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假造声势
他不说话，在边上看了半天戏，一直被黄承彦选择性无视的寇严看不下去了。老师是怎么回事？他想娶黄月英吗？这黄月英虽然有才，但蔡璐也不差，之前自己开玩笑说要把蔡璐塞给他的时候，他可是直接站起来走人的，怎么现在黄承彦推销女儿，他却沉默了呢？难道，他是放不下黄家的支持，正在权衡利弊吗？
这么想着，她实在忍不住了：“呵呵，真是有趣呢！原来黄先生不辞辛劳，是想送我一个师娘啊！老师，您正好缺一个师娘的，不如就要了吧。人家这么远来一趟不容易，要是赔上了家族还被拒绝，黄先生可怎么办呀。”
黄承彦一张老脸直接就涨成了猪肝色，人要脸树要皮，为了黄月英，老爷子真是连面皮都豁出去了。众人听寇严这么一说，原本觉得这是件好事的，现在都用惋惜的目光看着徐庶。这门亲事，他就算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太守大人说得对啊，黄承彦这次是不惜一切代价，用人情压迫徐庶一定要娶他的女儿了。
当事人徐庶更加尴尬，徒儿说得对，这件事真是把我逼上了绝路，如果我不答应，黄承彦肯定怒发冲冠了。这可是在太守府里，事情弄得太僵就不好了。
左思右想，几乎要再度落荒而逃的徐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此事事关重大，我要禀明母亲之后，由母亲做决定，我做不了主。”
黄承彦愣了，一时语塞，是啊，结婚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太心急了，怎么忘了徐庶还有老母在堂，而且他还是大孝子，为了母亲，连老板都敢炒了。
“哈哈，是老夫太心急了。没有关系，长沙的湖光山色十分秀美，老夫正想在此地盘桓数日，这样吧，老夫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老夫等你的回答。”黄承彦表面上哈哈大笑，心其实已经灰了一大半，看来，这次推销又要失败了。对方顾念自己的面子，才没有直接拒绝。
“好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只要老夫人点头，我就有师娘了。老师请放心，黄先生以家族做嫁妆嫁女儿，徒儿便以五郡做聘礼，助老师迎娶黄小姐。哈哈，喜事将近，当摆酒庆贺。不如就今晚吧，我在太守府设宴，欢迎黄先生和蒋师兄来访。”寇严假装看不见徐庶早已不太活络的脸色，自作主张地与黄承彦套起了近乎。
黄承彦笑了，到底只是小姑娘，不懂察言观色，不过，这样正好，有她这么积极倒是省了我的一番功夫：“哈哈，既然这样，那么老夫就不客气了。小女与令师的婚事，请太守大人全力玉成。”
他故意尊称了一声：“太守大人”，其实就是哄哄小孩子，这女娃是真心为她的老师高兴，一心一意想要帮老师壮声势。他刚才说要以整个家族为陪嫁，这丫头怕她老师吃亏，立刻说要用五郡做聘礼。
这一方面坐实了所谓长沙太守，不过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幼童。另一方面也坐实了整个长沙体系，包括后来进入版图的建昌，武陵，零陵，桂阳，实际场控全，都在徐庶手中。小姑娘只是徐庶用来隐藏自己的一个掩体罢了。
寇严闻言装出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抢在徐庶前面一口应允：“您放心，这个事情包在本太守身上。今晚的宴席，在场的诸位都要列席，好久没有遇见这么值得庆贺的事儿了哈哈。”
听到这儿，徐庶的脸色已经由红转青，他实在是没想到，弟子会这么积极，让他这么被动。他把母亲抬出来，是想以此为借口拒绝黄承彦，三天过后，他可以以母亲不允为由打消黄承彦的念头。可是，徒儿这么积极，一副要越俎代庖，把老师“嫁出去”的样子，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此时，他不禁想起她要把蔡璐塞给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么兴奋，也是这么自说自话。该死的，你忘了事后给我道歉这一茬了？我不是说过，我的私事不要你瞎起劲的吗？这才几天功夫，怎么你就忘了呢？
徐庶的脸色越来越差，几乎又要上演甩袖子走人的一幕。寇严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心说差不多了，再演下去老师要内伤了。再与蒋琬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起身送客了：“黄先生，蒋师兄，二位贵客登门，我理应尽地主之谊，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二位的住处，请二位务必赏光。”
“哈哈，好说好说，小太守想得真周到，你放心，老夫不会和你客气的。”黄承彦大大咧咧地说。“呵呵，如此甚好，老师也会高兴的。”寇严依旧装作一派天真的模样。
送走黄承彦和蒋琬之后，寇严第一次无视了老师的表情，直接往书房走去。徐庶当然不会放过她：“妍儿，你忘了为师和你说过，为师的私事，不需你费神的么？你怎么可以……”“老师生气了？徒儿以为，您方才的沉默是默许了这门亲事呢！难道不是么？”寇严强忍笑意装小白。
“当然不是！为师什么时候默许了？是你自作主张！为师从来都没打算娶黄小姐，为师根本没打算娶任何人！”顾不得此时还没到书房，徐庶几乎要被寇严的逻辑逼疯了。
“哦，是这样啊！我误会了，怎么办？”终于听到老师的心里话，她只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不过，只是这一句还不够，她想要听见更多。“你想要蒋琬留下来，出任长沙的主簿，是不是？”徐庶并不正面回答寇严的问题。
两人此时才踏进寇严的书房，书房的角落里，蔡璐跪坐在那儿。“是的，不过以黄先生的脾气，除非您娶了黄月英，否则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蒋师兄留下的吧。”看见蔡璐，寇严只当她是空气。徐庶却尴尬了一下，收住了话头：“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属下告辞。”
“嗯，老师慢走，晚上的宴会您别太担心，弟子心里有数。”寇严怎么会不懂徐庶的心思，忍不住还是想宽慰他。可是徐庶却没把她的宽慰放在心上，匆匆施礼之后离去。
徐庶一走，寇严板起脸，对边上的蔡璐说：“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195 下套
当天晚上，太守府议事厅里灯火辉煌，自从去年庆祝寇封杀死太史慈的宴会之后，寇严就再也没有举办过宴会。一来是她素来喜静，不习惯人多嘴杂的热闹气氛。二来是因为战争太过频繁，长沙城的资源产出跟不上消耗，地主家都没余粮了，拿什么举办宴会？
但是，今晚不一样，为了忽悠黄承彦，寇严破天荒地在太守府里摆起了流水席，好酒好菜源源不断地送上来，大厅中间，还有几个女子在奏乐。
长沙官员几乎从没见过老板这么大方，他们在家时为了响应号召，大多数吃斋念佛，今天难得有机会老板请客，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现场气氛浓烈。黄承彦和蒋琬一边吃着喝着，一边也在观察周围人的表情。
黄承彦很是好奇，虽然在场的长沙官员对徐庶很是客气，但是似乎他们对小太守的态度也不错，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们只把她当摆设。
蒋琬的感触要比自家老师更真切，场内各级官员对寇严这个太守的感觉是尊敬中带着亲切感的，似乎因为太守大人今天很高兴，所以他们也很高兴。看来，寇小师妹不像老师想象当中一样是个傀儡，也许刚好相反，她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徐庶只是个执行人而已。
这么想着，蒋琬的心里有了更多探究的念头。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离开父母，来到这片陌生的徒弟，抛弃父姓，招兵买马艰苦创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蒋琬和这个时代所有的男性一样，觉得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是嫁人，生子，没有什么比这两样更重要。既然她长大后还是要嫁人，过相夫教子的生活，那么现在当太守干什么？为自己挣嫁妆吗？蒋琬有些想不明白寇严为什么要选择一条这么难走，一个大男人都未必能走得远的路。
正主儿寇严感觉到了蒋琬探究的目光，不过，她假装不知情，举着杯子频频与场下的诸位碰杯，试图将原本就欢腾的气氛推向更高峰。见她毫无顾忌地一次次饮尽杯中物，蒋琬皱眉，这女娃酒量见长啊！难道是专门去练的？就不怕喝醉了又失态么？
其实他不知道，寇严的杯子里装的是白开水。就是因为上次宴会上，大庭广众之下，她借着酒劲儿发了一回疯，导致后来一连三天都头疼。因此徐庶就以老师的身份，严令禁止她再碰酒精。
长沙的官员们不知道有这一茬，见老板这么豪气，纷纷响应。寇严越喝越高兴：“哈哈，今天真是痛快了，黄先生，蒋师兄，这湖南的地方菜，你们吃着觉得如何？好吃吧？”
“嗯，不错不错，别有一番滋味，”黄承彦几杯酒下肚，原形毕露，原本就不讲究仪态的他此时早已是面红耳赤，要不是边上坐着蒋琬，一直都在提醒他端庄，没准这会儿这老不修的手已经搭到边上侍女的腰里去了。
寇严微微一笑：“我们长沙不仅菜好吃，姑娘也是出落得一个赛一个的美丽动人。眼前这几个只是凡品，我最近无意间得到了一个美人儿，那颗真是世间少有的美貌，就连我这个小女子也惊叹不已呢！”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从一个垂髫幼童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如果寇严是个大男人还好些，酒喝多了，一高兴，跟属下们吹嘘自己收了一个妹子，怎么怎么漂亮。可寇严是个小姑娘啊！这爱好是不是太另类了》
黄承彦喝多了，一听美女，两眼放光，在场的诸位也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意思，他们也没见过蔡璐，不知道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蒋琬却有种：终于来了，又喝醉了胡说八道的轻松感。他仿佛看见小女孩站起来忙着劝酒的样子。
“来人，把美人儿带上来！”寇严装作喝多了兴奋的，一声吩咐，蔡璐抱着琵琶带着面纱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款款而来。站到寇严面前行礼：“小女子见过太守，见过诸位大人。”
不能不说，蔡璐的人美，声音也美。一句话说出口，在场的爷们儿们只觉得耳朵里甜滋滋的。徐庶和马静马谡却变了脸色。眼前的女人，很有可能是蔡璐！
他们三个虽然没见过蔡璐，但都知道她来了长沙，一开始寇严说得了一位绝世美女，他们还没想到是蔡璐，但她一开口，他们就知道，老板这是要出花样。
“你来得正好，刚才听别人奏乐，总觉得不够滋味，所以把你叫来，给大家弹一曲吧！”寇严并不打算一上来就点穿蔡璐的身份，而是要她弹奏一曲。堂堂蔡府千金女，襄阳贵妇圈儿中的头牌一姐，竟沦落到这个地步。
蔡璐敢怒不敢言，她知道寇严要做什么，她不愿意，却又无可奈何，寇严早就说过了，自己来了长沙，就别妄想再做什么大小姐，既然选择寄人篱下，那就得听从别人摆布，没有说不的权力，更何况，眼前的情况还不是最尴尬的，尴尬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蔡璐作为世家小姐，琴棋书画当然是件件精通，一曲琵琶更是曾经名动襄阳。虽然接头卖艺的感觉让她受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一首乐曲下来，场内的听众们纷纷点头。黄承彦和蒋琬也在看，黄喝醉了，蔡璐又带着面纱，他没看出来什么，只觉得这姑娘琴弹得确实不错，因此听得有些入迷了。
