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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大道争锋txt下载     大道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三章 若得逍遥不取道

    演教某处界门之前,光幕一阵晃荡,泰衡老祖带着几名弟子从里走了出来。

    他转过身来,仰观着这一面灵光大幕,赞叹道:“演教这等布置果然不凡,倒不知是哪一位元尊的手笔。”

    那弟子道:“有传闻说……”

    泰衡却是一抬手,止住他说下去,道:“元尊之事,若非早得实证,不可妄自揣度。”

    那弟子一怔,虚心受教道:“老祖说得是,弟子妄言了。”

    泰衡老祖在此观览了片刻,又与守坛弟子闲聊半日,这才带着几名弟子下了法坛,

    在那些一同归来的道友逐一解脱或是消亡之后,他便去了山海界,并见到了原来大弟子转世之身魏子宏。

    只是如今其人乃是元尊弟子,修为法力也已不在他之下了,而且两者因果牵扯早断,所以他也是平等视之。

    魏子宏这一身功法,虽然经过自己改进,与原来已是大不相同,可终究还是得自泰衡老祖之传,所以对后者也是颇是礼敬,

    在瑶阴派盘桓数载后,顺带收了几个徒儿,便到处游历。

    数百载下来,他也是动了安居的心思,故是来到这处以景物壮丽出名的界域之内,准备寻一处僻静之地驻足。

    几日之后,师徒几人行至一处大河之畔,泰衡老祖稍作观望,就把上下游的景象都是看了遍,只见沿着这水路有十数座大邑,两岸人烟稠密,车马舟船往来不绝。

    他点首赞叹道:“常听人有说,演教不修灵机,只修自身,乃侵害旧法第一教,可是我观其等治下,却是物产丰盛,世人享有安乐,只这一桩,便是莫大功德了。”

    有一名弟子却是不以为然,道:“老祖,世人如何,与我又不相干,况且我辈修道又哪需什么功德,便是余寰诸天的善功,说到底也与善恶无关。”

    泰衡老祖摇头道:“不对,”他指了指心口,“功德在心,心正则无邪,无邪则意诚,意诚则修行无碍,怎么又会没有关系呢。”

    有弟子不服气道:“老祖,那恶人真心认为行恶事对自身有利,那岂不是他也能借此功行精进?”

    泰衡老祖正色道:“有此般人,但我若见得,则必诛之。”

    那弟子心里暗暗嘀咕,说了半天,还不是看实力?

    泰衡老祖看出他们所想,道:“我非是说笑话,试问你等修行,是希望身边多得修善功之人,还是那修恶果之人?”

    几名弟子不禁相互看了看,有人出声道:“老祖,那自是修善功之人为好,谁愿见得同门师兄弟中有人修恶果,这样岂非要整日提防了?那还修什么道?”

    另有弟子不寒而栗道:“若真有这等人在身边,你中了算计,还不知是谁人行事,就算那些魔道妖人怕也不敢与这等人相处一处。”

    泰衡老祖道:“那便是了,善法乃人心所愿,恶法乃人心所弃,故而不容于世,便无有我,亦有他人代而诛之,你便不求他人行善,自己平生不做恶行,那也能得一个问心无愧,与你等修行也自有好处,”他指了指下方,“演教布局于凡世之中,令世人安享太平,弟子修行起来心障必是极少,所受限者不外是悟性罢了。”

    众弟子都是有所思。

    因为这里离尘世太近,不适合做那修道之所在,泰衡老祖带一行人往高原寻去,最后来到了一处山梁之上。

    他在此伫立观望,遥看天地,见山梁一面望去山水秀美婉约,如殊丽女子,而另一面望来,则是雄浑大气,如山耸云涌,

    他不觉称奇,又见山下有一大湖,若海若洋,海上不远处有一座山台,宽阔平整,恰似天然讲道之所,不禁抚须点头道:“此地正可为我立府之地。”

    定下此处为自家洞府之后,他便起神通法力,在这里搬挪山石,营造宫观,不过半月之后,已是营造出一方仙家福地。

    泰衡老祖每日在此授课**,闲时游览山水,又降伏了一头大鲸,每日乘鲸垂钓,过得好不惬意。

    他修为虽高,可心中清楚,没有周还元玉,自己是打破不了那一层屏障的。

    他对此也是坦然处之,只要有紫清灵机在,那么自己便算得上是寿数不衰。

    修道人能修到他这等地步的,也是少之又少,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逍遥渡世才是仙家该为之事。

    有一日,他正带着弟子泛舟海上,一名弟子忽然道:“老祖,弟子有一事一直不解。”

    泰衡老祖语声温和道:“你说。”

    那弟子道:“老祖为何不受魏掌门之邀,留在瑶阴派中?那里风光也是不错,瑶阴派弟子更算得上是老祖徒子徒孙,何必到这偏远之地来呢?”

    泰衡老祖耐心言道:“魏掌门前世虽是我弟子,今世却拜在元尊门下,自是与我再无牵扯,况且今日瑶阴派,除了一个名声,全是魏掌门一手立建起来的,我岂能厚颜居之?”

    那弟子却道:“可是老祖,这里地界有什么好,为何不选在昆始洲陆上呢?那里灵机不绝,应有尽有,同道也多。”

    泰衡老祖笑了笑,道:“昆始洲陆乃是纷争之地,我是避世修道,不欲与人争胜,你等来都来了,便是住不惯,也需忍受,待得功行有成,我会放你等离去,也算是有始有终。”

    几名弟子皆道:“我等自是愿意跟随老祖的。”

    泰衡老祖正要再说什么,这时忽然动作一顿,他掐指算了一算,若有所思,道:“过得些许时日会有旧友前来拜访,洞府之中物事太过寒酸,不好待客,”他一弹指,几道灵光飞下,”你等把上面所需之物皆是寻来。”

    他只留一名弟子在身侧,把其余几人都是打发走后,冲着某一方向打一个稽首,道:“道友既来,何不现身一见?”

    他话音一落,便见那大气之中出来一个人影,却是一大袍高冠,修眉朗目的白衣公子,他回得一礼,道:“鄙人秋蛟,泰衡道友有礼了

    泰衡老祖作势一请,道:“道友请入坐。”

    秋蛟谢过,便撩袍入座,他开门见山道:“道友莫怪我冒昧来访,我此回是受人之托,前来相邀道友的。”

    泰衡老祖抚须想了一想,道:“我听闻布须天有先天妖魔号曰天尊,与元尊一般本事,不知与道友可有牵连?”

    秋蛟看几眼,略显惊奇,感叹道:“道友不愧曾为一派祖师,我之来历,与你猜测十分相近。”他嗯了一声,诚恳言道:“我观道友,在人间颇不得志,为何不来我等这边呢?我知道友现下缺失什么,在人道这边,那是毫无指望,而在我辈这里,却有几分希望。”

    泰衡老祖正容道:“道友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人各有志,怕是不能承此厚意了。”

    秋蛟听他回绝,倒也并不恼,只道:“道友也该明白,你是魔蛟出身,在人道这处终究是一个外人。”

    泰衡老祖失笑道:“我曾是玄魔妖三道同修,现下斩却凡身,道友又独何以妖魔视之?到我辈之境地,又何苦纠缠于这些,况且贵方似也不缺我等这人物,想的该只是如何利用我这层身份吧?”

