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道魔传TXT下载道魔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五二六、结果

    他的面容淡去,韩一鸣知晓他的神魂就此散去,也叹了口气。

    而谭子超却紧跟着现出身来,他道:“你骗得了我师弟却骗不过我!若不是你,又会是谁?”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一双眼中鬼火憧憧。韩一鸣只道:“师兄,是不是我都已不要紧。可惜了你们信了他人的鬼话,一心与我为敌,以致失去了性命。”

    谭子超道:“若不是你,你身上怎会有我师父的灵力?”

    韩一鸣道:“元慧掌门的腾蛟宝剑上也有陈如风前辈的灵力,明晰师兄的斩犀剑上也同样出现过陈如风前辈的灵力,这可是他们告知于我的!可惜我知晓之时已极晚,不得与你们细说了。”

    谭子超的神魂也随着他的话声散了开去,站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虚弱的影子,王青松的神魂还在。

    王青松眼中的光芒已极淡,连他的形影也极淡,他看着韩一鸣道:“这些话我不想听,也不会信。你就说句实话罢,此事果真与你无关?”

    韩一鸣道:“王师兄,你怎会如此之傻?将自己与周师兄和谭师兄都交在了平波手上,任他抽取了你们的神魂,将你们置于此地,此举对你们可无毫益。”

    王青松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但他的一双眼睛看着韩一鸣,几乎洞穿了韩一鸣,他道:“我们没有你这样的修为与能耐,想报师门大仇,只能如此!纵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没所谓了。大仇不得报,我们对不住师父。”

    韩一鸣叹息,他还未出声,王青松已道:“我知晓我们三人绑在一起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但你可知我为何愿意如此?”

    韩一鸣看着他不知说什么方好,王青松道:“我就是想要知晓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仇人!我心里知晓是你!我师弟也认定是你!你若说不是,我师父的灵力怎会在你身上?”

    纵算韩一鸣从来都认为陈如风之死与自己不相关,但到了这时,也不得不承认,果然与自己相关。纵算不是自己想杀,他也不认为是自己下的毒手,但按当时的情形来看,陈如风的确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韩一鸣叹了口气,面对这时的王青松他已再说不出来此事与自己无关了!此事与自己相关,纵算他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相关,也是相关!

    他道:“王师兄,你且放心,我不会对贵派的师兄们不利,绝不会。”

    王青松看着他依旧问道:“真的是你么?”

    这时的王青松身影已经极淡,韩一鸣依旧答不出来。

    王青松道:“果真是你,真的是你!师父,我知晓答案了!”他的身影在片刻之后淡去,散开,从此世间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

    韩一鸣怔怔着着,任是谁与他说起陈如风之死,他都能抗辩,但这时他却作声不得。

    陈如风之死着实与自己相关,他还记得陈如风在自己面前消散时的神情。与自己无关么,是的!自己自己有关么,也是!

    不是明晰见到了此事,就与自己无关了!韩一鸣这时想来,也觉那是明晰对自己的回护。他也看到了,只是不知他看到的与自己看到的有何不同?

    就算明晰也出手了,但最终是自己身上有陈如风反击时的灵力!仅凭这一点,此事上自己就不算无辜。明晰或许只是旁观,而自己甚而可以算为帮凶,不然陈如风的灵力怎会在自己身上?

    韩一鸣禁不住道:“王师兄,此事我还不能明白端底,但你说的对。是我!”

    许久以来,他都不能直视这段过往,想起来都认为与自己不相关。但是亲眼看到陈如风的三大弟子无奈之极,付出了他们的性命还没能为师父报仇,韩一鸣只能叹息,到了这时,他才正视了自己杀陈如风的过往果真是有的。

    可是到了这时,再说这个还有何意义?就算是他杀的吧!

    王青松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韩一鸣的话他也不曾听到,而韩一鸣再也不在意平波是否会听到,到了如今,他听没听到都不重要了!

    法阵前方依旧有着无数泥金字符闪烁光芒,韩一鸣还看到当中一纯白灵光,那正是他和星辰的灵力。

    到了这时,韩一鸣没有了退路,他只能向着那点灵光走去。边走边小心避开泥金字符。

    但那泥金字符越来越密,纵算是韩一鸣小心翼翼,但字符之间的间隔越密,他的越发闪躲不开,每走一步都看到衣衫被那泥金字符的灵光切开。

    有了星辰的指引,他没有再被送回法阵边缘,但越走向法阵当中,他越觉得那字符有如利刃,不仅将他的衣裳划开,一不留神还径直切过他的肌肤,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到了这时韩一鸣也已知晓自己走到法阵当中,说不好要付出性命作为代价,就算不必付出性命,这法阵也必定重伤自己。

    他避不开这法阵的泥金字符,这些字符虽是浮在空中,却似生了根一般,纵是他撞上了受伤,也不会改变它们的方位。

    而越往那法阵中心去,字符越密集,再走片刻韩一鸣已觉每一步都会引得身上疼痛,这些闪避不开的字符径直就刺入了他的身体,自他的背后直穿出来,带着他身上的灵力与血迹轻轻闪动。

    忽然平波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傻小子,回去吧。何必为他付出性命!”

    韩一鸣两眼只盯着前方的字符,他不必四周去看也知平波不在此间。平波此时与当在西海,他只是留了这句话给自己,就因不曾看到自己,平波的声音才如此平稳温和。自己走到此处,便会听到这句话。

    再走得片刻,韩一鸣已是每走一步都觉被利刀直刺入身体,全身都痛,他不必看都知晓字符更密集了,他不能改变这个字符法阵,要走到中心去接近如莘,就只能忍着疼痛向前而去。

    起先他还能避开那金色字符,走近那法阵中心看到字符变得密集了,便小心翼翼自字符当中的空位向前,但到了后来,字符越来越密,他怎样也不能全都避开字符了,字符穿过他的肌肤都带来阵阵刺痛。

一五二七、钱若华

    韩一鸣眼着那些字符刺穿皮肉留下伤口,感觉得到伤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到了后面字符甚而就透体而入。

    这些字符给他的手足带来伤痕韩一鸣还能忽视,到了后来看着字符对着头脑身体而来,他停下过脚步,改换过方位,但都不能避开,先前对着头脑胸口的字符闪开后,又有新的字符对着他的头胸。

    这些字符到了后来密如刺猬身上的尖刺,只要韩一鸣想走到法阵中心,就一定得迎着字符向上而去。

    字符看着平平无奇,但贴到韩一鸣头脸胸口处,却如利刀直透入身体一般,让他痛不可当!

    这疼痛让他每一步都艰难之极,他甚而不敢回头去,那些自头胸而过的字符是否沾上了他的鲜血!

    他已看到割开自己手脚肌肤的字符依旧闪烁着光泽,但已沾了自己的血,他走过的路也有了斑斑血迹,他甚而还在手边刚落下的一滴血中看到了微光!

    韩一鸣知晓这血滴中有自己的灵力,他向那字符看去。这些字符就是面对着他,并不锋利,可是他碰到之后,却锋利之极,比之利刃还要快!

    看着那血迹当中的微光,韩一鸣心道:“这是要将我的灵力都引出来么?”

    这还是他初次看见自己有这许多伤口,出这么多血!从前纵算是身受重伤,险恶之极,他都没见过伤口血迹,更没见过血色当中的微光!

    这时他也看到了前方的大鼎,看到了大鼎当中的如莘。如莘如婴儿般闭眼沉睡,一头长发披散全身,双手环抱着身体,双足蜷起,静静浮在那大鼎当中。

    韩一鸣忍着全身的疼痛,向那大鼎当中看去,这大鼎极大,如莘身体下方一有着一片血红,韩一鸣已看到那血红乃是一块大石上发出来的红光。

    那大石与寻常的石头相似,有着土黄色石皮,但棱角处都透出红光,竟将周遭都照亮了,将整块石头都包裹住了。

    如莘就飘在这石块上方,红光虽然四方照射,但如莘的肤色还是白腻之极。

    韩一鸣还看到大石下方隐约还有别物,只是被红光掩盖了。他细想从前见过的如莘,心道:“下方应当还有。是师祖收来的那弃婴么?”

    这时他离大鼎已近,但伸出手来却够不到大鼎,他方试着伸出手来,已有无数字符穿过了他的手臂,痛得他连手都险些伸不出去。

    忽然大鼎下方的钱若华动了动。自韩一鸣来到此间,就没见这钱若华动过,他一直静静趴在大鼎下,仿佛已经死去。这时一动,令韩一鸣向他看了一眼。

    钱若华与韩一鸣也是积年的对手,韩一鸣自忖自己不如钱若华聪明,也知晓钱若华的修为不如自己,这才会重伤之后,一直未能恢复如初。

    这时万虚观早已毁去大半,月亮已过了中天,已是该加灯油的初二了。

    但平波的弟子大半已在韩一鸣来到万虚观时寂灭,小半没寂灭的也当受了重伤,不能赶来为油灯加油,韩一鸣便也不怕了。

    没有了弟子用修为添加灯油,这油灯大阵的威力就会消减,更兼这时他已越过了二重法阵,怎会后退。

    但韩一鸣也知晓,平波将钱若华置放于此,必定有他的道理。平波不作无用之举,钱若华虽受了重伤,算计依旧厉害,须得要极其小心,才能不中他的盘算!

    韩一鸣盯着钱若华细看,钱若华只动了那一动便又没动静了,但他依旧不敢轻动。

    虽不知平波将钱若华放置于此的目的,但他也知钱若华若是放在这法阵之外,说不定已与他的同门师兄弟一般在韩一鸣与黑蛇争斗时就寂灭。

    半个万虚观都毁了,钱若华重伤后的残躯如何能够躲过万虚观的毁坏?钱若华被放置在此间,必有缘故。

    韩一鸣绝不认为钱若华与别的弟子不同是平波将他放置于此的缘故。平波将钱若华放在此间,必定还有缘故。

    他仔细思量了钱若华的修为,着实想不起为钱若华有甚与众不同之处,钱若华就是万虚观的寻常弟子,只是比别的弟子要聪明狡猾,修为倒并没比他的同门高出许多。

    平波将他放在此间,就是要利用他的聪明狡猾么?

    韩一鸣心道:“我与他也不是初次对上了,他的聪明狡猾似乎于我无用,我从来就不曾上过当。平波放他在此间是用他来对付我么?”

    正想到这里,大鼎下的钱若华又动了动。

    这一回,他坐起身来了,动作虽然缓慢,但却果真坐起身来,只是依旧背对着韩一鸣。

    片刻之后,韩一鸣听到钱若华说道:“韩掌门,你来了。”

    韩一鸣这几年与钱若华没少争斗,对他也算是了如指掌,因此看着他一眼不发。

    这就是钱若华,身形举止皆是他!韩一鸣警惕之极,这时他不能退后,亦不敢轻易向前。

    前方的字符已经极密,他若真要往前去,人都要被这些字符切成片,再有个钱若华守候,他必定处于下风。

    这钱若华修为虽普通寻常,但这时他有法阵护身,韩一鸣真不敢大意!

    钱若华也不转过身来,只道:“我知晓韩掌门会来,等了这许久,终于等到了。”他语气平稳,似乎对于万虚观已被大半毁去全不知晓。

    韩一鸣对钱若华防备非常,若不是他现下没法安好去到那大鼎边,绝不会听他说话!这大鼎被泥金字符围得密密麻麻,韩一鸣若真要硬闯到当中去,这些字符就会化为将他切碎的利刃。

    韩一鸣身上已多处受伤,因此他不敢硬闯,若是硬闯进去重伤倒在了大鼎前方,岂不正中平波下怀?

    钱若华道:“韩掌门,我有句话说与你听。”

    韩一鸣本不想理会他,盯着那泥金字符细看,这字符布满了大鼎的四面八方,韩一鸣自忖就算自己有法术将身子变小,要进入到法阵当中,也会重伤。

    钱若华又道:“韩掌门,你可想过一事,你这样执着最终却落个粉身碎骨,又有何益?”

