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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三五、急躁

    门外一名弟子小声道:“师父,那是祖师他老人家最喜欢的茶叶了,弟子不敢去讨要。也讨要不来的。”钱若华道:“你要我如何教导你才有起色呢?你去对师祖言道,乃是给师祖下贴子请来的灵山师叔喝的,师叔也懂得茶的。定然讨要得来,师祖还会认为你会办事,对你另眼相看。”

    那弟子应着去了,韩一鸣不意自己不过是拿着茶杯装模作样看了两眼,便又得到这个令人意外的结果。他拧起眉头,绝不是因了茶水不好,平波道人与自己,那是素来两两相厌的,但自钱若华口中说出来,却全然变了个样子,直如两人交情深厚,惺惺相惜一般。他这样做作,所为何来?正想着,钱若华已笑着转回身来对他道:“师弟,这杯茶你就权且润润喉罢,待他们拿了好茶来,你再喝罢。”韩一鸣微微一笑,越发断定他这样殷勤,自有目的。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平波道人一改与自己的过不去,已然令人十分意外了,这钱若华再在一边添油加醋,更加令人打点起精神来,要小心应付了。

    不多时,那弟子果然另捧了一只茶盘进来,上面放着两只盖碗。钱若华笑道:“师弟,托你的福,我也喝得上一口好茶了。”韩一鸣道:“哪里,多谢多谢!”他对于自己不挑剔茶水,再不提起,待那弟子出去了,在钱若华的再三央及下,将新送来的茶水尝了一口,确实茶味清新,回味甘凉,与先送来的不同。看着再无人来了,韩一鸣这才道:“师兄,敢问师兄一句,道长召我前来,不知是有何要事?”依了他本来的性子,定然要问:“你们这样待我,意欲何为?”但记着顾清泉的话,到了口边的话,变得温和了许多。

    钱若华哈哈一笑:“师弟,你可是师父他老人家请来的,不是我请来的。我不过是奉了师父之命,前来陪伴些时候。我如何得知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呢?待他老人家那边事毕了,自然是要来相见的。师弟不认为我们慢待了师弟,已然是我们的福气了。”他满面堆笑,韩一鸣心下越发警惕,这人也是最为转面无恩之人,韩一鸣可是见过他狠毒之状的。只不过他自己不知晓罢了,依旧用着似是最为亲切的师兄弟情状来对待韩一鸣。

    见计不售,韩一鸣“哦”了一声,心道:“我便不信我套不出你来。”原来素来便不会说假话之人,要是说起假话来,那是最有防备之人也会上当的。韩一鸣道:“不瞒师兄,我从前对道长多有不敬,因此不知道长召我前来,可是要责罚我?我年轻识浅,得罪了道长还不自知,也该上门前来领训,只是我也知从前太过无礼了,到时还请师兄多加指点。便是道长责罚我之时,也要请师兄相助说情。”他并不说别的,只说自己是上门来领罚的,也会令那钱若华放下些许戒心。

    果然钱若华满脸堆笑:“师弟,你太小心介意了。我师父再不是那样小气之人,再者,师父可是请师弟前来做客的,不曾说要与师弟追究什么,师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管好生在这里好好散心才是。你可不要有什么想法。”这钱若华当真也是了得,韩一鸣说到了这一步,他的口风依旧稳健之极,不露一丝半点,难怪平波道人器重他。韩一鸣想了一想,转而道:“钱师兄,方师兄可好些了?”钱若华笑道:“说起方师兄来,还真是托师弟的福了,谢师兄真是妙手回春。方师兄好了,性命自然是无碍了,除却留下来的一道痂痕,已然再无其他了。多谢师弟还记挂着。方师兄现下正在清修,不知师弟来了,待我见到师兄,看看他可能见师弟一面,当面相谢师弟的救命之情。”

    韩一鸣明明先前曾听平波道人说方师兄闭关自省了,钱若华却说他清修。这二人中,至少有一人说的是假话,难说二人说的皆是假话。韩一鸣提起这方师兄来,便是要看一看他们是何做法,自己心中也有个防备。知晓了二人说的只怕都是假话,那之后对他们可是更要小心了,就怕自己全然被骗了也不知晓。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阵,看看已到吃饭时候,钱若华唤门外弟子办了一桌客馔来,陪他一同吃饭。平波道人门中,倒是茹素的,虽说送上来的只是些豆腐、腐衣、蘑菇素菜,做得倒也清爽。二人吃过饭,钱若华又陪同他四处走了一走,韩一鸣不禁有些疑心他这样跟在自己身边,不是陪客,倒是监守了。却也不出声,到了这一步,不变应其万变,倒要好好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这一日,直到晚间歇息了,平波道人都始终不曾露面。钱若华只对他言道:“师弟,你多担待些。”韩一鸣不禁有些心焦,不知平波道人到底在暗地里做些什么?不知他做些什么,便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何况心中还担心青龙忽然出现在灵山之上,要让灵山交出小乖来,交不出来,便……生怕自己不在之时,灵山就有大的变故。

    可是偏偏如同知晓了他的心思一般,平波道人一连数日都不曾出现。只让这钱若华朝夕相陪,招待倒也招待得很是周到,但一俟钱若华走开,韩一鸣便觉自己越来越心急,几乎要忍不出催出声来,亏了素来忍耐功夫极好,几次三番将到了口边的催促又吞了回去,强压着急躁起来的心绪,应付那钱若华。

    平波道人门徒本来便不少,其中又有不少弟子再收了弟子,因此平波道人在派中也算得上是教尊了。钱若华便是这些收有徒弟的弟子中的一位,几日下来,韩一鸣也看出他算得上平波道人的左膀右臂了,因此平波道人才让他前来陪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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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六、正殿

    他顺着来时走过的路,转过几条穿堂,已来到了那日所见的大殿后方。白日里香火热闹,到了晚间却是极之冷清,站在殿后,已见前方是漆黑冷寂。韩一鸣自那大殿旁的小小穿堂走出来,只见这一进院子,满是黑暗。连插满了香火的大鼎,也是冷寂,一丝火星都看不见,只有正殿之内,有着几点若明若暗的光晕。韩一鸣只站了片刻,便觉一股阴森之气,迎面逼过来。若不是他这一年多来,见得多了,早吓得拔腿便跑了。本来庙观之中,便令人有些微小心与敬畏,到了这种静得令人汗毛直竖的时刻,只有不知平波道人能为之人,才会毫不在意。

    这时的大殿早已关了门,连侧殿都关了门,只有入庙来的那入口是没有门的,却也如同关了门一般,连风都刮不进来。灵山之上没有师兄弟们的静心院,也全然没有这里这般寂静。韩一鸣站了一站,那大殿之中几点光晕,乃是几只长明灯,他虽是站在殿外,但殿内的情形,还是看得分明的。几口大缸,几只海碗,都各在边缘竖了一截灯草,微微燃着一个小小一点火光,比之没有,也亮不到哪里去。但多了这几点火光,正殿之内若明若暗,其中的泥塑木胎越发看上去如鬼魅一般可怕。韩一鸣转身欲走,眼角却瞟到一点蓝光飘然而起,在殿中轻轻晃动。韩一鸣什么都不看见,倒也不在意下,他虽不是胆大包天,但见得多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只是那若明若暗的昏黄与黑暗之中,一点冷冷的蓝光晕着实惹眼,想不看到都难。不禁对着细看。

    那雕花木门之内,看不分明,但那一点蓝光,却是向着他站之处飘来。韩一鸣并未携剑出来,不过却也不怕。鸣渊宝剑会在瞬间来到,就算没有鸣渊宝剑,自己在平波道人的地盘上有个闪失,这老道也交待不过去。

    那点蓝光透过雕花木门,转眼飘到了韩一鸣面前。韩一鸣早已宁定呼吸,对着周遭看了看,并无异常。见那点烛光来到面前,便不动弹,只是对着细看。忽然那点蓝光一亮,韩一鸣只觉眼中一痛,蓝光已一分为二,飞入了他的双眼!韩一鸣两眼一闭,不觉有异,片刻之后,才睁开眼来,蓝光已然不见了。韩一鸣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但心知自己还是着了不知什么道儿,正想回屋去,将鸣渊宝剑取了来,忽然见殿前地上,多了一个黑漆漆的物件!

    此时虽是夜晚,但月光清凉,将他所在之处,照得十分分明。平波道人的道观之内,铺的皆是青石板,这些青石板都打磨得极是光滑,月光照上去,清光四溢。忽然多了一个黑漆漆的物件,着实令韩一鸣意外。此处只有那只大鼎黑沉沉的,再有便是那地上的物件,也是黑沉沉的。韩一鸣盯着那物事细看,只待它扑过来便召鸣渊宝剑出来。但看了一阵,才察觉那不是什么物事,而是有一处的青石条不见了踪影,在地上显露出一个方形的洞口来!

    确定了是个洞口,韩一鸣松了口气。仔细倾听,不听周遭有什么响动,想来没人过来。便悄悄走近两步。平波道人在这里修个洞做什么?韩一鸣不禁有些犯疑。忽然洞中透出隐隐光泽来,紧接着,便听到有什么在轻轻呻吟了!万籁俱寂之中,听到这呻吟,韩一鸣险些吓得跳起来。这呻吟若有若无,自那洞内传来,韩一鸣心跳快了,睁大了眼睛。此时他想要走开,却是不能走开。此地是平波道人的老巢,想必他不会不知晓有这样一个洞!他的弟子只怕是果真不知晓,但他,定然是知晓的!那自己知晓,是一种机缘么?韩一鸣深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慢慢走到那洞口边,定了定神,向内望去。

    只望见那洞口有光,却望不到下面有什么。韩一鸣正想回去寻鸣渊宝剑前来御剑下去一看,忽然脚下一软,那洞口不知何时变大了,他直直落了下去!那一瞬间,韩一鸣无限后悔,自己千小心万小心,怎地还会中了平波道人的计!这定然是他的法术!自己还是太好奇心重了,才会中这样的招儿!正要在心中默念御剑诀,只听有一个声音道:“不要惊动他们。”韩一鸣愣了一愣,这个声音并不是平波道人的,并且自己也全然不认得,但它却像是得知了自己所想一般,全然就是自己的心声一般。

    便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他脚下已踏实在了,韩一鸣心跳得“呯呯”作响,定了定神,四周望了一眼。只见前面有三张石台,发出萤萤绿光,三张石台之上,都供着一个石匣子,前两张石台之上的石匣都是一样大小,二尺见方。只有最后一张石台之上的石匣比之前两张台上的石匣都大得多了,约是三尺左右见方,石匣之上还供着一柄黑桃木剑。这把黑桃木剑,不就是平波道人随身的剑么?韩一鸣见这柄剑不是一回两回了,自然是识得的,可是这里却并没有平波道人!三张石台之上,都各点着两盏油灯,满盏的灯光,却发出黯淡的七色光芒,若不细心看,几乎不知是七色光芒!韩一鸣在原地站了一阵,不见动静,细想那声音,心中矛盾,是否要招来鸣渊宝剑,却又有些犹豫。不知这是什么,若是平波道人,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张。权衡片刻,决意并不前去拿剑。

