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道魔传TXT下载道魔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八三、两情相悦

    他这话无异于惊雷,韩一鸣与沈若复就是想破了头,也不知他会说出这话来,被这弟子惊了一惊。怔怔看着他,青竹标这话说出口来,反倒大方了,道:“师父,请你也给弟子配门婚事罢。”沈若复看了看韩一鸣,韩一鸣想了一想道:“你想成婚?哪你可想过,要与谁成婚呢?有谁愿与你成婚呢?”青竹标两眼睁得老大:“不是师父为弟子操心么?这事弟子就全听师父的了。”韩一鸣道:“嗯,那好,我可先告诉你,成婚也是要两厢情愿的,并非是我一人说了算的。”青竹标道:“嗯,师父,那我看灵,灵芯就好。”沈若复哈一声笑了出来:“灵芯可是我们这一派的最后一个弟子,长着你一辈呢。”青竹标道:“两厢情愿便好。”他倒会捡词儿来挂在口边,韩一鸣不禁有些意外,沈若复道:“这样罢,辈份呢,我们就不说了,要不你去问下你灵芯师姑,她可愿嫁你。”青竹标道:“我?我去问?这好歹也算是终身大事,还是请师长们出面的好。”

    沈若复道:“你都选好了人了,你去问下又有什么呢?有本事自己挑人,就有本事自己去问。”青竹标头摇得拨郎鼓一般:“我不去,请师父师叔出面。”韩一鸣道:“你先回去去罢,过后我们再说。”青竹标还要再说,沈若复道:“你都知道是终身大事,不能草率,那还想一口吃成个胖子么?先去罢。”他才走开了去。

    韩一鸣看他去得远了,忍不住道:“还真会想,有这许多想法。”沈若复道:“倒也厉害,一下就想那么深远,连两厢情愿都说出来了。有长进了。”韩一鸣道:“他还真会想,这一路之上,我们想得事多了,还真没想到他会把主意打到灵芯师妹身上去。”沈若复道:“我是不知他年纪如何?只是知道比我们也小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一直无赖,显得是小些,人小心不小,师弟你看你要如何对付他呢?”韩一鸣看了沈若复片刻:“我去对付他?不必罢,他自己说了两厢情愿,那让他自己问灵芯师妹去好了。关我们什么事?成亲与否,全看他与灵芯师妹,师妹要是愿意了,我也不能阻拦不是。”沈若复笑道:“嗯,果然好招数,让他去自己忙乱去,咱们不用理,灵芯师妹要是愿意呢,那是他的造化,若是不愿呢,也由得他们。我们还有那许多事,不必把心思用于此事上。”

    他们这里将这事抛之脑后,青竹标却将此事当成人生大事来办。过了几日的中午,众人歇息之时,青竹标忽然对灵芯道:“我要成亲!”韩一鸣正咬了一口干粮,乍听这句话,“噗”地一声,喷了出去。沈若复呆呆看着这个匪夷所思的第四代弟子,手中的干粮举着,一动不动。旁边师兄师姐们都十分震惊停下手上的事看着他,但皆是面带笑意。韩一鸣忍不住笑出声来,片刻之后,众人都笑了起来,青竹标摸头不着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灵芯也随着众人面带微笑,只是她不知世事,也不知青竹标此举多么突兀,因而没有师兄师姐们笑得那样大声。青竹标眨巴着眼睛,定了定神,对灵芯道:“我要成亲!”

    这话本没什么不对,但这样说出来,引得众人大笑起来。灵芯一双紫眸清澈透明,看着青竹标,全然不知他说的什么。这里众人遏制不住地大笑,让青竹标一张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紫,看着灵芯毫无回他话之意,猛然间站起身来,转身就跑开。他跑得倒还真快,不一会儿已跑得不见踪影,只有雪地上一行脚印,看得出他跑向何方。

    灵芯有些莫明所以,道:“他是怎么了?说句话就跑了。师兄师姐,你们笑什么呢?怎么我不觉得好笑呢?他跟谁说话呢?”她不问倒还罢了,一问,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好不容易沈若复笑完了,抹着眼角的眼泪说:“灵芯师妹,你别理他,哦,也不对,他是跟你说的。”韩一鸣也笑得出泪:“师妹,他要跟你成亲呀。”灵芯道:“成亲?”她看看沈若复与罗姑,也聪明起来:“跟我?他?我跟他?他难道不知道我不是人么?成什么亲呢?”

    一句话提醒了韩一鸣,灵芯是灵花,这里只怕就是青竹标不知晓这事。忘记了提醒他了,这里人人都知,便是他不知,早该提点一句的,只是一向来没太在意此事,因此也不曾提醒他。青竹标果然也是不能以常理度之,他自幼孤苦,不知人情世理,胡搅蛮缠也不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不过这当众求亲,着实还是令人叹为观止。

    虽不知他为何忽然想起来要成亲,但也知灵芯长得太过招摇了。灵芯不畏寒冷,至今依旧露着一条雪白的手臂,臂上缠着灵悟。灵悟平日里只是如灵芯手上的一道用淡淡金粉描画出来的妆点她手臂的妆饰,但时不时会变得浮出她的手臂来,好似一道缠臂金那样的醒目。平日里众人早看得习惯了,见怪不怪了,因此对灵芯这样的打扮,着实有些视而不见。但韩一鸣这时笑过,细细一看,也觉灵芯这样太过招摇。她本来便是紫发紫眸了,肤色本又极白腻,身上的衣裳也是浅浅的紫色,越发显得白得不同寻常。何况她本是灵花所化,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舒服。便是这样的妆扮,也没有突兀之处。一路而来,路上对灵芯侧目之人是有的,她也着实不同,引得人人都争着看她。只不过说来也怪,竟无人对敢靠近来,对她无礼。不过看看这一行人,人数也不在少数,因此就算有人对灵芯起了歹念,看看这一众人等,也不敢轻易再动邪念。

    只是他们忘记了一点,青竹标也是一个世人,并且与那些不敢对灵芯动念的世人不同。他是敢对灵芯起念头的,世人不敢对灵芯起念头的缘故,还在于她的与众不同之处。灵花化成,她身上或多或少有着白樱与紫裳的气息,与其说成是不食人间烟火,不如说是与世隔绝,让人不能接近。意外的与众不同,却是让人敬而远之,着实是难以做到的。而这二者,灵芯却都集于一身了。只不过青竹标也不能说是一个常人,他便无有常人的想法与面目。韩一鸣自是知晓成亲首先要两情相悦,但青竹标却不是那两情相悦之中的一人罢。

九一七、夺剑

    宋出群本已应付艰难,此时见他如**般的杀过来,心中道:“难道就要丧命在这小子手中吗?”韩一鸣对平波是恨之入骨的,这时只觉无穷无尽的力量自心中生出来,剑光也越发凶狠起来,眼看着宋出群要被他的数道剑光劈中,他也只是冷漠看着。忽然有人道:“韩掌门,剑下留情。”这声音却是识得的,一道剑光直扑进来,将他已打到宋出群面前的剑光都击碎。韩一鸣抬头一看,一个气宇轩昂之人正在大步流星向这边过来,这人一身灰袍,面阔口方,卧蚕浓眉,相貌堂堂,却是尘溪山的首席弟子,元慧的大师兄刘晨星。

    刘晨星赶过来,对韩一鸣道:“韩掌门,别来无恙?”韩一鸣心知他这当口赶出来,是要救宋出群的性命的。韩一鸣一咬牙,屏心静气,收了青霜宝剑,道:“刘师兄,好久不见。”眼角瞄了宋出群一眼,宋出群得了这个活命的机会,早已溜走了。他也识得适才差点就被韩一鸣杀了,与宝剑相比,性命更加要紧。

    刘晨星笑道:“让他去罢,他一个直人,什么都不知晓的,韩掌门便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韩一鸣心知刘晨星在此,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杀了平波门下弟子的,自己真要下手,他还会拦阻,也收了杀着,对刘晨星道:“刘师兄,你就叫我一声师弟罢,我当掌门不过是权宜之计。”刘晨星笑道:“是,师弟不要太过谦虚。宝剑归回贵派,已是好事了。”韩一鸣看了看灵芯,她就静静站在一边。刘晨星顺着他的眼光,对灵芯看了两眼,笑道:“这位灵山的师妹是灵花修成罢?”韩一鸣道:“师兄好眼力。”刘晨星道:“师妹身上灵光与众不同,自然不是世俗凡人了。灵力非凡呢。”

    但他在此间出现,也令韩一鸣有些意外,韩一鸣看了看宋出群逃逸之处,早已没了踪影,便回过头来,只当自己随口问道:“师兄来得真巧,是路经这里?”刘晨星笑道:“是,我派掌门派我南方而去,路过这里,看见灵光闪烁,知道是同道中人,赶过来看的。师弟,你们却又是去向何方?”韩一鸣也不说实话,只道:“我们就是追踪这柄宝剑来的。因我师兄看到这柄宝剑数次在宋出群手中,因此我们追赶过来,为的就是夺回此剑。好歹也是我灵山之物,又是我白樱师叔从前的配剑,我怎会让它流落在外?”

    刘晨星笑道:“那是自然的。”说着看了看远方,笑道:“师弟,我还要赶路,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我先走了。”韩一鸣也有些巴不得他走,笑道:“师兄只管去做正经事,我这里带了我师妹就要回去了。”刘晨星对着他们一拱手,向着南方去了。

    韩一鸣这里也带了灵芯向回御剑走了几十里,才落下地来。灵芯不解他意,奇道:“师兄,我们这就回去么?”韩一鸣道:“我们再过去,宋出群在那个地方出现,绝非偶然,想必是平波叫他在那儿找什么的。”灵芯道:“他找他的,我们找我们的,互不相干,为何我们要避开呢?”韩一鸣道:“这里现下可不是一起人,至少宋出群还会回来,刘晨星师兄,也不是经过这里,他之来这里,跟宋出群有一定的关联。我们不是也来这里么?”灵芯“哦”了一声,道:“那我们还要过去?”韩一鸣道:“那是自然,我们还会再遇上,只不过我们这回是跟着宋出群过去,就是遇上了,我也有借口。”

    灵芯道:“师兄,那宋出群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韩一鸣道:“平波处有一个人,非常让人意外,那是个有着另一样修行的人。这种修行,我也不曾见过,只是从前听师长们提起过。平波将她抓了去,关在那个密室之中,用那样的法阵看守着,她必定有平波想要得到的物事,或是有能让平波满意的法术。不过我看过来,只觉得平波就是要借用她的法术,只不过还没能如愿以偿,因此将她还关押在那儿。”灵芯道:“我明白了,师兄说的这个人,从前就住在这里罢?”韩一鸣道:“是的,她就住在这里,因此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蛛丝蚂迹可寻。而宋出群却一定是来找寻什么的。”灵芯甚是通透,道:“那个什么刘师兄,也是跟我们一样来看有什么踪迹可寻的了?”韩一鸣道:“元慧对于平波,一直有防备,他同门极多,因此平波的举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也不会让平波的举动瞒过他的眼睛。因此,我们也要多加知晓些事才是。”

    二人商议定了,又悄悄摸回去,这回并不飞去,而是走过去。韩一鸣脚力强健,灵芯灵力非凡,走这几十里路,全然是轻轻慢慢过去的。挨得近了,越发小心,直到天色有些暗下来,才挨近那个村子。那村子也不算太小,但天还未黑,村里就已经寂静无声,虽说乡里农人晚上歇得都早,但这也太早了罢。韩一鸣从前虽是乡坤之家,但对于乡人的习性还是知晓的,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并且对于光阴都是见缝插针的赶着用,这时还有天光,却已经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门前的鸡舍都关上了,着实也是怪异的。

    再一想那女子就住在此间,她一身的奇异之处,周遭众人害怕,也就不足为奇了。于是道:“我们不要挨近去,就在这里守着,看看到底会有些什么异样。”二人远远住足,就在那里守着。只是这一夜再平安不过,虫鸣蛙声不曾少了一星半点,也没什么人来,二人一直守到天光,守到村民出门下田,也不曾看到什么异样。

    韩一鸣却颇为沉得住气,宋出群绝不会白来这个地方,这里是那个女子从前所在,这里必定有着那个女子的蛛丝马迹,想要知道那个女子与众不同之处,还要自这里下手才是。他带了灵芯,也不挨近去,只在附近守候。这一守,守了五天,直到第五天晚间,才看见平波门下又出现在了这个村子,只不过这回来的,不是宋出群了,而是钱若华。看到钱若华带了一众弟子来,韩一鸣心中更加明了,此地必有平波想要之物,钱若华乃是平波门下一得力弟子,平波让他带人前来,就是不想再空手而回的。想来宋出群失了宝剑,回去平波处,也不好交待,只是宋出群乃是个心里只有平波的弟子,对于平波那是视如天人的,因此平波才会对他网开一面。

    钱若华一到,便让弟子四下里找寻农人打听这里是否从前住了一个养蛊的女子?韩一鸣并不挨近去,只是远远的隐身于一隅,但他们的打听也瞒不过他去。看着他们打听了一天,韩一鸣只觉农人都十分回避他们的问话,这个女子在这里必定是十分让人害怕的,因此她如今不在这里了,农人也十分害怕,不敢说什么。看着他们打听了一天,钱若华虽是打听不到什么,但面上却也不沮丧,不焦躁,想必他之所想与自己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韩一鸣也不挨近去,一来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平波门下冲突,二来,钱若华可不是宋出群,他的修为,只会比宋出群更高。天挨晚时,又来了一个人,这个人韩一鸣一见,便是怒气上涌,想要出手将他置于死地。他飘然而来,完美无缺的俊朗面容,一头飘逸洒脱的长发,站在一众平波门人之中,着实出色,让人刮目相看。但他身上也因了这与众不同的完美,透出邪气来。他与平波从前有些什么过往,韩一鸣已无从考证起,但单看他这时出现,便知他如今与平波是互通有无的。虞卫佑的修行也是与别人不同的,这个时候出现,必定有他的用处,韩一鸣此时对平波囚禁那个女子,心中已知了十之八九,那女子的异样修为,必定能让平波有一定的用处,想必那女子也明白这一点,害怕危及性命,将自己的什么要紧物事藏在了平波找寻不到之处,平波一时拿她无法,只得差人来她从前的住处寻找。

