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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好斗     问道江湖记txt下载     问道江湖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以毒攻毒苦摧残,出药缸再进药浴

    第六十章以毒攻毒苦摧残,出药缸再进药浴

    来到灵草峡的第二天,刘云被抬出药浴盆。问天和小玉又是一宿没睡,小玉负责找柴禾,问天则是负责烧水。大医圣者配好了药浴后,叮嘱二小要一夜保持开水状态。

    问天担心,说刘云还没有达到勿去境界,而且现在身体虚弱,开水煮一夜,会不会他受不了啊。大医圣者告诉他,这药浴中就有一百七十九种药材,其中一百零一种寒性,又有十一种巨寒,这药浴烧沸了也不会温度太高的。若不烧沸,寒性药材难被激发药性,所以一刻都不能停火。

    之后大医圣者也困倦的瞌睡了,三能大师则打坐于旁,对于这样的高僧,念经是最好的休息。

    这一夜,空谷飘香,方圆十里都能闻到。

    次日清晨,刘云被捞出来后,昏睡不醒,周身皮肤褐色,干枯坚韧。

    小玉一看,可吓坏了,刘云这样子,简直像是干尸一样,除了胸腹起伏,完全看不出还是活人。“神医,这,刘云不会有事吧。”

    “放心,绝命蛛的毒由内而外腐蚀身体,这药浴则由外向内毒死人,两者相克,不碍事的。”大医圣者道。

    胖墩儿从外面跑进来,提着一个金属机关盒,密不透风。大医圣者接过金属盒子,在上面又是旋转,又是按钮的弄了好半天,才听见机关盒咔咔咔的从内部响了起来,一块块金属外皮自动弹出,露出上边的开口。大医圣者拿出一块彩色药膏,用筷子夹着,放到盒口,这药膏发出一股异味,说不上好闻与难闻,总之怪怪的。

    在药膏的引诱下,从盒里探出一个蜈蚣头,粉红色的蜈蚣,像是小孩的的鲜肉一般粉嫩,一看就是剧毒之物。大医圣者将蜈蚣引向刘云。问天与小玉都紧张的冒冷汗,但是知道大医圣者不会害刘云,就咬牙看着。

    蜈蚣爬上刘云腹部,大医圣者则拿出一根银针扎在蜈蚣身上,将它钉在刘云肚子上。

    “滋滋滋”,从来没有见过蜈蚣还会叫,但这只蜈蚣剧烈扭动身体,疯狂地叫着。从被针扎的地方开始,蜈蚣一边挣扎,一边融化,最终化为粉色液体,向刘云皮肤渗透,在刘云肚子上烧出了一股呛人的味道。大医圣者赶忙拔出银针,这时银针早已烧断,只拔出后半截。刘云眉头紧皱,身体抖动抽搐,昏迷中全身肌肉紧绷,一副痛苦的样子。

    “快按住他,别让他碰肚子。”大医圣者忙叫问天与小玉按住抽搐的刘云。

    三人中,刘云是力气最大的,若不是现在昏迷,问天和小玉还真难将他按住。

    待到蜈蚣尸体完全渗进刘云身体里后,大医圣者叫两人放开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昏迷中的刘云,疼的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皱,全身剧烈颤抖,若不是他现在已经皮肤干瘪,定会全身被汗水湿透。

    小玉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可是感官灵敏的她,能清晰地听到刘云身体的每一次痉挛,听他粗重急促的呼吸,甚至听到他那不屈的心脏以常人三倍的速度铿锵跳动。她双手堵住耳朵,还是能听到那揪心的声音,仿佛千万根针刺得她的心滴血。她跑出屋外,逃避那残忍的挣扎声。

    问天看着刘云,看着这个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看着他最亲密的伙伴。他相信,刘云能挺过这些,因为,他是他的兄弟。

    几乎十二个时辰,刘云持续的挣扎,只是动作越来越无力。

    大医圣者与问天并肩而立,紧张兮兮的看着刘云。

    “前辈,你以前救过被绝命蛛咬伤的人对不对?”问天问。

    “额……也不算吧。”大医圣者含糊其辞。

    数百丈开外的岩石上,小玉突然扭头‘看向’石屋。她在躲避,不敢看也不敢听刘云的痛苦挣扎,但她又哪里真的能放下心不看、不听呢,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经受摧残的刘云。听到大医圣者对问天的回答,她如夜中的精灵一般瞬间飞过百丈,飞进屋内。

    “你说什么?”小玉像一只受惊的小狐狸一般,谨慎的盯着大医圣者,原来他也没有治过绝命蛛的毒。

    大医圣者皱皱眉头,说道:“唉,老朽一生救人无数,力求攻破天下所有绝症,破解世间一切奇毒。二十五年前老朽见到第一个被绝命蛛咬伤的人,是一位勿去境界的高手,当时老朽觉得勿去境界可以抵抗几乎一切毒药了,可是却眼睁睁的看他融化在我面前。那人是我师弟。”

    问天和小玉认真的听着,不敢打断。

    沉默片刻,老人平复了一下继续说:“于是我收集了师弟的‘遗体’,开始研究。那化了的血水,依然腐蚀力惊人。老朽研究了将近五年,就在这山谷里,未曾离开过半步。终于被老朽想出了对付绝命蛛的办法,从此老朽开始等待,等着再有被绝命蛛咬伤的人,一等就是十七年。直道八年前老朽再次遇见这种毒,于是竭力医治。但那人死了。”

    “死了?老先生也治不了绝命蛛?”问天问道。

    小玉深深地咽了一口口水,她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死了。只是不是死于绝命蛛的毒,而是死在了治疗过程中的痛苦。他被活活折磨死了。但是,理论上这种治疗方法……大概可以的。”大医圣者回答。

    问天和小玉二人不知这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被毒死,或是活活折磨死。但理论能治,还是有一线希望的,算是个好消息吧。

    两人就这么直愣愣的注视着刘云一白天。

    “找了十个时辰,终于把所有的药材配齐了。和上回一样,药浴,你们两个就不要参与了,你们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这次就让我和胖墩儿来吧,还有三能神僧帮忙的。”

    “不,谢谢前辈好意,只是不看着刘云好起来,我们怎么能踏实休息,一闭上眼,都是他在痛苦的挣扎。”问天回答。

    大医圣者早已看出了三人的感情。猜到这两个孩子一定会亲自参与救治刘云的。

    “你们二人也可以帮忙,只是,这次又要劳烦三能神僧了,我已经和他说好了。现在刘云基本已经不再抽搐了,你们将他背出来。”说罢,问天和小玉将刘云带出,跟着大医圣者向山脚走去。

    刘云的体重轻了太多,问天的心都快要裂开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担心一个人的安危,那感觉仿佛要烧穿自己的肺腑,不知是麻痒,还是钝痛。

    一处温泉,池内不知多少种奇珍异草已经捣烂在里面,草药香气醉人,浓浓的气味像液体一样粘稠,涓涓的流淌进众人的身体里。池边,三能大师周身气息氤氲,股股气息向池内流去,引得池中药浆沸腾。

    满满一处温泉,一池泉水被一人持续沸腾,也亏得三能大师在此,否则以其余几人的功力,怕是还真难以办到。

    “将刘云放入池中。”大医圣者说道。

    上次入药浴,小小一个浴盆,就已使刘云皮包骨头,眼前这一座山泉,不知多少种草药,还不直接把刘云腐蚀在里面啊。问天疑惑的眼神告诉大医圣者他的担心。

    “呵呵,放心,这次全是补药。而且这次你与小玉也要进去。”大医圣者笑呵呵的说道。

    “我们也要进去?”

    “是的,池子太大,液体难以流动,你们要不断的搅动草药,才不会使刘云周边的药性吸收完而得不到补充。”

    按照大医圣者的吩咐,将刘云放入池内。见枯瘦的刘云进池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急促,仿佛要窒息一样。

    “一下子导入好东西太多,他有些受不了了。你们快点下去捣药吧,他现在吸收速度太快,有点超出我的预测了。”大医圣者认真的对问天二人说。

    问天与小玉也顾不得许多,外衫都没有脱就一猛子扎了进去。

    一刹那,二人就觉得周身上下强烈的暖流刺进身体,他们都不得不伸出头猛烈的呼吸。那股力量不烫,反而清凉舒服,滋润着四肢百骸,自动游走大小周天。

    “这里面奇珍异宝无数,浸上一日,能涨数年功夫。而且,三能大师无私,不止沸腾池水,竟向里灌入浑厚真气,真是你们的福气啊。老朽都眼馋想要下去了。你们别光顾着自己吸收啊,快帮刘云搅动药池啊。胖墩儿,你也一起下去,沾沾刘云的光。”大医圣者好像在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般,表情兴奋。

第六十一章数日医治终渐好,灼心方知三小情

    灵草峡上空,在皎洁的月光下,数百只五颜六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峡中升起沁人心脾的药香。野兔、狐狸、梅花鹿也顾不得瞌睡,站在崖边使劲的吮吸着空中的香气,习惯性的抖抖耳朵,浑身无比舒畅,本能告诉它们,吸了这药香,比吃人参还要补。

    峡中的一处温泉,见一老僧打坐于旁,白眉袈裟无风自动,飘飘摇摇,慈悲祥和,此时正向池中持续运功,烧的一池泉水沸腾。池旁,还有一位白发老者,手捻须髯,仔细的注视着池中的情况,时不时的将池旁早已准备好的一堆堆灵草山宝适时适量的丢下去。池中一人端坐中央,眉头紧蹙,他周围彷如三尾游鱼般在池中游走搅动,正是问天、小玉、胖墩儿三人。

    宁静祥和的夜,皎洁明亮的月,佛法高深的僧,慈祥和善的医,还有几个调皮却识大体的孩子……

    就这样,在这处泉池待了三天,池中香气渐淡,大医圣者这才叫三能大师收功。问天三人将刘云抬上岸来,此时问天、小玉和胖墩儿虽然在池中游了三天,不眠不休不进食,却感觉身体无比轻盈,充满了力量,对周围气息流动的感觉更加明朗。而刘云原本干瘪灰褐色的身体也恢复了原有的白皙与强健,他与别人不同的块块碎小肌肉都鼓鼓着,充满了爆发力。

    “咦?刘云他……”大医圣者欲语还休。

    “刘云怎么啦?神医。”小玉赶忙问道,问天也神情紧绷。

    “他已经无碍了。只是他的肌肉格局我没有见过,似乎与常人不同啊。老朽很好奇。”

    “无碍了?那为什么他还不醒过来?”

    “哈哈,他是睡过去了,前几日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一是怕你们担心而乱了方寸,二是我其实没有把握一定能救活刘云的,万一没救回来,也就不打算说了。好在刘云已经无碍了,老朽就告诉你们实情吧。其实,自从刘云昏倒之后,他的大脑就一直是清醒的,只是他的身体被毒药侵蚀的太厉害,他已经控制不了,只要他心里不够坚强,想要睡过去,他就真的死了。”

    “你是说刘云一直是醒着的?”问天不敢相信。

    “没错,从我见到他开始,我就背着你们偷偷对刘云说,要他一直保持清醒,只要意志不坚定,他就必死了。所以这几天他所承受的痛苦,他都深切的感受到了,只是无法表达,申吟一声或是咬紧牙关来缓解疼痛都做不到。就在刚刚我叫你们上来时,刘云感觉到了他身体里的毒已经解了,而且体内营养也在这池中得以补充,自己死不了了,他才睡过去的,这些天,他实在是太痛苦了。一个人控制身体容易,控制思维,几天不走神儿的坚持一件事,实在是难啊。这就是我跟你们说上次遇到的同样中了绝命蛛的毒的人,为何治疗中死掉了。”

    想到刘云他自己感觉到体内脏器在被腐蚀、融化,体外又受到了剧毒的侵害,身体在几天中干瘪,那是什么样的痛苦,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抽搐,连皱眉都是身体自发的,刘云他控制不了,可是意识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感受着非人的痛。问天与小玉不敢想下去,他们要刻意的忘了这些,也许是怂,是怯懦,总之就是不敢想象。他们宁可承受这些痛苦的是自己,也不愿,不许,不能接受最好的朋友承受了这些。

    一天一夜过去了,问天和小玉一直守在刘云身边,直到他轻轻的抖动了眼皮,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问天和小玉一下子扑到他跟前,想去紧紧地抱住他,因为他终于没死。想去狠狠地揍他两拳,他让他们受尽内心的煎熬,可是他们不敢触碰他一丝一毫,因为此时的他像婴儿一样柔弱。可不管怎样,只要他活着就好。

    刘云张张嘴,只发出气体通过喉咙的声音,没有说出话。

    “刘云,你怎么样,想喝水还是吃东西,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去叫大医圣者。”小玉焦急的说。

    运了运气,终于说出三个字:“辛苦了。”

    “辛苦你大爷,你个王八蛋,龟孙子,你吓死老子了,我恨不得嚼碎了你,你混蛋,你是畜生吗……”见刘云总算是醒了,马问天终于憋不住了,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边骂边笑,不知所言。

    小玉也将控制不住,只是这坚强、倔强的女孩将眼泪挡在假睑之内,不让它迸发。问天一回头,满脸眼泪,却一脸欠扁的溅笑,对小玉说:“你看看你,假睑都鼓起来了,眼泪都快从逢儿里滋出来了。”

    小玉一脚踹在马问天腰上,这些天的着急上火,都运在了这一脚上。马问天有些防备,却也没躲,经过这一劫,他心甘情愿的挨小玉的打骂,挨刘云的拳头,此刻他觉得那是亲情,像过年一样的高兴。只要他们俩在,就比什么都好。只是,他没有料到小玉这一脚这么用力。

    马问天在前胸贴地滑行至墙根后,用脸将大医圣者的石屋撞碎,然后大头朝前飞了出去。

    刘云看到他俩向往常一样打闹,感动的笑了。这些天他能听到他们说的话,感受他们时刻围在自己身边,在黑暗中,他也有过一丝害怕,怕他再也见不到他们,于是他坚持着保持清醒。感受疼痛,更是感受身旁的他们。

    见刘云在笑,小玉下意识的扬手要打,可是没有落下去,转而挥袖而去,口中道:“死不死啊你!”

    她飞出石屋,飞向远处,到没有人能听到她声音的地方,自从跟着佘婆婆,自从自己有了思想之后,她第一次哭出了声音。

    大医圣者听到破墙的声音后,火急火燎的跑来。三能方丈也跟了进来。见刘云已经苏醒,两位老人也会心的笑了。

    大医圣者给刘云把过脉之后,笑着说他以无大碍,将养几日便可下地走路,而且此次因祸得福,他的身体将比以前更加强健。

    “多谢神医,多谢大师,你们这几天为我耗费了无数精力,又浪费了那么多天材地宝,消耗了那么多功力,晚辈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哈哈哈,不用报答,救人本就是老朽的职责也是爱好,而且也拿你做了次试验,证明老朽是真的能克制绝命蛛毒素的,也算了了老朽的一桩心愿。”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小施主没事就好。老衲虽然付出了些功力,却也有所得,就像杯中茶满,倒出去一些,才能再添热水,更添茶香啊。况且这圣者的灵草峡实在是人间仙境,每日闻到奇花异草的药香,也是件添福增寿的美事啊,哈哈哈。倒是神医着实消耗了不少宝贝啊,那日在池旁,老衲大体数了一下,约莫有一万多种灵草下到池中,天下恐怕只有这么一位神医才能通晓如此多的药理,也只有这么一位神医才能有如此多的宝药收藏啊。这几天向神医讨教医理,老衲茅塞顿开啊,善哉,善哉。”说罢,三能高僧向大医圣者深施一礼。

    “不敢不敢,这些时日,大师也给我解惑不少,以往我对骨骼、肌肉、血管、神经还算有研究,可是由于自身修为有限,对经络及真气走行还是认识有限的,大师的赐教也是让老朽豁然开朗啊,哈哈哈,你我二人各有所得啊。”大医圣者也向三能大师回了一礼。

    这时,问天一边拍打着头上的土,一边高高兴兴的进来。“两位高人都不要谦虚了,你们都是高人,更是善人,今日大恩无以为报,只要二位有什么吩咐,我马问天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医圣者看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孩子,能看出这孩子重情义,并且善良,自己内心是十分喜欢的。佯装嗔怒对他说道:“你小子先把墙给我补上,怎么撞坏的怎么补。”

    “啊?补墙倒是简单,只是拿脸去和泥、搬石头,晚辈做不到啊。”

    众人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问天和小玉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趴在床边,大睡了两天两夜,睡得格外香甜,任由外面多大的声音也叫不醒他俩。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睡的无比踏实。

    刘云没有按照大医圣者的预计康复,当天下午就扶着墙下地行走了。

第六十二章灵草峡内尝仙果,灼阳观里走狐狸

    刘云这是多日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灵草峡的美景,虽然他已在这里治疗了数日。

    灵草满地,燕雀高歌。那条比一般的狗大上一倍的卷毛狮子狗起初时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刘云,一丝不动,满是不信任的表情。以现在刘云步履蹒跚的状态,若是大狗真的扑上来,他倒是没有反抗的余地。

    “刘云哥哥,你倒是下地真快啊,师傅说你至少需要三五日才能行走。”胖墩儿从后面走来,左手拿了两个长相怪异的果子,右手还拿着半个,正边说边大口的咬着。

    “你是胖墩儿,这几天辛苦你和神医前辈了。帮我配药,在池中帮我搅动池水整整三日,我都能感觉到你在我身边,只是看不到你长的什么样子。今天总算见到你了。真是谢谢你啊。”刘云向胖墩儿笑笑。

    “嗯,你没事就好。不用谢,配药也让我自己长本事,头一次遇到一副药需要一万多种各色草药的,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的方子呢。在池中搅动草药,其实我也是受益很多的,感觉力气大了一半呢。”胖墩儿边说,边丢给刘云一个野果。“这果子你一定没吃过吧,我走出灵草峡两年,在外面都没有见过的,师傅说这土地爷果只有咱们灵草峡能生长的,这果子可了不得,一棵树上九年才长一茬,好在有一片小树林,不然还真得等九年才能吃一回呢。”

    “哦,这么神奇,土地爷果?果然没听说过。”刘云将这野果拿在手上看了又看,除了分量沉之外,倒是和个大山药蛋没啥两样。

    “你把这个丢给大狗,它以后就不会把你当陌生人了。”胖墩儿啃着野果核上占着的果肉说。

    “狗也吃这个?”