    站了片刻,才向前走去,走得近了,才见那萤萤绿光自何处而来,那石台之上,竟写满了看不懂的字。虽说是发出萤光,但细看之下,却有的是朱笔,有的是黑迹,还有的是泥金。但不论是何等墨色,上面的字,他却一个也看不懂。笔画弯弯曲曲,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是几种笔墨相互交迭。韩一鸣细看了片刻,心中有了然,这想必是符咒罢!一下想明白了,才见自己脚下、身边,以及头顶之上所有能书写之处,都写满了符咒,连同那石匣之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符咒。韩一鸣还从未见过这许多符咒重叠在一起,写得这样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乍然间,先前听到过的那声呻吟又响了起来,令人毛骨悚然,韩一鸣正对着那符咒细看,乍然间听到这声音,惊得跳了起来,背上早就是冷汗重重。

    定了定神,才发现那呻吟是自石台上的石匣之中传出来的。韩一鸣盯着那石匣看了两眼,不敢挨近去。因不知其中关的是什么,是吉是凶。平波道人在这里画了这许多符咒,绝不是平白无故的。这其中想是什么妖孽,才会让他这样花心思。便在他看的瞬间,那盒中有个细细的声音道:“放我出去!”韩一鸣死死盯着那个盒子,却不是敢动手。这个盒子上,写满了符字,或黑或红,还有泥金字夹杂在其中。如何轻易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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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七、封灵指印

    但他着实想看一看其中是何物,伸出手来,点起焚心烛火来,慢慢将手移到那个盒子前方,透过火光看进去。这盒壁并未如罗姑小屋的墙壁一般变作透明,反倒是泥金符字映了火光,熠然耀眼。韩一鸣盯着手心的焚心烛火,过得一阵,火光之中的石匣石壁消失不见,无数黑字符如一道网拦在他眼前,黑符之上还有红字符与泥金字符,也似一道网一般,网住了其中之物。而在这许多的字符当中,却是一个不知什么物事的头颅!

    韩一鸣沉住了气,盯着细看,焚心烛火越来越明亮,渐渐将那整个石匣都透过了,在他眼前的,是红、黑、金三道字符构成的一个金色的网,网下罩着的,是一个鹿头!一个闭了眼睛的鹿头!韩一鸣起先不曾看出这是什么头颅来,像是马类的头颅,却又不是马。只知不是人的头颅,后来看到了头颅之上的两只头上残留的鹿角有如一顶冠戴般,盘根错节,往来环绕,十分美丽。只是鹿角被人锯去了大半,看了一阵,才认了出来。但即便如此,这残余的鹿角都是极之美丽,若是鹿角齐全,这只鹿不知是何等完美!韩一鸣瞬间便摒住了呼吸,这只鹿头如此眼熟,若是鹿角俱全,他竟有似曾相识之感,只是不知在哪里见过!他这一生,便不曾见过鹿的,他连龙都见过几条了,就是不曾见过鹿!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觉自己见过这只鹿,尤其是鹿头上犹如冠戴般漂亮的鹿角,是定然见过的!

    他对着鹿头细看细想,猛然间脑中灵光一闪,自己不曾真正见过这只鹿,但却在一本书内看见过这只鹿!掌门秘书!他曾在掌门秘书之内,看到过这只鹿!一时之间,愤怒得全身颤抖!平波道人竟如此龌龊!竟将灵山上的灵物都弄到了这里来残害、幽囚!这只鹿已然没有了身躯,只有一个头颅!连头上的角冠都被锯去了大半!

    那只鹿头睁开了眼睛,眼珠乌黑,向他看来。它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穿透了石匣。韩一鸣呆呆看着,它竟然还活着!只有一个头了,却还活着!一时之间愤怒之极。却听一个声音道:“你终于认得我了!”韩一鸣不假思索地道:“我在书上看到的那只鹿,就是你么?”那个声音道:“是我!”韩一鸣道:“好!我放你出来!”那个声音道:“你先在油灯之中蘸过手指,你怕被火烧痛手指么?”韩一鸣摇了摇头,灭了梵心烛火,走到石台边上,将手指慢慢伸入那七色的灯火之中,触到了下方的油。那火烧在手上,却并不烫手。他将两手都在油中浸过了,走到石匣之前,看了看石匣的缝隙,用手扶住石匣上方的匣盖,双手一举,将石匣打了开来。

    匣中就是那个鹿头,一双黑乌乌的眼珠,看着他,轻轻转动。这石匣之中盛了一层水银,仅仅将匣底掩住。韩一鸣正想将那鹿头自盒中拿出来,又听那个声音道:“不必,你看我头顶,有三个红指印么?”

    这里萤光微弱,韩一鸣细看了半晌,才见那鹿头的毛皮之上,有三个已然成了褐色的圆点,便道:“没有红指印,只有褐指印!”那声音道:“哦,是了,会变成褐色。是我忘记了。你伸手在我眼中,取我泪水,将指印拭去。”韩一鸣看那鹿冠十分美丽,忍不住问道:“你是我灵山的鹿王么?我听说西方有獒王。你这样,是鹿王么?”那声音沉寂下去,良久方道:“我是鹿王。”韩一鸣见它眼角沁出泪珠来,连忙伸指蘸了,将它头顶的指印拭去。它为鹿王,却被平波这无耻之徒困于此间,想必是要自它得到什么的。因而才这样封住了它,它着实可怜。韩一鸣道:“我如何才能放你出去?”

    那声音道:“你拭去了我头上的封灵指印,便是放了我了。”原来那是封灵指印!韩一鸣道:“这是平波点在你头上的么?”那声音道:“好了,将手伸到我的嘴下来。”韩一鸣不解它意,将手伸到它嘴下方,不知什么落在了手中。韩一鸣收回手来,只见是一枚小小雪白的物事。那声音道:“你将盒盖盖上罢!”韩一鸣道:“我抱你出去,你快些回灵山去。”那声音拖长了道:“不是时候。”韩一鸣愣了一愣,那声音道:“这是我的一角灵牙,你今晚回去,将它含在口中,可解这里的符咒之毒!解了符咒之毒,也就没人知道你放了我。”韩一鸣一愣,这符咒也有毒么?一想平波人如此在意这只鹿头,想必符咒是极厉害的。便道:“好!”

    那声音道:“你可想再放我一回?”韩一鸣愣了一愣,道:“再放你一回?”那声音道:“第二个石匣内,是我的前世。也是被他用封灵指印封住了。”韩一鸣愣了一愣,掌门秘书内有这只鹿,可这它的前世……平波道人为何一连将它的两世都困于此呢?只听那个声音道:“我有他想要之物,自然囚我于此。我从未为害于世,不过是天赋灵性,他才困我于此的。”韩一鸣一咬牙,放一个是放,放两个也是放。可是他若是出去为害世间,自己岂不是放了个魔王出去?正犹豫之间,那声音道:“我绝不是一个魔王!灵山掌门秘书之内出现的灵物,会是魔王么?”

    听到掌门秘书,韩一鸣不再犹豫,走到第二张石台前,伸手浸过灯中的油,揭起盒盖,只见其中却是几块焦骨。最上面的焦骨之上,也有着三个封灵指印。那声音道:“你来取我的泪水,那是我的前世,我的泪水能放他出来。”韩一鸣依言去蘸了泪水,将那骨头上的封灵指印也拭去。那声音瞬间变得十分欣慰:“多谢你了!”韩一鸣道:“不必谢我!”那声音道:“也是。灵山大难临头了,我所谓的报答,只能是在将来你遇难之时,我能赶得及能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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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八、幽禁

    韩一鸣一听这话,大吃一惊,这鹿如何知晓?只听那声音道:“晚了,终究是晚了!不过还好,没有晚到底!”韩一鸣道:“你如何知晓?”那声音却道:“第三个石匣之中,乃是平波的怨怒,你不要去碰触。”说了这话之后,那声音便再也不曾响起了。韩一鸣呆呆站了一阵,慢慢走到第三张石台前,却不敢动手去碰那盒子。

    他极想看一看那第三个石匣内装的是什么,但对着那石匣看了半晌,只却不曾伸手去碰。那石匣上也押了许多字符,却是泥金字符多些,红黑二色的字符却没有这样多。并且看着那石匣,便觉其阴森之极。加之那鹿对他说了这话,更不肯轻易去动那个石匣。看了片刻,脚下一轻,眼前一黑,不知不觉中,他又回到了那正殿前,站在黑暗之中。韩一鸣愣了一愣,回首一望,那正殿的雕花木门掩没在黑暗之中,越发觉得阴森。他站了片刻,那大鼎前方的地洞已然没了踪影,韩一鸣心内忐忑,虽说平波道人作恶多端,但他如此慎重镇在那里的,想必有他的缘故。韩一鸣若不是看见那只鹿头,听到掌门秘书,是断不敢放它的。在那殿前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他将那角灵牙放入口中噙着,又顺着来路回去,路上无人,直走过了两道小门,才见前面有两个人影。虽说此地无灯,但月光倒底是清亮的。看身形背影,是两名平波道人门下的徒子徒孙。韩一鸣走在后面,悄无声息。走了几步,只听前面有一名弟子道:“师兄,你说来的那个是钱师叔请来的客人,还是祖师请来的?”另一名弟子道:“听说是祖师请来的。”先前那名弟子道:“可是祖师这些天都没见他,别是钱师叔请来的客人罢。”后一名弟子道:“你管他呢,谁请的都是客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前一名弟子道:“唉,我不是管事。而是这样的,那日他来时,与师父走了个对脸,咱们师父在派中,可是担当一派重任的。他居然正眼都不看一眼,便走过去了。因此我师父心中有些不快,我正想寻个法子作弄他一下,好给师父出一出这口气。”后面那名弟子道:“你倒会取巧,很是会思量师父的心思。只不过,他若是钱师叔请来的客人倒罢了,你作弄便作弄了。可他若是祖师请来的,这作弄可就作弄不得。要被祖师责罚的。”只听那前一名弟子道:“我也就是为了这个,才不敢轻易下手的。我本想将他引到正殿前去的,但可惜也没这个机会。他也不见得会跟我同去。”

    韩一鸣只听了两句,便知这两名弟子是平波道人派下不跟随修行的弟子了。想必就是来的那日见的那趾高气昂的道人的弟子。听他们提到那正殿,心中倒留意起来。只听那后一名弟子道:“你便是引他去,也未必能够如意。那地方本来古怪,我几年前曾听师父说那地下是他老人家压着的妖孽,时不时会显灵,那妖孽压了这许多年了,不知化没化?听说从前几位早夭的师伯也是因为那妖孽而死的。你可不要去惹祸!”

