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八、天之涯
顺下来的行程却是十分顺利,平波道人再也不曾与他们相别扭,虽说黄静玄不论对灵山门下还是平波门下都一如既往,但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似乎已没了往日趾高气扬的样子,都默默跟在灵山弟子身后向前走去。
这日中午,众人走得满头大汗,黄静玄见暑热难当,便招呼众人在路边歇息。众弟子正走得口干舌燥、满身是汗,一听这话,都十分欢喜,在路边歇下来,各自歇息,嚼吃干粮。黄静玄喝了口水,看了看前方,道:“平波道兄,咱们走了有四个多月了罢?”平波道人擦着满头的汗水,道:“是,快五个月了。”黄静玄道:“依道兄看,咱们走到哪里才算是个尽头呢?”
平波道人沉吟了片刻:“要不,咱们还是走到那个地方罢。到了那里,已算是最南端了,你看如何?”黄静玄道:“是,就依道兄所言,到那里罢!”平波道人道:“似乎再走个半个月,咱们便可以回去了。只是……”
众弟子都围在四周,听得一清二楚。众人想着的都是早日回去,心思却又各不相同。平波道人门下弟子素来嚣张,但自平波道人被鸣渊宝剑所伤以来,却是老老实实,不再敢过于放肆。听到即将能回去了,当真是心花怒放,只是当着师长的面,不敢出声,各自在肚里欢喜。而灵山门下,却也是松了口气,司马凌逸与几个年长些的弟子,从前便跟随师尊下过灵山,都已习以为常,但听到能回去,却也觉松了口气。韩一鸣一听能回灵山,心中便是一阵喜不自胜。他原先并不觉灵山有多么好,于他来说,再好的地方,莫过于已不能回去的家。但经历这些时日,与平波道人相处了这些时日,却觉灵山真是再好不过的一块净土。能早些回去,远离平波道人,每日里浇浇碧玉竹,与小乖做伴,心中的轻松自在远远超过此时。
自从听见要转回灵山去了,每到太阳落山,他都觉心里沉静下去一些。这日晚间,看着最后一缕霞光消失,算了一算,又走了十日了。只是前方依旧是路途茫茫,不见尽头,不禁也疑心,难道师伯的意思,竟然是要半途而废吗?他有些疑惑,又觉不该疑惑。师伯绝不会半途而废的,可师伯那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难道再走几日,便会走到天地的尽头么?
天地的尽头是什么样呢?韩一鸣颇想看上一看。毕竟天涯地角几个字,只在书本上看见过,曾在书上见过,天地由“不周山”分开,也曾有书本上说,天边由大龟的四只脚支撑而起,想象那四只脚,不知有多圆多粗。可真是如此的话,到了这里,也该看见些形影了。但他走了这许多天,终不见丝毫异处,不由得越发想亲眼看一看所谓的天之涯地之角。
他想及此,便向前方看去。沉沉夜色下,实是难以想象天涯地角是什么样子。想了一阵,迷糊起来。正有些昏沉,忽然听得身边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听起来似是谁不小心踏断了树枝。此间人多,难免有人会踏到树枝,他虽是惊了一下,却不放在心上。可是这声响刚过,又是“啪”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又响了一声。韩一鸣睁开眼来,四周一望,师伯师叔在的远些,连平波道人也远远在呆在一块大石上。三人呈现三足鼎立状,将两派弟子都围在了中间。此时月光皎如霜雪,虽是深夜,展眼看周遭,却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与灵山诸位师兄各在一边,都已各自睡去。
他与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除去每日的招呼之外,并无过多来往。但同行多时,便是陌生人,同行了这许多时刻,彼此也总有些相熟了。平波道人带了八名弟子出来,有两名弟子与刘欣竹在虫蜃之中丧生,因而只有六名弟子跟在身边。六名弟子一眼便可数得清清楚楚,都在那边,已都睡熟了。而这边连上自己,也是六名弟子,不见有何人走动。看了片刻,不再听见声响,便又合眼睡下。
只是他闭上眼后不多久,又是一声轻响传来。韩一鸣再睁开眼来看,依旧没有别人,想来是什么小兽走动,踏断树枝也说不定。毕竟白天走了一整天,也有些疲累,他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醒来,精神饱满,又向前走。只是晚间,他睡下后不久,又听到了那“啪”的一声轻响,韩一鸣又睁开眼来,四处张望。如水月色之下山峦起伏,一眼望不到边际,而近处再没有别人。他闭上眼睛没有多久,就又有声响传到耳边。韩一鸣心中奇怪,但一想夜晚多是小兽行走之时,发出点声响,也不足为奇。便不在意下。有师伯师叔在,小兽都远远在一边,不敢近前来。
他自下了灵山,只有初入那险恶山谷时被棒槌跳入怀中过,之后不知师伯师叔设了什么结界,别的生灵在他们入睡之时,便再也进不来了。因而他并不担忧小兽跑了近来。只是他闭上眼睛后,却觉那声响离他极近,似乎就近在咫尺。并且微有些惊悚害怕,不知为何,他许久没有这种感受了,竟有些被平波道长盯着后背时的紧张。悄悄睁开眼来,看了一回,平波道人虽坐得远些,却也看得分明,他并不曾睁着双眼。以平波道人的道行,似乎也不必自眼缝之中瞄他。韩一鸣闭上眼睛,片刻之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响了几声,便没了声息。他将此事丢开,便睡了过去。
到了清晨,众人又醒来,向前赶去。韩一鸣算着已近半月,心中十分开心快意,脚下也越发轻盈了。走了整整一个白天,竟不疲累,到傍晚之时,还是兴致颇高。傍晚众人止住了脚步,黄静玄对着前方看了看,道:“最多再走两日,咱们就可以回去了!”韩一鸣一听,不由向着他看的方位看去,只见那远远的前方,耸立着一道巍峨的山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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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脚印
韩一鸣也看到过不少山梁了,雄奇壮丽的、清秀挺拔的、陡峭险峻的,但从来不曾看见这道山脉上这样雄浑的山梁,连绵起伏数十里。山梁之上,一道银白雪线,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向左右望去,目之所及都是这道山脉。在极其遥远的地方,还有几座雪白的山顶显露出来。韩一鸣几乎怀疑,这道山梁上接天顶。这就是天之涯么?这样一道山梁,也算得上天之涯了。
最多两天,就能走到天之涯,便能回灵山了。韩一鸣望着那青苍苍的山脉,轻轻叹了口气。众人都睡了,他还是看着那道山脉。看了好一阵,微有些朦胧,忽然“啪”的一声轻响传入耳中。
这声轻响在这三个夜晚之中,都在他耳边出现,韩一鸣十分奇异,不知是何种小兽,总在附近出入。睁开眼来看了一看,不见动静,摇了摇头,如此而已。抬起头来,向那山梁望了一眼,又低下头来。
便在这时,韩一鸣看见地上有一块凹陷,一块不大的凹陷,正是个脚印形状。这脚印正在他前方不远处,若不是低下头来,他也不会看见。脚印印在一块松软的青苔上,想来此地昨晚下过大雨,他们坐下来时,地上还十分潮湿,不知师伯与师叔施了什么法术,人人所坐之地都并不湿潮。而身边之地,却还是又软又潮,轻轻一压,便有水自泥土之中渗出来。这个脚印不知是谁不留神踩上去的,这里潮湿不说,还有些泥泞,走得众人脚上全是泥土。
韩一鸣闭上眼睛,不多时,又是一声轻响“吱”,似是什么东西踩在了泥里一般。韩一鸣并不在意,只做听不见。接着又响了两声,却离他十分近。睁开眼来,眼前依旧什么都没有。韩一鸣不禁暗道自己太过紧张了,他此时已有睡意,打了个哈欠,眼皮便慢慢合了下来。
便在眼皮将闭未闭之时,看见自己前方两尺左右的地方,也有一个脚印。韩一鸣不禁奇异起来,似乎自己先前看时,这里并没有脚印,怎么才这片刻之间,便多出一个脚印来。他睁开眼来对着脚印看了一看,又四周看了一看,这才发现这脚印并非一个,而是有好几个。自己面前一个似是最后一个,难说是自己踩的也说不定。
他又合下眼帘来,片刻之后,又是“吱”的一声轻响。韩一鸣并不理会,但那声响却又响了一声。韩一鸣烦不胜烦,睁开眼来,又看了看四周,依旧如常,打了个哈欠,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地上那几个脚印似乎有些不对。
韩一鸣心惊起来,先前他看见最后一个脚印,乃是在自己前方两尺左右,正横在自己前方。而之前有的几个脚印都在自己的左前方,没有超过自己右手的。而此时,自己的右手边,赫然多了两个脚印!
韩一鸣记得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右前方并没有这脚印,可此时却无端端多了两个脚印。韩一鸣摒住呼吸,仔细回想,禁不住毛骨耸然。那并不是小兽的足迹,那就是人的脚印!并且是光着脚的脚印,连足趾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这些人中,人人都穿了麻鞋,并没有人人光着脚!这一下,韩一鸣不敢出声,低下头来,向两边瞄了瞄,不见动静,心知叫师伯来看,只会是徒劳师伯。如若这个脚印真是这时有人踏出来的,自己一动,他必定就先跑了。
思索片刻,依旧闭上眼睛,却仔细聆听。他闭上眼没多久,就又传来一声响,韩一鸣微微将眼皮开了一缝,向着声音来处看去,果然在他右前方,出现了第三个脚印,连足趾印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虽不意外,却还是因这个脚印全身汗毛直竖。摒住了呼吸,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仍旧微微发抖,连额头上都沁出汗珠来。
只见前方地上,又有一个脚印出现,并且是慢慢陷下去。韩一鸣是用心细看,因而月色之下看得格外分明。先是看见地上的青苔微微陷下去,接着就陷得更深了,甚而连从下陷中渗出来的雨水都看得一清二楚。看不分明的事物,总是越发令人恐惧,韩一鸣紧张万分,忽然想起师伯教的静心而看,闭上双眼,努力将心中的恐惧、惊慌都抛之脑后。
平静呼吸,安宁心神,过了一阵,悄悄将眼睛睁开一线。可他始终看不到什么,也许是知道什么东西便在身边,便是打定了主意不害怕,一睁开眼来,还是有些瑟缩。心知不行,又闭上眼,拼命将心中的恐惧都趋逐开来,宁定呼吸,这才慢慢睁开眼来。
他悄悄对着自己的右手方看去,只见又一个脚印出现在那方,他宁神细看,忽然一个淡淡人影在脚印上方显现出来。这个人影淡得如烟雾一般,似乎就是一团烟雾,只是凝成了人的形状。韩一鸣摒住呼吸,从眼缝之中对着那团烟雾细看。
烟雾慢慢浓了起来,似是一个人的背影背对着自己。只是这个背影身形瘦高、肤色深浓,光着上身,赤着双脚,连双腿都裸露在月光下,只有腰间裹着一件看不分明的东西,想来是他的衣裳。韩一鸣还未见过这般黝黑的肤色,可是这该算是个人吗?韩一鸣不能设想一个人会变成烟雾的形状,似乎还有些隐隐透明。
可这人又不能说是烟雾,他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有脚印,韩一鸣只觉汗毛直竖起来,刚想叫“师伯”,猛然想到有师伯、师叔和平波道人三人守护,这人还能跑到这里来,并且不惊动他们,可见并非等闲之辈。因而又忍住了,悄悄偷看。
只见那个人影走到平波道人的一个弟子身边,伸出手来。那只手如鸡爪一般,手指修长、筋骨毕现,指甲尖尖。手上的肤色是黧黑之色,指甲却白得如纸一般,更将那手衬得黑瘦不堪。那个人影走到平波道人弟子面前,蹲下身去,抬起手来,那只鸡爪一般的手忽然就插入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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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噩梦
此时已连手肘之上,都变了样子,他先前见过的那黝黑细长的胳膊显现出来,筋脉尽显、狰狞可怕!韩一鸣咬牙忍着胸口疼痛,收束心神,右手食、中二指一动,鸣渊宝剑脱鞘而出!