    韩一鸣并不搭言,只是将法阵细看。他看到青竹标与星辰的灵力就在大鼎边闪烁,但他却难以去到面前。

一五二八、相信与面对

    钱若华等了一等不听他出声,道:“韩掌门,你为灵山尽的心,我尽都知晓。我甚是佩服,我知晓你为了灵山能存在于世间几乎尽了全力,因此我要有一句良言要警示于你。”

    停了一停,他道:“你为了灵山用尽了全力,可我对你的将来却不看好。你灵山有名弟子将会取代你成为新的灵山掌门。”

    韩一鸣无动于衷。在他看来,灵山的将来他已交在了小师兄沈若复身上。

    纵算他没有明说过,相信这位聪明之极的小师兄已经心领神会,因此对钱若华的话既不在意,也不回应。

    钱若华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韩师弟,你可知晓你派中那弟子星辰是何人?”

    韩一鸣一听这话,忍不住道:“就是重伤你的那名弟子?我知晓!”

    钱若华也不回头,他只淡淡地道:“你果真不知晓!”

    韩一鸣若不是一边细看这法阵想法子要走近其中去,哪还会在这里听他说话,早已走了。这时他没法避开金色字符,便被隔在了法阵的一边,只能听着钱若华说话。

    钱若华道:“我知晓你会这样说。那我来问问你,你灵山的掌门秘书上可写得有这名弟子?”

    韩一鸣一愣,到了这时,就是掌门秘书上没有写星辰,他也绝不会说出来。钱若华在此是要惑乱他的心智的,他的话又岂能当真?

    只是韩一鸣意外的是钱若华怎会知晓灵山有掌门秘书?

    就韩一鸣看来,这掌门秘书可是灵山不为人知的秘密,怎的钱若华会知晓?便是平波也不该知晓呀?

    韩一鸣可不认为掌门师祖会拿出掌门秘书来给平波鉴赏,这又不是稀罕的墨宝,上面记载的都是灵山过往,绝不会让平波看到才是!

    忽然想到师太,心道:“莫非是师太让平波知晓的?师太与平波同出一门,算得是同门师兄弟,闲暇之时与他说起灵山不传之秘,也没甚不对!”

    他不出声,钱若华又道:“你可知那掌门秘书从何而来?”

    韩一鸣懒得听他啰嗦,便道:“那不过是我灵山的一本名册,没甚稀奇,你也不必细猜了,我也不想听你再说。”

    却听钱若华道:“是么?你果真不知晓那掌门秘书为何物!那我告诉你,那是灵空的邪念!”

    忽然听他提到师祖,且是直呼名诲,韩一鸣怒从心起,喝道:“住嘴。我师祖的名号岂是你能直呼的?”

    钱若华笑道:“一个名号罢了,取出来就是让人称呼的,有甚不能唤的?”

    他停了一停,道:“你居然为他的邪念所骗,当真出乎我的意料。你最该灵台清明,最该早早识破他的本来面目!”

    韩一鸣淡淡地道:“你不必说了,他与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插言。我也不会听信你的谣言然后为你所用。”

    钱若华道:“你自然不会为我所用,但你却为他所用。你以为你是灵山掌门就是你在驱策他么?在我看来,你不能驱策他,他却在驱策你!”

    韩一鸣听到这里,略有些意外,对着钱若华看了一眼方道:“你这话也没甚用。”

    钱若华道:“你是不敢相信还是不能面对?”

    韩一鸣淡淡地道:“这些话对我无用。你不必再挑拨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清楚,我是如何他也心内明白。你挑拨我们无非是想看我们内斗罢了!此一层你不必再想了,我们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钱若华停了一停方道:“你还真是死心踏地呀!你们内不内斗与我不相干,我不过是看不过眼他诳骗你,利用你罢了。”

    韩一鸣正在想法子走近大鼎,此间的字符已经排得极密,他不能改变字符所在,又绕不开去,伸出手探向中心都会伤痕累累,那走近去只会被切得浑身是伤,甚而他才迈出步去就可能重伤倒地,到不了大鼎边。

    钱若华不听他出声,又道:“他一直在利用你,虽说你是掌门,可他总想将灵山夺到手中,你就不担忧么?”

    韩一鸣淡淡地道:“他是灵山弟子,一心为灵山,可以当得灵山掌门,我有甚担忧的?只要灵山不落在你们手中,我都不必担忧。”

    钱若华却没想到这句话,他停了一停,方道:“可灵山到了他的手中,就跟在你手中不同了。他处心积虑就是要自你手中拿到灵山,你不信么?”

    韩一鸣微微摇头:“你说这么多依旧想要挑拨离间。我劝你别费这个心了,我与他之间的事是灵山的事,与外派无关,更容不得你插言。你大可住口了。”

    钱若华道:“韩掌门,你为一派之长,对弟子的来历可要清楚呀!那弟子从何而来你可知晓?他对灵山有何图谋你可知道?”

    韩一鸣本对这钱若华无话可说,但这时听他还要撩拨,便淡淡地道:“他从何而来我不知晓你却知晓么?他对灵山最大的图谋不就是你说的想当灵山掌门么?可他的来历我已知晓大半,灵山并不怕弟子厉害之后来当掌门。灵山本就要个聪明厉害的掌门才能保得平安,才能让尊师少打灵山的主意!”

    钱若华哈哈一笑:“你果然只知一半,可想知晓另一半?”

    韩一鸣知晓从他口中说不出好话来,便不搭话,只对着法阵细看,要找到能全身而入的法子。

    这法阵看似不厉害,但韩一鸣已知自己得了许多助力方才来到第三层。若无韦师兄前来相助,自己先就被油灯法阵的守护重伤了!他一直在此间,也不知韦师兄如何了?这时也不能退回去,只能希望自己快些抢到如莘,带着她回到灵山时,韦师兄还能存活。

    而那黑蛇,却果真是集小乖、青竹标与无名之力方才保得自己平安,因此韩一鸣绝不与钱若华计较,他只有将如莘抢回去,才能对得起今日众人之力。

    钱若华等了片刻不听他搭言,便道:“那弟子是个妖异!带着极强极邪恶的灵力要到灵山去,你也不担心么?”

一五二九、他是魔星

    韩一鸣哪里理他,只是一心看向法阵中心那一点轻轻闪动的灵山灵力,他要走到法阵当中去,必须要凭借这一点灵力,只是他如何凭借?

    钱若华道:“他对灵山的图谋你知晓了,可你知不知晓他下一步意欲何为?”

    韩一鸣依旧不作声,心中只盘算着如何越过这法阵去抢如莘。

    钱若华道:“我知道你对他甚是信任,可你是否想过,若是你折在了他的手上,灵山又如何?”

    韩一鸣淡淡地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

    钱若华道:“你并不知晓他的来历,你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

    韩一鸣不理会他,钱若华却也不在意,接着说道:“今日这话,我只说一回,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

    韩一鸣冷笑了一声,依旧不出声。钱若华道:“他和你是不死不休。要么你死要么他死,你们俩只能有一个人活在这世间。灵山也只会有一个掌门。”

    纵算韩一鸣知晓他必定挑拨,也不曾想到他会这样挑拨,转过头来看着他冷笑道:“你当真胡说八道。”

    钱若华也不回头,只淡淡地道:“他本就是魔星转世,自然与众不同。也只有魔星转世才能有这样强大的灵力。同道之中修行了一千多年的前辈你也不是没见过,哪有他这样的?他本来就是魔不是人!”

    韩一鸣哈哈一笑道:“你这话说得倒也不出我的意料。平波门下,自然就只是这点见识。”

    钱若华道:“你果然对他不知晓!他曾经也是修行有道的同道,但为了让修为突飞猛进,他堕入魔道,因而成魔。”

    这倒甚是新鲜!

    韩一鸣笑道:“一名修行有道的同道,随便便堕入了魔道么?那何谈修行有道?”

    钱若华顿得一顿,韩一鸣已道:“在我看来,他曾是一位修行有道,勘破了人人都难勘破迷关的前辈,被人诬指吧。你们不就是这么诬蔑我师祖么?就因我师祖灵性天成,灵力高强,你们就诬指他为魔,顺便把我灵山弟子也归为魔道,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之而后快了么?”

    钱若华道:“天下人大都相似,纵有出色者,也是万里挑一。他却不然,百万人中也挑不出这么个厉害的人来。韩掌门也算万里挑一了,可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韩一鸣淡淡地道:“他是我灵山的弟子,不是对手,我也从不当他是对手。”

    钱若华道:“韩掌门,有朝一日他夺了你的掌门之位,你还能像如今这般不在意么?”

    韩一鸣道:“我早已说明,灵山掌门必须得有能为的弟子来担当。我并不算有能为的弟子,我只是守护了灵山!至于灵山的将来,我没有想过,亦无头绪。若是有位出色的弟子能自我肩上接过这重担,为灵山那许多同门谋求将来,我便退回去做一名弟子也是心甘情愿。”

    钱若华微微扭头,片刻之后道:“若是要韩掌门你交付出你的性命,你也甘愿么?”

    韩一鸣奇道:“我自成为灵山掌门那日,便将性命都交付给了同门,有甚不甘愿的?”

    钱若华淡淡地道:“我说的与你说的不同。你的心性我很是佩服,能将自己交给同门,一切以同门为重,我实是敬重。可我说的是他要的是你的性命,与灵山无关,就是他要你的性命要你的灵力,你也能毫不在意给他么?”

    韩一鸣绞尽脑汁想要找到走入其中去的法子,索性不应答。

    忽然听钱若华道:“韩掌门,你灵山没有引路符,我们便不能上去。万虚观虽小,却也不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处。这法阵虽已有了损毁,但依旧是我派数代掌门的心血,不会任你来去自如。”

    韩一鸣自然知晓是这个理,但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后退,只道:“这不是由你说了算的!你不是万虚观掌门!你也奈何不了我!”

    钱若华道:“韩掌门,我劝你回去吧。你若走入这法阵必死无疑,没有我派掌门引路,没有我派的灵力开路,你不能走入其中。再者,这法阵是我派历代掌门的心血,擅入者死,无法可解。你当爱惜你的性命,留着你的性命对付那魔星才是。”

    他道:“韩掌门想必不知晓你那弟子便是魔星转世吧?”

    韩一鸣冷笑道:“你先将我灵山诬指为魔道,现下后辈弟子也要诬指为魔星了么?万虚观就这点本事么?”

    钱若华叹道:“韩掌门果然不知晓。唉,灵山本身就非正道,现下有了魔星,更是魔道了。”

    韩一鸣连辩解都不屑,只是冷笑,转而认真研究如何走到法阵中心去。这时他身上的伤口都隐隐作痛,他又没有宝剑,忽然想到无名的宝剑,心道:“我若有他的宝剑在手,绝不会这般束手无策!”

    钱若华道:“韩掌门,你可知那弟子在上灵山之前死过几回?”

    韩一鸣不答,他接着道:“他死了四回。最后一回就死在韩掌门你的手上!”

    韩一鸣顿时愣了,瞬间想起上灵山前的种种来!便是这时,他才发现过往的种种在他记忆中已破碎,那许多事同时呈现,一瞬间他想起来了许多,却又没有想得那般分明!

    钱若华道:“灵山对魔星也甚是诱惑,这魔星第一次出现时,我才入万虚观跟随师父修行。同道都追在魔星的背后,想要将他诛杀,不令其祸害人间,最终是当日的明晰掌门意外诛杀了这魔星。明晰掌门从而拜入了梵山派,直到如今成为了梵山派的弟子!”