    “这果子可神奇了,就连老虎、山豹都来吃,你看大狗的腿,就是为了护果和老虎打斗时掉的,后来师傅给它换了一条虎腿,一条狼腿,背上的那块皮也是那只老虎的。”胖墩儿解释。

    “这狗真勇猛,不过这土地爷果这么好,不得常有野兽过来偷吃啊?”刘云边问,边将野果丢给大狗。原本高大的大狗,见刘云手里的土地爷果,眼神就柔了,只是依旧低着头,直愣愣的看着刘云,吞了口口水。见刘云将果子丢给它,大狗一下从敌对变成老友一般,叼着果子摇着尾巴跑到刘云身边,一边流口水一边用身体在刘云身上蹭蹭。

    两人一狗坐在大石头上啃着土地爷果,赏着沿着峡谷望不到尽头的花鸟绿意。

    “胖墩儿,我听说胳膊腿掉了就很难安回去,怎么能将其它物种的零件相互安装组合呢?”刘云问。

    “师傅说,一般人只知道不同物种之间血肉不同,彼此排斥,再接肢体是不能成活的,但是师傅发明了一种方法,将不同物种的血肉同时改造,都变成相同的血肉,再接上,就可以了。师傅老厉害了,不但能接上筋骨,还能再造脉络。原本老鼠身上接上鸟儿的翅膀,就算成活了,也应该是摆设,老鼠没有控制翅膀的神经,但是师傅做到了,他老人家给老鼠重新搭建了一条脉络,使老鼠可以控制翅膀飞了。”

    “真的,这么厉害,那我能看看那只老鼠吗?”刘云仿佛听到天方夜谭,很想看看真假。

    “看不到了,那老鼠飞得太高,被鹰抓去吃了。师傅只做过这么一次试验,就再也没有给别的动物再造脉络了。不过搭配身体倒是常有,有的动物头被咬掉了一两天,可是身体还能救活,师傅就将这身体拆解,有受伤的小动物,师傅就给它换上。你仔细看,这峡谷中有不少鸟雀、野兽都有不一样的零件呢。”胖墩热情的介绍。

    刘云仔细观察,倒还真看见一只小黄鸟右边长着一个不对称的褐色麻雀翅膀。

    “好神奇啊,那胖墩儿你会不会这神奇的医术啊?”

    “重建脉络还不会,再植肢体倒是成活率有两三成。”胖墩儿将嘬的不能再干净的果核收好,还要种到小树林边缘,这样来年又一棵土地爷树的小树苗将要长出了。

    “以后跟人打斗,身边带着你就方便多了,受伤了你这小神医可以当时救助的。”刘云开玩笑说。

    “嗯,只要对方不打我,应该可以的。不过刘云哥哥你就赤手空拳的打架吗?我看问天哥哥背着一把破剑,锈的都不行了。邢玉姐姐也是没有武器,你们是不是很穷啊?”

    “额……”这倒是问的刘云有些哭笑不得。说穷吧,倒是老有小毛贼不长眼前来劫道,所以自己并不缺钱。说不穷吧,可是他们几人都是不务正业,没有凭本事挣过一个铜板。只能回避着说:“那剑可是把宝剑啊,铸剑山庄听说过没有,那把流虹剑是震庄之宝呢。”

    “可是明明是一把破剑啊。”

    “你去借来把锈擦掉,仔细研究研究就知道了。我也是有兵器的,长的这个样子。”说着,刘云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锤子的样子,后面还添了条尾巴,是那条铁链。“就是这样,一把大锤,至于你邢玉姐姐,她到是真的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武器。”

    “你用个锤子?哪有这样的武器啊,你逗我玩呢吧?”

    “是真的……”

    一个孩子和一个半大的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旁边一条大狗低头啃着野果,把硬核都嚼碎了咽下去,尾巴时不时扬起,带不起一丝尘土。

    ……

    距离灵草峡九百里,有一座大山,传说古时候山中落过凤凰,故名落凤山。山中大小七座山峰,各峰都有屋舍,同属于一座道观,名曰灼阳观。

    天下三清弟子何止千万,无论红道还是蓝道,无不以灼阳观马首是瞻。

    据传三千年前灼阳观出过一位大真人,名曰邱道龄,手中一把桃木剑,降南山妖兽,斩东海鲲鹏,捋顺江湖横行喷薄气运,收服为恶江湖的十七位恶人使其归顺三清,斗败四届武帝,可以说是最近五千年江湖中的真无敌。从那时起灼阳观赶超鸿雁观,成为江湖中的两观之一。

    灼阳观七峰向普通百姓开放五峰,另有两峰谢绝香客。一峰曰贯日,一峰名潮白。

    贯日峰为七峰之斗,穿云擎天,此峰接待贵客。

    潮白峰峰顶正隐于白云之巅,时而有朵朵云彩半掩,又不失日月光照的福泽。为历代真人修道之所。

    今日潮白峰上,一位碧目虬髯的紫袍真人站在峰顶唯一的一颗大松树旁,右手持拂尘,左手背于身后。他身前,一只大狐狸半坐。

    这只狐狸比一般的狐狸略大一些,原本红色的皮毛已经接近一半花白,嘴周围和尾巴尖除了白色已经看不到其他颜色的毛发,此时老狐狸双目无神,耷拉着耳朵,老态龙钟尽显。

    “你我缘分百年,我得你练功事半功倍,你得我阳寿剧增,到今日缘分已尽。你下山去吧,一辈子待在山上悟道,寿尽之前,也该领略一下红尘美景。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畜生最接近自然,在悟道方面,谁说畜生不如人。”紫袍真人向老狐狸道。

    老狐狸强抬眼皮,站起身走向真人,用脖子蹭着真人小腿,口中哼着兽语。

    “去吧,随心所欲,随遇而安,也许你下山后会亡命,也许你会遇上一场造化,再寿增五百年,总之一切都靠你自己争取了。去吧,你阳寿已经不多了,不要留恋落凤山了。”

    真人话罢,不再理老狐狸,自己径直走进三清大殿。

    老狐狸见相依百年的真人人影消失在殿中,哀伤的叫了两声,一步一步蹒跚的向崖边走去。回头再看一眼三清殿,再看一眼大松树,再看一眼它卧了一百年的草蒲团,之后跃下缓崖。老狐狸虽然全身暮色,但身体轻盈,如有神助,步步落于峭壁上再跃起,就这样一跃一跃下山去了。

    真人给三清神像上过香之后,走入里屋,墙龛里摆着一把剑,比一般的剑大上一号,周身绛紫色。大真人也向宝剑上了三炷香,然后对宝剑道:“红狸下山去了,你以后会不会想它?反正我是不想,不然怎么修无为道呢。它那蒲团卧了一百年了,都糟了,点炉子用正好,兴许能炼出一炉好丹呢。”

    大真人上完香一边走出屋一边小声唠叨,只能听清半句话:“……哪能真不想呢……”。老道,爱唠叨。

    宝剑受了真人的香火,听了真人的唠叨,可是却无动于衷,宝剑嘛,毕竟是一把剑,死物,连个畜生都不如。

    这老道正是灼阳观观主,焦阳道长。

    这剑正是三千年前大真人邱道龄的桃木剑,天下第一符剑,天咒。

第六十三章三戒僧大限将至,老神医欲要剥皮

    自从刘云三人离开高亮寺,三能方丈也一起走了,寺中只有三戒罗汉和三思掌院主持大局,其实三能方丈在寺中之时,也完全是个甩手掌柜,操心的事全是只说不做的三思掌院去惦记,费力的事就交给只做不说的三戒罗汉。所以寺中没了方丈,倒是没人注意些什么。

    寺中住着匹夫老侠,每日闲来无事,淡的难受,就去伙房做饭,所以最近高亮寺里伙食可不是一般的好,同样的青菜,在匹夫手中就能做出肉味,这让刚进寺的小和尚们饭量大了不少。

    一日晌午,寺中后院比较清静。三戒罗汉坐在火辣辣的日头底下参禅,光亮亮的大秃头上不见一丝汗水。匹夫老侠坐在至交好友对面,也是席地而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闭目的三戒大师,也没有丝毫燥热的状态。两个讷言的老人,像往常一样谁也不理谁,可是似乎很是交心。也许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是他俩这样。

    三思和尚气喘喘的走过来,手上拿着一壶茶和三个空杯子,也是席地坐下,可是他的动作就显得笨拙了许多。

    “你们两个老头真有意思,这大爆天儿的坐在太阳底下,也不喝水也不说话,比山下相亲的男女还‘羞涩’,这么沟通有意思?”三思边说边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

    两个木疙瘩没有言语,不是故意不说话,而是他们的表达方式本就如此。

    “记得当年上山之时,我是不情不愿的,要不是师傅死磨硬泡非求着我收我当徒弟,我才不会当和尚呢。”三思自顾自的说道,一口干了面前的茶,自己倒上。

    “应该不只是师傅的劝说,还有山下被你骂的那帮地痞也出了不少力,你是怕下山之后他们揍你吧?”三戒大师冷不丁的插话,张嘴就拆台。

    三思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小和尚路过,不然他伟岸的形象指不定就被三戒师兄一句话给矮上二尺了。

    “呵呵,一百年前师兄就不会聊天,现在还是不会聊天啊。”三思半开玩笑说:“那时候师傅快磨破了嘴皮子,非说我是千年难得的做和尚的好材料,我看他都快给我跪下了,再不答应不合适了。本来想说做他师弟的,那样我就是三戒师兄的师叔了,想到三能师兄和三戒师兄每天向我请安就开心,哈哈哈哈。可我还是太善良了,做了师傅的徒弟。”三思又喝了一口茶。

    “可惜和师傅相处没几年他老人家就圆寂了,那时我才将将二十岁,三能师兄当了方丈,三戒师兄武功最高,做了罗汉堂堂主,可我招谁惹谁了,让我当个掌院,一撑就是一百年啊,唉,想想自己真是可怜啊。”三思干了这杯茶,独自倒满,头上已被晒出汗。

    “师兄,你记不记得在什么时候被方丈师兄武功超过你的?现在你俩真打起来,你能撑过多少招?”三思问三戒。

    三戒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两句驴唇不对马嘴半句话,回答了三思的两个问题。

    “嗯,现在方丈师兄打你,应该就和你打匹夫差不多的情况,要不你俩试试,咱们好估计一下方丈师兄的功夫。”三思老和尚坏笑。

    匹夫左肘一拱三思肋下,说道:“滚一边去。”原来这憨老头也知道开玩笑。

    “嚯,你小点劲,肋叉子让你杵折了。”呲牙咧嘴,没有半点大师风范。

    “师兄,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尽量替你完成。”三思正襟说道。

    匹夫一愣,不知三思此话从何而来。

    “也不知师兄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我一定尽量撑到他回来。江湖已经暗涌,后山已经关押了六十几个极乐教徒,慧字辈的弟子看押他们将近极限了,若是我不在了,很有可能有歹人前来解救他们,这六十几人若是放下山去,将有万人为此丧命,好在有匹夫老弟暂时帮我们看家。”三戒说。

    “嗯,我观匹夫,可为百人敌,若是来一个和他武功一般高的,他能打个平手,若是同时来十个和他武功不相上下的,他也能打个平手。只是若是出现问道高手前来,怕是匹夫就难以抵挡了。”三思道,此时他已经大汗淋漓。

    “我高亮寺数千年底蕴,我倒是不担心短时间内有人前来闹事,而且我料想江湖大潮还在酝酿,师兄会在那之前赶回来的。我惦记的,有两件事,一是还有两个人我必须见,还有三个人可见可不见,全看天意了。”三戒此前一直闭着眼,他缓慢睁开眼睛,匹夫才看到三戒已然瞳孔涣散。

    “二是我怕看不到师傅所说的‘天下佛首高亮寺,兴佛法者在三思’了,但是我知道师傅不会错。”三戒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看向”三思,是长者对晚辈的关爱,还是师兄对师弟的信任。

    匹夫大惊,三戒罗汉平时好好地,就算前些时日为刘云一下子续了不少功力,但在自己的调节之下,应该已经没事了,怎么今日就瞳孔涣散了,这是他以深厚的内力强撑着,换做普通人,此时已经归西了。难怪刚才三思与三戒说的话如此怪异。

    “为何?”匹夫言简意赅。

    三思将壶中最后一杯茶给自己倒上,一饮而尽。说道:“三戒师兄命格较短,若不是出家当了和尚,恐怕二十几岁就会死。即便被师傅发现后带上了山,年龄也不会超过师傅。师傅他老人家虽然当年佛法高深,但一生救过太多该死之人,反倒损了自己命数,师傅当年圆寂时的年龄,就是三戒师兄如今的岁数,就在刚才,已是极限,师兄还能撑多久,全靠他一身浑厚功力了。”

    匹夫闻言,眉头微皱,盯住三戒,满脸悲怆。

    此时,三思起身,拿着茶壶说道:“茶没了,我去续上。”转身离开。一百二十几岁的三思,恐怕泪囊都退化了,因为转身后他面部痉挛,似有大悲,却不见眼泪。

    三戒双手合十,口中念经,经声似乎传出万里,常人却难以听到。

    ……

    灵草峡内,灵草满地。

    十几天时间,大医圣者真是下了血本了,给刘云大补啊。问天、小玉、胖墩儿也跟着沾光,问天已经流过两次鼻血了。

    大医圣者说,他存的草药太多,这灵草峡里一年到头都不会来一个外人,光靠着他到处走动给人治病,这些宝贝草药都浪费了,索性都给这几个孩子吃了算了。

    如今,刘云已经恢复往日的威风,正和问天、小玉打斗,三人自从在药池中泡过,明显感觉内力更加浑厚,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勿去初期,他们也不清楚。本来刘云想要向大医圣者要点毒药试试的,可一想到大医圣者的医术,他配出来的毒药,别说他们三个了,就算三能大师都不一定能扛得住,所以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此时刘云能感觉到体内有一大团内力淤积,还没有为自己所用。

    看到三人时隐时现的身影,大医圣者笑的满脸开花了,口中直道:“天才,天才!”如此年纪就有这么高的功夫,实在是见所未见,一高兴,他说要加大药量,给他们恶补!

    胖墩儿满脸羡慕的看着哥哥姐姐的打斗,其实听声音更多,因为以他的目力,很难捕捉到三人的身影。只是抱着借来的那把流虹剑,擦去了铁锈,他一百二十个相信刘云对他说过的话,真是一把好剑!

