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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章 同门

    韩一鸣听这声音,已认出杜超是谁了,他便是跟了谢子敏而去的平波道人门下杜超!明晰道:“谢师兄……”杜超道:“谢师兄五天前去了,我将他葬在此处,在此为他守灵!以尽一尽同道之谊!”不说那边明晰愣住,这边韩一鸣大吃一惊,谢师兄不在了?烟消云散了?果真么?

    一时间哪里还忍得住,跳出来道:“杜师兄,你说什么?!你说我谢师兄,我谢师兄……”杜超也吓了一跳,跳起身来,看是韩一鸣,这才舒了口气道:“吓了我一跳,原来是灵山派的小师弟,你怎地也来了?”韩一鸣对这杜超并不如对钱若华与宋出群那样厌恶,道:“杜师兄,我谢师兄真的离世了?”杜超点了点头,道:“谢师兄的修为都用在他的医术上了,因此不能如别的师兄那般长寿。也因此谢师兄才将他所到的这些都传给我,五天前他就过世了!”

    或许是这些时候经历了太多生死,韩一鸣只觉心中廖落,对谢师兄的离世,确实是惋惜的,但好歹他之所都传给了杜超,杜超其貌不扬,但为人却该不差的,也全然没有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那种无耻之态。毕竟他医术在身,须得请究医德,或多或少也让他与他的同门师兄弟全然不同。杜超站了一阵,道:“谢师兄的遗体随风化了,我随意挑了个地方,将他的衣裳埋入土中,也算是入了土了。我也不挑什么风水,师弟,你看此地可还过得去?”

    他面上也没什么悲戚之色,韩一鸣倒也佩服他的镇静,道:“我也不懂,怎样都好,不必太计较。”杜超道:“只是,谢师兄也没什么遗留下来之物,我无法交与你了,师弟。”韩一鸣点了点头道:“是,师兄说的是。身外之物,也没什么要紧的。”杜超道:“韩师弟,你不是来找我罢?若是找谢师兄的,看我可能替你代劳?”韩一鸣叹了口气,道:“我那里有人摔伤了脚,我本来请谢师兄去替看一看,医治医治的。”杜超道:“谢师兄妙手回春,我还未他那本事。但韩师弟,我能替你去看上一看,虽不及谢师兄手到病除,但好歹也能对付对付。”

    韩一鸣了一,道:“多谢师兄,有劳师兄了。”杜超看了他一眼,道:“你们现下在何处……”他后面止住不说了,韩一鸣不意他也知道灵山之事了,看了他一眼。杜超道:“韩师弟,你别意外,我师父也召集我前去灵山的。只不过我,我不曾去。我虽不知师父招集我有何用意,但我也知此并非好事,因此不曾去。况且那时谢师兄已有老迈不能支持之状,我不能走开。后来的事,我或多或少也听到了,偶遇同道,皆听得到只言片语。只是没敢告知谢师兄罢了。说起来你也不要说我维护师门,毕竟谢师兄已是弥留之际,我不让师兄再多担心了!”韩一鸣叹了口气,杜超道:“我这回违背了师命,也是不得已。就算要惩罚,我也甘愿接受。凡事我也有我的看法,我并未一个唯师父马首是瞻之人。但,韩师弟,你真是个好人,谢师兄与你们都是好人,我不对你们不利的。我也不该对别人不利。”韩一鸣不意平波门下居然有如此明白事之人,点了点头。明晰道:“唉,平波道长,也不知为何总是这样不通。或许我遇上道长之时劝他一劝,好些。”

    那杜超连忙道:“明晰掌门,你可千万别劝。我师父那性子,我是知晓的,越劝越糟。天花道长劝了他多少,结果呢,越劝越……唉!”韩一鸣忍不住道:“天花又是什么好人了?能劝得了什么好结果?”杜超长长叹了口气,这边二人都不言语了,片刻之后,杜超道:“明晰掌门,不是我说什么,此事你不要参与,置身事外,或许将来还有可以帮助韩师弟他们的时刻。你若参与了,我师父说不定为难你。到时你便是出手相助,都不能了。”明晰道:“不至于罢?”那杜超道:“至于!师兄,难不成我不帮韩师弟么?灵山之外诸派都装作不知晓便好了。其余的事,由我们两派去处便可。”他看了看天色,道:“再过一阵,天也要亮了,明晰掌门,请你先离去罢。我随韩师弟去便可,不必再拉扯上你。便算被别人看到了,我也能打个马虎眼过去。但你我若在一起,或多或少又惹出些祸端来。”

    明晰道:“要如此小心么?”杜超道:“明晰掌门,你是个心地明朗之人,与别人不同。但别人未必如此,你去罢。”明晰看了看韩一鸣,道:“那师弟,你们去罢。”他了一,对韩一鸣道:“师弟,你有事只管来找我,只要是我帮得上你的。”韩一鸣道:“我只知晓我灵山的师兄师姐们如今在何方,不知师兄你可能帮我?”明晰道:“好,我替你找,有了下落我告知于你。大至明晚便有下落的,你若没什么不便,明晚来找我。”韩一鸣愣了一愣,杜超见他们还在说话,便道:“你们有要紧话,再说片刻。我还去拿姑随身物事,少顷便来。”韩一鸣看他走开了,道:“果真么?真能替我找到么?可不是骗我的?”明晰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又回过头来道:“师弟,你果真不知晓,灵山弟子与梵山弟子,原本可算为一门弟子么?”

    韩一鸣大吃一惊,怔怔看着明晰,明晰看了看那杜超走开之处,不见他过来的形迹,才道:“师弟,此事但凡是年长些的师兄弟们,没有不知晓的。灵山师祖,本与我师父是师兄弟来着!”韩一鸣定定看着明晰,说不出话来。明晰道:“你来得晚些,有的事,大家也不愿起。灵空师叔,师弟,你不要怪我占你的前辈辈份,我的确该叫灵空师叔的。他老人家,便是离开了梵山,也不曾改名。与我师父是同一辈的。我师父不是叫做灵虚么?”韩一鸣猛然起明晰接任掌门时,江鱼子给自己送来过一封结缘谏,上面写的便是江凌虚,当时他并未到是如此,也没有放在心上。这时再来细,都是有蛛丝蚂迹可寻的,只是自己太大意了,不曾细。

七三二、追风符

    杜超再叮嘱了那少年几句,看那少年应了,方才转向丁五道:“丁师兄,谢师兄去时,我曾问过谢师兄,可有什么物件要我替他交回灵山的,谢师兄说没了。因此我这里没有谢师兄之物,我本想等七日期满后前来寻你们的,不意师弟先来寻到我了。”

    丁五“哦”了一声:“多谢你了。”杜超看了看丁五,又看了看韩一鸣,犹豫片刻,才道:“我师父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我师父曾差人前来寻过我,要我,要我也一同上灵山去。我没去。一来是我已决意潜心修行医道,不再过问别的事宜;二来,我总觉灵山的师兄弟们虽不与我们相似,但却绝不是坏人,我不愿前去滋事。因此我不曾去,但我师父的惩戒也迟迟不来,想必是还无暇顾及于我,不过迟早之事,迟早他老人家都会来寻我的不是的。”他叹了口气,忽然跪在丁五面前,给丁五行礼。丁五与韩一鸣都吓了一跳,连忙拉他,他却不起来,道:“我师父的作为,我不便说什么,只能给二位赔个不是了,请二位……”

    韩一鸣忍不住道:“杜师兄,你便赔上一百个不是,又能如何?灵山已没了!被你师父一手毁了!他该趁心快意了!你便是跪死在此,于此事也无半点益处,也不能改变此事,跪有何益呢?”丁五道:“师弟,你自是你,他自是他,你们各自不同,这些虚礼,便不用了。”那杜超低声道:“我着实是惶惑的,我虽未上灵山,但灵山因我师父而毁,岂不令我心痛!”韩一鸣心中寒冷起来,如同他亲手将灵山斩碎时一般,有着切齿的痛恨。这到底是一个醒不来的恶梦,还是自己亲身所历?真巴望只是一个梦。

    杜超叹了口气,对着灵骨看了看,道:“这是哪一位师长?”韩一鸣咬了咬牙关,道:“是我师父。”那杜超看了他一眼,韩一鸣瞬间明白别人只知自己是卢月清的弟子,不知自己后来拜了赵浩洋为师,便道:“这是从前我的五师叔,后来我拜了他人家为师。”杜超对着灵骨细看了看,道:“太迟了,若是早些找到我,或许还能让师叔不至如此。”韩一鸣此时心思凌乱,只道:“这样还好,虽说走得慢些,但总还是与我们在一起。不是仙去得无影无踪!”杜超看了灵骨片刻,道:“师叔的灵骨走得慢么?我这里倒有个东西可以供师叔一用。”他伸手在怀内摸了一阵,摸出一张符来,递与韩一鸣,道:“此为追风符,有快如疾风之用。师弟若是不嫌弃,只管拿去。此物于我已无甚用处了。”韩一鸣看了看那张符,那杜超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师弟尽管放心,这张符不是我师门之物,乃是我与谢师兄遇上的一位道长给的,我与师兄为他疗背上的疮,他会画几个符,因此画了一张谢我们。”韩一鸣不要平波之物,听说是别人给的,便接在手中。

    那杜超又与他们说了几句闲话后,便说要离去。丁五道:“杜师弟要去向何方?要回派内去么?”杜超道:“我么?我不回去。我学了谢师兄的奇术,也该去兼济天下的。我自与谢师兄在一起,便已立誓,今生便如谢师兄一般,奔走四方去。”丁五道:“那若是师长怪罪……”杜超道:“哪里顾得这许多!实刚我现下不回去,师长已然怪罪了!也不是怕师长怪罪才不回去的!若因怕师长怪罪便回去,便去作为些我不想作为之事,岂不是害人么?”他言罢,拱手施礼,转身离去。丁五与韩一鸣看着他离去了,方才道:“他与平波全然两样。”

    丁五道:“或许他便是因了师门这些事,才离开师门的,也说不得。”韩一鸣道:“他若与平波一般无二,这世间又多了一个杀人利器的。好在他全然两样,谢师兄的眼光果真不错的。”说罢,拿了那张符,走到灵骨旁边,看了看,不知贴在何处好。丁五道:“师弟,你贴在师叔的脚上。”韩一鸣弯下腰去,正想寻个什么来贴这符,忽然手中的符一亮,自他手心飘离,贴到了灵骨的腿骨上。韩一鸣原不以此符为意,这样的事物,未必真有什么效验,但看它自己发光,贴到了灵骨的腿骨之上,也知是有用之物,轻轻用手一拂,居然贴得很牢,拂不下来,这才放了心。

    那少年忽然在一边叫道:“我肚子饿啦,你们不管我么?”韩一鸣回头看了一看,他坐在地上,伤腿抬得高些,正看着自己。丁五道:“我的干粮都给他吃了,师弟,你还有干粮么?”韩一鸣伸手将系在腰间的干粮袋解了下来,先拿了两块出来,那少年道:“两块?不够我吃的。我若是好手好脚的,早寻吃的去了,还用得着看着你们的脸色吃么?”韩一鸣颇有些烦他,将干粮袋扔与他,将手中拿的两块干粮分了一块与丁五道:“师兄,你也吃些。”那少年吃干粮,简直如风卷残云,这边二人还未吃完手中的干粮,他已将韩一鸣的干粮袋子翻了个底朝天,连袋底的渣子都不曾放过,用指尖掇了送入口中,完了,还意犹未尽地道:“不曾吃饱。”

    他看了韩一鸣一眼,道:“还有么,再拿些来,不要这样小气!”韩一鸣道:“没了。”那少年翻了个白眼,道:“可我还不曾吃饱!”韩一鸣道:“你不曾吃饱我也没了。”那少年忽然不高兴起来,道:“是你们把我的腿弄断的,若不是你们弄断了我的腿,我早就自己找东西来填饱肚子了。对了,你们还弄死了我的小黑,若是小黑不死,我早吃到鸡蛋了。”韩一鸣也不理他,他一夜未睡,虽说精神还能支持,身上却还是疲累,有些神思迟缓。那少年忽然对他大叫道:“我要吃鸡蛋。”韩一鸣已没有力气与他说什么了,只当听不到。

    新的一周,新的开始!