    他之前讲的话都没有令韩一鸣格外留神,但他说起明晰拜入梵山派过往,却令韩一鸣细听。

    钱若华道:“魔星第二次现世时,同道再次去诛杀。这一回我随师父去了,我那时修行才数十年,怎能诛魔?但师兄带我同去,乃是让我去增长见识,以期提高我的修为。我也知晓我的修为极浅,只比别的师兄弟略聪明些,我可从不敢想我能够诛魔。”

一五三零、不甘与嫉妒

    “明晰掌门那次诛魔是个异数。那时明晰掌门只是个寻常人,不过年轻些,当日他诛魔时与韩掌门你如今差不多。他得以诛魔只是机缘巧合,魔星极厉害连那许多师长都不能近身,他如何得以诛杀,不是异数却是什么?魔星本就该被同道师长诛杀,而不是被寻常人所弑!”

    韩一鸣冷笑道:“可那次诛魔的,依旧是个弟子,便是后来元慧掌门!你所谓同道师长,都没有得到诛杀魔星的机会!”

    钱若华叹道:“是呀!亲眼看到元慧掌门手执着诛杀了魔星的一柄短刀,立在一边发愣,同道前辈失望慨叹。而那时起,我便知晓这就是轮回,魔星的轮回。魔星被同道追赶逼近,已无退路。而他的灵力还不能完全使出来,他又不甘死于同道之手,让同道得到他的灵力,便死于凡夫俗子之手,让凡俗之人得到他的灵力。而同道便是杀了这诛魔弟子,也不能从中获利,甚至真有人要杀,还会当场就争执起来,这才是他的算计!”

    韩一鸣轻轻叹了口气,钱若华说的没错,就是如此!

    可那又如何?魔星还没有魔性大显,这许多同道便赶着去杀他,看似诛魔,其实是明目张胆抢夺不属于自己的灵力!

    魔星不愿灵力被他们抢去,自愿死于没有丝毫灵力的诛魔弟子之手,让他们不能夺得灵力,不仅打破了他们的算盘,也是对他们的不屑。

    钱若华道:“魔星的第三次轮回是终结在了无名师兄手中,我知晓韩掌门和我一样唤他无名。唤他松风只是黄道长一厢情愿。无名这样的弟子,怎能强行纳入派中?黄道长强行将无名纳入派中只有自己受苦,无名可从没有当他是师父。”

    韩一鸣知晓他就要讲到自己了,向他看了一眼。

    钱若华依旧背对着他,片刻之后,他道:“韩掌门,你可知晓这三次轮回有何不同?”

    韩一鸣愣了一愣,钱若华道:“韩掌门,这魔星每次轮回,都是死在了凡人之手。而诛魔弟子是因诛杀了他才成为修行者。”

    韩一鸣淡淡地道:“那有何不可?死于谁手是他能算计的么?若不是你们逼他太甚,他何至于此?你口口声声说他是魔星,他怎么就魔星了?他是杀戮成性,还是害人无数了?就因为灵力强大,就因为天生灵性,就因为他有着你们这些修道之辈这辈子都不能企及的修为?他就是魔么?”

    钱若华也淡淡地道:“魔就是魔,修为高是魔,修为低也是魔。一定要杀戮成性害人无数后方才是魔么?等他杀戳成性,害人无数了再去诛杀他,那这些人不是白死了么?”

    韩一鸣冷笑道:“看就我看来,你们比他更有魔性。你们追在他身后所为何来我心中知晓!你们为的是他的灵力。群起而攻之不过是想瓜分他的灵力罢了。若是他魔性大发,害人无数,你们越发有了诛杀他的道理。可他并未害人,你们却要诛杀他,不就是为了分得好处么?只可惜他看透了你们的算盘,宁可将这灵力交给不相干的人,也不让你们得到。”

    韩一鸣虽未想过自己为何会成为诛魔弟子,但从大师伯和明晰的话中,已经隐约知晓了这个关键。

    只是他尚不明白,以魔星的强大,为何会被他们一次次算计个正着?

    钱若华道:“你是魔星的第四次转世!”

    韩一鸣听着只想说四个字:“胡说八道。”

    但他还未说话,钱若华已道:“魔星第四次转世是离灵山最近的一次。你不是总问我们为何要将在他魔性未显之前就诛杀他么?他若是转世到了灵山,我们还有活路么?”

    韩一鸣冷笑道:“他要转世到灵山不能直接转世为灵山弟子么?何苦还花那么大功夫?总是你们为了给自己做下的坏事找一个借口,才找了这些借口。”

    钱若华道:“你灵山弟子那时没有婚嫁,他等不了,这才找上了你。他第四次不是折在了你手上么?你得了他的灵力,所以你的灵力才强盛之极。若不是他折在你的手上,你哪有灵力,如何能成为灵山掌门?”

    不知为何,韩一鸣自这话中听到了一丝不甘与嫉妒。

    他对着钱若华的背影看了一眼,道:“莫不是我听错了,你这话中妒意甚浓。你不是以正道自许么,觊觎你口中魔星的灵力,可不是你这所谓的正道弟子该有的作为!”

    钱若华干笑了两声:“我怎会嫉妒?魔星的灵力有甚好的!”

    韩一鸣却笑道:“好得很!有了这灵力,我成为了灵山掌门,我与同门重建了灵山!”

    钱若华道:“你后来建的也算得灵山么?”

    韩一鸣心中一动,笑道:“怎的不算?莫非在你心中,从前的灵山才是灵山。现下的便不是灵山了!可在我来看,从前的灵山固然是灵山,如今再建成的灵山也是灵山,且是更好的灵山。不论你提羡慕还是嫉妒,这个事实你改变不了!有我灵山弟子所在处,便是灵山!吾心安处是吾乡,天下同道都不认可也无关紧要,我灵山弟子认可,它便是灵山了!”

    钱若华叹道:“从前的灵山是魔山,如今的灵山更是魔山!”

    韩一鸣淡淡地道:“你要这样想,也由得你。不过世人嫉妒我师祖,都这么想,可见我师祖的灵力有多高!让人人都心生嫉妒。”

    钱若华道:“你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世间弟子,你之所以成为如今这样,不过是遇上了魔星,若不是他,你轮回转世几世都不能有这样的修为。”

    韩一鸣更不气恼,只淡淡地道:“你不必这样气愤与不甘。我清楚知晓我未上灵山之前,对世事知晓甚少。那时我的再平凡普通不过。我有今日着实是因我遇上了你口中的魔星。我的一切拜他所赐,若是没有他,也就没有了如今的我。”

一五三一、心甘情愿

    钱若华道:“那是他精心设计的结果!哪有那么巧就遇上了你的!你所失去的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韩一鸣却不是那样好糊弄的,他看了钱若华片刻方道:“那我还真要谢谢他的安排了!若不是他的安排,我早已化为尘土,自然不会有今日!若不是有他出现,我短暂的一生早已结束。说到这里,我只有感谢他的。你也须得谢他。幸而他遇上的是我,我没有借他灵力来与你们为敌的野心!他被你们逼迫到了顶点,这才择选了我!若是他有得择选,找一个颇有野心的弟子,你们早已大难临头!他想回灵山又如何?若他本就是我灵山弟子,想回灵山不正是应当么?”

    说到这里,韩一鸣心中一凛,方道:“你们一心一意阻止他到灵山来,以至于他不得不一次次死去,再转世回来,每转世一回就离灵山近一步。你们为何这样怕他?你们又为何定要杀他?他未显魔性你们就毫不留情地下手诛杀,所为何来?果真是因为他是魔么?还是因为你们害怕他到灵山来?”

    钱若华道:“灵山就是魔山,这无可辩驳,你不认为是魔山便不是了么?同道都认为此为魔山。入魔山者皆是魔,我等修道之人为何要放过?”

    韩一鸣则冷冷地道:“你们说魔便是魔了?在我看来,你们才是魔!心中有魔,所见皆是魔!你们嫉妒我师祖的修为与灵力天成,硬要将他老人家一生之力成就的灵山说成魔山,便是你们的心魔所使!你们见不得灵山的好,见不得他老人家灵性天成,成就极高,因此一心要将灵山说成魔山。可惜,不论你们如何说,我师祖的灵力也不会有半分受损,更不会有半分给到你们!”

    停得一停,韩一鸣淡淡地道:“你们一次次诛杀所谓的魔星,就因他曾是我灵山弟子,他要回灵山来!你们要抢在他回到灵山之前杀了他,瓜分他的灵力!诛杀他的人便能承袭他的天赐灵力!这便是你们要抢在他回灵山之前杀了他!因为你们已然认定,他回到了灵山你们就不能奈何他了!灵山有他如虎添翼!你们杀他,是为了剪除灵山极厉害的弟子,是为了后来毁灭灵山!得了他的天赐灵力,幸而你们的打算已被他知悉,因此纵算他没能回到灵山,他的灵力你们也没得到半分!”

    “你们算计了他!他也算计了你们!”韩一鸣道:“我虽不知晓他是怎样被害的,但我知晓他一直在想法子回灵山!不知为何他的回归之路这样艰辛,以至于一次次付出生命,但他始终没让你们占到丝毫便宜。不是么?各门各派的掌门直追在他身后,也没有夺得他的灵力!他的灵力最终都是交在了诛魔弟子手上!而我须得庆幸,我虽是他成就的,最终将他带回了灵山!”

    韩一鸣向着大鼎走近一步,身上剧痛,无数字符已切入他的身体。他低头看时,能看到衣裳上的破口与渗出来的血迹。

    钱若华淡淡地道:“你还是不想摆脱他的支配么?你还不明白你是被他支配的么?这条路并不是想你走的!你走的路是他的路!”

    韩一鸣淡淡地道:“那又如何?纵算这条路是他让我走的路,我也是心甘情愿走来!你休想让我与他为敌。”

    钱若华见计不售,笑道:“你还真是冥顽不灵!你可知他不是寻常魔星,他算得是魔尊!他若是得惩,同道不知要死多少!”

    韩一鸣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略愣了一愣,钱若华又道:“你可知他为何一定要到灵山来?你又可知他已经杀了多少人?”

    韩一鸣想起星辰来,叹了口气道:“你要说陈如风前辈是他杀的么?你是想将这几年寂灭的同道师长都算在他的头上么?原来平波的弟子就只有这点本事!自己技不如人,就肆意诋毁么?”

    钱若华道:“陈如风是你与他一同杀的!我早知晓了!他借你的手,用他的灵力杀了陈如风,却是你动的手。陈如风的弟子可从未认错仇人!纵算你不认,陈如风折在你手上是铁定的事实。你不止是看到了,你还出手了!你要说是你梦中看到么?你可不是梦中看到。你是真正出手杀了他!我早便知晓了,只是我没说出来罢了!”

    韩一鸣全身都凉了!这就是他一直不能面对的陈如风之死!他不止是看到了,他的确出手了!纵算他一直不认,但陈如风的弟子果真没有认错仇人!

    此时陈如风的四大弟子有三名寂灭了,就在先前寂灭,韩一鸣与他们敌对时尚能平静,但这时钱若华的话却将他的冷静都揭了去!

    他就是陈如风寂灭的凶手!纵算不是他的意愿,他也出手了,陈如风也果真寂灭在了他的手上!

    瞬间他觉得软弱无力,钱若华才是这法阵当中最强的攻击!

    纵算这法阵将他伤得遍体鳞伤,他都无惧,都能一往无前,但钱若华的话却比先前遇上的神蛇更加毒汁四溅,让他失去了全身力气。

    钱若华面有得色,他道:“你还敢自许为正道么?你杀害师长还是正道么?杀害了同道师长,你灵山修行再出色又如何?这便是我们不与你灵山为伍的缘故。”

    韩一鸣从未觉得这般无力过,便连跟随星辰与青龙朱雀为敌时,都没这样无力过。

    钱若华叹了口气:“你好好一个人就被这魔山毁去了,当真可惜。你若不是入了魔山,我师父又对你青眼有加,怎会有今日之大难?”