韩一鸣两指对着面前的那个女子一指,鸣渊宝剑金光闪烁,数道金光便对着那女子而去。金光去得快,韩一鸣料着必然打中,那知胸口忽然一痛,似有什么要脱出去一般。那女子抬起另一只手来遮住了脸,已能见她明艳的樱唇变得青紫狰狞,樱唇旁边的肌肤也变成了青灰之色,她忽然整个人都转过身去,那只插在韩一鸣胸前的手用力向外挣扎,可是不知为何就是挣脱不了。几道金光转眼已飞到她脑后,她猛然间化为一道烟雾,就这么消散于无形!
韩一鸣一跤跌倒在地,只觉全身都要散了开来一样,胸前依旧剧痛,向胸前一看,并无异样,连衣裳都是好的,别说破洞,连一点灰尘都没沾上!忽然有人落在身边,道:“一鸣,你怎么啦?”正是赵浩洋,韩一鸣想要说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赵浩洋的脸在他面前晃了几晃,便是一片漆黑。
待得再睁开眼来,头顶已是朗朗晴天。韩一鸣动了一动,有人道:“一鸣,你怎么样了?”正是黄静玄。韩一鸣动了一动,身上一如往常,并无不适,连忙坐起身来,四周一看。只见诸位师兄离得远些,正在说话。赵浩洋端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平波道人在那边与他的弟子说话。似乎昨晚所见,那面带笑容的女子,那瘦削可怕的背影,都是自己的噩梦。
可那毕竟不是梦,冷汗自背心流下,汗毛直竖的感受,韩一鸣还记得一清二楚。连胸前的疼痛,也似乎还留有余韵,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前胸。手到之处,坚硬无比,无相宝镜正静静躺在怀内,难道昨晚,是无相宝镜救了他一命么?
“一鸣?你看见什么了?”黄静玄的追问在他耳边响起,韩一鸣回过头来,只见黄静玄两眼对着自己,神色中颇有探究之意。一时间,千言万语涌到口边,正要诉说,眼角闪过一道青光,韩一鸣向青光瞥了一眼,又忍住了。平波道人心思狠毒,不是等闲之辈,便是少了两百年灵力,也不可小看,因而只是不言语。
黄静玄道:“一鸣,你昨晚怎么啦?我听到你这里有声响,你看见了什么异样么?”韩一鸣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黄静玄道:“好了,不打紧的,你说罢。我们与平波道长是一路同来,若是有了什么,也该让道长知道。道长知道了,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共保平安!”韩一鸣虽是不愿,但一想果然不错,咬了一咬牙,将昨晚所见都说与他听。
他先说了一连三个晚上听到异声,又说那可怕怪异的女子,才说及一半,黄静玄已变了面色,道:“诘利摩诃!”韩一鸣不明所以,但收住了口。黄静玄又问道:“一鸣,你一连三个晚上都听见有人进来么?”韩一鸣听不懂师伯的前四个字,但后面是听明白了,点了点头,黄静玄道:“你果然没有听错么?”韩一鸣愣了一愣,道:“师伯,弟子不曾听错。”黄静玄沉默片刻道:“你等一等!”扬声道:“平波道友,师弟,你们也来听一听!”
平波道人本就在旁边窥伺,几乎是立时便来到面前,赵浩洋也踏空而来,二人坐下,黄静玄示意韩一鸣自从细说,韩一鸣又重头细说。待说完了,只见三个人都变了脸色,都道:“诘利摩诃!”互相以目示意。平波道人抢先问道:“你昨晚看见有人将手插在我弟子的心口之中?”他面上神色颇为紧张,韩一鸣愣了一愣,点了点头。
平波道人向他门下弟子坐的那边看了一眼,只见六个弟子依旧坐在那边,并无异常,便又向韩一鸣看了一眼。黄静玄道:“一鸣,你果真看见了?不曾看错么?”韩一鸣摇了摇头,也向平波道人的弟子所在方位看了一眼,看见昨晚被那只枯干如鸡爪似的手插入胸口的那名弟子,也在那边,忍不住道:“我亲眼所见,便是他!”说着伸手一指。
平波道人看了看那名弟子对韩一鸣道:“你没有认错罢?”韩一鸣摇了摇头,平波道人道:“好,那我叫他过来!”随即叫了那名弟子过来,问道:“你昨晚没有做噩梦罢?”那弟子摇了摇头。他特意将“噩梦”两个字咬得极重,眼睛对着韩一鸣一瞟。意在讥刺韩一鸣昨晚是发噩梦。
黄静玄知他用意,却是不好说什么。韩一鸣虽是反感他的语气,但毕竟这事事关要紧,犯不上与他动气,便转过身对那名弟子看去。只见他身着青衣头顶道冠站在面前,背着黑桃木剑,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可是昨夜明明是看见那只胳膊伸入了他的胸口的,他怎么还能好端端在这里站着?
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被那只手插入了胸口吗,自己不也没事吗?可是韩一鸣深知自己胸前揣着无相宝镜,不知是不是无相宝镜救了自己。可是不知那弟子胸前是否也揣着什么宝物,因而得以活命。
这弟子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似乎就是嘲笑他昨晚的噩梦,韩一鸣十分不解。黄静玄道:“一鸣,你确实不曾看错么?”韩一鸣自己都有些疑心起来,可是他清楚记得,那不是自己的梦,那个女子烟视媚行的样子,那影子粗野狞恶的样子,还有那背心的冷汗,让人难以忘怀!
赵浩洋道:“一鸣,昨晚你的鸣渊宝剑忽然出鞘,将我们惊醒!我赶到你身边,你一句话都没说,就倒在地上!你二师伯四周看了一回,什么都没看见!若是什么妖邪,哪里逃得过你二师伯的眼睛?”他这样一说,韩一鸣更加迷惑。师伯、师叔与平波道长都毫无察觉,难道果真是自己的噩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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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沙尘
他心中一阵迷惘,可是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不容忽视,却又说不分明。忍不住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忽然见那站在面前的那名弟子面目似乎在慢慢变成灰黑!韩一鸣一惊,注目细看,却又没有变化。深深吸了口气,闭目宁神,将心中的杂念都撇了开去。
黄静玄与赵浩洋见他清心,对视一眼,都不再言语,只是等他张开眼来。平波道人讥笑道:“哟,这个时候你来瞑目悟道么?”黄静玄只是向他看了一眼,便不言语。平波道人气上心头,若是功力不失,便要发作。可是他才失了两百年灵力,口头上虽不客气,心中却多少有些心虚,便也收住了声。
片刻之后韩一鸣睁开眼来,向那弟子望去,只见那弟子还站在原处,身影却变成了一团漆黑,有些影影绰绰,地上已没了人影,他的影子早已没了!他的面目与肌肤都变成了黑色!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见一点点碎屑自他身上掉了下来!韩一鸣大为惊异,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掉下碎屑来,他又不是泥塑的!正在惊异之间,一阵风自身后吹来,那名弟子身上又掉下些许碎屑来,还有少许粉末,被风一吹,无影无踪!
忽然听到耳边平波道人讥嘲道:“小道友,看出什么来了没有?瞪这样大的眼睛,会被沙尘所迷的!”韩一鸣怒气上冲,欲要分辩,却是口齿不如他犀利,又说不过他,忍不住狠狠地吐了一口长气。只见那名弟子身上又掉下些尘粉来,韩一鸣心中一动,走近两步,见那弟子也不回避,便深深吸了口气,向他吹去。
他这口气虽是深长,但哪里能如大风一般,具有摧枯拉朽之势。可吹在那弟子身上,却是让他大吃一惊,那弟子如同一尊年久失修的泥菩萨一般,自身上转眼就掉了几大块碎片下来!同时他的胸前也是灰土飞扬,露出一个洞来。韩一鸣只是随心一吹,万万不曾料想到会是这样,张大了嘴,“啊”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忽然身边一人将他推开,挤到他适才所站的位置来。韩一鸣全神贯注之时,给他猛力一推,踉跄了几步,让开一边。平波道人对着那弟子胸前细看,韩一鸣不知他是否看见他胸前那个空洞,向师伯望了一眼,黄静玄对他点了点头:“一鸣,你到我这里来!”
韩一鸣走到师伯身边,黄静玄道:“还有两人,你也找找看。”韩一鸣正要回头去找,忽然见平波道人也鼓足了劲,对着那名弟子张嘴一吹!
这一吹与韩一鸣的一吹自不可同日而语,耳边“呜”的一声,那弟子已被卷在一阵狂风之中,衣裳破裂,露出身上肌肤。他身上的肌肤已全是黑色,如朽木一般片片剥落,露出灰白骨骼来,接着连骨骼都变成细小碎片。转眼之间,那名弟子就如一堆沙尘一般,散落在地,除了背上背的黑木剑无损,哪里还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人?
在场人人都静寂无声,连稍微远些的弟子,都望着这边。谁都不出声,都为这个被风一吹就化为尘烟的人所震惊!分明是血肉之躯,此时却成了满地尘土。平波道人又惊又怒,向黄静玄与赵浩洋看去,三人都面面相觑。三人都是五百年以上的修行,可是韩一鸣说的那人居然能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溜到弟子身边,将这弟子的灵力与活力都吸走,可见其修行、法术早已在他们之上!
过了片刻,黄静玄道:“一鸣,你不是一连三晚都听见有人走近么?你看看还有谁,是……”韩一鸣先向平波道人门下五位弟子看去,那五名弟子都面色苍白,生怕他的眼光看过来,自己就变做飞灰。韩一鸣一一看过去,只见五名弟子都躲躲闪闪,避开他的眼光,韩一鸣看了一阵,低下头来,平波道人对他道:“是谁?”他的声音狠恶不说,还有说不出的焦躁。韩一鸣抬起头来,向其中一名弟子看了一眼。
那是平波道人最为宠爱的弟子,天资颇高,韩一鸣虽与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互不往来,但这名弟子却是与他有过交道的,这名弟子便是那时带了几位同门捉他的汪靖波。平波道人恶狠狠向韩一鸣盯了一眼,颇有威胁之意,似是警告他,若是他看不准,这口恶气便要发在他身上。但他既然指出人来,平波道人心中半信半疑,走到汪靖波面前,大喝一声,一口气向他面上喷去。
汪靖波应声而倒,倒在地上,便化为一堆尘土!平波道人怒不可遏,转回身来,恶狠狠看着韩一鸣,倒似他的弟子应声化灰是韩一鸣所致一般,似乎那口气非他所吹,而是韩一鸣吹的一般。众人都失却了应变,呆呆站在原地!