七三三、知晓

    丁五道:“这位小哥,你不必吵嚷,等过会儿,我们去为你寻来。”那少年大声道:“可我现下便要吃,我肚子饿!我并没有吃饱!”韩一鸣烦不胜烦,他本就疲累,想要好好歇一歇,但这少年着实吵得他不堪忍受,一下站起身来,走到那少年身边,沉声道:“没有便是没有!休要对我讲你一天之内的三茶六饭!再吵,什么都不给你!”他并未大声,只是沉下声来,那少年却被他吓了一跳,闭了口不再言语。但神色却是惊怕之中带着几分不快。

    灵心不知从何处出来,容色鲜艳,伸了个懒腰,道:“嗯,天亮了,咱们还要上路么?”丁五道:“左右这里人少,不如让你韩师兄再歇一歇,他一夜未歇,累极了。”灵心道:“好呀,那我上那边走走去。”她脚步轻巧,向一边走去,韩一鸣这里才合上眼睛,便听那少年叫道:“哈,你们也不是什么好货!居然拐带女子!”韩一鸣只觉一股怒气直冲上来,忍不住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少年对着灵心看个不休:“少有人带了女子到处走,她还这样古怪!对了你们是哪里人,她的衣服怎么连衣袖都少了一边?”丁五道:“她是我们的同门师妹,你不必问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少年对着灵心的背影看了一阵,口中啧啧有声:“真是太有钱了,她手上那个缠臂金环是金的么?不是金的也是银的!这样罢,你们将她手臂上的缠臂环取一环下来还我,便算这事了啦,我也不追究伤腿之事了!”韩一鸣也盯着灵心的背影看了两眼,这少年说的便是灵心手臂上的小蛟龙灵悟。这些日子它有时显出黄色,有时显出白色来,不见长大,细细一带,一圈圈绕在灵心手上,韩一鸣几乎要疑心它长不大了。

    他对着那条小蛟龙细看,那少年只当他也在图谋灵心手上的缠臂环,道:“我也不贪,只要一环便够了。剩下的都留给你们。”韩一鸣这才明白过来,冷冷地道:“休想,你休想拿到!”那少年道:“有钱大家花!你这样小气干什么?何况是你们弄坏了我的腿,我若是有好腿,早跑开了,还留在这里与你们说什么?”韩一鸣此时身上疲倦起来,有事想要与丁五说,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停了一停,道:“你闭嘴!再不闭嘴,我们便不管你了!”那少年立时噤声,不再言语了。韩一鸣看了看丁五,丁五盘膝坐在石上,不知是沉思还是养神,便在一处背风处坐下,合目歇憩,不多时,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太阳已移到了头顶,睁开眼来,满眼都是耀眼的阳光。四顾一望,不见灵心踪迹,丁五抱着如莘坐在一边,那少年躺在地上,灵骨也不见了踪影。想来不是丁师兄引开去躲藏起来,便是灵心带着躲藏起来了。这里虽不是大路,但说不定何时会有人来往,看见灵骨,岂不要吓坏?还是藏得密些的好!

    见他醒来,丁五道:“师弟,你醒来了。”韩一鸣此时头脑清爽起来,想起有何事要问丁五了,便对丁五道:“师兄,你随我来,我有话想要问你。”丁五站起身来,二人才走了几步,身后已传来那少年的声音:“喂喂喂,你们是要将我抛在此处不理不管了么?”韩一鸣道:“我们有话说,你在这里等一等!”那少年道:“这里并没有别人,你们就在这里说不好么?一定要避开我么?”韩一鸣道:“你说的没错,我们便是要避开你的!”他一语令那少年语塞,少年一窒,却也反应敏捷,道:“你们不能走开,你们要是走开,我便要大叫大嚷,这里虽是没什么人来,但不见得便没人来。此时可是中午,说不定我就真喊出一两个人来了!”

    韩一鸣看了他一眼,再有涵养也忍不住了,冷冷地道:“好!你休要怪我。”说毕伸手指着那少年,念了听而不闻的口诀,转回身来对丁五道:“师兄,你可知晓咱们师祖曾师从过梵山派一事?”丁五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咱们这一代弟子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多,我知晓,你也知晓,若再有第三个人知晓,那便是大师兄知晓了。若是大师兄不知晓,只怕便没人知晓了!不过,也有些说不可证得,聪明的师兄弟太多了,既便知晓得不是那样清楚明白,只怕听也听说过些许了。”韩一鸣道:“我是昨晚才知晓的,明晰师兄告知于我的!”丁五道:“此事在梵山派弟子辈中,知晓的人该当不多。于梵山派而言,他们对此事,也不太愿意提起。”韩一鸣“哦”了一声,丁五道:“同道中人,知晓的不多,长一辈的都知晓,我看咱们一辈的,只怕却也不是全然不知晓。”

    韩一鸣道:“只是没有人提起。”丁五道:“是,咱们师祖的成就太大,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心中定然是不开心的。同样是修行,别人修出这样的结果,只要心胸不够开阔,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开心的。”韩一鸣叹了口气,道:“师兄,我这样想的,我想今晚,前去寻明晰师兄,请他再为我引见江鱼子前辈,我想请前辈为我们寻找失散的同门下落。”丁五默然片刻:“也好!若是灵山不遭遇这些难处,咱们自己同门,找起来是极便利的。但这个时刻却是不宜张扬。也好,你去寻明晰师兄,咱们也能早些见到同门。”

    二人站在一边说了一回,韩一鸣打定了主意,看看话也说完了,天色也不早了,该出发了。这才与丁五道:“咱们走罢!”转过身来,看见地上躺着那少年,他两眼睁得极大,似是极为惊恐,问丁五道:“师兄,他怎样办呢?”

    一周又过去一半了,今天差点累趴下!

七三四、青竹标

    丁五道:“放在此间,是万万不可的。有人没人先不说,若是咱们走了,来个兽类,他便必死无疑了。只是将他放到哪里去呢?放着他,他也会饿死。人七日不食倒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若是三日无水,便会渴死的。”韩一鸣道:“师兄的意思,是带同他一同走?”这少年极不安份,带了他同走,着实有些让人为难。

    丁五道:“师弟,要不,咱们带了他寻个下处,住七日,待他伤好了,咱们再去寻同门?虽说他嘈吵不堪,但总不能任他就这样死了罢。咱们要是带着他走,那是万万不能的,只能寻个下处,让他休养七日。咱们也好好歇歇,过后再走。”韩一鸣想了一想,也只有这个法子才可,总不能背着这少年四处奔波罢!于是对少年道:“这七日你随我们过罢,之后再说。”那少年两眼之中全是惊怕与疑问,韩一鸣看了看丁五,猛然明白他听不到自己说话,连忙解了法术,再说了一回,这下少年听到了,不再言语,点了点头。

    他不再直视韩一鸣与丁五,而是偷偷自眼角看他们,韩一鸣素来不藏私,只当他是习惯了这样,并不放在心上。丁五道:“灵心回来,咱们便走罢。师弟,你要搀着他些。”韩一鸣点了点头:“师兄放心,这个我心里知晓。”丁五对那少年道:“这附近可有人家?”那少年老老实实答道:“这附近没有人家,再过去十来里,倒有一个小村子。可以去那里住下。”丁五道:“哦,你可曾在那里住过?”少年道:“我么?不曾!”丁五道:“那村庄可收留外人?”少年道:“这个么,大概是收留的罢。反正我是不曾住过的,我也住不起!”

    他语气中颇有些不忿,韩一鸣也不知他的怨气何来,只是这少年现下不再似先前那般言语不休了,而是少言寡语起来,还了他们耳根一个清静。不多时灵芯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有灵骨不曾回来,但灵骨在白天与他们不一同行走,也不必等的。韩一鸣搀起那少年,与丁五、灵芯一同,向前走去。

    那少年单脚落地,一路上跳个不住。韩一鸣是早就走惯远路了,虽说那少年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却也不怎么累,只是行进缓慢。灵心向来便没有疲累之色,她一路上忽左忽右,忽而前忽而后,就没有好好走过路。韩一鸣曾细细留心过,她走路,全然是飘飘然走在空中,无比轻灵,也难怪她走动轻快,她每一步都没有踏到地面,而是踏在了离地面不到半寸之处,无所着地,也不觉得累。丁五抱着如莘,每一步都走得极扎实,韩一鸣常常看他都是汗流浃背,想要接过如莘来抱,丁五道:“不必,师弟,等我抱不动了,再交给你罢。”

    韩一鸣也劝丁五放下如莘来歇歇,丁五摇了摇头道:“不可,师弟,你也知如莘是灵山山精,她只要一挨地,灵气便会外泄。灵山若没毁,这点灵气外泄原也算不得什么。但灵山毁了,她的灵气外泄就会让别人找寻到咱们。”此时真是势单力孤,韩一鸣也不愿节外生枝。此时若是平波道人再寻上来,只会让他们无以应对。

    那少年指路,走到下午,果然看见一个小小村庄,只是这村庄极小,不过十来户人家。远远望去炊烟袅袅,十分宁静。那少年指着一户人家道:“咱们住人家的家里,是要付些盘费的罢?”丁五道:“那是自然,咱们要在人家家中住七日,自然是要付的。”那少年道:“那便这家罢!老苏头家,他家待人极好,每每我来,都是到他家去吃饭的。”

    韩一鸣看他一身褴褛,着实不能相信他能回回来到这里,都在这里吃饭。但他既这样说,也不好去拆穿他,丁五道:“好,依你,便住在这里。”韩一鸣将少年搀到一边去坐下,上前拍了拍门,开门处,一个中年男子露出面来,看上去便是寻常的庄稼汉,粗布衣裳,浓眉大眼,颇是端正。那汉子看了韩一鸣一眼,有些迟疑问道:“这位小哥,你有何事?”韩一鸣回头看了看那少年,道:“我们路上遇上他,看着天色也晚了,想寻个歇处,特来打扰。”那汉子看了看那少年,道:“前来我这里歇宿?青竹标,是你领着这几位客人来的?”