九一八、痕迹

    但这物事那样要紧,这女子便会将它藏在一个不是那样轻易能找寻到之处了。也或许有些异样的手法,才能让这物事现身。平波必定找了不是一回二回了,这才让虞卫佑也来了。灵芯忽然小声道:“师兄,这个人背上的眼睛亮了,其中有一只眼睛尤其的明亮,说不定会看到我们,我用法术来遮蔽一下。”韩一鸣道:“好!”灵芯不知自何处拈了一片清澈通透若有若无的花瓣出来,用两根白得微有冷光的手指拈着,轻轻绕动,片刻之后,她对着那花瓣一吹,她微开的樱唇中,无数花瓣直吹出来,在那片若有若无的花瓣上一撞,已化为乌有,韩一鸣却觉脚下有了什么倚托,已慢慢浮了起来。片刻之后,灵芯道:“我作了个结界,他不能看破,我们便在这里看他要做什么。”韩一鸣见过的结界中,灵芯的结界做得最为赏心悦目,也足够的快捷,想来是她与生俱来的灵力所致,从前白樱的法术就是极为清新淡雅的,只不过白樱的法术,太过出尘飘逸,灵芯的法术,虽说与她如出一辙,但说不出来的多了丝与她不似的味道。似乎灵芯的法术比之更加狠厉,白樱的法术太过清雅,而灵芯的法术,韩一鸣虽见得不多,已觉其中有一股狠厉之气,只是还未完全显现出来罢了。

    虞卫佑面上一派轻松,与钱若华小声说笑,两眼也不四处张望,但韩一鸣听了灵芯的话,留意看他背上,却果真见他背上无数眼睛,正四处查看。其中有一只眼睛,时不时闪烁红光,韩一鸣对他那只眼睛看了片刻,已知他那眼睛能看穿许多事物,只不知能不看看透灵芯的结界。灵芯似是知晓了他的心思,道:“我借了灵悟的灵力,他看不穿的,师兄只管放心,我们就等着看吧。”

    二人静静等着,天色已暗沉下来,平波一众门徒都站在虞卫佑与钱若华身边,韩一鸣一直凝神听他们说话,到了这时,越发细心起来。只听二人说来说去,都是不曾看到什么。但还是按住心神,细细往下听。深茫苍穹中,明月慢慢移向头顶,结界之中,二人几乎是当风而立,灵芯听来听去,不见什么异常,早已神思飘得不知所终,连身上的光泽都暗淡下来。韩一鸣也不叫她,依旧盯着虞卫佑与他背上的那只眼睛。看看月亮移到了头顶,忽然虞卫佑背上的那只眼睛变红,牢牢盯着一处,韩一鸣也连忙凝神看去,只见那漆黑之中,似有什么起伏,但不论他如何看,却是看不分明。韩一鸣十分意外,连忙宁心静气,向那边看去,宁心静气之后,眼前空明,一团雾气般的物事慢慢浮现出来,却依旧看不分明是什么。

    再看虞卫佑,依旧与钱若华说笑,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他背上那只眼睛,却是牢牢盯着那边,一瞬也不瞬。过得一阵,虞卫佑道:“还是没什么动静,我去方便方便,你们看紧了。”钱若华满口应承,虞卫佑看了看左右,向着另一边走去,却不走向他背上眼睛所看之处,而是走向了另一方。虞卫佑看着他走出去数丈,对着一个同门看了一眼,微微一点头,那人便尾随而去。

    韩一鸣想要走出结界去看,但向灵芯看去,她忽然身上一亮,似是回过神来了,对着那边看了看,一眼便看明白了,道:“不用去,他们都是假的。你看他背的上眼睛看着的地方,那地方,才是他要去的。”韩一鸣道:“我也知晓这个缘故,那就等着看吧。”虞卫佑头也不回,向着那边去了,那尾随在后面的平波门人,也跟在后面去了,二人没入沉沉黑暗之中,韩一鸣这里两眼只看着那一团雾气般事物的所在,不论怎样看,都看不明白那是什么。

    过得一阵,虞卫佑回来,依旧是春风满面,而跟随而去的平波门人却没回来,他回来依旧与钱若华站在一处,钱若华也绝口不提那名同门。韩一鸣看这二人平静无事,却觉二人都极是凶险,平波那名弟子一直不曾回来,不必说,已经遭了虞卫佑的毒手。只是钱若华也极是忍得住,一声不出,对于同门的下落连问都不问,想必是早知虞卫佑手段的,牺牲个把同门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因此也是纹风不动的。

    一夜过去,虞卫佑与钱若华都似一无所获,钱若华道:“咱们要不要找个下处,歇上一歇?”虞卫佑道:“唉,不必了,你师父把我叫来,我看了一夜,并没什么异常呀,你们要看,你们只管看,我却要回去了。我的修行也不能搁下,我跟你们不同,搁下了大是不妙,你们就慢慢看罢。”他这里说罢,面带微笑,拱手告辞。钱若华也笑道:“着实耽误师兄的修行了,这里左右也没什么不对之处,咱们也就回去罢。”说着,招呼同门过来,与虞卫佑告别,带了同门御剑而去。虞卫佑与他们分开后,也御剑向着另一个方位去了。

    天边已有了晨曦,韩一鸣看他们去了,对灵芯道:“这些人尔虞我诈,我们得找个地方藏得严密些,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的。”灵芯道:“那我们再做个结界?”做个结界自然是好的,灵芯自身的灵力与灵悟的灵力相加,平波只怕也没什么应付的法子,他门下弟子自然也应付不过来。只不过韩一鸣看见虞卫佑,却是压不住的杀心浮动,想将他手刃了结。这个人活到如今,又如此的怪异,早已经是个妖孽了,再加之白樱师叔的死,韩一鸣一直不能淡然忘却,对这虞卫佑真是恨得牙痒。偏偏欲杀之而不能,直到如今,韩一鸣也没想出来怎样能置其于死地。

    灵芯道:“师兄,你的意思是不做结界么?”韩一鸣一咬牙,道:“师妹,你做结界,自然是厉害的,昨晚这一干人等,想必都不能破你的结界。可这样的话,我也没办法动手。”灵芯一双紫眸看向他:“师兄,你想动手么?抢他们的东西?”韩一鸣摇了摇头道:“不是。那个虞卫佑,就是背上很多眼睛的那个,他在我眼前杀了我们的白樱师叔。”灵芯两眼看着他:“白樱师叔?”韩一鸣叹了口气道:“你不认识的,你应该叫白樱师伯。白樱师伯是朵灵花,与你一般,修成灵体。灵山崩塌之前,被他认出来了,他吃了灵花的灵体,师叔也就从此消失了。”灵芯两眼之中,有着恐惧,半晌道:“吃了?”韩一鸣道:“是的,就在我的眼前,我是白樱师叔救过命的,我拼尽了全力,也没保住师叔的灵体。”停了一停,道:“我一直想报这个仇,与他交手与不是一回二回了,可我没能杀得了他。他可是我第一个想要亲手杀掉的,可惜我没这个本事。”灵芯“哦”了一声。

    天色微微亮起来,灵芯收了结界,与韩一鸣一起落下地来,二人看看左右无人,先走到虞卫佑背上眼睛所看之处去看了看,那里看上去并没什么异样,但韩一鸣凝神细看,却见地底那一团雾气在翻滚流动,只是这里地上青草依依,看上去与周遭没什么不同,蹲下细看,也不见泥土有翻动过的痕迹。这里正在细看,灵芯忽然道:“咱们快躲起来,有人来了。”韩一鸣一愣,灵芯满脸的警惕:“快,来的这个人灵力很强,我很害怕。”韩一鸣连忙道:“这样强的灵力,我们能躲到哪儿去?”灵芯道:“我也不知。”

九一九、灵悟

    灵芯紧张成这样,韩一鸣还是初次见到,二人正不知躲到何处去,灵芯忽然道:“师兄,那灵气没了。”韩一鸣愣了一愣,他不曾觉察到什么灵气,因而不知来的是什么。可灵芯的灵力也是勿庸置疑的,韩一鸣自己也很能察觉到灵力挨近,但这回不知怎的,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但却是不敢大意,与灵芯四处查看,这里四处开阔,着实没有藏人之处,想要躲在哪里,也是极难。灵芯道:“师兄,你要是想守在这里,我还真的得做个结界才好。”韩一鸣四下看过,也知只有这个法子,道:“好的,师妹,你做个结界罢,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他们绝对会回来,并且搞不好这里还要自相残杀一番。”灵芯不过片刻,已做了一个结界,韩一鸣并不怕事,但这时看灵芯紧张起来,也有些忐忑,随着灵芯进入结界中,静静等候。

    但等了一阵,却不见有什么人来。结界之外一切如常,结界之内,二人却是静静守着,看似十分平静,韩一鸣却有些说不出的紧张。他们周遭也没什么异样,但灵芯与他都是说不出的紧张。韩一鸣起始总觉是灵芯紧张,因而自己也紧张起来,但过得一阵,渐知不对,他自己也有些紧张,却说不出这紧张缘何而来。灵芯说得没错,似乎有一个灵力强大之人就在左近,可是他平心静气去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那人似乎在,却又似乎不在,很是让人说不出所以然来。

    一个白天过去,不见什么异样。灵芯道:“师兄,肯定要到晚间了,晚间才会出现了。”韩一鸣道:“嗯,我们就接着等。”灵芯道:“我很害怕,但也觉得没什么。要等便等罢。”韩一鸣仔细思索了一阵,灵芯的灵力与生俱来,与他的灵力全不相似。她的法术也似乎并不怎样的厉害,却能将平波拦住,可见也是十分独到的。再者,灵悟的灵力也是一鸣惊人的。韩一鸣细细看过灵芯手臂上的灵悟。现下它缠在灵芯臂上,已不再似缠臂金了,并没有浮出来,反而有融入灵芯手臂的样子,如今在灵芯手臂上,它已是一带淡金色的金粉,宛如画上去的一般,连龙头都模糊了,但再模糊,也看得出那飞翘起来的龙角,和微微上扬的龙头。只是不再如从前那般棱角分明,龙麟都纤毫毕显。如今的灵悟,仿似一道灵气,一抹随意抹上的金粉,没了从前那样的龙形龙貌,却平白多了飘逸灵动之气,有着随时就会破空而去的灵动。

    不知现下的灵悟怎么样,韩一鸣却知,灵悟变化得如此模样,是有自己不能知晓的缘故的。或许是它灵性显现,也或许是它灵力凝聚了,再或许是它为了逃避青龙,总之,一定有缘故,它才会变成如此模样。总之这是白龙与金蛟的后代,韩一鸣心中是绝不愿意它毁在青龙爪下的,青龙若真的寻到了灵悟,后果不堪设想。总之不论灵悟怎么改变,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好。一时之间,韩一鸣也想起小乖来,它在那深井之中,不知是怎么样了?那深井之中,还有一条龙,那条龙身上有伤。这条龙的存在,应该是青龙知晓的,只怕它身上带伤,也是青龙的一种惩罚。因此小乖藏在那儿,该当是安然无忧的。小乖的灵力,会被那条龙的灵力所遮掩,也不失为一个存活的法子。韩一鸣不禁有些佩服大师伯,将小乖藏在了青龙的眼皮之下。青龙知晓那条龙的存在,说不定还时不时向那条龙看一眼,但它却是看不见小乖的存在的。那条龙不知得了大师伯的什么好处或是允诺,才将小乖收藏在他的所在。因此,要将小乖带出来,还得先知晓大师伯给那条龙许了什么诺言。

    灵芯的结界做得十分精妙,他们所在并非无人来往之处,但往来人等,却着实看不到他们。等了一个白天,眼看着天色暗下来,灵芯又在这个结界之内做了一个结界,道:“还是多一个结界,我能放心些。”她素来不是那么的紧张,并且有些颇不在意的样子,这时一而再,再而三的结界,不禁让韩一鸣有些意外,却也不言语,只是看着她。夜色深浓起来,但那说不出的紧张却慢慢松懈下来,韩一鸣知晓,那令他们紧张的灵力,此时不在左近。

    大约二更时分,灵芯小声道:“来了。”韩一鸣也看见远远来了一个人,不必细看,单看他背后飘拂的长发,已知是虞卫佑了。虞卫佑的长发,并非首如飞蓬的侠客乱发,而是随风飘逸,配上他俊秀无双的面容,倒有些翩然出尘的模样,若是换了别人,这副模样,也可以算得上是翩翩出尘的俊秀男子了。只不过,这几个字与虞卫佑却是沾不上边,他的模样,全是假的,他的长发,也只是为了掩住他背上的眼睛。他背上那许许多多狞恶的眼睛,与他面上那清朗如水的眼眸全然两样。他面上的眼睛可谓风情万种,明眸善睐,蕴含着脉脉情意,但他背上的眼睛,却才真的是他该有的眼睛,狞恶之极,且目露凶光。

    虞卫佑大步过来,不多时已走到结界之外,他站住脚步,四处看了看,不止他面上的眼睛,连同他背上的眼睛,都四处张望。韩一鸣知晓他是在张望四周是否有人,明知灵芯的灵力非同小可,这个结界虞卫佑不一定能看得破,但还是禁止不住四下看了看。灵芯也全然不在意,她只是浮在她自己的结界当中,轻轻浮动,无风自动,对周遭的一切全不放在心上。

    虞卫佑四处张望,韩一鸣一看见他,心头就是念头涌动,杀意陡起。苦于不知如何杀这个人,他最想杀的人,他杀不了。这让他心头堵得难受,他仔细想过,是否自己真的起了杀人心,但过后想想,这几年来,与他有仇的人也不少了,平波也是仇人,但心里想的,却只是一定要让他的心愿不能得惩,一定要将灵山一脉保存下去,让他永远的无可奈何。只有这虞卫佑,却是一见面,便动杀念的,可惜的是,他却没有杀这人的法子及把握,只能在一旁恨恨不已、咬牙切齿。

    便是在这时,那边又来了几人,韩一鸣定睛一看,钱若华首当其冲。钱若华身边还跟着几个同门,都是穿的他们同门的衣裳,韩一鸣看他们面目,略有一二个识得的,也仅是识得,让他叫出名姓来,那是万万不能。另有三个,连他都不识得。但既然这时跟了钱若华同来,想必是修行有成,颇有手段的。平波门下弟子算得上是济济一堂了,平波这时绝不会让宋出群之流的弟子随了钱若华来坏事。即便不是平波安排的,钱若华那样老奸巨滑,也不会带了修行不好的师兄弟同来。

    虞卫佑一见他们出现,本来温润如水的两眼之中,平白就狞恶起来,对着钱若华看了一眼,道:“你也来这里?”钱若华带了同门过来,面上也没了微笑,而是十分的警惕,对虞卫佑道:“前辈既然来了,我们也来看看。”虞卫佑道:“那现下你们已然看过了,请走罢。”钱若华听了这话,面上浮上一丝笑意来:“前辈这样说,是要赶我们走么?这里有什么不能见人之事么?或是前辈要在这里开坛作法?”虞卫佑道:“此处没什么不能见人之处。”钱若华接着道:“那前辈是要开坛作法么?我们这些小辈,也没什么见识,还想着前辈能让我们开开眼界,学些法术呢。前辈只管放心,要做法只管做,我们几个师兄弟便在这里为前辈护法,绝不让什么妖邪坏了前辈的大事。”

    这钱若华果真厉害,句句话将虞卫佑挤兑得无话可回。虞卫佑愣了片刻,道:“那倒不必,我也不作法,不过在这里站一站罢了。”钱若华道:“哦,这样呀,那前辈是果真不在这里作法了?”虞卫佑道:“不作。”钱若华四周一看,掐指一算,道:“这里倒是块好风好水的宝地,众位师兄弟,既然前辈不在此地作法,那我们就在这里开个坛作个法,也好吸些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以精进法术。他日回到派中,师父看到我们大有进益,必定十分安慰。”韩一鸣不禁佩服钱若华机变之快,果然是经历颇多之人,能在片刻之间想出这样的应对来。虞卫佑站在旁边,一时也哑口无言,他自己不作法,不能让别人不作法。

    钱若华几人可不管他,钱若华的同门想必与他很是心有灵犀,都各自打坐的打坐,执咒的执咒,韩一鸣细看片刻,他们倒也不曾将虞卫佑围起来,着实是冲着地底的那团灵气而来的。虞卫佑面上神情越发难看,想必他是打好了算盘的,但钱若华也是打好了算盘的,当真是各有各的打算。他们对这地底的灵气都是志在必得的,韩一鸣不知虞卫佑拿了这灵气有什么用处,但钱若华拿到这灵气,定然是交到平波囚禁的那个女子手中去的。此地为那女子从前所居,这灵气是否是她藏匿的呢?或是她留存的?