    “刘云,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大医圣者说。此时众人正在围桌吃饭。

    刘云放下碗筷,规规矩矩的站起,给大医圣者磕头。问天和小玉见刘云跪地,也给大医圣者叩头。

    “哎呀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大医圣者连忙将他们扶起。

    “前辈的救命之恩,晚辈不知如何报答。”刘云真诚的说道。

    “不必如此,老朽说过了,一生救人无数,不图报答。而且看到你们的功夫,老朽实在是喜爱啊,哈哈哈哈。有一件事,我心里一直痒痒。”

    “前辈请说,晚辈能办到一定去做。”

    “呵呵,我看你全身肌肉走行异于常人,我想看看。”

    “这还不简单,晚辈就让前辈研究研究就是了。”刘云道。

    “刘云哥哥先别答应的那么干脆,师傅是想剥了你的皮,好好研究。”胖墩儿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说。

    “咳咳咳,什么!剥了皮!”马问天一口饭喷出。小玉眼疾手快,用自己的碗挡在问天面前,然后将碗中的饭倒进问天碗里,示意自己不吃了。

    胖墩儿一边伸着筷子夹菜,一边补充道:“最好是把外面的肌肉一块一块切下来,从外向里好好研究。”这话实在是惊住了在座的人。

    “那还安的回去吗?”问天擦掉了自鼻孔中喷到嘴唇的米饭,愣愣的问。

    “呵呵,老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肌肉布局,所以到是没有十足把握接回去。不过这事不急,等刘云小友想通了再做决定。”

    刘云满脸抽搐,说道:“呵呵,融晚辈再想想。”之后低头吃饭,脸都吓白了。

    “阿弥陀佛,圣者说笑了。”三能方丈也觉得如此研究有些惊悚。

    “刘云好了就好。老衲今日也要赶回高亮寺了。”三能大师接着说。

    “大师多住些时日吧,老朽和胖墩儿在谷中闷得慌,你们来了之后,热闹了不少啊。”大医圣者说。

    “灵草峡当真是人间妙地,使人流连。只是老衲必须回去,也许还能见到三戒师弟最后一面。”

第六十四章百年灵狐潭边斗,启智黑蚺欲化龙

    众人听闻三能大师说要赶回去见三戒大师最后一面,都满脸不敢相信。

    数日前还朝夕相处,老和尚讷言敏行,心地善良,佛法高深,还曾亲自指点过小玉三人武功,为何会突然将要圆寂?三能方丈离高亮寺两万里,又如何能得知此事?

    虽然想不明白,但众人对大师的话怎会怀疑。

    问天三人要和三能赶回高亮寺见三戒大师最后一面,倒不是他们为了逃避大医圣者要给刘云剥皮的事,而是真心想为三戒大师送行。

    就这样,三能带着三小离开灵草峡,大医圣者相送,众人寒暄自不必提。

    “大师,我们是还像来时一样飞回去还是一路跑回去?”问天问道。

    “阿弥陀佛,脚踏实地。在回去之前,我们还要绕路去另一个地方,看看能不能得一方气运。”

    “还要绕路?能不能得到那方气运?能不能见到三戒大师最后一面?”小玉问道。

    “一切都是缘。我们尽力就好。”说罢,三能大师带领三小向东北行去。

    说是脚踏实地,但三小都将轻功运到极致,飞一般掠出,三能大师跟着三小,他们能行多块,三能就行多块,从不催促。

    八千里外,补石山上,铁鸡寺内。参禅的高僧悟仁睁开眼睛,自语道:“阿弥陀佛,铁鸡寺气运下降已有两百年,此时正需要得此气机。”方丈走到补石山万丈崖边,向前倒去。轻功天下第一的老和尚头朝下脚朝上,双手合十破云而下。落地之时,直下的身形转为贴地横行,任你是江湖魁首,大派掌门,也看不清神僧步法。

    ……

    一处潭水旁边,滩上铺满鹅卵碎石。一只步履蹒跚的老狐狸四处看看,见四下安静,来到潭边低头喝水。

    老狐狸所过之处,一路长出了点点嫩芽,只是太小,似要破土,似隐于石缝之间,难以看清。这就是在道首灼阳观里悟道百年的红狸,下山之前焦阳道长曾说,此次下山,或许丧命,或许寿增五百载。此狐身兼一份江湖气运,只是尚不完整。

    潭外两百步外,有一块巨石,石后藏有四人,各个手中拿着铁网、铜夹。

    “师兄,你说师傅说的灵兽会不会就是那只狐狸?”一个颇有些姿容的女子问。

    “嘘,小点声,这次咱们都注意点儿,师父他老人家折损了二十年功力才算出灵兽出现在此,若不是他老人家现在身体太虚弱,一定会亲自动手的,要是咱们砸了此事,回去受罚是小,我原门别说入大派行列,就是以后再保持四小门之一都难了。”这一中年男子回答道。

    “没事,师傅说在两百步外,它就不会注意到我们。唉,要是请动卜神给算一卦,就不会让师傅他老人家如此虚弱了,也能算出是不是这只狐狸。”

    “要是知道卜神在哪,不就有了直接与五大派对话的资本了,还用逮灵兽。不过似乎不是这只老狐狸,你看它都老的快死了。”

    “可万一是它呢,咱们现在不逮,眼看着它跑了,以后不得后悔死。”

    “嘘,你们看潭里。”

    这时,水面上一股水线飞快的从潭中间冲向老狐狸,低头喝水的狐狸猛然抬头,这时几尺外的水面上冲出一道黑影,水牛腰粗细,没有四肢,长达两丈余!

    不是大蟒,而是黑蚺!

    老狐狸一下躲开,颈后鬃毛根根炸立。

    两丈多长的黑蚺,两眼后面的鳞片成角状立起,鳞下已生肉角。它将头昂起近两人高,活脱脱一条黑龙。面前的老狐狸低头、眯眼、呲牙,只有黑蚺的头一般大。

    两者对视。

    黑蚺也有百年以上的年岁,而且头上生角,有化蛟的趋势,其智慧不低,想要吞了灵狐,增长自己百年道行,更是为了得那一方气运,有望不成蛟,而化龙。

    两百步外,埋伏的四人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一女子更是紧闭双眼浑身哆嗦,双手紧紧地抓住大师兄的胳膊,掐的师兄手臂都要不过血了。不是这一女子胆量太小,而是这条黑蚺浑身散发一种慑人的气势,直慑灵魂,内心悸动,普通人面对它会直接无法呼吸吓死。

    老狐狸一步一步后退,黑蚺吐着成人手臂粗细的信子,开始时一动不动,居高临下给老狐狸一股压迫感。待到老狐狸转身逃窜之时,黑蚺向前俯冲,巨大的身体扭摆,溅起碎石向外崩飞。

    黑蚺速度极快,快过狐狸,眨眼间就要追上。狐狸突然转弯,向着大石跑来,也不知是它早就发现埋伏的四人,还是单纯为了跑向石头。

    四人吓的魂飞天外,已经忘记了逃跑。两百步太近,对于灵狐和黑蚺来说,转瞬就到了。狐狸绕过大石,就往原门弟子设的铜夹上跑,如同早就知道那里有埋伏一样,可是它步履轻盈,而且有意避开机关,没有触动一个铜夹。反观黑蚺不管那些,巨大的身体一路碾压而过,任由铜夹咬在它的黑鳞之上,点点火花飞溅,没有一个铜夹夹住它光滑的身躯。

    见黑蚺在他们面前飞速划过,四人大口的喘气,仿佛窒息了一般。那是畜生特有的压迫感,比他们师傅全力运功时的气魄更骇人。

    灵狐眼看甩不掉黑蚺,飞速奔跑时猛然转身,向黑蚺对冲而去。黑蚺张开巨口咬来,灵狐跃起,踏着黑蚺脖子跳了出去。特制的铜夹都伤不了的黑鳞,却被轻盈的灵狐踏掉两片。

    黑蚺没有发怒,冷静的转身追逐。此时老狐狸已经大口的喘气,奔跑速度慢了许多。黑蚺沿着潭边追逐狐狸,它的速度快过狐狸,就在外围追赶,防止狐狸逃离潭边。老狐狸几次折返,都被冷静的黑蚺截住。

    狐狸已经深深地连续吸几口气才能呼出一口,仿佛已经吸不进去空气,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老狐狸不在逃命,转过身来,呲牙对着黑蚺,深深地,缓慢的吸了两口气,然后不动了,就那样盯着黑蚺,表情凶狠。黑蚺身体压缩了几道急弯,脖子向后缩着,仿佛要一击致命,却迟迟不敢动手,时间过去一刻,直到它感觉到老狐狸真的已经死了,虽然老狐狸还睁着眼保持着进攻的姿势。

    黑蚺不在等待,突然暴起,快过江湖********。一口咬住狐狸,快速身体卷成一团,将狐狸挤压在其中。

    这只悟道一百年的狐狸,这只被道教大真人说或许丧命,或许寿增五百载的狐狸,一点一点被黑蚺吞入腹中。

    黑蚺趴在潭边,时而吐着信子,任由埋伏的四人哆哆嗦嗦的坐在不远处,也不去理睬,看不出畜生表情。

    突然,黑蚺如临大敌,猛然向潭内扎去。

    一袭大红袈裟突然出现在潭边,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到来的。一个慈眉善目的微胖和尚,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但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看出此人佛法高深,因为他的出现,使原门的四位得以弟子一下子内心平静,颤抖的心有了依托,如寒冬里沐浴阳光,如沙漠中见到驼队。和尚双手抱住黑蚺的尾巴,一下将几乎全进潭水的黑蚺抡出,像一个婴儿抡起一棵大树一样滑稽。

    一声巨响,黑蚺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鹅卵石岸边,大半个身子已经进了地下。黑蚺不知是疼的身体扭动,还是已经神志不清身体自发的扭动,总之是一点没有攻击和尚的意思。

    “阿弥陀佛,头上长角,化蚺为蛟,善哉,善哉。”和尚将蛇头举过头顶,飞一般向着来时的方向行去。

    这时,林边冲出四人,一老三少,正是急速敢来的三能大师四人。他们一出树林,只见一条大蟒的尾巴消失在对面的树林中。

    “阿弥陀佛,悟仁师兄快过我等,这份机缘已经归铁鸡寺所有。”

    刘云等人和悟仁方丈几乎同时动身。小潭距灵草峡四百里,距铁鸡寺八千里,悟仁方丈快刘云等人一步先到。

    既然没有得到那份所谓的气运,以刘云等人现在的境界,自然也不知道那份气运的重要性,也就不往心里去,他们更担心的是三戒罗汉。三能大师更不是患得患失之人,既然缘分未到,他自然不求。于是四人又风风火火奔向高亮寺。

    留下岸边的四人。

    原门的大师兄,也是毫无悬念的下任掌门原山熊招呼师弟师妹起来,捡起一个被黑蚺碾压过后变形最厉害的铜夹,又找来被老狐狸踏掉的两片蛇鳞,每片磷都有盘子一样大小,拿在手里坚硬无比,分量远胜一般铜铁。

    将这两样拿回去见师傅,相信师傅能体谅他们此次失败的原因,更何况先后出现的那两个和尚,就算他师父来了,又敢惹哪个。原门的下任掌门,自然是早被教导过认清各大派高手,悟仁和三能一现身,他就认了出来,只是不给他上前寒暄的机会,二人已经远去。

第六十五章暴躁少侠寻高亮,急行三小学赶蝉

    一座低矮的山峰上,一人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春夏交织之际,总是多雷雨,且来得快去得也快。

    石上那人,闭目运功。此人二十多岁,眉目刚毅,鼻挺口阔,面目白皙,身材中等,着装朴素但紧沉利落。

    他本周身平静,随着真气游走大小周天,一股威武之气自他体内激发,让人感觉虽远而畏之。

    自西方奔来滚滚低云,云中不时闪出亮光,仿若金龙游走云中,闷雷咕噜噜的低吼,压得人喘不上来气。

    不知是山风起还是那人运功所致,他周身衣服飘摇舞动。

    黑云已经遮住小山周围天空,山下的人看山上,好像山上之人抬手就能碰到那翻转奔腾的乌云一般。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一下子就很急,不给习惯了绵绵数日细雨的南方人适应的机会,暴雨瞬间而至。条条闪电穿梭于云内,你来我往,就是不落人间,似是酝酿着惊天一雷。

    黑黑的山,黑黑的云,只有那一袭青白相交的衣衫在闪电的映射下才能给天地间添上一笔色彩。这人就是一时间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的青年俊杰,被称为凌迟的欧阳炼我。

    他将自己功力运往极致,仿佛自己是那地火般,想要勾引那云中的天雷。将自己的情绪发挥到最为暴躁。

    随着他不断的挑战强者,屡败屡战,功夫大涨的同时,内心斗志也越来越强,甚至有时焦躁的情绪使他自己都觉得不妥,但为了早日问道,他还是任由自己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狠厉,因为无所顾忌的发挥,才能让他将同龄人落下越来越远。

    明明雨水离他一尺外就被弹开,但他还是头发、衣衫湿透,是满身的汗水在流淌。此时道道闪电劈下,数棵铿锵百年的大树被那小小的、一闪而逝的闪电瞬间劈碎、点燃。

    小山周围四五处山火焚烧,又被暴雨熄灭。火,还未壮大,起于这片云,又熄于这片云。

    乌云如万马奔腾一般,浩浩荡荡向东而去,天空再次明朗。除了阵阵焦糊味飘过,空气是如此的清心。

    欧阳炼我双眼布满血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也曾是富贵之家,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启蒙练武,从小内心刚强。直到有一天他的全家在他眼前被人灭门,不像一般孩子一样无助的哭泣,而是强忍着恐惧,连跑带爬的躲过那些刀客。那时的他自己偷偷的逃过一劫,任由背后火光冲天,丫鬟女眷惊天呼救,小小的他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太弱,自己的爹娘太弱……

    他没有一位好的老师为他点播明路,所以不知如何迈过问道那一道门槛,即使在崭露头角后有不少江湖泰斗看到他的不凡,想要收他为徒,但他却从来不领情。因为那些曾经在他小时候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随着他的变强,一个又一个的被他超越,他相信,只要自己自强不息,终有一天,那些江湖豪侠一样会望其项背。

    通过自己的摸索,他不是在小小的年纪就达到了知方、来物、勿去,被江湖人誉为天才。他相信问道,甚至有朝一日归真对他来说都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最近他数次想要突破那一道坎,都被拦在门外。尤其最近两次,每当他将情绪激发到最为暴躁之时,总是在耳边回响起阵阵念经的声音,降低他的心火,压低他的情绪。似在耳畔,似在心里,明明四下无人,却每一个字都能听清。

    今日他试图更近一步之时,那该死的声音又响起。是那个高亮寺的癞皮老秃驴的声音,自己曾经去过高亮寺,虽然全力出手,但还是被那个老和尚轻松打败,临走时还留下十两银子补墙钱。那人只是罗汉堂堂主就如此厉害,不知那方丈又会有多高的修为。每每想到自己前面还有高手在挡路,都会使他因痛苦劳累而放缓的脚步再次大踏步的迈出。

    “南无波若波罗蜜……”经声再次从他心底而起,次数越来越频繁,扰动他的心智。练武之人一旦内心有了障碍,便失了心境,以后就难以进步。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欧阳炼我决定,再上高亮寺,非要问问那妖僧给自己使了什么妖法!

    欧阳一脚勾起刚才坐过的那块大石,双膀较力,将大石丢向还没有熄灭的一颗着火的大树,大石直入地下,大树自然应声而断,飞起的泥水和新土将火扑灭,只剩下袅袅青烟。

    欧阳向高亮寺飞去,如刚才的暴风骤雨般,雷厉风行。

    ……

    数日的赶路,问天三人觉得自己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尤其是刘云,大难不死,反而吸收了太多的天材地宝,内力是三人中长的最多的。而且以往总是背着三千多斤的夕照,而今一身轻松。

    问天和小玉隐隐有些跟不上刘云了,三能大师跟在最后面,他们倒是完全不担心把三能大师落在后面,那慈眉善目的大和尚若是发起飙来,他们仨绑在一块儿也追不上的。

    小玉想起了来时途径铁鸡寺,自己看清了铁鸡寺独步天下的步法,这些天一直没有机会琢磨,倒是现在赶路可以试验一下。于是小玉试着施展铁鸡寺八步赶蝉的步法,这一试,自己的速度一下子降下来,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于是再次用以前的步法快速赶上。再试,再落下,再赶上。问天一边追赶前面的刘云,一边留意身后进进退退的小玉。直到十几次后,小玉终于没有在被落下太远,但勉强使出跛脚的八步赶蝉,还是追不上在刘云铁卷上学来的飞马蹋燕,于是两种步法交替着追赶。

    每当夜里,四人总会休息三个时辰。拿出临行时大医圣者给的土地爷果,三能大师吃着果子,而三小吃了果子后,还是会打些野味的,在高亮寺住了那么久,都是吃斋的,已经难受死了,他们才体会到为啥三思大师会每天偷鸡蛋吃。

    三能大师见不得杀生,于是自己躲得老远念经去了。

    “小玉,我看你今天总是掉队,后来又看你使用了不一样的步法,是怎么回事啊?”问天一边啃着烤野兔一边问。

    “是那天路过铁鸡寺,我远远地看来的铁鸡寺步法,只是轻功天下一绝的铁鸡寺,哪会被我看一眼就学到精髓啊,所以今天我试着运用,总是赶不上你们。”小雨回答说。

    “铁鸡寺步法,传说中的八步赶蝉吗?快快快给我们展示展示。”问天催促,刘云也跟着起哄。

    于是小玉将看来的步法向二人展示,又说了今天运用时候的一些心得体会。三小围着篝火认真的研究了起来,也不记得了跑了一天的疲惫。

    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四人在日头还未出山之前再次朝着高亮寺方向前行。只是今天轮到刘云和问天轮流掉队了,小玉则是在前面运用八步赶蝉步法越来越娴熟。

    将三人叫在一起,一个速度向前行的同时,三能大师说道:“阿弥陀佛,小玉偷看来的八步赶蝉,是需要消耗极大内力才能发挥出其过人速度的,老衲虽未亲自学过,但这两日看你们轮流施展,倒也看出了些许门道。这步法适合长途直行,倒是没有你们一贯使用的那套步法灵活而省力。不过你们三个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两种绝世步法,实在是造化啊。哈哈哈。”

    “两种绝世步法?铁鸡寺的八步赶蝉闻名江湖,算是一套绝世步法,可是我们平时练的飞马蹋燕,也是绝世步法吗?”