过得一阵,平波道人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吗?再找!”韩一鸣也是无话可说,低头收束心神,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平波门下几名弟子又看了一回。可这一回却再看不出异样来,韩一鸣心头提得紧紧的,一连看了三回,都不曾看出有什么不同,这才舒了一口气出来。
他定了心,转回头来对黄静玄道:“师伯,没了!”话音刚落,平波道人冷笑道:“你果然乖滑,只看我门下弟子,你怎么不看看你的好师兄们?”韩一鸣心头一寒,他确实不曾看灵山门下,私心里面不愿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师兄身上。只是低头站在一边。
黄静玄叹了口气,道:“一鸣,你也看看你的诸位师兄。”韩一鸣眼中热潮涌动,站了一阵,道:“师伯,我……”黄静玄道:“一鸣,一视同人!何况心口被插入,就算是还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了。若是遇上修行高深的邪魔,不死之身,皆会为其所控,为害他人。诘利摩诃的厉害,你还不明白,你,你就……”他的话虽不再说下去,但声调还是一如既往地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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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千载来生
韩一鸣眼前一阵模糊,毕竟几个月同行,诸位师兄对他也非常照顾,就算是从前在背地里议论他的陆敬新师兄,也非奸邪之人。大家一路同行,相扶相帮,自然情意深厚。他虽曾背地里说过韩一鸣的闲言碎语,但瑕不掩瑜,却仍不失为一名老实本份的弟子。还时时关照韩一鸣,韩一鸣也就当他的关照是歉意,并不以从前的事萦怀。
黄静玄不出声催促,平波道人却是大声催促:“怎么?难道你灵山派就百邪不入么?还是你想害死这里所有的人?!”韩一鸣低着头,两眼模糊,不管他怎样催促,都不言语。过了一阵,抬起头来,先宁神静气,这才向众位师兄看去。
平波道人见他抬起头来,冷笑道:“若是找不出来,过后还得请你看一看,是否是我们三人中了邪魔的道儿。”他的三人,指的是他与黄静玄、赵浩洋。韩一鸣心里一寒,心中颇为盼望是这个恶道人着了道儿,却也知所盼渺茫。对他看了片刻,忍住胸口的恶气,深深呼吸,这才向灵山的诸位师兄看去。
只见司马凌逸一如往常,并没什么异常,依旧是丰神俊朗,再向旁边的陆敬新看去,他也是神清气朗,并无阴影。每看一个,心里都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忽然自杜青峰脸上看到一片灰暗,心头一凛。
杜青峰一如往常,温和地看着自己。韩一鸣眼前一阵模糊,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是在自己连存身之地都难以站立时,还一如既往对待自己的师兄。怎会……是他?他紧咬牙关,将目光偏开,向旁边的另一位师兄看去。却是泪盈满眶,再也看不分明。只听耳边杜青峰的声音道:“小师弟,是我吗?”
韩一鸣哪里敢应答,也不敢看他。杜青峰舒了口气,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我。我,多少还是有些知觉的!”他如释重负。韩一鸣正要说话,平波道人已来到面前,对着杜青峰上下打量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韩一鸣惊怒交加,右手食中二指一动,鸣渊宝剑带着紫金光华出鞘,横在二人之间。
平波道人气得满脸乌青,喝道:“这还了得,黄道兄,你门下弟子居然敢对长辈动手了?”他五百年以上的修行,自持长辈身份,此时被韩一鸣当面亮剑,还是他心有余悸的鸣渊宝剑,更是气上加气。一时之间,长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平波道人门下弟子愤愤不平,都各自冲了上来,拔剑相向。灵山门下弟子自不甘示弱,都长剑相对。
却听黄静玄喝道:“住手!”他踏空而来,落在韩一鸣与平波道人之间,转身对身后弟子道:“都将剑收起来!”司马凌逸领先收了了长剑,其余几个弟子也都收了起来,只有韩一鸣仍将鸣渊宝剑横握在手中,挺剑前指,对着平波道人。他一路上对平波道人百般隐忍,此时见平波道人居然想一口气将杜青峰吹得灰飞烟灭,哪里还忍得住,持剑相向。
黄静玄叹了口气:“一鸣,将剑收起来。”韩一鸣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会让他将杜师兄吹得灰飞烟灭的!”新仇旧恨齐涌心头,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黄静玄道:“平波道兄,我门中事务,我自会处理。就不劳你大驾出手相助了!”他并不叫韩一鸣道歉,本来杜青峰是他门中弟子,平波道人哪里能来管辖,便是要让杜青峰灰飞烟灭,也是他门中之事,轮不到平波道人出手。
平波道人也知自己本是迁怒,门下弟子灰飞烟灭了两个,其中有一个还是自己颇为青眼有加的弟子,花费了无数心血栽培,此时一番苦心化为乌有,真是气恨交加,恰见杜青峰也如自己的弟子一般,就要将一口恶气都出在他身上。
他对韩一鸣百般欺负,韩一鸣皆不在意,但见他要对师兄动手,对他是恨之入骨,长剑始终直指着他。横下心来,他要是敢轻举妄动,对师兄不利,哪怕就是拼上性命,也绝不让他得惩。黄静玄叹了口气,伸手搭在剑身上,将韩一鸣的长剑按下:“平波道兄,这事便交与我罢。若是我做的不好,你再出手相助也不迟!”平波道人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黄静玄还未出声,杜青峰先是呆呆站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对黄静玄与赵浩洋施了一礼道:“师叔,请师叔转告我师父,弟子去了。弟子修行不够,不能再与各位同门一同修行了,大家就此别过!”说着解下背上宝剑来,两手托着递到黄静玄面前。韩一鸣大急:“师伯!师伯!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杜青峰笑道:“小师弟,我有近三百年修行,他能无声无息便把我的灵力与活力都取了去,留下这具残躯,只怕还有后图。那时,就是兄弟相残,手足相煎了!我怎能走到那一步?倒不如现在干干净净走了的好!”
他对韩一鸣一向都是十分亲切,此时种种好处、般般关照都涌上心头,韩一鸣哪里还忍得住,眼中落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杜青峰道:“小师弟,你不必为我难过。我活了三百多年了,若是常人早该去了,我可算为轮回了几世了,也很是值得!”韩一鸣向两边一看,只见各位师兄都低头不语,司马凌逸抱拳相送,随即转过身去,不忍再看。知道再无挽回,却是心有不甘,向二位师尊看去。
杜青峰面带笑容,对黄静玄道:“请师叔助我一臂之力。”黄静玄饶是修为高深,到底几百年同在一处,一时之间,也是不胜难过。接过他的宝剑,吁了口气道:“好的,青峰,你放心去罢!”说罢,张口一吹。他一吹之下,杜青峰已转过身去,哈哈笑道:“流年华发,一心不泯;今辞君去,千载来生!”他还未说完,背上衣裳和肌肤都化为碎片,随着黄静玄的一吹,片片飞舞。连骨骼都化为尘灰,向上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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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到这里,本人也有些伤心。看来还是EQ不高的缘故。矫情一把。杜青峰灰飞烟灭之后,又会怎样,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非常感谢!
一六四、狂风
韩一鸣修为定力皆不足,紧咬牙关,还是全身颤抖、流泪不止。杜青峰如此干脆地灰飞烟灭,更让他难以自持。他与杜青峰也算得上是兄弟情深了,听他临去时那几句话,哪里还忍得住?好容易咬紧牙关,才忍住不出声来,但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抢出眼眶来。
看着那碎片在空中飞舞,忽然怒不可抑,狠狠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虽说杜青峰并非平波道人害死,可韩一鸣却对他十分愤恨。手指捏紧了剑柄,忽然平波道人对他看了过来,两眼之中也是冷光闪烁,还有一丝狞恶与怨毒。韩一鸣紧咬牙关,胸中怒气阵阵升腾,却是强压着。两眼毫不畏缩,直视他的双眼。
忽然平波道人挨了近来,道:“小老弟,你也说自己被插入了胸口,那么你……”韩一鸣心中一凛,向他看了一眼,冷冷地道:“道长有何见教?不妨直说,在下洗耳恭听。”平波道人向黄静玄看了一眼:“黄道兄,他适才可是亲口说他也被插入胸口了。众人都化灰了,他可以幸免么?那是什么恶魔你也该知道!”
韩一鸣立时明白过来,平波道人恨己入骨,巴不得自己也化为飞灰。冷冷向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杜青峰的毅然决然,将心一横,大不了也化为飞灰!绝不让这恶道人对着诸位师尊与师兄说三道四。
正想开口说:“大不了你也吹我一口气,我可不怕你!”却听黄静玄淡淡地道:“他确实说了,道兄是怀疑他也和那三名弟子一般无二么?”平波道人冷笑道:“我哪里敢怀疑他,我不过是信不过那诘利摩诃罢了!”黄静玄向韩一鸣看了一眼,微有些犹豫。平波道人笑道:“道兄,你难道要厚此薄彼么?都是弟子,缘何他便得你另眼相加?”韩一鸣气塞胸臆,狠狠瞪了平波道人一眼,道:“师伯,弟子也借师伯的一口气!”
毕竟他心中也有些忐忑,忍不住轻轻伸手摸了摸胸前的无相宝镜。黄静玄见他动作,心知肚明,猛然想起无相宝镜在他身上,无相宝镜极是神妙,不会不堪一击,便道:“好,那我就吹上一吹!”说罢,张嘴一吹。韩一鸣只见他张嘴就吹,并在不意,哪知吹到面前,却是一阵大风,吹得他衣裳簌簌而动,尘土飞扬。
紧接着胸口便是一痛,大出韩一鸣意料之外,不禁心中一紧。双眼下瞟,对着自己胸前看了一眼,却见胸前并没有化为灰尘。他亲眼见平波门下两名弟子都是自胸口起化为尘灰,因而先看胸前。见到胸前没有变化,心中略微安定了些。可是胸口的疼痛却剧烈起来,韩一鸣紧咬牙关,双手握拳,指甲全都陷入肉中,忍了一阵,低头一看,自己胸前依旧是白衣如昔,抬起眼来,狠狠楞了平波道人一眼。
平波道人愣了一愣,也是咬牙切齿,恶狠狠看着韩一鸣。韩一鸣心知他恨自己,不亚于自己恨他,毕竟他的两百年灵力是折在鸣渊宝剑上。平波道人自己做恶在先,却最是护短,凡是不对,那都是别人不对,他自己则是永无过错。
两人怒目相视,黄静玄先道:“一鸣!”若不是因师伯师叔在一旁,韩一鸣只怕先前就已经按捺不住。明知自己不是平波道人的对手,也要拼上一拼。这恶道人实在是十恶不赦,坏事做尽。可为什么师伯师叔总是隐忍?韩一鸣再好的性情,都有些忍不住了。
二人对视良久,平波道人眼中是怨毒深重,韩一鸣则是怒气勃发,两人都是一触即发之势。旁边黄静玄叹了口气:“平波道兄,现下你也看见了,一鸣并没有如别的弟子一般化为飞灰,你可以放心了罢?”平波道人哈哈大笑:“你说是就是了么?我可不信!我门下弟子的性命要紧!谁知你老兄是不是暗循私情,口下留情了呢?”黄静玄还未说话,韩一鸣已忍不住道:“道长说话,可是要有凭有据,这样说我师伯,似乎不妥!”他险些便将“恶道士”三字说出,到了口边,又生生改了过口来,口称“道长”,语气却也毫无敬意。
“哈哈”平波道人冷笑:“好呀,既然不曾循私,我也来吹一口气如何?”韩一鸣道:“吹便吹!莫说一口,就是十口八口我也不怕你!”黄静玄在一旁道:“一鸣!”韩一鸣听师伯发话,便收住了口。他本不是口利之人,但今日再难忍耐,因而针锋相对。
平波道人深深吸了口气,对着韩一鸣便喷了过来。他这口气实在吹得比黄静玄先前要猛烈得多,吹得韩一鸣身上衣裳都猎猎作响。韩一鸣胸口被他吐出来的强风吹拂,剧痛不已,看得分明,平波道人也是全力以赴,妄图将他吹得灰飞烟灭。
韩一鸣胸前剧痛比先前更甚,却是紧咬牙关,皱起了眉头,一声不吭。平波道人一口气吹出来,吹得十分猛烈且持久。两人面对面站着,不过三尺相距,却是一个面色铁青,一个面色发紫,中间是尖利的风啸之声。韩一鸣是气愤交加,悲愤莫名,剧痛难忍,因而面色铁青。平波道人则是恨之入骨,加之无处迁怒,巴不得一口将他吹散,因而憋得面色发紫。可一口气吹完,毫无异状,两个人又各自添了心头堵,更加横眉冷对!