蒋琬却是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特别，似乎不像是一般歌舞伎，一定有来头。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达官贵人家里多多少少都会养一些歌舞伎提供娱乐。大汉皇后卫子夫就是公主家的歌舞伎，曹操现在的老婆卞夫人也曾是家养的歌舞伎。
因此，蒋琬就认为，这个女人，大约是因为某种原因，才被寇严收买作为歌舞伎，本身应该是个小家碧玉。然而，蔡璐怎么可能是小家碧玉，很快，寇严就要扔出重磅炸弹了，他们师徒两个还在稀里糊涂。
196
蔡璐一曲弹罢，寇严很合时宜地带头喝彩：“好，此曲只的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好听！”说完眼神四周围扫了一圈：“你们觉得呢？她是不是弹得不错？”
“是啊，真是不错的！”“的确不错！”众人纷纷应和。寇严转向徐庶：“老师，您觉得呢？好不好听？”徐庶看看她，再看看蔡璐，他也怀疑这个人是蔡璐，想着不能随便接茬，免得又着了徒儿的道。
寇严笑眯眯地看着蔡璐，好像十分欣赏的样子：“这姑娘是从襄阳逃水荒到的长沙，一路上受了不少苦，我看她人长得漂亮，颇有才艺，心一软就把她留在身边了。来，小姑娘，把你的面纱摘下来，让大家看看，你有多漂亮！”
一声“小姑娘”叫得蔡璐面红耳赤，寇严比她年幼，现在却一副**的口气，她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了事。可惜，年长并不是她可以不听命令的理由。蔡璐颤抖的手缓缓地伸向自己的面部，不停地颤抖。
没带面纱之前，她讨厌每天过着遮遮掩掩的生活，讨厌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在她的心里，依然认定自己是大小姐，应该生活在周围人的环绕和赞美之下。
可是今天，寇严命令她摘掉面纱，她却犹豫了，比犹豫更多的，是恐惧。在场有人认识她，黄承彦，蒋琬，甚至马静，马谡都曾见过她风光无限的样子。此时让他们看见自己如此落魄。让她情何以堪？消息传回襄阳，父亲会怎么想？自己令蔡氏蒙羞，将来永远都遇不上蔡氏的人还好，如果将来，她落到蔡氏的人手上，蔡璐都不敢去想那后果。
可是，现如今她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这面纱，是不摘也得摘。蔡璐的手已经碰到了面纱，只需一点点力气，面纱就会掉下来。然而，这临门一脚，她却踌躇了半天。
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寇严一点儿都不生气，也不着急，反而和徐庶打趣起来：“老师你看，小姑娘害羞了。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我觉得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对她心动的，老师您也不例外。”
徐庶无语，他都已经不说话了，徒弟怎么还不依不饶地拿话题往他身上扯？再看对面毫无知觉的黄承彦，徐庶心里一咬牙一跺脚，罢了，今天就先把节操放一边，陪着弟子胡闹一番吧！先把黄承彦打发了再说。
“是吗？为师不信。”徐庶终于开口，这一开口，在寇严看来，无异于缴械投降。心里得意，嘴上更加欢快了：“姑娘，别害羞嘛！快把面纱摘了，给在场的诸位看看，别让他们以为，本太守是说了大话。”
蔡璐闻言，身体一阵寒栗，指尖一动，面纱终于从她的脸上滑落。一张倾国倾城的素颜出现在众人面前。
以前的蔡璐，无论是举办宴会还是日常生活，大多数时间都是上了妆的。她是大小姐，闲着也是闲着，每天让人伺候着化个妆什么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她一不用洗衣做饭，二不用下地干活，每天的时间除了吃喝玩乐办party，就是描眉点唇敷面膜。
因此，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她，总是带着精致的妆容和专门训练过的标准化笑容。来长沙之前，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素颜出现在这么多外人面前。
然而，就是因为素颜，加上远不如她襄阳闺房衣橱里的普通衣衫，让她呈现出了另一种美，有别于往日盛装时候雍容华丽的美，此时的蔡璐看上去如净水中的一株青莲，美得让人心旷神怡。再次见到她的容颜，寇严不得不感叹，此女的确是有让士族青年们趋之若鹜的本钱。
随着面纱的滑落，徐庶也终于见识到了徒儿百般夸赞的所谓绝世容颜。美么？是很美，徐庶承认，别说寇严没见过比蔡璐漂亮的女人，就连他这个中年人也没见过比眼前这张脸更美的。可是要问他动不动心，却是一点也不。
女人在他的心中，已经成了祸水的代名词。如果不是因为女人，父亲就不会横死，他就不会背井离乡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境地。所以，蔡璐美则美矣，在徐庶眼里不过就是一尊雕塑，一个花瓶，看看罢了。
可是，别人就不这么想了，以前见过蔡璐的，此时看到这张脸，都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像！太像了！简直就是孪生姐妹的感觉！可惜同颜不同命，一个是千金闺女，一个却是低贱的歌舞伎。
不过，低贱有低贱的好处，高贵如蔡家千金，怎么可能如此近距离地供大家赏玩呢？一般人连看都不能看一眼，更不用说听她弹琴了。
长沙官员们贪看蔡璐的美貌，心里流着哈喇子，琢磨着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养在自己家里该多好。太守大人小小女娃，养这么一个大美女在家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有没有？
黄承彦和蒋琬也在看，黄老头醉眼蒙眬，在他看来，眼前的女人，就是蔡璐无疑问，喝醉了的他根本不会去想有容颜相近这回事，他觉得他就是看见了蔡璐。“咦，这不是蔡家的宝贝女儿么？你到长沙来了？”
边上蒋琬拉他都来不及，心说老师这回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连蔡小姐都能错认，眼前人顶多就是像蔡璐，怎么可能就是本人呢！
寇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假装献宝一样问徐庶：“怎么样？弟子没有夸大吧？她真的很漂亮，而且是才貌双全。”徐庶轻轻点头：“的确美貌。”
得了徐庶的回应，寇严才转向黄承彦，假装是刚听见他的话，一副找到知音的样子：“黄先生也觉得她像蔡小姐？我也这么觉得，可惜我与蔡小姐只见过两次面，记不真切，如今黄先生也这么说，那便是真的了。姑娘，你有一副好相貌，可惜投错了人家。”
这句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是在叹息她生得和蔡璐一样，却和她有天壤之别的命运，实际上却是在讽刺她自作孽不可活，生在蔡家还非得自己跑到她这个仇人的手里，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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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端午节，小长假就在眼前，提前祝大家粽子节快乐
197 上套 1
蔡璐无语，不知该怎么回话，只得犹抱琵琶半遮面，低头作自我反省状。黄承彦不干了，什么像蔡璐，她分明就是蔡璐本人！欺负老头子多喝了几杯酒，老眼昏花了吗？要知道，他家的老婆大人就是蔡氏的女儿，和是蔡璐的父亲还是堂姐弟，逢年过节或是老婆归宁，两家往来甚多，蔡璐这丫头和自家女儿月英还是手帕交呢！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蔡璐？
什么逃水荒，那都是扯淡，堂堂蔡氏嫡女用得着逃水荒？她要是乐意，领个船队出来畅游洞庭湖倒是有可能的。黄承彦觉得寇严是在质疑自己的眼光。“放眼天下，还有什么比蔡氏嫡女更让人羡慕的出身？”
“黄先生说的是呢！蔡小姐高贵端柔，令人仰慕。这姑娘占了蔡小姐几分容貌的光，让大家对她另眼相看，也是她的福气。黄先生回去襄阳，千万帮我带句话儿，告诉他，我这儿有一位容貌酷似他女儿的女子，或许可以缓解他的喪女之痛。”寇严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当事人蔡璐依旧低着头，没人看见，她不仅手在抖，整个人都在抖。她不能被找到，不能回去，蔡氏高门，家规森严，她做的事情，每一条都够被家族除名的。父亲绝不会怜惜什么亲骨肉，在他的眼里，家族利益，又或者说是他的个人利益高于一切。
黄承彦眯着醉眼，再次细细打量蔡璐，心中原本确定的答案这会儿却动摇了。这个女孩难道真的不是蔡璐，只是长得像而已？不，不可能！这姑娘百分百就是蔡璐本人！自己刚才一时冲动，没想仔细就脱口而出了。蔡瑁已经对外宣称蔡璐得急病死了，刘琮娶了另一位蔡小姐，而他真正的未婚妻赫然出现在了长沙！
这件事情简直匪夷所思！蔡璐一个闺阁千金，根本没有力量独自来到长沙，唯一的可能是，她是被送来长沙的，送她来的人99.99%是蔡家的人！蔡瑁这老家伙，绝对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思路往这个方向一想下去，黄承彦吓得酒都醒了。这是要脚踩两条船，为自己留后路的节奏！
蔡瑁表面上一心一意要投曹操，因此他联合蒯越，苦心经营数十年，终于将大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然而，刘表不是刘备，地盘大的人，更懂得如何利用地盘。他是故意让整个荆州看起来支离破碎，枭雄辈出的。什么黄祖，什么刘备，社么刘磐，都是他有心扶植起来的分裂势力。
这样，即便他垂衣而治，即便他病入膏肓躺在床上动不了，他还是荆州之主，而蔡瑁和蒯越实际能掌控的，最多就只有襄阳，南郡和南阳郡这三个郡了。而这三个郡，不多不少，恰好够保住小儿子的命。
蔡瑁肯定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觉得区区三个郡的资本不足以在曹操那边保住自己的富贵荣华，再加上一旦投曹，蔡氏就会被肢解拆分，不复当年辉煌，而这，是他最不愿接受却不能不接受的。因此，他为自己留了一条隐蔽的后路，这条后路就是嫡女蔡璐到了长沙，成了长沙太守家养的歌舞伎。
黄承彦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寇严是男子，蔡瑁很有可能就让蔡璐“死后”换一个不起眼的身份嫁给他，让他做了蔡氏的女婿，这样，当他在曹操那边混不下去，或者混得不舒服的时候，还有个女婿可以利用一下。
而且，以寇严目前的实力，荆襄七郡占了四个，资源比蔡瑁还要多，如果她是男的……黄承彦打了个寒颤，老家伙不会是觉得在徐庶的协助下，小姑娘能抵抗住曹操的进攻吧？这，这，这简直是疯了！
不过再一想，他又不能不佩服蔡瑁，真是杀伐果决的人啊！换做是他，绝做不出让女儿“死去”这种事。不过，蔡璐也真的只有“死了”才能让刘琮不能不娶别的蔡氏女，压下心中的怨气。
想道这里，黄承彦怜悯地看了一眼蔡璐，心中庆幸还好他的女儿不用这样，他有名正言顺拉拢寇严的理由，让黄月英成为的她的师娘，就是最好的办法。
因此，他眉开眼笑地望向徐庶：“哈哈，是老夫眼花了，此女确实有几分姿色，却比不上老夫的闺女。”“噗！”边上蒋琬第一个忍不住，刚咽进喉咙里的酒液一下子喷了出来。老师也太能扯了，真是脸皮厚过城墙才能说出这句话啊！
如果眼前人真是蔡璐，她就能甩开黄月英n条大街好不好！虽然黄月英腹中多才，但蔡璐也是誉满襄阳的才女，更何况蔡还有一副沉鱼落雁的好皮相，这是黄月英就算再投胎一次也不一定能获得的。因此，能说出“比不上我闺女”这几个字，老师对师妹绝对是真爱。
黄承彦转头狠狠地剜了蒋琬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说：“我家闺女将来若是做了你的师娘，对长沙的助益将是巨大的。”