    这步法是老胡藏在箱子里多年的宝贝,临分别时传给刘云,自然不会很差,但当不当得上绝世二字,三人都不知道。

    “老衲本来看着你们的步法精妙,只是尚且青涩,发挥不出它的速度。再想到刘云是永昼赤鼠冥王的徒弟,这步法**不离十就是那人当年叱咤江湖的步法了。”老僧说道。

    “是虹姨吗?”刘云认真的问道。

    “正是。”三能道。

    “大师可否知道师傅和虹姨的关系?我小时候常听师傅提起,可是随着我长大懂事,师傅就越来越少提起虹姨了,即使我问起,他老人家也绝口不提。”

    “阿弥陀佛,那老衲就将我知道的事,向你们讲一讲,这事还是一百四十年前左右,那时江湖上才刚刚有永昼赤鼠冥王和大暗花蛇冥王,两人还不出名,可贯苍虹的名字,如雷贯耳。说他们俩,还要从那个叫冥堂的组织说起……”

第六十六章冥堂獒奴养獒狗,平地鼠王见蛇王

    夏天日长于夜,本该是个活跃的季节,可无论是城镇还是村庄,家家闭户。人们白天不敢出门,夜里不敢点灯,田里的小麦都长慌了,也没有农夫敢下田耕作。

    家中实在无粮了,才敢趁着半夜在墙根处叫邻居,然后翻墙而过借粮,连门口都不敢出。

    不知谁家的老母鸡,家中无人喂养,饿的实在不行了,逃出家门。咯咯咯的在路上叫,门里的汉子想要出去将鸡捉来给快要饿死的老娘救命,奈何已经饿的两眼昏花的老爹硬是不肯,说他们老两口饿死了没关系,万一你一出门,被冥堂的獒奴发现了,当场就给生撕了喂了獒狗,岂不是他这一门成了绝户。

    老母鸡走到村东小河边,啄着地上的小虫和石子。啄着啄着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圆圆的黑眼睛盯着河岸。

    从远处跑来一只大黄鼬,灰黄色,看着有些年头了。以前村中常丢鸡,有好几个人都见过是这只黄鼬偷吃的,人们曾经试图逮过这只老黄鼬,一次一个汉子将它堵在地洞里,实在不能赶它出来,就堵在洞口,叫村里人都回家拿热水,待到二十几盆热水备齐了,那汉子将热水一股脑都倒入洞中,可是才倒了一半,汉子突然就疯了,哈哈大笑,然后将剩下的热水一股脑往自己头上浇。这可吓坏了围观的街坊,也顾不得洞中的黄鼬了,连忙将汉子抬到家中救治,从此那个汉子变得疯疯癫癫,总是胡言乱语的说自己是黄大仙的仆人。

    还有一次,一人清晨发现自己家中鸡窝里有动静,于是手提捅炉子的火筷子来到鸡窝前,发现这只老黄鼬正在吃一只大公鸡,旁边的另外几只鸡躲在墙角半眯着眼的发抖,一声不敢吭。那人抡起火筷子便打,黄鼬慌不择路,扎进他家柴堆,那人忙叫自家孩子将火筷子烧热,自己则堵住黄鼬出路。那孩子将通红的火筷子交给他爹,汉子沿着柴堆缝隙将火筷子捅在了黄鼬耳朵上。捅的不深,那黄鼬惊叫着跑了。奇怪的是,汉子提着火筷子进屋后就发现自己双耳失聪,什么也听不见了。

    自这两件事起,村里人都说那只老黄鼬是成了精的黄大仙,再也没有人敢打它了。那黄鼬隔三差五的来吃鸡,却也“仁义”,不只盯着一家偷,每家只吃一只,再去别家,整个村子都转遍了再从头开始。见到人们不再追打它,甚至有些人见到它还双手合十的朝它拜一拜,口中念叨两句恭维的话,这老黄鼬更是堂而皇之,有时居然大白天的大摇大摆走进人家院里,窜进鸡窝吃完了一整只鸡在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今日这一只耳朵残缺的黄鼬跑到河边,停坐在老母鸡后面,表情似笑非笑的盯着母鸡。老母鸡先是不敢动,然后乖乖的低头啄水,再仰头咽进去,如此反复几次,腹中已满是水。之后再地头都将腹中的水和虫子、石子一起吐出来,清理干净胸腹。然后便闭上眼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的等待黄鼬来吃。

    黄鼬骑到母鸡背上咬断鸡脖子,从始至终母鸡没敢叫唤一声。

    当黄鼬吃干净母鸡最后一口肉,一抬头,见一硕大的鳌头正与它面对面四目相对,黄鼬完全没听见有东西接近它,吓的刚要回身跑就被身后的另一只大獒咬住脊梁。在老黄鼬低头贪心的吃鸡的同时,不知何时已经被八只神獒围了起来。只是片刻,老黄鼬凄惨的叫了两三声,便被八只神獒分食干净,当然,连同它腹中咬碎的鸡肉。它给母鸡留下了一地鸡毛,八只神獒却什么也没给它留下。

    吃了黄鼬,八只穷凶极恶的獒狗嘶吼着回到主人的身边,四下里张望,哪怕是活人被它们看见也当场吃掉。八条神獒的主人就是一个满身刺青的秃头獒奴,隶属新近崛起的冥堂,据说堂**有八百獒奴,每个獒奴看管八只神獒,他们从西方很远的地方来,所过之处村庄城镇尽毁,生灵涂炭。西面的几个村子几乎都被血洗了,少有几人逃了出来,一路向东逃,同时告诉所过的村子百姓快跑。

    冥堂里不止神獒厉害,据说更是供奉神鬼,而且有高手数名。所过之处,也曾有不少小门派反抗过,但无一例外从此消失。

    一片开阔的高地上,数百个敖包林立,周围的矮小,越往中间越是高大。远远看去,最中心那个黑色的巨大敖包绣着金色鬼獒,此敖包高达数丈,其威严丝毫不弱石木建筑。敖包之间,处处都是獒狗,雄壮非凡,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其数不知几何也,吠声震天!只是只能看见外形打扮几乎一样的纹身秃头獒奴,不见其他人影。

    冥堂闯入江湖,危害百姓,江湖大派自然是各个派出人手前来打探,只是尚不知冥堂深浅,都暗地里派出少数得力几人前来,没有大张旗鼓。

    敖包南面十里处,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化缘的和尚正在一个背人处打坐休息,只是他鹅黄色的僧衣沾染斑斑血迹,和尚眉头微皱,口中不断念着往生咒。

    不远处走来一个东张西望的年轻男子,双手抱头,口中衔着半截狗尾草,哼着乡野荤调。此人身高六尺不到,若是形容其外貌,一个“贼眉鼠眼”再也贴切不过。

    他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和尚在打坐,有些好奇,走到和尚面前,说道:“喂,大师,你这方外之人怎么满身是血啊?有什么不可说的事?”

    和尚抬头睁眼,看到这其貌不扬长得像只耗子一样的男子,先是一愣,看清了他的面相后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在为易石派的张师兄诵往生咒,今日我与张师兄去探查冥堂敖包,哪料被数名高手及上百獒狗围攻,张师兄惨死当场,连尸骨都被分食干净,只有贫僧一人逃了出来,罪过罪过啊。”

    “哦?易石派虽然行事低调,但江湖五大派之一,定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既然能将易石派的高手留下,这冥堂当真不简单啊。不知这位师傅可否赐下法名?”那尖嘴猴腮的男子问和尚。

    “阿弥陀佛,贫僧出家于高亮寺,法号三能。”和尚站起,向那男子说道。

    “原来是高亮寺高僧,怪不得冥堂都可来去自如,佩服佩服。在下胡占山,今日有幸见到高僧,三生有幸啊。”

    “哦?!原来如此,刚才我见到鼠王之时,见你面向,就知你定不是不凡之人,原来是江湖鼠王,贫僧幸会,幸会。”

    “不瞒大师,我也是听说这冥堂霸道,闲来无事前来见见,不知大师能否给我讲讲前去那里,可有什么发现?”

    两人从此结识,三能向胡占山讲述今日见闻。二人正在谈论之时,又有一人自远方走来,这人远远看去,身高八尺开外,膀阔腰圆,一条大辫子自左肩垂直胸前。

    待到此人走近了,攀谈的二人才发现这是一女子。比三能高出半头,胡占山则要仰着头看她。

    “这娘们儿可真不矮啊。”胡占山见那高大女子向他们走来,嘴里嘀咕道。

    “呵呵,和尚都开杀戒了,还溅了一身血。耗子也能成精,你这出家人面前站着成精的妖怪,你还不渡他早日投胎,却与他品头论足,真是怪哉。”女子走到二人不远处,开口尖酸刻薄,也不知是她听见了胡占山的嘀咕还是本就爱好嘲讽。

    “哈哈哈哈,这位大哥说笑了,你今日出来的匆忙吧,怎么忘了刮胡子,满脸黑须,真是吓人啊。”看胡占山这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也必不是个好调理的货,见女子挑衅,他也开开她的玩笑。

    “哼哼,我当是哪个山里的黄鼠狼成了精呢,原来还真是个人啊,胡占山,你这辈子投错胎了吧,耗子的命数,却占了副人的皮囊。”女子居然一下叫出了胡占山的名字,这下胡占山倒是愣住了,他可不记得认识这么壮硕的娘们儿,于是右手背到身后,手指连动,掐算起来。

    “佘塞金,你不也是个爷们儿的命,奈何裤裆里少生了点物件儿,就愤世嫉俗,到处找麻烦。”胡占山掐算之后,算出原来她就是和自己天生犯冲的蛇王,张嘴也是毫不客气。

    三能和尚见这女子面向也是非凡之人,听鼠王道出她原来就是新近崭露头角的蛇王,而本该蛇鼠一窝的二人,却见面就骂了起来,三能忙打圆场:“阿弥陀佛,今日蛇王与鼠王同时现身,贫僧当真福泽不薄,见到二位真尊,善哉善哉。”

    “三能,你不必打圆场,我天生讨厌耗子,你不必所说了,你们刚才的谈论我都知道。胡占山,我与你比一比你敢不敢,比一比我们俩谁更厉害,看看是蛇王压鼠王,还是鼠王胜蛇王。”佘塞金说道,原来蛇王与鼠王几乎同时展露江湖,而性子刚烈的蛇王早就想与鼠王比试一下,今日见面还没谈两句就互骂了起来,注定了今后就是对头。

    “好,我倒是也早就听说蛇王威名,正好讨教一下。三能师傅,今日你在场,就为我二人做个见证。”胡占山不容三能推辞,与蛇王击掌三下。

    三能无奈的苦笑,这二人都是善人,只是都不走寻常路数,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六十七章三侠客夜闯冥堂,胡占山心有所属

    胡占山、佘塞金、三能和尚三人一起,原本三能已经去过冥堂敖包,知道那里厉害,劝另外两人莫要前去,汇聚江湖豪侠多人再一起前去,奈何这蛇鼠二人一个赛一个的倔,非要当晚就前去比试。三能不忍眼看着二人丧命而不管,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再闯冥堂。

    占地上百亩的散落敖包,到处点着火把,照得天上都是红彤彤的一片云。数不尽的獒狗也是多半趴着休息,将硕大的獒头放在成人手臂粗细的爪子上。当然也有不老实的家伙,胡乱吠叫,被叫烦了的獒奴冲上去一脚将那疯狗踹倒在地。獒狗站起身对着獒奴低吼,呲着四枚寸长钢牙。四目相对,最终是獒狗败下阵来。

    鬼鬼祟祟的三道黑影绕了好大一圈才绕到下风口,依着胡占山与佘塞金的性子,本要大大方方的打进去,被三能和尚好说歹说才劝住,偷偷前来。

    此时的蛇王与鼠王,都是一身勿去境界。三能和尚则刚刚到达来物境,可高亮寺里和尚都是与寻常武者不同,别人是越往后练,升境越难,往往是百中进一,之后千里拔一,最后万中无一。可高亮寺却是练武开头难,这三能别看已经五六十岁,假以时日未必不是绝顶高手。

    三人都是高来高去,贴着敖包顶子往中心走,尽量趴低了身子不让下面獒奴与獒狗发现。他们身法极快,尤其蛇王佘塞金,别看身材最是魁梧,却异常灵动矫健,远胜三能与胡占山。

    离着最中心的黑色金纹大敖包越来越近,可四下里却越来越静,獒狗都远离此敖包。

    眼看着再有几个敖包就要接近最中心,几人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大。天生好动的胡占山将身下的敖包顶子轻轻撕开一个小口,睁一目瞄一目往里一看,顿时一股凉意灌满全身。只见那包中阴森森冷寒寒,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屋中围坐着四人,只有背对着他一人在为另外一动不动的三人面前水碗添茶,而那三人哪里是真人?分明就是穿着真人衣服的纸人,两腮画着圆圆的腮红,白白的眼睛还未点睛,血红的嘴唇弯出一个诡异上翘的弧度。

    倒水的那人动作缓慢,颤颤巍巍,起身走到一处胡占山看不到的地方。胡占山抬头,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三能一脸“什么情况”的表情,佘塞金则满脸不屑。

    老胡再次低头向里面看时,只见面前一尺远处,那个刚才倒水的人正脸对脸对着他乐,满脸皱纹沟壑实在是太深,而且稀疏的长着狗毛一样的毛发,灰白色的一张脸。顿时惊得胡占山跃起。以他现在的功夫,除非是各大派掌门、长老,否则谁能毫无知觉的与他面对面,难不成是鬼吗?

    同一张包顶上的另外两人,见胡占山如临大敌,也是立刻纵身跃下。

    包内那似人非人的家伙倒是没了动静,只是四面八方数百獒奴带着獒狗冲了上来,似乎早就埋伏好了一般。

    “你这废物!”佘塞金怒骂胡占山,同时一掌劈在扑向她的一只巨大獒头上。

    这神獒勇猛无比,各个养的比老虎还壮硕,且悍不畏死,数量太多。同一时间能扑上来十几只,下一息又是十几只咬来。饶是三人功夫了得,也难以同时招架如此多的獒牙,就算四肢全用上同时打死四五只獒狗,可是会被几十个巨口同时咬到身上的。

    佘塞金身如灵蛇朝着外面就跑,同时喊道:“老地方集合。”身影快速扭曲翻转,一边击毙数只獒狗一边冲了出去。

    胡占山确也想走,奈何没有佘塞金灵活的身法,硬是运用硬功抵住几十张咬在身上的獒嘴,眼看着又是十来只大獒甩着腥臭的口水扑了上来,张开大嘴狠狠的咬住一口肉就用力甩动。鲜血飞溅,犬声滔天。一只大獒咬着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块退了出来,几口吞进腹中,想要再次扑上,却已被填补了位置,上百只獒狗将胡占山围得水泄不通。另一只大獒叼着战利品退出来,是一个呲着牙保持进攻表情的獒头,鲜血淋漓,又有獒狗叼着獒腿、皮毛退出,囫囵吞下同伴的血肉后再战。此时胡占山凭空缩地,不知如何打下地洞,钻了进去,用几只倒霉的獒狗尸体掩住洞口。

    再看三能,周围已是一座獒山,纵使獒狗凶狠,冥堂残暴,三能也不曾杀死一只獒狗,可又实在冲不出去,无奈原地打坐,运用高亮寺一身铜皮硬手的功夫,任由獒狗啃咬。若不是胡占山也用地洞的功夫将他救走,恐怕过个十天半个月,待到三能一身功夫散尽,终会被獒狗分食干净。

    二人从地洞中钻出,已经出了敖包群二三里。此时胡占山身上的衣服一条一缕,都被腥臭的口水粘着,紧贴在瘦的能看出十二对肋骨的身上。三能则更惨,除了脖子上那条一看就不是凡物的佛珠,几乎一丝不挂,连僧履都被獒狗咬去了,若不是一身湿湿的口水上糊了地洞里的一层泥,绝对被认为是个无良的花和尚。

    “他娘个八叉!那娘们儿真不仗义!自己跑路了,丢下咱们俩喂狗!”胡占山刚一脱离了危险,张口就骂。

    “阿弥陀佛,多谢胡大侠的救命之恩。”小泥人一个的三能谢过胡占山,接着说道:“也幸亏佘施主不在此,不然咱们这么衣衫不整的,以后可如何见人啊。”