    秋蛟笑笑不言,他也不再劝说,而是扔下一枚牌符,站起身来,道:“道友何时有意,可凭此物来寻我。”

    他打一个稽首,转身便走,如来时一般,身躯缓缓融于大气之中。

    泰衡老祖看了看这牌符,却没有去碰触,而是任由其落在那里,径直起身,道:“我等也是回去吧。”

    那弟子却是担忧道:“老祖,这些妖魔是不是盯上老祖了。”

    泰衡老祖安慰他道:“不必愁眉苦脸,我料此人除我之外,还会去找其余同道,是不会盯着我一人的。”

    弟子紧张道:“这些妖魔是要闹什么事么?”

    泰衡老祖失笑道:“现在的妖魔异类哪里能闹什么事?我看此事当也与这演教有关,听闻此教到处剿杀妖魔凶怪,这些异类被压制得难以喘息,这才不得不到处找寻可以相助的帮手。”

    弟子连忙道:“既然这些妖魔快是不成了,那老祖更是不能去了,”

    泰衡老祖道:“我本也没有这等打算,逍遥渡日自是胜过打打杀杀。”

    几日之后,出去搜罗宴饮物事的弟子陆续转回,泰衡老祖则是命其等准备宴席,时至近午,便见光华一闪,一名身背双剑的道人踏云而至,打一个稽首,道:“道友有礼了。”

    泰衡老祖还得一礼,道:“洪佑道友,许久不见了。”他侧身一请,“还请入座一叙。”

    洪佑随他入至座中,不言不语与泰衡老祖对饮三杯,随后放下玉杯,道:“道友近来可是感得什么么?”

    泰衡老祖缓缓点头,这几年来,每逢坐观之时,都能感得有一股力量在呼唤自己,仿佛他只需循此气机而往,就能去得一方地界,并有可能获得极大机缘。

    洪佑道:“我以为此方去处与当年我等飞升所去之地有所牵扯。”他抬首直视过来,“我疑此回相召我等,是要争那元玉归属。”

    泰衡老祖道:“道友之意,是欲前去一试么?”

    洪佑一点头,理所当然道:“我辈修道,争得就是一线天机,既有机缘,为何不往?”

    泰衡老祖抬手一敬,笑道:“那便祝道友此去能得遂愿了。”

    洪佑看出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稽首之后,就化清光遁去了。

    …………

    …………

第二百零四章 感异玄机天外悬

    紫英洲,晓微湖深处,骊山派一座秘府之中,开派祖师玉陵自归回山门之后,便在此修行持坐。

    在这数百载中,她只觉自身功行精进甚快,修行之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这里一个主要原因,乃是因为山海界灵机兴盛,紫清灵机应有尽有,足够供她放开手脚来修持,且当初她被困那囚界之中,也不是无有收获,至少经过了一番难得的道心磨炼。

    再一个,山海界如今处处论道,其中不乏凡蜕大能讲授妙法经验,往日这些东西诸派之间可都是闭门自珍,只能靠门派传承和二三同道之间相互交流,现在虽不是任你随意观览,可无疑获取的途径却是大为增加了。

    故是而今,她已然斩却过去之身,步入了二重境中。

    此刻她正在为下一步做打算。

    可这里就有些困难了,斩却过去未来之身的修道人毕竟少之又少,而且修行到此,此前积累算是用尽。

    正在她思量之时,神色之中浮现出了一丝异状,忖道:“又来了。”

    这几年来,她总是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召唤自身,并且这里面涉及一些机缘,若是得来,是可能通达更上一层境界的。

    但是她自忖功行不足,便是去了,十之**也无所得,况且她对那囚界主人始终心怀警惕,并不想再来上一遭,所以没有去理会这些。

    少顷,那感应消退下去,她正待继续持坐,忽有一弟子来报,道:“祖师,门外有一位道长前来,说是祖师旧识。”

    玉陵已是感应到来人是谁,道:“请他进来一叙。”

    不过多时,洪佑自外走入进来。

    玉陵在殿上与他见过礼后,寒暄几句,便问道:“道友为何事来我处?”

    洪佑道:“未知道友可曾感应到天外机缘么?”

    玉陵神色淡然道:“自是有感,不过此行与我无缘,无心去求。”

    洪佑看她一眼,知其已有决断,于是也不多言,又是一礼,便告辞离去。

    玉陵没有挽留,只是负手出神看着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洪佑出了骊山派后,又往极西之地而来,很快就来到一处宽广平陆之上,他知这里原本一片荒芜,而现在却是被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所覆盖,如绿毯一般铺设到天地尽头,最当中有一株大木,正是蟠栖道人修持之地。

    这数百年下来,蟠栖功行已然恢复了极多,不过尚未回到原先水准,但他过往见识阅历乃至修道经验都是摆在这里,故这也是迟早之事。

    此刻他正在兴致勃勃的摆弄一株花苗,却若有所觉,走到门前,挥袖撤去了禁制,却见一个身背双剑的道人站在那里,不由露出惊喜之色,抬手为礼道:“原来洪佑道友来了,怎不提前知会一声?来来,快来里间坐。”

    洪佑打一个稽首,道:“打搅了。”

    蟠栖笑道:“哪里话来,故友相逢,哪能没有好茶招待。”

    洪佑这时似想说什么,蟠栖却是冲他摆了摆手,笑道:“我知道友此来必是有事,不过若不急于一时,便先让我尽一番地主之谊,而后再言其他如何?”

    洪佑看他一眼,也是点了点头。

    蟠栖当即吩咐了一声身边侍从童儿,过了一会儿,便有一名侍从端着茶盘上来,上置两只青玉茶杯,可见几片柔嫩细叶在里漂浮回旋,杯上有白气腾出,云蒸雾蔚,结成龙马之形,奔腾飞绕,时不时还能听到龙吟马嘶之声。

    蟠栖伸手执住自己身前这一只玉杯,拾袖端起,道:“道友请。”

    洪佑称谢一声,拿起品了一口,面上也是微微动容,这里面竟然蕴含紫清大药,而且浓郁丰润,一饮之下,便弥漫全身,丝毫不用自己再行炼化,不由颌首道:“好茶。”

    蟠栖道:“道友喜欢便好,这是我来得此间之后亲手栽种的茶树,这数百载下来,总算有了些许气候,稍候我令弟子赠予道友一些,回去也好慢品。”

    太昊一脉法门,本就长于栽种,要说这等养炼灵茶的手段,舍去上境大能不提,诸天万界却也没有几处比得上。

    两人叙了一番别过之情,蟠栖就拉着洪佑出外,来到树木顶端,凭两人眼力,站在这里回首而望,可以一直看到少清山门所在,只见那里茫茫剑气冲霄入宇,连天上星流都是被撕开一道口子,

    两人看了一会儿,就觉双目微微刺痛,并似能感觉有数道意识往这里落来,随后又收了回去。

    他们目光再移,却是在偏南一些的地界,看到一团规模宏大的雷云,时时可见霹雳映现,电蛇窜走。

    蟠栖道:“那里是还真观地界了,此派在张掌门带领之下,也是蒸蒸日上,眼下虽不如少清派,可也端的是好气象。”

    洪佑往骊山派方向撇了一眼,那里气机似一团盛放花朵,只是比起少清、还真两派,却是相差甚远。

    蟠栖这时伸手朝上,一指远空,道:“道友且看那里。”

    洪佑顺着其所指方向看去,见那里有数枚天星,看去无有异状,可再一观,却能发现彼此有藤蔓牵系,并且还在往更远处的天星之上延伸。

    “这是……”

    蟠栖道:“诸派气象宏伟,而我亦不弱于其等,等得这些天星珠联于一处,我便可在上面驾索联桥,栽种花木,搬挪山水,造成一片类似山海界的地陆来,此可为我太昊一脉根基之所在。”

    洪佑看了一会儿,点头道:“道友好手笔。”

    他能看出,这非但是开创一座洞府,同时与蟠栖自身修行有些关联,此处在立造成功之后,这一位便很有可能斩得过去未来之身了。

    两人在此树冠之上论道数日,蟠栖这才问及洪佑来意。

    洪佑道:“在到来此处之前,我先后拜访了泰衡、玉陵两位道友,道友乃是最后一位。”

    蟠栖一怔,随即缓声道:“道友可是因为那感应而来么?