“哦？真的么？”寇严假装好奇道：“黄小姐也很漂亮吗？”她倒还真没见过黄月英本人，不知道这襄阳第一丑女到底是怎么个丑法。
“漂亮不能当饭吃。”黄承彦不屑地说：“我家闺女得了我的真传，天资聪颖，博学多才，她的学识，更在我这徒儿之上！”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写满了骄傲。
“哦……是这样啊……听起来没什么用嘛。”寇严故意“轻声”嘀咕了一句，完了之后又假装不好意思地改口：“我是说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你这小娃儿好不懂道理！脸好看有什么用？关键是才学！才学才是最重要的！”黄承彦果断怒了，酒精的作用让他异常亢奋。
“黄先生不要激动，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寇严忍住笑，“心急慌忙”地安抚他，末了却踩了他一脚：”可是，她再有才也不能出仕做官，帮我解决问题。”
“你……她完全可以充当你的幕僚，帮你出谋划策，这比养一群歌舞伎有用得多。”黄承彦不顾场合，极力为女儿辩解。
197 上套 2
歌舞伎三个字说出来，原本低着头的蔡璐一下子激动起来，一双美眸直视黄承彦，平时黄承彦是长辈，蔡璐是晚辈，总要记得长幼有序，给他面子，可是今天，黄承彦说的话无疑是伤害到了蔡璐的感情了。
寇严也没想到会有这样意外的效果。心说黄承彦还真是随便那！歌舞伎什么的，你砸心里想想也就算了，怎么鞥说出来呢》蔡璐是真的歌舞伎也就算了，不会有什么反应，可她不是，她心目中，自己还是千金大小姐呢！被别人误会成歌舞伎，她怎么能忍？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戚长辈。估计大小姐这会儿不是想杀了黄承彦就是想自杀。
心里好笑，面上却不以为然地摇头：“我已经有老师和孟常先生辅佐了，暂时不需要什么幕僚，黄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黄小姐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来长沙小住几日，长沙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老夫知道元直老弟才学出众，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招他为婿了。这事儿成了之后，对小太守你，可是大有好处的啊！”黄承彦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装醉，寇严已经把招婿这件事淡化成邀请黄月英来长沙旅游了，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想着招婿的事情。
不过，寇严并不着急，反而微微一笑：“这事儿要是换做我，立马拍板就同意了。可惜，不是我娶媳妇儿，我说了不算。能成当然是最好的，不能的话，太守府的大门永远都为黄小姐敞开着。”
这么一说，黄承彦满意了。这叫什么？这叫买卖不成仁义在。原本徐庶不答应娶黄月英，老头子一定会像在新野时那样，拍拍屁股走人。但寇严的这句话，让他心里有舒坦了许多。加上蔡璐在这里，老爷子怀疑这是财贸的计策，因此对长沙这块地方的好奇又多了几分。他甚至开始想，就算做不成徐庶的丈人，把黄家搬过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么一想，老爷子的心情又好了，听寇严说她如果是男的，立马就娶了自己的女儿，片刻都不带犹豫的，顿时更乐：“你这丫头，真会寻老夫的开心，你若是男儿，老夫还不定会不会将女儿嫁你呢，你到倒是积极。”
在场的诸位大人统统无语，本来他们还觉得黄承彦作为荆州高门黄氏的族长，头戴光环，是和司马徽，徐庶，庞德公一个类型的人。没想到，一场宴会让他原形毕露，这哪儿是什么世家族长啊？这分明是溺爱女儿到没了原则的绝世好爸啊！
咱们小太守有什么不好的？如果她是男孩儿，一定会有更多人前来投奔，虽说她现在还未成年，可如果她真的是他的话，同一辈儿的少爷们，有谁比得过他？这么一支潜力股，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黄承彦你什么态度！你女儿是出了名的丑女鬼见愁，谁稀罕娶啊！
属下们为上司不平，上司却一点儿都不介意。她只是假设一下，既能讨老爷子欢心，又不用担责任，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她又不是男的，不用娶黄月英。
黄月英她不要，可是蒋琬却是很想要。因此，她话锋一转，眼睛看着蒋琬，嘴上却对黄承彦说：“本太守这儿，幕僚是不缺，主簿倒是真的缺一个，自打我被任命为长沙太守之后，这主簿之位就一直悬着。今日说到这个份上，当着诸位的面，我想问一下蒋师兄，有没有兴趣留在长沙，治上一任？”
嗯？诸位大人刚刚还在替寇严不平，转而剧情又有了戏剧性的变化，太守大人竟然在这样一个众人皆醉的场合，公开招聘人才！这一招难道是现学现卖来的，在这样的场合，问这样的问题，对方想拒绝都不好拒绝啊！
黄承彦愣住，蒋琬也愣住。有这么直白的招揽吗？再说，蒋琬愿不愿意留下来，你问他去，你看着我干什么？转而再一想，他就明白了，这还是在给他面子。蒋琬是他唯一的弟子，黄承彦对他的用心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儿子，而他也孝顺，遇见什么事都要先请老师帮忙参谋，选老板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也是一样。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表示过要留在长沙的决心了，因此，寇严的这个问题其实完全可以不用问。她这么问的目的，是给自己扎台型。如果说来之前黄承彦对寇严这个小太守还持保留意见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被这个小丫头三句两句给伺候舒服了。
于是，他象征性地将头转向弟子：“公琰是我唯一的弟子，尽得我的真传，我这次带他来长沙，就是想让他在这里出仕，当然，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前面老爷子间接标榜自己的话全忽略，寇严的两眼放光：“蒋师兄，这是真的么？”蒋琬对寇严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属下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老师，在座的诸位，我们一起敬蒋主簿一杯！”蒋琬点头，寇严心怀大畅，举起杯子一扬手，一杯白水灌下去。边上徐庶长出一口气，心说还好是白开水，不然这丫头情绪一来，一高兴一定又醉得一塌糊涂。
除了寇严杯子里是水，其他人杯中可都是酒，接到太守的指令，知道这个蒋琬将是除了徐庶以外第二位位高权重的人，长沙的官员们一个个响应号召，站起来对蒋琬敬酒，马静马谡等襄阳熟人当然就更高兴了，蒋琬的名气很大，大家彼此间又都十分了解，知道对方是真材实料的名士，有他加盟，长沙的文官体系一下子“脱贫致富”了。
蒋琬很大方地接受着同僚们传递的好意，寇严和徐庶互相传递着眼神，彼此心中都明白，蒋琬肯留下来，即便三天后徐庶拒绝了黄承彦，老爷子也不至于脑溢血了。徐庶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寇严的目的也达到了。剩下就等明天蒋琬正式上班了。
198 慈父心
宴会圆满结束，成功将蒋琬纳为主簿的寇严心满意足，由他去和徐庶以及马静交接事务，招聘小吏组成自己的衙门。
对实际拥有五个郡，但职位只是一郡之首的寇严来说，主簿的任命有这里程碑式的意义。目前，除了长沙以外，其他四郡除了武陵由寇封及其部将掌控之外，桂阳太守和零陵，以及建昌，太守都另有其人。
他们的职位理论上与寇严不分大小，各自都有自己的一套领导班子。虽然寇严将他们是为别部，但在管理上却造成了权力归属不明确，上下级断层模糊的问题。
现在，长沙有了主簿，这个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长沙的主簿管理包括长沙郡在内的，所有寇严名下地盘上的文书，内政事务。地位远高于地方官员体系中的主簿。这么一来，以寇严为首，长沙为政治中心的地方割据政权初见雏形。
将来，如果寇严的身份再往前进一步，她就可以任命一位新的长沙太守，而把徐庶，蒋琬，马静，黄忠，魏延，寇封，甘宁等人带出来，另外开府，凌驾于太守之上。当然，现在这一切还刚刚只是个意向而已。
蒋琬很快进入角色，发现寇严实际掌握的资源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只是地盘扩张的太快，人口却增长有限，使得地广人稀的尴尬依然存在。把她现在的总收入分摊到五个郡身上，她又变成穷光蛋了。人口不丰导致军队数量严重不足，土地大量荒芜，生产力水平低下。
寇严掌管的势力现在不缺金不缺银，就缺人。虽然她兴修水利，减轻水患控制疫病蔓延，尽了她最大的努力，可是长沙的人口基数本来就小，一年两次战争外加天灾，导致人口凋零得更加厉害，以至于蒋琬觉得将东吴送来的两万山越俘虏全部充军有点太奢侈了，至少留一半下来开荒也好。
但他也明白，这些山越俘虏都是茹毛饮血之辈，送去军营慢慢消耗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将他们安置在地方上，一定会出乱子，为祸乡里。可是，这片土地实在是太缺人了，已经影响到未来发展了。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十几天后，梳理完事务，整理了几条自己觉得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蒋琬捧着几卷竹简求见寇严，碰巧遇上黄承彦也在，三个人坐到了一处。
黄承彦为黄月英求婚，再度遭遇失败，徐庶拒绝了他。虽然心里有预见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老头儿还是觉得受到了打击，在长沙住了十几天，多方打探，甚至去见了徐庶的母亲。胡大娘听说有人上杆子地要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起先恨不能马上答应，第二天就喝媳妇儿茶，但听徐庶前因后果这么一说，老太太立场坚定，和儿子站在了同一阵线，拒绝了黄承彦的好意。
徐庶孝顺老太太，老太太也把儿子看成了命根子，她这辈子就生了徐庶一根独苗，这也是婆家唯一的一脉香烟。丈夫为了儿子的婚事丧命，给老太太留下了心理阴影，女方越是高门大户，她就越是害怕，害怕对方太强势，害怕儿子因为高攀人家而被人家欺负。
在老太太眼里，儿子是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人，她宁愿自己的儿媳妇是个目不识丁的种田娃，和自家门当户对，也不要儿子找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儿子在外面再怎么成名怎么能干，在母亲的心中永远都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黄承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滞销到这种程度，郁闷至极的他根本无心浏览什么山水风景，长吁短叹了几天后到太守府辞行来了。
寇严见老爷子一副霜打的茄子样，心里有些羡慕黄月英，谁说这年头父亲都是重男轻女的？谁说越是有家底儿的越是重男轻女？看见没有？绝世好爸在这里呢！黄月英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高香，投胎进了黄家，做了黄承彦的女儿，没有漂亮的容貌有什么关系，有这么一位好老爹就足够了。