    瞬间,大鼎四周的泥金字符化为旋风将大鼎裹在了其中,且吹得韩一鸣向后退去。

    韩一鸣才退了两步,背心已是剧痛,先前穿过的朱符直压在他的背上,刺入背中。

    他还未忍过疼痛,便觉后背似乎多了一堵墙,他如已靠在了坚硬的墙上,那墙还将他向前推来。

    ------------------------------------------------------------------------------------------------

    非常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我的新书《情川历历》已经上架。

    敬请书友们收藏推荐,谢谢。

一五三二、看不开

    韩一鸣还未缓过气来,胸前已如被巨石压住,泥金字符卷起的旋风已将他向后压去。

    瞬间他便成了磨心,整个人都被压在了两道符咒当中,动弹不得!

    钱若华道:“韩掌门,你灵山就是邪魔外道!这一点你不能否认!你若不是邪魔外道,不会走到今日。”

    韩一鸣想要说话却已说不出话来,只听钱若华又道:“我万虚观的法阵只镇妖邪,不伤同道。你被这法阵所压,正好说明你是邪魔外道。”

    他面上浮上微笑来:“你还想知晓你灵山杀了何人么?”

    韩一鸣勉力说道:“你,你休要血口胡喷!”他想要说:“我灵山没杀过人!”却是说不出来,胸前和背后的两大巨力压得他连话都说不顺了,连呼吸都甚是困难。

    钱若华道:“韩掌门,你灵山果真没有杀过人么?”

    瞬间元慧的脸在韩一鸣面前浮现出来,连同他元慧偷袭,他夺剑杀死元慧逃得性命都浮现在了眼前。

    是的,钱若华说对了,他杀过人!

    他强忍着胸前与后背压来的巨力,勉力吸了口气,道:“此杀人不同彼杀人。无缘无故杀人,方是杀人,而自保求活命,不算……”

    后方的大力直压下来,后面的字他已说不出来。

    钱若华淡淡地道:“杀人便是杀人!不论如何都是杀人,他们总之是死了,不是么?”

    韩一鸣忽然想起陈如风的门人弟子来,他道:“你说灵山不是好人,你们又是什么好人了?陈前辈门下几位师兄,将性命送在了此间,可是你们下手杀的。”

    钱若华笑道:“韩掌门,他们将性命送在了此间不错,可不是我们下手杀的。你若不杀他们的师父,他们怎会将性命送在了此间?因此依旧要算是你杀的。纵算你不承认,也抹杀不了你杀了他们的事实!”

    韩一鸣一听这话,便觉可笑,他道:“原来你是这样来算的。好,那他们的师父为何会死在的我的手上?事到如今,我也不否认,我着实看见了陈如风前辈寂灭时的种种,甚而或许就是我下的手。但我为何要为难他?”

    钱若华道:“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问我何来!”

    韩一鸣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们间的恩怨,怎能就将他的死归咎于我?甚而将他的弟子之死也归咎于我?他的弟子明明是死在你们手中。”

    钱若华喝道:“胡说!”

    韩一鸣淡淡地道:“我来此间前去往西海,谭师兄就跟在我身后,那时他可不是魂魄,有形有影,有血有肉。我进入西海,谭师兄修为不足不能跟来,因而离开。可我在此处见他,他已经形体消逝,变为魂魄,这不是你们下的手么?不论是你们花言巧语哄骗,还是他们没了法子投在平波处甘愿为平波所用,都是将性命送在了万虚观!你却将杀害他们推到了我身上,我可没有杀他们,我也不忍对他们下手。你万虚观下了毒手,还要推在我身上,你们还要脸不要?”

    钱若华还未出声,韩一鸣又道:“平波毁我灵山果真是因我灵山是魔道么?休说我灵山不是魔道,就是魔道,便是他能毁的么?他便有执掌这世间大权么?说得义正辞严也不能掩饰他嫉恨我师祖,觊觎我灵山师太的根本。”

    钱若华大惊:“你休要胡说。”

    韩一鸣冷笑:“我胡说?若不是觊觎我灵山师太,他为何要置我师祖于死地?”

    钱若华喝道:“那是你师祖狠毒,屠灭了我师父的师门才招来的灾祸!”

    原来平波与钱若华说过些许!只不过他隐去了于他不利之处,将一切都推到了师祖身上!

    韩一鸣笑道:“你当他与你说的便是真的么?你可知晓平波这一生心中放不下的是何人?可不是你是汪靖波师兄!他平波放不下的人或物不多,但我灵山师祖所娶的师太便是他放不下的那一个!”

    钱若华显然不知晓这个,愣得一愣,韩一鸣又道:“他在我师祖与师太当中造了多少为难,可对你说过?师太的亲弟弟意外寂灭,他可将此事栽在了我师祖头上,令他们不合。这可不是一位有道高人的作为呀!”

    钱若华喝道:“胡说胡说!”

    韩一鸣叹道:“可惜了,你不知晓!现下知晓也不晚!”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向着大鼎内看去。

    大鼎被泥金字符化为的旋风卷在其中,但韩一鸣还是看到了其中载沉载浮的如莘!一个绝美的面容从他心头掠过。

    瞬间,他明白了平波为何一定要抢夺如莘,为何要囚禁杨四姐与罗姑。

    他要分开如莘,如莘不仅是灵山山蚑与那体弱幼女,她身上还有师太的灵力!

    师太寂灭,师祖没能救得她回来,但将她的灵力交在了如莘身上,由灵山的灵力来滋养!

    平波抢夺如莘,就是因他知晓如莘身上有师太的灵力,他想让师太重生。

    可同是重生,结果却会有千差万别。

    韩一鸣笑了,他对钱若华道:“为何平波要让汪靖波复活?你可知晓?你寂灭后,他也会让你复活。”

    钱若华道:“我师父爱护弟子,不忍弟子就这么寂灭,何错之有?”

    韩一鸣笑道:“是么?这世间岂有不死之人?修道之辈都会寂灭,只是在世间的时刻比寻常人要长久罢了。他不是修道么?为何这样看不开?”

    钱若华先是不言语,之后便道:“韩掌门,你也看不开,你若看得开,就不会到此间来了。”

    韩一鸣冷笑:“就当我看不开吧。这是平波自我师兄手上夺去的,我自然想要夺回来。你师父倒是很看得开,所有的错处都推到我灵山上,他则没有过错。便是下手抢我灵山山蚑,也是看得开,当真是太能看开了。”

    未等钱若华说话,他又道:“他自我师兄手上夺来了灵山的山蚑,所为何来?他夺得山蚑时,灵山已毁,他为何还要夺来?”

    钱若华笑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任是谁都明白。”

    ----------------------------------------------------------------------------------

    各位书友,我的新书《情川历历》已经上架,请各位收藏,推荐,谢谢。

一五 三三、不是妖也与妖差不远了

    韩一鸣道:“只是斩草除根么?他是要夺我灵山的师太,山蚑身上有我灵山师太的灵力,师太当年寂灭后,灵力被封存在了山蚑之上,这就是平波要夺山蚑的缘故。他夺的是我灵山的师太!你在这鼎边许多时刻了,可起身看过鼎内?若是你看不到,那只能说你修为不够,不能见到山蚑的本来面目。”

    钱若华嘴唇微动,却没说出声来。

    韩一鸣一看便知钱若华看到过师太的灵力,甚而猜想过这灵力打何处而来,平波不会告诉他,他也不敢细问。现下自己说出来,动摇了他对平波的信任。

    是呀!不论何人,夺人妻子这个罪名都不小,即便是同道,也对夺人妻子之辈不齿!

    便是这时,韩一鸣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了不少,他对钱若华道:“平波之言只是一面之辞,你并不愚笨,为何不肯多听上一听?他若不想夺我灵山的师太,为何定要将灵山的山蚑夺到此间来?”

    钱若华却也聪明,道:“那是妖孽!”

    韩一鸣这时想明白了来龙去脉,顿时一通百通,淡淡地道:“哪能分得这样清?他平波就不是妖孽了?活了近千年的人,不是妖也与妖差不远了。”

    停了一停,他接着道:“你也不是人了,你也早便过了百岁,不是妖也是妖了。人活七十古来稀,你们早已过稀之年,还当自己是寻常人么?修行便能活几百年么?那这世间修行的人不少,想要活得久的人更多,为何只有你们活下来了?这本就是寻常之术,违反天道,跟妖有何异?别当他人为妖自己却是人,若你也是人,早该入土了。”

    这话实实在在说在了钱若华心中,他再不愤也分辩不得.。

    但钱若华岂是等闲之辈,他只道:“韩掌门,鹤翔道长的魂魄可好?你可见过他那只老鹤?”

    有那么一瞬间,韩一鸣都想不起来鹤翔道长为何人?

    钱若华笑道:“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虽说鹤翔道长早早就为人所害,但也是见过韩掌门的,怎么,韩掌门当真想不起他来了么?可惜了,鹤翔道长被灭了派,还死得那样惨,韩掌门却不记得他了。”

    韩一鸣心中一动,却道:“鹤翔道长我自然记得,可他老人家寂灭时,我才入灵山,不能轻易下山,你想将此事栽在我身上么?真是让你费心了,你栽之不上。”

    钱若华笑道:“不是栽在你身上,而是你上了灵山,他便寂灭了,连同他的弟子与老鹤也一同寂灭了,你还要说与你不相干么?”

    韩一鸣哈哈大笑:“我上了灵山就要管这许多了么?他寂灭了与我何干?他寂灭之时,我正在灵山,你却用他的寂灭来责问我?你当真是平波的好弟子!胡乱攀咬!”

    钱若华道:“韩掌门,你当我是胡乱攀咬么?鹤翔道长寂灭就是你灵山的作为!你当我不知晓么?有一件事,我师父一直为你灵山守着秘密呢!鹤翔道长寂灭那晚,你灵山可是有过异动的。你可不要说你不知晓!”

    韩一鸣当真是气笑了,再没见过这样的无赖,居然就将此事栽向了灵山!

    他笑道:“我知晓不知晓要紧么?你一心将这事栽在我灵山上,我知晓与否已不要紧。我还当真佩服得紧,这事早已过去数年,你现下还想得起来,可当真是有心了。”

    钱若华道:“鹤翔道长这辈子就得罪过灵空一人,也就是你的师祖。你师祖记仇,后来向他寻仇也不足为奇。”

    韩一鸣冷笑:“你当我师祖与平波一样么?还寻仇?我师祖这么些年都没回来过,寻的甚仇?你栽也要栽得像样些,不要有的没的胡说八道。”

    钱若华道:“我师父的七环宝镜你还记得么?”

    韩一鸣冷笑道:“自然记得。若不是我用剑割破,平波现下还会用七环宝镜偷窥灵山!我也是这时才知晓,平波对灵山有多么在意,这么多年了,竟然无时无刻不偷窥么?”

    他转而道:“平波还有脸说别人么?偷窥灵山,身为外派掌门,竟对灵山指手划脚,也不嫌丢人!”

    钱若华却道:“我师父看到了灵山弟子往鹤翔道长所在前去!”

    韩一鸣哈哈大笑:“当日我灵山弟子,除了谢子敏师兄在世间行走外,人人都在派中,并没有人外出。这赃,你栽不到我身上。”

    钱若华笑道:“韩掌门,我没想要将这事栽到你身上。但这事着实与你有关。你不上灵山,或许鹤翔道长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便因你上了灵山,他死于非命了。不是你动的手,却与你相干。”

    韩一鸣冷笑:“不是我动的手,却硬要说与我相干,还说不是栽赃?!”