    洪佑道:“正是,道友可有意与我同往么?”

    蟠栖叹道:“我如今功行未复,怕是难登天门,道友是找错人了。”

    洪佑道:“那感应若断若续,我若未曾料错,当初入过囚界,且又脱身之人,应是皆有缘法,道友若真是有意求道,那么晚上些时日前去也是无碍。”

    蟠栖不由有些心动,但随即似想到什么,抬头道:“道友果真认定那是机缘么?”

    洪佑坦言道:“世上从无绝对之事。”

    蟠栖道:“那道友还敢去?当初囚禁我辈,令我固化为石像,不得脱身,现在再是去得,也恐怕未必会如道友所愿。”

    洪佑直言不讳道:“我辈修行,争得就是一线天机,哪怕明知有险,都要试着一闯,你我不都是这般过来的么?只是道友经由那番变故,已然没了锐气而已。”

    蟠栖看向前方,道:“道友说得是,我修道是为求长生,长生已在眼前,又复何求?且我自知,自家修行到此,潜力已尽,也不敢再有奢求。”

    洪佑道:“来此叨扰已久,这便告辞了。”

    蟠栖诚恳挽留道:“道友难得来此,不留几日么?”

    洪佑道:“不了,道友有道友的道,我亦有我的道,就此别过吧。”

    蟠栖道:“道友稍慢。”他对旁吩咐一声,稍候,就有一名弟子托着一只玉罐上来,他意念一转,此物就漂至洪佑面前,“这一罐茶还请道友收下。”

    洪佑也未拒绝,此茶能当做紫清大药来用,效用还更好,他谢过一声,打一个稽首,就乘清光离去了。

    虚空元海,妙空界内。

    白微眉头紧皱,这几百年来,随着演教崛起,妖魔异类变得愈发难捱,若是顺从人道的异类还好说,若是不肯顺从,只要稍有残害生人之举,那便是被诛除的下场。

    这般也是使得异类彼此之间空前团结,可是这没有什么用处,在人道煌煌大势之前,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尤其自元景清炼就那镇妖天罗之后,杀起妖魔来更是变得异常容易,哪怕是大妖之属,只要修士能搜罗来一缕妖物气机,那么就能将你杀去。

    不少修道人还以此为威胁,与大妖立下法契,驱驭其为自家宗门效命,毕竟入了宗门的妖物,只要之前不曾害人,过后又不再为恶,那么就不会被那天罗抹消。

    他曾经有心推动因果坏去此物,可对方乃是张衍弟子,他敢有念头起来,恐怕还未等付诸实施,就会被提前发现了。

    现如今他也只能忍耐下去,唯有等到人道三纪历皆是过去,才可能有妖魔异类崛起之机。

    正如此盘算时,他心中忽然多了一丝感应,这等感觉,似是与周还元玉有几分牵连。,

    他神情一震,莫非是又有元玉即将入世了么?

    然而作了一番推算下来,却发现并非如此,这机缘竟是来源于天外一方莫测之地,不论如何窥看,都无法见得端倪,甚至自己都有沉陷进去的感觉。

    他不由一凛,连忙收回心神。

    他转了转念,身为真阳元尊,连他都没法触摸到的力量,那必定在他之上,能够感应到,说不定还是对方有意泄露出来。

    他细想了一番,眼下己道势微,这终究是个机会,倒不如派遣弟子前去一试,于是他一挥袖,便有两道灵光往两名得意弟子处飞去。

    …………

    …………

第二百零五章 奇机指引通天途

    白微发下灵符之后,便有两名弟子到来面前,他细细嘱咐一番后,就令其退下了。

    可是过有一会儿,他又觉不妥。

    他这里有感应,那么邓章和六位域外天魔那处也可能是会有所感应的,或许此刻做了某种安排也说不定。

    若是这样,那还不如事先通气一声,免得彼此门下机缘未得,反还闹出什么龃龉,虽他们乃是不同来路,可在面对人道时终究还需抱团求存。

    转念到此,他便起得神意与邓章及迟尧等人沟通了一番。

    事情也不出他所料,此辈皆是有所感应,且也正是在准备安排弟子去找寻那机缘。

    不过几人彼此商量了一下,皆是认为这里很有可能涉及上层力量,所以万一有所不妥,门下之人很可能无法归来。

    对于此其等都是心无波澜,大道机缘本来就不是那么好争取的,若只是用几个弟子便能换来一枚周还元玉,那他们却是十分愿意的。

    布须天,碧洛天。

    傅青名站在宫观门口,凝望着万千界域。

    他同样也是感到了一丝莫测力量,偏偏还能清晰辨出这后面很可能牵扯到周还元玉。

    只是几次推算,都是毫无头绪,不止这样,连自身法力都莫名其妙少去一截,他立时怀疑这是来自上境修士的伟力。

    不过他却不似白微一班人只能自己私下揣测,这里事机不明,他却是可以寻人请教的。

    于是念头一转,便出了碧洛天,直往玄渊天而来。

    张衍此时正在观望闳都等人的气机,可以看到不断有造化之灵的伟力沉降下来,并被其等承接而去。

    表面看去尚算平稳,但是内里具体情形如何,他还无从得知。

    若是强行窥看,倒也不是无法做到,可无论谁人作法,都不会喜欢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他人看在眼里,似如闳都这等人更是如此了。

    他不惧闳都,但也没必要刻意挑衅。

    只是这时,他眯了眯眼,因为似是从诸人气机之上察看出了一丝异状,沉吟片刻,却并没有什么动作,而是心中一起意,把阵灵召来面前,道:“稍候傅道友若至,你可将他请了进来。”

    阵灵领命,到了大殿门前,只是等有一会儿,便见傅青名自远空而来,打一个稽首,道:“傅上尊,老爷知你要来,命小人在此迎你,请随小人来吧。”

    傅青名点头道:“有劳了。”

    他随阵灵入得殿来,在殿上与张衍见礼之后,他便就道出自身所感。

    张衍道:“此力确实来自某一位同道,我之前也是有见,这背后对斩却过去未来之身的修道人而言确为一桩机缘,然则不易取之,道友若有安排,需当慎重。”

    傅青名一听,心中便就有数了。

    他认为可以派遣几名弟子前往,倒非是为了夺取可能存在的周还元玉,他也知没有机缘,那是强求不来的,只是先天妖魔及域外天魔那里或许也会有所感应,若其派遣门下前往,他可设法干扰,不令此辈得手。

    既是明了了情况,他也没有在此久留,稍坐片刻,便就告辞离去了。

    张衍往某处瞥有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现在重点关注的乃是那造化之灵,那位同道散播出来的伟力其实十分微弱,且只是牵扯到下境修士,所以现在不必去多作理会。

    万沉界罗教分坛。

    由于张衍当日法谕,演教发力之下,罗教占下的地界正在不断失。

    当年罗教、德教反击之时,演教分坛被逐个击破,然而现在过去未久,情形却是反了过来。

    法坛深处,一名面容方正的年轻修士却是望着天空,一动不动。砰地一声,一名老者撞开石门,带着风压冲入进来,用压抑的声音说道:“坛主,外面快挡不住了!”