平波道人“哼”了一声,又吸了一口气,韩一鸣咬紧牙关,毫不示弱。黄静玄往他身前一站将他拦在身后:“平波道兄,你现下还有什么疑虑不成?”平波道人哈哈一笑,冷冷地道:“那是自然!”韩一鸣怒道:“你当我怕你不成,你再吹十次我也不怕你!”平波道人气得面色转黑,一口气便向他喷了过来。韩一鸣咬牙捏拳,要硬顶住这阵狂风。哪知黄静玄也吸了一气,反吹过去。一时之时,狂风大作,连站在一边的两派弟子都衣裳拂动,风声呼啸,地上的落叶枯草都被这两股大风卷得满天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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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以众生病,是故我病
平波道人到底是损失了两百年灵力,张口吹了一阵便见衰竭,黄静玄也趁势收住。只是平波道人心胸狭隘,立时便道:“黄道友,你护卫你门下弟子,情有可源!可他还是不是你门下弟子,这可难说!”黄静玄微微一笑:“道兄的护犊之情,比我更甚百倍,便不要谦虚了。道兄吹也吹过了,就此收手罢。这些闲气,尽可以留待将来再生。现下那诘利摩诃便是咱们的大敌,咱们再内斗起来,于谁都没有好处!”
一句话提醒了平波道人,暗骂自己糊涂!居然被个小兔崽子气得大shi身份,忘记了趋利避害。站了片刻,对黄静玄哈哈一笑:“道兄说的是!我并无恶意,只是令高徒能被诘利摩诃的魔爪插入胸膛而不死,确实让人不得不怀疑!”韩一鸣一听,怒气上冲,却见黄静玄一只手在背后对着他摇了摇,不禁一愣。只听黄静玄道:“这有何可疑虑的,一鸣初入灵山,修行是谈不上啦,法术也是稀松平常。若是诘利摩诃的手插入了他的胸前,他哪里还有性命?该当是昨晚看见这等从未见过的情形,吓坏了,迷迷糊糊,因而连话都说不清楚!难怪道兄会误会,我都险些误会了呢!贵派的高足都不能抵挡诘利摩,他这才入门的新进弟子,又怎能留下活命来呢?”
韩一鸣见师伯悄悄摇手,便不辩解。平波道人哪里会信,但此时黄静玄插入来,他不是对手,哪里还会固执己见,干笑了两声道:“有道理!果然是这样!”但两眼却将韩一鸣狠狠挖了一眼,这才转身走开。
这日因出了这场意外,他们在此停留,并不向前走。韩一鸣坐在杜青峰最后所站之处,心中不胜悲凉,几百年的修行,也可以在顷刻之间便化为乌有,不由得感触良多。忽然黄静玄出现在他边,道:“一鸣,看开些,结束也是起始,起始也是终结。”韩一鸣站起身来,黄静玄道:“你随我来。”带着他走到灵山众弟子间,众弟子都站起身来。黄静玄坐下道:“你们也坐。”
众弟子围在他四周坐下,黄静玄道:“一鸣,你昨晚见的,叫做诘利摩诃。”韩一鸣听他们先前讲了几回“诘利摩诃”,已知这便是那个烟雾一般怪物的名号,点了点头。黄静玄道:“诘利是翻过这座山去很多人的姓氏,就如同我们一个四处寻常可见的姓氏一般,与咱们的张王李赵相似。这个诘利摩诃从前是一个王族,诘利王曾是翻过这道山梁后那个地方的一方之主,那也是一片广阔之地,称为诸瞻部洲。”韩一鸣忍不住向那极险峻的山梁望去,只见除去司马凌逸,其余的师兄也随自己向那边望去。
韩一鸣望了一望回过头来,奇道:“师伯,这里不是最南方吗?不是天涯地角么?”黄静玄笑道:“天空之上还有天空,南方以南还是南。哪里会有尽头?”韩一鸣道:“我还以为那便是天之涯地之角,正想好好看一看天涯地角是什么样子!”黄静玄淡淡地道:“与你从前见过的别的地方,大同小异。”
过了片刻,黄静玄又道:“诘利一姓,本来自佛陀在家之弟子。此人精通大乘佛教教义,比佛陀的出家弟子都强。每尝称病,但云其病是:‘以众生病,是故我病。’后被称为摩维诘尊者。他后世共有四子,四子都随他共参佛典。但四子之中,只有一子摩罗最为聪明。但摩罗天生聪颖,却有一桩古怪,凡事都另有看法,看法也与众不同。他对佛经典义的解惑与诸人更不类似,与大乘弟子相左。听说却也十分有见地,只是他之所说,出自一人之口,众人皆视为异端邪说,听而不闻。他却执意只以自己的本意来参悟佛理,久而久之,众人视他,便似邪魔。摩罗因而怒道:‘闻听摩维诘尊者之言,都道是揭示空、无相等大乘深意。而我之言语,便是摩诃之道么?’摩诃在梵文之内,乃是魔鬼之意,从此他便被称为诘利摩诃。”
韩一鸣怔怔听着,黄静玄道:“摩罗所在之地,毗邻佛祖诞生之地,大乘教义严谨,人人都信奉大乘教,因而他在那地方便被视作摩诃,渐渐为众人所赶逐。他却始终不易其志。到了后来,已是众矢之的,不能再在他的生身之地存身,凡他所到之地,都被人追打,凡他所看之物,都被人焚毁,所牺之地,都有人前来烦扰,再也无法存身,只得离开!”
韩一鸣忍不住道:“难道他的看法,全然都不可取么?”司马凌逸道:“小师弟,你听二师叔说完再问。”韩一鸣道:“是。”黄静玄笑道:“一鸣,你问得极妙。可惜我并没有这个福气,得以亲耳听他的讲述,也不曾见过他有典籍流传下来,不好评判。但他如此坚持,必然有些地方是值得借鉴的。坚持自己的主张,到了众叛亲离那一步,却还是不懈,足以说明他有他的可取之处,何况他还极聪明,见识广博,不会都是所谓的胡说八道。只是,可惜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黄静玄道:“摩罗自小就定了一门亲事,那女子长到十三岁,女子的父亲见摩罗已被众人视为摩诃,便心疼女儿,有心要退掉这门亲事。女子对她的父亲说道:‘好女怎能嫁二夫?自我许给了他,就是他的人了,无论怎样,我都要跟随我的丈夫。’坚决不肯退亲。终有一日,这个女子向父亲要了出嫁时的嫁妆,别过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不要家人送嫁,将金银都披在身上,盛装浓饰穿过街巷,徒步走出城来,去寻找自己的丈夫。她寻到摩罗时,摩罗已经在山野里度过了许多时日,摩罗从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去参悟典籍,什么都不会。到了这一步,首先便是多日没有食物下肚,饿得奄奄一息。这女子见了,大哭一场,拿着自己的嫁妆去换东西来给丈夫吃。可那时大家都视摩罗为魔鬼,连这个女子也被视为妖邪,不拿她的金银,却也不给她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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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传说
黄静玄说到这里,韩一鸣禁不住想起那个女子来,她那身华丽的衣裳,那身金光闪闪的华丽装饰,是她的嫁衣么?一个女子,这样去寻找自己的丈夫,顶着众人鄙夷的目光,实在悲壮。黄静玄道:“这个女子走遍了所有能走到的地方,都没能换回吃食,就回到摩罗身边来哭泣,哭过之后,在野地里寻找野果给摩罗吃,以支持他将自己将自己看法释义都记载在树叶上,将来留传后世。每一种果子她都先尝过,如神农尝百草一般。尝过之后,才递给摩罗食用。最后她不知尝到了什么毒果,毒发身亡!”
韩一鸣心中一抖,忍不住“啊”了一声。万万料不到那个昨夜在自己面前鲜艳的女子,是这么为了摩罗而死,心中一阵难过。明知她如今不是善类,却还是禁不住难过。黄静玄道:“这只是一种说法。关于这个女子之死,众说纷纭,其中流传得最多的,共有三种,第二种说法,说的是这个女子为了救摩罗,如佛祖割肉饲鹰一般,将自己身上的肉都割了下来,喂给他吃。摩罗活了下来,她自己却伤重而死。”韩一鸣难过之余禁不住恶心起来,皱了皱眉头。
黄静玄道:“还有一种说法,乃是说这个女子在一个深夜,悄悄回城,到娘家欲取些食物回来,不料却为外人看见。众人都点了火把齐聚到她家门外去,要这个女子的娘家交出她来。若不交出来,便要烧了她全家!”
韩一鸣先想说:“不交!”他但听到后面,心中越发难受,牵一发而动全身,切肤之痛,却是椎心剜骨,忍不住泪承于睫。黄静玄道:“那女子的父母不得不交出她来,以保全家。那些人拿住了那女子,便对她言道,她受了摩诃引诱迷失了本性,她的丈夫早已死了,活着的是诘利摩诃。她若是离开诘利摩诃回到城中,众人便既往不咎,甚而将来娶嫁自由。可她若是要一意孤行,那么她就应该随他已经死去的丈夫一同死去,以保贞洁。”
众人都默然,韩一鸣忍不住道:“好残忍的想法!”话一出口,才想起来不要打断师伯,却见师兄们都十分不忍。黄静玄叹了口气道:“何尝不是?诸瞻部洲从前便是如此,夫死,妻要陪葬的。可那女子却道:‘我的丈夫正在苦修,他没有死!你们才是摩诃!’众人再三相逼,她都不肯改口,众人便把她放入火坑,活活烧死了!”虽说韩一鸣早料到必是一死了,可是亲耳听到了,还是十分难受。黄静玄叹道:“前面这些都是传说,我也不能分辨真假。但诘利摩诃却是因此成魔,他见到相依为命脉的妻子为自己而死,尸首弃在野地,悲伤莫明,痛哭七天之后,迁怒众人。悖弃从前的修行,把已写下的佛典释义都付之一炬。带着妻子的遗骨远离他乡,四处周游。多年后不知自哪里学了极厉害的法术归来,他回到妻子的故居,站在她家门前行过礼,便大展手段,一夜之间,便将城内之人杀了大半,从此沦入魔道。他的大名,诸瞻部洲传扬不止,连我等都听说过。从前的修道之人,也大多都听过他的名字!”
韩一鸣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黄静玄道:“平波道长也曾听过这些传说,因而他听你说,便已十分惊异。诘利摩诃感念妻子的恩义,妻子死后,并未下葬,而是将她的遗体留在身边,听说他为让妻子永远与自己再不分离,永远相伴,所能想到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后来听说是学了异域的一种熔炼大法,将自身与妻子的遗体合而为一,自此他可以在亡妻与自己的面貌之间任意变幻。虽说许多神魔都是夫妇双xiu,但唯有他是这样合体的。并且听说他合体之后,一体供养两人,灵力时强时弱,因而他时常都窃取别人的灵力和活力。或许是他杀戮太多,戾气太重,他取了别人的灵力和活力之后,那人若是能活过三日,便会觉得饥渴,要悄悄去窃取别人的灵力和活力来供养自己,便是所谓的行尸走肉。然后那人吸取过灵力之人,也会依前者所为,循环往复,周而复始。青峰也是听过这个传说的,因而他,他自寻了了断,为的就是保全大家!”