九二零、锁灵壶

    正细想间,已看到钱若华自怀中取出一个皮囊来,不过手掌大小,但韩一鸣已看到那皮囊之上布满了字迹,取出的瞬间,那皮囊上还裹了一层茵蕴之气,却是片刻就散开了。虞卫佑狠狠盯了那皮囊一眼,也不出声,钱若华已将那皮囊上的木塞子拔开,他拨出塞子时,韩一鸣已看到一道明光在塞口一闪。这想必又是平波的什么宝贝了,韩一鸣虽不识得这是什么宝贝,但也看到这皮囊很旧了,钱若华放在怀里,这时才拿出来,绝不会是等闲之物了。果然虞卫佑面子一沉,道:“你拿出这个锁灵壶来,是想对我下手么?”钱若华笑道:“哪有此事,前辈太多心了,就凭我们几个这点微末道行,还想与前辈动手么?前辈随便就能将我们打发了。再者,我们怎能向前辈动手呢,那太不恭敬了。”虞卫佑冷冷地道:“那你拿出此物来,到底有什么打算?”他本是极之俊美的,这时,眉稍眼角却都染上了狞恶之色,说不出的邪异。钱若华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笑道:“前辈太多心了,我们只不过看这里似乎可以采集些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想采集些带回去罢了。”虞卫佑十分不满,但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钱若华却甚不在意,将那锁灵壶拿在左手中,右手执咒,口唇微动,施起法术来。过得片刻,他收回手来,锁灵壶就平空浮着,一个字符闪了一闪,壶上的字符都闪动起来,片刻之后,壶口亮了,韩一鸣眼利,已看到一道灵光之后,地下的灵气已涌动翻腾起来,慢慢向上升上来。虞卫佑面上一紧,他对这灵气也是志在必得的,连韩一鸣也微有些沉不住气了,看了灵芯一眼。灵芯不知此物有何用处,也不在意。她此时正在将紫霓宝剑拿在手中细看,紫霓宝剑在她手中,紫气升腾、隐隐透明,十分华丽。韩一鸣到了这时也不知这宝剑到底是用什么练成的,只知必定不是金铁。从前灵山之上,这样的宝剑多了,韩一鸣还记得自己寻剑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宝剑,有一柄黑色的宝剑,精巧之极,轻轻颤动,那也绝不是金铁而成的。似乎灵山之上的每一柄宝剑,后面都有着一个过往。那这个锁灵壶也是同样的,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说不定还是一个异样精彩的故事。正想间,已见那锁灵壶壶口一圈灵光闪过,那地底的灵气已自地底逸出来,向着锁灵壶的壶口漫过去。

    忽然虞卫佑背上光芒一闪,韩一鸣连忙向他看去,这一看不得了,虞卫佑背上眼睛都睁了开来,所有眼睛都看着那地下逸出来的灵气,他面上的眼睛,也是目光灼灼盯着那团灵气。韩一鸣细心一看,虞卫佑的左手在衣袖之中,已捏了一个手势,蓄势待发。

    那团灵气慢慢向着锁灵壶而去,灵气之中,韩一鸣已看到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物事在左右冲突,想要穿透灵气出来。韩一鸣对于这些奇异之术,知之甚少。好在修行已有日子了,便是不知,看一看心中也明白了一半。再看虞卫佑,他也神情极是戒备,双目灼灼盯着那团灵气。韩一鸣却见他背上微有亮光,定神再看时,他背上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那团灵气,目光之中几乎要伸出手来。忽然一道光芒一闪,一柄圆斧凭空浮现出来,韩一鸣知晓那是虞卫佑的法器,他与这柄圆斧与不是初次面对面,虞卫佑亮出兵刃来,是打算要动手硬抢了!

    钱若华显然也知晓,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两眼向锁灵壶,口唇依旧动个不住。韩一鸣一时兴起,屏声静气,想听一听钱若华口中念的到底是什么。不听倒也罢了,一听之下,居然听不分明!这实在太过异样了,韩一鸣向来没什么听不明白的,这世间只怕也没有他听不分明的话语。但钱若华念的,他却着实听不分明,更别提听得懂了。钱若华口中所念,每一个字都不清晰明了,十分含糊。而韩一鸣却知,施咒之时,咒语须得念得再分明不过,若是念的不分明,不清楚,只怕法术就全然没用了。但听钱若华所念,每一个字都不分明,只听得到几个自己听得明白的字,韩一鸣认真听了片刻,皆是如此,知晓这不是钱若华念的含糊,而是他的咒语就是如此的。或许就是防止别人听去了之意。

    锁灵壶壶口光芒流转,越来越亮,那团灵气慢慢自地底渗了出来,极大的一团,不论怎么看,都是极大的一团,涌到壶口,向锁灵壶内流进去。钱若华两眼只看着锁灵壶,对周遭的人一眼都不看。虞卫佑的圆斧围着他上下左右飘忽,钱若华身边他的同门,已将钱若华围在当中,韩一鸣便是不懂,也看出他们都是防卫之势,将钱若华都围了起来,只要虞卫佑稍有异动,就会大打出手。

    虞卫佑也一声不吭站着,一柄圆斧围着他飘忽不定,他一头长发,在夜风之中拂动,也是十分戒备的。僵持得一会儿,锁灵壶已将那团灵气吸进去了一半。韩一鸣细看,这锁灵壶吸灵气也不慢,只是这团灵气太大,因此上,才并没有十分快捷就吸个干净。忽然虞卫佑身边多了另一柄圆斧,韩一鸣一直盯着他们,这时虞卫佑身边多了一柄圆斧,他几乎是立时便看到了。这柄圆斧与之前的那柄一模一样,韩一鸣再凝神细看,居然不是幻像,而是真的多了一柄圆斧,并且这柄圆斧轻轻旋转,刃边带着冷光。虞卫佑面上绽出一丝笑容来,他面容完美,这一笑,当得上倾城二字。只是却也说不出的狞恶,韩一鸣只是苦于无法将他打败,若是有这个法子,他早就动手了。虞卫佑本身便是十分异邪的修道,沾在他手上的鲜血必不会少,韩一鸣对平波是恨之入骨,但满心想的是与他斗到底。这个恶道人,只有将他打得抬不起头,翻不了身,才真的出了一口恶气,与他的仇恨,不止是杀了那样简单,那真是仇恨如山,杀了他完全不能让自己心中有半点平复,唯有要狠狠将他打得无法翻身,俯视仇人的痛快,才能抵消心中深恨。而这虞卫佑不同,他是另一种仇恨,这种仇恨也十分强烈,但只须杀了他便会消失,只要知晓杀他的法子,韩一鸣立时便会动手。但便是这个法子,他不知晓。

    忽然虞卫佑身上发出一阵气息来,在深黑的夜幕之下,这气息也是深黑色的,仿佛一阵黑烟,自他身上弥漫出来,慢慢将他笼罩起来,只是他那异常俊美的面庞,在这黑烟之中,依旧是十分清晰。

    灵芯道:“他身上有很多怨气,现在全都散发出来了。”韩一鸣一时福至心灵,道:“师妹,你言下之意,他身上的灵力与他身上的怨气有关?”灵芯道:“这个我也说不好,但师兄你不觉他这会儿让人十分不适么?”韩一鸣摇头道:“我本就恨他,倒也没觉得什么不适。”灵芯道:“啊,那是因师兄你是在我的结界当中,他的怨气透不进来。可我却觉得十分不适。”韩一鸣道:“如何不适?可对你有损害?别中了他的暗算,要不我们收了结界,我也不怕他。”灵芯道:“师兄多虑了,我还有灵悟的灵力可以借用,他这怨气再大,灵悟的灵力都能当得住。咱们不能这个时候出去,他们本来已经要动手了,我们一出去,他们说不定就一起对我们下手了。”韩一鸣听灵芯如此这般说来,不禁有些意外,灵芯也是灵花一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道理,她未必懂得,也未必说得出来,但她却看得这样分明。灵芯与二位师叔着实是不太相似的。白樱向来沉静,不多言语,专心修行,韩一鸣只知这位师叔超脱,但不知她可知世事艰险,而紫裳师叔,虽说修出人情世故,但被平波暗算个正着,也就告知韩一鸣,她并不知世事艰险了。

    既然灵芯承受得住那怨气,韩一鸣也便道:“那好,辛苦你了,我们看他们先斗一场,他们必定是要斗的。之后我们再下手。”灵芯道:“好,师兄你说怎样好,我们便怎样做。”韩一鸣道:“平波门下弟子,我全然不惧。我虽不知他们这样做了,有何好处,但拿了这个锁灵壶来,必定这团灵力便是平波想要之物。”灵芯道:“那不止是一团灵气,师兄,那是好几样物事,我只能看出来是好几样物事,却看不懂是些什么。看来,我的见识还是浅薄了。只不过,师兄,我看他们未必能赢过那个妖人。”

九二二、形神

    韩一鸣与虞卫佑交在灵山之时,已经大打出手过,虞卫佑的灵力,他是知晓的。钱若华这边几人,韩一鸣虽不记得他们的修为如何,但平波既然派这几人来,想必修为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至于钱若华,韩一鸣记得别人看不到自己,他却能依稀看到。此人的修为一定不差,至于厉害到了哪一步,韩一鸣也无从知晓。二人遭遇也不是一回二回,只不过韩一鸣一遇上平波,全力关注的就是平波,对他门下弟子,倒是少了些留意。再加之韩一鸣也尽力避免与平波门人真的动手,倒不是怕他们,而是深知双拳难敌众手之理。因此,韩一鸣与平波动手的次数不少,但与他的门人动手的次数却是不多。此时方知,将来真要事事留心的。

    钱若华身边的同门手中的桃木剑上,都亮起字符来,并且眉心也亮了起来,韩一鸣不知虞卫佑的怨气有多么厉害,但看平波门下都亮起了眉心灯,也知这怨气着实厉害。灵芯小声道:“他们打不过这个妖人。”韩一鸣十分诧异,看了灵芯一眼。灵芯道:“这妖人的怨气太浓,因此他们打不过的。”韩一鸣猛然想起从前司马凌逸曾对他说过,眉心灯最耗修为灵力,这样长久点亮,他们必定吃亏,那他们打不过虞卫佑,就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虞卫佑身上怨气散出,韩一鸣便见那团向着锁灵壶涌去的灵力越发慢了。灵芯道:“师兄,这团灵气之中,也有怨气。”韩一鸣道:“师妹,你看得出那灵气中的怨气是从何而来么?”灵芯道:“我并不懂这个,只不过那团灵气当中,也有极重的怨气。”韩一鸣对着那团灵气细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再看钱若华,他面上已凝重起来,之前轻松的神情早已没了,额头上微微见汗,想必他也急着要将灵气都吸入锁灵壶内去,但这灵气却十分不情愿,因此他也是拼上了全力。

    忽然眼前一暗,韩一鸣只觉平地起了一大风,本来环绕着虞卫佑飘浮的两柄圆斧都向外扩开,虽在结界之中,韩一鸣也听到了呜呜风声。虞卫佑身上透出来黑气随着圆斧向外扩开,也向着平波门下弟子弥散开来。灵芯忽然道:“师兄,我害怕。”啪的一声轻响,韩一鸣只觉身边有什么压了过来,连忙去看灵芯。灵芯本就白得晶莹的面容越发白了,白得微微发出光来。她眉心微微有了一道黑影,知道她被虞卫佑所伤,连忙道:“师妹,你怎样?”灵芯道:“我还好,有灵悟。只是他的怨气太重,我有些承受不住。”韩一鸣自见灵芯以来,只见她以她与生俱来的灵力举重若轻,这还是头一回见她吃亏,连忙道:“那我们收了结界出去?”灵芯道:“不能出去!师兄,我的结界已经破了,现下是灵悟的灵力在支持。我也不敢出去,我受不住他那个怨气。”韩一鸣道:“那你就在结界当中,我去看一看。”灵芯道:“师兄也不能出去,灵悟顶得住,我们就看着,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出去。你现下出去,绝对吃亏。”

    她倒是言简意赅,韩一鸣向她手臂上看去,小蛟龙灵悟如一道涂在她臂上的淡淡金粉,微微发出光晕,十分柔和,向虞卫佑看了一眼,他两眼只看着钱若华,虽然并没有看向这边,对这边似还是未曾察觉,微微放下了心,向虞卫佑背上看去。虞卫佑背上的衣裳在他眼中如同无物,那一只只眼睛,看得再分明不过。此时那些眼睛已都十分狞恶,韩一鸣记得那是他同门的眼睛,虞卫佑将他同门的眼睛都背在了背上,不知这可是他灵力来源之一?猛然间,那些眼睛中,有一只眼睛变得血红。虽是暗夜之中没有光芒,又有黑雾,但韩一鸣还是清楚看到那只眼睛的瞳孔由乌黑变作了血红。