    韩一鸣这才知晓这少年叫青竹标,而不是秦竹标。这姓也怪了,韩一鸣还未听说过有人姓青的,看了那少年一眼。那少年道:“唉!我不是早说过了么,有好处我会想着你的。这二位住在你家,是会给你好处的,你只管好生待承。好吃好喝地照管好了,走的时候,自然是要给你些银两的。你说是罢?”他最后这几个字却是对着韩一鸣来说,自然是因出银钱的是韩一鸣与丁五,因此来问他们了。他便是不问,韩一鸣也知他身上除却自己给他的那个银角子,便一无所有了,住在此间,自然是自己与师兄拿出银钱来了。于是道:“是。我们需在此间住七天,在贵处讨扰,着实是情非得已。因此些许谢仪,是定然要给的。”

    那汉子对他看了一眼,道:“说到这个,小哥你可不要怪我。非是我不信你们,乃是因我不信他。”向那青竹标看了一眼,又道:“他前些年不知是打哪里来的,来了之后,就在我家前门讨饭。我看他可怜,收留他在我家住了几天。不住还好,一住下来,我家里存的鸡蛋、米粮,不知被他吃了多少。且住在我家中,全无避讳,连我内室都径自进入,后来不得已,才送走了他的。他走后也没少来烦我,三天两头来我门上讨要吃的,要不就死皮赖脸拿个鸡蛋来换饭吃。”想是他揭到了青竹标的痛处,青竹标面上有些挂不住,道:“我可还拿了鸡蛋来换的,可不是白吃你的!”

    修行是漫漫长路,工作是漫漫长路,过日子是漫漫长路,写字就更是漫漫长路了。

七三五、饥饿

    那汉子道:“唉,你拿来的鸡蛋,十之八九,还不是你吃了。”青竹标道:“喂,姓邓的,你可要实话实说。我可是拿两个蛋才到你家来的,我只吃一个,剩下那个,不是给你了么?”那汉子道:“这话可不能这样说。你拿了两只鸡蛋来,其中一只是你吃,可你并非只是吃这只蛋罢,你的要吃的鸡蛋要炸得松脆,你来的时候,我家里有什么你就吃什么总是没错罢?你真的当我占了你好大便宜么?说实话,我家里也养有几只鸡,总不至于你不给那个鸡蛋我便肉痛。只是你回回都这样,我有些吃不消罢了。毕竟我们也只是寻常人家,哪有这许多闲着的米粮!”

    韩一鸣听着这话不好听了,想要走开。那汉子道:“这位小哥,你不要介意。我们是本份人家,你们寻上门来,便是我家的客。他若不说银钱不银钱的,我也不至于如此气愤,若是真要在意这些银钱,我不给他吃便是。这人是不能与他客气的,他会将客气当成福气的。”他向一边闪开道:“请进,只要不嫌我这里窄小便可,我家中只有三间屋子,我们夫妇自住一间,正屋与另一间屋子也尽够几位住下了。”韩一鸣听了这些时候,已知这汉子是个再朴实不过的汉子,而那青竹标才是最狡诈的。

    这家院内养了几只鸡,柴草码在墙角,整整齐齐,屋檐之下悬着辣椒、玉米,便是寻常的农家。韩一鸣搀青竹标进入屋内,寻了一张椅子与他坐下。丁五一行人也进来。那汉子与他们略说了几句话,便去安排了饭菜上来。那少年想是被这汉子戳了痛处了,不再说什么,只是抬起碗来便吃,也不与人言语。那汉子夫妇看上去都极是朴素,一团老实和气,并不多言多语,张罗了饭菜端上来,便走开了。叫也不来同吃。丁五与韩一鸣都不过吃了两碗,灵心根本便不吃什么,那少年却吃了个盘碗底都朝天,实则吃得比韩一鸣、丁五加起来都多。看不出来,那般黄瘦的一个人,竟有这样大的肚子。他吃完了,犹道:“这便没了?”想要再叫那汉子加些饭菜来,韩一鸣忍不住道:“你也不饿了,不必再加了。”那少年心有不甘,但韩一鸣发话了,金主不愿他过多打扰房主,他只得作罢,只是心有不甘,口中嘟嘟囔囔小声抱怨。

    丁五看看天色已黑,便叫了韩一鸣自屋内出来,在院角与他商议道:“师弟,你不是要去请江鱼子前辈为我们寻找师兄师弟们么?”韩一鸣道:“是,再过会儿我便去。只不过……”他看了看屋内,丁五道:“那青竹标么,你不必担心,他也不能如何。”韩一鸣道:“我是有些担心的。”丁五道:“他穷苦的时刻久了,因此是这样的。师弟,衣食足而知礼仪,他不知礼仪,自然是因衣食不足,顾及不到的缘故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若说到他有什么大的坏心,只怕未必。他的心思,无非都在吃喝上罢了,明日先给这家主人家拿些散碎银子,请他们多做些饭菜,让他吃个够。”韩一鸣对这青竹标全然没有好感,道:“师兄,咱们要尽着他吃么?”丁五道:“师弟,我向你明说,他这样吃是饿的。我也这样饿过,因此我知晓。他之所以能吃是他就不曾吃饱过,因此有了吃的不顾性命,怎样都要吃到饱足。他只须这样吃上两个月,便不会再吃了,因他饱了。”

    韩一鸣道:“可我们只在这里住七日。”丁五道:“那便更不必与他计较了,任他吃个饱罢。”韩一鸣一想也是,点了点头。过得一阵,天黑了下来,韩一鸣道:“师兄,我去了。”丁五道:“你一路小心,不必担心这里,五师叔便在左近的。”

    韩一鸣自那农家闪身出来,径直走到村口,看看左右无人,悄悄闪身躲到树后,用蹑空法,踏空而去。蹑空法他用的次数多了,也纯熟起来,不知跑了多少时刻,梵山派静静地出现在下方。这回韩一鸣不敢贸然挨近去,先便落下地来,仔细看过左右无人了,这才向前走去。走到梵山派邻近之处,站定脚步,他来寻找明晰,着实不愿意有人知晓。便是梵山派派内之人,也是知晓得越少越好,人多口杂,到时泄了行迹,不止会让人直追上来,难说也会置明晰于危险境地。忽然想道:“不如我也来喊一喊试试!”寻了个暗处站定,平心静气,过得一阵,在心内叫明晰:“明晰师兄,我前来求师兄一事。”

    他一连在心底念了三回,也不知有无效验,但看前方,全然没有人迹,有些丧气。正想不知用何法子才能见到明晰,忽然听到有人声传来。连忙闪在树丛之中,自草木缝隙向外看去,过得一阵,有两名梵山派弟子走了出来,随在他们之后,又走出来两三人,旁边两人韩一鸣尚未辨出是谁,已看到当中一人乃是钱若华!这人便是化成了灰,韩一鸣也认得他!一时间,韩一鸣只想召出鸣渊宝剑来,直扑上去,一剑将他挥成两断。他跟随平波道人到了灵山,又拿了劈风剑,韩一鸣极是恨他。但却是强忍住了,双手捏拳,只能站在原地,一声不出。钱若华来找明晰,若是在明晰处有个意外,平波道人最先来找的,便是明晰。休说明晰与灵山有些牵连,便是没有这些牵连,也不能给明晰带来这许多烦难。

    只听钱若华道:“二位师兄不必送了,我这便回去。这些时日,太过打扰了。总是一次次前来问询,请二位师兄在明晰掌门面前为我说几句好话。唉,实则我是不愿这样寻找灵山的师兄弟们的,但他们藏匿那条孽龙,尊者震怒,我们也不敢循私。我师父已被尊者问责了几回了,尊者这回是震怒非常!他老人家也是没法子支应了,才让我们前来找寻的。不过梵山派的师兄们尽管放心,便是寻到了灵山的师兄弟们,我们也会在尊者面前为之求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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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六、帮助

    他身边两个梵山派的弟子都道:“那是自然的。毕竟大家都是同道,理应情同手足。灵山的师兄弟们若都为此事被罚,于大家面上,也不好看。”钱若华道:“因此,我师父说了,若是哪位师兄弟有了灵山师兄弟们的下落,告诉我师父,他老人家得以施之援手,怎样也要保全下来。就怕他老人家鞭长莫及,不能救援呀!”他身边梵山派的弟子道:“嗯,道长也是颇为好心。师弟只管回去,咱们若是有了下落,自然会来告知道长的。”

    钱若华又寒喧了两句,御剑而去。韩一鸣躲在暗处,看得再分明不过,他所用的剑仍就是一柄黑桃木剑,并不是劈风宝剑。可韩一鸣也不能据此便放过了他,想要跟上去,却又强压住了。他若是不能回去,平波道人定会怪罪在梵山派头上,他此时拿了青龙的意思来压制众人,还不得不小心些。双手紧紧捏成拳头,站在地上,看着钱若华在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始终不曾挪动一步。要让平波道人不能得惩,便是要先坚忍。平波道人恨灵山恨了这些年,坚忍到了这一步,灵山若要再重新光大,首先便是要坚忍。平波能坚忍,灵山也能。

    韩一鸣站在原地,紧咬牙关,瞬间明白为何这些日子自己与师兄都没有去找平波算帐的缘故。不是畏惧死,而是不愿灵山真就如此败在平波手中,别的师兄定然是想着要来寻找丁师兄的,丁师兄与自己想的,都是先存住灵山一脉,过了这些时候,再图后计。不知师兄们是如何东躲西藏的,不见得所有的门派都能如梵山派一般,悄悄在暗地里相助的。韩一鸣站了一阵,梵山派已是一片静谥,已没人再在梵山派门外。韩一鸣站了片刻,不见动静,却也不便再向前走近去,只得转身向来路走开。

    他才走了两步,便听有个声音在心底道:“等一等!”这个声音似是明晰的,韩一鸣收住脚步,向四周一望,不见人影,站了片刻,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却是江鱼子。他对韩一鸣道:“你来寻找明晰么?明晰不知是否听到了你的声音。但我却听到了!”韩一鸣道:“前辈,我法术不精,打扰了前辈,还请前辈不要见怪。”江鱼子道:“你来寻明晰,有何要事?”韩一鸣道:“前辈,弟子想请前辈相助。”

    江鱼子看了他半晌,道:“你是想请我找你的师兄们么?”停了一停道:“我能帮你的,也只是这件事了。”韩一鸣直言道:“是,前辈说的没错。弟子与师兄、师姐们失散,着实心中不安,极想寻到同门,因此前来求请前辈相助。”江鱼子又看了他半晌:“你还真是一个倔强的弟子!当年我让你入我门中,你死活不入,也不肯来求我们。现下却求上门来,着实让我有些想法。”他停了一停道:“不过,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再让你入我门下的。如今梵山派的掌门已不是我了,现今你到哪一派,都只会引得平波找上门来。”他微微一笑,看了看韩一鸣,又道:“虽说你灵山如今是没了,但我却不愿看着它毁个一干二净。毕竟,有灵山总比没灵山好。嗯,你要寻找你的师兄师姐,这可不太容易。”