    年轻修士却是没有反应,老者见状,又喊了一句,“坛主?”

    年轻修士仍然望着天穹,说着不相干的话,“你可曾觉得,这天地有些不同了。”

    老者哪有闲心来关心这些,急道:“坛主,属下只知道,若坛主再不出面,外面就要翻天了!”

    年轻修士语气平淡道:“不过一处分坛而已,被破灭了也算不了什么。”

    老者一怔,随即恼道:“坛主这说得什么话?你……”他压住自己怒气,“坛主莫要自暴自弃啊,只要坛主愿意出面,分坛还能守住。”

    年轻修士依旧是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道:“分坛破灭又如何?纵使罗教被灭,又与我有何关系?”

    那老者愕然,道:“坛主,你这是说什么话?没有罗教,又哪来我等存身之地?”

    年轻修士转头看了老者一眼,口中像说着一件平常事般,淡然道:“你错了,没有罗教,我一样可以修持大道。”

    老者忽然发怒道:“胡说八道,若不是教派收留,你姚参北哪能有今日之修为!”

    姚参北摇摇头,道:“若无罗教,我修为当是更高。”

    老者浑身发颤,“好,你不愿,那随你!我自去阻挡来人!”

    姚参北以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离去背影,道:“尔等愚昧之人,不明根本,不知真道,岂能超脱?”

    随着造化之灵伟力逐渐被接引入诸有之中,一些造化之灵也是渐渐活跃起来,有几人陡然便明白了自身根本,不管是在罗教、行教还是在演教之内存身的造化之灵都是如此。

    只是其中大部分都是认同自身教派,并没有生出背弃之念,还有一些,有些干脆是被慑服的,不敢露出这等念头,但也有少数,认为自身既能见得大道,那又何必去求外道?那培养自己的教派不过是利用自身而已,不去针对已然是不错了,哪有可能再为其去效命?

    而姚参北便是其中之一,他自觉已然看透了一切,而所有生灵不过如蝼蚁一般,至多也只是踏脚石,丝毫不值得自己在乎。

    这时外间传来一声大响,却是外间阵禁被打碎的声响,他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了,纵然明悟自身,可实力却没有提高多少,再等下去,恐怕也与这些罗教之人一般失陷在此了。

    于是他足尖一点,纵身往外飞遁,一到上空,抬头一看,却见上方无数光芒虹光交错,不断有法力神通碰撞在一起,还有残余禁制在崩消瓦解之中。知道大势已去,此刻就是他愿意出手,也无可能力挽狂澜了,当下祭出一件宝物,撑开一道光虹,就破空飞去了。

    不远处一座飞天法舟之上,正站着几名演教护法,此刻也是发现其人遁走,不过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其走脱,毕竟姚参北功行不弱,其一心要逃的话,追了上去也不见得能将之拿下,比起此事,摧毁这处分坛显然更重要。

    姚参北离开分坛之后,便毫不迟疑往事先想好的一处方向飞去。

    数日之后,他来至一片湖泊之上,随后沉入湖底,随意排布了一个禁制,便在此定坐下来,只一转念,就已是入了自己心界之中,并开始从中求取大道。

    不过并不是每一个造化之灵都能见得自己心界,似他这般的,也是极少,

    只是一瞬之后,他便从里转了出来,修为竟然大大提升了一截。

    造化之灵道法同样也是挖掘自身,他只要明悟了一部分道法,功行立便能有所长进,当然这等提升他也不敢无限度进行下去,因为一旦完全遵从内心之道,那么他就是此等道法的外在映现,纵然能够得道,可也不再是自己了。

    张蝉当初令孟壶不要急着攀升境界,而是先以稳固自身为主,便是这个道理。

    姚参北要想得道,又不愿迷失自我,便只能在自己感觉将将要失陷之时停顿下来,等到自觉道心可以再度承受道法的时候,方会再继续下去。

    只是他此刻在盘算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本来所在那处分坛,乃是罗教置于此界之中的最大一处驻地,这里被攻破,其余分坛的下场可想而知,演教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整个界天再度占了回去,下来必是四处搜捕他这等漏网之鱼。

    只是令他苦恼的是,罗教将他送到这里时,虽也是借用了两界关门,可是只能来不能走,故他凭自己是无法离开这处界天的。

    除非……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反复思量之后,却是觉得,这还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于是过了几日,他从藏身之地出来,就往演教分坛所在行去,还未到得地界,就有两名巡守执事上来问话,盘问来历。

    他未有隐瞒,坦言自家原来身份,两名执事大惊,立时通传分坛。

    此处分坛坛主得闻通报,也是吃惊,他们之前从未遇到过此事,也不敢擅自处理,便就将此事上报总坛,不久之后,有一名护法长老到来,却是奉命将人带去总坛。

    姚参北表现的十分顺从,任凭演教之人在自家身上下得禁制,而后便被那护法长老押着通过了界门,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似有一股伟力扰动了一下,等这位长老从界门另一端出来,却是大惊失色,他发现其人竟是莫名不见了踪影!

    姚参北只觉一个恍惚之后,自己便出现在了一个陌生地界之上,身边并无那护法长老,顿时知晓自己的谋划成功了,只是不知自己到底到了何方。

    他辨了一辨,发觉此地灵机无限,比自己以往所见的任何一处都是来得充盈丰沛,细思片刻,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面上不由露出了惊喜之色,“这里莫非是昆始洲陆?“

    …………

    …………

第二百零六章 避去劫关遇天数

    昆始洲陆灵机无限,又有无尽机缘,在诸天万界传闻之中,乃是最为上等的修行之地,只是罗教、行教所在,本在另一处造化之地,不通过演教界门,根本来不得此处。

    姚参北这一次只是想在渡过界门时,利用那忽然高涨的造化之灵伟力,将自己渡送到某处远离演教的地界上,可没想到,自己运气如此之好,竟然来到了这里。

    造化之灵道法虽然重在挖掘自身,可不似演教道法一般完全摒弃灵机,有灵机作为辅助,无疑修行起来更为迅快。

    姚参北本以为自己这回是受了道法的眷顾,只是他很快发现,这处地界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洲陆之上无尽灵机自也是孕养出了无数异常了得的妖魔凶怪,而他自身道行不过是元婴层次,在这里几乎是寸步难行。