    那先一名弟子笑道:“我哪会凑到这个倒霉头上去,我还想多活些年呢!我是想偷偷带他到那大鼎前去,说不成会被镇在下方的妖孽残余灵力所伤,那咱们不就替师父也了这口气了么?”后面那名弟子道:“这个法子不妥,着实不妥。那妖物咱们谁都没见过,只是传说罢了。便是年长的师兄们也不曾见过,你能当真么?至于那些师叔师伯,可是从来都不曾提过这事,只怕也当不真。”先前那名弟子道:“可师父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不会是假的罢?”后一名弟子道:“你倒是好心,但如若不是这样的,下方有的不是妖孽,而是什么灵力,适得其反,岂不是弄巧成拙么?还是不要动作的好。凡事都是这样的,一动不如一静。”

    韩一鸣听他们这样算计自己,是要用自己今晚放了的鹿王前来算计自己,不由得有些叹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还是心术不正。眼看着已走到自己住的院前,二人依旧向着后面走去,便不跟过去,收住了脚步,转身进了院内,来到屋前,推开屋门,屋内黑漆漆的。韩一鸣出去之时点了灯的,不知何时灭了,此时也不想去寻火来点灯了,直接走到床前,便躺在床上。

    这一躺下来,才发现这床甚窄,比平日自己睡时窄得多了。韩一鸣不禁奇道:“怎地这样窄,连身都不能翻。”边想边向里一看,只见床里躺着一个人!韩一鸣吓得险些跳了起来。他出去之时,这屋内明明没人,怎地自己出去回来,这床上便多了一个人。正要跳起身来,只觉身上绵软无力,身边那人动了一动,韩一鸣身不由己向着他扑了上去。

    忽然头上一阵晕眩,韩一鸣只觉自己落入了无底的深渊一般,头晕目眩不止,想要定住,却不知自何处使力,猛然落到了底,自背上传来一阵麻痛。他猛然睁开眼来,看到的上方青布帐顶,映着昏黄的灯火。韩一鸣一时动弹不得,斜眼一看,不见身边有人影,这才松了口气。难不成适才是自己做梦么?韩一鸣定了定神,活动手脚,坐起身来,屋门关得好好的,桌上的油灯也没有灭,只是灯油不多了,显得若明若暗。那鹿头绝不是自己做梦,连两名弟子,也绝不是臆想出来的,他们说话自己跟在后面听得明明白白。本来韩一鸣还有些不安,总认为自己放了那鹿,会不会有些不妥,但到了这时,再无不安了。那只鹿定然便是他在掌门秘书内见过的鹿,是否鹿王自己并不知晓,但不论是否鹿王,它都与灵山有着关联,平波道人将它幽禁于此,不知意欲何为?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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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九、作客

    韩一鸣起身来,到桌前吹灭了油灯,又返回床上睡下。不多时睡了过去,一夜无梦,再睁开眼来,天已亮了。这里才起身,便有小道士来道:“韩师叔,我师父说祖师今早送了故交离去了,过会儿请韩师叔过去相见。”韩一鸣正洗漱,一听这话,不由得停了一停,道:“好,有劳你了。”

    不多时有人送了早饭上来,韩一鸣吃过早饭,那钱若华已来到门前道:“韩师弟,这几日慢怠你了,今日我师父的故交一早去了,我师父说请师弟前去相见。”韩一鸣道:“师兄先前不是曾差弟子前来说过了么?”钱若华笑道:“那是,我这是来请你前去的。你随我同去罢。”韩一鸣便站起身来,道:“请师兄带我前去见道长罢。”他本想携了鸣渊宝剑同去,但却又忍住了,虽说平波道人不得不防,但自己这时携剑同去,着实太过火了。便不曾携剑,只身随着钱若华出来,跟在他身后去见平波道人。

    二人一路走过几个院子,韩一鸣心道:“平波道人住得如此之深么?”又走过两道小门,只听钱若华道:“师弟,便在此间了。”韩一鸣早已看到正面屋门外站着两名青衣弟子,有些面熟,想必是见过的。钱若华走到门前,站在门外先躬身施了一礼,然后道:“师父,韩师弟来了。”

    屋内传出平波道人的声音:“哦,快请入来。”这句话说得与他平日对韩一鸣的态度相去甚远。韩一鸣禁不住有些怀疑,那屋内的,是否平波道人?二人自相识以来,可是从未听到过他如此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话!正想着,钱若华已回过头来道:“师弟,请进!”韩一鸣微微定了定神,道:“多谢师兄。”走上前去,在门前站了一站,举步入内。

    屋内一左一右坐着两人,左边坐的,乃是天花道人,右边坐的,正是平波道人。韩一鸣看见天花道人,略有些意外,这许多天了,他依然在此么?却见二人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才醒悟过来,自己进屋未给二人行礼。便对二人各施了一礼,道:“道长有命,弟子前来听候差遣。”平波道人道:“这些日子,慢待你了,原是我来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交。我与他有个迷关相商磋,因而冷落你了。”他此时真是语气慈详,韩一鸣简直怀疑自己面对的不是平波道人,而是一个自己不识得的人了。从未听过他这样对自己言语。若是换了别人听这话,说不定便要受宠若惊了。韩一鸣却不,他与平波道人的交道,不是一日两日了。好的时候,两人如同陌路,差的时候,简直是誓不两立。他厌恶平波道人,平波道人也十分痛恨于他,因此他不会为此表相所惑,真就以为平波道人是这样慈详了。

    待平波道人言语毕了,韩一鸣才道:“道长招弟子前来,所为何事?但凡道长有命,只须吩咐便是。”他将“弟子无有不从”几个字都咽入了肚中,他是可以吩咐自己,自己却不能相从,万一他让自己为非作歹呢?可是不能相从的。

    平波道人道:“这回是特意请你前来作客的,你只管好好住着才是。”韩一鸣愣了一愣,心道:“这个时节,将我从灵山上叫来,岂不是要让我滞留此地么?难不成……”还未想明白,便听天花道人道:“能到此处来作客,也是你的福缘。你可不知,能来此地作客的弟子不多。”韩一鸣哪里理他,径直对平波道人道:“道长若有所命,只管命来便是。让弟子在此长住,只怕是有所不便。”

    平波道人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还真是直爽脾气,道长留你在此,自然有话要与你说的。只不过说话也要看时机,此话还不到说的时机,你只管住着,过几天时机到了,自然会与你说的。你急于一时,也没什么益处,不如不急,凡事不都有时机么,待得时机到了,你便知晓了。”

    韩一鸣若是心里不牵挂着灵山,倒也可以慢慢等下去,可是心中总是牵挂着师门,不知青龙会于何时出现在灵山之上,那师长师兄们可就真得面对那无所不能的强大灵力了。此时韩一鸣不能在灵山,无疑心中是难受的。想尽早离开此地,却是不能。平波道人并未着人看管他,白天他不便离去,但是夜晚,却是想走便可以走。只是他深知自己若是不告而别,只会令平波道人大怒,平波道人怒了并不可怕。韩一鸣的确不曾将之放在心上,但这个时节,自己的作为却是不能再有任何差池。一步不慎,都只会给灵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因此只是看了看天花道人,却并不言语。

    平波道人道:“嗯,这几日我这里杂事繁忙,不曾得空见你。你在我派中住得如何?”韩一鸣看了看他,道:“师兄的招待很是周到,多谢道长了。”平波道人笑道:“嗯,这是该当的。”韩一鸣从未见他笑过,此时居然得他赏脸一笑,不禁有些诧异,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他对自己如此和蔼可亲,亲切之极?天花道人笑道:“道兄,你看,咱们总是让他站着,很是不必,来来来,坐下再说!”

    他边说边指了指侧面的一张椅子,韩一鸣此时满心都是提防,如何肯去落座?这两个人若是恶狠狠对他,他倒不会如此提防,唯有他们如此客气,他才会提心吊胆。也不回头去看那张椅子,躬身施了一礼:“多谢二位前辈赐座,二位前辈面前,弟子站着即可。前辈若有教训,弟子洗耳恭听。”天花道人笑道:“果真是个有气性的孩子。随你罢。”

    平波道人道:“这样罢,我今日才送了老友离去,精神短少,不如咱们明日再说。”他语气平和,韩一鸣却是十分警惕,道:“道长若有教训,今日说也无碍,道长若是不说,弟子便要请辞了。”平波道人道:“怎么?难不成是我弟子对你招呼不周?因此你要急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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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冬天我在的地方很干旱呀,很盼望下一场雨。嘛哩嘛哩哄!

六四零、后路

    韩一鸣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钱师兄招呼得很是尽心尽力。弟子要回去,乃是因弟子心中牵挂灵山的师兄弟,因此请辞。待道长养足了精神,弟子再来聆听教导不迟。”平波道人道:“那倒不必。嗯,既然如此,哪咱们便说了罢。”

    他后面这句话却是对着天花道人说的。天花道人微微点了点头,平波道人便对门外道:“若尘、若涤。”韩一鸣回头一看,本来站在门前的两名弟子都走了进来,便闪在一边。那两名弟子对平波道人躬身行礼:“师父有何吩咐?”平波道人道:“嗯,你们先下去罢,让我们自在说几句话。待得过会儿,我叫你们了,你们再来。”二人施了一礼,转身出去了,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想是走出院子去了。

    平波道人道:“嗯,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罢。”韩一鸣见他与天花道人都是神气平和,便静心听着。平波道人道:“小朋友,你觉得我派中弟子如何?”韩一鸣一听这个,先想到的,便是宋出群,接着想到的是钱若华。这两人一个暴躁莽撞,另一个奸狡之极,全然与别人不同。但平波道人既然问起,便道:“贵派的师兄们,嗯,很是热心。”他不愿违心夸他们如何如何,只能拣出一个并不要紧的问题来说。平波道人道:“你们可还相得?”韩一鸣是想说:“哪里谈得上相得,不过相安无事罢了!”但这话却是不可说的,韩一鸣只得道:“同一派的师兄弟,还有相得与不相得的。何况是两派的师兄弟呢?我个性使然,并非是一个和善亲切之人,因此贵派师兄对我容忍良多。着实是感激。”平波道人哈哈一笑:“那倒没什么,谁人没个脾气呢?你与你的师兄们也是如此,与我的弟子们也是如此,已足俟了。凡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必全然相同。”

    韩一鸣不知他是何意,只是冷眼看着。平波道人说了这话,便与天花道人笑了笑,才道:“此回请你前来呢,乃是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思。”韩一鸣心提起来,道:“道长问我的意思?何事问我的意思?”平波道人笑道:“你可知你派与我派的渊源?”韩一鸣心中一动,他这是何意?却答道:“弟子才入门不久,于这些事全然不知晓。”此时他不能说知晓,只怕一说知晓,平波道人便会生出别的意图来。也怕平波道人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套儿,让自己掉进去。因此明明知晓的,也推为不知晓了。

    平波道人道:“哦,原来你还不知晓。嗯,那我不必多说,我只说我派与你派,许久之前是有关联的,你可相信?”韩一鸣不说信与不信,只道:“果真么?弟子不知。”平波道人道:“至于是如何关联的,你去问问你派的师长们即可,我便不在此细说了。嗯,请你前来,乃是有句话想要问你。”他说到这里便停住了,韩一鸣两眼看着他,却不追问。到了这时,他大约也猜到平波道人的意思了,只不过不敢断然说出来。

    平波道人停了一停,道:“灵山与我派有些渊源,因此我想问你,将来可会到我派中来修行些时候?”韩一鸣听到这句话,已然不意外了。平波道人的礼遇,为的就是这个。他当日没能抢到自己为徒,被师父先下手为强了。此时又来打这个主意,不免令人有些不齿。韩一鸣如何想与宋出群、钱若华等为伍?他心中是极不愿意与他们混为一谈的,虽说在哪里修行都是修行,但绝不能挑选这个地方!但平波道人直视着他,不容他回避,韩一鸣想了一想,毅然道:“多谢道长青眼有加。我是灵山弟子,自然是在灵山修行,我也有师兄们,怎能弃他们而来贵派呢?贵派的师兄们也是极为出色的,道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何况我也不到能够与师长们互相切磋智知障的地步,因此就不前来打扰了。”

    平波道人还未言语,天花道人已笑道:“果真是一名极好的弟子。对师门极是忠诚。这样的弟子,真是不可多得呢!”平波道人面色变了一变,韩一鸣陡然察觉自己说话不留神,想必是刺痛了他,但既已说了,也无可细想的。只当自己对他的从前往事都不知晓,随他想去。平波道人不再言语,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识时务者为俊杰,虽说灵山样样好,但凡事总有不测不是?俗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为自己留条后路,总是好的。”韩一鸣本不想理他,哪知他又接着道:“你可知平波道兄与你灵山有何关联?”