    韩一鸣道:“前辈,你不能帮我么?”江鱼子道:“是不能帮你找他们。说句明白些的话,我们大张旗鼓去找你们灵山弟子,定然会引起别人关注。毕竟我们两派之间的情形,与灵山和别派的情形两样!若是别派寻找灵山弟子,那平波只会当作是要捕漏网之鱼。可我们要是出面,平波与各派都会跟盯上来,他定会想到咱们互通声气的。你不要说我有私心,我保全不了你们灵山,但我得保全我梵山派。万事我还是首当其冲为我派内弟子着想。”韩一鸣失望之极,默了片刻,道:“前辈说的是。”

    江鱼子道:“好,你能体谅,咱们就再往下说。我不能替你寻找你的师兄弟,但我却能帮你另一个忙。”韩一鸣本已失望到了极点,忽然听他这样一说,意外之极,看着江鱼子说不出话来。江鱼子道:“我可以替你做一道灵符,然后有了这道灵符,你灵山的师兄师姐便会来寻你们,你看如何?”韩一鸣大喜,连忙给江鱼子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能让我的师兄师姐前来找寻,再好不过。”江鱼子道:“我要你一滴鲜血,你手书一个名字给我。”

    韩一鸣只恨自己没有带纸笔前来,江鱼子道:“嗯,这样,你随我来。”他伸手拉了韩一鸣,韩一鸣跟着他向前走了几步,眼前一黑,再有光亮,已站在了昨夜来过的屋内。江鱼子道:“且我想上一想。嗯,你多出些血,不止一滴,用你的血来书写你的名字。”韩一鸣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指咬破,在江鱼子递过来的一张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江鱼子将他写好的名字团成一团,口中念了几句,那团纸中冒出火花,转眼烧了起来。

    江鱼子道:“快,你来接着。”韩一鸣连忙伸出手来,江鱼子将燃着的纸团递到他的手中,道:“千万等它自己熄灭。”韩一鸣手心灼痛,却是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那团火在手心烧到熄灭。那纸张烧得无影无踪,连纸灰都不曾留下,江鱼子道:“好,我给你种了一道引路符,用的是你的血,你在灵山的日子久了,灵山的灵气或多或少在你体内存有,同样于你同门体内也会有。灵气相通,他们便会来寻你。只看他们是早来寻你,还是晚来寻你了。”韩一鸣不意江鱼子这样助了自己,意外之极,对着手心看了看。江鱼子道:“你手心若有灵光闪动,便是你的同门近了。不过若是来得快,你还未看见灵光,他们已来了。”韩一鸣连忙点头称谢。江鱼子道:“我还有一样好处给你。”

    台风还没来,我先来了。大家周末愉快!

七三七、求

    韩一鸣听到“好处”二字,有些意外,江鱼子道:“我指点你去寻一个人。”韩一鸣道:“前辈让我去找谁?”江鱼子道:“元慧!”他看韩一鸣不出声,又道:“元慧极是聪明,据我所看,他对于平波这回的作为,是很有看法的。你可去寻他,或许有些地方,他暗地里会对你有所帮助。”韩一鸣对于元慧,或多或少有些防备,江鱼子又道:“元慧是绝不会随着平波胡作非为的,他若是在暗中助你,平波是绝不会想到的。元慧那样聪明,绝不会让平波察觉。不过,他定会向你索要好处,这便看你是否愿意以好处来交换他的相助了。”

    江鱼子道:“这个时节,你不该拒别人的相助于千里之外。只要他索要的好处,你都能给得出来,你便该给他。”韩一鸣有些意外,江鱼子道:“你不必意外,元慧自然会想,若是任由平波这样下去,迟早将这世间的门派都吞并掉。他要保全他尘溪山,便要与你们交好,以削弱平波的势力,再者,与你们交好,你们能给他的帮助,只会远远大于他给你们的好处。以元慧的聪明,一点点好处,都可以让他翻出许多益处来。”江鱼子看了他一眼,道:“若是些无关紧要的好处,你便给他罢。灵山已然这样了,你们先保住自己再说。”

    韩一鸣不禁点了点头,换在之前,江鱼子若是与他说这些话,十之八九,他是全听不入耳的。这时听到这话,却觉极是。江鱼子道:“你早些去寻元慧罢,若是丁五不反对,你便早些去。别派我便不敢打包票会私下里助你了,但元慧,我仔细想过,他会有这个盘算。”韩一鸣忽然想到一事,道:“前辈,平波不会不知晓元慧这个想法罢?”江鱼子道:“平波么?他也是狡猾到了极点的人物,想必我能想到的,他也想得到。但他不能左右元慧,两人之间,用尔虞我诈来说,那是一点都不错。至于信不信元慧,你与你掌门去细想,事不到临头,谁也不知会是怎样。但你去寻他,于你只有好处!”

    他说得十分郑重,韩一鸣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是,只道:“前辈的教导,弟子记住了。”江鱼子道:“嗯,那我便不留你了。你先回去罢,想必你掌门也等着你回去的。”韩一鸣告辞之后,悄悄随他出来,江鱼子送他出了梵山派,便消失不见。韩一鸣看了看,时候尚早,想要如江鱼子的话去拜访元慧,却有些犹豫。想了一想,还是想回去与丁五相商之后再去找元慧。

    他正要念蹑空口诀,忽然听有人道:“韩师弟,请留步。”韩一鸣回头一看,明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明晰道:“我听到你叫我了,只是那时有客,不能回答。因此没有出声。”韩一鸣道:“师兄,我原是来求你帮助的,但江前辈已帮过我了。”明晰道:“师弟,你来找我师父,我也大致能猜到所为何来。我师父定不会害你,毕竟灵空师叔好歹与我们梵山,也有故人之情。我师父那日在灵山之下上不去,很是焦急,后来我们听说灵山垮了,都很是难过。不论如何,灵山也是灵空师叔心血而成。我师父也不愿看着灵山便这样没了,毕竟梵山派能出一个灵空师叔,我们也很是开心的。师弟,其实我知晓,我师父是一直以灵空师叔为荣的。只是不露在面上罢了。”

    韩一鸣回到丁五处,丁五还未睡着,灵心依旧不知所踪,如莘白天沉重,夜晚却轻轻飘在空中,她自从下了灵山,便不曾睁开眼来,宛如睡着了一般。丁五坐在一边椅上,若有所思,那青竹标,却是睡得鼾声四起,无比香甜。

    他轻轻走入屋内,丁五道:“师弟,你回来了,如何?”韩一鸣将江鱼子相助说了一回,丁五道:“还好江道长肯出手相助。不然咱们岂不是要花更多时间去找寻。”说起江鱼子让自己去找元慧,丁五道:“嗯,并非不可行。我也想过这个,只是有些犹豫。一来我与元慧师弟并不厮熟,不知他会如何。二来,前去寻他,也是要先想明白的。万一他不帮咱们,反倒将咱们的行踪泄露给别人,岂不是反倒不好了么。”

    韩一鸣道:“师兄,我却想去一趟,我听江道长说的有理,况且我身上也有元慧想要之物。他想要的,便是那枚龙鳞,他曾向我借过,但因我们打赌谁也没输,他不曾要。”丁五道:“师弟,那是从前。如今你是求上门去,他便不是向你借这枚龙鳞了。或许会向你要你别的物事了。”韩一鸣道:“别的物事?我还有什么别的物事?”忽然想到鸣渊宝剑,这是他身上唯一值得别人谋求之物了,韩一鸣道:“他不会要我的鸣渊宝剑罢?”

    一时屋内二人都不言语,半晌,丁五道:“这有些说不清,他虽也有一柄宝剑,从前也不觉他是一个谋求别人物事之人,但非常时刻,不能以常理度之。”韩一鸣禁不住伸手摸了摸背上的宝剑,这柄剑随自己的时刻久了,猛然间想到或许会给到别人手中,有些说不出的难过。但真如江鱼子所言,事已至此,还能怎样?他真若开口要了,自己给是不给?给了他,自己如何?没有了鸣渊宝剑,遇上平波道人等,自己怎生是好?可若是不给他,失却了援助,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思来想去,一咬牙:“师兄,他便是要鸣渊宝剑,我也给他。只要他真的能助我们度过眼前的难关!”丁五道:“此事全由你决定,鸣渊宝剑是你的配剑,给不给他,全凭你自身。”韩一鸣道:“事已至此,只要他能助我们,但凡是我有的,给他便是。”一时主意打定,道:“师兄,我明天去尘溪山,我真要求他助我们一臂之力。我着实不甘灵山便这样毁在平波手上。”丁五道:“师弟说的不错。对了,师弟,你将掌门秘书给我,我闲暇时须得好好看看。”韩一鸣依言将掌门秘书取出来,交与丁五。

    台风来了,下了一天的雨。

七三八、指教

    次日清晨,用过那对夫妇送来的早饭,韩一鸣便走出屋来,一直走出村去,走到村后山上,四顾许久,确认左近果真没人了,便念着蹑空法诀,向着尘溪山而去。他不敢一气飞近去,总是飞一段路,便停下来,等待看后方可有人跟来,确知无人跟来了,才又向前飞去。这一来走走停停,他又不自人多处而过,只寻那荒山僻野而去,倒也平安,不过慢些。但太阳到中天之时,他也看到了前方的一片白山黑水,尘溪山近在眼前。

    如同去梵山派一般,韩一鸣不敢贸然挨近去,先便落下来,隐身暗处,仔细查看。再三确认身后无人跟来,这才走近尘溪山去。此时是白天,挨近些,便见尘溪山有人进出。尘溪山的弟子都着灰衣,韩一鸣只要在目力所及之处看到一点半点的灰色,便缩身躲藏。连梵山派的师兄弟们他尚且躲避,尘溪山的弟子,他更是避之惟恐不及。

    来是来了,怎样去寻找元慧呢?断不能这样大摇大摆进去,真不知还有什么好法子,能够让自己找到元慧。韩一鸣坐下身来,忽然想起一个去处来。慢慢自藏身处摸到尘溪山后方,找准了方位,悄悄蹑到空中,向尘溪山派内张了一眼,不见人影,潜身近去。藏到一块大石之后。这里静悄悄地没有人来,韩一鸣在石后坐下,等待元慧前来。

    原来这个地方,是元慧曾与他谈话之处,乃是尘溪山历代掌门福佑之地,弟子轻易不敢前来。便是上回有弟子引到他这里来,也是不走近来的。那这里便只有元慧会来了,在这里与元慧说话,再无人能听得见,是最妥当不过的地方了。元慧如今也是掌门了,这历代掌门的福佑会否让他知晓自己到了此处呢?但韩一鸣还是四处张望,生怕不知何时有人自自己全然想不到的方位出现,那不仅事情不能成,还会闹出无限风波来。

    坐了一阵,忽然察觉那边微有声息,韩一鸣背靠着大石,先四处张望,不见人影,也不探出头去,只是将自己藏得更发密些。那脚步轻得如同没有一般,韩一鸣听不到这脚步声,心中却有这脚步声,知道是有人走近了,这人非同一般,因此自己才会心中听到他的脚步声而耳边听不到。那脚步声忽然停住了,韩一鸣仔细聆听,却什么都听不到。过得片刻,忽然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这人眉目极是清秀,眼中灵光闪动,正是元慧!韩一鸣本来便是来寻元慧的,但他忽然这样出现在面前,韩一鸣居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怔怔看着他。元慧看了他一眼,似是不曾看见他一般,道:“嗯,没事,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一只野兔。”韩一鸣愣了一愣,只听那边有人道:“无事便好,这里虽是咱们尘溪山的福地,但掌门还是要小心为上。”元慧道:“嗯,多谢师兄的关照。”韩一鸣知他是用言语将随他前来之人一同支应开去,便缩身缩得更紧了,不露出一丝一毫来。

