在黑蚺龙吟之后,其上方二三里,竟然凭空出现一朵黑云。
龙首蛇身,黑蚺化蛟!
大和尚即无头发,也无眉毛,撕掉身上破破烂烂的僧袍,向着高远的地方用力一扔,仿佛扔掉了百世的重担,光溜着整个上半身,哈哈大笑,跳下大殿,大跃步走向崖边,边走边道:“游方万里度世人,曾发宏愿解怨魂,无非贪欲得佛果,原是自设遮眼云。平生妄称大自在,不过六欲一凡人,见得铁鸡真无我,醍醐灌顶清心神。此生虚活二百载,仿若一梦醒无痕,贪嗔痴欲从未断,从此无颜在佛门。放下一身名利果,反倒充实不再贫,随心所欲世间走,今舍功德再入红尘……”
随着这高大身形跃下云海,世间再没有大自在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