韩一鸣也忍不住要叹息,一是为诘利摩诃的遭遇叹息,二来是为二人的坎坷叹息。他情门未开,却已感受那剜骨之痛,过了半晌才道:“师伯,真没有别的法子救他的妻子么?”黄静玄道:“一鸣,灵山已是集大成的门派。门中诸人大多都死过父母妻子,都是骨肉,谁不想救活?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修道为的只是长生吗?凡人哪有不死。神魔还有寂灭的一天,即便是夫妇双双xiu道,亦还有个高低之别,不见得就真能永远相守的。何况大凡英才,都招天妒,更是历经坎坷。这便是俗话说的不许人间见白头呀!”
这几句话中颇有感慨,韩一鸣深知二师伯也是感慨万千,颇有些唏嘘,不胜悲凉。黄静玄道:“这诘利摩诃不遇上则罢,遇上了,咱们只怕都不能摆脱,咱们这许多灵力,都是他想要的,往后必是你死我活!”韩一鸣想起杜青峰来,对诘利摩诃的怜悯又化为愤恨,一咬牙道:“弟子一定要为杜师兄报仇!”
黄静玄叹道:“杀人便是报仇么?诘利摩诃如不报仇,怎会真的沦入魔道?”韩一鸣又是一愣,黄静玄道:“死者长已矣,生者何以堪?一鸣,你师兄去前,何等大度,为的就是不让咱们有报仇之念。诘利摩诃非同小可,他本有慧根,又极聪明,不论成魔成神都不同凡俗。咱们也不能后退,遇险而退,怎能算是修道之人?尤其是面对摩诃而退,实在是下下策,他绝不会就此罢手,不论迟早还会来的!”
众人都是一惊,司马凌逸小声问道:“师叔,咱们一定要走到那里么?”黄静玄向他看了一眼,道:“怎么?凌逸,你的意思是咱们就不再向前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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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来无影
司马凌逸道:“弟子认为,既然没有天边,那么,天边即是眼前,眼前即是天边,到了这里便与到天边无异。”黄静玄道:“你说的很对,只是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诸瞻部洲也多有修行者,虽说之前,是他们有些过错。但之后的杀人无数,却是诘利摩诃之过,诸瞻部洲的苦修者也曾数次相邀围剿诘利摩诃,却是收服不了他。他确实法力高强,领悟透彻,近乎神道,平平无奇的苦修者,哪是他的对手?无非白白丢了性命。每回相遇,都以修行这方死伤无数收场。因而诸瞻部洲也是谈其色变的。他下手极快,往往一击得手便走,这里刚有了对策,他已去得无踪了。终是不曾捉住他!”
司马凌逸道:“师叔,弟子并不惧怕,只是为师弟们着想。弟子曾听说诘利摩诃厉害非常,他的法术与咱们修道之人的法术极不相似,他所害的每一个人的怨气也都凝聚在他身上,因而他汲取别人灵力与活力之时,怨气四溢,伤死在他手上之人,魂灵都会痛苦到极点。铲除这种邪魔,确实是咱们修道之人义不容辞之事!弟子的想法是,师弟们既然不能与之相敌,要不要回山再请几位师尊来,就将此邪魔了账算了?”
黄静玄叹了口气:“哪有如此简单的事情,诘利摩诃的修为正邪相依,他本身已有修为,后来不知学了些什么异样法术,从此两般法力在他体力便相互冲突,此消彼长,若不能相互制衡,便是失控。或许他也察觉这一点了,因而才来吸取修道之人的灵力。”司马凌逸一楞:“师叔的意思是,诘利摩诃如今是异样法力强于他从前的修为了?”黄静玄道:“我只是这样猜想,毕竟前来吸取修道之人的灵力,比吸取凡人的活力,要难得多了。修道之人灵光一点,又是结界相护,他须得冒险前来。灵力极高之人,都收束灵力,韬光隐晦,他不一定能远远便分辨出来,因而来了,也是危险之极。但他既然冒险前来,便告之咱们,他是冲着咱们的灵力而来,非得之不可。咱们想要全身而退,不伤毫发,是不可能了!”
众人都沉默不语,韩一鸣轻轻***背上的鸣渊宝剑,忽然眼角跳动了一下。伸手按住太阳穴揉了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来,向黄静玄看去。哪知片刻之后,眼角又跳动了一下,韩一鸣也觉有些累了,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来,霍然发现,并非是他的眼角跳动。而是他眼角扫到的一个地方,在轻轻颤动!
诘利摩诃!韩一鸣立时想到这四个字。闭了闭眼,摒住呼息,不动声色,悄悄对着那边细看。不知是白天的缘故,还是他他心里担忧的缘故,除去一块微微波动的石块,再也看不出什么来。韩一鸣心急起来,额头汗出,看不分明,哪里好惊动众人,更怕自己一喊,惊动了对方,他会立时发难。这边可是全无警戒,乱起来便要吃大亏。但他心中越发不安起来,越是心急,越是看不分明,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间手触到前胸一片坚硬之物,无相宝镜!
瞬间,韩一鸣福至心灵,是呀,还有无相宝镜。摸到无相宝镜,如同摸到了救命稻草,心里稍稍安定。四周一看,见众师兄都在听二师伯说话,平波道人与他门下弟子也坐在另一边,似也在讲说这诘利摩诃的来历。便悄悄向外挪了挪身子,见众人都十分专注,不曾关注自己这方,猫了腰,向旁边的树林里挪去。
他才挪动两步,一只手已落在他肩上,将他按住!韩一鸣惊出一身冷汗,回头一望,却是赵浩洋。赵浩洋正要说话,韩一鸣不敢出声,已伸出一只手指,向上指了指。赵浩洋见他神色焦急,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带着他一跃,便跃上空中。
韩一鸣一入空中,便伸手入怀,取出无相宝镜来。先闭目片刻,这才向镜中看去。只见宝镜中,那幽静的白莲在一泓碧水之上怒放,十分美丽。他盯着镜中细看,目光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便向下方滑去。诘利摩诃来无影去如风,又是有备而来,若是他突然发难,众人又看不见,必然会为他所害。
他越是忧急,越是看不分明。越是看不出所以然来,就越是心焦。赵浩洋在一旁道:“一鸣,不要如此焦燥,于事无补。这个地方我们设过结界,便是诘利摩诃要穿破这个结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你只管静心细看!”他话语沉稳,一语点醒了韩一鸣,静下心来,闭上双眸。
片刻之后睁开眼来,只见镜中白莲花瓣轻轻颤动,慢慢张开来,直至露出金黄莲蕊,开到最盛。忽然莲花莲瓣收叠,还成一个花苞,沉入下面的一泓碧水之中。韩一鸣对着映着水波的镜面细看,却不见其中显出自己要看的东西来。
忽然想起昨晚女相的诘利摩诃将手插入自己胸口,难道因此无相宝镜真的损坏了么?韩一鸣大惊,手颤起来。将铜镜细细看了一回,并无缺损,这才放下心来。可是良久,铜镜之上都不显现任何,只是微微有水纹荡漾,看了一阵,方才平复下来的心境,禁不住又焦急起来。忽然镜中一亮,一束亮光自水波之中射出,虽在白天,却是雪白刺眼。这束光一自水波之中射出,韩一鸣手上便是一轻,无相宝镜自他掌心脱手而出,旋转起来,飘浮在空中。
韩一鸣大吃一惊,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向身边的赵浩洋看去。他头虽是转开了,两眼却转不开,依旧看着宝镜。无相宝镜似有极大的吸力,将他的目光牢牢吸附在镜面上。只见无相宝镜越转越快,那束雪白的光芒也越来越亮,随着宝镜旋转,那束光芒也自中心向外扩开,直至占据了自镜心而起的半面宝镜。由细细的一束变作三寸左右的一束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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诘利摩诃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吗?一鸣他们能够看见他吗?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非常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谢!
一六九、破除
黄静玄微微一笑:“他去如风是不假,可是来无影,是再也做不到啦!”此言一出,众人都呆在当地。诘利摩诃来时无影,已是众人亲自领教,最可怕的莫过于他无声无息地,便将众人的灵力与活力都汲取干净。若是见他过来,众人还可以有鱼死网破的打算。可见不到他,从何拼起?日夜戒备能戒备多久?人总会有松懈的时刻。
不论是灵山弟子还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除韩一鸣外,都修行有成。经历颇多,各种阵状不是亲身经历,便是耳熟能详。因而众人同时想到的,皆是这个问题。不能目见,甚而不能知觉,就只能眼睁睁等死。但黄静玄却于这个时刻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令众人都大为意外,又惊又喜。呆了片刻之后,都纷纷围拢过来,问道:“果真么?”
黄静玄道:“该是如此才对。若是诘利摩诃的隐身法不被破除,只怕咱们都无法看见。只有破除了他的隐身之术,咱们才能见其真身。他显出合体双xiu之相来,在慢慢隐去之间,忽然又还回原身,令我颇为疑惑。他这样鬼祟而来,不似来和咱们大打出手,以他之力,咱们全部加上,只怕都是不能占据赢面的。他若是想杀我们,又何须如此大费周张?”
众人一想,果然是道理,诘利摩诃非同一般,真要杀这几个人,何必如此?黄静玄道:“我之前的猜想果然不错,他便是一心要偷取咱们的灵力的。不过我却有一点想不透,他也当知道,咱们岂是坐以待毙之人,已偷了三人灵力,也是好几百年了,却总无厌足,这是为何?”平波道人道:“哈,你倒说说你如何知道他隐身之术已破去了,尽说这些有的没的,不知道轻重缓急么?”
黄静玄哪里会在意他无礼,道:“我之所想,将来也许会用得上。平波道兄,你还是这样性急。诘利摩诃隐身术十分怪异,我虽不知其理,但我看他在适才慢慢隐去之时,忽然终止,又显出身形来,且他十分恼怒,便知他的隐身之术已被破除。他一心隐身,结果却显现出来,不是法术被破去,又是什么?”他话音一落,平波道人凑了近来:“依道兄之见,是什么破除了他的隐身之术呢?”边说眼睛边向韩一鸣看来。
韩一鸣心头一紧,他早已不惧这恶道人了,可无相宝镜之秘,却是万万不能让他得知。这恶道人凡事只顾自身,若是得知了无相宝镜,多办就要想方设法将其弄到手了。这个时候,他起了私心,于大家都不是好事。只听黄静玄道:“道兄不曾听说过一物降一物么?既有诘利摩诃,便会有降魔之道。或许,他便是被这降魔之道破去了他的隐身之术。”平波道人哈哈一笑:“那这降魔之道又是何物呢?请道兄不吝赐教,在下愿洗耳恭听。”
黄静玄笑道:“平波道兄的道行不在我之下,我哪里敢在平波道兄面前弄斧。”平波道人沉下脸来:“你灵山派后辈之中,果然是人才辈出呀。我眼见这位小朋友跟着赵道兄跃入空中,没多久这诘利摩诃便现出身来,这其中难道没什么关联么?”他言下之意,竟似指韩一鸣与诘利摩诃有勾连了!