    且他是被造化伟力干涉才送入进来的,落处自然不可能挨近人道所在,周围自也无有任何修道宗门。

    幸好他道法上乘,能够掩盖自身气机,不过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提升修为,但越是提升修为便越会失去自我,可不提升又是不行,否则无法应付这等险恶局面。

    他也是意识到,这既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造化之灵伟力有意在背后推动,就是要他尽快与道法相互融汇一处。

    很快半月过去,在又一次闭关后,他神情阴沉无比,他能感觉到,只要再有一次入得心界求取道法,那他就不再是自己了,原来意识会被纯粹的道法所取代。

    他记得昆始洲陆上是有宗派存在的,自己若找到人踪,不仅能找到庇护之地,也能避免被道法同合,于是作法推算了一下,却是感觉这里天机混淆不清,没有任何结果。

    想了想,干脆认定一处方向而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这里走,但是感觉往这里来就是最为正确的,似乎有什么物事吸引着自己。

    几天之后,他忽然察觉到前方有灵机波荡,不由精神一振,他能够辨别出来,这是神通道术所化,绝非是什么妖魔凶怪,便就腾身往前纵去,没有多久,便远远见得一名年轻修士站在一座小丘上,身边站着一个孩童。

    而其前方乃是一头身形庞大,足有千丈的凶怪,只是四肢迈动时跌跌撞撞,肉翅拍打之间,扬起如山灰幕,似是中了什么手段。

    那孩童拍道:‘倒,倒,倒……’

    可那妖物似乎也是卯上了,就是硬撑着不倒,最后直到生机消亡,也是四肢着地,不曾倒下。

    孩童嘁一声,小脸很不满意。

    姚参北见此,往前驱进,远远发声过来,招呼道:“两位道友,我非妖魔,请莫要……”

    话未说完,他神色一变,腾身一闪,躲开了一道灵光,好在对方一击之后,也没便再没有什么举动了,可一时之间,他也不敢再靠近了。

    那孩童一招手,将那一道灵光收回,对着旁侧年轻修士言道:“先生,那好像是个人啊。”

    年轻修士惊叹道:“这位道友,你敢独自一人到这里来,当真十分了得啊。”

    姚参北一听此言,知是方才只是误会,于是小心靠上来,站在远处打一个稽首,报了一个假名,道:“散修姚瞻见过两位道友。

    年轻修士还得一礼,道:“我名孟壶,演教修士,此是我弟子卓玉。”

    那孩童不情不愿回了一礼。

    姚参北一听,心中一惊,怎么这里也有演教教众?而且这么不巧就让自己碰上了?心中不由提起了几分戒备,不过再是一想,对方不可能认出自己本来身份,倒也不用太过于紧张,于是道:“在下擅长蛰藏之术,故才敢独自在此遁行,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双方攀谈了几句,因为彼此都是人修,而在这荒陆之中到处都是大妖凶怪,自然而然便就约定同行。

    姚参北本以为跟着两人行动,便能从此处走了出去,只是闷头走了十几天,感觉越走越是偏远,撞见的大妖越来越厉害,便忍不住问道:“道友,我等这是去哪里?“

    孟壶停下身来,吃惊道:“道友不知道?”

    姚参北心中一紧,莫非有什么事是自己应该知道的?

    他定了定神,抬手一礼,道:“惭愧,在下只是一介散修,这回出来寻觅机缘,有许多事并不知情,却要请教道友,自然,若是道友不方便说,全当在下不曾问过。”

    孟壶唔了一声,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等之前路遇大妖,一路拼杀,准备回去时发现归行牌符气机散乱,已找不到回去之路了……”

    姚参北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道友是说,你早是迷失道途了,那么此前……”

    孟壶理所当然道:“我等以为道友是认得路的,故便跟着道友走了。”

    卓玉小脸不满道:“你不认识路早些说啊,害得我等走错路了。”

    姚参北只觉胸口一阵发闷。

    他吸了口气,认为事情其实并不那么糟糕,尚有挽救余地。他们三人走在一处,这里的妖物也能对付得了,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那么找出归路也就是了。

    他道:“两位道友莫急,总能想出办法来的,我等观天星象,查勘地气流转,或是感察过去气机变换,该是不难寻得归途吧?”

    小童卓玉一脸鄙夷道:“这里是昆始洲陆深处,顶上妖气笼罩,无法飞遁高远,还有各种幻境数不胜数,所见所感未必真实,你说的那些寻常手段要能用上,那还用得着你说?”

    姚参北自认是造化之灵入世之身,还曾是罗教坛主,身份不凡,被一个小童教训,顿时有些恼怒,心中杀机浮动,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故是表面仍是如常,道:“原来如此,恕在下不知这些,却要请教,在下未至时,道友准备回返?””

    卓玉气闷道:“我们不认识,但是这里妖物凶怪定是认识,所以我们准备抓一头,只是这里异类都很是硬气,宁可自绝,也不愿被我等活捉。”

    姚参北想了一想,道:“在下冒昧一问,道友出来这么久,莫非教中不曾有人察觉么?会不会有同道出来找寻道友?”

    孟壶一脸深沉道:“不瞒道友,我功行精进太快,又修道明理,尊师重道,故是常遭人妒……”

    卓玉也是连连点头,很是认同道:“分坛之中都不是好人。”

    孟壶感慨一声,道:“我愿和光同尘,奈何俊秀无伦,若有来生,我愿为一庸才,不至于似眼前一般,如凌绝巅,高处不胜寒……”

    姚参北面无表情。

    孟壶摇摇头道:“走吧,不要再说这些了,前路凶险,只能靠我等自家了。”

    姚参北瞥了二人背影一眼,心中一动,眼神之中多出了几分诡异之色。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看得出来,这两人根本不受宗门重视,所以失陷在外也没人理会。

    那么他若是能将二人唤入自己心界之中,并以造化之道将之渡化,就算不能让他们听从自己吩咐,那对日后行事也是方便了。

    虽这位名唤孟壶的演教修士他看不出具体修为,但是只要入了自己心界之中,这些都不是阻碍。

    不过他可不会别人说一句话就立时相信,这说不定也是对方对他的试探,所以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准备再等几日,确定没有人来接应再说。

    又是半月过去,三人仍是在荒地之内晃荡。

    姚参北这时反而犹豫了,尽管没有见到分坛来人相救,算是侧面印证了这两人的说法,可是这师徒二人似一点也没有流落在外的紧张不安,却仿若在郊游,每次对上大妖凶怪,都是兴高采烈上去宰杀,什么前路凶险,凶险在哪里?他压根就没见到。

    不过他却能感觉到,周围妖魔的道行越来越高,一时行程也是渐渐放缓。

    又是几日,三人发现周外俱是大妖气机,不论往哪个方向去,都是没有出路,只能停了下来商量对策。

    孟壶神情严肃道:“我等当是深入到了从未有人到过的荒陆深处,再是走动,怕就会遇得难以抵挡的妖魔凶怪了。”

    姚参北也是心头沉重,事先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陷入这般绝境,一不小心,恐怕就会陷入万劫不复,道:“道友准备如何?”

    孟壶叹道:“既然无法找到出路,那就只能离开这里了。”

    姚参北听不懂这话意思,试着问道:“道友此言何意?既然无路,那又如何离开此处?”