    元慧向前走去,道:“嗯,回去罢。”但片刻之后又道:“二位师兄请先行回去,我在这里静坐片刻,正好也有需我细想之事,借借历代师长的灵气罢。”韩一鸣耐心等候,只听那边有人道:“哦,掌门要静思,我们便先行离去,不过果真不需我们在此地为掌门护持么?”元慧道:“嗯,二位师兄先回去罢。这里好歹也聚集了历代掌门的灵气灵力,不致会有什么危险的。”

    韩一鸣真是佩服元慧,不论什么事,到了他面前,都可以遮掩得滴水不漏。换了是自己,那是绝做不到的。元慧一眼也不看他,径直自大石边走过,韩一鸣也不动弹,再次耐心等候。过了不久,元慧再次来到他身边,道:“师弟,你怎么来了?”韩一鸣道:“元慧师兄,我冒昧前来,是想请你相助的。”元慧摇了摇头:“师弟,这个时节,我帮不了你。”韩一鸣看了他半晌,道:“师兄,你原说过可以帮我的。”

    元慧摇了摇头道:“帮别人之前,自身先要有力才可。你可知你们灵山如今是谁也帮不了的?”韩一鸣不禁咬牙道:“平波道人!定然是他!”元慧道:“这些咱们都不必讲了,灵山是你斩碎的,灵山的上古灵物,将一条金龙吃了,另一条金龙也打伤了,你想尊者如何不震怒,你们灵山派,现下是谁也不敢相助的!”韩一鸣先前只当平波道人是借故生端,这时忽然想起夔尊吃了一条金龙,一时间哑口无言。元慧又道:“不过师弟,你不必担心,我必不会将今日之事说与别人知晓。”韩一鸣勉强道:“好,多谢师兄了。”求助不成,心情低落,转身要走,元慧道:“师弟,你且等一等。”韩一鸣收住脚步道:“师兄有何指教?”元慧道:“你不要急着走,凡事哪有这样性急的。都不听我说完。”韩一鸣道:“师兄请说。”元慧道:“虽则尊者不欲我们助你们,但我却还是想助你一臂之力。你想要我助你做什么?”

    绝望之极忽来一线希望,韩一鸣心中一凛,抬起头来看元慧,元慧道:“韩师弟,你听我说。尊者乃是东方之主,即便是灵山的上古灵兽杀了金龙,他也未必会与你们为敌。”韩一鸣一语不发,看着元慧,心中却有了希望,元慧道:“尊者所要寻到的,要为难的,都是它可以对之下手的。至于你我,尊者是绝不看在眼里的。你若有本事去拔下一条龙须来,它也不会与你计较,不会因此就雷霆震怒的。你敢去拔龙须,乃是你的本事。有本事之人,还是只是人,不能与神灵同日而语的,因此,尊者是不会与你在意的。”韩一鸣道:“师兄,你的意思是,尊者在意的是与尊者相斗的神兽,而不是我们?”元慧道:“没错。你现下便是站在尊者面前,它也未必看你一眼。尊者要找到的,不是咱们这些草芥。因此与你为敌的,不是尊者。”

    又是一周过去了,再次努力工作。

七三九、谢礼

    韩一鸣咬牙道:“平波!都是他一直兴波作浪……”元慧道:“这个么,我也不便评说。非是我胆小,而是师弟,你不知之事,着实太多。”韩一鸣咬牙道:“我不知之事是多,但他也不该将灵山逼到绝路!”元慧道:“师弟,你这样想可就不对了。”韩一鸣冷冷看着元慧道:“不对么?那我该如何去想?!”元慧道:“师弟,你也不曾问问,为何会是这样。”韩一鸣道:“就是为了万法玄门之灭,明明是他让万法玄门灭了的,他却恨我灵山入骨!无耻!”

    元慧道:“嗯,你也不是全然不知晓呀!师弟,你可休说我说话狠辣,这个时节,你还纠缠于一些枝梢节末的细微之处,可见你并未真正的明瞭此事。”韩一鸣忍不住道:“师兄,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我灵山导致万法玄门灭了的么?他们不来为难我师祖,我师祖如何会下狠手呢?”元慧道:“不必去追究前因后果,要是追寻起前因后果来,师弟你会横添气恼的!”韩一鸣道:“好!我便如你所说,不去追究前因。可灵山,真是被平波逼到了那一步,我才斩碎的!”元慧道:“师弟,那平波门下这许多人死去,他的想法也如你如今一般。他是立意要走到这一步的,不是么?并且如今也走到了这一步,不论别人说什么,有一点不能更改,那便是灵山,是师弟你斩碎的!”韩一鸣咬着牙关道:“是,是我斩碎的,那又如何?”元慧道:“是呀,那还谈什么前因呢?始终是你斩碎的。不论你为了何等缘故,也不论你经历了些什么,灵山始终是你斩碎的。这一点无法变更。”韩一鸣道:“它碎在我的手上,远比落在平波手上要好!”元慧道:“嗯,你认为是这样,那便是这样。同样的,灵山之所以会有今日,便是因平波的同门都死了,他的想法也与你相同么!”韩一鸣万万料不到元慧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愣愣看着元慧。元慧道:“师弟,你也不要因我说了这话,心中便有什么想法。我说这些与你,只是告知于你,你要做什么,首先须得把自己当成对方来细想。你若不以平波的想法来想,你迟早还在栽在他的手上!”

    韩一鸣本来听他说了那些,心中不忿,几次想要冲口而出反驳他,却都强忍住了。但听到最后一句,却是一怔,元慧道:“韩师弟,你来寻我,我便知你的来意。但我有一句良言相劝。”韩一鸣隐约猜到,却仍旧道:“请元慧师兄指教!”元慧道:“嗯,锐气正盛,不撄其锋。”韩一鸣紧咬着牙关,元慧道:“我知你心中着实过不去,换了是我,也过不去。但当此时刻,却是一定要忍的。灵山还有多少师兄弟我不知晓,但我想必定不会多了。而平波,却藉此回灵山之事,又网罗了无数能异之士在他派中。此时他锋头正健,你迎上去做什么?”

    元慧看了他一眼,道:“我也不赞成你投入到哪一派中去。其实人人皆知平波不过是借着尊者之名来行此事的。尊者是果真不会找寻到你们头上的,但谁也不敢拿自己派内弟子的性命开玩笑不是?平波自身从前便是改投他派得以存活壮大的,因此他是极不愿意你们改投别派的。他拿尊者压下来,我想不论是哪一派,都不敢接收你们。他若不拿尊者压下来,师弟,你们早被别派抢收入门下去了。”韩一鸣真觉元慧厉害非常,几句话,便将平波的用心揭示得再明白不过了,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术厉害。

    元慧接着道:“你们不入别派,他就少了对手,可以前来追杀你们。”韩一鸣咬牙切齿地道:“他妄想!”元慧道:“你不要小看他的妄想!你倒是要小心他的妄想才是!”韩一鸣道:“是,元慧师兄说的是,我会小心的。”元慧道:“不过也有个好处,那便是除去别有用心的门派,别派是不敢收留你们的。”韩一鸣道:“难不成我们要躲藏起来?”元慧道:“这倒不必,平波这一招是狠辣到了极点,但也到此便了啦。我们也要保全自己的门派,可不会视他为马首的。师弟,你不信么?他虽是嚣张,但却没几个门派愿意与他一同前来追究灵山弟子的。若是遇上我们,还只会暗地里助你们。”

    他说到这里,道:“师弟,我便是要暗地里助你们的。”韩一鸣道:“那师兄能助我们什么呢?”元慧道:“师弟,能帮你什么,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不过遇事之时尽力而为罢了。不过,这忙不是白帮的,我要向你讨要一样物件做谢礼的。”这个倒并未出乎韩一鸣意料之外,道:“师兄,你要那片龙鳞,我已带来了,借与你用便是。”说着,自怀内摸出龙鳞来,向元慧递过去。

    元慧笑道:“嗯此物确实是从前我要的,不过此时我要之物,却不是这个。”韩一鸣心知他所想要的是何物,果真被丁师兄说中了,便道:“这不是谢礼。我拿此物出来,只因师兄曾说过,此物于师兄大有用处,算我借给师兄的。”元慧笑道:“嗯,师弟真是一点既透。此物呢,虽不是我现下要的,却是我现下可以用的。好!”说着,自韩一鸣手中接过那枚龙鳞来,用手指摩挲片刻,道:“师弟,我可就收下了。不过你不必担心,用过之后,我便还你的。这个可是咱们早便说好的,是借用。”

    韩一鸣道:“好!师兄只管拿去用。”元慧道:“我还要向你讨要一件谢礼!”韩一鸣略一迟疑,道:“师兄请说。”元慧道:“嗯,我要你的鸣渊宝剑!”韩一鸣虽说曾与丁五说起过此事,早知他要的是鸣渊宝剑,但听到他要宝剑,还是愣了一愣,半晌,才道:“哦。”鸣渊宝剑伴随了他这些时日了,乍一说起要给别人,他心中还真是难以割舍。

    今天听到好朋友也这段时间也很为难,真的很低落。

七四零、立誓

    元慧道:“师弟,不过这柄剑呢,我先放在你处。一来么,你现下缺了这柄剑不可,而我拿了,却不能用,不仅止不能用,你鸣渊宝剑的灵气我若遮掩得不好,还是一桩大祸。二来么,在你手中,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这里来。一年之后,你将这柄剑送来给我,如何?”韩一鸣道:“元慧师兄,你向我要了这柄剑,那你能否告知我,能帮我些什么?”

    元慧道:“我替你找灵山的师兄弟,我也会在你们需要相助前来寻我之时,全力相助。不过只是你一人前来,我才助你。你大举前来,我也帮不了,那我宁可不要这柄剑了。”一年之后,韩一鸣一咬牙道:“好!就依你!”元慧道:“嗯,那好,今日咱们便定下这个约定。今日是七月十二,明年的今日,你送剑来给我。”韩一鸣道:“我准时送来!”元慧道:“好!这样罢,师弟,你今日来得突然,我也没甚给你的。我先给你一样好处,于你有用。你迟早会用上。”韩一鸣道:“好。”既然是以物换物,便不必再多客气了。只管接过来便是。

    元慧道:“我给你一道隐身符,有了这道符,你来我尘溪山找我,不必再在外面等候。你只要将这符带在身上,我尘溪山的师兄弟是看不到你的。”韩一鸣道:“好!”元慧道:“不过这道符,这一年之内,你只能用三次。”韩一鸣愣了一愣,道:“你言下之意,是你助我三次?”元慧道:“我助你,要看我可能做到。至于你来,是只能来三次。”韩一鸣道:“我只能来寻你三次,那三次之外呢?”元慧道:“三次已然足够了。事不过三,我若是事事都助你,迟早有人察觉。为了一柄剑,弄得我派内鸡犬不宁,非我所愿。因此,只此三次。至于三次之外,我若知晓了灵山之事,自会尽力而为。这样你认为如何?”韩一鸣看着元慧,果然到了这个时候,他说出的话都令人无法接受。三次!韩一鸣一咬牙,道:“好!依你便是。”元慧道:“好,韩师弟,那我给你第二个好处。”

    韩一鸣道:“请说!”元慧道:“灵山的师兄弟们,迟早会聚集到你和丁师兄身边。你们也会有所图谋,那到时,我能出手,便会尽力出手。这样能抵得过你的鸣渊宝剑了罢。”韩一鸣想了一想,道:“好!不过我先问元慧掌门一句话。”元慧道:“你说!”韩一鸣道:“我不明白何为元慧掌门能出手?”元慧道:“这并不难解。韩师弟与灵山的师兄弟们有所图谋之后,自然会有举动,我牵涉一派的兴荣,自然不能打没把握之战。若是师弟的图谋有了五成把握,那我自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为师弟凭添一份力量,以助灵山的师兄弟们成事。”韩一鸣道:“我且不论那事是何事,我只问元慧掌门,你助我成事,事后,你会再有所求么?”