    此时不能再任他说下去了,平波道人坐在旁边一语不发,便是要让天花道人来说这话的!韩一鸣忍不住道:“天花道长,平波道长请我前来,我是客。不论是何事,我都得站在灵山的地步来说。至于我派与贵派有何渊源,那是得我派师长汇同道长一起坐下来说,弟子们才能听得的。道长此时提起渊源,是否是要请我派师长们来此,一同坐下来说呢?”平波道人自然不能说请灵山诸人同来,只是笑了一笑道:“不必不必,很是不必。”韩一鸣心知说了这话,天花道人便说不下去了,可以不必再听他在此事上纠缠了。天花道人对他打量了两眼,笑道:“果真是名好弟子。”

    平波道人淡淡地道:“嗯,是好弟子。这样罢,你再在此好好思量思量,过两日咱们再说。”韩一鸣着实想即刻离开此地,却是说不出来,也知平波道人不会放自己走。自己偷偷走了,或是强行离去,过后他必然去寻丁师兄的烦难。千忍万忍,看在丁师兄面上,都只有强忍。躬身对二人施了一礼,退出屋来,回到自已住的小院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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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周过去了,2008年第一周!

六四一、大殿

    虽说他与平波道人、天花道人不欢而散,但那钱若华待客之道与之前却是并无差别,一样是殷勤周到。韩一鸣此时知晓他所为何来了,他无疑是为平波道人心中那点想法而周到的。他是为平波道人前来对自己周到的。若不是为了这个,还不知他是何等面目呢!但他不表露出来,自己也不必去揭穿。

    二人一如平日,手谈了几盘,间或说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吃过了晚饭,钱若华又带着弟子告辞而去。韩一鸣看看天色尚亮,便也掩了门出来散步。他也不去平波道人弟子聚居之处,而是向着昨日前去的正殿而来。

    正殿之中,隐约有光,韩一鸣知晓是长明灯的光。便走近去,昨日在此不意见到了平波道人的秘室。不知今日可能再见?虽说放了那鹿王,韩一鸣却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平波道人将它镇在此间,必有他的缘故。但自己放了它会否真带来祸患呢?若是祸患,那又如何是好?走到那正殿前方,只见那只黑色的大鼎中插满了香棍,香烛早都燃尽了。

    他站了一阵,那大鼎四周全然没有动静。韩一鸣转回身来,只见雕花门内,长明灯忽明忽暗,晕黄的光晕之中,有一个人坐在地上的蒲团上。韩一鸣看他背影似是在专心思索,便想悄无声息走开。他这里才抬起脚步,那人已道:“小朋友,你且进来坐一坐。”他头也未回,便发出声来,韩一鸣愣了一愣,左右看了看,不见人影,他叫的乃是自己。定了定神,伸手推开门,踏入殿内。

    殿内几盏长明灯,灯光昏暗,将那人映得越发诡异了。韩一鸣听他那句话,已然知晓他是天花道人。但他在这里这样独坐,想必等的就是自己。韩一鸣本不愿与他多来少去,但听到他叫自己,还是走入屋来,也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他和平波道人混在一起,想必对平波道人的所想是极明白的,与他说几句话,只怕也能知晓些自己所不能知晓之事。

    天花道人坐在蒲团之上,不知在捣什么鬼,韩一鸣走入殿中,他也不回过头来,依旧忙于他的作为,韩一鸣也不打断他,只是站在一边,对着那几点长明灯看了看。这几点长明灯,有的是缸,有的是极大的海碗或大或小,一一排在地上。几口缸放在地上,碗却不放在地上,而是自房梁之上垂下几条长丝来,将它吊在半空。

    这几碗灯或高或低,高的对下方投下一片阴影,低的却不能照亮屋宇,将这本来就阴暗的正殿映得越发阴暗。天花道人并未转过身来,也未站起身来,依旧坐在那蒲团之上,不知还在做什么。韩一鸣也不愿去看他作为,细看这几碗灯高高低低,似乎有意而为,只是他不解其中之意。便只得暗自猜测。

    天花道人背上似是长了眼睛,头也不回便对他道:“小朋友,你看这几盏灯如何?”韩一鸣并不回答,只是对着那几碗灯又看了看。天花道人道:“这些长明灯,是按平波道长从前设下的一个法阵来点起来的。这个法阵,有镇邪降魔之用,对于异样邪魔,都可以用其降压住。你不要看这几点灯火不明就认为是这观中缺少香油钱,如今多的是香客前来供奉的,求福求寿。这里的香火,真是鼎盛的,少点几盏灯,并非是观里要省这几个香油钱,平波道长这观中,还不必在意这几个香油钱的。让这几碗灯点在这里,一是借助香客诚心之力,二来嘛,乃是此处已然在几百年就做成了法阵,这几盏灯足矣。再多添灯火,只会破了其功。因此你只看得到这几盏长明灯。不过香客们也不懂得法阵之用,他们只须看到自家供奉的长明灯在殿内燃着,便心满意足了。”

    韩一鸣道:“原来如此,多谢道长指教。”天花道人道:“可不要小看了这几盏灯,功效非凡的。”韩一鸣心中一动,功效非凡?是求福求寿的功效非凡,还是镇邪降魔的功效非凡?虽说那个秘室乃是在大鼎下方,但这里设法阵,未必便没有镇那秘室之中所藏之物的意思。

    天花道人道:“能来此间进香之人,多为与道长有道缘之人。道长对供奉也颇为挑选,先要有道缘,其次八字五行要能与此法阵配合。若不配合,供也无用。他这里就这九盏长明灯,可想来供奉之人多了。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不止观边城内,还有远在他处的供奉,远路而来,为的只在这里点一盏长明灯。小朋友,你不曾留意么?这里就只有这九盏灯,再多便没有了。”韩一鸣早已看到地上是三只大缸,两只小缸,空中吊着四只海碗。他不通法阵、符咒之类,只能看个热闹罢了。至于其中的奥秘,便更是一窍不通了。只知这九盏长明灯分布零乱。

    忽然外面一阵风吹来,殿内九点灯光都摇曳起来,韩一鸣道:“风不会吹灭长明灯么?”天花道人笑道:“风一吹便灭,哪里还算得上长明灯呢?这灯火可是于法阵大有益处的,这样对你说罢,法阵之力,大半来自法阵本身,小半来自这九盏长明灯呢。”韩一鸣心道:“法阵之力,他这样对我说,是何意思?这里有个法阵,于外人都是不宣之秘,除非此法阵只是求福求寿之用。但这法阵明明在求福求寿之外还有他用呀!他却明白告诉我,其中有什么意义呢?”想到这里,回头望了望昨夜那秘室显露出来之处,道:“依道长这样说来,那大鼎也是法阵之一了?”

    天花道人站起身来,转过来对他看了半晌,道:“你眼力不错呀!这个法阵的阵眼,就是那大鼎。你很懂法阵之要义呀!”韩一鸣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吃了一惊,他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料却果真如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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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又一周了,才周一我就想着周末,真是贪心呀!

六四二、秘密

    平波道人将在灵山掌门秘书之内出现的那只鹿王禁于此地,已然令他大吃一惊了。那只鹿王能在掌门秘书之内出现,与灵山便是有牵连的。大师伯曾经说过,掌门秘书内所录,都是灵山的所有。那只鹿即便不为大师伯所识,也该是灵山的灵物。平波道人却将它幽囚于此,不知他意欲何为?

    他这里思来想去,天花道人在一旁道:“怎么了,小朋友,你这样吃惊?”韩一鸣定了定神,道:“我不懂法阵,只是看门前那只大鼎似是年深月久了,随意一说,竟然是正解。岂不令我吃惊?”天花道人看了他片刻,韩一鸣极力平淡自己的神情,淡淡地道:“我真说对了么?那法阵的阵眼,有何用处?”其实韩一鸣已然知晓,既然那里是法阵的阵眼,那下方镇住的鹿王等,便是平波道人最为在意的。也极是紧要。之所以这样问一句,乃是要排除天花道人的怀疑。

    天花道人看了他片刻,笑道:“既然小朋友问起,那我少不得说与你听了。阵眼,乃是一个法阵法力最为强盛之处,也是一个法阵至关重要之处。法阵之中,这样的所在,皆是用来镇压邪秽,收藏灵力的。你可不要对别人说起,这可是平波道兄这里最大的秘密了,连他的弟子都不知晓。也是你问起来了,我才说与你听的。平波道兄对他弟子们都是言道此法阵是用于为香客供奉祈福寿所用,并且是百年不动的,弟子们不得动它。他的弟子也不敢来动这个法阵。”韩一鸣看地上那油缸,果然边缘十分脏腻,想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不敢清扫所致,可见这法阵于平波道人来说,着实重要。便道:“多谢道长指教。只是我也不懂这些,与谁说去呢?说也说不明白的。何况此乃平波道长派中最为紧要的机密,我是怎样也不会和别人说起的。”心中却道:“他的弟子也不知晓么?那这个秘密可就大了。”

    天花道人笑道:“嗯,这样我就放心了。”韩一鸣道:“我是信步前来,有扰道长清静了。这便告辞。”说着便向后退。却听天花道人道:“咦,小朋友,不要忙着离去,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韩一鸣愣了一愣,警惕又起,道:“道长若有教诲,我洗耳恭听。”天花道人笑道:“我却不是要教诲你,我只是想问一问,道长白日对你所说的,你可细想过了?”