听黄承彦说，如果女儿实在嫁不出去，做父亲的宁愿养她一辈子，也不会降低女婿的标准。寇严璀然一笑：“黄先生先别这么武断，黄小姐尚未及笄，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择婿，没准您不刻意找，女婿自动就来了。”
“小太守真会安慰人，月儿等得起，就怕老头子我等不起啊！”黄承彦叹了一声。”“您多虑了，假以时日，您一定会找到您的乘龙快婿。”寇严真心诚意地说。
“哎，不提也罢。老夫现在是什么指望都没了。话说回来，你竟不知你收留了蔡家的嫡女？”黄承彦无语道。“我原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寇严诚实以告：“蔡小姐身份太敏感，我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在我这儿，决不能对外承认有蔡氏女子存在。”
“哎……蔡瑁也是为了女儿好，不愿女儿白白被糟蹋。”黄承彦叹息道：“只可惜他和蒯越是一心要投曹的，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小太守，恕老夫直言，长沙，不是曹贼的对手，你必须寻求同盟，而你的父亲，是最合适不过……”
“谢黄先生指点，这是我长沙的内政，自有长史和一班文武共同商议，此事今日不提。”寇严一点不给面子地打断了对方的话。黄承彦不知内情，一下子被噎住了，他好心谏言，这丫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就在气氛无比尴尬，双方都在反省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外面瑶琴进来，告诉寇严说蒋琬来了。寇严精神一振，对黄承彦道：“蒋师兄真是勤勉，这才几天功夫，就把事务都理顺了，真不愧是您的弟子。不知道他现在来见我，是有什么事。”
“呵呵，他原本当过县令，公事上还是很有心得的。今天来见你，应该是来给你建言献策的。”黄承彦见寇严自己把话题岔开去，马上识时务地接茬：“既然你们要谈公事，老夫就先告辞了。”“先生慢走，”寇严起身送客。
199 积极备战 上
不管在外人眼里，刘备是贤明的老板，或者是值得托付的合伙人。在寇严这儿统统不算数。她始终以自己认识的那个刘备作为参考。这种背信弃义，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人，怎么能与之结盟？她宁愿与东吴孙权结盟，也不愿和刘备牵扯不清，这种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容易，要撕下来，非得去一层皮。
黄承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戳到了寇严的痛处，好在她及时岔开了话题，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老爷子，而后迎进了蒋琬。蒋琬见到的太守，已经是满面春风兴高采烈的样子了。
“蒋师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已经把事务给理清楚了，方才我还在和黄老先生聊你呢！他说你在公事上颇有心得，有你帮我，我就轻松许多了。”寇严笑眯眯地看着蒋琬。这个人，有着和马静一样沉稳儒雅的书卷气，却比马静更多一份干练。
“属下不才，是老师过誉了，属下之所以能那么快适应主簿的工作，其实是长史与从事帮衬了许多。”蒋琬是个谦虚谨慎的人。即便对面的上司实际年龄可以做自己的女儿。
“在荆州，蒋师兄的声望不亚于老师和其他几位师兄，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寇严摆摆手，阻止蒋琬再自谦下去：“以后就仰仗蒋师兄了。”寇严弯身一礼“属下定然竭尽所能。”蒋琬端正面部表情，严肃地躬身作揖。
客套过后，两人面对面坐定。蒋琬拿出事先写好的竹简，请寇严过目：“属下这些天整理郡中事务，发现了一些问题，请太守大人参详。”
蒋琬做事，一向简单清楚。这种人做适合做文秘。寇严本来只是心向往之，没想到自己真的能体会到他的好处，心中更是舒坦：“师兄辛苦了，不如就请你在这儿说说吧。”
文件归文件，当面陈述还是需要的。当下蒋琬就把自己发现的，他认为目前长沙最严重的问题给寇严罗列了一遍，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人口稀少的问题。
寇严闻言深以为然：“人口的问题我也是感同身受。我刚接手这个位置的时候，为了治水，不得不抽调民夫，没曾想全郡能出的丁数少得可怜，根本没法开工。最后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让黄将军把军队拉出来干活，师兄你不知道，当时正是周瑜虎视眈眈之际，我是提心吊胆啊！”
蒋琬皱眉：“你目前看似掌握了五个郡，但实际拥有的人口数量，勉强够一个郡的数。更何况你还要扩建建昌，并且在武陵布防，人的缺口将越来越大，实为目前最大的隐患。”
“这个我知道，只是目前的状况是我不可能一下子变出那么多人来。只能是拆东墙补西墙了。不过，这种状况不会一直这么下去的，会有机会改善，”寇严信心满满。
“机会？“蒋琬是个聪明人，一下子明白过来，寇严所说的机会是指什么：“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只是主动出击的难度有些大。”
“呵呵，师兄果然知我心意，我已经在采取措施了，只是现在的效果还有些隐晦，看不清楚。但是种子已经瞒下去了，我相信生根发芽只是一夜之间，”寇严如是説。
蒋琬见状便不再说什么了，自己提出的问题，上面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并且采取了积极措施。做属下的当然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于是，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事务之后，蒋琬起身告辞。
几天后，黄承彦前来辞行，寇严带着徐庶蒋琬亲自为他践行，老爷子来时自信满满，走时却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一直盯着徐庶看，却再也不提将黄氏迁入长沙的话题了。
寇严反复对他说，长沙是个好地方，好山好水好人多，你把黄家整个迁来是最好的选择，当然，现在让你做决定，明天就搬来那是坑你。你可以慢慢等待，等待恰当的时机，也许等曹操在荆州吃了败仗退兵之后，时机就来了。
黄承彦一点都不相信曹操会失败，对于寇严的假设他只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寇严也知道他根本不会相信，却还是这么说给他听了，并且托他给司马徽带去了一份厚礼，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其实也是暗地里感谢他为长沙推荐了人才。
以司马徽的身价，当然是不愁吃也不愁穿的，寇严知道他看重自己哪一点，现在自己手边正缺人，当然要在司马徽面前表现得积极一点，兴许老爷子以高兴，吩咐某某弟子前来投奔。
其实寇严不知道，她来长沙只有短短一年时间，不但打退了东吴的两次进攻，顺便还把地盘扩张到了五个郡，这样的成绩虽然算不上是丰功伟绩，却也着实是够醒目的。除了刘备被刺激得没了脾气之外，其他人的心里都把她当做了重点观察对象。
虽然大家都叹息为什么寇燕妮是个女娃子，但大家不能不承认，徐庶这回事真的全力以赴了。一开始认为长沙会奉刘琦为主的人，看到刘琦避走江夏，甘宁名为保护实为监督之后，对徐庶的认识又深了一层，这不像是只为自保的人做出来的事情。徐庶这么做，分明是想要拥兵自重。
这么一来，寇严的目的就达到了。她成功地把老师的光环顶在了前面，让大家以为都是叙述自己要这么干。可怜徐庶那么纯粹而正直的人，愣是被自己徒弟包装成了阴谋家。
可也就是因为怀疑的对象是徐庶，有些原本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开始有了新的转机。就好像这次曹军南下，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丞相会横扫东南一统天下。但也有一部分人会因为诸葛亮的关系而看好刘备，因为有条长江天堑的关系而看好江东。同样的，也有人会因为徐庶的关系而看好长沙。虽然是极少数人，却也给了寇严延揽人才的希望。
而且现在，蒋琬来了。长沙文有徐庶，蒋琬，马师兄弟以及尹籍，武有黄忠，魏延，寇封，甘宁，虽然比不得刘备手上诸葛加上关张赵那么惹人眼球，却也是含金量相当高的搭配了。有这样的底子，如果能再添上几位，政策得当，要抵抗住曹操，发一笔战争财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因此，荆州的能人们个个都在心头盘算着，我是留下抱大腿投曹呢？还是选刘备艰苦创业呢？还是跑长沙去投机一把呢？
皇叔刘备的名头太响亮，别人一看都以为他是兴复汉室的头一块牌子，所以，坚定的保皇党们都投入了他的怀抱，但是，还是有像蒋琬一样看穿了刘备本质的人，选择了长沙。其中寇严亲自接见的有两人，一个是蒋琬做县令时候的同僚陈震，一个是司马徽后来又推荐的霍峻。
这两人，一文一武，陈震是个资深县令，拖家带口的来长沙。因为是蒋琬推荐的，寇严亲自接见了他并且聘他做了从事，为将来自己卸任长沙太守准备好接任的人。
至于霍峻，司马徽的推荐信里写得十分秦楚，此人最善守城，强于练兵。寇严请黄忠过来面试了几句之后得到了黄将军的认可，以此为契机，寇严就把他任做了武陵都尉，专门负责在武陵构筑防御工事，以备不时之需。
这么一来寇封就被解放出来，增补了长沙本郡的防御力量，而威严则回到了他熟悉的建昌继续防备东吴。至此，人员上的准备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囤积战略物资，等待战争打响。
物资方面，由于水患处置及时，长沙郡的损失相对少一些，加上后来搜刮的武陵，零陵，桂阳的府库，再加上孙权送来的战争赔偿，这方面倒是不用担心，虽然不富裕，却也不至于寒碜，基本可以保证军队消耗。当然，这还不包括寇严手里掌握的糜氏的私产。
相比刘备一穷二白的新野县，寇严掌握的资源丰富到让人眼红。不过，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现在看着挺富裕的，只要战争一打响，这些东西完全经不起挥霍，也许一月两月的就给消耗没了。因此，囤货必须一致持续到战争打响的那一刻。
就在寇严积极备战的档口，新野将军府里，刘备得知刘琦被放逐到了江夏，并且被人看管起来，无法与他互通消息的时候暴跳如雷，连连骂徐庶和漏风不要脸，坏他好事。刘琦是他的一颗最重要的棋子，如果刘琦出了什么问题，对刘备谋夺荆州的计划是毁灭性的的损害。因此，他急了。急了怎么办呢？找诸葛亮过来解决问题。
上一回，黄承彦替女求婚失败，刘备对诸葛亮有些成见。但刘备也没办法，他只能依仗诸葛亮，因此这两人现在的雇佣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诸葛亮不再像以前那样积极地往将军府跑，建言献策什么的。刘备什么时候需要了，就让人去把他请来。平时一般见不到他人。
200 备战 下
曹操于十月宣布举兵南下，却不是马上就会南下，召集同盟需要时间，准备粮草需要时间，安排随军将领需要时间。他所谓的择吉日出兵，其实还得再等上一年，而这一年的时间，对曹操来说，表现了他强大的自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能耽误秋收与春种。
当然，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也不会轻松放过某些仇家。比如刘备。十一月，当新野的天气再度转为严寒之时，宛城曹仁挥兵南下替曹操清障了。
曹操手下最强力的骑兵，龙虎豹三骑，分别由曹仁，曹真，曹休担任。曹仁据守宛城，带走了龙骑军中最精锐的部分。留在许都的龙骑军暂时由曹操的贴身禁卫许褚管辖。