    这只眼睛一变,旁边的眼睛都开始流出血来,转眼,虞卫佑背上的眼睛,都流出血来。只是那些眼睛并不变红,依旧是黑色,但眼眶内溢出血来,顺着他的背上流淌下来!韩一鸣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他虽不胆小,但看到这许多眼睛同时流血,还是说不出来的惊悚。那些鲜血流到他的腰便消失不见了,韩一鸣也说不清到哪儿去了,就是看不到了,再怎么样也看不到,心知不妙,向灵芯看了一眼,灵芯倒还好,依旧看着外面。除了眉间微有黑气,神情面貌也再没什么变化。灵芯十分灵透,道:“师兄,我没事。但他们外面的人,却不妙了。”韩一鸣再向外看去,只见平波门下弟子的桃木剑都纷纷暗了下去。

    这倒是个意外,大敌当前,平波门人绝不会束手就擒,不会收了法术,但桃木剑便是暗下去了。灵芯道:“我知晓了,他用的是怨灵,他背上这许多眼睛,都是怨灵。怨气太重,杀气也就重了。并且我听沈师兄说过,很多法术中都会加上灵力,并且在很多门派之中,灵力就是血。他这些血,厉害非常,也含有许多灵力怨气。我是灵体,若只是用寻常法术,他决计伤不了我,但他用的是血,这血我就非常怕,只要中了一点儿,我的灵力就大打折扣了。他的这个怨气虽不是对我而来的,但若是没有灵悟,我就真承受不住了。”韩一鸣恍然大悟,白樱师叔为虞卫佑所伤时,只怕就悄悄中了他的这怨气,只是那时自己疲于奔命,不知晓不觉查罢了。以白樱师叔的修为,怎样不至于那么快便中了虞卫佑的道儿,但若是中了他这怨气,灵力打了折扣,就有些说不成了。只是这也只是过后猜想罢了,过往一切早已烟消云散,想要去问去查实,也没这个机会了。

    平波门人除却钱若华,都跳起来对着虞卫佑发难,虞卫佑面上浮上一丝笑容来,却是十分得意,韩一鸣一看,便知他是先下手为强了。平波门下弟子显然未曾防到他会如此,因此桃木剑上的灵光都黯淡了下去。灵光暗了,他们法术就要大打折扣了。果然一人喝道:“妖孽,你果然是个妖孽,暗地里下手,真不要脸!”虞卫佑哪里去理会这些言语,面上微笑微微缓和下来,但韩一鸣却见他背上的那只红眼睛慢慢变大,一时间,那些流血的眼睛里,流出来的血都变作了黑色。韩一鸣怎样看,都觉得无比邪异,但也看明白,要打败虞卫佑这个法术,须得先破了他那只红眼。

    这里才不过这样一想,那红眼已对着韩一鸣所在望来!似乎它察觉了韩一鸣想要破去它的法术!只是灵悟的灵力,它穿透不了,对着这边望了一望,又转回去了。只是红眼之中,也流出血来,灵芯闪身躲在韩一鸣身后,身上瑟瑟发抖,韩一鸣知她害怕这些血,小声道:“这血对你是很大的伤害么?”灵芯道:“师兄,我不能沾上一点血腥,沾上了血腥,我就化了。我修为还没成。他那只眼流血,就是要刺穿灵悟的结界的。”韩一鸣回头向灵芯臂上那一圈金粉涂泥般的灵悟看去,只见灵悟依旧发出淡淡金光,与平时一般无二。心中不知灵悟的灵力可会被虞卫佑穿透,但却对灵芯道:“师妹你放心,我必不让他半点血污溅到你身上,不让你的修为被他所损毁。”说到这里,一个声音在他心中道:“凭我灵力,无秽无垢。”这个声音自来也不曾听过,十分清朗。韩一鸣大吃一惊,这是什么人?居然能够在他心里说出这句咒语来!正在吃惊中,灵芯已飘身而起,清清楚楚自口中吐出:“凭我灵力,无秽无垢。”八个字来。韩一鸣越发吃惊,飘于空中的灵芯身上发出淡淡紫光,慢慢现出本来形状,一朵微放的紫色睡莲。

    韩一鸣已知这句咒语在这时能救灵芯平安,当即指着灵芯,也在心中念过这八个字,伸手将灵芯招到手中,收入怀内,继续向外张望。平波门人之中,钱若华只是催动那锁灵壶,其余的人,已处在下风,想来虞卫佑那流血的眼睛,让他们的法术大打了折扣。他们手中的桃木剑本是辟邪所用,这时却全被虞卫佑的邪气压了下去。韩一鸣眼睁睁看着那邪气如同一层黑气笼上了平波门人的脸面,他们的脸面也开始发灰了。只听灵芯的声音道:“他们的脸色一黑,就要死了。”韩一鸣不禁十分吃惊,虞卫佑不似厉害到了这一步呀?怎么他的法术却能如此邪恶!忽然见一道浓浓黑气直扑过来,韩一鸣一楞,胸口一热,一道淡淡金光,如同金粉涂成的灵悟自他怀中飘了出来,灵悟现下已没了龙头龙身上那片片龙鳞,只是一道淡金色金粉涂出来的龙形了,只有龙眼处,有着二点红光。它与它的父母,白龙金蛟是大相径庭了,它的父母韩一鸣都见过的,就是本相,也是见过的,那着实是龙是蛟的。就算白龙没有能真正成龙,韩一鸣也认为他就是龙。而灵悟却全然成了只有模糊龙形的一道金粉,只有其神,不见其形了。

九二三、童子

    它飘然而出,在韩一鸣头顶盘旋一圈,便浮在空中不动了,韩一鸣抬头望着,只见那一道金光浮着,一道暖意自上而下,韩一鸣心头不知不觉安定下来。再向外看去,那道浓浓黑雾已转而向钱若华飘去!钱若华正全神贯注要将那团灵力引入锁灵壶中去,这团黑雾直接扑到他的面上,钱若华一个趔趄,锁灵壶上光芒顿时灭了,他招呼一声,转身就走。平波门人都纷纷随他而去。韩一鸣虽未看到钱若华面上如何,但见他转身就跑,已知他吃了大亏。这虞卫佑的法术当真怪异,韩一鸣不是一回与他交手,却拿他无可奈何,这时见了这样,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来,一下将他的法术破去。

    虞卫佑看着平波门人逃逸,面上透出笑容来,他这一笑,当真当得上颠倒众生。只是他的双眼之中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点血红,看上去无比妖异。他对着韩一鸣这边看了片刻,将双眼转向另一处细看。韩一鸣知他不曾看透灵悟的结界,也随着他眼睛看处看去,这一看,才见那边伏了一个人,这个人身形有些眼熟。虞卫佑嘴角向上一挑,手一挥,那本来笼罩在他身边的黑雾,全都扑向那人而去。那人身手倒也十分敏捷,转眼已御剑而去,一道剑光划过,那人已无了影踪。韩一鸣已认出,这人便是元慧的师兄刘晨星,他的来意或许与这里众人全不相同,但也相差无几,至少以元慧的聪明,一直就防备着平波与他的门人的。

    虞卫佑这里将平波门人都赶走,又将刘晨星也赶开,对着韩一鸣所在细看了片刻,看不出所以然来。再看那一团飘浮在草丛之上的灵力,张开口来,对着那团灵力就用力吸了一口。那团灵力向他飘来。韩一鸣虽不知这灵力被他吸去是否会让他灵力大增,但这灵力是平波想要的,若是他拿到了,便会与平波有一定的交易。以平波的为人,虽是心胸狭隘,但利字当头,必定会尽释前嫌,说不定还许给这虞卫佑若干好处,那就等于他们二人联手了,对付起来可就更加费力了。当下韩一鸣不及多想,喝道:“你住口!”

    眼前一暗,头顶微有“啪”的一声轻响,灵悟的结界已没了,抬头一看,那一道金粉已不知所踪,而他,怀揣着灵芯,站在了虞卫佑面前。虞卫佑不意他突如其来,收住了口,转回头来对着他细看了片刻,笑道:“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灵山掌门。灵山掌门,咱们可是久不见面了,别来无恙?”他口中说出“灵山掌门”四字来,神态却是无比轻慢,似乎韩一鸣也不过如此,不值当放在眼中。韩一鸣哪里与他计较这些,他要计较的乃是别的,这时手指一动,青霜宝剑已招在手中。虞卫佑哈哈一笑,对他道:“灵山掌门,以你的修为,是奈何我不得的。我对灵山掌门向往已久,灵山的修为着实令我佩服。灵山掌门入灵山不过三数年,想来还没有三年罢,这修为可是大大的让我十分羡慕呀,要不,请灵山掌门跟我同去我处住些时日,我们也能好好参详一下灵山的修行呀。”

    韩一鸣一听这话,便知他起了歹念产,要将自己也弄走。冷笑道:“我修为虽低,但我绝不惧怕,你想对我们灵山下手,还早得很呢。”虞卫佑也笑了一笑,正想说话,忽然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灵山要收拾这妖孽何必掌门出手,看我来收拾即可。”韩一鸣与虞卫佑都愣了一愣,对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走出一个童子来。这童子不过六七岁模样,身上着的,正是灵山弟子从前穿的素衣,这童子面如美玉,形容十分俊俏,头发并未剃去,而是挽了童子髻。虞卫佑十分迷惑,对着那童子看了片刻,转回头来看了韩一鸣一眼:“这也是你灵山弟子?”韩一鸣也十分不解,灵山有多少弟子,他自然是知晓的,不说现下了,便是从前也不曾见过这个童子,他缘何会说自己是灵山弟子呢?但他既如此说了,韩一鸣也不会说他不是,灵山危难之时,不论他懂不懂事,说出是灵山弟子了,自己便须护着他,便道:“他是我灵山弟子,怎么?,你不信么?”虞卫佑自是不信,对那小儿看了一看,神情十分不信,但仍旧笑道:“好好,便算他是你灵山弟子罢,这样一个小小孩童,站在这里,深夜之中,十分不妥,不如随你掌门,跟了我同去如何?”

    他不怀好意,韩一鸣不禁向那小童看了两眼,那小童虽是幼小,但粉雕玉琢,玉雪可爱,整个人如同玉雪雕成的一般,一双乌黑的眸子,四处张望,对这茫茫黑夜全然没有惧怕之态。这也是十分奇异之处,小儿对于黑夜向来是十分惊惧的,这小儿却十分安稳,四处张望。韩一鸣看了虞卫佑一眼,只见他对这小儿也是上下打量,眼中十分的捉摸不定。这妖孽实在太让人恶心,这小儿虽还没什么太惊人之处显现出来,但却绝不可落在虞卫佑手中。

    因见虞卫佑并没有对这小儿即刻下手,韩一鸣定了定神,屏神静气,向那小儿望去。只见那小儿身周微微发出毫光来,整个人如同明珠一般笼着一层光晕,但别的异样却再也看不出来。也看不出来这小儿有什么修为,这样小的年纪,能有什么修为?那小童转过头来,对韩一鸣道:“掌门,我要与他斗一回,你愿意为我护持一个时辰么?”一个时辰,韩一鸣看了看虞卫佑,只见他对这小童也是细细端详,上下打量。于是道:“你既是我灵山弟子,当听我这个掌门的话,我带你走,你不能与这个妖人多来少去,随我走罢。”

    忽然前面一道黑雾掠过,韩一鸣只觉胸口发闷,一阵寒意扑上身来。虞卫佑笑道:“不必等一个时辰了,这就跟我走罢。”韩一鸣心知他抢先动手了,他这怨气,着实让人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不过一阵,身上力气软弱起来。韩一鸣连忙静心屏气,不再去看虞卫佑,转而向那小童看了一眼,只见那小童神情也有些委顿,身上那珍珠一般的光泽渐渐黯淡下来。定了定神,将手中的青霜宝剑一挥,青霜宝剑上早已结成了无数霜花,有的居然是一簇簇的冰花。那小童道:“掌门,你不信我也得信了。你青霜宝剑上的灵光能将他的怨灵逼住,不再靠近来。掌门的灵力,大约能支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便收了这个妖孽。”

九二四、弟子

    韩一鸣此时方知为何平波门人会吃了虞卫佑的大亏,他的怨气之中,带着不知什么邪异,让自己透不过气来,并且十分疲累。本来他年纪轻轻,精力旺盛,站在这里,却是不过片刻便觉身上疲累不堪,神思昏沉,连站立都变得十分吃力了。忽然只听那小童道:“灵剑护体。”韩一鸣只觉手中一热,一阵清凉扑面而来,一时间清醒过来。青霜宝剑上的簇簇剑花都激射出去,却不落地,而是将他与小童围在中间,在他们四周游走。韩一鸣大吃一惊,这小童与灵山必定有相当的渊源,才能如此。如同听到了他心中所想,那小童道:“掌门,你如今信了我是灵山弟子了罢。那就持剑如此守护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将这妖孽除了。”他年纪虽小,口气却是不小,并且不容人置疑。他说完这话,已腾空飘浮,闭上双目,身上却泛出那珍珠般的光晕来。韩一鸣再看他,他已似没了知觉一般,就那么在空中轻轻飘浮,随风轻动。

    这边虞卫佑一时不能得手,再听了这小童的话,也十分不快。但这小童着实是个灵气十足的灵体。虞卫佑比之韩一鸣见识可就太多了,他因自身残缺,对于这样灵气十足的灵体,十分向往。他也看不出这小童是什么灵体,先撇开这小童是灵体一事,光这小童的灵力便已十分纯净。虽是能据为己有,那将来的修为,岂不是得益良多么?片刻之间他已心念转了这许多,只是韩一鸣的修为也不可小视。他的怨灵向来不轻易动用,这时动用,本拟一举奏效的,却被韩一鸣用青霜宝剑将他的怨灵都隔在了一边,挨不近去。若是他的怨灵挨近了韩一鸣与那小童,不过一时三刻,他们的灵力便会被这怨灵吸去,怨灵吸了这灵力没什么用处,他也不能拿来为己所用。但耗干了韩一鸣的灵力,下面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因此虞卫佑也不走,只是面带微笑浮上空中,对着韩一鸣与那小童,驱使怨灵围绕,不停的将韩一鸣的灵力吸取过来。那许多怨灵吸取灵力着实厉害,不多时,韩一鸣已觉身上疲软不堪,连本来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的剑气慢慢变得稀薄,有的地方剑气已消失了,只是片刻之间,怨灵还无法透入。韩一鸣身上疲软得厉害,但这个时刻,如何能够力有不继?怎样要都要支撑下去的,只要力有不逮,落入虞卫佑手中,后果便让人不堪设想了。

    忽然胸口透过一阵暖意来,这暖意让他有了无尽的力气,手中的青霜宝剑一亮,剑刃上霜华凝结,簇簇丛生,韩一鸣只将宝剑持在胸前,默念那小童念过的“灵剑护体“四字,剑光一时缭绕起来,又将虞卫佑与他的怨灵都拦在了一边。只是这暖意透过来,只是片刻,不多时,韩一鸣身上又酸软起来,虞卫佑的怨气如此沉重,让他有些始料未及。难怪平波门下会有些支持不住,这妖孽果真有其厉害之处。虞卫佑显然也察觉了韩一鸣的气力软弱,忽然一笑道:“韩掌门,你现下的修行可不如从前呀!那时你虽拿我没法子,出手却是狠辣的。现下,别说狠辣了,怎么越来越软弱了呢?”韩一鸣心中也一惊,难不成目前这样,真就是他说的修行不如从前了么?任是何时听到这事,韩一鸣都不会如此心惊。但是这紧要关头听到这话,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惊诧。

    虞卫佑笑道:“原来我们的缘份在此,灵山掌门,也不过如此,且随我去罢。灵山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何况这灵山现下已没了,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你的,下得了手。你亲手将灵山劈开,要是换了我,我可不一定做得到。劈了灵山,你可就要承担将灵山劈碎的恶名了,真不知你如何承担得下去?因此我不管别人是怎样看你的,我这里看你,还是很佩服的。咱们就好好结结这个缘罢,一同结伴修行,如何?”