    韩一鸣一听是这事,便道:“道长所说,弟子细想过了。弟子已入了灵山门下,不可再改投别派了,因此有违道长好意。弟子也正想寻个时机与道长说个清楚明白,请道长放弟子回去,异日弟子再到道长这里来相谢。”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果真是一念执着呀!嗯,其实改投他派也不是什么坏事,道长之所以总是想请小朋友到此间来,无非是因小朋友与道长有些缘份,小朋友何苦如此固执呢?”韩一鸣道:“弟子早已投了灵山派了,因此不能再到这边道长派内来修行。修行不是说随缘么?弟子与灵山派的缘份只怕更加多些,不然弟子就该那时便投在道长门下了。还请前辈在道长面前也相助弟子离去,多谢道长。”

    天花道人摇了摇头:“唉,平波道兄这事做的是有些强求。强扭的瓜不甜,又何必如此让小朋友为难呢?”韩一鸣知他也是口是心非之人,便不出声,只是听他下来说的什么。只听他道:“我是定然会在道兄面前替小朋友美言的,不过么,道兄若是听了在下之言,让小朋友先行回去了,我可是要小朋友相谢的。”韩一鸣虽未将他当做君子,却也不曾料到他会这样赤裸裸向自己索要相谢。心道:“这可得小心了,不要授他口实才是。”

    细细想了一想,道:“道长所需,只要是弟子办得到的,不违背常理,不会为害他人,不让弟子背出灵山,弟子都会全力以赴。”天花道人一双老眼对他看了一阵,才笑道:“小朋友,你想得很是周到。好,我先应承了你,免得你悬心。”韩一鸣见他答应了,这才松了口气,施了一礼道:“多谢道长。”天花道人笑道:“你且先去歇息,待我与道兄好好说过之后,你便可以回去了。”

    韩一鸣退出门来,依旧将门关上,门内天花道人又坐在蒲团上不知做什么了。韩一鸣这里转身回来。虽说天花道人应承了他会与平波道人说起让他回去,但韩一鸣并不相信天花道人会去为自己美言。这个道人的好坏,与平波道人全然不同,平波道人得一分为二来看,或许对他门内弟子以及他的供奉香客是极好的,只是因了从前过往对灵山弟子极其坏。这于他自己有何益呢?韩一鸣甚而不知他的这怨恨何来,他不过是与灵山有姻亲关系罢了,别的是全然没有的,他嫉恨成这样有何意义呢?

    而天花道人,却是看不出其好,也难以觉察其坏。他极是古怪,若说好,是绝说不上的。他与好字,似乎全然无缘。可若说坏,却也说不出坏在了哪里,连那些传说,也仅只是传说,道听途说,是难以为真的。韩一鸣不禁叹了口气。

    但这次与天花道人相遇,却令韩一鸣十分意外。天花道人与平波道人一般无二,比之从前与他相遇,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韩一鸣只觉天花道人前几次与自己相遇,都十分诡异。他有些说不出的鬼祟,并且他的笑容也有些不怀好意,加之从前二位师兄都说过他的与众不同之处,韩一鸣怎会不介意?只是昨晚不同。韩一鸣甚而怀疑天花道人夜间在那正殿之中等候自己,乃是出于平波道人的授意。说来怪了,当时他也不怕天花道人真就吃了自己,想来是在平波道人这里,他不敢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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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不会总是加班的,还是应该期待,我就很期待。

六四三、压

    平波道人从前抢徒不曾抢到,这个时候来下手,韩一鸣不禁冷笑道:“难不成他认为我这时就会入他门下了么?”只是韩一鸣奇异的是他这个时候前来抢徒。怎会是这个时节呢?这时机也未免太过巧合了,想来魔道中人能得到的消息,他们也能得到。连虞卫佑这样的孤家寡人都能打听得一清二楚,平波道人门下门徒众多,便更不在话下了。韩一鸣心道:“难不成他已知晓了尊者前来我灵山寻我们不是之事,因此前来动摇我。”想到这里,韩一鸣有些说不出的担心。毕竟尊者不知何时会出现在灵山顶上,灵山的结界尊者全然不放在眼中,也隔它不住。到时灵山到底怎样,真是不敢料想。

    但忽然想起那一只与青龙相似,金光灿然的眸子来。夔尊,在灵山不知住了多少年,想必不会任由青龙为所欲为罢。还有那神骏得令人不能目视的神兽,青龙上次也因了它转身便走,想必它也不会任由青龙来敌对灵山。想到这里松了口气,长久以来,他心中皆不是那样担忧,便是因了夔尊,还有那神兽。至于平波道人与虞卫佑这等宵小,平波道人好歹是一派之尊,说他宵小,是有些不对。但虞卫佑却真是宵小,能将别人身上最好的部位都挪到自己身上、据为己有的,不是宵小又是什么?韩一鸣可不相信他的同门情谊,因此对他并无好感。他与平波道人都是要自灵山得到好处的,虞卫佑想的,是要自灵山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许是一些奇异的法术,又或许是一些能够解决他难处的法术。再不然,便是借助灵山的灵力,来达到自己的所想。但平波道人却不止这样想,他总是想将自己弄入他的派中,一来是抢得灵山的弟子,出一口恶气,再来,自己是诛魔弟子,于他来说,抢到自己,不止是面子。只怕还有他图。好在昨晚天花道人并未让自己背离灵山,做平波道人的弟子。这也很出乎韩一鸣的意料之外,他明明就是等在那里要为平波道人当这个说客的,但不知为何会没有提及此事呢?

    他不提及此事,自然是好事。自己全然当不知晓混过去即可。可却还是有些意外,他为何不提此事呢?天花道人不提此事,未必便是好事。他若提了此事,韩一鸣还可知晓他想些什么,他不提,又是什么意思呢?按理来说,以他和平波道人的交情,平波道人托他来向自己说和,他是定然会做的。可是他为何不说,只是对自己说那个法阵呢?

    那个法阵可是平波道人门下的不宣之秘,他却说出来了。韩一鸣也曾听平波道人门下弟子提过那个地方,他们所知,那里可是压了一个妖邪,其余便一无所知了。天花道人还提及那几碗长明灯,说得那样清楚明白,想必这长明灯里是有古怪的。他说平波道人的长明灯供奉,是与法阵五行相合的!

    韩一鸣猛然想起这话来,是了,这长明灯并非是以为供奉祈福祈寿为主的,平波道人挑了八字五行能够有助于他压住秘洞里“邪魔”之人,才为他们点长明灯的!韩一鸣一时想通,不禁说不出话来。那秘洞之中压住了的,可不是什么妖邪,而是曾在掌门秘书之中出现过的鹿王!在灵山掌门秘书之中出现的,或多或少与灵山都有些关联,或许这鹿王便是被平波道人骗了去杀死后镇在法阵下的。那鹿王也好生了得,死而不瞑,并且还察觉到了自己,难怪平波道人要留着它的头颅,想来是于自己有用。凡是掌门秘书之内出现之人,韩一鸣都觉不是坏人。灵山最坏的,无非紫依了,可韩一鸣还真不曾听师兄们说过紫裳曾伤过灵山之外的生灵?想来也不会。

    韩一鸣叹了口气,紫裳怎样,自己不该评论。至于天花道人,倒真要想明白他心中所想才是。他最为怪异之处,乃源于他是平波道人的说客,却只字不提平波道人的所想,莫非他还留待下回再说?可是韩一鸣却有些想不通,他连平波道人派中最大的秘密都说与自己听了,下回又用什么来与自己说呢?若无异样,他该是先说件无关紧要的小秘密来牵住自己,并且说的是与灵山有灵的秘密,以图后计才是。但他却全然不是这样的,反而是一来便将此事告知了自己。他该当知晓这秘洞之中的一切,便算不知所有,也该知晓大半。自己与他,也没有这样好的交情,值得他吐露这许多。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莫非,他是要将自己从平波道人手中抢过去?

    这个念头出来,韩一鸣愣了一愣,他想不愣也不成了。这样的念头,令他十分意外。但这个念头冒出来后,一切却都顺理成章了。天花道人不提平波道人所想,自然为了让自己入他门下,对自己说出平波道人的秘密,是为了让自己不那样戒备。并且他定然是知晓这个秘洞之中的秘密的,因此才说得那样明白,是想告诉自己平波道人不可相信。若他知晓那鹿王也是灵山之物,那他这样说,便是要让自己痛恨平波道人,远离平波道人的。他与自己说了这许多,只为了自己与平波道人翻脸,他来捡个便宜!心机果真是非同一般的深!韩一鸣一惊之后,却也坦然,此事若不想通,自然十分不快。可是若是想明白了,也没什么不快了。可怕的是自己不知他的心思,一步步走入他的彀中而不自知。但一旦知晓了他的想法,便无甚可怕的了。知晰了他的想法,尽可以早做打算,及早防备,只要他不能得手,自己便无甚可担忧的了。对于诛魔弟子,韩一鸣早已知晓众人皆要动手强抢了,只是当年他们不曾得手,这个时刻灵山的危机显现,他们自然又蠢蠢欲动起来。韩一鸣只是微微一笑,原来一名诛魔弟子,即便不在他们派内,他们依旧盘算个不止。让他们盘算去好了,自己已打定了主意,看他们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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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似又有寒流来了,书友们要记得添加衣服哦!

六四四、灯油

    想明白之后,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性情。并非他不关心灵山那隐约显现的危机,而是知晓自己再着急,平波道人铁了心不放自己回去,自己也走不了。若是要不告而别,就只有一个机会,那便是灵山危急存亡真到了眼前,自己立时便可御剑飞回去与师长们共患难,且不必告知平波,他若有阻拦,只怕同道中人还会不齿于他。但危机之前,自告而别,可就给了他口实。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让他抓住这个把柄。本来他已是欲加之罪,只患无辞了,自己不管不顾,转身便走,他必然会大喜过望。本来他心中所想,便是要寻灵山的不是,自己把这把柄送到他面前去,可是大大的不妙。

    虽说这想法足以安慰自己,可是每到夜深人静,他却还是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对着上方的屋顶。毕竟此地不是自己所愿,心底还是想及早离去的。他已然算沉得住气了,却还是忍不住会在半夜里焦急起来。偏偏平波道人仿佛窥破了他心中的秘密,每日里只让那钱若华前来相陪,好茶好饭地相待,却不再与他见面,也不叫他前去相见。韩一鸣有时隐约试探两句,钱若华也只道:“我师父说师弟只管再住些天,这些天我师父极忙,不得与师弟谈说,师弟不见怪罢?师弟若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只管告诉我便是了。我来替师弟说与师父去。若是师弟不急于一时,倒可以等我师父忙完了,再说不迟。”韩一鸣明知这不过是推托之辞,但却无法反驳。这钱若华如此精明,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韩一鸣识得的并不多,但这钱若华,却是极为机敏的,平波道人门下这样的弟子有多少韩一鸣不知晓,但这样的人不委与他重任,便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一住,又是十来天,韩一鸣白日里在那钱若华面前,遮掩得极好。但晚间一人,却有些说不出的烦恼,灵山到底怎样了?一无所知,只知并无甚大事。平波道人没甚动静,灵山也就不会有动静。但自己也不能就这样在这里住下去,一住无尽头么?但平波道人避不见面,是想软禁自己么?