有了这么一支部队，加上曹操的密令，曹仁南下扫荡简直方便至极。就算刘备是随时随地准备跑路的人，也被他这么快的行军速度吓得魂不附体。天下名将的气势，龙骑军的威势，那扑面而来的锋锐气息，就算刘备身在城内，也觉得面皮正在被刀割。
是时候跑路了，他默默起身，出书房，诸葛亮，张飞，陈到，赵云四人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城中几位重要人物的家眷早已被接入军中，其中包括甘氏，糜氏和几个小妾，当然，还有刘备的心肝宝贝刘禅。
四人见刘备出来，各自行礼之后，诸葛亮羽扇一挥：“皇叔，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是您真的要裹挟这么多的百姓一起耐下吗？对方可是龙骑军精锐，我们的行军速度恐怕……”
刘备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新野的百姓如此拥戴我，我又怎可以弃他们于不顾，孔明就不用再劝我了，我不会抛下任何一个百姓。”诸葛亮无语。边上另外三位闻言也是各怀心思。他们这回是逃命去的，带这么多百姓怎么可能逃得掉？
除非主公是想用百姓做掩护，去绊住曹仁的马蹄。但是，这可能奏效吗？众人心中没底。就在曹操颁布讨逆檄文的第二天，刘备就派人四处宣传曹军残暴，残杀俘虏，对百姓下手更是狠毒。使得新野上下蔓延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诸葛亮对他的这种做法很不赞同，但刘备心意已决，根本听不进诸葛亮的劝告。因此，今天他们一出将军府大门，便看见一座死寂的新野县城，百姓们大包小包，赶着牲口背着锅盖，那场面极度混乱。
古人搬家和现代人不能比，现代人一个电话，搬家公司的车就上门来了。古人要不是天灾**，一般不搬家，祖祖辈辈都住在一个地方。要不然孟母三迁就不会流传千古了。这事儿搁现代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考察了三套学区房么？
新野的百姓们被刘备集团忽悠得连祖坟都抛弃了，跟着他南下，这简直就是造孽。可怜的他们还对他感恩戴德，见到他带着将军们出城个个恨不能跪地磕头：“多谢皇叔给我们指明生路。您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刘备显然很享受这种夸赞，他妆模作样地对天发誓，一定挽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如果寇严在这儿，肯定恶心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正在他发表演说的时候，关羽来了，报告他说，曹仁的骑兵离新野只有二三十里了，请大哥赶紧的跑路吧！刘备闻言哪儿还有心思作秀，骑上的卢马立刻就跑了，留下诸葛亮给他擦屁股，安排各项事宜。
关羽要去联系船只，走水路由洞庭湖去长沙最快。张飞陈到赶上刘备，一左一右保护刘备。至于赵云，刘禅和两位夫人就交给他了。诸葛亮自己则轻车简从，跟着关羽找船去了。新野之战，就在一个狼狈逃窜，一个紧追不舍中拉开了帷幕。
刘备不知道，他这辈子到死都没机会登陆长沙，他还在做着去长沙当家做主的梦。五个郡啊！自己只要一过去，立刻就能坐拥五个郡，一批文武，精锐的军队，充足的粮草以及多到令人咂舌的财富，寇严同不同意在他的眼里根本不是问题，一个女娃子能怎么样？还能和亲爹打起来不成？至于寇封那小子，自己身边随便出一个人，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收拾掉了。长沙，他志在必得。
坐在的卢马上，耳边不时传来小兵的汇报，说军师将军已经做好了各种安排，当听到赵云去保护两位夫人和刘禅的时候。刘备非但没有高兴，反而一阵厌恶。
他根本不想要甘氏和糜氏这两个女人了，但一个是正妻，一个是母家很有实力的平妻。不能休弃，这次曹仁杀到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两个女人如果恰好死在乱军之中，他就可以即达到目的又不担骂名了。诸葛亮真是多事！刘备恨恨地想着，又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赞一句，还是军师想得周到。
至于儿子刘琮，那就更不劳诸葛亮操心了，早在曹操发表讨逆檄文后没两天，他就吩咐事先找好的心腹乳娘带着刘禅乔装改扮去襄阳隐居，等曹仁大军刷过一遍，他把自己安顿好之后，再去接孩子。
刘禅可是他的心尖儿，他担不起任何风险，怎么可能让他跟他一起逃难呢？之所以选择襄阳而不是其他地方，就是因为在他看来，襄阳是不可能打仗的。蔡瑁蒯越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襄阳平稳过渡给曹操，而曹操肯定不会想到，他一心想要毁灭的仇敌，会把儿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刘备对刘禅的重视已经到了神经质的地步，这是寇严这辈子没想到的事，他竟没有抛弃他！
刘禅的行踪，只有刘备自己知道，连关羽张飞都没告诉，更别说诸葛亮了。因此，当有人来报，说军师安排赵云保护主公家眷的时候，刘备一点儿都没高兴，反而还怪他多事。而诸葛亮本人根本不知道他这么尽心尽力反而被嫌弃了。
201 亲临现场 上
就在刘备以为万事俱备，只要自己能够摆脱曹仁的追兵，顺利前往长沙，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他裹挟的这些民众堆里，藏着伪装成民众的邓艾，岑奇，以及十几个长沙兵丁。
他们是替寇严散布来自长沙的福音的，任务完成之后并没有回到长沙，而是在新野潜伏了下来。他们得到的新任务就是做寇严的眼睛和耳朵，等待新野之战开始，引导和保护绝大多数愿意去长沙避难的百姓。
此时他们伪装成老百姓，混在逃难的人群里，眼看着许许多多老百姓盲目地听信刘备集团的谎言，流离失所。百姓太多，新野的兵丁根本照顾不过来。没有人照顾他们吃喝，没人管他们疾苦。一开始岑奇也以为刘备此举是大善举，结果却让他看见了宛如人间地狱一般的大难民潮，他终于信了邓艾的话：“此人阴毒。”
邓艾的睿智，在这次任务中充分独显出来。他先是利用散布福音的契机将长沙到新野这一路上的各处主干道，林间小道，包括山路水路等详细绘制成图，送往长沙。又在曹仁动兵后以寇严的名义劝服邓村的村长，带着全村人留在新野。
其实寇严并没有要他做这些事，可他还是默默地做了。与他同行的岑奇惊讶地发现，这孩子早熟得厉害，**岁的外貌却有一颗三四十岁沉稳的心。原本是因为口吃才少说话，但现在惜字如金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老练和刚毅，混在人堆里的他们喊不起眼，张赵陈三人曾数次与他们擦肩却不自知。
曹仁想到过刘备会逃命，但没想到刘备会选择这样的逃命方式。要知道，现在是乱世中最纷乱的时候，三国未成，群雄并起。对每股势力来说，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没有之一。
人口代表税收，代表生产力，代表军队，是势力强弱的直观显示。因此，每一位有志角逐全力巅峰的枭雄对人口资源都是非常重视的。曹操当然不例外。他统一北方，发展屯田，就是为了保护和发展北方的人口资源。
他给曹仁的命令当中，很明确地要求对南方的百姓能不杀伤就不杀伤，维持他们的生产生活现状，决不允许生灵涂炭的情况发生。曹仁牢记这一点，看到刘备采取这样的逃跑方式忍不住在心里骂两个字：无耻。
可是，对方就是这么个无耻的人，他就是这么做了，你又能拿他怎么办呢？眼看刘备用百姓做掩护，千方百计阻挠他追击，曹仁恨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骑兵引以为傲的速度和冲击力在人潮面前优势全部变成了劣势，虽然龙骑兵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骑手却还有战马被惊扰后失控的尴尬。
不过，曹仁毕竟是曹仁，龙骑兵也不是浪得虚名。他们虽然不能立刻追上刘备，却也能始终咬住对方的尾巴，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只能狼狈逃窜。
张飞和陈到一左一右保护着刘备在前面骑马狂奔，身后是从新野带出的两千士卒，这两千人是几位将军帐下士卒中最精锐的部分，其余士卒都因为要维护百姓秩序或其他各种原因被刘备抛弃掉了。
他觉得身后敌人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想着自己的士兵都是步卒，难以抵挡，心中更是慌乱。而且，他和张飞陈到骑的都是千里良驹，为了顾及己方士卒的奔跑速度刻意降了速，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追上。
于是，他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反正到了长沙自己就要什么有什么了，身后的这两千人马牺牲掉不可惜。他对边上张飞说：“三弟，这曹仁着实厉害，看来我们这次是难逃厄运了，你听，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张飞闻言回头看了一下，果然远处可见奔马扬起的黄尘越来越近。他果断丢下一句话：“大哥放心，你先走，我去抵挡一阵。”
说完长矛一摆，带着自己的部将，另外挑选了五百步卒为刘备断后。刘备暗叹一声莽夫，他的意思是让士卒去挡没让张飞亲自去挡，哪儿有士卒摆着看，主将这么拼命的？但张飞这么一说他又不好再开口坚持让士卒去送死了，只好点头，道一声小心。
又过了一阵，刘备又对陈到说了一样的话，好在陈到比较有脑子，没让刘备气吐血，五百士卒怀着巨大的牺牲精神留下来断后。至此，刘备身后只剩一千士卒，逃亡仍在继续。他不知道，比起后面的曹仁，真正要他命的人，在不远的前方。
视线转回十月的长沙，曹操前脚颁布讨逆檄文，后脚邓艾就送来了新野地图。寇严在赞叹邓艾天生将才的同时，一个埋藏在心里最底层的渴望一下子喷涌而出，她要亲自去那里看一看，看看自己和妹妹的噩梦之地，看看那里是不是依旧堆积着尸骨，如果仍旧逃不出命运的安排，遇见了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那就来检验一下，重生之后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摆脱了那些噩梦的纠缠，脱胎换骨了。
她要亲自去新野的事情是不能喝老师说，更不能和师兄说的。这两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没法子，只能悄悄地进行。
徐庶正在紧张关注着新野那边的状况，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弟子又要来事儿。寇严宣布停了例行的早会，说自己要去周边的几个村子巡视一下秋收和冬藏的情况，大约一个月后才会返回，请徐庶和蒋琬全权处理郡中事务。
徐庶以为她是为了避免亲自处理刘备的事情才选择逃避的。毕竟如果她在，刘备不管留不留在长沙，都必须由她亲自做决定。而这很有可能导致她见到今生最不想见到的人。所以，她选择离开。由自己这个局外人来执行她的命令，将刘备赶往江夏，扔给刘琦去应付。
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就没有过问徒儿的具体日程安排，也没嘱咐让寇封陪同，而是派他去做别的事情了。寇严自己挑了一百护卫，又以私人名义去了城外军营借了两百弓箭手，并吩咐隐瞒此事。带着这区区三百人，踏上了回新野的路途。
202 亲临现场 中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回到噩梦的起点。寇严以为自己与常人不同，以为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可是，当队伍离新野越来越近，当邓艾在地图上描绘的那些路径变成现实，她只觉得迎面阴风阵阵，直接吹进了她的骨子里。从灵魂深处引发颤栗。