    孟壶奇怪看他一眼,道:“当然是遁破虚空,离开这昆始洲陆,而后再设法回来了。”

    他现在是洞天修为,自能破开这方天地,去到别处,至多费些时日,就又能回去分坛。

    姚参北神情一僵,随后猛地想到了什么不好之事,急忙道:“可是道友,你能走得,可你弟子怎么走,你需为你弟子考虑……”

    他话音未绝,卓玉已是化一道虹光,飞入孟壶腰间悬挂的一枚玉石之中。

    孟壶冲他一拱手,郑重道:“道友,就此别过了。”

    姚参北道:“我……”

    孟壶一点足,霎时冲去天宇,随后一声震响,已是破开天地,去到天外了。

    姚参北站在原地,怔怔看着那天穹上方的虚空裂口,神情变得难看无比,暗悔自己没有早些下手,不过对方倒是提醒了他,只要能够修炼到洞天之境,同时尽量不令被那道法同化,一样可以离开此地。

    只是正当他如此想时,却是听得外间有铺天盖地的气机狂涌而至,不由面色一白,由于孟壶方才遁破虚空的动静,却是一下吸引到了四方妖魔的注意,此时此刻,竟都是在往他这里赶来!

    …………

    …………

第二百零七章 内外教传护法同

    昆始洲陆演教分坛虽名义上只是一处分坛,但是由于高晟图一力扶持,不但有着各个法坛抽调过来的英锐弟子,规模更是前所未有的庞大,下辖百余镇守法坛,教众足有百万之数。

    为了制束好这处分坛,坛主之位由总坛派遣过来的长老直接担任,大护法则自分坛之中立有大功的护法中选出。

    而为了避免有人长久把持此位,故是每过百载,便需换得一名坛主。

    这百载之中,便是由一名唤作袁赤枫的长老坐镇此间,其人虽不是高晟图弟子,但是资质绝高,乃是现在教中少数可与唐由比肩的修士之一。

    只是眼看他还有数载便要离开此间了,却是为一件事头疼不已。

    按照教派规矩,下一任大护法必须由他推荐。

    这本是好事,只是他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将治下哪一位护法举荐上去。

    因为被举荐上来之人若是日后立得大功,那不用说,自然是他有识人之明;可这一位若是出得漏子,那他自身也一样会受到牵连,这让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分坛之中护法不少,不过大护法必然需从修为最高的几人之中选出,这样一来,范围也就大为缩小了。

    “赫义方、阐山、杨佑常,唔,孟……”

    袁长老眼神飘忽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脑海里主动跳过了这个名字,直接去想下一个人。

    正在他思考之际,门外执事出声道:“长老,有各处法坛执事送来的奏报。”

    袁长老沉声道:“拿了进来。”

    执事走了进来,将数十封奏报放在案几之上,躬身一礼,就又退了出去。

    袁长老拿起来一封封看过,眉头不由皱起。

    这些奏报虽各自措辞不同,但说的无疑都是一件事,演教教众与周围许多宗派冲突不断,致使双方都有不少弟子受得损伤。

    实则演教与诸派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演教道法不需外物,且是收徒也不拘你是何身份,只要有缘,皆可入道,再加上界门的存在,令大派对小宗的制束越来越少。

    尽管真正大宗大派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但是演教势力遍及诸天万界,难免是会有一些宗门不卖情面的,而这等事在昆始洲陆上尤其多。

    表面上看来,这方洲陆之上灵机无限,宝材无数,似无需为此烦恼,可事实上,现在可以任凭诸派行走的地界多数是前辈大能开辟出来的,且一旦无人驻守,那么用不了多久,就又会被妖魔凶怪所占据,现在能够维持已然很是不易了,而演教这一掺和进来,可以说分薄了原本属于各派的收获。

    要解决此事,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设法调遣人手,清除大妖凶怪,开辟演教自家的采摄之地,那至少眼前就不必再与诸派相争了。

    他思忖下来,现下自己正为大护法的人选为难,这等事不如就交由这几人来做,谁人功劳最大,他就举荐谁人,也就不用再为此烦恼了。

    这个时候,执事弟子又在外发声道:“长老,方才有总坛上谕落于祭台之上。”

    袁长老神情一凝,坐直上身,默念几句之后,便就有一道灵符飞入进来,悬于他面前不动。

    他伸手拿下,打开一看,见上面言说教中攻灭一处罗教分坛后,就押送那坛主去往总教,然而在穿渡界门却意外被其走脱,经过严密查证过后,发现此人身份不简单,极可能是造化之灵托世,并且其极有可能来到了昆始洲陆,要他设法捉拿,不令其入世为祸。

    见到此事涉及造化之灵,他眼皮不禁一跳,心中没来由感觉有些不舒服,过了片刻才道:“来人。”

    执事弟子走了进来,道:“长老有何吩咐?”

    袁长老道:“孟护法何在?去把他唤来见我。”

    执事弟子道:“回禀长老,孟护法不在法坛之内。”

    袁长老皱眉道:“他去哪里了?”

    执事弟子道:“有人见得大护法前些时日与孟护法一同往荒陆深处飞遁,想是去搜罗总坛指明需要的宝材,只是至今未归。”

    袁长老道:“发传书给他们,让他们早些回来。”

    执事弟子为难道:“长老,大护法他们似乎到了荒陆深处,前番坛中已是发出了几回飞书问询,可至今没有回音。”

    袁长老不悦道:“这等事怎不早些报知于我?”

    执事弟子跪伏下来,道:“弟子知错,长老前些时日去了总坛,一回来又操劳俗务,弟子不敢用这等小事惊扰长老。”

    袁长老看了他一眼,道:“下次万不可如此了。”

    大护法端诚向来与他不合,显然执事弟子这回看出端诚可能遇到了麻烦,故是有意无意拖延了消息,无形中可使其多吃些苦头,他其实不喜欢这等行径,但既然已是做了,也不会对门下弟子多做苛责。

    他沉思一下,道:“去把赫护法请来。”

    执事弟子应命而去。

    过不多时,一名三旬上下,峨冠博带的修士来至殿上,恭恭敬敬一礼,道:“见过袁长老。”

    袁长老点点头,唤了他坐下,这才道:“总坛方才有谕下来,说是有天外异灵入我界中,我演教从来对此辈是严加死守,故我需尽快找了出来,好给总坛一个交代,你行事向来周密,办事也是稳妥得力,这回就交由你来办。”

    赫义方精神一振,他也知晓袁长老和端诚即将回去总坛,到时空出的大护法一职必定会是在坛中护法之中挑选,而总坛所下令谕自己若能完成,那此位不说非他莫属,也定会成为袁长老优先考虑的有力人选。

    不过他没有贸然应下,问道:“长老,不知这天外异灵是何来历,又有什么本事?’