韩一鸣怒气上冲,忍了一忍,正想说:“你这是何意?”赵浩洋已道:“道兄,一鸣便是担忧诘利摩诃前来袭扰,才让我带他上去看的。他的心清眼净,在这里的人,无人能及,结果也是救了众人性命。你说话不要紧,可不要将矛头都指向一鸣。再说若不是他叫了一声诘利摩诃,不知又有几人要遭暗算了!”平波道人讪笑两声:“那是,那是!不过这道金光来得蹊跷,不知你们站得那样高,可曾看到是什么了?”
赵浩洋道:“道兄道行高深,尚不明所以,我这点微末道行,又能看见什么?一道金光自上而下,双目都险些被耀瞎,还能看见什么?对了,一鸣,你可曾看见什么?”韩一鸣早知平波道人看不见无相宝镜,一点既通,顺着师叔的话道:“弟子除了诘利摩诃,也不曾看见别的。”他是新修道弟子,道行近乎低微之极,而这道金光比起鸣渊宝剑的剑光来,又是千差万别。但平波道人素来多疑,将信将疑向他看了一眼,道:“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大敌当前,难得看见御敌之术,禁不住多问一句,道兄不见怪罢?”
赵浩洋哈哈一笑:“不见怪,不见怪!道兄还有什么要问吗?问罢,请问!”两人虽是面带笑容,言语之中却早已枪来剑往。黄静玄咳嗽一声:“好了,咱们还是一心御敌的好。毕竟诘利摩诃非同一般,他又找上了咱们,我看他不会轻易放手,咱们都要加倍小心才是。”
黄静玄道:“我曾听我师父说过,但凡合体双xiu,都有两个相貌,一善一恶。示人之时,也多以善相示人,令人不生防备。恶相显现,乃是恶意丛生之意。同时显现,便是聚合两者之力。一鸣初见诘利摩诃之时,见了他的男子背影,转过来后,却是女子样貌,但终是单体出现。男相是行恶,女相是迷惑。女子轻盈,故而令人难以察觉,也难怪他来,我们不能知晓,的确是厉害非常!”
平波道人道:“他这般厉害,多年前便已名动天下,咱们怎生是好?他的隐身术确已破去了么?”黄静玄道:“凭他的修为,要取谁的灵力,都是易如反掌,咱们全部人加在一起,只怕也难以抵挡。听他遁去之前那声怒吼,何等恼怒?何等惊异?再看他男女混相,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他的隐身术已被破除。他也十分震惊,因而不再急着与咱们为敌,而是退却。只要他没了隐身术,咱们便不会防不胜防。他这样退去,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咱们都先好生歇息,养精蓄锐才能专心御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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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零、似梦非梦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言语。韩一鸣不禁在心中感激无相宝镜,忍不住想伸手轻轻摸一摸已躺在怀内的无相宝镜,手方一动,便见平波道人阴沉的目光对着自己射来,他毫不畏惧,迎着平波道人的目光,却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众人都十分疲惫,却不是因昨晚没得好生歇息。而是诘利摩诃与无相宝镜抗衡时,那巨大的灵力相撞,众人都不得不用自身修为抵御。两股巨大的灵力相撞,场中众人都头晕眼花,如置身无尽深渊之中,过后不免疲累不堪,坐了一阵都各自睡去。
韩一鸣本有些担心,诘利摩诃不是善类,不见得便会就此罢休,不敢入睡,强自支撑着。可身周众人都睡得酣畅淋漓,他强撑着坐了一阵,眼皮也渐渐无比沉重,耷拉下来。昏暗之中那个浓艳女子盛装而来,披红着绿,妩媚妖娆,每走一步,都风情万种,每走一步,都伴随着轻细悦耳的铃声。忽然一团火焰自地下升起,将她裹在其中!
韩一鸣大惊,她的薄衫遇火就着,想要冲上去将她自火堆之中拉出来,却是跑不动。四周闪耀的全是冷漠的眼睛,面目模糊的人影,却有一双双狼一般明亮的眼睛。冷漠而又凶狠地盯着那个在火堆之中依然美丽的女人,她在火焰之中翻滚,却一声不出,韩一鸣几次三番,想伸出手去助她一臂,却总是抬不起手臂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烈焰舔噬她,在原地全身发抖。
忽然她自火焰之中一跃而起,已是诘利摩诃的男女合体!只是不再是他曾看见过的合体。诘利摩诃整个人,自眉心开始向下,一分为二。左半边是那苦修男子,肌肤灰青,面目清瘦,高鼻深目,嘴唇乌青,唇角下撇,手中持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剑,剑身不过一尺长短,剑刃却极窄,弯曲如波浪。右半边的女子却是盛装浓抹,风情依旧,明艳如昔,五指如兰,姿态极尽优美!一左一右,相映相辅,却是格外的让人觉得惊心!
韩一鸣一见诘利摩诃的合体,心中就禁不住一阵难过。这两个人这样合成了一体,永不分离,可是却让他十分难过。忽然诘利摩诃大步向他走来,男边眼中寒冷如冰,女子眼中却是媚惑如水,两相极大的反差,却是奇特的让人心酸。韩一鸣看着诘利摩诃,忍不住心中伤感。却见诘利摩诃几步走到自己面前,挥起那把剑,向自己刺来!韩一鸣大惊,欲要招出鸣渊宝剑来,手指才一动,胸口就是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只手已插入胸口!
那只手在自己胸口搅动,韩一鸣只觉胸口奇烫无比,那只手如一团火,烧灼得他口干舌燥。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幽幽蓝光,那柄弯曲的剑,劈开面前重重影象,已对准他的眼睛刺来!韩一鸣大叫一声,猛然惊醒过来,只见眼前阳光明媚,轻风徐徐,依旧是白天。这才明白适才乃是一场噩梦!或许是诘利摩诃的故事太让人震憾,梦里又梦到了他!
四周众人乃在歇息,韩一鸣定了定神,他已是浑身冷汗,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抬起手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猛然觉得胸口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伸手按了按胸前。不按还好,一按之下,只觉如按到了烧红的铁块一般,烫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缩回手来,指尖上已烫出一个泡来。左右望了一望,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小水坑,还积着些尚未干掉的雨水,正想奔过去,将手在水中浸一浸,忽然见树林中似有一片黑影涌动过来。
收住脚步,对着那块黑影看去。这一看,大吃一惊,那不是一块移动的黑影,而是一片越来越大的阴影,正向着这边涌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召出鸣渊宝剑来,飞上空中向前望去。竟见极目所及,都是一片灰黑,所有的树木全都干焦枯死,没有了树叶,只有如焦炭一般的树桩矗立地上。自己头顶依旧是晴空万里,而前面远方的天空随着地上的阴影扩展,也变成一片灰黑,吞噬着头顶的蓝天。地面上早已没了生机,土地如被火烧过一般,荒芜、干枯,冒着焦烟,已没有了生的迹象。连一个活着的小兽,一只活着的禽鸟都不再看得见!
韩一鸣被这可怕的景象怔呆,愣了一阵,猛然见那黑影的边缘如潮水般向这边漫延过来。一望无际的黑色已将前方这片森林都覆盖住了,并且渐渐向四周扩散开去。韩一鸣回头望了一望,身后的森林还是一片青翠,林鸟轻啼,依旧是一派繁荣景象。忽然见那黑色边缘已接近了适才歇息的地方,大叫:“师伯,诘利摩诃!”
他叫声甚是响亮,地上众人虽是劳累昏睡,却因身在险境,都竖直了耳朵,一听他喊叫。都惊醒过来,也都是颇为了得之人,一醒过来,立刻便御剑飞入空中。黄静玄与赵浩洋乃是手持长剑跃入空中,转眼便出现在他身边,与他一同向那漆黑看去。
只见那黑影漆黑如墨,向着这边而来,所到之处,树木干枯,花草无踪,连林中的鸟兽都一一由活物变为青烟,变成干尸。瞬息之间,原本生机盎然的密林,已是死地!黄静玄与赵浩洋一眼,赵浩洋道:“好厉害的诘利摩诃!”黄静玄道:“他所到之地,皆为死地,咱们必然不是他的对手,快,先离开这里。他吸干这地方的活气,为的就是与咱们为敌,如此声势浩大,大动干戈,他到底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平波道人喊道:“诘利摩诃!”众人都循着他的声音看去,只见那焦黑之中,走出来的,不是昨日所见的男女各占一面的诘利摩诃,而是韩一鸣梦中的男相女相各占一半的诘利摩诃!
韩一鸣呆在空中,不知适才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也不知这时是真是幻?诘利摩诃走出那片焦黑之地来,每一步落下,脚下的苍翠便在瞬间便枯黑,冒出青烟,男子的乌青嘴角向下一撇,女子那丰润欲滴的樱唇便向上翘起,女子越是婉转妩媚,男子就越发阴沉压抑。黄静玄道:“咱们得想法子拦住他,他汲取越多活力,咱们越不是他的对手!他这是要要将咱们一网打尽之势!”赵浩洋道:“好,师兄!咱们就奋力一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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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黑焰
黄静玄右手持着劈风宝剑,左手先在空中随手划了个圆圈,之后在剑身上一扣,向外一指,一道淡金光泽自剑身而出,向前飞去,却只飞出去一丈左右,便在原地打起圈子来。黄静玄左手不停地自劈风宝剑上扣过,向外弹去,点点金光闪烁不定,都向前飞去,尾随在最先那一点金光之后,不停地打起圈子来。
起始之时,他每在剑身上扣一下,便弹出一朵金光来,随手弹出去,那点金光都追随着先前的金光一起打圈子。到了后来,他随手一弹,弹出来的却已是无数点细小的金光,也追随而去,跟在那些大点的金光之后,如同美丽慧星的长尾,越来越多的金光聚集过去,那长尾也越发显得绚丽夺目。虽说此时是白天,但诘利摩诃带着一片黑暗来到,这里已不再是阳光明媚,只是也不是黑暗的夜晚。但黄静玄随手弹出去的点点金光都是耀目可见,金光聚集多了,一片奇异的明亮,连四周的阴沉都被照亮许多。
诘利摩诃依旧不紧不慢向他们走过来,随着他脚下的黑色扩散,一股焦味直冲众人鼻观,转眼之间,众人都觉身边热了起来,本来的潮湿燠热,忽然就变成了干燥炎热。韩一鸣左右一看,众师兄都各自戒备,都不再立于宝剑之上,而是手持长剑浮在空中。每柄长剑上都剑光闪烁,都是蓄势待发!
忽然司马凌逸飞到身边,对他道:“师弟,快换做以手持剑!诘利摩诃厉害非常,只怕不是咱们能敌,以手持剑,同样可以飞在空中。用相应手指敲击剑柄,如影追风剑也能使得心应手!他若是对你不利,你还可挥剑抵挡!”