    元慧道:“嗯,这个要看师弟想成的是何事了。就事论事,若师弟要我们帮你雪今日之恨,那事成之后,师弟,你好歹是要分点好处给我们的。”韩一鸣道:“元慧掌门,我倒还未曾想到这样遥远。好,此事若成,所谓的好处,你都拿去便是。”元慧笑道:“这倒不必,我没这样贪心,我不过想要瓜分些好处罢了,绝不想将这些好处占得干干净净。”韩一鸣道:“好。”元慧道:“师弟若是有雄心壮志,再成就灵山这样一座宝山呢,可要分我一杯羹。”韩一鸣咬紧了牙关道:“我并无此雄心壮志。”元慧道:“嗯,这可说不得。有灵山在前,再成就一座宝山,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我之前对灵山很是羡慕,穷我一生之力,只怕都不能有丝毫建树。因此,师弟若是再成就一座灵山,我是要得些好处的。那在成就此山的之前,你所需的帮助,只要是不与人命相关,我都会尽全力相助。”

    再成一座灵山,哪里有这样的本事?韩一鸣叹了口气。元慧道:“此事非一日能成,也不是现下师弟的能为。因此我先与你商议定了,你看如何?”韩一鸣道:“此乃大事,非我能决定。我要回去与我丁师兄相商议,之后再来回复。”元慧微微一笑道:“时机不待,韩师弟,你若是前去与丁掌门商议,那此事便当我不曾说过。”韩一鸣愣了一愣:“丁师兄到底是灵山掌门,我如何能够不与他相商呢?”

    元慧道:“这可全看你自身了,师弟,越是大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此事不宜声张。”韩一鸣紧咬牙关,看了元慧片刻,毅然道:“好!我答应你。”元慧道:“嗯,那我会让我门下弟子,在遇上灵山派师兄弟时,暗中给予相助。可需要我这里让些妥当的弟子去寻灵山失散了的师兄弟呢?”韩一鸣摇了摇头:“那倒不必,我师门有灵气相通,师兄师姐们迟早会寻上门来的。”元慧道:“那便好。咱们便算说定了!”

    他边说边伸出手来,道:“一年之后的今天,你将鸣渊宝剑送到我这里来。之后你还有所成,我尘溪山是要分好处的。”韩一鸣也伸出手来,与他击掌立誓。之后道:“好,那我便回去了。”元慧道:“师弟,我要告知于你的是,平波借着尊者震怒,正在纠集同道中人,要将灵山还活着的弟子都一一追究到。我这一派是定然不会去的,我想明晰师兄也不会去。实则是同道中人十之八九都不会去。但跟从他自灵山得到好处之人,却也不少,也定然会跟随他来追究你们,以期得到更多的好处。”迟疑片刻,韩一鸣道:“那,跟随他的人多么?”元慧道:“据我所知,有百多号人。师弟,凡有门派,多少会有些约束。但跟随平波的,皆是没有门派的。”

    书友同志们,我今天刚经历了一场小风波,非常有意思的,以此为凭。哈哈!

七四一、挑剔

    韩一鸣想了一想,道:“跟随平波的,都是魔道中人么?”元慧道:“这倒不是。师弟,你不要以为魔道中人便一定会胡作非为的。魔道也有魔道的约束。所谓的正魔双方,也是几百年才会有一次冲突的。跟随平波的,都是些各门派的弃徒、或是一些散漫的修行之人。这样的人散落天地间的不少,有的心中自有是非,不见得会来参与此事,但有的却是一定要自此事捞些好处的。怕的便是这样的人,心有所想,手段自然狠辣。毕竟你们灵山,着实是太出色了。他们都想分一杯羹的。”

    停了一停,元慧道:“师弟,我要劝你一句话。”韩一鸣道:“元慧掌门请说。”元慧道:“下手要狠,手段要辣!我想该做的时刻,你做得到的!”韩一鸣直视元慧,元慧道:“你们灵山如今可还有二十人?”韩一鸣默而不答,元慧道:“我们是着实不曾料到平波会在那个时刻发难的。若是料到了,大家都不会让他任意胡来的。可我们出了灵山之后,再也进不去了,只能看着奇形怪状的人源源不断涌入去。”停了一停,接着道:“等我们知晓灵山大变,已是看到灵山灵力四射,碎石如雨了。师弟,平波说是你为了抗拒尊者之令,斩裂了灵山,果真是这样么?”韩一鸣方要言语,元慧又道:“师弟,我是不信尊者之令的,但灵山,果真是你斩裂的么?”

    韩一鸣冷冷地道:“是。”元慧道:“好!师弟,我很佩服你!换了是我,一样也是如此!”元慧的称赞,只有令韩一鸣自骨髓里冷出来的。元慧道:“师弟,你一定要记着我的话,心要硬,手要狠。如今灵山的师兄弟只有二十人左右了,而追究你们的,却是百多人,你若是再心慈手软……”他不再说之后的言语,韩一鸣点了点头道:“是,元慧掌门的良言,我记在心里了!”元慧道:“嗯,那师弟便先回去罢,我这里有了什么消息,我也会告知于你的。”

    回到住处,只有丁五与秦竹标在,那对夫妇想来是去做农活生计去了,灵心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丁五抱着如莘站在院内等他回来。秦竹标呈大字躺在床上,睡得口流涎水。丁五见他进院来,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道:“师弟,如何?”韩一鸣大略说了一说,丁五道:“一年,好,一年能成就许多事了。”二人都言简意赅,再无他言。

    晚间那对夫妇回来,忙着张罗了饭菜送来,韩一鸣看他们也颇是劳苦,正想温言致谢。秦竹标已道:“怎地这样清素?”那汉子也不理他,转身出去了。韩一鸣忍不住道:“你这样挑剔,有何益处?”秦竹标道:“自然是有缘故的,从前我是上门来讨要,他们给什么我便吃什么。如今我吃什么都要付铜板的,自然要挑我喜欢的吃了。”韩一鸣自来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人,不再看他,低头吃饭。

    秦竹标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反正钱都出了,何不挑点好的呢!”丁五道:“我们不挑剔的,你也不必挑了。”秦竹标道:“真是天生的贱命,有钱不会享受。我看你们,真是有钱也过不好,有好东西也拿不到吃不到口的。便是捧个金碗,也是要的剩饭。别把金碗也打了!”韩一鸣勃然大怒,秦竹标一句话戳痛了他,他强力忍着,但手上甚是用劲,将竹筷一下拗成了两段,连那只碗,也捏成了两半。秦竹标道:“你手劲倒大,来,帮我把这个核桃捏开。”不知他自何处摸了个核桃来,递到韩一鸣面前,道:“我平日里都是放在人家门缝里夹碎的,现下我的脚不能动,正发愁吃不了它。可巧你的手上颇有劲,你替我把它捏碎罢!”韩一鸣瞪着那个核桃,真不知这秦竹标是何等厚脸皮,居然在这个时候让他碎核桃!丁五道:“师弟,你别与他一般见识。他便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之人。”秦竹标道:“今日有食便当食,难不成要等你们走了,我再来食么?快快!”韩一鸣冷冷地道:“我没那个本事!”

    后一日下午,那夫妇二人出门去了,只剩他们在家,韩一鸣正与丁五相商之后的去向,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拍院门。韩一鸣道:“想必是来寻这家屋主的。”丁五也道:“是,咱们便不必去应门了。”坐了一阵,又有人拍门,丁五道:“师弟,你去外面言语一声,便说屋主不在,若有要事,请迟些再来。”韩一鸣站起身来,走到院门后,依着丁五的言语说了。正要转身回去,忽听外面一个声音道:“小师弟,是我们呀,你果真在这里,快开门!”

    这个声音是何等熟悉,竟似是沈若复的声音。韩一鸣连忙拔开门闩,门外站的两个青衣人可不正是沈若复与陆敬新二位师兄,山上分手,山下相见,韩一鸣竟有些不敢相认,沈若复却是左右张望,之后道:“小师弟,你傻愣着干什么,不让我们进门么?”韩一鸣这才明白他们果真来了,连忙闪开一边,二人进入院中,韩一鸣闩上院门,道:“师兄,你们……”却再也说不下去,问他们如何到此处来的么?灵山没了,他们还能上哪儿去?

    丁五也迎了出来,此时相见,俱是相对无言。沈若复道:“果真是个引路符,我不曾猜错。小师弟,你这个引路符极是厉害呀,我只要闭上眼睛,便能看到。”韩一鸣心知是江鱼子为他做的引路符有了效验,道:“是么?师兄,你们到哪里去了?怎生到了如今才来?”陆敬新道:“我们,我们去了北方,我们去请北尊玄武出面,为小乖留条命。我们也求北尊者为我们保全灵山。结果,却没有保全!”沈若复道:“灵山没能保全,一路上,我们已听到了许多传言。当然都是同道中人的传言。我们迫不得已,换了青衫。不过好在我们都不引人注目,换了衣衫,倒也真不引人留意,才能一直找过来。”

    风波结束,有点啼笑皆非,好在我还是我,不会改变。

七四二、刁钻

    陆敬新道:“你们的灵气,时而向东,时而向西,让我们好找,若不是看到小师弟的引路符,咱们还不知要走多少冤枉路。”停了一停,又道:“我们一路上听闻不少,当然都是同道中人的传说。”他看了看丁五,看了看韩一鸣,小心翼翼地道:“大师兄,嗯,大师兄不会是真的……”他话音未落,沈若复已道:“陆师兄,你怎地就不信我呢?难不成你以为我高兴看到大师兄离开灵山?”陆敬新道:“我怎样都不能相信,沈师弟,我不能相信大师兄是那样的人!”

    沈若复道:“是,我们谁也没有亲见,只是耳闻罢了。但小师弟与丁师兄是亲历此事的,你问问他们便可。”丁五道:“这事,不必提了,事已至此,怪谁都没意思了。”陆敬新道:“可我定要知晓,大师兄是否真的背弃了灵山?”韩一鸣道:“大师兄离开灵山了,不再是灵山弟子了。”陆敬新看着他们,全然不能接受。丁五道:“事已至此,说也无益。”沈若复叹了口气:“我还真没看错大师兄!”