    钱若华笑道:“韩掌门,你且听我说来。我并非你说的信口胡诌之辈,你也没有你说的那般无辜。你本就是灵山的魔头,好,即便你不是,你也是那魔头的使者。他找寻了你去灵山,是为他铺条路,你上了灵山,他借由你的路跟随而上,之后,你是不曾作恶,可他却作了。”

    韩一鸣顿时想起他与星辰说过的话来,想起了伏藏,想起了星辰说过的种种……

    钱若华说的没错,星辰是因了他才回到灵山的!没有自己也就没有星辰回归!

    所谓的同道为何总要诛杀魔星?就是因为他们要阻止星辰回到灵山!

    每杀一次,星辰就须得花上无数时刻来重回灵山!而诛杀魔星的好处却被各门派瓜分!

    从前韩一鸣便想过星辰就是师祖转世,这时听了钱若华的话,那许多想不明白之处都豁然贯通!

    可他绝不承认,也不能认!他看着钱若华,冷笑道:“无稽之谈,胡乱猜测。”

    钱若华笑道:“真是如此么?韩掌门,你心中比我更加明白我说的是真的!就因你上灵山引得他也上了灵山,他引动灵山的灵力去杀了鹤翔道长。”

    他淡淡地道:“杀便杀了,还用那般残忍的法术!这可是犯了同道大忌!你当你的秦师伯就不知晓那是何人的法术?他知晓,只是不便说出来罢了!”

    -----------------------------------------------------------------------------------------

    新书《情川历历》已经上架,请书友们收藏,推荐,谢谢。

一五三四、利用

    秦无方已寂灭多年,韩一鸣猛然听到钱若华提起大师伯,心中怒火升腾,喝道:“住口!”

    这话一出口,韩一鸣便觉胸前背后同被重压,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钱若华道:“韩掌门,这事你灵山是赖不掉的。我师父为何总用七环宝镜看你灵山,便是要找到鹤翔道长的遗迹。鹤翔道长并没能进入轮回,亦没能寂灭得干干净净。他的灵气依旧在这世间,至少前些日子,我师父看到了他的灵气出现在你灵山所在的方向。”

    韩一鸣没想到钱若华居然将平波偷窥灵山说得这么堂而皇之,气愤已极,却说不出话来,胸前背后两种字符将他牢牢钉在当地,连一丝缝隙都无!

    钱若华道:“韩掌门,我现下绝非信口胡说,我只是让你知晓明白。鹤翔道长便是因了灵山而寂灭,虽说未必是你下的手,却与你灵山相关,抵赖不得。鹤翔道长的灵气我师父一直在找,甚而的数年都未见到,但便是那无名炼成宝剑前,我师父看到了鹤翔道长的灵气出现,赶到那处去时,却是从前紫裳道长的清修之所。”

    “紫裳道长本是妖孽,但她既已寂灭多年,这一节我便抛开不说。但她的清修之所自她寂灭后就再也进去不到。我师父担心你们再回去,当日就想将她的所在烧成白地,却未能成功。灵山的修行果真独到。她寂灭之后,她修行之地的门便再打不开了。结果我师父的担忧都成了事实。你果然带剩余的弟子去到那处,并在那处存身。”

    停了一停,他道:“鹤翔道长的灵气出现在那方,我师父就赶去了,可惜没能进去,没能当面质问。若是当时能进入灵山,你们便无可抵赖!”

    韩一鸣淡淡地道:“没能当面质问,便认定是我灵山所为,不是诬指么?你万虚观果真一切皆虚,随意都能捏出个结果来逼迫我们认下么?”

    钱若华淡淡地道:“韩掌门,此事便是真的。没有证据也不容置否。我师父也不是一定要指到你们头上,可这事便是你们灵山所为,不指向你们,让我师父却指向谁去?”

    韩一鸣还未说话,他又道:“韩掌门,有一事请教:前些日子,你们将鹤翔道长的魂魄如何了?真是这样的深仇大恨,连魂魄都要炼化了么?”

    韩一鸣冷笑:“你也越来越会胡扯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弟子呀!”

    话虽如此,他却心中一动,想起了无名炼剑时抛在炉火当中的葫芦。

    那葫芦当中装的就是鹤翔以及他门下弟子的魂魄!甚而那老鹤也在其中!

    韩一鸣也鹤翔仅是一面之缘,就在他排入灵山那天,对鹤翔的过往也全无知晓!但鹤翔的死状,他却记得甚牢!

    鹤翔是韩一鸣上灵山后最早寂灭的修道者,也死得最惨!

    别的同道寂灭都会消逝得干干净净,只有他和他的门人弟子被魂魄骨骼一同抽离,只留下了皮囊状的尸身,甚是可怕!

    当日也有同道说过这是寻仇!但无人知晓他得罪过何人,更不能得知他为何死去!

    现下想来,鹤翔道长必定与师祖有仇,才会死得如此之惨。

    只是细算起来那时的星辰才转世,还是个被符咒所困的婴儿,还需得有人去救助,空有灵力不能使用,鹤翔之死也牵扯不到他头上。

    韩一鸣淡淡地道:“你所说的这些事,我一概不知。”停了一停,他道:“你休想将这些事扣在灵山上。鹤翔道长与我灵山有何牵涉,我灵山要置其于死地?”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对钱若华道:“你倒说说,凡事总有因果,你一口咬定我灵山弟子害了鹤翔道长,为何不说说我灵山弟子怎会一定要置其于死地?”

    钱若华愣得一愣,道:“你灵山行事向来古怪,我怎知晓?”

    韩一鸣冷笑道:“平波要对我灵山下手,就是有根有据,还能言之凿凿。我灵山弟子就算要对人下手,也要有根有据,有前因后果。似你这般对我们横加污蔑指责,我们都未对你下过手,怎会对他下手?”

    钱若华刚想说话,韩一鸣已道:“你可不要说你现下这样就是我出手之故!你与平波对我下毒手时,我可没跟你们说三道四。那可是你找上门来的,还害得我师姐寂灭了。你可不要说得自己好生无辜!你绝不无辜,我若带了那许多同门来为难你,你早就没有今日了!便连你我都没有下过毒手,你想将鹤翔道长的死推在我灵山,那我就要问问你,他做了何事,以致于死得这样惨?”

    钱若华一时语塞,但他狡猾之极,片刻之后便道:“你灵山为魔道,行凶作恶还要有什么理由?”

    韩一鸣冷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作的恶,他心里知晓!”

    停了一停,韩一鸣接着冷笑:“我灵山弟子可与你们不同,你与平波害了我那许多同门师长,我们前来报仇可没针对你派中不出门的弟子。若不是平波找了黑蛇来此间镇守,黑蛇与鱼龙争斗,你的师兄弟及弟子们可还都活得好好的。”

    忽然他心中一动,对钱若华道:“三年前平波趁青龙到灵山追杀鱼龙时,带了他的朋友来毁灭灵山。三年之后,你万虚观在鱼龙与黑蛇争斗时毁去,这只能说是因果循环。至少我没带着平波的仇人前来,也没想让人瓜分你万虚观!”

    韩一鸣冷冷地道:“平波对我灵山没有丝毫留情,为了将我灵山毁个干净,让你守在此间。我果真不能走入来么?或许他人认为我走不入来,而我却知我定能走到你处,带着我灵山的山蚑离去。他对你用到了极致,你还当他将你放在此间是为了救你的性命么?他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拦住我。”

    “你拦不住我,我必定走到这法阵中央,到时你只有一死。可我却依旧怜悯你,不想你寂灭。你还要帮他么?豁出你的性命帮助他么?平波正是这样的师长,对弟子毫无怜悯,哪怕你已经身受重伤,依旧要为他豁出性命,被他利用个一干二净!”

    -----------------------------------------------------------------------------------------

    祝各位书友:

    福虎生威;

    心想事成;

    财源滚滚;

    好运满满;

    平安喜乐;

    虎年大吉!

    新书《情川历历》已经上架,喜欢的朋友请收藏和推荐,谢谢。

一五三五、第一名弟子

    钱若华张口结舌,他虽受重伤,但一直醒着,自然知晓万虚观已然毁去大半,与三年前灵山被毁相差无几。

    只是他只以为自己身处此间是为了得到灵力保护,而不知晓平波让黑蛇在前方镇守,但也知晓师父还会有别的手段,不会只将自己独自放在此间。

    可这时韩一鸣说出来,他却忽然想到:师父是让我守在此间么?这果真是因果循环么?

    韩一鸣说了这话,忽觉身上的压力稍减,心中一动。

    钱若华却果真被韩一鸣的话所撼动,看着韩一鸣说不出话来。

    韩一鸣道:“鹤翔道长因何而死你并不知晓,而我灵山绝非滥杀无辜之辈,你若是想将此事栽在灵山上,且去找出缘由来,再来栽在我灵山上不迟。”

    说了这话,他又觉身上松了不少,竟没有先前的挤迫,能透得过气来了。

    瞬间韩一鸣心中又是一:自己心意动摇,法阵的压迫就会变强!

    平波这个法阵强大是因他心里认为法阵强大,他的弟子也这么认为,弟子与他的法力一同注入这个法阵,他们的心神意识也随之进入其中,这个法阵就格外强大。

    而自己的话撼动了钱若华,万虚观也被毁去大半,平波又不在此间,钱若华就成了这个法阵的支撑。

    钱若华心意动摇,法阵的灵力就随之而减弱!

    知晓了这个缘故,韩一鸣又道:“这世间之事,大多非此既彼。你听多了平波的言语,对我灵山有误解,自然也就觉得我灵山无恶不作。可实则我灵山弟子从不作恶,我们仅是自在一处修行。并未用我们的修行来扰乱人世,比之你们在人世繁华处修行更加不引人注目,可是结果却是被逼得险些没有立足之地!”

    钱若华想要说话,韩一鸣却不给他说话的时刻:“灵山与别派的区别便是我们与世隔绝,一心修行,没有世事攘扰,修为进境极快。别派弟子做不到不涉世事,又不能让修行追及灵山弟子,却嫉恨灵山,也是奇事一桩了。”

    “你们总说灵山弟子是妖孽,可灵山弟子吃穿用住都是来自灵山,来自己自己的修为。”韩一鸣道:“我丁师兄一人种了那许多菜蔬,足够灵山弟子日常食用;我刘师姐自修行中悟出裁缝之法,从前灵山弟子的衣裳皆出自她手,哪里魔道了?”

    钱若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韩一鸣又道:“我派弟子下山行走时都做到了降妖除魔兼济穷人,与别派弟子无异,甚而比别派弟子做得更多更好,怎么就魔道了?”

    停了一停,韩一鸣道:“你说你看到我身上有陈如风道长的灵力,陈如风道长是我杀的?是你亲眼所见么?”

    “我身上有陈如风道长的灵力,他的弟子俱都知晓,却都不能指是我出的手。你可不要说是你听说的。眼见皆能为虚,传言更不真实。”

    钱若华先前还振振有辞,这时却说不出来了,他既不能说自己亲眼所见,更不能说是自己的猜测。

    猜测从来作不得准,道听途说更是不足为信;而他若说自己亲眼所见,那他当时为何会在陈如风派中?为何当时不劝阻制止?