    本来吹胡子瞪眼的胡占山刚才只顾得逃命,地洞里也黑,没注意二人的打扮,现在看清楚了,竟转怒为笑,嘲笑起三能:“哈哈哈,三能师傅,若说我是衣衫不整倒还凑合,你这浑身上下就戴一条佛珠,也算是衣衫不整,哈哈哈哈,你可笑死我啦……”

    “呃,这……,以泥为衣,倒是还算……凑合吧。”三能尴尬的说。

    此时已是下半夜,天还没亮。“咱们先找个地方洗洗吧,衣服的事,我来解决。”胡占山跟三能边走边说。

    “胡施主,这找水倒是不难,找衣服,我们到哪里去弄啊?”三能担忧的说。

    “这个你放心。”说着,胡占山手指掐动,口中嘀咕着什么。

    “三能师傅,偷来的衣服,你穿不穿?”胡占山问。

    三能一边走,一边想,想了好久,才勉强说出一个字:“穿。”

    天快亮时,二人还在找水源洗澡。这时三能发现不远处地上有两片东西向他们靠来。

    “三能师傅且放心,那是土鸡和大鹅,给咱们送衣服的。”胡占山说罢,之见两只肥硕的大老鼠拖着两件衣服跑来。这两只大老鼠,足足有家猫那般大,实在是平生仅见。

    胡占山拿起两件衣服,丢给三能一件大的。遣走了两只巨大老鼠。天已经鱼肚白,再不赶快找到水源,俩个大活人白天这么行走,丢人可就丢大了,尤其是一丝不挂的和尚,双手合十,竟然不慌不忙,沉稳得很,真不知这出家人要脸不要。

    看着东方的第一缕朝阳,终于找到水源,可二人躲在荷塘不远处,没敢下塘洗澡。原因是塘边此时正站着一位红衣女子。

    这女子清尘脱俗,世间素雅之辞,难以形容她的美。和尚自然是不敢走过去洗澡。而没皮没脸的胡占山,本来才不惧被别人看到,反正他又没有光着。可此时他却直直的看向那道倩影,那超凡脱俗,那唯美身形,一下子烙进他的心里。

    女子和着朝阳,赏着荷花,口中道:“荷花园里荷塘边。”同时一步迈向一片蒲扇般的荷叶。

    胡占山内心一惊,以为女子要寻短见,忙冲出去,叫道:“姑娘莫要……”才说完半句,红衣姑娘已经踩到荷叶上,荷叶微动,竟承受住了这女子的重量。女子转头看向胡占山,被他奇特的长相和滑稽的衣着逗得莞尔一笑。

    胡占山再次愣住,傻傻的看着她。他不知道什么叫一笑倾城,也不知道什么叫一笑倾国,只知道她那一笑倾了他的心,河水未动,他的心里却起涟漪。

    女子再迈一步,同时自语道:“荷塘边上荷花仙。”落到一捧莲蓬上,莲蓬颤颤,依旧没有落入水中。“荷花仙播芙蓉子。”弓下身,鼻尖贴近那荷花瓣上的露珠,笑眼微眯。“又垂青袖采荷莲。”伸手采下一朵小荷花。“风缠莲蓬扶河面。”她跃向远处,水面上的微微白雾掩住了她的脚步。“荷叶拍河波点点。”她越行越远。“何去何从闲庭步。”直至消失在雾中,只传来“花香作伴赏荷田……”。

    那一塘碧水,那一片绿叶,那一袭红衣,那一首天籁……胡占山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口中嘀咕道:“和尚,你可别跟我抢啊。”

    见女子远去,三能才不理会胡占山的发春,径直跑到一片大荷叶下洗身子去了。表面装得镇定,其实和尚的脸都要臊的滴血了。

第六十八章仁义人行不义事,有情人为无情急

    胡占山和三能和尚穿着偷来的衣服,大小倒是合身,只是拿来时没有注意,这本是一对夫妻的衣服,胡占山那件小的,是女子的衣裙,花枝招展。

    胡占山本就长的怪,再配合一身红绿衣服,活脱脱一只山中精怪。只是他才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另一方面,数个门派的年轻弟子前来打探冥堂,倒是在一处小山头集结了不少人。

    其中一位大胡子的壮汉,满不在乎的对周围人说道:“奶奶的,这周围人都死光了,连个娘们儿都找不到,憋死老子了。”

    其他门派弟子,见这汉子言行不雅,有的一笑置之,有的干脆哼的一声远离他。只是他是某一大派弟子,众人投鼠忌器,对于他的这种败类行为倒也不好撕破脸皮。

    另一白面无须的男子附和道:“这周围村庄不是没人,只是家家户户都躲着不敢出门,若是张兄挨门挨户进去寻找……啊,哈哈哈哈哈。”

    “咦,那岂不是入室做那坏事,有违师傅教导啊。”大胡子听着白面无须的男子支招,倒是十分想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只是当着位江湖朋友,不好说去就去。

    “唉,无妨,乡野之地,张兄进去商量,若是对方不答应,张兄再去别家问,给她几两银子,算不得为非作歹,只是买卖吗。”那人故意挑唆道。

    “啊,哈哈哈哈,兄弟说得对,说得对,买卖,买卖。”大胡子说着就迫不及待的朝着最近的村子跑去了。

    再说胡占山与三能,来到当初与佘塞金相聚的地方,此时佘塞金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二人了。

    “你这不仗义的娘们儿,舍下我们自己跑了,算什么江湖好汉!”胡占山见到佘塞金,第一句就责问。

    “呵呵,你们不是没死吗?而且我又不是江湖好汉。”佘塞金满不在乎的说。

    “你,女子,小人,难养!”胡占山见她毫无江湖廉耻,气的无奈。

    “你们光着屁股跑了一夜,某人还见着美人发情了。”佘塞金有见着人便知对方过去的本事。

    前半句说的三能和尚,后半局说的胡占山,两人的把柄都被她掌握了。三能本就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倒是不将佘塞金的不仗义的事放在心里。锱铢必较的胡占山,此时只有杀她灭口的打算,只是他知道佘塞金虽然算不上江湖义士,但做的都是惩恶扬善的事,倒是不能对她下手,而且打不打得过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自己生闷气。

    蛇鼠二人谁也不理谁,沉默了片刻,三能打破尴尬说道:“接下来我们该怎样做呢?要不,我们同江湖的朋友汇合,大家一起,再作打算。”

    佘塞金没有反对。胡占山瞪了一眼蛇王,手中掐算,然后说道:“走吧,我知道他们在哪。”说罢,率先朝着众人方向走去。

    待到众人聚到一起,相互寒暄之后,开始谈论起冥堂的底细。今日各大派尽出高手,有的是门中长老,有的是掌门高徒。唯独易石派的门人死在了冥堂,喂了獒狗,易石派其余弟子已经赶回派中禀报,相信身为五大派里最低调的易石派,此次也不会再忍气吞声。

    以三能和尚高亮寺传人的身份,说话分量远比刚刚在江湖上露头的蛇王和鼠王大得多。

    三能告诉大家,冥堂虽然自称八百獒奴,每人八条神獒,但真是数量远比陆仟肆佰獒狗要多得多,而且冥堂高层很神秘,从来没有人见过,但是能组织起来如此庞大教派,定然不是等闲之辈。就单单这上万只神獒,就绝非眼前这二三十名江湖高手对付得了的。单虎好斗,群狼难敌,更何况每一只神獒都不比寻常老虎弱,且各个悍不畏死。若是众侠客每人每次只斗三五条,白天杀它几个时辰,晚上休战,斗上个把月,倒是稳胜獒狗,但冥堂的高手定然不会坐视他们放肆。况且每个人一下对付数百只獒狗,一战必败。

    胡占山故意激众人道:“我说你们五大派四小门也是的,都怕自己门派吃了亏,各个惦记着别的门派去与那冥堂拼个你死我活,谁都不愿率先动老本儿。你们看看那易石派,这次得不偿失了不是,不但没捞着便宜,稳稳地下届掌门死的尸骨无存。”

    “哼,野耗子休要胡言乱语,没规矩,你懂个甚。”一个身背宽剑的女子骂道。

    “呵呵,被我说着了不是,若是单拿出一个大派跟冥堂死磕,斗个鱼死网破,谁胜谁负都在伯仲之间。至于四小门吗,单挑还真不够那冥堂喂狗的。”

    “哪里来的跳梁小丑,长的人不****不兽的,口出狂言,当真不知好歹。”又有人被戳中了弱点。

    “真怂啊,平时吆五喝六的,现在遇上硬茬子了,都躲在老远看热闹,我看这五大派四小门越往下传越是不中用了。”佘塞金此时居然帮着胡占山一起讥讽众人。

    “找死!”一个中年男子就要拔剑。

    “阿弥陀佛,众位英雄息怒。胡施主与佘施主勿要再激将了,众位侠客也莫要放在心上。现在我们要团结一致,共同对敌才是。”三能和尚给众人打圆场。

    “哼,不伦不类,蛇鼠一窝,沆瀣一气!”拔剑男子将宝剑入鞘,瞪了两人一眼愤愤的说道。

    正当众人不合之时,那个大胡子汉子从最近的村中跑了回来,春风得意,满脸笑容。

    “张师兄,此去如何,是否随了师兄心意?”给他支招那个白面无须男子笑呵呵的问道。

    “哈哈哈,正如兄弟所说,这乡野之地的村姑,虽然不是城里的大家闺秀,但别有一番滋味啊。”汉子无耻的说道。

    佘塞金看了一眼大胡子,当时露出杀人的表情,狞笑着瞪着大胡子,仿若见着仇人一般。胡占山见佘塞金的表情,右手背后暗暗掐算起来,他也皱起眉头,先是不善的瞪着大胡子,之后再次掐算,似笑非笑的瞪了一眼他,又别有深意的瞄了一眼佘塞金。

    众人都讨厌蛇鼠二人刚才的讥讽,但大多数人更加痛恨大胡子这种不仁之人。当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然有与他志同道合的人,那白面无须的坏小子此时正和大胡子讨论的津津有味。

    “张兄,你说说刚才的趣事,也让兄弟长长见识。”

    “哈哈哈,正如兄弟所说,村中家家闭户,我敲了几家门,没人开,就踹开了一家,进去之后那家人都躲进柴堆草垛之下,哪里瞒的了我,我揪出来他们就是两个耳光,娘.的,敢不给老子开门,老子拼了性命前来打探冥堂的消息,为了江湖正道容易吗。”汉子说的口沫横飞。

    “对对对,是该教训他们。”白面无须男子溜须拍马道。

    “我就这样连续闯了几家,终于被我找到了一个貌美的小媳妇。嘿嘿嘿,那家人都在家,商量之后,我给了十两银子,就像兄弟所说,买卖吗,哈哈哈。”大胡子笑道。

    “哼,败类,畜生不如,我看你离死不远了。”佘塞金骂道。

    “嗯?哪里来的这么壮的娘们儿?”大胡子初次见到蛇王,不知她是谁。

    “人家一家五口,小媳妇刚过门还未生育,家中跟丈夫、翁婆、小叔一起过日子。你这畜生强点了人家丈夫的穴道,打断了她公公婆婆的腿,吓的十三四岁的小叔躲在墙角里哭,你就当着众人侮辱了那小娘子,事后丢下十两银子在炕上就走了,我说的对也不对?”胡占山咬牙切齿的将事情说出来。

    大胡子一听他说的句句属实,可明明这耗子一样的人不在场,怎么他全都知道了。难道这人功夫远高于他,就在当场可他不曾发现?大胡子一时不知如何狡辩,愣在当场。

    众人一听他干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简直比起邪门歪道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口口声声自称江湖正道,实在太不要脸了。就连那白面无须的男子在众人的鄙视中也不好再帮大胡子说话。

    气氛一时僵在那里。

    大胡子为了缓和尴尬气氛,继续说道:“我回来时,见到一个出尘的红衣仙子,见她被一群人带着大狗围在当中,上百只狗向她吠叫,要不是那帮狗主人拦着,那女子非被狗群吃了不可。我一人怕打不过那么多人和狗,就忙跑回来了,可怜那女子被冥堂的人带走了。”

    “什么?你说那红衣女子长的什么样?”胡占山当时暴起,揪着大胡子的衣服吼道。

    大胡子不知这怪人前辈底细,就乖乖的将事情仔细说了一遍。那一女子与清晨荷塘边的女子就是一人。

    胡占山血灌同仁,瞪冥堂的方向,狠狠地说了一句“等我”之后,飞一般朝着另一边跑出去。只留下莫名其妙的众侠客。

第六十九章鼠王冲冠为红颜,泰斗齐聚降獒主

    胡占山风风火火的走后,三能与佘塞金并未与众人分开,而是一干人等慢慢靠近冥堂敖包群,围着敖包静静观察了两天而未敢有所动作。

    此时的冥堂,正在准备再次迁移。

    三能等人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只见那上百个大小敖包没有折叠运输,而是每个敖包都有平整的底座,下面都有数个铁轮子。上百只神獒套上铁链在前面拉着敖包向前推进。速度虽慢,但恢弘的气势实在震撼人心。

    众人震惊之余,不免对冥堂更加惧怕几分。

    佘塞金皱眉说道:“据传冥堂来自遥远的西域,是一个移动的门派,所过之处哀鸿遍野,寸草不生,人畜皆为獒狗的食物,看来所传非虚啊。这上万只獒狗,每天的食物就得吃掉几个村子的活人。今日若是我们不管,放任他们继续前行,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众位义士,佘施主所言正是贫僧所想,贫僧今日就算舍弃一身功德,也要开杀戒了。”

    “为了天下苍生,死我一人能救多人性命,不赔。”

    “光凭我等,怕是连个玉石俱焚的机会都没有,看来只能杀几只算几只了。”众人中不乏豪情正义之士。

    “好,今日能与众侠客共同起义,我李浩元虽死尤荣。”

    “众位,我等不可分开,共同进退,互为犄角,不然杀进獒群,会被分而击之。只是那敖包之中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就从最后面下手,杀獒奴獒狗,先破开一个敖包看看里面是什么。若是实在不敌,我等就先退回来,再作打算。”

    众人商量之后,共同发难,直袭最后一个敖包。

    上万獒狗只要有一只无意中回头发现众人,顿时万狗齐吠,獒奴见状放开众狗。三能等人还未冲到最后一个敖包附近,上千只神獒就一窝蜂一样扑了上来。

    眼看不能如愿破开一个敖包了,矮敦实的灵山派传人夏云海飞剑当先,直刺敖包之中,只是那把修长雪白亮剑进去之后就再也收不回来,被人强行断了联系。夏云海来物顶峰,未到勿去的境界,立时提气扎马,隔空与包中对手较起力气。

    上万只獒狗巨浪洪流一般,一浪接一浪扑来。最前面一层狗群多数未到众侠客跟前就被隔空击杀,只是后来者踏过前者尸体奋勇前扑,甚至有些獒狗低下头吠吼着吃上几口同伴的肉之后再前扑。

    众人如一尾浮萍接受惊涛骇浪的拍打一般,罡气剑光枪影交错,皮毛血液断肢飞舞。

    死了上千只獒狗,代价是有三个人已经就义,且尸骨无存,最硬的骨头都被分食干净。

    行百里者半九十,若是再杀死一千只獒狗,怕是不止三个人的性命能换的回。獒狗们如狼似虎,反倒是义士们苟延残喘。

    任是稳重的大侠,还是得道高僧,见同人倒下就被撤出圈外,瞬间喂了畜生,众人此时都杀红了眼。

    夏云海还在较力,四周几位英雄义士为其保驾,此时又是一人倒下,三人分作三面护住他,就算是人间剑仙也非是真神仙,更何况这些尚且算不得江湖一等侠客的豪杰,终有疲惫之时。一只硕大的鳌头冲入三人的保护圈,一口就要咬在夏云海的大腿上。夏云海铜桥铁马,明知狗头将至,偏偏不躲,他感觉到那敖包中的对手此时已经内力不知,就要败下阵来,此时不可给他喘息的机会,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岂能连一个敖包都探不成!