    只听秦竹标的声音在屋内道:“嗯,给我倒杯茶来。”韩一鸣转身入屋,倒了一杯水递到床边。秦竹标接过去喝了一口:“真是小气,就是滚白水,连茶叶也舍不得放两片。”韩一鸣看他那样或许就不曾喝过茶的,但却是这般挑剔。秦竹标向门外张了一眼,道:“什么人来了?”韩一鸣看了他一眼,不予回答,秦竹标道:“我带了你们前来这里居住,你们可不要什么人都往这里带。”韩一鸣忍不住道:“什么人不强似你么?”秦竹标被他呛了一句,一时愣住,两眼对他看了一阵,道:“哈,我还当你不会言语呢,谁知你还真长了牙!”

    韩一鸣冷冷看了他一眼,想要再呛他两句,却又忍住了,好歹,他也比平波道人好些罢!转回身来,丁五已和沈若复、陆敬新进屋来了。秦竹标道:“哈,你们还果真引了外人来!”韩一鸣还未出声,沈若复已看了他一眼,道:“师兄,这是……”丁五道:“我们路上遇上了他,他伤了腿,带他在这里盘桓几日。”沈若复“哦”了一声道:“相比起来,只怕你才是外人罢!”秦竹标睁大了眼,想是他不曾想到在这里遇上一个口齿如此厉害之人,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片刻,忍不住道:“是你们把我的腿弄伤的,怎么,你们倒要与我过不去么?”

    沈若复道:“师兄,你们真是太好心了,还替他治伤。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换了是我,早将他的腿切下来了。反正伤都伤了,留着干什么,切了了事。”秦竹标睁大了眼,还未出声,沈若复又接着道:“还不老实些,再嚷看我把你别的地方也切下来!也是我师兄师弟都老实,让你钻了这个空子。换了是我,怎么死的你都不知晓!”他几句话真将那秦竹标的口给堵得严严实实了,秦如标不再言语,缩在床上不出声了。

    晚间那对夫妇回来,见了这许多人,自有些不安。韩一鸣与丁五再三向他解释,才让他们稍加安定。来了这许多人,丁五哪好意思让这对夫妇忙活,叫了韩一鸣到一边去,将如莘交在他手中,自己下厨去了。韩一鸣抱了如莘,只能坐在一边,如莘总在沉睡,却是极为沉重,韩一鸣抱了她。连站都站不住。

    不多时丁五做出一桌饭菜来,虽还是些粗菜,却已十分可口,吃在口中,便是与众不同。秦竹标连尽三大碗米饭,道:“这菜虽是粗些,味道也还好!”韩一鸣对他已忍了又忍了,刚想要开声,便听沈若复道:“你见过细致的菜么,别人是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你是反过来的。你是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有什么吃什么,没有便饿着!再言三语四的,待我给你点好看!”秦竹标对了丁五与韩一鸣便是无赖之极,但沈若复一出声,就如同掐住了他的喉咙一般,他不再言语了。秦竹标小声道:“我不过是夸赞一声罢了!”

    沈若复道:“夸赞也不必你夸赞!”他即不高声,也不厉色,倒是平平淡淡说话,秦竹标却再不言语了。到了晚间,屋内拥挤起来,沈若复对韩一鸣道:“小师弟,来,咱们外面坐一会儿。”韩一鸣起身随他出来,院墙边角落有一个石碾,一架石磨,二人在墙角边坐下,沈若复道:“师弟,咱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韩一鸣道:“秦竹标的腿伤要七日才能完好。我们已在此间呆了两日了,再过五日,咱们便可以走了。”沈若复道:“还要五日么?我觉得不妥。若是我,明日便离开了。”韩一鸣道:“为何?”沈若复道:“咱们在这里久了,必然有人追来。他们追来了,咱们人少,必定是要吃亏的。师弟,你的引路符只有同门可见,但咱们的行踪,却迟早有人知晓。毕竟后面追来的人不知有多少。我与陆师兄一路过来,便是因了有人不断尾随,才改头换面的。在这里虽是安宁,但我总觉不宜过多停留,不如早些离开的好。”

    韩一鸣心知他说的有理,道:“可是秦竹标不能行走的。”沈若复道:“也是丁师兄与你才会说这样的话了,他不能走,咱们将他留在这里不就好了。多给点银两,他吃完了这些银两,脚便会好的。咱们在此间逗留,有害无益。”韩一鸣道:“是,师兄说的是。丁师兄想必是怕只留秦竹标在此间,于他的腿伤有害无益。”沈若复道:“唉,这便怪不得了。你们原不明白这秦竹标是个怎样的人。他不为害人家,已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怕他吃亏?师弟,这世上人人都吃尽亏了,他也未必会吃亏。”韩一鸣一想秦竹标那样刁钻,也是世属罕见,便道:“好,我与丁师兄说去。”

    明天又是星期五了,一周又过去了。

七四三、向

    沈若复道:“师弟,别的师兄师姐们都会慢慢前来。但你可想过,咱们去往何方?”韩一鸣摇了摇头,沈若复道:“嗯,我想咱们可以先向北去,之后转而向西。向西是因那边少有咱们这样修行之人。同样是修行,换了天地,修行方式不一样了,许多闲事也就没人管了。”

    他的话中之意,韩一鸣自然明白,道:“师兄,你为何不去说与丁师兄知晓呢?”沈若复道:“小师弟,我看丁师兄过于疲惫,想来背负着灵山之精,是很耗力气的。因此想先与你说一说,你若也觉没什么不妥咱们再去说。你若觉有什么不妥了,我便不去打扰师兄了。”韩一鸣道:“师兄说的甚是,只是我觉也没什么不妥的。”沈若复道:“好,那咱们明天便对师兄说走罢。”

    停了一停,沈若复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敢问起。嗯,师弟,我也听说师叔们在灵山崩塌之时全力以赴了,听说都,都……果真么?”韩一鸣凝了半晌,微微点了一下头。沈若复道:“一位师叔都没剩下么?”韩一鸣道:“我师父倒是还在,只不过,只不过……”话一出口,便见沈若复满面诧异看着自己,猛然想起他并不知自己拜了赵浩洋为师,道:“我在灵山之上,又拜了赵师叔为师的。”沈若复“哦”了一声,并不言语。韩一鸣道:“我师父倒是跟我们来了,不过也,也只是一副灵骨了。”

    良久不听声息,韩一鸣向沈若复看去,只见他面上肌肉扭动,咬牙切齿,道:“我师父便守在外面,明日咱们走,他自会跟上来。”沈若复道:“嗯!”却叹了口气,道:“此事怪我了,我没能及时提醒你。”韩一鸣道:“提醒我?”沈若复道:“我早觉大师兄心不在灵山了,但却不知该怎样说才好!”韩一鸣惊道:“你早知晓了?你为何不与我说?”沈若复道:“师弟,我如何说得出来?你教我如何说得出来?他好歹是大师兄!心中算计十分厉害,所作所为被我看出来的,无非蛛丝蚂迹罢了。难不成他要离开灵山,会大肆招摇么?会知会于我们么?不过也怪你,我也提点过你的,你自己不去细想!”

    韩一鸣惊道:“师兄,你,你提点过我?我怎么……”忽然止住了口,看着沈若复。沈若复道:“怎么,想起来了?”韩一鸣道:“是了,那时你提起大师兄来,便有些古怪。陆师兄还对我言道,是否你对大师兄有些成见,让我从中替你们消除误会的。可你为何不与我说得清楚明白些?”沈若复道:“我也希望会是误会,可是偏偏不是!但我又能如何?对大师兄起疑,连说都不能说。我也担心是我看走了眼,误会了大师兄呀!毕竟都是些再细枝末节不过的事情,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呢,却不算小。而且大师兄在咱们灵山,是何等受同门尊重,我若是去就大师兄的作为言语,不仅不能解决此事,还会适得其反。若是同门之中认为我在散布谣言,我可就真没有站立之地了。”韩一鸣叹了口气道:“是。”

    二人都不言语了,过得一阵,沈若复道:“师弟,你后来便没见过大师兄么?”韩一鸣道:“再没见过,或许大师兄也不想见我们。”沈若复道:“嗯,你能带我去看看五师叔么?”韩一鸣看了看天色,道:“再晚些罢。这时我师父的灵骨定然是在暗处的,若是出来,吓着别人,可就不好了。”沈若复道:“也好!”二人一直坐到屋内没了声息,月亮过了头顶,才站起身来,悄悄开了院门,向外走去。

    走出村庄来,韩一鸣与沈若复进入村边树林,二人四处张望,再三确认没人影出现了。韩一鸣依着那杜超给自己的法子,在心中默念:“请师父现身。”才念了三遍,已听到一阵草木折断的声息,循着出声处望去。灵骨,泛着白光,已飞奔而来。虽是白骨,跑起来却很快,转眼已到了二人面前。白骨之上已有了草木落叶,而骨手中的碧水宝剑却还闪闪淡淡碧光。韩一鸣忽然发现灵骨的左脚上,只剩了三根脚骨了,不禁道:“又掉了。”沈若复道:“什么又掉了?”不过他极是机灵,随着韩一鸣眼光所注之处一看,禁不住道:“啊,这样的话,师叔迟早会碎成碎片的。”韩一鸣道:“师兄,可有什么法子?”沈若复道:“失去的,咱们便没法子了,不过现下还有的,咱们却不能再失去。师兄便这样消散了,咱们心里如何过得去。我想咱们以后看到师叔遗落的骨植便一一捡拾起来,留起来,说不定日后还有法子。”韩一鸣道:“师兄,果真还会有什么法子么?”沈若复道:“这个说不好,你便当我是不忍心师叔的骨植分落各处罢。”

    第二日一早,韩一鸣与丁五便向那对夫妇告辞。并且如沈若复所言,拿了些银两给那对夫妇,并将秦竹标托附给他们。这里众人收拾完毕,将要出门,在一边闷不出声的秦竹标出声道:“你们这是,这是要走么?”其实这边几人都已经结束停当,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了。秦竹标道:“你们走了,我怎么办?”丁五道:“我们须得离去,这里已托这家屋主,好生照拂你,你便在此间好好休养几日,之后便无大碍了。”

    秦竹标道:“不可!我的腿又不是他们弄伤的,你们须得到我腿好了再走!”丁五道:“我们确有要事,不能在此间久留。你只管放心好了,银子我们给够了……”话未说完,秦竹标已嚷道:“你伤的是我的腿,凭什么给他们银子。我也不要他们照拂,你们走也成,带我一同走!”他此时一副无赖泼皮状,令人十分不快。韩一鸣道:“我们是不能带你同走的。”秦竹标已道:“你们不带我走,我让你们也走不成!”

    周末了,好累好累,想睡个懒觉,但会担心睡不着。

七四四、死活

    他边说边挣扎起来,沈若复道:“师兄,咱们走罢,不必管他。”丁五略有些犹豫,韩一鸣正想转身,忽然见秦竹标对着床边的桌角撞去。韩一鸣也是动作快捷,飞扑上去,一把提着他后心的衣裳便将他抓了起来。秦竹标道:“你不要放开我,你一放开我,我便死给你们看!我看你们谁敢不带我走!”韩一鸣倒还未见识过这样的人,别人要走,他寻死觅活。他与他们,之前全然不相识,有甚可死活的?