韩一鸣起始学御剑术,便是以手持剑,此时定了定神,见诘利摩诃还未过来,先飞到地面,换做以手持剑,再飞入空中。此时他飞行已有多日,手持长剑,已不复那日那般仓惶。只是他一挨近地面,便觉地面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炉,烤得他浑身滚烫、口干舌燥。飞入空中,这才透得过气来。
赵浩洋在一边,却是凝神不动,对诘利摩诃似是不闻不见。他闭了双目,右手将碧水宝剑持在胸前,左手两指搭在上竖的宝剑身上,剑尖顺着他的眉心直指向上。剑身上青光蹿动,自剑首至剑尖,周而往复,循环不绝。
诘利摩诃走了近来,忽然抬眼向上看来。他的右眼,还是清朗如水,娇媚如昔,而他的左眼,却已是血红!瞳仁中闪动着一点蓝火,一点蓝火在眼中闪动,本就妖异。而在青灰的皮肤与血红的眼中闪动的蓝火,就更加娇异。
他向上看了一眼,忽然张开口来,一口黑焰向上喷来。黑焰才自他口中喷出,空中众人已觉一股火辣辣的气息扑面而来,面上都仿佛烧焦了一般辣辣作痛。除了黄静玄与赵浩洋巍然不动,众人都相顾而视,只见人人都是须发卷翘,面皮干焦。诘利摩诃不过吐出一口黑焰,众人便都被这股黑焰烤得焦头土脸,不禁相顾骇然。
诘利摩诃一口黑焰吐过,嘴角向下一撇,颇有轻蔑之色,又张口一口黑焰向上吐来。这一口黑焰吐得比先前那股黑焰猛烈得多,才见他张口,众人都已觉一股焦热扑到面前来,各自打点精神,小心应付。只见一团黑焰,自他喉咙深处扑了出来,黑中带着极深的紫红,向着众人铺了开来。
这团黑焰之中,升起无数艳红火苗,一个女人凄厉的呼叫突破火苗先蹿到众人耳中,韩一鸣虽已在梦中听到过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呼号,还是觉得眼前一花,脑中“轰”的一声,便似乎空了,只有那个女人凄厉的呼号在自己空荡荡的脑中回转。这声呼号似乎无止无休,越来越尖利,那声音将韩一鸣的思绪都切成了碎片,连他的身体都在这呼号之中止不住地发起抖来。似乎这声音,抓住了不知他身上的哪一个地方,用力挫磨,挫磨得他筋骨酸软,连手都抬不起来,再过片刻,整个头颅都开始隐隐作痛。
韩一鸣紧咬牙关,右手紧紧握住鸣渊宝剑剑柄,生怕自己一松懈,宝剑便失手脱落。只是他头痛欲裂,整个身体里翻江倒海,他还浮在空中,却已是难以支撑。似乎这叫声如一只大手,钻入了他的身体,在其中乱搅,搅得他恶心想吐,身软乏力。
他颇以自己的孱弱为耻,左手也紧紧握成拳,狠狠在嘴唇之上咬了一下。这一下咬得甚重,血流不止,剧痛之下,稍稍清醒过来,身边的几位师兄,除去司马凌逸,也是摇摇欲倒。忽然见不远处平波道人正凌空盘坐,怀抱着他的黑木剑,闭目凝神,对周遭不闻不问。他门下弟子,也都是东倒西歪,不堪重负。
韩一鸣本无什么对敌经验,却是若是师伯师叔都不出手,因此只是咬牙忍耐。只见那闭黑焰来得极慢,似乎是十分凝重,全无先前烈焰的迅猛与快捷。可黑焰每逼进一步,众人就觉呼吸都难受一分,似乎黑焰所带的热力,不止将四周都烤干,还将众人的呼吸也都纳入其中,众人口鼻干焦不说,只觉每一下呼吸都十分费力,吸入鼻中的都不再是气息,而是火焰!
眼看那团黑焰越来越近,众人都已是勉强支持,不知黑焰扑到面前,会是何等模样!忽然只见赵浩洋猛然睁开眼来,他的双眼之中,已无了瞳仁,全是碧绿的盈盈水波,他眼中的水波在碧水宝剑淡青的剑身上一映,连剑身上都泛起鳞鳞波光来!
突然赵浩洋左手向前一翻,碧水宝剑已翻过身来,剑尖向外。赵浩洋左手捏了个剑诀在剑身上一按,也如黄静玄一般向外一挥,道道青光自碧水宝剑之上透出来,赵浩洋长剑一振,自上而下一剑劈下!
一道长长的锐利的青色剑光,带着一道淡青色的波光,向那团黑焰扑去。这道剑光十分凌利,连韩一鸣等人站得远些,都觉一股凉意随着青光,呼啸而过,身边的逼人酷热竟稍有减退。青光与黑焰劈面相遇,青光如闪电劈入黑焰之中,片刻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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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青丝
赵浩洋右手的碧水长剑,每一劈斩都斩出一道青光,他双目中空无一物,只是手中的碧水宝剑上的道道剑光带着寒意奔着诘利摩诃而去。有的剑光没入黑焰无影无踪,有的剑光却是直奔诘利摩诃而去。诘利摩诃长长的五指张开,那把水波形宝剑一挥之下,道道剑光如花绽放,闪电般将碧水宝剑逼到身边的剑光都化为无形。诘利摩诃长臂挥舞,闪电般的剑光纵横飞散,将划到黑焰前方的碧水宝剑剑光都划成碎片。
黑焰压得越近,越是炽烈,猛然间赵浩洋双手持剑,凌空一跃,整个人随碧水剑一同向上飞去,片刻之后,折转过来,飞速向下坠来,一道白光直插下来。韩一鸣只见碧水宝剑,不见了赵浩洋的踪迹!不知这片刻之间,他去了何方!韩一鸣的双眼与众师兄一起,牢牢盯着师叔,只见他高高跃起,衣襟拂风,哪知转瞬间就失去了他的踪迹,都骇然无语!
碧水宝剑快逾追风,转眼已插入那团黑焰之中。一插入那团黑焰之中,便将那团黑焰一分为二,碧水宝剑青光闪烁,自黑焰之中四射而出,赵浩洋也不知自何方冒了出来。他身上的素衣有了几处焦黑,他自黑焰之中出来,便挥剑将黑焰划成无数碎片。左手衣袖一挥,张嘴一吹,将那些碎片吹得烟消云散。
黑焰一去,那不堪忍受的炎热便消去许多。众人都透过一口气来,却见诘利摩诃两眼一睁,眼中也飞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右手向前伸来。他的右手是那女子那温润如玉的右手,手臂上一路挂着无数细细的金镯,连臂上都裹着几道金镯,连同她手上的花纹,与那柔腻无双,丰润晶莹的指尖,轻轻捏出万种风情。
韩一鸣大惊,他深知这只风情万种的手上生杀予夺不过在片刻之间,正要出声,却见诘利摩诃又张开口,一股黑焰对着黄静玄这边喷来。只见黄静玄前方早已有一个由无数金光汇成的小小旋涡,如同星空一般璀璨,正自慢慢旋转。黄静玄持剑守在后方,见一口黑焰扑来,长剑当胸,左手手掌架在胸前,轻轻抹了一个圆圈,那个小小旋涡立时就旋转起来,由内而外,慢慢扩大,那流星一般的长尾也越拖越长,将旋涡变得大了起来。
黑焰一扑到旋涡之上,便紧紧附着在上面,也旋转起来,却与旋涡的旋转方向恰恰相反。两边旋转都是各自为阵,却见黑焰慢慢变得薄了,而这边的金色旋涡也变得有些黯淡。两者似乎在相较,韩一鸣见大师兄司马凌两眼紧紧盯着诘利摩诃,似要伺机而动,心中也一动,暗道:“我只须跟着大师兄,他一动,我便也出来助他。”
还未想完毕,已见诘利摩诃的背后一条乌黑的发辫向上飞起,片刻间就向上伸展开来,如丝如瀑般浓密的乌发转眼便长到无以伦比的长度,以极其快的速度向四周铺开,将他头顶的天空都遮没了,也向这边天空铺来,韩一鸣并不知这样于诘利摩诃有何益处,却见五师叔手挥碧水宝剑,道道剑光都不离那妖异到了极点的右手,那右手五指如兰,却是手爪形状,且无限纤长,对着这边抓来,想要越过赵浩洋抓入来,却总被他拦住。那只右手来回极快,却每一个动作都柔媚到了极点,象一个极美的女子,载歌载舞,婷婷袅袅。
赵浩洋则是长剑挥舞,身形纵跃,一招一式都雄浑无比,阳刚十足,白衣长剑,在无尽的黑发之下,更加鲜明夺目。韩一鸣曾听这位师叔说过他是武修,此时果然见他一招一式都格外分明,一气呵成,只是每一招都有一道光自剑锋之上透出,直逼过去。诘利摩诃的出手收手极快,他的手到了这个时刻,已是无限之长,可以触到赵浩洋了,但每每那只手挨了近去,都被赵浩洋那带着阵阵凉风的剑光逼开。赵浩洋与诘利摩诃截然相反,每一招都是恰到好处,每一剑都是使到极致,他的青色剑光有的是直刺出去,有的是斜劈而至,都无比刚猛,带着尖锐的啸声。他有时回剑一勒,长剑一抹,便是一道弧形青光。这许多剑光,加上碧水宝剑的犀利,还真让诰利摩诃不得不时时收回手去,以避极锋。
韩一鸣抬头望见那满天的黑发已向这边铺来,正想用鸣渊宝剑将它们斩断,突然一道青光闪过,平波道人手持他的黑木剑,已跃入天空。他右手持剑,左手在剑脊上一抚而过,只见黑木剑上道道字符都亮了起来,发出莹莹绿光。平波道人左手在剑锋上一弹,黑木剑立时大放光芒,亮若星辰,平波道人右手一挥,黑木剑迎风而长,长逾一丈,向那满天的青丝袭击划去。
他黑桃木剑到之处,满天的青丝都分为两段,一半还平铺在天空之上,另一半已向下落来。韩一鸣此时才知这恶道人的木剑如此厉害,只是那青丝斩断,片刻又长得极长,平波道人也是一剑又一剑,不让青丝铺满天空。只是那青丝不仅长得极长,还向他黑木剑上缠来,若不是他黑木剑不同凡响,早被青丝夺去了。青丝缠了几回,设若是碰着他的长剑,都是断成寸寸。几回之后,青丝改而向他身上缠去,平波道人黑木剑连晃,晃出无数剑光,缭绕在自己身旁。
平波道人先前不出手,显然是养精蓄锐,此时出手也不算太迟。他素来与灵山派不睦,但此时却是危急存亡之秋,哪里还会顾得上这许多,先合力将诘利摩诃打退再说。若是袖手旁观只怕灵山派不是对手,那时他也难以带着弟子离开此地。
韩一鸣自上次过那虫蜃,便已知此人虽是小气,但这些厉害心里最是明白。便算是为他自身盘算,也该先将诘利摩诃打退再说。忽然见一道波浪形剑光一闪,弯曲如蛇,直向着黄静玄头顶扑来。不知何时,诘利摩诃一挥手中那柄弯弯曲曲的短剑,直向黄静玄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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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克力士刀
黄静玄全力抵挡那黑焰旋涡,全神贯注。那黑焰旋涡比之他的金色旋涡,不相上下,但那他与赵浩洋不同,赵浩洋用的是碧水宝剑,水与火相克,因而并不吃亏。他却是用劈风宝剑,劈风宝剑也是火性,与黑焰相较之时,便看谁的灵力厉害了。他虽是几百年修为,但诘利摩诃已用异术成魔,他不能与之相敌,因此只能全神贯注,哪里还有闲暇去顾及头顶上那道弯弯曲曲的剑光。
司马凌逸长剑脱手而出,如箭离弦,紧跟着他的金青宝剑,众位师兄的道道剑光也直奔黄静玄头顶,将他头顶笼罩在宝剑之下。诘利摩诃手中那弯曲如水波的剑竟极是柔软,在他指尖往复缠绕,他五根手指绽开,在剑刃上闪动,弯曲的剑身在他指尖如鲜花绽开。那柄剑不过一尺来长,绿光闪烁,细长的剑身上也长满了铜绿,在诘利摩诃的指尖任意旋转,仿佛化为了绕指柔。忽然诘利摩诃双目一闪,手指一弹,已转得如花一般的剑飞上天空,向司马凌逸头顶压来!