    韩一鸣甚而还怀疑平波道人不在此间,他只是让他的弟子来陪着自己,他自己却早不知做什么去了。但这想法没过两天,便被推dao了。晚饭之后,与钱若华手谈一局,钱若华看看天色黑了,告辞而去。韩一鸣出来散步,顺着往日所走的方位向前走去。后面乃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集聚之处,韩一鸣从不向后而去,只是向着前院与正殿而去。

    这些日子他散步都是走向这方,这正殿之中,长明灯寂然点着,却无有人声。韩一鸣走了几步,只见前面有两名弟子也向前走,他们走得快些,转眼已走到那正殿之后,将手中提着的两只木桶放下,站在正殿后方门前。韩一鸣不知他们要做何事,等了一等,只见其中一名弟子拿出什么来,在那门前捣鼓了一阵,韩一鸣听到“嗒”的一声,知他们是开了一把门锁。这里正殿后方门上,挂着一把门锁,倒不似别处的殿是不上锁的。

    一名弟子推开殿门,转身与另一名弟子提了门边的两只木桶进去,韩一鸣想了一想,摸到前门,自外面看他们在其中做什么?这里虽说白天香火鼎盛,但到了晚间,却是少有弟子前来。韩一鸣来了这些时候,还是初次见到有弟子于晚间来此。屋内灯光虽不亮,但九盏长明灯照耀,二人所为也看得再分明不过了。只见他们在那殿内站了一阵,口中念念有辞了一阵,先将悬在梁上的一盏灯取了下来,一名弟子自那桶中用一只木勺舀了些什么,倒在那碗中,韩一鸣知他们是为长明灯添加香油。本要走开,忽然想,这只碗又能装多少香油?来了这许久了,这可是初次见他们添加香油。

    这下看出异常来,不由得留了心,只见那两只木桶并不大,与寻常木桶无异。若是从前,韩一鸣绝不会偷看他们做什么?但自从知晓了此地的异样与看到鹿王的头颅之后,对于平波门中的异常,是十分留意的。这也难怪他,平波道人心中一股怨毒,若是要杀他,那处心积虑在所难免。韩一鸣虽不怕死,却也不愿这样折损在平波道人手中。一来死在一个令人不齿之人手中,着实不愿,二来,若是平时,死便死了,但这个时节,灵山是他心头担忧牵挂之所,自己死了,丁师兄怎么办?虽则灵山还有那许多师兄弟,但自己能尽之力,自己该尽之力,乃是不能推托的。师兄们各有所长,必定也不会对灵山的危难袖手旁观。但明知灵山有难,自己不能与大家一起共同担当,才是最为难受之事。

    殿内那两名弟子将悬在房梁上的一只只海碗都小心取下来,添上香油。他们添香油之时,其中一名弟子总是一伸手便将油灯之中的一枚灯草取出来托在掌心中,由另一名弟子舀一勺香油,添入那只海碗之中。韩一鸣留神看去,那只海碗之中的灯油还有一半,一勺香油浇入其中,不见满上来,如同没有浇过油一般。但那弟子却不停地自身边那桶中舀出油来,一勺勺加入碗中。加了好些次,猛然间那碗便满了,却是片刻这间满起来的。似乎先前加的灯油都没用,最后这一勺才将碗加满了一般。旁边用手托着灯草那名弟子小心将手中的灯草沿着碗边放入碗中。二人加满一碗,将那碗灯又悬回梁上,这才又拿下一只碗来,向内加油。

    韩一鸣再看他们加第二碗,便细心数着,那加油的弟子共向碗内加了九次灯油,那碗才满。原来是加到第九勺油那只碗才满,韩一鸣虽不知其中有什么玄妙,但也知这是平波道人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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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五、长明灯

    这长明灯不止是加油异样,连那只灯芯都十分异样,被自油灯之中挑了出来托在手中,灯光也不灭,依旧幽幽一豆,发出晕黄的光泽。待得加完了油,再放入灯中,灯光也一如既往。韩一鸣心道:“难道这灯光便不曾灭过么?”

    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道:“小朋友,这是长明灯,自点起之日,便不曾灭过的。便是浇上水去也不灭的。”韩一鸣不必回头已知来的是天花道人,愣了一愣,不知他何时而来的。自己站在这时这些时候,全然不知他何时来到了身后。但一愣之后,立时便回过头来道:“多谢前辈指点。”

    月光之下,天花道人站在三尺开外:“小朋友,你可知这长明灯点了有多少年了?”韩一鸣心中一动:“他这何意?这灯难不成点了几十年近百年么?”却不露上面来,只是道:“弟子见识浅薄,从前也不曾见过这长明灯,因此盯着看了一阵,哪里得知这长明灯是何时点起的呢?更无从知晓点了多少年了。”天花道人走近前来,道:“小朋友,这长明灯点了有三百年了,自点起之日起,这灯便不曾灭过。”韩一鸣本来满打满算猜了个百年,已觉时日漫长了,但却不料乃是点了三百年了,愣了一愣。天花道人顿了一顿,似要说什么,却又摇了摇头,隔着门向殿内望了一望道:“小朋友,我有几句要紧与你说。但不是现时,你记好,我应承过你的,我会去做,但你应承过我的,你却也须要记得。待你离开这里时,你来寻我,我再将这几句要紧话说与你听。切记切记!”说罢,转身离去。

    韩一鸣心道:“他卖这个关子做什么?”但天花道人不肯即刻说明,他也就不肯问。只是站一边。实则他见了天花道人,是想问他自己可以于何时离去的?天花道人与自己有着相互之间的允诺,但他却不曾问他。或许是因在这大殿边,总觉得不便出声询问,不曾问起。

    转过身来,看着殿内平波道人门下两名弟子将悬在梁上的几碗灯都加满了,走到地上的缸前去。这回那总是将灯芯挑出来拿在手中的弟子却不将油缸之中的灯芯挑出来,而是用手将灯芯扶到油缸正中,那持勺的弟子便向身边的木桶之内舀了一勺油加入到油缸之中去了。

    韩一鸣默默数着他加到九勺,却见他依旧不停,手中的勺依旧向着那油桶之内舀起油来,对着同一只油缸加油,便细心替他数着。这一次竟是加得比先前多得多了,韩一鸣几次觉得自己数错了,不是多数了一下便是少数了一下,但那弟子却是不停,加了又加,过得一阵,这才直起腰来,问旁边那弟子:“师兄,你看我可加够了?”旁边那名扶着灯芯的弟子道:“嗯,没错,错不了,加了这许多年了,还会出错么?师弟,正好是九十九勺,看,满了不是?咱们去加另一盏灯罢。”韩一鸣在外面,不由得暗自奇道:“这只缸也不小,怎地还能装这许多油呢?我明明见其中有油的,九十九勺,这数目可不小。”

    那二名弟子依次将四只缸都加满了,最后一次,二人是背对着他加的。但那加灯油的弟子每加一勺都得弯一次腰,韩一鸣只须数着他弯腰的次数即可。数到九十九次,那加灯油的弟子道:“嗯,加完了。还好每月只加两次,再多加一回,我只怕都承受不住。”那扶着灯芯的弟子伸手将处于油缸中心的灯芯扶到缸壁边,道:“是呀!说起来别人只怕也不信,哪次加灯油不得耗费咱们几年修为?好在师父给的指导也不少,不然咱俩早就被这灯熬干了。”那加灯油的弟子道:“对了,师父将那灵山的小子留在派内所为何来?咱们不是与他们灵山有些……么,师父倒将他留在派内,是何用意?我看钱师兄还好茶好饭地陪着,着实是意外。咱们派中别派的师兄弟来得也不算少,但灵山弟子可是初次前来。”

    那扶着灯芯的弟子道:“这个么?我也不知晓,师父他老人家做事岂能是我们这些弟子胡乱猜测得了的?他老人家用意深远着呢,咱们也不必问,加好灯油便是。”那加灯油的弟子道:“师兄说的是,只是我奇怪的是,师父他老人家从来不怠慢前来的师兄弟们,这回却将他一直都留在这里,很有些让我想不明白。”他师兄道:“唉,师父也不曾怠慢他罢?钱师兄不是好茶好饭地陪着么?再说了,师父这些日子,熬了这许多灯油出来,这回可不比寻常,一次差不多熬了一年用的出来,只怕他老人家要离开些时候,熬这灯油,哪天不要他老人家费上许多时辰?师弟,咱们就不要私下里猜测了,凡事岂是你我猜测得到的?师父他老人家自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做弟子的,听话照做便是了。”

    韩一鸣听着这话,总觉其中有些自己觉得着实奇异之处,但却一时之间不能明白到底是何处有些异常,却也不容他细想,那二名弟子已转过身来,向外走来了。他们不转过身来则已,一转过身来,韩一鸣便吓了一跳,这二名弟子已是满面皱纹,鸡皮鹤发了!先前他们不曾加灯油,看上去十分年轻,虽说修道之人不能以面貌断其岁数,但他们看上去便与韩一鸣平日所见的各派师兄无甚差别,一般的精神爽利,乃是正当年的好模样。可是加完灯油之后,却变成耄耋老人,一见之下,令人意外。毕竟他们不是罗姑,罗姑的一日一生乃是她多年来修行方式所致。这两个人却是加灯油都会令他们老成这样,韩一鸣立时明白他们先前说的那句话,加这灯油是要耗费二人的修为的。眼看二人已走到木门边,一开门,必然是面对面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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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最好的夜晚,就是今晚!大家周末快乐!