    袁长老很是满意他的态度,不过造化之灵之事乃是教中隐秘,他不可能说了出来,所以言道:“谕令之中语焉不详,只知这异灵背后有大能授法,若是心志不坚之辈,极有可能被其以道法所蛊惑,而低辈修士乃至凡人,更是无从抵挡。”

    赫义方神色顿时严肃了几分,果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能比他想象中更为棘手。

    他琢磨了一下道:“昆始洲陆虽是广大,可人道诸国之内有神注目,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行迹,此僚虽能蛊惑人心,也多半是不敢如此做的,更有可能是寻找某个小宗驻地,将之转为自身道法信众,这样既能隐蔽自己,也能寻到一个落足之地。”

    袁长老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却是微不可察的一皱眉。

    相较于其他人,赫义方办事最让人放心,可其也十分之自负,尽管表面看来对同道十分和善,但内心之中对许多人都是看不起。

    以往他可以容忍这些小瑕疵,可若是其人真的做到大护法的位置上,这却可能成为其致命的缺点。

    他心思一转,决定点其一句,于是道:“我演教修行,无需灵机,不求外物,然而行道路上,却需有同道扶持帮衬,这样才能无往而不利,你要牢记了。”

    赫义方恭敬道:“谨记长老教诲。”

    袁长老一看,就知道他没有当真听进去,不过终究是个可造之才,而且做事从无纰漏,就看此次吩咐之事做得如何了,要是不成,再换人也是不迟。

    这时他听得外间一声喧闹,不悦道:“外间发生了何事?”

    执事弟子进来禀告道:“是孟护法回来了,还带了回来不少妖魔尸首。”

    袁长老道:“那大护法也是回来了么?”

    执事弟子低头道:“未曾见得大护法。”

    袁长老觉出一丝不妥,道:“你立刻把孟护法唤来,我有话问他。”

    执事弟子退下去后,他又对赫义方嘱咐了几句,要其尽快解决此事,坛中人手可配合他行事。

    赫义方应下后,就从府中出来,才走几步,就见孟壶正往这处走来,他心中轻蔑,然而表面却是礼数周到,笑着打一个稽首,道:“原来是孟护法回来了,有礼了。”

    孟壶脚下行走如风,冲他还得一礼,朗声道:“杨护法,有礼了。”

    赫义方笑容微僵,道:“孟护法,在下赫……”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孟壶已然走入府门之中了。

    他把笑容收起,哼了一声,就拂袖而去了。

    孟壶入府之后,就被执事弟子一路带到内殿,待见得袁长老,便执礼道:“袁长老有礼。”

    袁长老正在观看奏报,闻声嗯了一声,“既然来了,就坐……”他一抬眼,见孟壶不知何时已然坐在了下首,不禁一噎。

    他咳了一声,放下奏报,和颜悦色道:“我不久前去往总坛拜见掌教,途中遇到了张供奉,这是他托我带给你的符信。”说着,他将一封符信从袖中取出,摆在了案上。

    其实他明白,张蝉将此书信亲自交给孟壶也不难,可托他转交,就是明着告诉他,孟壶是他弟子,要他照拂一二。

    他心里有几分不适,倒非是不肯卖张蝉这个脸面,而是想供奉你的徒儿你自己还没数么?还要我照顾?

    孟壶召来书信,看了一遍,就收入袖中。

    袁长老见他坐在那气定神闲,什么都没说,料定这里面当是没有牵扯到什么正事,于是道:“我听闻你与端大护法一起去了荒陆深处搜罗宝材,你既已是回来,那大护法又何在?”

    …………

    …………

第二百零八章 渡法呼动性灵真

    “大护法?”

    孟壶陷入了沉思之中。

    袁长老神情微凝,目光盯了过来。

    半晌,孟壶唏嘘道:“那是前年秋天的事了,大护法……”

    袁长老果断截住他话头,道:“我不要听这个。”见孟壶又要开口,立刻又打断道:“去年的也不要说!”

    他顿了顿,才道:“你与大护法之间的纠葛,你等自家去解决,我是问你,你和大护法一同出了分坛后,他到底去了哪里?”

    孟壶唔了一声,道:“我虽打算跟着大护法,可是行程未久,大护法就劝我说,还是彼此分开行事比较好,不然捕杀了妖魔,到底算谁的功劳呢?我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与大护法半路分开了。”

    袁长老撇了他一眼,这分明就是大护法不愿意与其同行,所以用如此委婉的说法,他道:“这么说来,你之后便再未见过大护法么?”

    孟壶沉吟一下,又待说什么时,袁长老伸手一阻,道:“可以了,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他正要就此打发孟壶离去,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个不妥当的地方。

    方才处置造化之灵一事虽是交给赫义方去管了,可之前凡是涉及到此类事宜,全都是由孟壶来解决的,其实他起先也想这么做,可既然已然做了指派,他也不可能收回成命,可怕就怕孟壶知晓此事后,又闹出什么动静来,

    他心念一转,如此只能设法将其支开了,这样既可避免两边接触,也可让孟壶安生一些时日。

    有了决定后,他道:“孟护法,再过几载,我与端大护法便将卸下各自之位,回去总坛,只是大护法一职需从你辈之中挑选,在众护法之中,你是修为最高的几人之一,我也属意于你,若是立得大功,我便可将你举荐上去。”

    孟壶欣然点头道:“那就有劳长老了。”

    袁长老气息微微一滞,不过转瞬就压了下去,他尽量放缓语气道:“孟护法,你需明白,此事尚未有定,我演教从来以功劳论上下,我这里有一事需交由你做,若得功成,则大护法一位非你莫属。”

    不等孟壶接话,他动作迅速地从袖中拿出一封符令,“而今诸派与我演教之间颇不和睦,这数十载以来,我与此辈冲突尤多,更有不少弟子受得损伤,我需你去设法调解此事,若是能成功化解,我此前允诺便当兑现,事不宜迟,你这便启程吧,我会关照各处法坛,尽量给予你方便。”

    将孟壶打发走后,他不知为何,浑身有一阵轻松之感,面上也浮出了一丝笑意。

    他心里很明白,演教与外宗的矛盾非是一日两日的积累了,这等事是根子上的利益冲突,其实是解决不了的,不过他也没指望孟壶能够办成,只要将其暂时打发走就可以了。

    而且这般一来,大护法一职也不可能落到孟壶身上了,否则他就算回了总坛,恐怕每日都会胆战心惊,生怕被其所牵连。

    赫义方离开府殿之后,便沉着脸来至分坛偏殿,递过一枚牌符,对看守之人言道:“我奉袁长老之命行事,现需借观天仪一用,还望通融。”

    观天仪在演教之中也只有两座,一座在总坛,一座便放在这里,能以查看一界灵机之变动。

    只是因为当年祭炼之时有些许瑕疵留下,此物每次开启,都会耗去不少宝材,所以若没有上谕,通常是不予动用的,

    尽管这次他是持令而来,看守之人仍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声道:“只准使用半个时辰。”

    平日里赫义方不会计较外人脸色,因为在他看来,除了自己之外,余者皆是碌碌,可不知为何,现在一听此言,心头却是直冒火。

    他心中暗暗转着念头,等自己任了大护法之位,第一个要做之事就是大刀阔斧撤下一批人,使得上下令行畅通无碍,免得如现在这般,整个分坛看似庞大,实则各方执事各有效忠之人,无法力往一处使。

    等到看守之人开了殿门,他走入里间,便见那观天仪如半球一般倒扣在一四方木盘之上,此取天圆地方之喻。

    他走至近前,拂袖一挥,霎时间,面前升起无数山水图形,里面气机也是如流水波澜一般尽显于眼前。

    因为法力不足,整个昆始洲陆他现在无力尽览,可要是天外异灵入界之后落在极遥之处,那么其未必能顺利到得人道占下的疆域之内,所以他只要就近察看便好。

    他目光盯在上面,由内而外,逐渐向远处游移,许久之后,他忽然咦了一声,某一处似有剧烈异动,那里分明有修士穿渡界天留下的痕迹,只是具体如何,尚无法分辨清楚。

    他忖道:“这不定就是那异灵穿渡进来的地界,距离人道疆域虽有一段距离,可却也不远,我当过去察看一番。”

    那里虽是偏远,妖邪凶怪也是层出不穷,可他身上有袁长老所赠的护身法符,倒是不怕遇得什么危险,于是拿令符调来一驾**舟,就出了分坛,往那处行去了。

    而此时另一边,数头大妖尸身倒伏在地,气息俱无。

    演教分坛大护法端诚站在半空之中,负袖看着被自己救下的修士道:“你是哪一派弟子?为何出现在此处?”