韩一鸣大惊,右手两指在鸣渊剑上一击,正要念如影追风剑,手中一热,鸣渊宝剑上一道剑光透出,已直扑向司马凌逸。他只会一招如影追风剑,此时紧急,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长剑前伸,右手两指不停敲击鸣渊宝剑剑柄,心里将如影追风剑诀也念个不住。
他始终担心那旋转如风轮的长剑透入进来,让下面的师伯师叔及师兄都大为棘手,御使宝剑直飞过去,与司马凌逸并肩而立。只见那弯曲的短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总是围着二人打转,旋转片刻之后,一道如***般的剑光便自其中分离出来,也打着转,对着二人而来。韩一鸣两的鸣渊宝剑也透出道道剑光,只是他的灵力还低,好几道剑光才能将一道***般的剑光推开,相比起来,就有些相形见拙了。
他道行还浅,不多时候,已觉全身无力,身软眼困。开头还勉强支撑着,又支持了片刻,只觉手臂酸软得连抬都抬不起来了。但司马凌逸护着黄静玄头顶,自己怎能停手,勉力提起鸣渊宝剑来,勉强支持着。只是鸣渊的剑光黯淡下来,近乎于无,好在后面师兄们的剑光在自己与大师兄头顶缭绕,那***般的剑光才透不进来。韩一鸣眼看着自己力不能支,诘利摩诃却还是气定神闲,只有眼中的血红越来越浓艳,红得娇艳欲滴,忍不住焦急起来,生怕一个不慎,害了师伯与师兄的性命。
正在焦灼之间,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奇妙的乐声,似是几个女子在轻声吟唱,音调模糊,却十分轻快,还伴有清脆短促的“叮咚”轻响,悦耳动听。韩一鸣向着声音看去望去,只见除却满天浓黑的青丝之外,并无人影。那声音也只响了片刻,众人眼前便是一亮,韩一鸣双手紧紧握住鸣渊宝剑,瑟瑟发抖,整个人挂在剑柄上,双手都因力尽而微微发抖。
诘利摩诃瞬息之间已了无踪影,上一刻,他弯曲短剑的剑光还在韩一鸣身边三尺之外打转,下一刻,他已没了踪迹,连那柄旋转时刀风割面的弯曲短剑,都没了踪影!韩一鸣喘息不已,四处张望,只见黄静玄、赵浩洋与平波道人都飞入天空游目四顾。本来暗无天日的天空,瞬间便是万里无云,连适才那强大的攻势,都在片刻之间晏旗席鼓。若不是地上那一望无际的焦黑,一望无垠的死寂,韩一鸣简直要疑心这场恶斗也是一场噩梦。
诘利摩诃来去如风,片刻之间,此地便是一片寂静得令人惶惑之地。韩一鸣勉强支撑着,四周一看,只见几位师兄都是疲累不堪。转眼赵浩洋已收剑折转回来,平波道人也飞回弟子群中,只有黄静玄还在原地,看着那空荡荡的荒野出神。
众人经历这一阵恶斗,都已累得脱力,各自寻找地方休息。韩一鸣一落在地面上,便不由自主合眼睡去,究竟是累坏了。这一觉睡醒过来,天空早已是一片星光灿烂,只是眼前还是那片没了生气,焦土一般的荒野。
只听众位师兄都小声议论诘利摩诃的厉害,他独自一人便让灵山诸人与平波道人门下所有人等都应付不堪,况且他还处在上风,端的是厉害非常。韩一鸣想起那五百年以上的灵虫来,也是十分厉害,但此时的诘利摩诃,比那灵虫可怕十倍不止。
那灵虫体形虽大,但哪里有诘利摩诃这般可怕。灵虫还可以看到它的弱点,诘利摩诃却似没有弱点,听他的声音,看他的外貌,都会令人受伤。韩一鸣甚而有些疑惑,似乎这边众人加起来也未必能够与之为敌。看来确如二师伯所说,难以全身而退了。
正想间,司马凌逸过来道:“小师弟,累坏了罢?全仗小师弟在那个时候出手相助,不然,我不死也要重伤。”韩一鸣怔了一半天,才明白过来:“师兄说的哪里话?我只恨自己力不及,不能助师尊们一臂之力。”司马凌逸在他身边坐下,将一块干粮递给他:“小师弟,有心即有力,强于有力无心。须知力由心生,因而无心也无力。本来鸣渊宝剑便须有极强的修为、灵力才能驱策,你能做到那般已然是很不错了。也多亏了你的鸣渊宝剑,我的金青宝剑未必是诘利摩诃的敌手,若不是你用鸣渊宝剑助我,我只怕难逃他的克力士剑了!”
韩一鸣奇道:“什么克力士剑?哦!大师兄说的,是他那把弯弯曲曲的剑吗?我从未听过这样古怪的名字。”司马凌逸道:“就是那一把剑,确切来说,应该叫做克力士刀。师弟说名字听上去古怪,乃是因它并非中土之物,乃是外邦一国的国刀。听说是用异样天降神铁冶炼而成,并且为王族所有。不知诘利摩诃是如何搞到手中的,不过我也是在祖师留的手札之中得见,祖师从前游历四方,遇上异样物件,都会在手札之中有所记载。其中就写到这克力士刀,小巧玲珑,弯曲如蛇,刀身花纹如行云流水,锋利之极,截金断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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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兼济天下
停了一停又道:“私下里说一句,虽说不见得有多么锋锐,但我猜这把刀另有用途。况且诘利摩诃也似乎不是用来劈砍,他居然让克力士刀在指间轮转,真是绕指柔了,十分怪异,却是让人难以抵挡!”
想起那无所不入的刀光,韩一鸣也有些心惊,叹了口气道:“大师兄,咱们赢不了诘利摩诃,又当如何?”司马凌逸道:“赢得了赢不了,有什么关系?本来我们便不是诘利摩诃的对手,异样修行,本就出乎你我意料之外。何况诘利摩诃成魔之前,便已极有慧根,参悟不少道理,若不是他因妻子死去,积了这许多仇怨,愤然成魔,难说将来终成一派之尊。”
司马凌逸说得合情合理,韩一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诘利摩诃来的时候那天地同暗万物死寂之状,已让人触目惊心,确实是极为厉害。司马凌逸道:“咱们别说赢得了诘利摩诃了,能够在他手下活着走出来,已是万幸了。我只奇异,明明咱们这边已是力有不继,他却为何突然退却了?”
最后一句话提醒了韩一鸣,细想当时的情形,确实如此,再相持片刻,这边倒下一两名弟子,便会全盘处于下风。诘利摩诃便能将这些人的灵力都悉数收入囊中,可是就是在这最后关头,他却退却了,去势疾如闪电,倒似是落荒而逃,这却又是为了什么?
司马凌逸也不出声,低头想了片刻,叹了口气:“小师弟,你多歇息一阵吧,看来片刻之间,诘利摩诃是不会再来了。不过他也不会放过咱们,大家都养精蓄锐,等他下次再来罢。”说罢站起身来走开。韩一鸣掰了一块干粮送到口中,他又累又饿,但干粮送到口中,却食不知味。总是想那诘利摩诃为何会在忽然间退走,猛然想起那奇妙的乐声来,难道是那乐声之故?想与大师兄探讨,却见大师兄已在师伯师叔处,三人似在相商斟酌,又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
伸手摸了摸背上的鸣渊宝剑,几次三番都靠鸣渊宝剑,才算逃得生天,这柄宝剑,确实是一柄灵剑。韩一鸣不由得暗自感谢弥蕤与鸾鸟,说是它们合力救了他,也不为过。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想起无相宝镜来,无相宝镜似乎也颇具灵性,这两回诘利摩诃无声无息地靠近,都因无相宝镜异常而发现,因此并没有作伤损人手。难道,也是什么灵物所化不成?只可惜这个疑问,只怕唯有大师伯才能解释了。
这日晚间,诘利摩诃并没有前来。韩一鸣虽知他的隐身术已被破去,依旧小心谨慎,时不时摸一摸怀里的无相宝镜。只是随着天空渐渐暗沉下去,眼皮也忍不住合了下来。
然而诘利摩诃却再无踪影,不止夜晚没来,连第二天白天,也不曾前来。而黄静玄与赵浩洋却也不向前去,只停留在那翠绿与焦黑的交界之处。便是平波道人,也带着他的几名弟子,在与灵山派相距数丈之地歇息。此时平波道人全然没了从前的贪婪与狡猾,端坐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之上,怀抱着黑木剑,闭目宁神,看上去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样子。若不是韩一鸣谙熟他的种种手段、伎俩,见他这副模样,也定会认为他是得道高人。
眼看着太阳斜向西方,黄静玄将弟子召集齐聚,道:“不知何时,诘利摩诃定然会来,咱们须得全力一拼,诘利摩诃必不会放过我们,咱们也不要心存侥幸,好生防备才是。”说话间,平波道人也带了弟子过来,道:“好,必然是如此。只可惜我灵力伤损,七环宝镜用不了,若是能用上,必定能帮上不少忙。”说着两眼自韩一鸣面上扫过。
韩一鸣面无表情,冷冷相对。黄静玄道:“诘利摩诃必定觊觎我等的修为灵力,他所到之处,焦黑一片,乃是因他火性太重之故。火性太重,又是异样修行,很难化解,不得不时常汲取众生灵气以降魔性。可每次汲取众生灵气,必有带上为之丧生的生灵的戾气,循环往复,周而至始,却只是火上浇油。此番他虽是退去,但不久必定返来,咱们若是退却,飞速逃离,也能保个平安。但这方圆百里的人畜草木,都要化为焦炭了。咱们修道之人,兼济天下,遇此当口,怎能临阵退缩?我已想过,大家全力一拼,未必没有赢面。若是除去这一害,也不枉咱们到了这里。”
却听平波道人道:“道兄说的极是,我及我门下弟子,皆非贪生怕死之辈,这场硬仗,必打无疑。只不过道兄说的赢面,到底是哪一面,能否透露一、二?也好让咱们有个准备。”黄静玄笑道:“平波道兄,在下说的,是未必没有赢面。未必嘛,就是难以料定。既然不能料定,何必说出来?大家放开手来,全力一搏便是。知道了这个未必,难说还真的将那虚无飘缈,不可指望之事当做了臂膀靠山,惜命惜力,反倒只会坏事。不如不知道的好。”韩一鸣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只听平波道人道:“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问了,道兄若是考虑周全了,咱们便动手罢!”
黄静玄微微一笑:“平波道兄不要心急,容我再细想一想。咱们仅只有这一次机会,方方面面都详尽些才好。若是草率从事,你我都是早已活得够本了,就怕害了这些弟子们。”平波道人点了点头,向那一望无际的焦黑土地看了看,道:“好,道兄参详好了,咱们再说。”带着弟子又走开了去。
韩一鸣见师兄们都若无其事,各自散开,便悄悄跟在黄静玄身后。他总觉心中有什么事想向师伯请教,但此时却是想不起来,因而也不开口,只是跟在师伯身后细想。忽然司马凌逸问道:“师弟,你在想什么?”司马凌逸一开口,韩一鸣便想了起来,向黄静玄背影看了一眼,悄悄问道:“大师兄,你在诘利摩诃退去之时,可曾听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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