她的骑术还是和在时候一样差，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她的手和腿都在颤抖。由于没有马镫，脚上没有着力点，对骑手的要求本来就高，寇严原本就十分勉强了，越接近目的地，她就越觉得力不从心。
还好，她只是个未曾及笄的女童，又是一郡之首。当她已经摇摇欲坠的时候，边上的护卫及时伸出了援手，一个侍卫与她同骑而行，继续往目的地前进。
同行的人都不知道，太守大人去新野干什么，他们只知道执行命令，寇严也不会和他们多说什么，一行人默默地前进。
直到距离新野县还有一段距离，熟悉的景物出现在眼前，山丘还是那些山丘，树林还是那座树林，小河还是那条小河……与地图上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和寇严脑中的画面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地方，她噩梦开始的地方，她一直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化成灰都未曾忘记。说也奇怪，那天其实非常混乱，兵荒马乱之下，她无法辨清一些人脸，无法听清耳边出现的一些声音，应该也无法看清周围的景物才对。但是，事实刚好相反，在事情发生之后的几千个日日夜夜，那天的事一直在脑中重复回放，那些画面在经过了无数次的回放之后，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寇严忽然一抬手：“停下，都停下。”队伍急停。寇严指着前方的小树林：“全体下马，将所有马匹藏在那座林子里，我们上山。”
众人不解，但良好的军事素质使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纷纷下马。牵着马进了树林。寇严举目四望，山丘不高，但植被却很茂盛，适合埋伏。而且，很快这里就会有一场混战，谁也不会想到，两边的山丘上，会有人满腹。
曹仁用不着埋伏，刘备想埋伏也抽不出人来。而自己这三百人，正好可以捡现成便宜。她吩咐侍卫们选择一些树木，将它们砍到要断不断的程度，再去收集一些较大的石块，就地取材，这些东西都不难找。士兵们都不知道太守大人是要在这里伏击谁，但他们却都明白这一定是一场以少胜多的伏击战，因此都很迅速地准备起来。
索性寇严带来的士卒都是善战之辈，不用她多交代什么，他们很清楚什么样的任务形态要做什么样的准备工作才能既保住自己又杀伤敌人。
很快的，寇严带着这三百人就埋伏好了。寇严也和他们在一起。士卒们都很惊讶地看着她伏在草木之间，脸上身上满是尘土，却一点都不在乎。她分明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
就这样，酒宴紧张等待着她熟悉的人们从她眼前经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紧张渐渐地淡化，进而转化为另一种情绪，那就是迫不及待，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曹仁把自己的父亲杀得仓皇逃窜的情景。而她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埋伏，就是想趁乱给两边都添点儿堵，
没错，现在还不是收拾曹仁和刘备的时候，因为她还没有与他们正面叫板的实力，还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到他们的面前。所以，现在的所有挑衅也好，添乱也好，都不是报仇的最终结果，只是一道开胃前菜而已。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枯燥的，士卒们忍受着险恶的环境，耐心等待着一无所知的目标。究竟打什么？怎么打？寇严到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他们，将要在这里发生一场怎样的战斗，过多的信息只会让士卒们背负不必要的心理压力，越是简单直接的任务，完成度越要。
她只需在目标出现的时候，命令她的士卒将树木推倒，把石块扔出去，把箭矢射出去。只需如此便好。说太多反而会坏事。等到任务结束之后，再告诉他们刚才他们打的是谁。看他们惊愕的表情已经成为寇严的一大乐趣了，
203 亲临现场 下
另外一边，骑马狂奔状态下的刘备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没想到这次逃难竟会如此艰难。想想自己也算是有丰富逃难经验的人了，在这之前也自认做足了准备工作，却没想到这次追击他的人太强大了。
论行军打仗，曹仁绝对是曹操帐下一等一的人才。他的勇武和智慧都不是浪得虚名。在发现刘备用老百姓做肉盾企图逃避追捕的时候，他果断改变了追击的策略，不再是大股部队齐头并进，而是将人员全部散开，各自为战，或两两组合或单枪匹马，以刘备及其帐下文官为目标，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杀，明码标价，活人或者尸体都有其相应的价位。
这么一来，场面就更加混乱。没有主帅的统一指挥，这些龙骑军的精锐们的本性一下子暴露无疑。许多奔马经过窄小的山道，撞倒踩死百姓后扬长而去。老百姓们呼天抢地却无计可施，人间地狱就此形成。
混在人堆里的邓艾和岑奇见状果断站了出来，带领慌乱的民众爬山的爬山，进林子的进林子，让尽量多的人四散开来，不去挡曹军的道。
曹军的目标是刘备和文官，像张飞陈到什么的，小兵上去都是送死的。至于百姓，只要不碍事，他们肯定也是不会去搭理的，曹军残暴什么的，那都是出于宣传需要而编造的。只是现在来不及解释和澄清，只能先教他们躲为上策，太多的道理百姓不懂，但人都惜命，躲开就能保命的常识大家还是懂的。
只是这么一来，道路很快就被清空了，曹军的追击速度上来了，前面的刘备的压力也上来了。没办法，只能继续用士卒的生命来争取逃命的时间。只是他手底下只剩一千人了，能牺牲的本钱已经不多，曹兵却越追越顺利，刘备终于有些怕了，这一次，究竟能不能逃出升天呢？
想到自己逃了一辈子，临老了还要继续逃命，刘备免不了悲从中来，满目含泪。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材，别人早已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了，自己却还在逃命，而且，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艰难，万一逃不过，自己这辈子就完蛋了，都结束了。
什么黄图霸业，什么雄心壮志，命都没了，还想那些做什么？想想自己的儿子才两三岁，自己若是死在这里，最后给自己送终的人，还得是曹操。万一曹操没找到自己的尸体，曝尸荒野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刘备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跳了。曹仁来之前，他想的是对方一来，自己就弃城转移，转移而已，没想过会像今天这样，丧命途中啊！
现在怎么办呢？可惜，追兵没有给他停下来思考的时间，为今之计，只有拼命跑了。身后，己方的士卒越来越少，一直守护着他的陈到看不下去了，刚想站出来说自己去挡一阵，让主公先走。想想张飞已经去断后，到现在还没追上来，自己若是再离开，万一主公遇敌被擒怎么办？
眼看着士卒从两千减到一千，再从一千减到五百，步卒对上骑兵，那是鸡蛋碰石头，一碰就碎成渣。可惜己方空有出色的骑兵将领却没有骑兵，被对方虐得没了脾气。
陈到暗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刘备却没有骂曹仁的心思，暗暗恨起了诸葛亮。他想的是，此时若是赵云在身边，就可以召唤他去断后，他是正统骑兵出声，别说是几个龙骑军精锐，就算曹仁派出整个龙骑军别部一起上，赵云也有把握护着自己离去。
偏偏赵云被派去保护甘氏和糜氏了，尼玛，是这两个女人重要还是我这个主公重要？司马徽和徐庶这么推崇诸葛亮，结果他却是个没脑子的，万一自己逃不出去怎么办？就算自己侥幸逃脱了，他也要好好的批评诸葛亮一番。
可怜的诸葛亮正在尽心竭力帮刘备寻找船只准备接应，还担心他的安危，若是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这么一个薄情寡恩的人，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就在刘备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他们离寇严埋伏的地点越来越近了。由于缺乏必要的情报，寇严和她的士卒们已经在山里等了几天几夜了。这期间的艰辛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不过，眼看着目标越来越近，渐渐进入己方的射程，那些所谓的辛苦全都被激动取代了。
没错，寇严现在的心情只有两个字：激动。眼看着少数步卒簇拥着刘备在自己的脚底下经过，她只觉得浑身发抖，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己一激动下错了命令。身边的士卒眼睁睁地看着底下大部队经过，纷纷转头看寇严，却发现小太守正在一边“打摆子”，不是吧？关键的时候，她竟然病了？那他们还埋伏在这里干什么？
士卒已经过去了一部分，眼看着刘备和陈到也将“脱靶”，寇严目光一冷，果断吐出一个字：“推！”，士卒们的手早就搭在了树干上，命令一下，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用力推了出去。一时间上百根树干滚落下来，扬尘无数的同时瞬间阻塞了地面交通。
时机把握得相当好，有两根树干照着的卢的头部砸落，刘备的顿悟顿时混乱起来，刘备急忙圈转马头躲避，一边举目四望寻找敌人的位置。这个时候，长沙的士兵再次伏低身体，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找不到目标的刘备下令快速清障，心里直打鼓，他觉得能在这里设伏的，只能是曹仁，因此更加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寇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呢？就在士卒们七手八脚清障的时候，山上的寇严举目一望，后边曹仁的追兵还没赶上来，她嘴角一勾：“将军啊将军，为了报答您上辈子对我的“知遇之恩”，我决定帮您一把，你可得好好地报答我啊！”
“现在，把你们准备好的石块儿扔下去，注意避开骑马的那两个。”寇严话音刚落，大小不一的石块如雨点般砸向刘备等人。不少士兵被砸中脑袋嗷嗷直叫。
204 获得新生
由于是就地取材，不同于刻意准备的滚石，杀伤力有限，再加上刻意避开了刘备和陈到，只是起到了袭扰的目的。
只是这么一砸却使刘备疑惑起来，如果是曹仁安排的埋伏，树干阻挡之后就该上弓箭手，来个密集扑杀，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死的彻底？为什么不选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而用这种小伎俩呢？
刘备可不认为曹仁杀不了他或者不敢杀他，他在许都做过客，曹仁是什么性格的人，他心里清楚，这是个战争狂人，在战场上，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难道，不是曹仁的埋伏？不可能！除了曹仁，谁会有心在这里埋伏又不杀自己，只是阻挡呢？
如果，诸葛亮在这里，或者给刘备三五分钟时间冷静思考一番，寇严和长沙就暴露无遗。还好，就在第二轮石头雨快下完的时候，曹仁的追兵到了。士卒顾不得天上下石头，纷纷回身抵挡，结果当然是被杀得溃不成军，
刘备是跑了，但陈到留下来断后了。寇严看着生父弃了部队和属下，狼狈逃窜。她很想下令弓箭手放箭将人射杀，但命令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开不了口。