    韩一鸣叹道:“我灵山弟子都做到了这般,还要被你们诬指为魔道,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我刘欣竹师姐却果真是被平波害死了。她一心护着同行之人要走出棒槌所在,用自己的灵力保护那许多同道,其中也有平波和你的师兄弟。可平波却趁着她灵力虚弱,将她自空中撞了下来,因而寂灭。这事平波若没与你说过,我来说给你听。”

    刘欣竹之死钱若华其实知晓,但万虚空观上下都只当灵山一名女弟子也丧生于虫蜃之中,并未说是因平波撞了她,且说起这事时甚是分明:“那女弟子罪有应得。理当寂灭。”连同与平波同去的弟子说起此事来,都说那女弟子是有余辜。

    灵山死了一名女弟子,并不会让钱若华在意,但刘欣竹是灵山寂灭的第一名弟子。

    钱若华因此对此印象深刻。可这时韩一鸣讲出来,却是平波害死了这名女弟子。

    钱若华也是修行之辈,知晓刘欣竹救了自己的同门,乃是她的善心与修为,而平波却将这么一个于弟子有救命之恩的同道撞摔下来,死于虫蜃之中,着实太过狠毒。

    他不能再如先前那般坚定,便默然不语。而韩一鸣却觉胸前与后背的压迫明显减轻,他不仅透过气来,还能动弹了。

    这一瞬间他便明白,这个法阵坚固与否,就看钱若华是否坚定。未说刘欣竹寂灭一事时,钱若华心意坚定,认定灵山便是妖孽,因此这法阵也坚不可摧。

    但平波导致刘欣竹寂灭一说分明后,钱若华便知晓了前因后果,心意便再也不能如先前那般坚定了。

    不论刘欣竹是否恶人,她救了万虚观十数名弟子,最终却丧生在平波手下,这怎样也说不过去。

    且钱若华也知晓灵山女弟子几乎不下山行走,不惹尘埃哪来的恶名?

    从前他不愿正视此一节,乃是因平波与从虫蜃当中走出来的弟子皆不提此事。这时韩一鸣说出来,立时就将平波的恶行揭穿。

    但钱若华也只是片刻之后便道:“这也只是韩掌门的一面之辞,不可尽信。”

    韩一鸣冷笑道:“哈哈,说得好。平波的话就不是一面之辞么?都是一面之辞,你爱信不信。当日跟随平波一同南去的弟子可还有活在世间的?若有,你尽管去问。不过就我看来,你也问不出来。谁会说自己害了别人?尤其是平波,他总觉得这世间对不起他,我师祖对不起他。可是我师祖哪里对他不起了?”

    这一问立时就将钱若华问倒了。

    平波虽与弟子说灵山为魔道,却从不说端底。万虚观弟子对平波所说信的多,不信的也不是没有,但因平波是师长,无人敢多问。

    便是说到从前过往,都只说师父说的。时刻久了,弟子习以为常,平波也不再解释。

    这时韩一鸣直接揭了开来,倒令钱若华一愣。

    实则钱若华也不是不知晓师父的习性,只是他也是万事都只利己,绝不利人,从来不去想别人是如何?

    ---------------------------------------------------------------------------------------------------

    我的新书《情川历历》已经上架,请书友们收藏推荐,谢谢。

一、遇险(一)

    韩家少爷韩一鸣,十八岁的时候,第二次离开韩家庄。初次离开韩家庄,是他十六岁时。那一年县试,韩老爷亲自带着独生子到县里去应试。虽说韩一鸣打六岁起家中就请了先生启蒙,却是资质平平,任先生百般引导,学了几年,不过能帮村人写写家信而已。县试之后,名落孙山。他读书虽是不行,在庄中人缘却极好,他性情和善、对乡里众人,都是十分亲切。

    韩老爷有些家资,特地给请识文断字的先生给儿子取名为一鸣,实指望他有朝一日能够一鸣惊人,谋个一官半职,祖宗地下有知,也颜面生辉。但县试落第,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转眼两年,韩老爷见与爱子同年的庄中小伙伴都已成家,寻思村中所识人家与自己门户皆不相配,特地托了邻县的旧交,替他寻一门亲事。

    过不多久,一位旧交差了人来,说是在县里寻了一门好亲,请韩老爷前去相见。听说那边也是乡绅之女,姿容端正,年方十六,家私门户也匹配得上,连八字都是十分般配。韩老爷挑了良辰吉时,叫下人备下财礼轿马,带着韩一鸣往亲戚家里去。

    韩家村虽是个中等村庄,却也是方圆数十里最大的村庄。住着百来户人家,庄子边上都是沃野田畴,田野尽头,便到了连绵不断的青石山。青石山的山峰与高大巍峨相去甚远,也没有奇峰怪石。便如同天下普通的山脉一般,只是连绵不断的低矮山峰。韩老爷心宽体胖,在马匹上骑了不久,已累得浑身酸痛,在马车上又颠簸了一日,眼见红日西斜,便招呼余管家寻找过夜的地方。

    爬上一座小小山头,远远望去,依旧没有人烟。顺着山头下来,却见路边杂草之中,有一条条的田塍,韩老爷不禁道:“我记得这里曾是一个小村落,有十来户人家。村中第五家人家姓王,两年前一鸣县试之时我们途经这里,还在他家住过,怎么现下却是这景象?”余管家道:“确实如此,只不过这地方太小,满打满算也开不出几亩好田来。弃了此地,另寻他处,也是有的。”

    原来韩老爷这晚本打算在此过夜,此时见田亩荒毁,从前的十来家人家都没了踪影,甚而他们住过的屋子都早已倒塌朽烂,只得又向前走。又走了半个时辰,已是日薄西山。转过一道山坳,一条宽约三丈的河流自对面山坳之中转了出来。河面上架着一座简陋的独木小桥,对岸有几间简单的木屋。

    韩老爷见木屋前养有鸡狗,依着墙堆着柴草,门前空地上还晾晒着谷物,便对余管家道:“你前去问一问,多许给人家好处,今晚咱们便在这里歇罢。”余管家颇为犹豫,道:“老爷,这里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独有此一家人,只怕有些不妥。”韩老爷道:“青石山方圆几十里,沿路只有几个小村庄,还相距甚远。这户人家门前养有鸡狗,堆着谷物柴草,想来也是一户普通的农家猎户。今晚若不在这里歇下,便要在荒野中露宿了。”余管家一想不错,便去向那家人家借宿。

    那家人家中只有一个男子,十分爽快,道:“天下没有带着屋子赶路的行人。我家中人少,又是猎户,别人都进山打猎去了,这一两日只怕回不来。什么酬谢不酬谢,若不嫌弃只管住下。”又道:“我前两日打猎之时,被一匹狼咬伤了腿,走动不便,不能过去迎接,只能在此相候。若是不伤了这条腿,今日也随了家人进山去,这闭门羹你们是吃定了。”余管家与他说话,却留心细看,见他拄着棍子,腿上包着厚厚的布带,走路时身体歪斜。屋中确无别人,心中有些忐忑。但这回出来,因有车马财礼,还带了六七个从人。他不过一人而已,便是生了歹意,自己人多,不会吃亏。终强过在荒野之中露宿,若遭遇狼群,这几个庄丁虽是强壮,却也无济于事。思量权衡利弊了一阵,才过去接了韩家父子与车马从人过来。打扫房屋,安排晚饭。余管家十分小心,连从人弄饭都多加了一倍小心在一旁盯着。

    韩老爷向来便少劳累,吃过晚饭不久,便沉沉睡去。韩一鸣虽说极少出门,颇为兴奋,但在马背之上颠簸也极是辛苦,不久之后便睡得沉了。隔壁余管家却是提心吊胆不敢入睡,支撑了一阵,见无异样,慢慢才合下眼皮来。

    正睡得香,忽然听见门外有些微声息,一惊而醒,只听杂沓的脚步声走进堂屋里来。余管家始终有些担心,悄悄爬起身来,摸到门边,顺着门缝向外一望。只见堂屋之中进来十来个人,都是布衣麻鞋,身形魁梧。带头一个声音粗豪,对那坐在堂屋之中伤了腿的人道:“胡大哥,门外怎有这许多车马?”胡大哥道:“有客人前来借宿,那是客人的车马。”

    那声音粗豪之人立时便压低了嗓子,道:“可曾┅┅”胡大哥道:“不曾。我原不知你们何时回来,我又伤了腿,对方有八九个人,不敢轻动。不过你们既然回来了,咱们不如……”

    余管家大吃一惊,背上冷汗直冒。韩家父子素来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六七个从人也只是健壮庄丁,并无高人一等的本事。他一路小心在意,万不料还是落在了贼窝之中。此时方晓得为何总是心神不宁,这户人家不见女人,实在有些奇怪,无论是何等人家,都该有女人在屋中才对。只是这个时节方想明白,已然晚了。见他们都各自去拿了刀棍出来,向这边走来,在门后急得满头冒汗,却是无计可施。

    韩家父子累了一天,一夜好睡。清晨醒来,已是日上两竿。两人穿好衣裳鞋袜,却不见余管家前来敲门,韩老爷道:“想来是昨日累了,今日起不了身。”扬声叫了两声,屋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几条大汉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他们都手提刀棍,一进屋来,一条汉子便扑上前来一把抓起韩老爷,道:“你叫些什么?”

    韩老爷先是一惊,却并不愚笨,片刻之后醒悟过来,便道:“诸位壮士,有话好说,若是要我们随身带的财物,只管拿去。”只是他未曾见过这阵状,话声不免有些发抖。那人道:“你们随身带的?你们哪里还有随身带的。告诉你们,进了这门,便跟我们姓了。”韩老爷定了定神,道:“是是是,都是诸位壮士的。”那人道:“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怪不得我。”将他们上下打量。

    韩一鸣何曾见过这阵状,吓得瑟瑟发抖。那人一把揪住韩老爷,道:“你们是三十里外韩家庄的罢?这方圆几十里,就只有韩家庄还算得一个中等村庄,有些钱财。”又将韩老爷上下打量,道:“你们穿成这样,家里想必有些富裕。”

    韩老爷听他如此相问,壮着胆道:“诸位壮士,若是放我们回去,倾我所有,也毫不吝啬。”那人向一同进来的几个人望了望,笑道:“好,这宏愿可是你发下的,我便成全你。来,你与我来,咱们出去谈罢。你的独子在此,我也不怕你跑了。”眼睛向韩一鸣一扫,伸手扯了韩老爷便向外走。韩一鸣正要跟过去,却被一条蓬头垢面的汉子用刀背在脸上拍了拍,将他往床上一按,哪里还跟得上去,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扯出去了。

二、遇险(二)

    这日中午,那条汉子拿了两碗粗米饭来,连菜都没有。韩一鸣见他面带微笑,鼓起勇气来,小声问道:“我,我爹爹呢?”那汉子道:“真是少爷,你家老爷回去了。你慢慢等着,他拿钱来赎你。”说着上下打量了一阵,忽然伸出手来,将他劈胸抓住,全身上下搜了一遍。翻开衣领,见红绳吊着一个碧绿的玉牌,一把抓在手中,细细看了一看。玉牌正面刻了牛的形状,栩栩如生。又将玉牌翻转过来,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便道:“这是什么?”