六四六、法阵

    韩一鸣意欲回避,却是来不及了。迎面撞个正着,定是无比尴尬。他半夜在这里偷看二人加灯油,而这二人加灯油是这样的古怪,无异于一场小法事了,自己在一旁偷窥,必然会引起平波道人的警觉,说不得还会成为把柄。这个时刻,哪能有把柄落在他手上?韩一鸣恨不得自己即刻消失,却是不能,正是欲进不能,欲退也不能时,心底忽然有一个声音道:“视而不见。”他想都来不及想,心中便跟着念道:“视而不见!”四个字一念完,雕花木门便开了,二名弟子走了出来。二人如同不曾看见他一般,走出门来,回手将门关上,径自顺着来路去了。韩一鸣这才松了口气,他们与他擦身而过,却直如他不在那里一般,当真是不曾看见他。

    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之中,韩一鸣这才回想听到的那四字,那声音并不是大师伯的!他对大师伯的声音极之熟悉,大师伯的话声慈详和蔼,那声音却是十分清楚,甚而有些年轻的刚毅。那是谁呢?谁还会灵山的口诀呢?尤其是在平波道人的派内?难不成是哪位师兄来了么?可灵山的师兄来了该当不会不露面罢?平波道人也不会不让他们师兄弟见面呀?他惊疑不定,想在原地想个不住。

    若不是灵山的师兄来了,那这里还有曾经在灵山待过的师兄不成?可韩一鸣并不曾听师长们说过灵山有弟子投到别的门派去呀?尤其是投到平波道人门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鹿头,是那鹿头么?鹿王之首,那秘室之中的鹿头!它是灵山的鹿王,它会灵山的口诀么?才想到这里,心中那个年轻刚毅的声音便道:“孺子可教。”韩一鸣几乎要问出声来,它还在这里么?它还在这里做什么?自己已解了它头顶之上的封灵指印,它还不快快回灵山去,待在这里作甚?但那声音却不再答他后来心中所问,无声无息了。

    韩一鸣四下里细看,指望能够再看到那秘室出现,但却不见。这里除却那几盏半明半暗的长明灯,全是寂静与漆黑,全无半点声息。他站了一阵,看见清冷月光已然将地上的暗影变得极短,月已到中天了。便在这时,那声音又在他心头响起:“快走!”韩一鸣一愣,它让自己快走?是何意思?是让自己离开此处,回灵山去?还是让自己离开这大殿。但他反应却不慢,右手中指一弹,不过瞬眼之间,鸣渊宝剑已出现在他面前。自他来到此处,便将鸣渊宝剑解下来,放在他所住的小屋内。在别派之中,背着宝剑晃来晃去,着实扎眼,也对这一派很是不敬。虽说师兄们并未与他说起这个,但韩一鸣自己心中知晓不妥,便将鸣渊宝剑解下来放在一边。

    反正鸣渊宝剑也不怕偷。韩一鸣深知平波道人派中无人能拿起这柄宝剑来,并且便是平波道人自己,也要在回旋之中才能拿起剑来,但自己在他派中,若是丢了宝剑,他哪里脱得了干系?因此自来到此间,宝剑便自背上解了下来。此时他手指一动,鸣渊宝剑来到面前。韩一鸣正自踌躇,忽然木门之内,九盏长明灯都亮了起来。这九盏长明灯本是灯光昏暗,但这瞬眼之间,竟是亮了数倍,韩一鸣一看,本来大小如同一颗豆子的灯光,已然变得海碗大小,灯光色泽七彩,幻出阵阵彩光来。

    韩一鸣心知不妙,一把抓住鸣渊宝剑剑柄,鸣渊宝剑向上飞起,将他带离地面。韩一鸣却是不敢这样便离开。那鹿王是让他快些自此地离开,并非是让他回灵山去。他若是不靠而别,平波道人定然会去非难灵山。本来他也不怕平波道人的非难,但此时,任何非难都不能出现。此时的非难,只会分薄灵山对付青龙的力量!

    但他也不想便这样离去,他着实想看一看平波道人到底要做什么。盘旋在空中,又挨近那正殿而去,那正殿之中,已透出无数条光带来。不仅止是长明灯的光泽了,点着长明灯的海碗,小缸的碗壁、缸壁之上,都蜿蜒现出一些弯曲扭折的字符来,韩一鸣看不懂这些字符,但他曾见过类似的形状。便是大鼎之下那秘室之中,满室都是这样的字符,前后左右、头上脚下,无一处遗漏。

    那蜿蜒的字符有的红有的黑,红的透出红光,黑的透出黑光,密密麻麻,转眼,韩一鸣已惊见那殿内地上,布满了字符,连同他曾经见过的平波道人黑桃木剑上的绿色灵光。这许多字符之中,还夹杂有泥金字,十之八九韩一鸣看不懂,但他却明白,这与平波道人那秘室之中的一般,也是个法阵!难说这个法阵与密屋那个法阵还是相关联的。这想法才闪出来,只见先前他所站之处,也有字符闪现出来。那本来只在正殿之中的绿色灵光,如蛇一般自殿内滑了出来,将正殿四周一尺见方的地方都用绿光字符盖住了!那只黑沉沉的大鼎之下,也透出光来,一道约有两尺宽窄的字符,如一道路径一般,自那大鼎之下,向着正殿慢慢铺过来,也是红、黑、绿、金几色交错字符,转眼便与那正殿中溢出来的灵力接上,果真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韩一鸣几乎看得透不过气来,这样大的一个法阵,绝非一日之功。并且这几种色泽的字符,除去泥金字符是夹杂在其中,想必是紧要之处,特意用泥金来加固封印的。其他几色字符,都是层层重叠,一层压在一层上的。想来是一次一次添加上去的。不知平波道人用了多少心血来建成这个法阵,这个法阵于他来说必定十分重要。长明灯之上的几点彩光都飞入空中,韩一鸣这下不敢再凌驾于这个法阵上空,御使宝剑飞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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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好似是要降温,大家注意冷暖哦!

六四七、繁忙

    只亮九点彩光在空中盘旋往复,一点追在一点之后,给黑暗的夜空划出一道道长长的光痕,下方的几色字符都大放异彩,灵光流溢。韩一鸣猛然想起那两名弟子说的话来,每月添加两次灯油,只怕这两次灯油添加之后,平波道人都要做一次法事,是为了镇住下方的鹿王么?一想及此,韩一鸣便十分恼怒,这恶道人太也狠了,将鹿王头割下来镇在此间,已然狠毒了,每月还施一次法,是为了不让鹿王逃逸么?他已取了它的性命,却还不让它极乐往生,当真歹毒!

    他正想御剑下去,说不定能够解鹿王之困,鸣渊宝剑忽然带着他便向前飞去。韩一鸣愣了一愣,那巨大法阵已被鸣渊宝剑甩在了身后,待他明白过来,人已站在了一个漆黑的小小院内。这是他这些天的居所,鸣渊宝剑已不见踪影,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院内。韩一鸣站了一站,转身便要向着院外而去。但脚步才一动,院门前忽然显现出几个符字来,韩一鸣愣了一愣,平波道人给他门前也写了符咒么?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便是这一瞬间,几个符字都自地上飞了起来,向着他飞来,韩一鸣大吃一惊,往后一退,便见几个符字都飞到了院门之上,瞬间,院门便合了起来。平波道人不让他出去,这符字是封住他去向院外的。韩一鸣明白过来,向着院外正殿方向看了看,一片寂静黑沉,看不到丝毫异样,虽说心中担忧那鹿王,但自己帮不上它,也只能望动而兴叹。

    这一夜韩一鸣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平波道人那法阵太过巨大,他南去之时,与平波道人一同遭遇诘利摩诃,平波道人画一个小小法阵,都用了些时刻,此时见他派中这个巨大法阵,可知他花了多少心血。但越是这样想,心中越发不快,那法阵之下,镇着的是灵山的鹿王以及鹿王的前世!平波道人这样,到底是为了何事?灵山的鹿王不知在此地被困了多少年了,他意欲何为?可是韩一鸣也不能冲入那密室去,将鹿王放出来。他连那秘室入口,都不知在何处!寻不到入口,莽撞行事,只会中了平波道人的道儿。便是要救那鹿王,也要回灵山去,请教过见多识广的师兄们,才能行事。心中道:“鹿王,我现下无力救你,但我回灵山之后,问个明白,却定然前来救你。”

    他想了大半夜,辗转反侧,天色将明之时,迷糊睡去。却是一觉直睡到门前微有话声,才醒过来。这内院墙不高,但院子不大,阳光照进来的便不多。饶是如此,他醒来之时,也觉满眼都是阳光了,门外钱若华的声音道:“怎么,你们没见韩师叔醒来么?”他声息不大,想是不想吵醒自己,韩一鸣也不出声,只是起身来整衣服鞋袜。

    只听门外一名弟子道:“韩师叔一直不曾醒来,弟子知他老人家是父与祖师的贵客,向来不敢入内打扰,请师父见谅。”钱若华“嗯”了一声,道:“韩师叔醒了,你便来寻我。”韩一鸣也不出声,只在屋内听着他去了,这才推门出来。门前一位弟子,见他醒了,见叫了声“师叔”,便送了水盆巾帕进来,之后返身出去了,韩一鸣也知他是去找钱若华了。果然不多时,钱若华来到,一进门,便笑道:“师弟,你今日好睡。”

    韩一鸣含糊了一声,钱若华道:“我师父今日接到贵派掌门来信,说是要请师弟回去,敢是我们怠慢了师弟,师弟因此要赶着回去?”韩一鸣一听丁师兄来信让自己回去,心中一喜,终于师兄来接自己了。细细一算,自己在这里也住了一月有余了,早便想回去了。自己是不会背弃师门的,平波道人那龌龊想法,也不必再想了,慢说住一月,便是住上十年,百年,自己与他,始终不会有什么交集。想要自己入他门下,那是万万不能的。与这钱若华同为一门师兄弟,那真是前世不修,导致今日遭报应了。

    一时精神百倍,定了定心神,才答道:“师兄说的什么话,我在这里,只有打扰师兄的。害得师兄每日里前来陪我,道长的教诲不得聆听,师兄的弟子们又不能教导,因此我还该早些回去才是,只是道长与师兄太过客气了,我又是小辈,道长不予招唤,我也不便前去相扰。想必道长这些日子忙碌,那不如我先回去,过些日子再来讨扰,师兄看如何?”钱若华看了他半晌,笑道:“师弟说的自然是正理。不过我师父他老人家真是有事,这些日子都极是忙碌,才不曾抽出时刻来,与师弟好好说话儿的。我看师父的事已然快要完了,不如这样,请师弟再住些日子,我师父再过个五、六日,事也就忙毕了,到时师弟也能与我师父好好说说话了。”韩一鸣一听,连忙道:“师兄,哪有这样的?道长是长辈,我做小辈的该有这个眼力才是。道长既然忙碌,我便回去些时日,让道长心无挂碍,专心至致。待得异日道长有了空闲,我再来不迟。我在这里只管这样住着,也太打扰了,师兄便不要留了,只替我请辞便可。”钱若华对他看了半晌,笑道:“师弟,你执意要归去么?竟让我没有言语了。”韩一鸣道:“多谢师兄相助,咱们将来再见不难的。”

    钱若华起身去了,韩一鸣在这边如坐针毡,他早已住得不耐烦了。只是平波道人似是太过忙碌,又似是立意要将他留在这里,因此他请辞总是不得。每每叫弟子来道:“再住些日子。”若不是他颇能忍耐,早已跳将起来了。这时丁师兄来信相接,真是说不出的开心快意,哪里还按捺得住?在屋内焦躁得巴不得钱若华即刻便来,让自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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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要上班,可是我今天很累呀,明天怎么办?