就算这个人曾经抛弃他，就算他们之间的亲情早已消磨殆尽，就算她曾经对黄忠开玩笑说就算刘备在自己眼前也不一定能认出自己。但是，在这种取他性命易如反掌的时候，她却莫名其妙地犹豫了。就这么一犹豫，再回神刘备早已跑出射程。
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说没关系，接下去有的是机会，先让他多活一阵子。这么想着，她又把注意力转回眼前的战场。
为了掩护刘备，陈到和士卒们尽可能地和龙骑军们绞杀在一起，陈到虽然不是骑兵出身，但马上功夫不错，再加上他是豁出命去在和敌人周旋，一时半会儿竟被他吸引了十几人。
而寇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眼看着他们战成一团，不分彼此。她有些幸灾乐祸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放箭！密集扑杀，不要放走一个！”
士卒们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刚才不还说不要伤到骑马的人么？怎么转眼变成无差别攻击了？不过，无差别攻击好啊！这么多人，简直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脱靶的节奏。而且是密集扑杀，也就是说什么都不要想，只管把箭壶里的箭放空就对了。
于是，龙骑军和刘备的士卒都倒霉了。下过石头雨之后，天上又开始下箭雨。众人刚刚才绞杀在一起，一瞬间生死之敌成了同病相怜的难友，纷纷放弃厮杀转而挡箭。陈到怒吼连连，将手中大刀舞的密不透风。寇严见状毫不犹豫地下令对他重点招呼，势必将他射死在这儿。
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活，要不然，这场戏就白演了。刘备逃了，等他回过神来细想一下，长沙就暴露了。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在江夏，而曹操可能已经来了，他想兴师问罪也来不及了。
至于曹仁，没抓到刘备，部下又死了这么多，现场还有一个陈到，他绝对会认为是刘备的部下干的，会认为花了一些代价，依旧让对方跑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跑了就跑了，他也不会去多想什么，更不会把矛头指向长沙。
陈到悲剧了，对他放箭的弓箭手出自黄忠的军营，都是猿臂善射之辈。神箭手带出来的兵能差到哪儿去？目标这么近，这么多人一起射，怎么可能被他脱逃呢？可怜他在努力挣扎了几分钟之后，还是被箭射成了筛子，连带他的战马也未能幸免。
与他一起，为他陪葬的，还有十几二十个龙骑军的士卒，和新野出来的兄弟。眼看着地上已经没有活人，寇严下令转移。一定要赶在曹仁到达之前离开这里。
就算曹仁不来，张飞和赵云也会赶过来，他们发现陈到死了，会以为是曹军干的，他与他们是同归于尽了。这样一来，就不关寇严什么事了。
今天能够弄死陈到，已经是额外奖励了。本来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和过去道别。她对自己说，回去之后，就不要再想上辈子的事，安安心心过好眼前的日子。上辈子所有经历的一切，都会被丢弃在这里，而她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就是她甘愿冒生命危险亲临战场的原因，她必须在这一天来到这里，证明自己已经重新获得生命，自由，力量以及机会。这些上辈子一样样失去的，现在又都回来了。
放走刘备也好，没能遇上曹仁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这里，看到自己亲自下令除掉的敌人，她终于可以坚定一个信念：这辈子，自己不是重生而是新生了。一切都是新的，和记忆中的画面不同了，自己和妹妹不但不会受罪反而还能完全掌握别人的命运。未来的日子不会重复上辈子的故事，她不必再背着上辈子的阴影继续生活了。寇严觉得来这一趟，是物超所值了。
就这样，她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回了长沙，甚至都没用完一个月的时间。这次新野之行被要求严格保密，所有同行的士卒都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回到长沙之后，她没有回太守府，而是去了张仲景的家。她不想这时候回去面对徐庶和蒋琬，不想去处理刘备的事情。她知道刘备想着要来长沙，一定会先来求援，她刚刚才放走他，心里很是不爽，不想再去处理有关他的事情，相信徐庶和蒋琬会按照她的要求，将人赶去江夏。反正她人不在太守府，他们想见也见不着！
事实和她估计得一样，刘备逃出新野，在洞庭湖边遇上前来接应的诸葛亮和关羽，得知张飞正在接应赵云，还没赶来，干脆就在湖边暂歇，等待两人到达后再乘船离开，此时他还不知道陈到已经死了，转脸去问诸葛亮：“长沙方面怎么只派了船只，没有人来接应？”
诸葛亮被问得愣了一下：“这不是长沙来的船只，是大公子从江夏派来的。”“江夏？谁要去江夏？我要去长沙！”刘备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主公，大公子派了船只来接应我们，明确是让我们去江夏而不是长沙，我打听了，师妹出门游历，已经很久没回太守府了，此时做主的，应该是大公子没错，想必大公子是想先见见您再做其他安排吧！”诸葛亮有些不确定地说。
205 回到长沙
我要去长沙，可是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这就是此刻刘备无奈的心情。他真不想去江夏，但他远来是客，虽然辈分比刘琦要高，理论上是可以请刘琦去见他。
但现在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他又是如此狼狈的模样，如果是面对女儿还能端爹的架子，自己又不是刘琦的爹。就算真的想鸠占鹊巢，也要等他进入雀巢再说啊！现在的他，高调不起来。
原本他还有一丝侥幸，女儿是傀儡也罢，送算是表面上的当家人，自己过去接她的班名正言顺。但现在听说女儿出门游历了。刘备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别不是出门游历，而是被做掉了啊！小小女孩不谙世事，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天知道在新野的时候，他是怎么咬牙切齿诅咒这个“可怜的女儿”怎么不早点死掉。眼下，他无计可施，只能等张飞赵云到齐后，乖乖地搭上去江夏的船。
这一切，都在寇严的预料之中，老师和蒋师兄的搭档，在她看来简直就是黄金组合，无论什么难题交到他们手上，都会引刃而解。她只需告诉他们，自己想要什么结果就行了。
刘备什么的，走吧走吧，只要不来烦着她，她可以和他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寇严站在张府门前长出了一口气：我或许不适合做主公吧？哪儿有这么心慈手软又优柔寡断的？那边曹操就要打过来了！
整顿好心情，抬手叩门。不多时，一个老仆将门开出一条缝：“谁呀？我们家老爷今日停诊。”寇严笑眯眯地：“老伯，我不是来求诊的，麻烦进去告诉你家老爷，就说有一位姓寇的故人来访，请他老人家赐见。”
“寇？”老仆愣了一下，突然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一下子福至心灵：“您，您是……您等等，哦不，您请进，小人立刻就去通报，您，您先请进……”
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门依然只开了一条缝儿，寇严看老人家跑进去，轻笑了一声：“这么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跑这么快，又是一个百战老卒出身的门公。”
张仲景对黄叙有活命之恩，寇严把他交给黄忠照应，黄忠当真是尽心尽力，一切生活琐事都帮老张打理得妥妥帖帖，完全不用老张操心，老张多年来为了提高医术四处游走，家人一直都不在身边，虽然现在他打算在长沙定居了，但活到他这个年纪，发妻早已亡故，儿女都早已自立门户，老张无法避免地成了空巢老人。
还好寇严将他交给黄忠照顾，长沙又是黄忠的地头，老张总算是老来安乐了。寇严来的这天，他正在整理手上的几个病例，打算作为经典案例写进自己的著作中去。门上早已贴出了停诊的告示，门上也都交代好了，这几天不是紧急的事情不要来打扰他，正忙着呢，老仆匆匆撞进来：“老爷！太守大人来访！”
张仲景闻言不动声色，手里的笔都没停。一边写着一边对边上一直帮他磨墨的少年道：“你去，应该是来接你回去的。”少年手一抖，墨条掉在桌上，断成了几段：“我……”“去吧，一家人有什么隔夜仇呢？何况你还比她年长……”老张随口一劝。谁知完全会错了意。
这个少年就是留在这里医病的孙绍，他的病比黄叙的还要麻烦，需要更长时间的治疗，呆的时间长了，原本没事做天天伤春悲秋的孙少爷竟久病成医，和黄叙一样对医学产生了兴趣，寇严不出现，他也不想着回去，反正他的病少说也得治个两三年甚至更久，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去，反正他的人生也没什么希望了。
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寇严就找上门来了，小家伙一下子慌乱起来，怎么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她的“俘虏”呢！张先生不知内情，还以为她是自己的家人，怎么可能！
苦笑连连的孙绍只好出了书房，跟着老仆走到大门口，却发现寇严并没有进来，还在门槛外头站着，低着头上前，没法子，虽然这女孩比自己小，长得也矮，可是，自己在她面前，就是抬不起头来：“太守大人里面请！”
寇严以为只有老仆出来带她进去，没想到出来的是孙绍。看见他才想起来，自己把这个人遗忘在这里已经很久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你怎么样？病好些了吗？”
孙绍会措意了，以为她真的是要接自己回去，顿时脸色不好看了：“我……我……张先生说，痊愈尚需时日……”其实他现在只需在家静养定期服药就可以了，不用住在张家。
“会好的，张先生是神医。”不知情的寇严宽慰他道：“我们与江东已经达成了和解协议，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用打仗，况且，你那叔叔是很注重名声的……”寇严忽然岔开了话题，说了些貌似不相干的话。
但孙绍却听懂了：“谢谢……那个……其实……我是想……”“嗯？”正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张仲景的书房门前。门大开着，寇严立刻截断了话头，对立面作揖：“张先生，一向安好？”
张仲景这时才放下笔站起来：“太守大人来访，未曾远迎，恕罪恕罪！请！”寇严进门，脱鞋登堂：“前些日子公事繁忙，尚未恭贺老先生乔迁之喜。”寇严嘴上说着恭喜的话，脸不红气不喘地晃着双手四处张望，打量屋中的陈设。
张仲景也不是爱计较的人，当场哈哈大笑：“太守大人客气了，老夫也是俗务缠身，未曾来得及过府酬谢大人安置之恩。”寇严璀然一笑：“如此，我们便扯平了。他的诊金，我也不给了。”
“哈哈，小太守真会说笑，诊金之事，老夫何曾提过？”张仲景只觉得这女孩有趣，索性放下手头的事情，和她聊起天来。边上孙绍主动端茶递水，做起了仆人。
寇严嗅着空气里弥散的草药的香气，看着屋中成堆的竹简叹了一句：“老先生的日子，过得真是惬意，令人羡慕不已。”可不是么？每天高兴就给人看看病，不高兴就挂个停诊牌，休息两天，时间全由自己支配。而她呢？寇严只能在心里吐槽：赌一枚五铢，不出一个时辰，她在这里的消息就会传回太守府，不是徐庶就是蒋琬，要来找她了。
206 能者多劳
果不其然，这还没到一个时辰，门上老仆就又来了：“老爷，主簿蒋大人来访。”寇严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张先生，请恕我唐突之罪，能否借一个僻静的所在？”