    韩一鸣颤声道:“这,这是我的生辰八字。”那汉子一听,用力便往下扯。韩一鸣忙双手护住,道:“这,这是我爹娘……”一句话未说完,脸上早吃了两个耳光。那汉子左手抓着他胸前衣裳,右手“噼噼啪啪”一连打了他无数耳光,方止住手,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用力将红绳扯断,抬脚要走,却又转回头来,对他看了两眼。将手中的玉牌塞入怀中,一把将他揪了起来,动手将他身上的绸袍剥了下来,揉成一团,拿在手中,方才出去。韩一鸣满脸紫涨,头晕眼花,只能躺在地上,任他胡为。

    他在地上躺了一阵,方才有气力坐起来,脸上火辣辣的,一坐起来,鼻中便有东西流了下来,低头一看,一连串血点已滴在胸前的衣裳上。又惊又怕又挂念父亲,眼中止不住掉下泪来,却是无能为力。

    一连十几日,每日里都有人送来两碗糙米饭,若是平日,他哪里吃得下去,但饿得狠了,也抬起碗来就吃。屋门大开,走到门前,早见门前有大汉手持守候。有一回他走得离门近了些,那守在门外的大汉便呲牙笑道:“你要去哪里?”声音凶神恶煞,韩一鸣十分文弱,只得又退回去。

    挨近窗口,却见窗下守着两人,一人便坐在窗下,另一个对窗而坐。见他挨了近来,那对窗而坐之人便抬手扬一扬手中的刀。他们白天晚上,换人守候,吃饭也是拿到门外来吃。韩一鸣便是睡觉,也须大开门窗。他初时不知,关上了门窗,片刻之后,那抢他东西的汉子一脚踹开屋门,奔进屋来,一把将他抓起,又是“噼噼啪啪”无数耳光,打得他口鼻流血,满脸掌印,方将他向地上一扔,恶狠狠地道:“你再敢关门闭户,小心我打断你的手脚!”说罢,扬长而去。

    到第十七日上,那汉子进来笑道:“好了,你回去罢。”韩一鸣在此间虽是度日如年,盼着早些离开,但猛然听他如此一说,竟不敢置信。那汉子笑道:“我这两个兄弟送你回去。”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自屋中拖了出来,对门外两条汉子道:“你们送他回去罢,定要送到家中。”

    那两条汉子向他看了一眼,韩一鸣见他们目露凶光,似有些不怀好意,脚下便有些发软。两条汉子骂道:“真是个小兔崽子,还得劳驾咱们架他出去。”各自上前一步,伸手在他腋下一架,便将他架了起来。他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心中害怕,哪里还有力气走路,被那两条汉子直架出木屋来,过了小桥,却向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而去。

    韩一鸣回头望了一望,道:“我,我家不在这边。”其中一条汉子转过身来,对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扬了扬手中的刀,道:“你家在哪里你说了不算,大爷我说了才算!”韩一鸣大惊,说不出话来,任由他们架着转过山坳,又向山上走去。

    那两条汉子也不与他说话,架着他直走到半山腰,方将他松开,道:“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周年了。记着,怨不着我们。你家老爷也太过吝啬了,不肯出钱赎你。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有灵,便寻你家老爷去罢。”韩一鸣先是说不出话来,但大祸临头,用力逼出一句话来:“我爹爹,万万不会吝啬!”那人对他看了一眼,道:“你这身衣裳倒还是茧绸的,剥下来给我罢,好过白白便宜了啃吃你的野兽。”边说边笑起来,想动手剥他衣裳。手方伸出来,另一条汉子伸出手来一拦,道:“胡二弟,你就是这般不开眼。穿将死之人的衣裳,你也不嫌晦气。干脆利落些了结了罢。”那姓胡的汉子讪讪然干笑了两声,缩回手去。提起刀来,向他头颈砍来。

    韩一鸣早已瘫倒在地,看着他刀而前面。忽然颈后一凉,一阵轻风吹过,又轻又软又凉,似有几片花瓣在他颈间轻轻擦过头颈,还有淡淡幽香。韩一鸣早闭了眼睛,咬牙等死,颈上凉了一凉,又火辣辣地痛了一下,忍不住大叫起来。叫了一声,睁开眼来,却见前面两条汉子都睁大了眼看着面前地面。韩一鸣顺着他们的眼光一看,只见地上有半截残铁,已没了刀刃的形状。那姓胡的汉子满面不可置信,手中的刀却没了半截。

    两条汉子愣了一阵,又对四周看了看,另一条汉子道:“快,结果了他,咱们走。”那姓胡的汉子眨了眨眼,忽然害怕起来道:“算了罢,咱们走罢。这样文弱的一个人。咱们又,又都拿到了。还是,还是……”他声音颤抖,说不出来的害怕。

    另一条汉子道:“你忘记了咱们的规矩,斩草要除根么?留下这条根,会留下什么祸患,你是知道的。钟老大那条腿便是教训,赔了那条腿不说,还得让众兄弟们四处去散布疑阵,才算过了两天平安日子。再说,这小子回去,铁定不会善罢甘休。”说着,上前一步,提起刀来,对着韩一鸣,劈头盖脸砍过来。

    忽然远远的有人道:“干什么?还想杀人?”声音清脆,是一个女子。韩一鸣只觉眼前一花,不知从哪里过来一个人,转眼便出现在面前。韩一鸣只看见她的背影,她穿着一件素色衣衫,从背后看去,十分苗条。那两条汉子对望一眼,手持长刀的汉子对这女子喝道:“闪开些,担心大爷手下不留情,误伤了你。”

    那女子冷冷地道:“作孽。”那汉子手中刀一挥,便向那女子腰中砍来。韩一鸣吓得眼睛都不敢一瞬,只是呆呆看着。那女子也不说话,韩一鸣正要尖叫,却见那刀刃砍到她面前三寸便停住了。韩一鸣也知那汉子并非善类,但他手的刀砍到那女子身前便不再向前砍,确也出乎他的意料。向那汉子一看,却见他两手握着刀柄,用力向前推,直憋得满脸通红。

    那女子慢慢伸出手来,手指轻轻在他刀锋上一抹,便收回手来。刀刃上微微一亮,竟变了形状,开始如冰水一般熔化,缩小变短,片刻之后,竟也从中变成两断,半截残铁落在地上,只剩下连着刀柄的半截残铁还握在那汉子手中。

    两条汉子都吓得面如土色,愣在当地。那女子喝道:“还不滚?”两条汉子哪里还能奔跑,转回身去,走了几步,便摔倒在地,也不敢停留,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下山去。那女子回过身来,对韩一鸣道:“你怎么样?还能走路么?”韩一鸣此时方见她面目,她眉似柳叶,端鼻樱唇,容颜似玉,光洁柔润。

    她看了韩一鸣一眼,抬眼环顾四周,边看边道:“你歇息一会儿,自己下山去罢。”说罢,对着一个方向看了片刻,眉头一皱,道:“我要走了。你不必怕他们再转回来,他们寻不着你的。”

三、遇险(三)

    韩一鸣此时方清醒过来,一伸手便拉住她衣裙下摆,道:“请恩人带我离去,我,我┅┅”那女子淡淡地道:“我不能带你离去,你怕他们寻着你再加害你么?放心好啦,他们再寻不着你的,切记不可出声。”伸出一只手来,两根白玉般的手指上掂着一片花瓣,递到他面前来。

    韩一鸣双手本牢牢拉住手中的衣裙,见她递过东西来,只得伸出右手去,那片花瓣落入手心,竟似是雪花飘落,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韩一鸣眨了眨眼,却见手心多了一个花瓣形状的白点。缩回手来,又牢牢抓住她的裙摆。正要说话。忽然觉得手中的衣裙下摆没了,低头一看,手中确实还牢牢抓着那素色的裙摆,却变得透明起来,转眼手中便空无一物。

    大惊之下,抬起头来,只见那女子似还立在面前,但整个人已变得有如琉璃一般隐隐透明,再一眨眼,她身后的山石树木都清楚地透过她的身体映了出来。韩一鸣大为惊异,伸出手想去触一触,看她还在不在。手伸出来,手背上便火辣辣痛了一下,低头一看,手背上白了一道,再抬起头来,面前已没了人影,仿佛她不曾出现过一般。

    犹如做梦一般,这个女子来去无踪,他心中却没有丝毫惊怕。在地上坐了一阵,站起身来,向来路走去。走了没几步,忽然前面山路上走出几个人来。韩一鸣这一看,吓得一跤跌坐在地。为首的正是那打他耳光的汉子,他身后跟着十来条汉子,都手持刀棍。他们一路走来,四周环顾。韩一鸣手脚并用,要爬到旁边草丛中去躲避,但他素来文弱,又受了这许多惊吓,有心没力,爬了几下,那些人已走到面前。

    韩一鸣瘫在地上,瑟瑟发抖,只等他们动手来抓自己。哪知他们却从他身边穿过,眼睛四处乱看,口中骂骂咧咧,对他视如不见。那打他耳光的人四周看了一看,对着将他架上山来的两条汉子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连这么一个不能还手的小崽子都灭不了,还害得咱们又跑一趟!”他身后那两条汉子低着头,小声道:“刀砍上去,都变成废铁,怪不得咱们罢。”却不敢大声,只是口中嘟囊,垂头丧气地用手中的刀,拍打面前的草丛。

    韩一鸣见了这些人,早吓得没了魂魄,哪知他们在身边走来走去,却总也走不到自己身边来。有时明明是向自己身上撞来,但到了跟前,却又不知怎地偏了开去,总是有一两寸距离横在中间。

    他们在那里搜寻了一阵,便在韩一鸣身边走来走去。他先是吓得手足酸软,无力爬动,这下却是不敢乱爬,想起那个女子说的“他们寻不着你”,心中略微安定些,只是还不能发足狂奔,小心翼翼地缩成一团,避开挨近来的刀棍和手脚,不发出一点声息。

    忽然两条汉子走到他身边来,都站住了脚步,其中一人道:“我便不信,这小崽子弱得跟小鸡子一样,这片刻之间能走到哪里去?”另一人道:“只怕就在这附近,藏在草丛里也说不定。”说罢,提起刀来,便向身边拍打。

    这一下相距甚近,他手中的刀便向韩一鸣身上拍来。韩一鸣大吃一惊,却还是忍住了不出声。刀拍到身边,又向一边偏开。韩一鸣轻轻呼出口气来,不敢再在此地逗留,悄悄站起身来,提着衣襟,蹑手蹑脚,向他们的来路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听见那打他耳光的汉子骂道:“你们两个废物,这下寻不着他,大祸临头了。不说咱们灭了他家这些人,单说他回去看不见他家老子,便定会报官。给我找!”

    韩一鸣一听这话,不禁止住了脚步,什么叫做“看不见他家老子”?他们不是放了父亲回去了吗?难道,难道他们胆敢,胆敢……不敢接着想下去。只是不想倒也罢了,一想之下,全身都禁不住发抖。站在原地,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只听一人道:“他这样软弱,便是逃了出去,也没什么打紧的。回不回得去,都不一定。”正是那曾要剥他衣衫的胡姓汉子。话音刚落,先前那汉子转过过头来,抬手便打了他一记耳光,道:“你胡说些什么?他家管家说,这小兔崽子是读过书的。这种人看上去软弱,实则不然,逃了出去,必定难以善罢甘休。何况咱们还杀了老兔子,他一回家,便什么都知道了。还有咱们的安宁日子吗?杀了他,咱们还得赶紧换堂口,都是你们坏了事!”

    这话不听见则已,一听之下,韩一鸣眼前发黑浑身颤抖,站立不住,身不由己地倒在地上。过得片刻,才哭出一声来。他一哭出来,脑海中“啪”地响了一声,眼前一亮,十来条汉子都转回头来,对着他看来。那打他耳光的汉子回过头来看了看,笑道:“在这里了。”两步走到他身边来,弯腰伸手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提了起来。

    他那里还管得了这些,对着那汉子声嘶力竭地哭道:“你,你杀了我爹爹!你杀了我爹爹!”那汉子冷笑道:“这有什么,老子还要杀了你!”手一松,将他扔在地上,双手握着刀柄,便向他头上砍来。

    忽然听得一声轻笑,那汉子的刀一顿,回头一看,一棵松树之后,走出来一个青衣少年。那少年面如冠玉,英俊异常,对着众人笑道:“你们就是这么欺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么?”几条汉子同时骂道:“小兔崽子,少管闲事,活腻味了么?”