六四八、纸

    过得一阵,钱若华回来,笑道:“我师父说了,师弟若是执意要回去,便先回去,异日还有相见之日,有什么话,到时咱们再说不迟。”平波道人如此干脆利落便放自己回去了,韩一鸣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他将自己留在这里这些时候,想来为的不止是这样一句话罢?本来还担忧他不会放自己离去,自己不得不想出无数言语来对钱若华说,却不料他如此爽快便放自己回去了,一时间竟愣了一愣。

    不过也是片刻之后,便回过神来,道:“多谢师兄,还请师兄引路,我前去给道长道辞。”钱若华笑道:“师弟,我师父此刻正有些事缠身,不得见你了,但天花道长倒是要送你一送的,因此我师父便委托道长送你,你不必见我师父了,倒是要见一见道长的。”韩一鸣心中暗笑,想必是平波道人将自己留在这里这许久,却只见了一面,说了那几句话,令他自己也有些难堪,因而不便再见自己。也不说破,只道:“那烦请师兄领我去与天花道长辞别。”钱若华道:“师弟是要现下便去么?”韩一鸣先前归心似箭,早已将随身之物都收拾好了,便道:“打扰了这些时候了,请师兄带我去罢。”钱若华见留他不住,只得笑道:“好好,你随我来。”

    韩一鸣连忙将随身之物都带上,二人走出院来,钱若华带了他向后院而去,穿过平波道人弟子居所,后面便是韩一鸣来过的平波道人居所。钱若华并不带他进入其中去,而是带了他来到平波道人居所旁的一间小屋前,先拍了拍门,道:“道长,灵山派的韩师弟来了。”天花道人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来:“哦,请入屋内来。”

    钱若华伸手推开屋门,笑道:“师弟请入。”韩一鸣顿了一顿,进入屋内。这也是一间小小客房,天花道人正坐在一个蒲团上,韩一鸣进入屋内,身后钱若华便替他关上了屋门。韩一鸣听他脚步声去了,便对天花道人道:“弟子相扰多日,前来请辞。”天花道人道:“嗯,早些回去也好,虽说平波道兄本是要与你好生说说话的。但这些日子,他也是极忙碌,竟冷落了你了,你可不要见怪。”韩一鸣道:“哪里!多得前辈青眼相看,也住了这些日子了,又听说我派师兄前来招弟子回去,因此弟子请道长转告平波前辈,多谢看顾。”

    天花道人自蒲团之上起身来,道:“嗯,这样罢,我送你出去。”韩一鸣哪里要他送,连忙推辞,他却的执意送了出来,韩一鸣只得跟着,二人穿过这里的几个院子,一直自正殿这方出来,越过香火鼎盛的正殿,出了正门,平波道人才道:“小朋友,你识得回去的路么?”韩一鸣道:“识得。”天花道人点了点头,道:“嗯,那你去罢。”韩一鸣正要招出宝剑来,天花道人道:“你在这里御剑,着实不便,来来来,你随我来。”说着向旁边树林之中走去。

    韩一鸣本就十分提防,不欲与他独处,但他却不理,直向前走。韩一鸣无奈,只得跟上去。二人一前一后,走入林中。走了不多时,身后已不见人影,天花道人转回身来道:“好了,你这便去罢。”韩一鸣召出剑来,忽然只见天花道人轻轻对自己招了招手,愣了一愣,天花道人已走近来道:“回去替我同你师兄问好。”韩一鸣心中戒备,正想后退,忽然见他一只手中似握有什么物事,向自己轻轻一晃。

    韩一鸣愣了一愣,正想是否要伸出手去,天花道人手一松,韩一鸣便觉自己手中多了一张纸,天花道人道:“去罢,去罢。”说罢,转身走开。韩一鸣着实摸不着头脑,将手中的纸捏了一捏,也不言语,对着他的背影道:“多谢道长指引。”天花道人转身便走,倒有些意外。知此地乃是平波道人的地头,他不欲平波道人得知他与自己说了什么,故而一语不发转身便走。韩一鸣极想知他递来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但却不敢于此地细看,也担心平波道人的耳目便在左近,即便他的耳目不在近前,也怕他使个什么法术,将天花道人说与自己之事看了去。便将那张纸在手心里捏成一团,也不揣入怀中,只是小心捏着,召出鸣渊宝剑来,飞入空中。

    他回灵山回得极快,不多时已见灵山裹着云团出现在了前方,韩一鸣飞了近去,先看见的是那夔尊金色的圆眼珠,那夔尊的眼珠也是全无情义的,但看在他身上,却不是青龙那样的冰冷。一样为天赋灵力的神兽,夔尊的眼眸只让自己觉得安定,有了夔尊,灵山就多了一道守护,那怕是青龙,也不那样可怕了。

    夔尊的眼珠只在他身上照了一照,之后便了无踪影。韩一鸣飞入云雾,不过片刻,一条如同悬挂在灵山上的小路已出现在眼前。韩一鸣飞到小路上,收了宝剑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茫茫云海,云浪翻涌,平波道人只怕不会跟到这里来了。虽说韩一鸣还记得平波道人可以用法术看到灵山,可他再忍不住了,天花道人到底给了自己什么?他总不会是给自己一道符咒,让自己中他的道儿罢?

    他将在手心里捏成了一团的那张纸摊开来,已被他捏得有些汗湿了,纸早就皱成一团。这张纸不知天花道人是自何处撕来的,也无甚奇异之处,不过一张白纸,但这张白纸上,却是空空如也!一个字也看不到!韩一鸣愣了一愣,依天花道人的性情,断不会做这样无聊之事,给自己一张白纸,而不提一个字。他将那张白纸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不见异样,着实纳闷。天花道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韩一鸣将那张白纸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一阵,也猜不透其中之意,想要扔掉,却觉不妥,这张纸内,就该是有什么秘密的,只是自己一时参不透罢了,只能过后再参,却是不能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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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造句,天真:今天真冷,我穿了好多衣服!大家也要多穿衣服哦,不要着凉了。

六四九、显现

    想到此处,将那张纸折了起来,揣入怀中,顺着小径,走过穿堂,过了万向桥,来到翠薇堂前,只见有一位师兄站在门前,便走上去道:“师兄,掌门师兄可在堂内?”

    那位师兄对他道:“掌门师兄不在其中,哦,小师弟回来了呀?师兄在去幻镜湖路边的小屋呢,小师弟你去那里找师兄罢。”韩一鸣应了一声,谢了他,转而回静心院来。还未进院门便听院内有人声,向内一看,院内有师兄正说话。比起他出门之时,回来的师兄更多了,回来的师兄多了,那师姐们便也回来得多了。韩一鸣并不因此而心安。并非回来的师兄师姐们多了,便是好事。他也不打扰说话的师兄,独自回到屋中。

    他不过将随身所携之物放下,便出门来,前去寻丁五。丁五果真在他从前的小屋中,只是他门前的小菜地,依旧是一片荒芜。那些被移走了的怪异菜蔬,并未被移回这里来。韩一鸣进得屋来,只见丁五坐在椅上,正在沉思,正想退出去,丁五已回过神来叫他:“师弟,你回来了。”韩一鸣道:“师兄,我回来了。”后面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说平波道人叫他去为了让他背弃灵山?他叹了口气,连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来,只是道:“师兄,可有什么要我……?”他话未说完,丁五已摇了摇头:“师弟,有劳你了,你回去歇息罢。”

    丁五如此消沉,韩一鸣还是头一次见。心知师兄必大事在心,才会如此,不要扰他,也不再说话,转身出来。他回到静心院中,又将那张纸拿出来细细看了一回,也不见异常,着实不明白天花道人怎会有此作为,但此事到了这一步,却是不能再问。难不成问派中师兄们么?天花道人的所思,师兄们如何得知?此时他也不会见到天花道人,但唯其见不着,才越发让人疑惑。

    晚些时候,顾清泉回来,他与韩一鸣多日不见,不免多问了问他在平波道人处的遭遇。韩一鸣说了些许,也说了平波道人想要自己入他派内做他弟子之事,顾清泉冷笑道:“他就是这样的想法,你不必放在心上,还只能当他不曾提过,当真是为老不尊,哪有这样抢人家弟子的!”二人说了一阵,也将天花道人那张白纸拿起来细细看了一回,却是顾清泉也看不明白天花道人到底是何意思?他向来是要早起的,歇的也早,看看天色不早了,便自去歇了。

    韩一鸣也累了,躺在床上,合着眼,但心中有疑问,哪里睡得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却总是迷糊着。忽然醒了过来,向着床边的几上看去。他将天花道人给的那张纸放在几上了,先前迷糊着,也看不真切,但翻过身来,只见那纸上似乎隐约有什么,一惊而醒。欠起身来,只见那纸上似有几个字,心中一动,伸手去拿了那张纸来,却见纸上的字迹已化开了,越来越淡。此时若是有灯,便看个分明了,可惜的是他们屋中并未点灯。那字迹若是浓些,也看得分明,但那字迹却是极淡。韩一鸣哪里来得及去点灯,连忙点起梵心烛火来,他点梵心烛火已然够快了,但那字迹散得更快,待他点起火来了,那字迹已散得一干二净!

    天花道人果然不是给他一张白纸,韩一鸣将那张白纸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细看了一回。该当也不是什么符咒。若是符咒,也该是自己看到了,再有什么变化。可是自己没看到便变化了,韩一鸣心知天花道人有别人不能知晓之话要对自己说了。只是他会说什么呢?请自己去他处所?或是将自己那似是允诺的话提上一提?不论是什么,都要看个真着才是!

    他坐起身来,将那张纸拿在手中细看。梵心烛火一直不曾熄灭。不知坐了多久,虽说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纸,但眼光却一直都瞟在那张纸上。他也累了,盯了一阵,昏沉起来,头不住地往下沉,却还是时不时睁开眼睛向着那张纸上瞟一眼。

    不知看了多少眼,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那张纸上隐约显出字迹来。韩一鸣精神一振,对着那字迹细看。那字迹淡淡的,韩一鸣将梵心烛火对着纸上凑过去,凝目细看。天道人的字写得颇有字骨,那字迹起始有些不可捉摸,但过得一阵,清晰起来,可是韩一鸣却看不明白他写了些什么?那明明是字,可是他却看不懂。

    韩一鸣极是意外,对着那几个字看了半天,忍不住轻声道:“你到底要告诉我何事?”他不说这话倒也罢了。一说之后,那纸上的字迹立刻变了,韩一鸣睁大了眼睛,只见原来出现的字迹隐去,后面却有几个字浮现出来。这几个字看得明白了,灵山被弃!

    韩一鸣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何意?何为灵山被弃?天花道人给的字条显出字来了,韩一鸣却全然糊涂了,他这是何意?灵山被弃?是说自己么?自己分明没有背弃师门的打算呀!便是言语之中,也没有说起过要离开灵山呀!他何出此言?韩一鸣坐在暗影里,细想这些天在平波道人处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他当时也极是细心的,并不敢有丝毫懈怠,怕的就是被平波道人抓住把柄。当此境况之下,是不会给平波道人可趁之机的。他再三回想,终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便是对着那钱若华,自己也是极其小心的。

    难不成天花道人说的不是自己?韩一鸣心头一跳,可是也不曾听说他还请了哪位师兄去呀?再说同门师兄去了,明知自己在平波道人处作客,怎会连面都不照呢?这令他着实想不明白。莫非是天花道人的离间之计?这倒也难说。这道人也是一肚子见不得人的坏主意,当了他的面,倒要小心才是。韩一鸣微微点头,却不言语。只是将那张纸用力捏紧,捏成一团牢牢抓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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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造一句,难过:今天家门前的那条沟真难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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