    三人中终于有一人腾出手,挥剑斩下巨獒头颅,但那獒头依旧狠狠地睁着大眼,寸长的獒牙死死地钉入夏云海大腿。夏云海不曾低头看上一眼,运足真气,对着敖包大喝一声,一把雪白长剑钉着一个侏儒汉子冲破敖包,那侏儒疼的嘶吼着大叫。长剑直奔夏云海手里,途中撞上数只獒狗,厮杀正酣的獒狗那里分得清谁是谁,抬头咬住侏儒身体撕扯,在长剑与数只獒狗的合力下,侏儒被豁开胸膛,掉到地上片刻尸骨无存。敖包破了一个大洞,一只只小獒狗自里面探出狗头,嗷嗷待哺。

    正当众人觉得今日必死之时,敖包群中央惊鸿一现,一道皎洁红影与三道黑影打了起来,那红影快过飞燕数倍,来回穿梭与人与狗之间,所过之处,獒狗挣扎着倒地,无一例外都是头上一个钉孔。

    此时再看远方,一条黑河仿若从天而降,压过山峰,横遍村舍,浩浩荡荡,直奔众人而来。那黑潮上,一身穿红绿衣裙的尖嘴猴腮男子朝着这边大叫:“小红,我来了。”

    这天河浪头的弄潮儿,正是江湖新俊杰,永昼赤鼠冥王胡占山。而驼着他而来的黑河,是不计其数的老鼠群,可堪亿万。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

    原来这胡占山在听说那荷塘红衣被抓进冥堂,就一气跑出一千里,又往回折返,沿途口中不断低语,方圆上百里的大小老鼠开始向他汇聚,越走越多,越走越多。到最后层层叠叠,老弱病残的弱鼠不少被压死在鼠群中,死尸同样被同伴吃掉,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死一边不断的有新鼠汇聚,最终形成这条浩荡鼠河,所过之处,地上斑斑老鼠血迹。

    沿途家禽都被鼠群分食干净,连猫狗也是躲无可躲,黑河过后,骨架倒地。就连驴马,也未能幸免。只是鼠群未伤一人,这已经是胡占山能控制的极限了。

    这千里平原上的百姓都被吓傻了,从此之后修建庙宇,供了一只鼠头人身的怪物,开始跪拜鼠神,香火不断,这一带鼠神庙的香火竟超过了菩萨庙宇和三清道观。此后上百年,这一千里土地,再也没有过鼠患。

    万只獒狗很快被鼠河漫过。众英雄哪里见过如此众多的老鼠,若非知道是胡占山招来的鼠群,定然吓的魂飞天外。

    再看獒群,每一只大獒都被覆上一层老鼠,獒狗拼命的撕咬,扭动身体将老鼠甩出去,奈何向来以群攻占据优势的它们,今日竟是“寡不敌众”。

    数不清的獒狗血肉模糊,遒劲的肌肉裸露在外,皮毛啃食干净,四肢可见斑斑白骨,甚至有的獒狗肝胆肠胃流了出来,可神獒依旧拖着在地上的内脏继续撕咬满地老鼠。但獒狗虽神勇,终有力竭时,没过多久,已是满眼鼠尸与死狗。众侠客没了獒狗的攻击,满脸惊诧的看着这壮观景象,不知如何是好。

    胡占山不理众人,冲破狗群直奔红衣而去。

    这时最中间的几个巨型敖包终于不在沉默。八名人不人狗不狗的佝偻老者飞出,凌空向下砸掌,掌风落地,一丈宽的掌印便可砸死数百只老鼠,此时红衣女子已经飞钉杀死先前三人中的一人,十名满脸鬃毛的黑袍怪人口中怪叫,言语不似人声。十人具是功夫高强之辈,各个都是问道边缘的功夫,直接冲入三能等人的人群中,速度之快,使得措手不及的几人瞬间丧命。若是硬碰硬的死拼,这十人稳稳赢过众侠客。

    此时胡占山跑到红衣跟前,那一袭红衣与两个黑衣人杀得难解难分,见胡占山跑来,双方都停手,虎视眈眈的对着对方。红衣瞥了一眼胡占山,未曾说话。

    胡占山傻傻的看着伊人,原来她功夫如此之高。心想只要她安全就好,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傻笑道:“真巧啊。”呆头呆脑。

    红衣女子淡淡的问:“你刚才叫小红,是在叫我?”

    胡占山满脸羞红,愣愣的点头,不会说话了。

    她莞尔一笑,道:“傻子,小心一点。”

    胡占山哈哈傻笑。

    此时离得最近的金色敖包走出一威武大汉,身高过丈,膀阔腰圆,威风凛凛。用僵硬的语言对红衣女子道:“你真的不愿跟我共享天下?”

    两名黑衣人恭恭敬敬向那名男子行礼。

    红衣女抬手一根飞钉打向高大男子头颅,未见男子移动,那飞钉便穿过头颅而去,只是没有出现应声倒地的场景,没有血溅五步,就那样凭空穿过。实在是此人功夫太高,已经躲过了飞钉却快的身影难以捕捉。

    以胡占山的机灵脑筋,立刻明白了意思。如一头发情的雄兽一般一拳直打向高大男子,那人轻松挥手,打在胡占山脸上,胡占山口吐鲜血横飞出去。红衣飞身接住胡占山,向外飞去,只是那高大男子瞬间横于红衣与众侠客之间截住去路。以后背对着众侠客,未露一丝警觉之意。众人心照不宣,合力一击直袭高大男子后背,只是一股真气屏障阻断了众人的袭击。男人挥手一拳劲风,震得众人倒飞数丈。功夫高到如此地步,每差一小段境界都是天壤之别。

    红衣女放下胡占山,她知道他的目标是她。瞬间横移十丈,如一道红色匹练一般在虚空中撤出一道红影。

    高大男子到:“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速度不慢于我的人,难道我们不是天作之合吗?”

    苏醒的胡占山摇了摇脑袋,半边脸已经肿了。听到高大男子的话语,咬牙切齿的飞身向他冲去。高大男子没有看他一眼,反手一掌直击胡占山面门。这一掌若是打上,定是万朵桃花开。速度实在太快,胡占山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银色飞钉直奔男子手臂,男子不得不缩手躲避,这个空档,红衣女飞速飘过,扯着胡占山后衣领将他轮了出去,飞向众侠客。原来这女子功夫也是比胡占山高出一大截。

    之后便是一红一褐两道奇快身影一前一后战在一起,只是红衣一直在前面跑,时而向后面发出暗器,褐影在后面紧追不舍,只是无论如何都难以追上。

    众侠客平心而论,二人的速度高出众人太多,根部不是一个档次。

    褐影追的无奈,于是停下,对红衣道:“我追不上你,但你更伤不到我,你若再跑,我便一个一个将这些人杀掉。”

    女子不语,似在思索。

    高大男子想要先杀一个人警示她,快速直奔人群。此时一把漆黑无锋无把宝剑从天而降,巨大的气魄将地面震出一米深坑,挡在冥堂獒主与江湖众人之间。

    “黑麒麟!师傅,你来了。”夏云海见到飞剑,忍不住激动大叫。

    七道身影如大罗金仙般从天而降。一一落在已是傍晚的平原。

    “易石派主在此。”

    “桐山派主在此。”

    “苍城派主在此。”

    “安华派主在此。”

    “灵山派主在此。”

    “鸿雁观主在此。”

    “武帝在此。”

    句句震撼人心,如寒冬里一缕缕阳光透云而下。

    江湖顶尖高手来了一半,平时高高在上的传说中的人物今天竟同时出现,将高大男子围在当中。

    “贯苍虹姑娘,今日麻烦你托住此人这么长时间了,有劳姑娘了。”武帝赵凌峰向着红衣女抱拳说道。

    “武帝客气了。”贯苍虹点头回应,典雅端庄。之后如仙子般凌空而去,红纱飘飘。

    ……

    江湖泰斗半数出,自然拿下了冥堂獒主。七位神仙一般的人物飘飘而来,飘飘而去。

    留下众弟子打扫残余势力。那大胡子的汉子,在受群狗攻击时,众人竟无人救他,此时早已找不到半点痕迹,怕是以后只能立个衣冠冢了。

    蛇王佘塞金不知何时已经离去。留下大难不死的众人,开怀的聊着天,曾经共患难,而且注定这帮人里面会有将来的门派之主,此时彼此多多交往,自是对今后大有好处。

    众人大难不死都十分兴奋,都是显示出彼此过命的交情。大家谈论最多的话题并非冥堂,也非今日齐现的七大江湖泰斗,而是多在谈论这江湖奇女子贯苍虹。

    “我曾经在光灵山上近距离的见过她的。”

    “那算什么,我还请她喝过茶呢,真的真的,我没吹牛。”

    “那算啥,老子那天跟他住同一家客店,还是拼桌吃的饭呢。唉,你们爱信不信。”

    三能带领众人来到那日与胡占山一起洗身子的荷塘,众人边聊着边洗去一身污浊的狗血。一帮老爷们儿已经没了高门大侠的风范,完全是澡堂子的光景。

    胡占山半边脸瘦得跟只老鼠一样,另外半边脸被打的肿的像花猫,此时只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面,嘿嘿傻笑,也不理众人。

    一人见他如此痴傻,上前问道:“唉,你跟贯苍虹怎么认识的?”

    胡占山羞羞的傻笑道:“萍水相逢。”

    无人注意到,河岸边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花蛇偷偷钻入水中。不一会,那个曾经鼓动大胡子去村中找女人的白面无须汉子凄惨的大叫一声,爬上岸边。

    他上身****,下身只穿一条湿漉漉的单裤,此时裤裆之中肿的仿佛钻进一条小狗一般。

    众人中不乏有通晓医理之人,为他看完伤势,皱着眉头说:“你若想保命,就保不住命根子,想保命根子就保不住命,你快点做决定,再玩一会儿,你就找阎王就治伤吧。快说保哪样?”

    白面汉子呲牙咧嘴,鼻涕眼泪混在脸上,从牙缝中滋出两个字:“保命……”

第七十章土地庙代人收徒,高亮寺凌迟登山

    听完三能方丈所讲述的鼠王与贯苍虹的往事,刘云才知道原来师傅与虹姨是这么认识的,而且又是怎么与小玉的师傅认识的。这更加勾起了刘云的兴趣,以后为何师傅对虹姨闭口不提,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以后所发生的事三能大师就不知道了。

    随着四人多日夜以继日的赶路,今日终于接近高亮山。说是接近,其实还有上千里距离。三小心中暂时放下了鼠王的那段爱恨情仇,又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对三戒罗汉的担心上。于是几人不自觉的有加快了脚步,只想早一点见到三戒大师。

    疾行的三能方丈面上不悲不喜,完全看不出来对三戒罗汉的焦急之色,但三小知道一百多年的感情,又哪是他们几个数月之情可以比的,只不过以三能高僧的觉悟境界,也许对他来,说圆寂并不像普通人感觉那么悲伤,或许是换了一种方式修行,或许是早登极乐的善果。

    三能方丈突然对三小说道:“阿弥陀佛,你们三人先上山,东方还有三戒师弟一场因果,我去替他完成。”

    “大师,三戒大师不是在高亮寺里吗?为何要我们先上山而大师您去东方?”刘云问道。

    “三戒师弟确是在寺中,在等着完成他心中那放不下的事。只是他本早该圆寂,已苦撑数日,实在无暇了那东方的因果,我去帮他完成。你们快上山吧。”三能说罢,转向东方而去,离了三小,他的速度猛增,眨眼间便消失在远方。

    问天三人听闻三戒本该早日圆寂,眉头紧皱,心中难免哀伤。

    ……

    东方有一间残破不堪的土地庙,不知荒废了多少年。土地爷的神像已经化作一方土包,就那样散落堆在神台上,只有那腐朽不堪的半截土地爷拐杖插在土中,只露出寸余残端。

    都说瑞雪兆丰年是对吃喝不愁,有暖和炕头的富人说的,对于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这瑞雪就是夺命的刀、催命的矛。同样百花争艳、鸟语蝉鸣的夏天,是人们精力本该旺盛的时节,而且已经冻饿不死穷苦人家,但是酷暑高温又何尝少夺了弱者性命。

    在这间几乎已经没有顶子的土地庙里,有一老一小两个乞丐。小男娃四五岁,蓬头垢面,衣服撕得一条一绺的,两只草鞋的底子用两根草绳绑在脚上勉强掉不了,连一般乞丐所穿的鞋前面帮底分家的“吞土兽”都不如,或许是因为孩子长得快,没有合适他换的破鞋吧。

    而半躺着的那骨瘦嶙峋的老人几乎已经奄奄一息,即使孩子很懂事一直在赶围着老人打转的苍蝇,但三伏的高温还是让老人身上好几块皮疮化脓了,胸口那块最大的溃疡已经碗口那般大,若不是不能撇下这五岁的孙儿,老人早就不愿再受折磨,撒手人寰了。

    孩子拿出一块已经硬的掉渣的饼,用力掰下一小块,在温热的水碗里泡湿了放进爷爷的嘴里。

    老人勉强张开嘴嚼了一块泡饼,已经嚼不出来什么味道,这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最后吃的一口孙儿喂给他的饭,因为他实在不行了,感觉大限已至。

    “爷爷,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太阳公公每天升起落下的好慢啊,快点长大了才能照顾爷爷。”孩子扑闪着两只大眼睛说道。

    “爷爷年轻时候也觉得每天过得很慢,整天一多半时间闲的没事干,满脑子瞎想。到老了却突然觉得每天都太快了。”

    已经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的三能方丈,听着屋内这一老一少的话语,想起一百六十多年前,自己和师傅就是在这间土地庙里见到了一个脸上长着黑色死皮的年轻人。那时土地爷神像还偶有香火。年轻时的三戒也是送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后,跟着三能和师傅上山。

    往事历历在目。

    “阿弥陀佛,逝者如斯,红尘一世,经历过就好,没有什么能拿走的,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老施主且安心就是。”三能走了进来。

    小孩被突然地声音吓得就要躲到爷爷身后,可爷爷已经无力的靠着墙了。也许是平日里要饭受了太多欺负,孩子有些怯懦。但此时却一咬牙,挡在了爷爷面前。只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是他看出今天爷爷不舒服,二是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给他一种亲切感。

    自己和爷爷本不是高亮山附近的人,只是最近他和爷爷都莫名的听到有个老人在小声唱歌,唱的自己心里很踏实,夏天都不觉得燥热。奇怪的是别人都听不见,只有这爷孙俩能听见,爷爷说那是念经的声音,他们爷俩能听见那是缘分。他们跟着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来,他以前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直走到这破庙,爷爷说他实在走不动了。

    老人听着经声本欲睡去,可每次都放心不下自己的孙子,强睁着眼。见到老僧进来,老汉似乎有了依托,有气无力的问道:“大师,长生这孩子,能否……”

    “老施主放心,我与这娃有缘,定将他培养成才。”见老汉说不出下半句,三能直接解答了他心中的担忧。

    “谢大师,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师赐教。为何年少时觉得时间慢,年老了觉得时间快?”老汉干涩的双眼居然不自觉的留下了一滴泪。

    “兴许是年少时没那般烦恼,天欲多给世人留下些美好的时间,同时也给人思考与成长的时日。年老了觉得日子快,才会留恋,才会回味,才会珍惜这一生的美好,不至于觉得一生索然无味的离去。”三能答道。

    孩子回头看看爷爷,见爷爷流泪了,用小手擦去爷爷眼角的泪痕。

    此时老人安详的走了。

    孩子站在那里流泪,没有哭出声,甚至没有抽泣,只是默默地站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划过面庞,将黑黑的小脸,冲刷出两道白嫩的痕迹。

    ……

    高亮山上,晴空万里。

    寺中像往常一样香火鼎盛,只是今日墙根处凉棚下少了那个解签的老和尚。

    跪地磕头的香客再抬头时,觉得天空暗了许多。抬头看,卷卷黑云凭空而现,一层叠一层,越来越厚实。香客们赶快离寺下山,这怪天气,怎么说变就变,若是下山满了,肯定被濯成落汤鸡。

    数百香客人流自高亮山一千零捌拾级台阶小跑而下。同时与人流冲突的一人登山。下山人撞倒上山人身上,如同撞上一棵大树,那人步态稳健,不退分毫。

    凌迟欧阳炼我浑身气势凌人,白眼球布满血丝,每踏上一级台阶,天空中黑云就更密一分。

    上到七百级台阶时,放眼望去四周已经如同黑夜,只有咕噜噜的闷雷声,不见风起。

    山下古稀之年的老人站在自家房门前看着天,只有道道云中的穿梭的电光时时照亮天地。喃呢道:“活了七十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密的云。”

    ……

    背着小娃,三能边向高亮寺行去边说道:“我并不是你师父,你以后叫我师伯,我与你三思师叔以后负责教你文武。至于你师父,能不能见着面都看缘分。你只是高亮寺俗家弟子,不必剃发,也不取法号,以后你还叫楚长生……”

    见到高亮寺方向黑云压顶,时时有电光落下,三能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小长生只得双手死死的抓住师伯的袈裟,生怕被风给吹下去,两边景物飞速后退。

    亲们,十八万字终于签约了。

第七十一章世间缘起又缘灭,老僧如去也如来

    漫天乌云,天地变色。

    从山下抬头望向高亮山顶,那寺庙的灯光,如同点点烛火飘摇于乌黑浩瀚的大海上。

    欧阳炼我步步登高,还有八十级台阶就要入门。一道闪电亮过,噶啦啦一声巨响,仿佛酝酿了太久的乌云终于出声,一瞬间天地白昼,可划破那厚重的乌云仅仅只有一瞬间而已。电光火石之间,可见一高大身影立于寺门之外,低头俯视上山人。不是和尚,那身影宽阔结实,虬髯扎扎,不多的发髻拢于脑后。