    那少年收了笑容,对着他们上下看了两眼,道:“你们若是放了他,我也懒得管这闲事。”一条汉子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我们放不放他关你屁事?咱们不止不放他,连你也一块儿剁了。剁了你如同捏死只鸡一般轻松,你看着。”他边说边将手中的刀也提了起来,向那少年走去。

四、业报

    少年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本不想杀生,你倒来惹我了?你们身上都带了血腥暴戾之气,这是杀人越货之后才会有的。我便管一管这桩闲事,也算是功德一件。”说罢,忽然大喝一声。

    他张口大喝,却不是“嘿、哈”之类的声音。韩一鸣听不到半点声响,只是脑海中轰响不绝,眼前昏暗,似乎连天空都黯淡下来。片刻之后,眼前亮了起来。依然是阳光明媚,山青树绿,他也好端端的站在原地。

    但身边的十几条汉子,却都手脚抽搐,两眼翻白,抖了一阵,脸色发黑,七窍都流出血来,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韩一鸣错愕不已,说得出话来,向那青衣少年看去。他对面前的情形看都不看,一派毫不在意的样子。过得片刻,那些倒在地上的汉子身子都慢慢缩小。他们本来身形魁梧,这时却突然就干枯扁瘪了许多,衣服变得空荡荡的。放眼望去,象是在地上胡乱摊着些破旧的衣裤鞋袜,而那些汉子都已缩成小小一团,只是衣服中一个的突起。

    韩一鸣愣了一阵,又惊又怕,牙关打战,身体颤抖,看着那少年。那少年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说不出的风liu俊逸。他的所作所为,竟是如此可怕,甚而比那十多条汉子还要可怕。韩一鸣和少年本来各自站在一边,但他心中害怕,不觉又向后悄悄退开几步。青衣少年道:“你怕什么?他们是恶人,早就该死了。他们不是险些害了你吗?”韩一鸣道:“可是,可是,他们并没有能够害着我,惩戒他们也不用一定要他们性命罢。”

    青衣少年“哈”地笑了一声,双手一拍,地上的衣服鞋袜都没入地底,没了踪影,他看了韩一鸣一眼,道:“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你的好心也未免太……”忽然收住了口,抬头看了看天空,眉头一皱,转过头来伸手一抓。韩一鸣只觉手臂被什么用力一扯,力度强大,竟然身不由己,双足离地,扑到他身边。那少年抓着他的手臂,向后便倒,韩一鸣禁不住张口欲呼。

    他张开嘴来,却发不出声音。眼看就要硬生生倒在地上,摔个灰头土脸。忍不住咬紧牙关,闭起双眼。哪知身体触及地面,却是十分柔软,如同倒在了水中。他的身子一触及地面,便慢慢没了进去。里面也不是坚硬的泥土山石,无从着力,想要用手撑一撑爬起身来,却是陷得更深。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似乎只是片刻,眼前一亮,身子也竖立起来。韩一鸣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竟是从地里冒了出来。那少年站在面前,正对着他细细打量。

    再见青衣少年,韩一鸣已是浑身冷汗。这人虽是一派温文儒雅,与他年纪仿佛,可在他眼中,说不出的可怕。见自己离他越来越近,不止身上瑟瑟发抖,连牙关都发出“的的”的声响来。那少年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只是将他上上下下反复打量。

    等了一阵,见他并不动手,却又稍稍放下心来。青衣少年忽然道:“你不用怕,杀他们,乃是我的功德。他们都是深负罪孽之人,累累血债,死不足惜。了结了他们,也少些人受害,强如救人性命。若放了他们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倒霉的还是手无寸铁之人。好了,我来问你,你这一生,可是从没有和别人争执过么?”韩一鸣愣了半晌,他说的也有道理,心头略微一松,却还是叹了口气。

    他先是提心吊胆,后又被这少年所为震惊,紧张到了极点。此时心头一松,脚下不禁一软,便向地上瘫去。少年微微摇头,伸出右手,食指对着他轻轻一勾,韩一鸣身子晃了两下,双腿僵直瘫不下去,竟站住了。少年叹道:“你不用如此惊怕,我对你并无歹意。我只问你,你可是从来不曾与人争吵过么?”韩一鸣定了定神,道:“是。”

    他张开嘴来,却发不出声音。那少年看了他一眼,右手食指对着他的嘴唇轻轻一挥,一个“是”字自他口中滚了出来。那少年点了点头,道:“你也不曾与人有过争斗了?”韩一鸣点了点头。

    那少年百般不解,道:“你从来不曾与人争斗、吵嚷、生气,实是难以想象。你又不是得道高人,怎能做到这般?”韩一鸣听他说了两句话,怯惧之心已去了一半,道:“有何有争可吵的?”那少年微微点头,道:“也是。”那少年又道:“你也不怨恨他人么?比如适才要害你之人。”韩一鸣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少年道:“他们害了你家人,你却不恨他们,这是何因?”韩一鸣道:“他们必然也有说不出口的苦衷,不得已才为之。谁不想过些安稳日子?他们没能够平安度日,提心吊胆、东躲西藏,已是佛经所说的业报。但他们都回归地府了,恨他们已于事无补。他们要想财物,只要好生说起,家父力所及,都不会吝啬。他们拿了回去好生过活,我也能和父亲回家,这岂不是皆大欢喜么?”想到父亲,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于他来说,永不相信父亲为人所害,可是心中的恐惧却一点点扩散开来。少年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可是世事却永不会如你想的这般。”

    韩一鸣掉了一阵眼泪,又听那少年道:“你抬起手来让我看看。”韩一鸣抬起左手,那少年摇了摇头道:“是右手。”他拭去眼泪,将右手手掌摊开,只见本来掌心中那个花瓣一般的白点已变淡了,中心又透出肌肤的色泽来。只是边缘一道白线还保持着花瓣的样子。

    少年微微一笑,对着他掌心吹了口气。韩一鸣只觉掌心一热,痒了起来,似有小虫爬过。便弯回手指来,握成拳状,在手心按了几下。再摊开手心来,忽然掌心一轻,一个空心花瓣自掌心中飘了起来。少年笑道:“白樱又有长进了。”也伸出右手来,在那个空心花瓣上点了一下,空心花瓣本来已有些黯淡,他手指一触,便白得耀眼。花瓣边缘也向内聚拢,变得与那个女子才递过来时一般无二。

    那瓣花瓣变得饱满之后,中心又出现一个黑点,向四周扩大,再变作先前的空心花瓣。少年点了点头,抬起右手来一握。韩一鸣不由自主跟着他,右手抬起,向花瓣上迎去,用力一握,将花瓣握在手心里。

五、归家

    少年点了点头,随手一拈,不知从哪里拈过来一片树叶,手指一弹,树叶便向韩一鸣飞来。韩一鸣莫明其妙,手掌却迎着那片树叶张开来,那片树叶般的东西落在手心,变成一个水滴,转眼便将那个白点盖住,渗入肌肤,无影无踪。

    那少年道:“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样东西。”韩一鸣吓了一跳,摇头道:“我不能要。”那少年“哈哈”一笑道:“现下说不要已然晚啦。”韩一鸣不知所措,那少年道:“这件东西你不能推却,没了这件东西,我送你回去便要大费周张了。”

    韩一鸣听他这话,心中一跳,忙道:“你要送我回去吗?”那少年淡淡地道:“我不送你,你回得去么?”韩一鸣难以置信,摇了摇头,道:“我回不去。”那少年道:“对呀,因而我来送你回去。”

    这话于韩一鸣来说,无异于伦音天降。他不辨南北,站在这里,连韩家庄的方向都找不到,更谈不到回去。此时少年说送他,当真是让他无比欢喜。愣了一愣,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要你送我到家,我父母定会倾尽所有,谢你相救之恩。”原来他虽听到那汉子说杀了他的父亲,虽是又惊又急,却因关系太大,不敢轻信。总想着父亲已回到家中,正和母亲一起焦急等待自己回去。这也是他多日来唯一的愿望,每日偷偷在心内暗暗祝祷。

    那少年看了他片刻,微微摇头,道:“不必如此,我岂是贪图你财物之人,你家中还有何人?”韩一鸣道:“家母,家父都在家中。”他先说了母亲,想着父亲,又说了出来。少年欲言又止,停了一停方道:“好,我这便送你回去。你家住在何处?”

    他未说出这句话之时,韩一鸣心中有些忐忑,生怕他会反悔。毕竟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他若是不送自己,也不为过,但也希望他能送自己回去。这本是人之常情,他于世情全然不通,遇此大险,脱险之后,唯一想的便是回家。俗话说的“在家千日好,出门动步难”,于人人都如此,于他更甚。

    因而对少年道:“我受人恩惠,都要尽力回报。一饭之恩是恩,何况你送我回家。你随我回去,我家中所有,尽皆给你,以偿你的救命大恩。”少年默了一阵,叹了口气,道:“也好,你若真想报我的救命之恩,只须一句话便可。”韩一鸣道:“恩人只管说出来,我定然答应。”见那少年看着自己,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你开口,我无有不应承的。”

    少年道:“好,那你自今往后便要随遇而安了。”韩一鸣心中奇怪,他素来便是随遇而安,不止他,身边的人也大多如此,不须他如此交待嘱咐。这话先便是金玉良言,自己也承诺在先,便点头道:“好。”少年伸出掌来,韩一鸣知他要击掌为誓,伸出右手来与他击了一掌。双掌相交,韩一鸣只觉头脑中微微一晕,转瞬便又如常。少年道:“你家住何方?”

    韩一鸣道:“我家住韩家庄。”那少年道:“哦,离此不过几十里地,我适才路过,只是不曾留意,这便送你回去。”走开几步,选了个平坦些、杂草也生得稀疏的地方,伸出手指,弯腰在地上画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圆圈。画好一个圆圈,又接着在外面画上另一个圆圈。

    少年一个圆圈接一个圆圈地画下去,越画越大。韩一鸣看了一阵,不觉有些头晕,抬起头来,向旁边山石树木看去。少年画完六个圆圈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土道:“许久不曾如此费力了,可惜,可惜,不然,几十里地,瞬息便到。”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摇了摇头,转身对韩一鸣道:“你来。”韩一鸣走到他身边,少年道:“你可看见这外面的圆圈?”韩一鸣道:“见了。”少年道:“好,我画得窄了些,你自己小心。你家离此不过五十多里地。你每一步都均须踏在两个圆圈当中,不可踩踏我画好的圆圈。一步步走进去。”

    圆圈画得甚窄,一脚踏上去,必然踩到两个圈子,韩一鸣看了片刻,横过右脚脚掌,小心翼翼,踏了进去。脚掌一落地,迎面便吹来一阵狂风。韩一鸣从来不曾遇到过如此大风,风中并不裹挟沙土,却吹得人东倒西歪,直不起腰身,连眼睛都睁不开。含胸弯腰,左手拉着右手衣袖拦在面前,直到风头过去,才直起身来,张开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适才的所有景致都消失不见。低头一看,脚下几个圈子发着白光,忽然眼前一亮,那少年浮在身边黑暗之中,他身上发出一圈淡淡的白色光晕。韩一鸣哪里还敢往前走,回头看着那少年。

    少年微微一笑,道:“你不必如此害怕,韩家庄离此有五十多里,我画了六个圆圈,每一个圆圈便是十里,你一步走出十里,自然会被狂风吹拂。只要走完这六个圈子,便到你家左近了。我若想害你,早便害了,何须费这些事。”

    韩一鸣心知确是如此,思家心切,想着父母相扶在门前守候,越发想早些到家,可以心安。低头看了看脚下,小心翼翼又迈出一步去。这回有了准备,将衣袖拦在面前,双眼盯着脚下的白圈,强风吹拂之时,便不再如适才那般狼狈。他每一步都迈得极小心,不敢有丝毫偏差,最后来到最里面那个圆圈,先踏出左脚,踩在圈中,又将右脚也踏了进来。

    他右脚一落地,眼前大放光明。青山绿水一一显出来,放眼一望,只见前面田畴齐整,田地尽头,乃是一片相连不断的房屋,身边不远处就有农人在地里耕种。这是他自小到大看惯了的景象,他已站在了韩家庄外的一条小路上。

    他心中并不曾怀疑少年所能,但乍然见到韩家庄熟悉的景象,还是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只怕是一场梦,不敢出声。愣了一阵,见农人在田地中走动,方清醒过来,转过身来,要请少年跟他回去家中相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6458/ 第一时间欣赏道魔传最新章节! 作者:匪兵兵所写的《道魔传》为转载作品,道魔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道魔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道魔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道魔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道魔传介绍:
道魔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魔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魔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