    他口中说着动听言语,韩一鸣却知他心狠手辣,只是一时之间,拿不下自己来,拖延时刻或是诱之以利罢了。他也知自己没力气了,却是片刻之间拿不下来,因此动之以利。韩一鸣也不理他,只是咬紧牙关勉力支持,他素来气力都不弱,就是用过千钧斩后,才会觉得自己脱力,这时却不同,全身的力气都没了,连手中的青霜宝剑都沉重起来。再过得一阵,青霜宝剑上的簇簇剑光已没了,只有寒意直透过来,连手臂都冻得不堪。

    虞卫佑却是精力见长,面上微笑越来越浓,两柄圆斧围绕着他上下翻飞,渐渐的向韩一鸣逼了过来。他已不再说那些诱惑的言语,而是直逼过来,看韩一鸣如何应付。这时他已摆明了要将韩一鸣杀之而后快的模样,韩一鸣也自知晓,只是今日不知如何,气力软弱,看得到虞卫佑背后的红眼狰狞,却是无法可解。

    再过得一阵,韩一鸣身上已酸软得连提剑都十分吃力了,虞卫佑的圆斧已逼到他的面前,每一下自他面前掠过,韩一鸣都嗅到一股腥味。他支持了这许多时候,早已无力了,可一念执着,竟强撑着不倒。只是他在虞卫佑眼中,已是摇摇欲倒,虞卫佑一直未能得手,并非他心软,而是韩一鸣支持得太久,他不能即刻得手,这时看看他已有支持不住的势头,忍不住笑道:“灵山掌门,咱们走罢。”瞬间韩一鸣只觉身上又酸又软,青霜宝剑再也拿不住,掉在地上。却是虞卫佑背上的红眼,滴出来的血,让怨气透过了韩一鸣的剑光,向他身上围绕上来。他本就没了力气,这时越发软弱,虞卫佑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他。

    忽然有人轻轻笑了一声,十分的稚嫩,但这一笑,却将虞卫佑那漫天漫地的怨气都划开来,二人都回头一看,只见那个童子自空中落下地来,身上没了微光,只是一身素衣在身上,黑夜之中,看得很是分明。那童子抬头对着虞卫佑道:“我灵山的掌门,你想带走便能带走么?”虞卫佑有些防备,这童子虽小,却有些怪异,之前他身上的灵光,可也不是假的,虽说现下没灵光了,虞卫佑还是十分小心的。看了看那童子道:“怎么?你小小年纪,可是也要来与我作对么?”那童子道:“我还用与你作对?你本就是我们的对头,你对我灵山做过些什么,我可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的。你还想于我灵山掌门不利,那真是自己找不痛快了。我本来不打算这样快与你为敌的,咱们虽有些账要算算,但不急于一时。可现下是你送到我手里来的,别怪我无情。”

    他年纪小小,不过七八岁模样,这话却是说得十分斩截,全然不是一个童子模样,韩一鸣心知有异,但这时权衡利弊,只要虞卫佑不能得手,便是好的。虞卫佑听了这话,心中也有些惴惴,对那小小童子看了半晌,可怎么看,他就是一个童子,不过七八岁年纪,只不过这七八岁的童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虞卫佑也不会不心惊,但看韩一鸣已然没了力气,连剑都拿不住了,便不将他当做数,这小小童子么,倒说不定有些自己想要的物件在身上,若是拿到了,岂不是好,反正韩一鸣已是瓮中之鳖,放一放再下手,也没甚要紧的。

    -----------------------------------------------

    节点已经想好,能多更新,会每周尽力多增加一次。

九二五、灵火

    那童子却转过来对韩一鸣道:“掌门,我收了这个妖孽如何?”他口口声声称韩一鸣掌门,韩一鸣深知这时说他不是灵山弟子,虞卫佑也不会放过他。正在思忖,那童子道:“掌门不说不可,那我就收了。”虞卫佑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说不出的好笑,忍不住笑道:“你掌门都奈何不了我,你倒想收了我?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好了,我也不与你这童儿计较了。只不过你这样小的年纪,就投入灵山这个即将没了的门派,真是可惜了,要不你随了我去?反正修行么,哪里不是修行?跟了我去,有你说不尽的好处。”那童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道:“掌门,这个妖孽么,好对付得很,看我的。”韩一鸣忍不住道:“你小心。”

    虞卫佑听他这话,着实有些心头不快,那童子也不理他,只对韩一鸣道:“对付这妖孽,只要一个法子就好了。何须小心?我即刻便将他收了。”虞卫佑沉不住气,冷笑道:“好,我倒想看看,你如何一招收了我!”那童子道:“你听了可别心惊,你是拼凑起来的,可当不住我吹的,罡风一吹,你就原形毕露了。我只须吹散了你,用火一烧,你便会化成灰烬。”一句话说得韩一鸣心中一动,果然如此,只是自己之前不曾想到这个。虞卫佑听了,心中却有了惧意,这童子能一语说中自己最怕的,如何不惧。便在这一愣之间,童子已伸手向他一指,一道光一闪,虞卫佑已大叫一声,他背上的那只红眼,被这道光直透体而过,连红眼一起穿过。童子张口一吹。韩一鸣耳中风声凄厉,只是他只听到风声,风只对着虞卫佑而去,转眼,虞卫佑那绝美的身形面貌已变,身上破破烂烂,连面上都显出无数道血线来。这血线便是他拼凑面貌时留下的,被这小童一吹,不知怎么,居然吹出来了!

    虞卫佑大吃一惊,心知今日不妙,遇上对手了,正想逃走,那小童左手伸出,捏成拳头,轻轻晃了晃,放开手掌,掌心多了一团火,小童右手轻轻画了个圈,将左手对着他一挥,虞卫佑身上已烧了起来!韩一鸣目瞪口呆,这小童的法术,他看得明明白白,连同小童的口诀都在心头响起。看过之后,连自己也会用了,这就是灵山的法术。这小童与灵山定然有着极深的渊源,不然不能将灵山的法术用到这样的出神入化,自己也不能一看就明白。这小童年纪幼小,但法术却是非同小可,用起来当真是得心应手,并且出手奇快,十分果断。

    忽然几个水点落在身上,已有雨点落下来。小童道:“没用的,你那凡水,如何浇得灭我的灵火。你今日是到头了,我拘定住了你,你想逃也逃不了的。你就等着被我的灵火炼了罢,反正你这残破之躯,也该到头了,你那邪恶的手段,早就不该在世间存在了。”韩一鸣万不料他用了拘定法,这小童出手快倒也罢了,那法术却是十分厉害,虞卫佑身上着了火,火光明亮,雨点果真没有让火势下去。虞卫佑尖叫一声,想要光走,却只在当地挣扎,逃不开去。

    小童道:“掌门,他没什么看头,不必看了。这灵气我们拿走罢。”他看着那团钱若华未能拿走的灵气。韩一鸣道:“拿走?”小童道:“我有法子拿走。”他对着那团灵气看了看,右手在左手掌心画了一个圈,对着那团灵气一照,那团灵气便向着掌心涌去。这又是拘定法,一个拘定法,看得再明白不过了,这小童用了二回,却各有妙处,韩一鸣当真是开了眼界。片刻之后,小童收回手来,对他道:“掌门,我带走大半,这一半掌门带在身边。”韩一鸣不禁细细看了他两眼,这小童面貌长得真是粉雕玉琢,但他的法术手段,也是出类拔萃,只是这小童法术虽是灵山法术,韩一鸣却是再没见过这童子的。小童道:“掌门,还有一物在你身上,我要带走。”他话才说完,一道金光自韩一鸣怀中逾出,却是灵悟,直奔小童怀里去了。韩一鸣怔了一怔,灵悟是何等样的灵物,直奔小童怀里去了,韩一鸣着实意外。小童道:“快些收了那灵气,我们还有一个去处要去。这时去还来得及,若是错过时刻,就要换日子了。”韩一鸣定了定神,学着他用拘定法在左掌掌心画了个圈,对着已成小小一团的灵气一照,那团灵气涌入他的掌心,被他收了。

    这时韩一鸣身上也有了力气,道:“你还要去哪里?你到底是谁?”小童道:“我是灵山弟子,不必怀疑。我要去的地方,你也去过,我要做的事,你也想做,只不过你要过些日子才能做,到我手里这事便算是提前发作了。”他说完这话,再不说别的,对那边虞卫佑看了一眼,虞卫佑已被他的灵火炼化了,地上只有一点火光,再也没了虞卫佑。小童收了灵火,道:我们走。”韩一鸣拾起青霜宝剑来,那小童已飞身向着一方去了,他身形小,却去得极快,全然是飞去的,紧随在小童身后,一道淡淡紫光也划过天际,本来一动不动的灵芯,不知怎的,也飞过去了。韩一鸣这时也不及多想细想了,御剑直追上去。

    韩一鸣御剑已然极快,这小童却比他还快,并且他并不御剑,只是小童那并不起眼的灵光与灵芯的紫光始终在在前方闪动,他御剑飞得也不慢,却被他们抛下了这样大一段路程。韩一鸣不禁想看一看他的灵力有深,飞速直追上去,但不论他怎么样追赶,始终赶不上那小童。小童便如一颗小小的流星,向前飞速而去。这小童子着实怪异,韩一鸣也算是见识了不少灵力出类拔萃的人物了,但这小童,却是异常的出彩。单看他收拾虞卫佑时的手法已经要令韩一鸣高声叫好了。虞卫佑这样的妖邪,迟早会有人出头来收拾他,轻则坏了他的修行,重则要了他的性命。但不论是谁出头修理了虞卫佑,韩一鸣心中都会过不去,将来想起来,也会恨恨不已。非是他气量狭小,心思歹毒。着实是这虞卫佑之前太过心狠手辣,令韩一鸣气忿难平。唯除灵山弟子收拾了虞卫佑,他心中过得去。只是这小童,却也极是让他意外到了极点,虽是孩童模样,但心思手段全然与孩童相去太远。尤其他的法术,竟老辣得似是一个有极深修行道行深厚的人。

    正想着,背上一紧,有人在背后看他,韩一鸣立时止住去势,回头细看。身后深深暮色,并无人影,宁心静气之后,却见数条人影,影影卓卓在后方,却是钱若华一伙。原来是他们!想来也对,他们如何肯放手?平波向来对想要之物是志在必得的,他的弟子想必得他真传,也是不善于放手之辈。但他们不走近来,却也是聪明之举,这小童着实厉害,他们决不敢就这样与自己为敌。

九二六、等待

    回过头来,远远的灵光还微微闪动,韩一鸣御剑直追上去。不多时,前方的灵光已落了地,韩一鸣跟着也落下地去。只见那小童站在一个树丛之外,正对树丛细看。灵芯浮在空中,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韩一鸣一落下来,一股阴森便爬上了他的脊背。那小童对着这里细细打量了几眼,道:“是个好去处,藏点儿物事,藏在此间,着实能避人耳目。只不过还是心软了些,不如痛快下手了结了。”韩一鸣听他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小童回过头来:“掌门,你随我进去么?”韩一鸣背上已是汗毛倒竖,此处必不是什么善地,怎会让他独自进去,便问他道:“你要去做什么?”小童望着他一笑:“掌门,我要进去屠龙。”他面容本就粉妆玉琢,这一笑,极是可爱。可他口中吐出来的,却是“屠龙”二字,韩一鸣哪里信他,但看他又不似玩笑,上下打量了他片刻,道:“你要屠龙?”小童笑道:“掌门,你看我不成么?后面还有人跟着呢,咱们下手快些,让他们什么都看不到。”说罢,对着上方小手一挥,韩一鸣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又看不到什么了,小童已向林中走去。

    小童到了这时,全然不能以玩笑论之了,韩一鸣有些心惊,看他小小年纪,对他这“屠龙”一说,却是怎样也不敢相信,但此地太过阴森,必有异样,怎能让他一个小小孩童进去犯险?可他却已走了进去,灵芯看似全不着意,却也跟着飘进去了,着实放心不下,也跟过去。小童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道:“掌门若是不想随我进去……”韩一鸣已道:“你真是我灵山的师兄弟,我怎会让你独自进去?此处不是什么善处,你不是叫我掌门么,我是你的掌门,如何能看你一人犯险?我随你进去。”那小童笑了:“掌门,若我不是灵山弟子呢?”韩一鸣愣了一愣,道:“更要随你同去,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小童听了这话,对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道:“这果真是我灵山掌门的样子。好,我这里要做第二个结界了,将后面跟来送死的,都拦在外面。他们早晚要死,却不是死在此时此处。”韩一鸣不禁细看他,小小孩童,说人生死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着实让人心惊。只见他垂下头去,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双目之中灵光似雪,右手抬起,轻轻在空中写了个字符,那字符浮在空中,微微发光,想是他用灵力写成。他对韩一鸣道:“掌门你来,我借你掌门之灵,将此地封印住,令他们找不到。”韩一鸣道:“好,你要我如何做?”小童道:“我有一句口诀,要借掌门灵力说出,才能奏效。”韩一鸣道:“好,你将此口诀说与我听。”小童一笑:“我能写与掌门看,却是不能说出。我若在掌门之前说出,这口诀便不灵了。”韩一鸣道:“好,你写来,我说。”小童道:“你伸手过来。”韩一鸣伸出手掌,小童已用手指在他掌上划了四个字“灵犀显现”。韩一鸣无限狐疑,就这几个字么,这是什么口诀?