    欧阳炼我气势越来越盛,当他走到门前,与匹夫对视。匹夫慢慢闪身,对欧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戒老僧立于大雄宝殿之前,身后跟着三思掌院。此时早已弥留的三戒,双目放着荧光,精神矍铄。平时见到乌云本该打把雨伞的三思,此时却异常严肃,不发一声。

    暴躁如雷的欧阳终于来找三戒,这贼和尚搅得他心绪不宁,不能迈过问道那一步。

    回光返照的三戒终于盼来欧阳,这天之骄子一般的后生戾气太重,不忍让他迈入歧途。

    两人周身袍服猎猎。三思与匹夫静静地躲去远处。

    “和尚,你为何扰我心智,阻我更进一步?”欧阳声音狠厉,他说话的同时天空中闷雷滚滚,似有和欧阳同样的语调相互应和。

    “少侠戾气太重,若是执迷不悟,你当比那数年前的轩辕霸更是为祸江湖,你若收敛戾气,化为侠气、义气、仁气,可成为江湖一方巨擘。”三戒道。

    “要你管!我命由我不由天!更由不得你!”天上的雷声盖过欧阳的声音,方圆百里,都可听到天上雷公说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道惊雷劈下!老僧向旁边纵去,地上砖石炸开,只有一道三戒的虚影立于当地,只是此道虚影既是三戒,又不似三戒,那虚影是三戒四十来岁时的样子,手持罗汉棍,脚下横马,劈棍于前。

    三戒真身落地,那道虚影不曾消散。只是老僧明显比刚才瘦了一点点。

    欧阳呼吸沉重,只是此时的他内心忘我,一心只想劈死和尚。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老僧再次躲开。一道虚影手持方便连环铲,右手高举大铲,左手立于胸前,怒目向左看,衣衫抖抖。这道虚影比先前那道影子年岁似乎大了一点。三戒再瘦一点点。

    欧阳双眼血丝暴涨,内心深处却经文声音朗朗。

    全心杀死三戒的欧阳,身后突然袭来一道身影,宝剑直刺欧阳后心。欧阳千钧一发之际扭身双手合十夹住剑尖,扭转的同时,双腿自然盘坐,成坐佛状。

    只是他还未坐下去,地面炸开,一道灵巧身影自土中升起,欧阳连忙高高跃起。比他升高还快的,是后院一间厢房里的大铁锤,冲坡屋顶,凭空而上,被不知何时高高立于空中的身影握于手中。愤怒的表情,嘶吼着向下冲来。御身的功夫使他瞬间有了向下的速度。

    大锤压着欧阳的双臂狠狠落下。方圆两丈,如同一道看不见的平面,平整的齐齐下陷四尺。欧阳双臂嘎吧吧直响。此时一左一右两道身影直刺欧阳头颅,配合太过默契,欧阳想动却难以瞬间移开。

    凌迟想要拼命后撤,却感觉到身后被一人贴了上来。那是一双枯干的老手。一手抵住手刀,一手握住宝剑,将二人甩开,保住欧阳头颅。

    “刘云、问天、小玉,不可!快过来。”匹夫看清来人后高声喊。

    同时又是一道炸雷劈向老僧,欧阳炼我不愧是江湖俊杰,抓的时机让人防不胜防,谁会想到他此时会出手偷袭帮他之人。

    惊雷落下,老僧只留下一道虚影,手持戒刀,威风凛凛。

    刘云三人虽然功夫很好,三人配合更是可以发挥出数倍战力,但一道霹雷炸在眼前,还是把他们吓到了。三人跳到匹夫身边。

    四道惊雷引下,欧阳已经大口大口的喘气。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三戒发声,慈悲而威严,直慑心灵。

    “放屁!”欧阳大喊。

    一道接一道惊雷劈下,寺内虚影渐多。长鞭、金刚圈、三节棍、流星锤……每一道三戒的虚影都比上一道老上几岁。而三戒本人已经瘦的如同长孙不二一般。

    直到九道惊雷劈下。欧阳炼我双眼血红,眼角流下血泪,口中也是咯血,跪倒在地,双手前撑,再也难以放肆。

    此时院中已有九道三戒身影,老僧再跃,又是一道虚影,再跃,再跃,再跃直到院中停有十八道三戒虚影。到最后一道身影,就是三戒如今的年龄,只是手中不再持兵刃,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武打姿势的,一心向佛,面向慈祥。而三戒真身最后跃到那颗三千年古柏的枝桠上。

    他已经不似活人,两眼深陷,两腮凹入口中,两腕只能看到薄薄的皮肤包在尺桡骨上。宽大的僧袍已经撑不起来,皱皱缩缩套在老僧身上。

    两只骷髅般的手掌合在一起。

    三戒道:“愿佛法普渡众生。”三道身影飞入三思身体中。三思口诵佛号:“阿弥陀佛。”

    三戒又道:“愿江湖正义,侠肝义胆。”三道虚影飞入问天身体中。问天只觉得暴涨了不知多少年功力,几乎难以承受。

    “愿江湖善良,人人卫道。”三道虚影飞入小玉身体中。小玉身体仿佛拔高了些许,身形楚楚动人。

    “愿江湖共主,莫再结党厮杀。”三道身影飞入刘云身体中。

    “愿罗汉长存,诛邪锄奸。”三道身影飞出寺门,瞬间落入山脚处赶回的三能方丈背上楚长生的身体。原本紧张闭眼的孩子一惊,抬头望向山顶。

    “愿侠客正道,不添杀业。”三道身影飞入跪地的欧阳炼我身体中。已经全身无力的欧阳,感觉身体中进了别人,妄图控制他的身体,他不自觉的聚力,激发了他身体最深处隐藏的力量。欧阳使劲的控制,再控制。“不,不要,不!”他嘶吼,是他自己的力量,但不是他自己控制的。天上黑云如漩涡般疯狂涌入欧阳身体,他自己无法控制。

    刘云知道,这是问道的征象,胡占山曾经给他暂时增长功力让他见过。

    遮天的黑云都一股脑缩进欧阳的身体里。

    “啊!”一声嘶吼。同时平地起惊雷。他引下的九道惊雷劈入地下,此时却汇成一股雷柱冲天而起,沿着那棵三千年古柏直刺天际。

    黑黑的天空随着这声巨雷再度明朗,万里无云。

    同时欧阳炼我血红的眼睛也随着这声雷响变的清澈。仿佛做梦一般,梦中只想杀人,没有合理的解释,那时也能思考,也是自己,但只想杀人。如今仿佛梦醒了。

    一具焦黑的身体自树上掉落。同这棵古柏一同变的焦黑、死寂,再也看不出一丝生意。

    三思走到师兄前面,抱起那炭一样的尸体,转身走入后院。

    半山腰上,因为身体里一下子变的有力量,神清目明的楚长生要求自三能的背上下来。虽然刚刚那一道惊雷震得山下百姓瑟瑟发抖,但他却毫无惧意。

    小长生仰着头看向高亮寺上方,看了好半天。三能也没有催促他上山。

    “师伯,那两个人是谁啊?”长生问。

    “哪里有两个人啊?”三能不解。

    “山顶上飞起两个人,前面那个身体是透明的,后面那个身体是金色的,脸上好像还有胎记,他还朝我笑呢。”小长生说得很认真。

    三能根本没有看到有人影飞起,问小长生:“那你看到他们害怕不害怕?”

    “不怕,还很亲切,就像看见爷爷一般。”

    三能笑道:“前面那个是接引佛,后面那个金身罗汉,就是你的师父。”

    三能没有看到那两道身影,但是一百多年前,他也看到过同样的场景,前面一道虚幻的身影,后面跟着他师傅的影子,朝西而去。那时三能不知道前面那人是谁,愚钝的三能,想了好几年才想到,那是接引佛前来接引他的师父去往极乐世界去了。

    三能似乎很释然,朝着西方双手合十道:“缘起又缘灭,如去也如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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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凌迟人问道下山,慧童子传承入寺

    高亮寺内狼藉满地,瓦砾碎石随处都是。

    这棵象征着佛门智慧的三千年古柏,现在已经是一根光秃秃的黑炭柱。

    前山发生如此大的动静,后山慧字辈的和尚依旧心静如水,为疯狂如魔的七十几个极乐教徒诵经静心,只是听经五年的极乐教徒与听经五天的极乐教徒表现差异并不明显。

    三思掌院曾言,铁树都能开花,石头也能焐热,身为佛门弟子,不可放弃善念。三能方丈只说:三思说得对。

    于是这些高亮寺二代高僧,最长的已经枯坐诵经五年了。只是在那一道平地惊雷冲天而起的时候,才稍有停顿,抬头看向前山,而后继续度化极乐教徒。

    三能领着楚长生走进庙里,见哭丧着脸的小玉三人,还有一干三代弟子站在远远的墙根下,众人无语。

    小长生牵着师伯的手,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怯怯的看着在场的大胡子爷爷,三个哥哥姐姐,还有一群几十岁的和尚“师侄”。

    此时的欧阳炼我朝着三思抱着三戒行去的方向,长跪,将头紧紧的贴着地面。

    小玉的钢牙就要咬碎了,夺过问天手中流虹剑,宝剑在她止不住的斗志中流光异彩,一步,一步,走向欧阳炼我。欲平心中事,拔剑斩仇人。

    刘云一把抓住小玉的胳膊,他也是怒目于眼前长跪之人。小玉抖身挣脱刘云的拉拽,继续走向欧阳。

    “小玉,不可,三戒本就大限已至,能够度化欧阳少侠,使他含笑极乐长生界。”匹夫对小玉说道。

    小玉何尝不知道三戒罗汉为了度化欧阳炼我含笑而死,只是想到那具焦黑的尸体从天而落,她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恨。

    小玉周身真气游走,带得脚下一圈呈圆形气旋。刘云等人不在劝阻,他们心中同样悲伤。

    欧阳炼我依旧长跪不起。

    来到欧阳跟前,小玉睁开假睑,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坏人,看到他匍匐的身躯,只想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高举流虹剑,剑尖朝下,指向欧阳的背心。

    全场静的落针可闻。

    “师伯……”一声空灵的童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小长生见那个好凶好凶的姐姐要杀人,吓的叫了一声师伯,便躲在三能的身后。

    “阿弥陀佛,小玉,三戒师弟刚刚化解了欧阳少侠心中的恶业,我想,他不愿意看到这份恶业转嫁到其他人身上,故而要身怀恶业遭受雷劈之苦,以求业障随他而去,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莫要辜负三戒师弟的一番苦心啊。”三能语重心长的对小玉道。

    小玉挣扎着看着眼前之人,最终宝剑刺下,狠狠地钉在了欧阳的身旁,同时向天长啸,她那独特的沙哑声音,如鹰啸,如龙吟,带着激昂的不甘,冲向天空最高处。

    在小玉的发泄下,炸开的气浪将毫不抵抗的欧阳冲出去两丈远,落地滚了几圈后平躺在地上,看着明朗的天空,仿若那恶面老僧在对众人慈祥的笑。

    ……

    在三能的主持下,众和尚清理破败不堪的寺庙。山下不少百姓见高亮山上落了数道惊雷,最后又将周围黑压压的乌云一股脑收入寺中,猜想是必有妖孽作祟,不长眼跑去高亮山,却被菩萨活佛给收了。故而天才放亮,大家都纷纷跑上山,帮忙重修地面,再造佛祖金身。

    欧阳炼我自始至终没有说出一句话,也没有人主动找他说话,只是他发自内心的愧疚之意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见寺中没有他可以帮忙的事,默默的转身下山去了,一步一步走下壹千零捌拾级台阶,正如他一步一步的登上来。上山下山,已是隔世两人。

    刘云、问天、小玉三人忙活着抬石头,铺砖面,寻常农夫几个人抬不动的大石头,这个盲目的小女孩居然能够独自拿起,实在是惊呆了众人。现在的三人,都收了三道三戒的幻想,功力大涨,已经彻底踏过了勿去那一道门槛。虽然只是处在最初期,但这一道小小的屏障,两边却完全是两道风景。

    三能向大家介绍了楚长生,这孩子生在乞丐家,走南闯北,完全没有半分认生的样子,很快与大家熟络起来,无论谁提出什么问题,这聪慧的孩子都对答如流,唯独有一点他不敢答应,就是看上去和他爷爷一样年纪的老和尚开口叫他师叔,这孩子实在不敢张口答应。他是二代弟子里面最小的一个,其余二代弟子都在后山,故而他所见到的和尚们,几乎都是见到他之后低头行礼,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师叔。孩子只好躲去找刘云三个哥哥姐姐玩。刘云与问天比楚长生大上几岁,又经历了那么多江湖的磨练,已经少了不少孩子气,但二人内心里,还是地地道道的坏小子,所以两人开始偷偷教小长生干坏事,三人玩的不亦乐乎。只是小长生不敢主动找小玉姐姐玩,因为她举剑要杀人的那一面吓坏了这孩子。他怕她的白眼,怕她沙哑的声音,但是他能从心底感觉到,这姐姐是很好很亲近的。

    所有人都为小长生感到可惜,因为他都未曾见过师傅一面,得不到这位德行与武功皆是大家的高人指点。只是大家都没有将这伤心的话说出口。只有三能方丈和小长生知道,其实他是见过师傅的,虽然只是远远的见了一面,但那三道寄托着三戒毕生智慧的身影,已经融化进了楚长生心里。

    三思掌院料理完了师兄的后事后,开始修行闭口禅,平日里话最多的他,自此以后一句话都没有了,见着人只是笑。他偷了一百多年的鸡蛋也终于不再偷了。

    忙活了一整天,高亮寺的夜还是烛火闪烁,敲击木鱼的声音还是彻夜未停。只是院中少了三思的唠叨声,少了一个面带恶胎的老罗汉巡夜的身影,少了一棵擎天的古柏,多了一根光秃秃的碳柱,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黑的透彻。还多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孩子,趁着和尚们都在念经,坏坏的探出头去,见无人注意他,蹑手蹑脚的钻进厨房。房中两个哥哥语重心长的告诫他,今夜务必要多偷回几个馒头,不然他俩就不给他讲江湖的故事……

第七十三章三能僧接武帝令,三少侠再闯江湖

    一个寺院的气运鼎盛,真是挡也挡不住。

    没了三戒罗汉看家护院,倒是也不会有狂徒胆敢前来挑衅,毕竟数千年古寺的底蕴绝不仅仅是表面上只有一个深浅难测的三绝僧一人这么简单。

    院墙旁边的卦滩依旧在,只是那个话唠和尚一下子变成了哑巴,为每个求签的人在小纸条上都只写两个字解签,任你明白不明白,都只是对着求签的人笑,可越是这样,百姓越是觉得深不可测,竟越来越多的外乡人慕名而来求签。

    自从迈过勿去那道门槛,三人都对周围事物的感知敏感度大大提升了,尤其是刘云,极其敏感。而马问天的气势可谓暴涨,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但那股周身气势,已经越发的流露出使人敬畏的感觉。小玉则是身体隐隐有些变化,总是感觉身体在长高,力量以及对身体微小的控制都有所增长。

    刘云这些天正在体会对周边的感觉。仿佛一花一草都有生命,一虫一蝶都有思想,只是唯独那棵焦黑的枯树真的只是死物。他能感觉到匹夫大叔是一团浑厚的气,后山里面有大小不等的一百多道略小的气,其中有那么几股,气势并不比匹夫低。他感觉问天的气广,小玉的气精,感觉三能大师浩瀚如海,但又虚无缥缈,不能具体给出形容,这大概是他与三能方丈的差距太大,不能窥到大师的深浅。而三思师父竟是空白一般。

    一日正当三小教楚长生练功,刘云突然感觉到山下一股极强的气快速上山,此人竟然比匹夫大叔还要强烈,那人是一步一步登着台阶上来的,只是速度极快。他行走的轨迹刘云能清晰的感觉出来。

    那人快进山门时,问天和小玉也感觉到了来人。于是三人都朝前院走去,倒要看看来了什么人。

    来到前院,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金盔金甲的大汉正在走进庙门,三小见到他,立时握紧双拳。原来,那人正是当日在小树林边见到武帝路过时,武帝身边的金甲护卫。

    金甲护卫站在庙门口向里面巡视了一圈,见到香火如此鼎盛的场面,不禁也是有些吃惊。一城两寺,冷冷清清的武帝城里面哪里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对比之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天下佛首两寺之一的高亮寺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来来往往像是赶大集一样。当他眼神扫过刘云三人时,多看了数眼,三小能感觉到他的气,他自然更能清楚地感知他们的气。不禁以吃惊与赞许的表情点了点头。只是令他不解的是,这三个孩子皆是怒目的瞪着他,他自然不记得曾经这三张幼稚的面孔在路边仰望过他们的队伍,却被强行按下头。

    金甲护卫沉稳的说道:“高亮寺三能方丈接武帝令。”声音平和自然,确不曾衰减的传遍整座高亮山。话罢,这人拿出一块金色武帝令牌,等在原地。

    任你是门派之首,还是世外高人,只要身处江湖,就必须遵从武帝令,这是数万年江湖立下的规矩。

    三能方丈自然老早就知道金甲护卫上山,不紧不慢的走出来,正赶上金甲护卫说完接令才现身。

    老僧弯腰行礼道:“高亮寺三能,恭迎武帝至尊令。”