    丁五想要言语,沈若复一把拖了丁五出去,不知说什么去了。这里韩一鸣提了秦竹标,将他放回床上,道:“我不与你纠缠,你也不必纠缠我。”秦竹标道:“哈,我还就缠上你们了,你们要走,那等我死了再走,我便不缠你们。你们要想将我扔下,那是万万不能。不带了我走,我便死给你们看。”韩一鸣道:“你自己的性命,死给我们看做什么?我们也不看。”

    秦竹标道:“反正我就是只此一条命,你们若不信,就只管走好了。”韩一鸣有些无奈,道:“你缠我们做什么?你要银钱,我已给了,给你的银钱,少说够你买四、五只鸡了。只管缠我们做甚?”秦竹标道:“可见你们这些人,没什么远见。四、五只鸡算得了什么?我只要靠上你们,还愁吃喝么?别说四、五只鸡,便是四、五十只鸡,也是信手拈来的。我便是赖上你们了,如何?”他说得这样明瞭,反倒令韩一鸣无话可说,过了片刻,道:“我们可不能带你走!”秦竹标道:“那可不是你们说了算,你以为我乐意住这里么?你们以为你们将我安顿在这里我便会好好呆着么?我叫他家两人来,只要说一句话,他们只怕便不会再让我住在这里了!”说着高声叫道:“老王,老王。”不多时,那汉子进屋来,秦竹标两眼看着他道:“嗯,你要让我在我这里住些时日么?”那汉子愣了一愣,道:“那你的意思是?”秦竹标道:“我没什么意思,不过随口一问,你果真愿意让我在你家里住下么?”

    那汉子道:“我可巴不得你即刻便走,离我远远的。秦竹标,你留在我家,是万不得已。这村里,哪一家待见你呢?哪一家不是看见你便头痛?你早是这方的祸害了。你也不必问了,你是什么意思我也知晓了。这点银子,我也要不起。只怕多贴些与你也不得安宁。”说着,伸手自怀里将先前收下的碎银都抓在手中,向着韩一鸣伸来,道:“这位小哥,你们倒是好人,你们在我这里住了几天,吃我几餐饭,我也不该收你们的银子钱,我家还不至于艰难至此。收你们的银子钱,我是想着留他在这里的几日给他花销,他也不能行动,在我家里,好歹能养上几日。不过你们真是不知此人,我本不贪图银子钱,不过想着他可怜,便算我倒霉养他几日罢。但你们听听他这话,我还敢留他在这里么?我不留了,你们带他离去,这些银子钱也拿去。我不要。”说着将手中的碎银塞在韩一鸣手中,掉头便走。韩一鸣看了秦竹标一眼,他倒是一脸的得意,真不知他是怎样一个人。令人却之不及。秦竹标道:“我要留,没人赶得走我。我要走,谁也留我不住。我便是赖定你们了。反正我贱命一条,将来没吃没穿也是个死。那不如赖上你们,也图个好吃好喝,反正赖不上也要死,不如死命赖着。你们要呢带我走,要呢就等我死在你们眼前,你们便可离去。”韩一鸣道:“哪有你这样的人?”秦竹标才不理他,自顾自心安理得躺着。

    过得片刻丁五与沈若复进来,秦竹标道:“怎样?可商量好了?”丁五不言语,沈若复道:“你真想跟我们去?”秦竹标道:“有吃有喝,为何不去?我还明摆着告诉你们,你们今天不带我走,你们这里一出门,我便死在他家,给他招些晦气,反正大家一起晦气,我是无所谓。”韩一鸣见到这样无赖,真算是开眼界了。对他看了看,还未说话,门外那汉子已奔进屋来,道:“什么,什么,你要死在我家里?你要死在我家里?”

    死在别人家里,真是莫大的威胁,那汉子本是个老实人,极是和蔼的,对这秦竹标也是很照顾的。但听到他要死在自己家中,哪里还忍得住,直奔进来。秦竹标道:“哟,这可不怪我,我本是要跟了他们去的,他们不带我去,我不得找个地方死上一死?老王,他们若是带了我去,我便不在你家里了,放心罢,我死在你家里,也不会夜夜出来吓人的,无非是无聊之极,出来走上一走……”他话未说完,那汉子已道:“这几位客人,我是绝不能留他在我家的,你们便行个好,将他带走罢。他死在我家里,我还能说得清么?你们也行行好,带他一同走罢。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会遇上你这样的人!”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秦竹标说的。沈若复道:“这位大哥,你也不必着急。你先出去歇一歇,让我和他说几句。”那汉子瞪着沈若复道:“你能与他说什么?你们,你们……”沈若复道:“这位大哥,你是好心留我们在你家住了这些天,我们怎会让你如此不便,让我与他说几句,哪怕我要带他走,也要与他说几句话呀!他的性情,大哥你是知晓的,我不先约束于他,到时不论走与不走,他都在你这里寻死觅活,你又能拿他如何呢?”

    那汉子似信非信,但站了片刻,道:“不论如何,你们不能让他留给我,秦竹标,你真是狠毒呀!”说罢,一跺脚走出门去。沈若复道:“你果真要跟我们去?”韩一鸣听他这样问,似有要带秦竹标走的意思,急得要出声阻止。带了这个无赖,只怕会生出无限风波来。话到口边却见沈若复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又忍住了。

    还有好些加精,大家留言,我们把它全加完。

七四五、走

    秦竹标道:“我么?自然是要随你们去的。难不成你们不想我去?我告诉你们,我是贱命一条,说不定哪天就饿死了,跟着你们还能吃几天饱饭。想要甩开我,也成,看我死在你们面前,你们再走。”他动不动以自己的命威胁他人,还真让人有些无奈。

    沈若复道:“带你走呢,也成,不过你却要记好,带你走,并非是我们怕了你。”秦竹标咧嘴一笑,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沈若复道:“你的无赖手段,若要用在我身上,那是绝用不上的。你信不信,若是真耍无赖,你怕还不是我的对手。”秦竹标似有话要说,沈若复抢在头里道:“我可比不得人家这两口子,老实巴交,任你欺负。你也少拿你那条贱命来威胁我,你死你活,与我何干?你死了我不会开心,你活着我不会难过。我将你抛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我看你能拿你的命胁迫谁?”秦无方道:“那我今日是遇上比我更大的无赖了?你倒赖一个我瞧瞧!”沈若复道:“你少拿我跟你比。你是无赖没错,但我不是无赖。不过遇上了你这样的无赖,我出点下三滥的招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你要想跟着我们,成,凡事做得像那么回事儿,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但凡事你要拿出你的无赖手段来,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秦竹标看了他半晌,道:“好,我跟你们去。”沈若复道:“那你起来,跟着我们走罢。”秦竹标瞪圆了眼珠:“什么,我的腿脚未好,便要行走么?”沈若复道:“你本就是贱命一条,还在乎一条腿么?你可不要想我背你,我是绝不会背你这样人的。”秦竹标向陆敬新看去,想来是陆敬新较为年长些,他看了看,不曾开口。至于丁五,他是一眼都不看的,也绝不会让丁五来背自己,转而看向韩一鸣:“我来的时候是你背的,就还是你背我罢!”韩一鸣道:“我也不背你,你不必看我。”秦竹标看了灵心一眼,道:“难不成你们是让这个小丫头片子来背我么?唉,就算老子吃亏,让她背罢!”

    他说得好似灵心背他,他便吃了好大的亏一般。灵心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可是连碰都不想碰他的。”秦竹标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背一背我,我都不嫌吃亏了,你嚷什么?”灵心自然没有男女之防,但她却极是机灵,道:“师兄,我要背他么?”转而来问韩一鸣。同行这样久了,灵山叫他们师兄却是初次,韩一鸣道:“不背,谁说你要背他了。”秦竹标道:“那我如何走?我这条腿,可是坏了的。”沈若复道:“你一下赖到我们身边了,还想再赖么。你要跟我们走,那就走。用双脚走。我不会背你,我师兄师弟更不会背你,至于我们这位师妹,你可是想都不要想。你要真的惹恼了她,可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你还真会想,我可告诉你,找上我师妹,是你自己寻了晦气,不要让人替你背这晦气。”

    带秦竹标同走,韩一鸣着实不喜。秦竹标与他灵山的同门大是相异,带了他同走,这一路之上,只会烦难多多。并且不论怎样看,他也不是一个老实人,带他同走,着实让人有些不放心,谁知他路上还会惹出些什么麻烦来。但看丁五一声不出,便对沈若复使了个眼色,沈若复明明看到了,却如没看到一般,只对秦竹标道:“嗯,你可想好了?”秦竹标道:“我便让她背我罢!”他厚颜如此,居然要灵心背他!沈若复对灵心道:“小师妹,他要你背他。”

    若是从前灵心说不定便不识得什么叫“背他”,但她亲眼看过韩一鸣背秦竹标,也不避讳,嗔道:“我背他?嗯,好呀!”想了一想道:“你是喜欢蛇儿背你呢?还是喜欢蝎子背你?我可是背不动的,不过它们背得动。只是你坐在它们背上,要小心些,不要被它们咬一口。那我可是不管的。我师兄只叫我背你,可没叫我管你,你被咬了,那就是活该!”秦竹标看着灵心,如同看见了鬼一般,半晌道:“不会罢,你叫这些来背我,你也要有这个本事。”灵心认真起来:“你要不要试一试,我叫来了,你可不许不让它们背!”

    秦竹标将信将疑,看了灵心片刻,要说不信,这个古怪的小丫头叫了什么蛇虫鼠蚁来,可就有些为难了。沈若复道:“嗯,小师妹,你也不要吓他了。他绝不敢让它们背的。”灵心“哼”了一声,沈若复道:“嗯,我们替你弄个拐杖,你用它架着,也能行走。你要么留下,要跟我们走,也行,但凡事得靠你自己。我们是不会帮你的。”秦竹标道:“靠我自己便靠我自己,难不成这辈子我靠我自己的还少么?行,你弄个拐杖来。我跟你们走便是。”

    随后秦竹标果然架起拐杖来,歪着身子,随着他们离开这个村庄,一同向前走去。他坚忍得令人意外,全然不是前几日那百般挑剔的样子。不过口中却也没有闲着,不停地道:“走慢些,这样快我跟不上!”“还要走多久,我比不得你们,我要歇一歇。”韩一鸣对带了他同走,很是有些不解。这样一个人与灵山弟子全然是格格不入的,虽说他出言威胁,但果真不带他走,他也不见得便真的去死。这样的人什么事情没有经过见过?怎会为一点点小事便去寻死呢?但丁师兄对此事却不置可否,韩一鸣又不如灵心那样不通世事、心直口快,因此隐忍着要过后再问。

    在途中歇了一歇,一直走到下午,韩一鸣远远看着前方有了人烟,丁五道:“今日便在这里歇下罢。也不必赶过去了。”秦竹标先嚷了起来:“什么,要在这里露宿么?”丁五道:“有何不妥么?”

    明天再次是周一,不过五一假期要到了,大家加油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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