    小童道:“你心中默念这几个字,用你的右手食指,在这字符上一触,便是借了你的掌门灵力了。”韩一鸣道:“好。”依他所说而为,那字符被他一触,消失无踪,小童道:“好了,他们再寻不到这里来。你跟我来罢。”

    他率先向那林中走去,韩一鸣跟在后面。这小童着实厉害,事事都成了由他掌控,并且自己便是跟来,也要由他掌控。若是不由他掌控制,便是看着他去送死。他的灵力修为如何,看他易如反掌就让虞卫佑灰飞烟灭,可知他的修为实在深不可测。但这样一个小小孩童,说到屠龙,韩一鸣是怎样也不会相信的。可却不得不陪着他进去。

    走了几步,背上阴森已成了阴寒,韩一鸣只觉背心全是冷汗,宁心静气,只将青霜宝剑提在手中,暗自戒备。那小童却全不在意,径自向里走去。二人不多时已穿过树林,月光之下,前方有一口井。

    韩一鸣一见那口井,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眼方井,井栏早已毁坏,井边全是苍苔。这口井他曾见过的,这里面当真有龙!那小小孩童说的不是玩话,这里不止有一条龙,这里有两条龙!此地便是小乖的藏身之地!小童回过头来,对他道:“掌门,你助我不助?”韩一鸣道:“我去过屠龙,我的灵力实在太浅,如何助你?”小童对他看了一眼,想了一想,道:“坐在一边,视而不见即可。”韩一鸣道:“屠龙是何等事?我岂能视而不见?”小童道:“掌门你坐在我指定之处,不过我有一事要问你,你可愿用你的灵力助我。”韩一鸣道:“如何助你?这里有两知条龙,我的灵力低微,只怕……”那小童截着他的话道:“只须说愿与不愿。”韩一鸣道:“我自然愿意,只不过,其中有一条龙乃是……”那小童又截着他的话道:“你是说逍遥么?我们灵山的逍遥,我是绝不会下手的!”

    他居然识得逍遥?韩一鸣越发吃惊,盯着小童细看,却依旧还是想不起来这小童是灵山的哪个同门。小童却对着灵芯看了看,道:“你的灵力就是保住自己。”灵芯一声不出,一对紫眸,只是看着小童,片刻之后,却拿出紫霓宝剑递给小童道:“你用这把剑么?”小童道:“鸣渊呢?”韩一鸣道:“鸣渊宝剑我送给元慧掌门了。”小童点了点头道:“嗯,好,就用紫霓。”伸手将紫霓宝剑接在手中。灵山百剑各有各的灵性,韩一鸣是记得自己选剑时拿不到紫霓宝剑的,小童轻而易举拿到了紫霓宝剑,韩一鸣对他更加好奇了。

    小童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天空,道:“时辰还未到,掌门,你抬头看上方的月亮。”韩一鸣抬头向上看去,只见月亮已过了头顶,便问小童:“那何时才是时辰?”小童道:“头顶的月亮上有一块阴影,你看那块阴影之中透出一点白光之时,便是正时辰。掌门,这个时候,我要好好歇息一阵。你不要问我话,我不能答你。我只能告诉你,我是灵山弟子,凡我做的事,绝不会有损灵山。”说罢,他身上的灵光黯淡下来,他已盘膝坐在地上,一手搭在膝上,另一手垂在身边,掌心向上。

    小童不再出声,韩一鸣心知此时不必再问了,他什么都不会说。便在一边坐下,灵芯轻轻浮在空中,身上紫光一波波漾开,眉心一朵小小的紫色睡莲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前方的方井之内无比寂静,到了这时,韩一鸣背上的寒意已消逝了。那方井之中却是无比的寂静,韩一鸣留心去听,也听不到任何动静,这井中可是有两条龙的,如何会这样安静?只是到了这时,想什么问什么都全然无用了,就静静等待。

九二七、别来无恙

    头顶的月亮一动不动,韩一鸣隔不多时,便抬头向上看去,不知看了多少眼,忽然只觉月亮上的那片阴影之中,一点微光一闪。小童已站起身来,道;“时辰到了。”韩一鸣看他一眼,又吃了一惊,之前的小童不过是七八岁模样,这时的小童却已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了。他面上的童稚之气去了不少,已是个少年的模样了,不能再称之为小童,而要称之为少年了。身量长了不少,身长玉立,连面容都变了,之前的粉雕玉琢的孩童气韵已没了,但面貌一看却知是那小童长大了,他面白如玉,一双眸子有如寒星,两道剑眉让他面上英气勃勃。他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这一眼极是锐利,韩一鸣瞬间便觉自己被他看了个透,连心中的想法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对着灵芯看了一眼道:“你还是躲一躲,我担心你吃不住。”灵芯道:“屠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我不肯躲着过去。”韩一鸣道:“灵芯师妹,你还是……”灵芯道:“你的修为也没高我多少,你为何不躲?”一句话说得韩一鸣哑口无言。少年道:“那你就小看他了,他身上的灵力可是有一千一百年的。他受得住,你却受不住。何况你的灵力,真要毁在这事上,就太可惜了。你想瞧个热闹,行!我让你瞧个热闹!不过,你站到他的身后去!”这少年说话的语气依旧是轻描淡写,但却让人不容置疑。灵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韩一鸣,来到韩一鸣身后站着。少年对韩一鸣道:“你就站在这里,坐下也成,但不能退后半步。”韩一鸣早被这少年的话惊呆了,一千一百年?自己有这样的灵力修为?这是修了几世几轮回呀!但看那少年一眼,知他是定要来与这方井之中的龙好好斗上一场了,这少年的到底有怎样的能为?只是他已知这少年绝不会听自己的劝,也不会被自己左右,好在灵山的师兄弟们都远得无以弗远,就是这里翻天覆地了,他们也不会被波及,手中捏紧了青霜宝剑,道:“我绝不会后退半步,但你答应我一事,如我有个什么意外,不要牵扯我的同门进来。”少年一笑,道:“那是自然!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只要听我的指点,就不会有什么意外。天亮后就万事皆休了。来,你伸出手来。”

    这少年不知为何,就是让人信服,韩一鸣伸出手来。少年伸出手来,在他掌上轻轻一点,韩一鸣只觉掌心一热,两只白圈自他掌心飞了出来,金刚困龙圈在他手心之上凌空翻转。少年两指在困龙圈边缘轻轻一弹,困龙圈向上飞起,片刻不见了踪影。少年指着地上道:“你就坐在这里。”韩一鸣低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圈子,他恰好站在了这个圈外。他正要退后一步走入圈内,少年道:“你的无色无相宝镜呢?”他再说出灵山的几百样宝物来,韩一鸣也不会奇怪了,伸手去怀中,取出无色无相宝镜来。少年向宝镜看了一眼,伸手在镜缘一碰,道:“你将宝镜托在你的手中。”韩一鸣道:“你不用么?”少年想了一想,道:“我想起来了,你身上有一样物事是我要借的。不过不是这宝镜,宝镜你拿在手中,自有妙用。”韩一鸣实则是有些怕他借这宝镜的,无色无相宝镜的奥妙,自己一直不能明了,但却知这宝镜于灵山,是极之重要之物,借给别人,心中自也有些不安,因此听说宝镜在自己手中,松了口气。向镜上看了一看,只见镜中满是碧波,碧波之中,一朵白莲正慢慢浮出来。转眼,白莲已自镜中浮出,一瓣瓣花瓣张开,张到极至,那花瓣便脱落下来,却只在韩一鸣身周飘荡。不过片刻,韩一鸣身边已有无数莲瓣飘转,而那白莲还在无休无止的开放。

    少年道:“我向你借你的二截焦木用上一用。”韩一鸣心中更是吃惊,这少年无所不知,看了他片刻,缓缓摇头道:“你要借这个?这个我不能借你。”魔星曾交待他不能将短剑交与他人,韩一鸣对从前往事,已有恍如隔世之感,但答应别人的话,却是一直记得的。少年道:“你果然信守承诺!不肯借,那不要怪我自己拿了。”他手一指,韩一鸣只见他面前多了一长一短两截焦木,正是被紫裳用琉璃火烧了桃木剑后留下的残片。韩一鸣震惊之极,定定看着少年,只见他手指轻轻抚过焦木,轻轻一笑:“别来无恙乎?”随着他的手指,两截焦木消失不见,一柄短剑显现出来,剑锋透出五色光芒,剑身绕着氤氲雾气。这不是焦木,这就是当日魔星交给自己的短剑!

    他是魔星!韩一鸣立时汗透重衣,这少年是魔星!同道追了几年,似有若无的魔星,就是他么?少年头也不抬,轻轻笑道:“我是灵山弟子,不是魔星。”他知悉自己的想法,韩一鸣定了定神:“你到底是谁?”少年抬起头来,对他看了一眼,微笑着轻轻摇头,片刻之后,才道:“我果真不是魔星,你不必惊慌。难不成,你也和他们一样,以为灵力非凡之人就是魔星么?”韩一鸣摇头,这少年说的没错,灵力非凡就一定是魔星么?少年又道:“你定下心来,我要下手了。”

    韩一鸣咬了咬牙,强抑住心神,少年已不知将短剑收到了何处,道:“你后退三步。”韩一鸣依他所说,后退三步,已退入了那个圈内。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走到井边,左手在井栏上轻轻一抹,只听井中已传来急风呼啸,韩一鸣这时定心宁神,已听到井中有了若有似无的声响。少年侧耳倾听,面上的微笑敛去。

    片刻之后,井中沉寂下去,少年一跃而起,韩一鸣已见他手中多了一条铁链,手指粗细、漆黑的铁链。不知青他自何处摸出这条铁链来,这条铁链一端在他的手中,另一端在方井之中。

    少年一将铁链拖出来,顿时井中响彻铁链拖动的“哗哗”声,韩一鸣也不出声,只是小心将无色无相宝镜捧在胸前,静静看着少年。少华跃在空中,将手中的铁链一抖,那铁链如同活了一般,扭动着,自井内向外涌出来。

    铁链在少年手中,他手中所握的,不过手指粗细,但后面涌出来的,却渐渐粗了起来,井口的铁链已有儿臂般粗细,同时井中的铁链相擦声响也越来越响,不知还有多少铁链在井中。那铁链黑沉沉的,环环相扣,无穷无尽一般,向上涌出来。韩一鸣知这方井之中有古怪,此时看这条铁链,心道:“这是锁了一条龙么?”他记得这方中之中的龙身上带伤,因此一直在享受血祭,灵物对于人血并不贪嗜,但受伤的灵物不能用寻常道理来度之。

九二八、蓝龙

    少年轻轻一笑,手中铁链向上一拖,韩一鸣只听井内“哗哗”声响大作,忽然间身上如被重压,肃杀之气,片刻间便笼罩全身,他手中的无色无相宝镜猛然无比沉重,镜上的白莲之中,透出白光,将白莲与下方的铜镜都照亮了。韩一鸣想要叫灵芯小心,但身上已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因此嘴是张开来了,却出不了声。那少年手中仍旧执着铁链,当风而立,身上的素衣轻轻飘动,如临风玉树一般,出尘潇洒。

    韩一鸣手中的无色无相宝镜越来越沉重,沉重到了他几乎有些举不起来,他耳中响彻铁链的“哗哗”声响,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吟啸,更有一种腾挪翻转的声息时不时响起,不过片刻,头脑之中已觉昏沉,身上手上的也酸软起来。这还没开始呢,他已是勉力支撑了,韩一鸣是经历过屠龙的,白龙死前,他在白龙的结界之中,也是一无所用,他的存在,相对于白龙的存在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不知这少年的修为到底深到了哪一步,但看他凌空而立,神态自若,可见修为不是自己能够猜测的厉害了。韩一鸣此时心中所想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是灵山之敌,而是灵山之友,实为自己的福气。

    猛然间一切声响都没了,韩一鸣身上依旧酸软,但意识却清楚起来,方井上空有了一团浓雾,既便是月光黯淡,这团浓雾也看得再清楚不过。浓雾瞬间散去,一条龙显现出来。这真是一条龙,只不过不是金龙,也不是白龙,更不是青龙,这条龙是靛蓝色的。龙头、龙爪、龙角、龙须皆是鲜艳不过的靛蓝,龙身上是靛蓝色的龙鳞,龙鳞之上,微有七彩华光流动,唯有龙腹是月白。靛蓝衬着的月白,越发干净。月光在这靛蓝的龙面前着实太过冷淡,龙身上的光泽,远比月光亮得多了,只不过这条龙的一条后腿,却牵着那条铁链,并且那条铁链不是圈在后腿上,而是自后腿根部穿肉而过,铁链根本是嵌在这条龙上的!

    韩一鸣听到见到的龙,除了青龙、白龙就是金龙了,压根不曾想到还有靛蓝色的龙!并且这种靛蓝实在是最为纯正的色泽,蓝得看在眼中极之舒服。这条蓝龙浮在空中,对着那少年,韩一鸣身上被压得透不过气来,若不是他素来强韧,早被压倒在地了,他全力支持,只觉肩上背上,都沉重不堪。那少年却全然不曾被压一般,他一双眼睛,对着这条龙细看。韩一鸣到了这时,也对着这条龙细看。龙身上有伤,伤在何处呢?韩一鸣虽是动弹不得,一双眼睛却将那条龙从头看到尾,再自尾看到头。这条龙忽然扭转龙头对他看来,韩一鸣立刻垂下眼皮,不再看蓝龙。他便是不看,也觉这条龙寒至极点,带着凌利杀气的金色眼眸,在自己身上转了一转。韩一鸣身上禁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却不过是片刻,便觉龙的眼光移开了,他身上依旧抖个不住,并非恐惧害怕,他身上就是抖个不住。只听那少年轻轻一笑:“肉体凡胎,如何可以直视灵物,你还没吃够亏么?你师父没教过你静心而看么?”

    他自然是学过静心而看的,只不过这蓝条龙来得太快太突然、并且是靛蓝色的,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怔住罢了。得这少年提醒,立时敛息合眼,宁心静气。片刻之后,蓝龙与那少年都浮现眼前,看得再清楚明白不过,连同蓝龙身上的伤处,都看得一清二楚。蓝龙被铁链嵌住的那条腿,确实有伤,并且这伤口极大,铁链穿过皮肉只不过是伤处小而又小的一部分。蓝龙被铁链穿过的那边龙身,有一半没有龙鳞,一道极长的伤痕自上而下,直至龙尾,这伤口还未愈合,但已不见伤口之内是什么形状。伤处的龙鳞还未长出,而这条龙尾上蓝色的皮肉却几乎分成了两半。这样看来,这条龙所受的伤也极重。只不过,受了重伤的龙,依旧是龙,依旧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灵物!