    “武帝尊威,邀天下英雄于腊月初七齐上武帝城,饮腊八粥,共商大事。”金甲护卫简单的宣完武帝令后,双手将令牌交予三能方丈,之后才行晚辈礼,恭恭敬敬的说道:“三能高僧,十几年未见,高僧气态更加深不可测,晚辈这厢有礼了。”

    方丈也回礼道:“使者不必多礼,有劳使者千里迢迢赶来,请后院吃斋饮茶。”

    武帝城的使者岂能向寻常送信使一样,将信送到了地方还要想方设法骗来一些散碎跑腿钱,最差也要混上一顿好饭。使者客套几句后,辞别三能方丈,下山而去。

    三小追着方丈,来到禅房。

    “大师,武帝邀天下豪杰去武帝城,是不是各门各派都会有高手前去啊?”问天问道。

    “正是,武帝使者要我接令,则必须我亲自前去,不可有代劳者,除了桐山派惊鸿老人辈分太高,想必其他门派也都会是掌门亲自前去的。而且邀天下英雄,那么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闲散义士,定然也会有不少人参加。”三能方丈道。

    “那些闲云野鹤,若是躲着不接武帝令,使者也没地方找他们去啊。”刘云说道。

    “自从几年前南宫裂天打败轩辕霸,接任武帝以来,首次集结天下英雄,而上一次武帝邀请所有天下豪杰共商大事,还是在赵凌峰老前辈当武帝的时候,已经快有一百年了。每逢此等盛世,必有大事发生,天下豪杰都是挤破了脑袋往里钻的。哪里有人想要躲着的。据说数百年前,一位武帝邀请天下豪杰,除去各大门派外,还另外发出十道无主的武帝令,有能者夺之,一时竟闹的江湖上腥风血雨,最后只有七道令牌收回,另外三道,被人抢夺之时,为了不失去它,竟然选择玉石俱焚的将令牌毁了也不给旁人,真是荒唐事啊。”三能大师解释道。

    “天下英雄?不知道到时候我师父会不会去。”刘云激动的说。

    马问天也显得兴奋,他那位四方斗人之一的朱雀师父,虽然只是教了他几年的功夫就让他下山来自己历练,但在那段日夜苦练的日子里,他从害怕而被迫练功,到想要早点练成回家,最后到对师傅依依不舍,几年里真是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每时每刻的都在刻苦练功,对师父的感情也是深的很。唯有小玉不出声,她从小被蛇王捡来乞讨,受尽各种折磨,功夫在不知不觉中练成,也是从来没有磕头认过师父,甚至一声师父都没有叫过,两人的感情究竟怎样,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距离腊月初七,还有小一年的时间,这段时间我想让你们再多多历练一下,到时候你们可以混在进城的人群中,也跟着进那武帝城开开眼界,那里可是全天下的高人聚了一大半啊。”方丈道。

    “没有武帝令能混进去?”刘云不解。

    “各派高人自然不会只身前往,跟着的门人弟子总会有几个的,腊月初七那天必然是人山人海,拨开那些看热闹的,咱们就混进掌门的队伍,只要咱们功夫底蕴足够高,守门人哪里知道我们是哪个门派的。”马问天替方丈答道。

    方丈笑而不语。

    于是在三能方丈的建议下,三小决定下山继续闯荡江湖,毕竟寺院里的佛经读的差不多了,再想快速提高,还是去亲自摸爬滚打来得快。

    匹夫老侠看到三小功夫已经到达勿去,也勉强能够独自闯荡江湖了,而且三人互相照应,彼此默契无间,已经不需要自己再照顾了,也算履行了对胡占山那老骗子的诺言,于是匹夫决定留在高亮寺当个买菜的火夫,好友三戒刚走,他不想看到三能方丈一人苦苦支撑一座寺院。

    刘云三人当即收拾行囊,没等第二天,下午就辞别众人,再次去闯荡江湖。临走时对别人都没有太多的不舍,唯独对刚刚认识几天的小长生难舍难离。原来每当离别,都是长辈对晚辈有太多的不放心,小辈离开长辈总是能走的干干脆脆。今日三小略有体会这种感觉,即便不是对晚辈,只是对这个小弟弟,也实在舍不得。

    小长生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吧嗒吧嗒的流眼泪,坚持没有哭出声,憋得一抖一抖的抽泣。

    “长生,你要好好练功,多吃饭啊,下次见面你要再长一头高才行,记住我们教你的长个子方法,很管用的。”刘云故作开心的说。

    小长生努力的点头,眼泪都甩出去好几滴。其实他知道哥哥教他的长个子的方法不太好,毕竟每天晚上都去偷馒头,日子久了总会被抓住的。

    三人下山,走在台阶上与一人擦肩而过,彼此都注视了对方一会儿。那人穿着一身男子服装,长得油头粉面,雌雄莫辩。但,实在好看。

第七十四章赵小四结识善缘,老太婆背剑上山

    初春时分,积雪消融。小虫惊蛰,嫩芽吐绿。可倒春寒依然还是可以冻死人的。

    酒馆里的小厮正好排行老四,所以大家都称呼这个整天想入非非的小酒保为小四,小四虽然整天扒着窗户抬头看,每当有御剑而飞的灵山剑仙经过,小四就惊叫连连,手舞足蹈,激动的时候甚至会难以克制的骂骂咧咧。总嚷嚷着哪天自家老头子死了,他就把小店盘出去,自己也上灵山,做个灵山剑仙。

    每当这时候,酒肆一角那个躺在摇椅上越活越硬朗的缺牙糟老头子,总是抄起手头的家伙,朝着这个咒他死的不孝子身上削,管它是小板凳,还是酒坛子。百善孝为先,对他们这种江湖底层,是没有资格“万恶淫为首”的,自然不孝为坏事里的最大。当然老头子不可能真的把自家独苗往死里打,就是发泄发泄情绪,或者说为了体现一下他这当老子的威风,给别人当了一辈子孙子,就在这小崽子面前是个老子,当然要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虽说养儿穷有穷的养法,可生了四个,连冻带饿再加上瘟疫,死了仨了,能把这个拉扯大还真是不易啊。

    小四虽然整天想入非非,嘴上还一直说着老头子死了自己好上灵山的话,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小子挺勤快,而且也是真的孝顺他老爹的。

    一家两口人,小光棍养着老光棍,靠着身处灵山派脚下,百姓聚集还算密集而活着。

    小四做的羊杂汤那叫一绝,准确的说是他老爹传给他的手艺一绝。所以这家里主要经济来源,不是中午的高朋满座,也不是喝到半夜的酒席,而是每天早晨的羊杂汤早点。小四总是凌晨就起来熬制他爹那秘方的。

    这天早晨,天还没亮,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婆子蹒跚走来,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小四的店里。手里拄着根木头拐杖,这拐杖在小四看来真是好,天然的一根根茎,竟是有着八分龙头的形状,虽然犄角不太明显,可最次也是条蟒蛇啊。老太婆指甲足有半寸长,握着她的“龙头拐杖”,指甲之间都互相打架了。

    小四看着这个脏兮兮的要饭老太太,看她晃晃悠悠,真怕她一不小心倒了,再讹上自己可怎么办啊,家里已经有个瘸腿老爹了,再来个老婆子,嘿,可别他俩瘸驴配破磨,再好上……小四赶快打断了他这可怕的想入非非。跑出柜台,笑呵呵的上前招呼道:“老夫人,您老可真早啊,能喝上小店的第一碗羊杂汤。”

    “第一碗有优惠不?”老太婆笑呵呵问道。

    “呃,第一碗可以给您老多放点肉,店小利薄,优惠可没有。”小四没想到这老太婆会第一句说这话。

    同时走近了,小四才发现这老婆子居然身后背着一把剑,只是一点没有灵山剑仙的风范。灵山弟子都是将剑背的稳稳的,剑柄斜着摆在右肩上方,高度与头颅一样。可这老太太将剑背的松松垮垮,剑柄都到后心了,剑鞘垂着钻过裤裆,快要从两腿之间伸到前面了。真是糟蹋了一把剑了。

    将老婆子让了进来,按照吩咐给老婆子上了一碗羊杂汤和一个烧饼,虽然老婆子没有强调多放肉,但小四还是自觉地多加了好些肉在里面,谁让进店时自己无心的说了这句话呢。

    老婆子一边吃着,一边不住的称赞这羊杂汤味道真好,还说要是余生每天都能喝上一碗,死了也满足了。小四下意识的又想到这老婆子跟自己老爹过日子,不就每天都能喝到了,而且他老爹做的比他的还好。可是没读过书的他,那仅有的一点儿理智告诉他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万一被粘包儿了,又多了一个累赘,自己上灵山当剑仙的愿望又得推迟了。

    反正天色还早,也没有其他的客人,小四就找方法活跃在老太婆后面,擦擦桌子,摆摆凳子,其实就是为了看看老太婆的剑,他可是自称自学成才,对剑有研究的。其实就是听说书的先生描述过几回戏文里宝剑的模样,然后就是自己按照光辉的形象幻想出来的。老太婆身背的这把剑,太朴实了,木头柄,木头鞘,一点装饰都没有,仅有的一点黄铜挡手都磨得没了纹路了,估计值不了几个钱。也不知她这么大岁数带着它干嘛,不会只是负重锻炼身体吧,又或者跟自己一样向往灵山剑仙,千山万水来学剑。想想若是自家老头子真的长命百岁,再过个三四十年不死,那自己岂不是也如这老太婆一样,头发都白了再一瘸一拐上灵山,想着想着差点眼泪围着眼圈转。爱幻想的人多数都这样吧。

    “我说这位老人家,您老为啥背着把剑啊?”小四看她这形象,铁定不会是个练家子,索性问问。

    “唉,老太婆年轻时也喜欢剑,就攒钱买了一把,之后一直没舍得扔。”老太婆边吃边说。

    年轻时喜欢剑?莫不是喜欢背剑的小伙子吧?若是自己也背一把剑,应该早就找着娘子了,不过有了娘子估计会影响自己的“剑心”的。小四又不由自主的幻想了。

    “哦,那您老人家来灵山,是为啥?我听您老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小四说。

    “我久闻灵山剑派皆剑仙,一直没有来过,想在死之前怎么也来见识见识,好歹我这一辈子也是研究过剑的。”老人因为觉得羊杂汤实在是好吃,吃完了羊杂,还剩下大半个烧饼。就一边说一边啃着干烧饼。

    小四一听这老太太居然是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喜欢研究剑,不由的觉得亲近了一些。连忙把老太太的碗拿走,舀了满满一大碗肉汤,再端给老太太。

    “小伙子,我可没钱再买一碗汤了。”

    “这碗汤白送,您老就着烧饼喝吧。”小本买卖,诚信店家。

    “你这小伙子倒是人好,那老婆子就喝了。”

    “老人家你可别上灵山了,那山太高,以您老的身子骨,怕是爬不上去的,您就踏实的在这坐着,有时候能看见灵山剑仙脚踏飞剑在天上飞的,我每天都往上看,每隔几天就能看见一次的。不瞒您老人家,我也是酷爱剑道的。”

    “哦,在这里能看见剑仙飞?”老婆子惊讶的表情问道。

    “是啊,经常有的,不骗您。”

    “不脚踏实地,掉下来怎么办?”老人家问。

    “不能够!剑仙哪能掉下来的。”小四见这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婆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差点抽她。

    殊不知此时正有一群剑仙飞下灵山,为首之人正是三长老陈光,带领数十个门下弟子下山而来,奉了掌门之命下山迎接一位剑道前辈。夏云海只说灵山脚下有一股极浓的剑意,要陈光下山来迎接此人。只是在他们一干人等御剑而来时,那人的气息隐藏了,以陈光的修为,竟然察觉不出此人身在何处,故而只能盘山寻找。

    屋内的小四正在口沫悬飞,如同一个剑道高手一般向老太婆讲他所认为的剑道。老太婆就踏踏实实的听他天马行空,乐的合不拢嘴。这时小四听到高空中有“咻,咻”的破空之声,如捡到银子一般高兴,冲到大门口,抬头见数位剑仙凌空御剑,在高空那一道晨光之下,剑光闪闪,好不威风。

    “喂,我的亲娘啊,你快来看啊,好多剑仙啊,我是第一次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啊,太威风啦……”小四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满口不知所言。

    背剑老太婆听到小四乱叫,也走出门口,抬头见漫天飞剑,也是一副崇拜的模样。

    “怎么样,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小四激动地叫。

    当老太婆抬头看漫天飞剑时,御剑的众人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的飞剑在颤抖,飞行明显不稳了,如食草的动物见到了吃肉的猛兽一般惶惶不安。

    三长老陈光也感觉出了这一点,只是他实在无法确定这气息来源在什么地方。

    突然,一个门下弟子的飞剑从中间莫名折断,那人“啊”的一声掉了下来,在空中惊慌翻滚,三长老快速御剑追上,将他抱起,众人在三长老的暗示下,齐齐飞回妙灵山。

    这时小四看到目瞪口呆,原来剑仙真的会掉下来。

    倒是老太婆激动了,长长的指甲指着众剑仙远去的身影说道:“你看你看,我说吧,不脚踏实地会掉下来的。现在信了吧,哈哈哈。”

    两人回到桌前,小四垂头丧气,刚刚那个惊叫着往下落的身影深深地影响了小四的“剑心”。坐在那里不说话,看来他得重新规划以后老爹死了他自己的去向了。

    老太婆喝完了最后一口汤。笑呵呵对小四道:“小伙子,据说今后的江湖百年,练武功会很容易出成绩,我老太婆四十岁才攒够了钱买的剑,你还这么年轻,如果从今天开始练剑,以后未必不会是一位剑仙。”

    小四落寞的快,恢复的也快,短短两句话的时间,他已经再次恢复了对剑仙的信心与崇拜,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自己看过那么多天的剑仙,不是只有这一位掉下来了吗,而且不是也没死吗。于是认真的对老太婆点了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多少钱?”老太婆问。

    小四说道:“两个铜板一碗羊杂汤,一个铜板一个烧饼,一共三个铜板。”

    老太婆伸手摸了好久,将一大把铜板全部掏出来摆在桌上,一共只有四个铜板。把三个向前一推,自己用大长指甲扣起一个,又仔细的放进怀里。

    小四见老太婆可怜,身上只有四个铜板,吃完这顿饭就剩一个了,居然发了江湖豪气,将铜板退了回去,说道:“这顿饭我请了,就当交了您一个忘年交,谁让咱俩都喜欢研究剑道呢。”

    老太婆笑呵呵的说道:“你也是小本买卖,方才多给我放了那么多肉,又饶了一碗汤,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这个朋友,老婆子交了,但钱还是要收的。”

    小四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在这个老太婆面前总不好出尔反尔,而且,平时真的没人听他说自己那套对剑道的理解,只有这个老太婆乐呵呵的听完了,还直说不错,不错,真的让小四心里很是满足。于是他学着江湖大侠的口气说道:“唉,大丈夫岂能出尔反尔,与江湖义气比起来,这三个铜板算什么,这顿饭我请了。”说罢,小四居然微微的有点脸红,不知道是头一回这么豪气,自己忍不住热血沸腾,还是觉得自己这套言辞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心里没底。

    老太婆赞许的点点头,真的伸手将铜板收了回来。说道:“好,大有可为。既然你喜欢剑道,我给你两条路,一是上妙灵山,让那夏云海亲自教你剑术,学那高来高去的离手剑。二是关了你的小店,跟着我走,咱俩一起研究研究脚踏实地的剑道。”老人家说话时义正言辞,不似一点儿开玩笑。

    小四心道,跟你一起走,你是想忽悠个人给你养老送终啊,于是说道:“我家中还有老爹要伺候,就不能跟您老去了,以后我爹没了,我自然会上妙灵山。只是要老剑仙夏云海亲自教我,那是痴人说梦了。”

    老太婆点头,说道:“既然你不随我走,也是为了尽孝道,那我这次上山,亲自跟夏云海打声招呼,以后你上山直接找他就行。既然我们是忘年交,那你就叫我一声老姐姐,我叫樊秋霜,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小四。”……

    两人阔别,老太婆蹒跚的走向妙灵山。看着她的背影,赵小四发自内心的依依不舍,担心她真的会死在上山的路上,要不,把她收了给他爹,大不了他自己再辛苦点,养着两个老人。可最终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远远看着老人消失在晨雾中。

    ……

    以后有人传言,江湖老前辈,剑道大家樊秋霜,曾上过灵山派问剑,与千里追魂叟未分高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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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两寺、两观、五大派、四小门、十镖局…… 江湖大气运,英雄崛起,侠客横生,豪杰问道…… 起手可托雷,飞剑八百里…… 江湖最绚烂的一页……问道江湖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道江湖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道江湖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