“小太守真是有趣，有太守府不住，反倒来老夫这儿办公。”话虽这么说，老爷子还是让刚才的老仆带寇严和蒋琬到了专门煎药的一座屋子。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老仆忙着过去开窗通风：“委屈两位大人在此少待，小人这就去安排奉茶。”
“辛苦老人家了，您去歇息吧，这里不用人伺候。”寇严和善地说。老仆默默退下。寇严这才转过来面对蒋琬：“师兄来得真快，我愿想着再放松一个时辰的。”
“您一进城，属下与徐先生就已经获得消息了。您不在的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属下不能不及时禀告。”蒋琬一躬到底。
”哎，好吧，和我说说，我们的左将军这会儿到哪里了？”寇严长叹一声，知道这个问题是避不开的，索性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已经乘上了去往江夏的船只，甘校尉正在负责此事。”蒋琬如实以告：“另外，岑校尉回来了，他带回的三千多民众已经得到了初步安置。”
“才三千多……”寇严皱眉：“这么少？”“已经不少了，皇叔在新野经营多年却一直都没有发展，哪里的百姓，大多都被征召入伍了，此次曹贼南下，并不是所有的百姓都选择了出逃，岑校尉说，留下的也不少，再加上逃散了的……”
“也是，虽然南阳郡是大郡，但新野却是个小县，要不然刘荆州也不会这么慷慨送给人家，连着这几日都会是逃难的高峰期，你们要做好搜索和接应的准备，每一个人都很珍贵啊！”寇严沉吟道。
”属下明白。”蒋琬躬身：“除了新野的事情，还有另外一件事。”“坐下说。”寇严亲自给蒋琬倒了一晚水递给他。蒋琬躬身谢过之后，坐在了寇严的对面：“零陵太守马良来报，说是五溪夷族愿意归顺长沙，但他们提出想要和长沙太守当面谈判。”
“谈判？”寇严皱眉，她十分不喜欢听见谈判这个词，这会让她想起鲁肃和张温。这两个人都是找她谈判来的，明明打输了还这么盛气凌人，实在是太可恨。现在五溪蛮夷又要谈判，嘴上说要归顺，骨子里谁知道是什么心思。
“是的，他们希望您亲自去一趟零陵。”蒋琬如实以告。“师兄的意思呢？”寇严心里很排斥，但面上却一点都不显露，反而虚心地问起了蒋琬的意思。这是大事，如果五溪能归顺，长沙的边境将平静许多。实力又能上升一个档次。她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属下认为，您最好是不去。”蒋琬郑重地说。寇严眼前一亮：“哦，此话怎讲？”她以为蒋琬会劝她去，没想到对方的意见竟和自己一致。
“您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既然要归顺，就要显出归顺的样子来。属下觉得，由季常出面玉成此事即可，您无需出面。”蒋琬解释道。
“师兄说得有理，应该这么办。”寇严点头附和：“另外，我还想到一个问题，蛮夷多不知礼，且民风彪悍，不失狡诈之辈，让季常小心些，莫要着了他们的道。回头给季常捎两样东西，一斤黄金，一把匕首。让他转告那些蛮夷，这就是长沙方面的意思。”
需要说明的是，这个时代所谓的黄金，实际上指的是黄铜。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黄金。钱和命，就看对方怎么选了。蛮夷之所以投奔长沙，无非就是向往中原文化，锦衣玉食的生活罢了。这些长沙都可以提供，前提条件是他们得放下屠刀，从狼变成羊。
蒋琬十分赞同寇严的想法，通过这番对话，他对自己的这位小师妹又有了新的认识。之前对她的种种顾虑消散了不少：“属下明白了。除此之外，江夏那边……要怎么处置……”
“那是大公子要操心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我想，老师一定已经将注意事项告知甘校尉了。哎，这次曹仁南下新野，没抓住要抓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这笔账还得我们来扛，也不知道能不能扛住。”寇严半开玩笑地说。
蒋琬皱眉：“时间的确是不多了……您有什么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在这里，跑也跑不掉……师兄，现在外面的人是不是都不看好长沙？”寇严故意这么问。
“长沙民众对您还是很有信心的。”蒋琬含糊其辞。寇严哈哈大笑：“师兄你太客气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可不觉得老百姓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有什么信心，要有，也是对你，对老师有信心。而我，也是因为有你们帮助我，才有的信心。师兄，我们会顺利度过这次危机的，我相信自己更相信你们。”
蒋琬并没有被寇严煽情的“表白”感动，又或者他并没有把感动放在脸上：“徐先生有办法。”“老师一直都是成竹在胸的。”寇严给了他肯定的回应：“现在就看大公子那边，是什么反应了。”
“属下会尽快向您汇报五溪那边的进展。”蒋琬站起身来：“告辞。”寇严摇头：“估计等那边有了结果，我也就回去了，师兄你就让我再多松放几天吧！”
“长沙不可一日无主。”蒋琬话虽这么说，嘴角却是翘起来了：“属下告退！”寇严装作非常苦恼地拍着自己的脑门：“哎呀……真是苦命……”
蒋琬走后，寇严回到张仲景的书房门前，孙绍正站在那里等她：“先生说了，您要是想在这儿住两天的话，阿福会给您安排房间。”
“呵呵，老爷子倒是挺明白我的心意。”寇严笑笑，心说真不愧是做过太守的人。幸亏他对长沙有深厚的感情，否则自己还真没把握能留住他呢！想到这里，她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孙绍：“你想留下来学医？”
207 老师很生气
“我，我。我想！”孙绍结巴了半天，最终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意愿。“学医好啊！活人性命，便是再造之恩，像张先生这样的医者，将来定能流芳百世，你若能得了他的亲睐也是你的造化。”寇严不以为忤：“黄叙也想拜张先生为师，可惜他命理指定要继承他爹的衣钵。你却不用……”
她是故意的，故意在孙绍面前提起黄叙和黄忠，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位江东小少爷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他父亲的影子。测试的结果是她乐见的。孙绍的脸色黯淡了：“我想学医，是因为娘身体不好，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在她膝下尽孝，但学了总比什么都不会的好。”
寇严点头：“那你努力吧！”孙绍抬头望着天空，忽然笑了：“如果将来，我成了神医，你会放我回去吗？”“等你成了神医再说吧。”寇严呵呵一笑，并不当一回事。
几天后，甘宁传回消息，刘备登陆江夏。寇严便收拾东西，向张仲景辞行。老张还在忙自己的著作，根本没空搭理她，只是挥了挥袖子说了句：“太守大人慢走，老夫不送。”倒是孙绍将寇严送出了门才回转。
回府的路上寇严忽然觉得浑身一冷，打了个寒颤：“不好，我闯祸了！先不回太守府，去长史府，我要去拜见老师。”
徐庶这几天一直在生气，从一开始的有一点生气，到后来的简直气疯了，再到现在的气到没脾气。寇严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感觉像做了一次噩梦，紧张，惊悚，刺激。这些情绪让已经奔三的徐庶有种回到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十七八岁的时候，正是豪情万丈，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一心向往游侠生活的徐庶胆子不小，火气更不小。然而，胆大包天的后果就是真的把他家的天给拆了下来，从此提心吊胆浪迹天涯。
原本经过十几年诗书礼乐的沉淀，他的心早已沉淀下来，性格更是从火中暴栗变成了温吞水。可是，就在寇严出去的这几天里，原本古井不波的心，又一次七上八下起来。原来，他并不是死海，没有生命迹象，而是富士山，表面冰雪覆盖，里面却是鼓动的岩浆随时都会喷发。这次徒儿出走后所做的是，就让冰雪底下的岩浆到了喷发的零界点。
该死的！她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她竟只带了区区几百护卫就去了敌占区！对面可是天下名将曹仁和他的龙骑军啊！她竟然向天借胆，与虎谋皮！真是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徐庶觉得自从自己收了这个女弟子之后，智商就被拉低了不少。自己竟然一点都没警觉！她说去巡查秋收情况自己就真的信了！最可笑的是，自己还帮她自动脑补了许多不得不离开的原因！该死的，活见鬼了！
寇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师现在真的化身成了冰冻的活火山，就等着她上门给踩一脚地震呢！她只是隐约觉得如果不马上到老师面前解释一下自己的行踪和目的，万一让老师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后果将十分严重，严重到她承受不起。
所以，她放弃了回太守府的打算，直奔长史府而来。到了目的地，她拒绝了侍卫上去叫门的提议，亲自从车上下来，去敲门。
徐庶府上的仆人都是到长沙之后添置的，都认识寇严，开门一看是太守大人来了，一个个喜出望外：“太守大人您请进，小的这就去通报我们大人。”寇严点头，这次没有在外面等，而是跟仆人进去了。
长史府可以说是除了太守府之外，她第二熟悉的地方了。一直以来，她有事没事都喜欢到这里来。来上课，来问策，有的时候实在想不出想干什么，就让厨房烧个小菜弄个点心什么的，自己亲自送过来。因此来这里对她来说不用像去张府那么拘束感觉是去一个陌生人的家里，
这个世界上能让寇严有安全感的地方少得可怜，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守府里妹妹的房间，虽然妹妹大多数时候都住在罗县寇氏祖宅里。但寇严每次觉得累得不行或者压力山大的时候，都会选择去她的房间待一会儿。另一个就是长史府，这里给她的感觉就像徐庶本人一样，熟悉，有安全感。
但是今天，直觉告诉她，这里的主人正在发火。她进了门，就等于一只脚踩进了雷区。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自己有责任向老师解释清楚，帮他消气，相信老师一定能理解自己的做法。毕竟，老师一直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次也不会例外。
寇严一边往里走一边自己安慰自己：“没事，一定没事，只要解释清楚一定就没事。”没想到迎面跑来的仆人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我家老爷说了，有什么事情太守大人回府相招，老爷……老爷……”仆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寇严嘴角一咧：“没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老爷说，今天不见客是吗？”“是，是的。请大人恕罪！”仆人吓得腿肚子直打颤，老爷最近是怎么了，脾气见长啊！太守大人亲自到访，他竟然说不见客？虽说老爷与大人有师生情谊，平时大人对老爷也是十分尊敬，但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好，好吧，请转告老师，我这就回去，明天太守府里与他相见。”寇严脸上在微笑，心里却是宽面条泪，完了，老师是真生气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了！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