    那少年就这么静静浮在空中,与蓝龙相对而立。蓝龙与那少年僵持片刻,扭转身躯,向着井口压下来。这条龙不欲与他们为敌,只想回到井中去。那少年身上紫光一闪,紫霓宝剑不知自何处飞出来,挟带着百多道紫色剑光,向着龙头上斩去!这少年一语不发,甚而没有先兆便动上了手。不知他自何处唤出来紫霓宝剑,但他的修为着实让韩一鸣大吃一惊,他一动手,便是百多道剑光,并且这百多道剑光与他从前所见的幻化出来的剑光不一样,这百多道剑光道道实在,宛如紫霓宝剑在眨眼间由一把变成了百多把。韩一鸣清心看视,最能分辨的就是幻化的幻相。这少年却没有幻化,凭空将一柄宝剑变成了百多柄!御剑术使到这个份上,可当真是没见过。

    百多道紫色剑光去得极快,转眼尽数都打了在那条龙的头上身上,韩一鸣虽是坐在白圈之内,都觉得利风扑面,如割如磋,紫霓宝剑竟如此锋锐。只是龙鳞也是极之坚硬,紫霓宝剑的剑光也似极坚硬,以硬碰硬,满天飞着的都是紫色。第一道剑光打在龙身上时,韩一鸣手中的无色无相宝镜便已旋转起来,一道雪光,自白莲之中溢出。白莲转眼之间变作了靛蓝色,与那条龙身上的靛蓝色一般无二,连同脱落下来的花瓣都是靛蓝色,白连冰清玉洁,而这靛蓝色的连花,却是说不出的娇艳,蓝白二色花瓣在韩一鸣身边飞舞,将灵心、他隔在了这边,另一边,是那少年与龙。自靛蓝色莲花中心生出来那道雪光之中,生出一枝枝蔓来,这枝枝蔓向上伸出,分成二枝,一左一右,而这二枝枝蔓又分成二枝,向上生长,并且曲折起来,片刻之后,每一条枝蔓,又分成了二枝。每一枝的枝头,长出一个小小花苞来。

    紫霓宝剑的百来道剑光打在龙头龙身上,似是没打上一般。但这条龙止住了去势,折转身又浮上空中来。少年面上带着淡淡微笑,神色如常,他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朵淡紫色的花,就开在他的身后,花朵巨大,不过仅有几片花瓣,却真是冰雪仙姿,洁净出尘。这就是一朵雪莲,韩一鸣见过白雪莲,此时这朵雪莲花瓣上的淡淡紫色淡极若无,但却一眼能看得清楚。那条龙忽然张开口,对着少年啸了一声。韩一鸣脑海之中“轰”的一声,心口一紧,全身抖了起来,险些便坐不住,心惊肉跳也不过如此了。身边有什么落下,一朵花落在地上,韩一鸣眼睛一瞥,一朵紫色睡莲已掉在身边,灵芯禁不住这一啸,原形毕露,落下地来。

    韩一鸣连忙伸手拾起灵芯来,揣入怀中,勉力支持着。他身周落了一地的花瓣,蓝白二色相间,他身边依旧是无数花瓣在飞舞,若是平时,大可欣赏这蓝白二色落花之美,只是这时攸关性命,连坐在这里都要全神贯注,不能分神了。蓝龙对着少年啸了一声,少年只是向后退了一退,他身后的淡紫雪莲花瓣猛地一抖,向内合起,将少年包在了花瓣之中,不过片刻,花瓣张开,少年依旧当风而立,手中紫霓宝剑宝光闪烁,少年嘴角的笑容亦不曾变过。

九二九、花苞

    少年手持着霓宝剑,对着蓝龙看了一看,忽然飞身直扑龙头。紫霓宝剑在他手中,剑身上泛起道道宝光,如同水波一般,一波波自剑柄向剑尖漾去。蓝龙一双金色眼眸中扑出无数风雪来,韩一鸣已听到耳中有轻轻的“叮呤”声,肩上一凉一痛,向痛处一看,一片晶莹的冰雪划破花瓣飞近他身边来,化在肩上,肩上也被割开了一道。手臂上也一痛,低头一看,手臂上也割开了,同样有片冰雪化在了臂上。蓝龙眼中的风雪,极其锋利。

    这风雪扑到少年面前,少年忽然消失不见。当真是就这么凭空消失的,却不过转瞬,这少年已现出身来,已离龙首不过一尺,他一挥剑便自龙首之上掠过,手中的紫霓宝剑流光溢彩,龙首之上火花四溅,一段小小的龙角,已被他切了下来。那片龙角掉落下来,就落在离韩一鸣三尺之处,靛蓝的龙角,便是在夜晚,也看得一清二楚。

    紫霓宝剑宝光流泻,本就似是宝石一般的剑身上流光如梦似幻,少年切下一角龙角,面上微笑越发浓厚起来,蓝龙裹挟着的风雪在他身前一尺开外便已无影无踪了。韩一鸣这边则是无色无相宝镜将冰雪都拦住了。蓝龙龙身盘旋,不过一下,一团黑色的旋风已滋生出来,韩一鸣虽有无色无相宝镜护身,但也听到了风声呼啸,那旋风当中的浓黑,似有着将他吸入其中的力量,韩一鸣只觉自己微微浮起,要向着那黑色飘去。看那少年,也微有些稳不住,他身上的白裳现下已不是童子所穿的白裳,而是韩一鸣从前穿过的素衣,衣袂轻扬,却是向着那漆黑之处。

    蓝龙一只龙爪对着少年一抓,韩一鸣只觉眼皮火辣辣的,幸而他是用心在看,若是张眼直视,只怕这一下,眼珠就痛得难当。但他依旧看得清清楚楚,少年身上一道雪光绽出,他却一闪身不见了,再看之时,他已现出身来,身后的紫雪莲花瓣上已有了裂痕,有二片花瓣已被抓破抓裂。只是少年身上看不到什么异样,他嘴角的微笑也一丝不变,对于身后雪莲花瓣破裂似是全不在意。蓝龙抓他之时,他瞬间消失,片刻之后出现在蓝龙的后方。他完全就不能与韩一鸣所见过的修道之人相比较,他之前所见过的修道之人也都算是修为高深了,可是在这少年面前,却都只能算是修为平平了。这到底是屠龙,既便是受伤的龙,也还是龙。这少年凭一己之力屠龙,不说道行,光是胆识,就不知高了众人多少!

    只是少年这一下闪身避开了蓝龙的一抓,却离那黑色的旋风近了。蓝龙一扭身,旋风越发凄厉了,风声直有要破人耳鼓之势,韩一鸣脸上已如刀割,身子也越发沉不住了,向着旋风又挨近去些许。少年正要闪身避开,蓝龙的龙首已扭转过来对着他,龙吻大张,对着他就啸了一声。韩一鸣一下头晕眼花,直落下来,掉在地上,已坐不住,倒在地上。好在无色无相宝镜一直是轻浮在他手的上方,这一下摔下来,宝镜依旧悬浮空中。

    而少年却被那黑色旋风逼近,不过瞬眼间,那黑色旋风已在少年面前,少年的衣袂已被吸入那沉沉黑色之中,连同他头上的头巾都向着黑色旋风飘去。少年的护身灵力腾空而出,将他与身后的雪莲花都包住了,他右手中的紫霓宝剑光芒四射,一剑便对着那黑色旋风中心直刺进去。黑色旋风与紫霓宝剑都消失了,少年依旧当风而立,蓝龙已转过身来,与少年正是面对面相持。

    旋风消失,韩一鸣一下跌在地上,他坐不直身子,只能半侧身子,含胸驼背,一手撑在地上。他始终记着那少年说的静心而看,心内一直看着少年与蓝龙。少年手指向上一指,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正是魔星给韩一鸣的那柄短剑。忽然少年对他道:“你坐直了,手要扶住宝镜。”韩一鸣勉力坐直身子,双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蓝龙的龙爪爪尖已有了闪电,对着他们一挥,韩一鸣已见雷电交加,道道闪电闪得眼花缭乱,耳中轰轰声响个不绝,身上已火辣辣的,他身子虽被压得动弹不得,衣襟却是一直在身周飘荡翻飞,带着刺耳的“嚓嚓”声。

    少年身形飘忽,犹如鬼魅,在空中闪来闪去,自闪电的夹缝中闪了出来,他落到地上,蹲下身来,左手在地上一按,转头对着韩一鸣道:“你不要命了么?快扶住宝镜!”韩一鸣自是知晓这个时节,疏忽便是要送命的,也道:“我手抬不起来!”少年“咳”了一声,左手对着他一指,韩一鸣只觉身上重压顿时轻了,虽说也还有重压,但却没那么沉重了,双手抬起,捧住了无色无相宝镜。

    他手一捧住无色无相宝镜,便觉全身的力气都向着手上涌去,无色无相宝镜雪光越发明亮,上面滋生出来的缠绕枝蔓上的一个花苞张开,花瓣向外翻开,花上腾起一阵莹光,粉融融的。那少年又跃在空中,手中的短剑一晃,又晃出百来道剑光来,如雨点般向蓝龙刺去。一时闪电剑光相互交辉,将上方的天空都耀得如白昼一般,只是剑光和闪电都没有再逼近他身边。那百来道剑光砸在蓝龙身上,大多没什么结果,但韩一鸣也见其中几道剑光将蓝龙的龙鳞砸碎了数片。这短剑比起紫霓来,锋利太多了!忽然少年胸前溢出一道金光,金光前方,有两点红色闪耀,灵悟飞了出来。

    灵悟对着蓝龙张口一啸,漫天都是金色,点点金粉落下来,身边的草木都变成了金色,只有无色无相宝镜及宝镜之上滋生出来的花朵花枝依旧如故。一啸之后,灵悟又化为一道金光,飞入少年怀中去了。蓝龙身子一扭,金粉消失无踪,韩一鸣又见到几片龙鳞碎了,下方露出的色泽比龙鳞更深湛。

    灵悟瞬间又回那少年怀中去了,韩一鸣却也怕它与蓝龙作对,蓝龙一看而知比灵悟不知厉害了多少,真要与灵悟较真,灵悟必死无疑!好在灵悟只如昙花一现,转眼就回少年怀中去了。蓝龙被灵悟一啸,回过身来,龙吻大张,也是一啸,韩一鸣身上一颤,险些又坐不住。他并不惧怕巨大的声响,但这蓝龙一啸,却让他从心里颤抖出来。那少年何等机灵,蓝龙身躯一扭转过来,他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出现,又是在蓝龙身后了。

    他身后的紫雪莲依旧,他手中的短剑已腾起雾气,再过片刻,剑身已不在了,剑柄之下,一道彩光流溢。少年伸出左手来,对着蓝龙轻轻一抹,手握成拳,再张开来,手心一点点白光溢出。点点白光飞起来后,长出双翼,看上去就像一只只小小的白蝴蝶。韩一鸣猛然想起白樱曾施过一个极其相似的法术,是他才上灵山之时向各派发结缘贴,用的就是这样一个法术。只不过片刻之后,那些小蝴蝶都向着蓝龙飞去,双翅振动,带着如同蜜蜂飞过的“嗡嗡”声。飞到蓝龙身上,双翅都自龙身上划过。直至蓝龙大吼一声,韩一鸣看见那没了龙鳞,露出皮肉的地方被白蝴蝶的双翅划开,这才知晓,这些小小的白蝴蝶,都锋利之极,乃是这少年放出来的利器。

九三零、剔鳞

    蓝龙扭转龙首,对着那飞过来的白蝴蝶一声大吼,无数白蝴蝶都无声无息化成尘粉落下。只不过少年手中飞出的白蝴蝶太多,蓝龙一吼之下,不少白蝴蝶消失,但更多的白蝴蝶却向它飞去,用它们锐利的双翅自蓝龙身上划过。没有龙鳞之处,白蝴蝶划过,皮肉便翻开来,韩一鸣看了片刻,已有蓝龙身上已有数处渗出蓝色的龙血,同时淡淡香气也飘溢出来。韩一鸣一闻这个香气,便知蓝龙受伤流血了,这个香气他已闻过几次了。

    便是这时,少年回头对他道:“你想东想西做甚?快些让花都开出来!”韩一鸣猛然明了,少年要借他的灵力,是要他的灵力来滋养无色无相宝镜上的花枝。连忙端坐,宁心静气,双手牢牢捧住无色无相宝镜。这个时候,少年若是失利,他也难以活下去。他一定心,只觉无穷无尽的力量都向着双手涌去,片刻之后,那花枝之上,两朵白花绽开花瓣,三朵花上腾起晶莹的雾气。无色无相宝镜上的这花枝定是用灵力来滋养的,韩一鸣虽未见过这样的花,但一听少年这样讲,便知这花必定是要自己灵力滋养的。

    蓝龙却在与少年缠斗不休。那白蝴蝶围着蓝龙飞来飞去,这白蝴蝶又小又多,蓝龙一吼,碎了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根本微不足道,更多白蝴蝶围着蓝龙,将蓝龙身上拉出道道伤口来。这些伤口都小而细,只是伤口多了,或多或少还是让蓝龙分心。并且这许多小蝴蝶围着,蓝龙对那少年,便盯得不那么紧了。那少年依旧如鬼魅一般,蓝龙每每与他失之毫厘。他身形飘忽,在蓝龙的眼前瞬间消失,再出现都在蓝龙背后。蓝龙身躯扭动,白蝴蝶围着龙身飞舞,少年却不进攻,只是闪躲。

    韩一鸣虽是宁心静气,却是看得再分明不过,少年犹有余力,他闪来闪去,要么就是等待时机,要么就是在想法子应对。只是无色无相宝镜上的两朵花开了之后,韩一鸣身上便软得不堪,连坐直身子都要力气,不知这九朵花开齐,要多少时刻?正想间,蓝龙已对着少年身躯扭动,张牙舞爪。霎时间,雷电交加,大如手掌的冰雹、雪块对着少年劈头盖脸砸过去。少年也不闪避了,飞身而起,手中的短剑旋转,已转出几百道剑光来,每道剑光都对着冰雹、雪块飞去,转眼已将冰雪都击得粉碎。少年也不收手,如流星一般越过龙首,一剑向着龙身斩去。

    短剑砍在龙身上,火花四溅,这少年的短剑何等锋利,而龙鳞竟能拦住,这龙鳞也坚硬之极了!少年头也不回,双手执着剑柄随着去势向前一路抹去。剑锋与龙鳞相碰,碰出一连串四溅的火花。蓝龙也不回头,龙尾一甩,对着少年就扫了过来。少年忽然身形一变,自蓝龙身下越过,却又飞身而上,几乎贴着龙尾之上,他手中的短剑并未离开龙身,这时剑身忽然一亮,少年手中的短剑已对着龙尾斩了过去。

    蓝龙身子盘旋,挟带风雪,每吼一声,韩一鸣身上都是心惊肉跳,有不能支撑之感。那少年完全不似个人,身形忽隐忽现,飘忽不定,韩一鸣看了一阵,也知晓他是避开蓝龙锋锐,不与之力拼。他的法术,韩一鸣能看明白许多,只有那瞬间消失、瞬间又不见的法术,他看不明白。这时少年手持短剑去斩龙尾,他的手心一亮,全身都亮了起来,连同那短剑,都亮了,不过眨眼间,短剑斩到了龙尾上,在轰轰不绝的雷声与蓝龙的扭动之中,短剑剑刃上一道刺眼的亮光一闪而过,蓝龙的龙尾被斩了一片下来!

    只是一片尾鳍,韩一鸣耳中已响起愤怒的吼声,悠长、沉郁,让人心里惊跳!少年一击得手,在空中转过身来,横剑当胸,一双星眸只对着蓝龙。让韩一鸣佩服的是,便是这生列关头,性命攸关之际,少年嘴角依旧有着那浅笑。当真是睥睨天下的微笑,游刃有余的微笑!从前经历的屠龙,那种众人不过是蝼蚁众生,草芥般渺小的情状,在这里全然没有。少年从容不迫,他自己也能安稳坐着。

    忽然少年飞低下来,轻轻落地。上方蓝龙依旧被白蝴蝶缠绕,少年右手持剑,左手一握一放,那群白蝴蝶忽然多了不少,韩一鸣静心看去,却是那白蝴蝶由一变二,由二变四,都是瞬息之间就变出来了。本来不过一簇白蝴蝶,片刻之后却已有了三簇,将蓝龙裹在其中。这些白蝴蝶都极之锋利,蓝龙有龙鳞之处,蝴蝶翅膀划不开,但没有龙鳞之处,却被划开无数道伤口,那背上的长鳍与尾上的尾鳍,都被蝴蝶双翅撕得破破烂烂。虽说蓝龙不惧白蝴蝶,但受这许多伤,已非藓芥之患了,蓝龙对着白蝴蝶吼了几声,白蝴蝶碎成细粉的不少,但飞在空中的也不少。

    少年忽然蹲下身来,左手在地上一撑,韩一鸣只觉身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猛然间就向地下涌去。一对白圈自地下弹出来,少年手一挥,两只白圈都向着蓝龙飞去,转眼,一只白圈套住了蓝龙的龙首,另一只白圈套住了蓝龙的一只龙爪。金刚困龙圈!只听蓝龙嘶吼,但困龙圈还是将蓝龙套住了。少年又是一跃而起,手中短剑剑光明亮,直指蓝龙。

    韩一鸣坐在地上,几乎是手瘫脚软,身上真是乏力得难以支持。那少年却是迅疾得流星一般,跌到蓝龙龙尾,左手凌空一抓,蓝龙龙尾已被他抓在手中。他手中短剑对着龙尾,就直剁下去!韩一鸣虽不是直视,却也是目瞪口呆无异,几乎是愣愣看着,这少年下手也太快太狠了。蓝龙的长尾岂是这少年所能掌控的,不过片刻,龙尾已自少年手中滑出,自他的短剑旁闪过,自上而下对着少年头顶狠狠磺下来!那少年纹丝不动,韩一鸣大惊,想要出声,却一声也叫不出来。

    蓝龙龙尾砸到少年头顶,少年又是一闪不见,再一眨眼,他已出现在龙尾之下,一手持着短剑,狠狠的直剁下来。他出手也极快,手中短剑上灵光闪亮,与龙鳞一碰,又是火花飞溅。只是这时,少年的短剑却随着龙尾的形状直滑下去,滑至尾尖,少年忽然反手向回挑。韩一鸣脑中一声巨响,蓝龙身躯扭动,怒吼连连,火花之中,一片片深蓝直落下来。那少年反剔了蓝龙的龙鳞!

    刹那间,韩一鸣身边雷电交加,身边一个个炸雷炸得地上泥草翻飞,数片湛蓝的龙鳞也掉落下来,就在他眼前。那少年回剑一抹,剔掉了蓝龙身上数片龙鳞,也不收手,短剑一侧,飞身直追龙尾而去。蓝龙身体翻卷扭动,少年紧紧随在蓝龙尾部,韩一鸣竟不知他是如何躲过蓝龙的龙身的,他明明就是贴在蓝龙身边,但蓝龙扭动,他却能在那间不容发之际闪开,不伤分毫。

    韩一鸣心惊肉跳,却是定定看着。少年追及蓝龙龙尾,手中的短剑上灵光一闪,他又去斩龙尾了。只是蓝龙身躯扭动极快,他堪堪要斩到,龙尾又滑开了去。少年连斩二回都不曾斩到,忽然冷笑一声。他的冷笑极轻,韩一鸣却听得再清楚不过。少年依旧直追蓝龙身后,蓝龙的头爪都离他甚远。并非蓝龙不想伤他,着实是他的举动太快,龙首龙尾不在一处,少年贴紧了龙尾,这龙头自然就离他远了。少年贴着龙尾飞了片刻,手中短剑一指,直向前一划,韩一鸣耳中又是惊天动地的怒吼,一阵淡淡香味扑面而来,韩一鸣身上也禁不住抖了起来,蓝龙扭动得比先前更加剧烈,少年的短剑自少了龙鳞的龙尾直插进去,向下一划,将龙尾破了开来!

九三一、花开

    一时之间,地动山摇,韩一鸣身周莲瓣如被狂风拉扯搅动,疯狂的翻卷起来,将他裹在其中,他耳中轰隆隆巨声不止,不用看,也知这一下蓝龙受了重伤,暴怒起来。蓝龙龙爪一挥,虽在高高空中,下方的韩一鸣身上已是巨痛。但也因这痛,身上竟然有了力气,无色无相宝镜之上又开了两朵花,也腾起了晶莹雾气。少年转头一看,微微一笑:“开了一半还多了,好!”他身在空中,如同一片花瓣,轻飘飘的,身上泛起珍珠一般的白光,将蓝龙卷起来的狂风冰雪雷电都隔在一边。

    到了这时,韩一鸣的心还是提得紧紧的,少年凭他一己之力屠龙,着实匪夷所思。韩一鸣也看出来了,少年之所以独自前来,是因这条蓝龙身上带伤。可是即使如此,这仍是一条龙呀,这少年着实厉害!便在这时,少年眉心一亮,韩一鸣手指上一热,一朵小小白莲已在少年眉心轻轻绽开。少年左手向着蓝龙一指,蓝龙面前已有了一朵小小白莲,如同无色无相宝镜上的白莲一般,只是这朵小小白莲是绽开的,也比无色无相宝镜之上的白莲小了许多。

    蓝龙身躯剧烈扭动,想来这时受的伤也极重,韩一鸣鼻中一直有着龙血那与众不同的香气。那深蓝得近乎墨色的龙血,也顺着被这少年破开的伤口淌下来。忽然蓝龙身躯缩小,猛然向外一张,韩一鸣只觉身上如被大力一推,蓝龙身周的白蝴蝶化为乌有。但韩一鸣也看到它尾上的伤口挣开了些,少年也不意外,手指对着另一方又一指,又一朵小小白莲出现在另一方,少年手一挥,两朵白莲都化为白光,直刺进蓝龙身上去了。

    这一下韩一鸣看得分明了,两道白光都直刺进蓝龙身上龙鳞脱落之处去了。这一下想必伤得更重,蓝龙又是一声啸叫,身躯扭动,龙爪对着少年直抓过来!少年如同一片花瓣,身形飘忽,在狂风之中随风旋转。韩一鸣看蓝龙龙爪抓到少年头顶,惊得摒住了呼吸,少年身形并不消失,他右手中的短箭一绕,向着龙爪之上就斩了过去。韩一鸣正定定看着,猛然间眼前一黑,身上如被一抽,再看得见时,蓝龙的龙爪之上,已缺了一趾!

    蓝龙大吼一声,天空震动,少年却仍旧是那么轻飘飘的。蓝龙直扑过来,少年左手一挥,无数白蝴蝶自他手心飞出,将蓝龙缠住。这时蓝龙身上伤口大了,蝴蝶翅膀在伤口上划过,再不是之前的无关痛痒,蓝龙身躯扭动,却摆脱不了白蝴蝶。大吼一声,也只是少许蝴蝶化为乌有,更多的白蝴蝶依旧围在它的伤口处。少年看了韩一鸣一眼,韩一鸣身上又渐渐有了力气,只是这力气积攒的极慢。少年眉头微微一皱,韩一鸣心内也着急。正自急得无法,胸前一热,一点热力自胸前直透全身,在他体内盘旋一周,向着双手而去。那无色无相宝镜之上,又有两朵花轻轻绽开。只是这两朵花微带紫色,韩一鸣知晓这是灵芯的灵力。

    那少年抬起眼来,对着蓝龙看了看,短剑交到左手,右手伸出,他右手指尖在空中一停,指尖上已是一亮。少年手腕轻动,指尖之下显出一个字来,这个字写得无比飘逸,气势十足,乃是一个“龙”字。他写完这个字,身子一转,全身衣裳随风而舞,他的双手在身边轻轻一绕,那个龙字消失不见,但一条晶莹剔透,宛如坚冰雕出来的龙已自他身后飞了出来,长长的身躯随着他绕了一圈,转过头向着蓝龙飞去!

    韩一鸣几乎是目瞪口呆,这少年的法术也太匪夷所思了!却猛然想起来,付师兄就是能将所书的字化为物的,只是比起这少年来,二人的修为真是天壤之别了。那条冰龙扑到蓝龙面前,身躯扭动,一阵寒意自龙身上腾开,连韩一鸣都觉身上冷森森的。少年却直落下来,盘膝在坐在地上。他两眼看着上方的冰龙,他左手持着短剑横在膝上,右手却顺着右边膝盖垂下,垂在地上。

    那条冰龙虽是这少年幻化出来的,却也是神形俱备,须尾俱全,忽上忽下与蓝龙搅在一处,蓝龙所裹挟的冰雪对这冰龙全然没有作用,只有雷电打在冰龙身上,会在冰龙身上打出一个个坑来。但这冰龙却不似蓝龙那般,会因伤口而疼痛。冰龙身上的鳞甲似也极坚硬,与蓝龙搅在一起时,那龙鳞碰撞厮擦的声音,带着些微脆响。只是这冰龙的龙爪也十分厉害,每一爪抓在蓝龙身上,都是火花四溅,虽说不见得一下能抓下龙鳞来,但多抓几下,蓝龙也吃了不少亏!

    而冰龙也越打越小,韩一鸣也看出来了,冰龙毕竟是这少年灵力幻化出来的,比蓝龙着实不如,与蓝龙缠斗之中,越来越小。虽说蓝龙已带了很多伤口,但不一会儿,也就将冰龙打得冰雪纷飞,慢慢变小。那少年一动也不动,就那么静静看着,韩一鸣也定定看着。忽然脚下震动,似有什么向上涌来,少年飞身而起,右手对着井口一指,一朵白莲出现在他指尖,对着井口飞过去,没入井中,井中立时静了下来。

    韩一鸣看了看那无色无相宝镜上缠绕的枝条,那上方开了七朵花,还有两个花苞还紧紧闭合,没有绽开的迹象。少年道:“嗯,如果只能开七朵,那就七朵。”韩一鸣收束心神,过得片刻,四肢百骸又有了力气,一点点积攒。猛然蓝龙自冰龙身边闪开,转眼已缩到了一角,转过来看着冰龙,冰龙身躯扭动,对着蓝龙直扑过去。蓝龙也猛蹿出来,闪过冰龙龙首,对着龙爪对着冰龙龙身就狠狠击下去。冰龙一下被击成两段,顿时自空中落下来,掉在地上,化为两滩水,渗入土中。

    蓝龙扭过身来,对着少年就直飞过来,少年对着韩一鸣一指,韩一鸣只觉眼前一亮,几点白光已自身前向那少年飞去!却是无色无相宝镜上的七朵花,七朵花飞到少年面前,带着光晕,围成一个圈,旋风般的一卷,少年伸出手来,这个圈子已飞到少年手上,在他手上旋转。韩一鸣手中的无色无相宝镜消失不见,一个光幢凭空出现,将他套在了其中!少年一飞冲天,自蓝龙身边擦过,手中的圈子越转越急,早已看不出来是花。他右手对着蓝龙一拍,蓝龙身周一亮,如同有烛火在蓝龙身后点亮了一般。蓝龙长尾摆动,韩一鸣身周的光幛也如水波般震动,蓝龙对着少年张开龙吻,韩一鸣脑中已觉雷声轰轰声来,眼前一片昏花。少年右手往前一立,一道白光自他手掌亮起形成光幕,将蓝龙隔在了另一边。

    蓝龙一声大吼,韩一鸣在光幢之内,只觉身边光幢如水波一般抖动起来。少年那层光幕也动摇起来,少年哈哈一笑:“只你会吼么?你还有什么本事?”长啸一声,韩一鸣只觉这一声长啸裹挟了阵阵雷声,随着他的长啸,光幢与光幕又颤抖起来。蓝龙身躯扭转,便向着井口倒冲下去!便是这片刻间,脚下震动,一道白光自井中飞出,将蓝龙拦在了井口上方!这道白光龙首长身,金色瞳仁,龙脊上的龙鳞有着几处大大的红、黑二色瘢痕。久已不见的逍遥就这么出现在了井口!

    韩一鸣一直知晓小乖藏身于此,但却不曾想到它这样便出现在自己面前。小乖比之从前没什么变化,但韩一鸣却觉它再没有比此刻更加像龙的时刻了。它周身都有着上好白玉般的光晕,有着龙才有的威严。蓝龙被它拦住,对着它就扑了过来。忽然蓝龙面前多了数朵白莲,对着蓝龙双眼,龙吻及龙爪飞去。这一下离得甚近,白莲打在蓝龙身上,消失不见。小乖已身躯扭动,将井口紧紧护住!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6458/ 第一时间欣赏道魔传最新章节! 作者:匪兵兵所写的《道魔传》为转载作品,道魔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道魔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道魔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道魔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道魔传介绍:
道魔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魔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魔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