    姚参北惊魂未定,数头大妖袭来,他本以为自己必是命丧于此,幸好这些大妖将彼此视作威胁,把他扔在了一边,先是互相争斗了起来,这才给了他一线喘息机会。

    可待此辈分出胜负,他也一样是逃不过的,好在他气数未尽,端诚本在左近斩杀妖物,察觉到这里气机有异常变动,故是赶了过来,将这些凶怪或杀或驱,使得他保全了性命。

    姚参北定了定神,行了一礼,道:“散修姚瞻,为寻一枚异果,不慎入得荒陆深处,多谢这位前辈相援。”

    端诚看他一眼,见其不过元婴修为,便也懒得去耗费法力去观望其人过去,直接问道:“你虽有收敛气机之能,可凭你一人之力,却到不了此处,当有人与你同行,此辈而今何在?”

    姚参北叹道:“前辈目光如炬,本来路遇一位道友与我同行,怎奈他见深入荒陆,周围妖魔无法对付,其便一人遁破天宇,去往他处了。”

    端诚道:“原是这般,不过他把你一人留在此处,实是不该。”

    姚参北故作迟疑道:“这……只是过去之事,就不提他名姓了吧,不定日后还有再见之时。”

    端诚看他一眼,道:“此事随你,既然半道撞见了,那你跟着端某走,待出了这片界域,随你去得何处。”

    姚参北赶忙称谢一声。

    端诚放出一驾法舟,起法力将其摄拿上来,随后转挪遁走。不过一日之后,两人就到了荒陆边缘,他道:“你沿此向东去,当不会再有妖魔阻路了。”

    姚参北躬身一礼,道:“不知前辈在哪里修道?”

    端诚一摆手,道:“我无需你还报,自此各走各路吧。”在将姚参北放了下去后,他便收起法舟,纵光离去了。

    姚参北此时长长松了一口气,方才他之所以不说出孟壶名姓,不是故作仁义,而是因为他凭借气机感应,就先一步看出端诚是演教中人。

    他不清楚孟壶与其人是什么关系,但两人毕竟是同门,要是说出实情,对方一旦怀疑起他身份来,那就是自寻烦恼了。

    所幸现在出了荒僻所在,下来随便找得一处小宗门,将此辈俱是渡入自家道法之中,而后觅地苦修,等到拥有一身惊天神通,自能横行当世,再不惧人。

    此时他想到自己差点被孟壶坑死在荒陆之中,冷笑几声,暗忖等到来日功行大成,必报此恨。

    他脚下一点,腾身上天,便开始找寻合适目标。

    半月之后,他盯上了一家百人左右的宗派,并以访道为名入得对方山门之中,席上轻而易举便将此派掌门心神引入了心界之中,只是一瞬之间,就其人便拜服在了他道法之下。

    又过几日,在那掌门安排之下,他将这里几名长老也是一样渡化了,

    只是这时,他发现了一桩事。

    归附自身道法的修士越多,他自身功行精进便越快,且是丝毫不似原来那般,会被道法所影响。

    这个发现令他欣喜若狂,若是能渡化更多人,那他用不了多久,修为就能再上一层。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弟子头上,因为一众上层已然沦陷,所以这等事自然也是十分容易。

    事毕之后,他明显能感受到自己修为在缓缓攀升之中,心中对此也是满意不已,并开始盘算如何渡化更多人。

    只是他未曾发现,每当渡化一人之后,便有一缕缕黑气凭空生出,并渗入他身躯之内,此时他身躯之上,已然是披上了一层薄薄黑雾,并与此刻不断被牵扯入诸有之中的造化之灵伟力相呼应。

    其实不单单是他,整个诸有之内,凡是觉悟自身道法的造化之灵也俱是这般,唯有如孟壶这般,早已避开此道的,方才不曾出现这等异状。

    …………

    …………

第二百零九章 散归诸世伟力藏

    清寰宫中,张衍盘膝而坐,他正透过重重伟力阻隔,观望闳都五人的气机变化。

    从表面上看,此辈招引伟力尚算顺利,虽每每有细小变动,可都被其等顺利解决了。

    可是就当他以为这等情况会持续下去时,心神之中却忽的浮起了一丝异样。

    他目光微闪一下,知道必然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仰首望了一眼那造化之灵的伟力变化,于心下又默算片刻,却是发现,按照原来推断,距离其伟力化身到来应该是在五十载之后,可此刻事机却是起了变化,至多只需数年时日,就有一具伟力化身落到诸有之中。

    只是在如许短的时日内,其降落下来的伟力积蓄很是浅弱,即便化身出现,也根本不可能是闳都等人的对手,只会被白白消杀,所以这里面一定还有后手。

    几乎是同一时刻,闳都也是看到了些许不对,他走前几步,凝视着那伟力变动,片刻之后,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的目的是吸引来足够多的造化之灵的伟力,然后逐批消杀,所以每一次必须吸引到足够多的伟力,若是只有少许,那根本起不到削弱造化之灵的作用,而要拖延下去,越是往后,造化之灵正身归来的可能便越大。

    他怀疑是造化之灵伟力察觉到了他们的举动,在感受到威胁之后自发做出了应对。

    相觉等四人这时尽管晚了一步,可也是察觉到了这等情况。

    相觉一思,建言道:“道友,莫若我等加大招引之力?”

    闳都却是一点没有纠缠于此,摆手道:“这一次结局已定,不必再去补救,输赢并不在这一回之间,待这次过去之后,我等再行招引,下一次他休想能躲了过去。”

    他看得很清楚,这一次造化之灵伟力做出了反制之后,要去扭转不是易事,既然未必能堵住漏洞,那就索性不去管他,左右自己这边还有机会。

    他看了一眼那道正在不断消散的灵光,只一挥袖,就将之散了去,并道:“这东西已然无用了。”

    虽是此回失机,没能达成目的,但他却没有半点失机的懊恼,反而精神振奋,仿佛是因为寻到了一个足够好的对手。

    既然要斗,那便好好斗上一场。

    数载时日一晃而过,虚寂缺裂所在,在诸大德注视之下,一道伟力轰然破开劫力,落入诸有之内。

    众人默默一察,果然,因为积蓄不足,这一点伟力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风浪,甚至连诸有都不曾撼动,若论层次,比之寻常炼神大能或许还差了一筹,要消杀也是简单易为之事。

    那伟力很快凝聚出一个道人身影来,然而那道人方才聚出,只是现露出来的一瞬间,就当场崩解了,而伟力立时落到了诸有之中,随后很快从众人感应之中变得低弱下去。

    张衍见到这一幕,更是确定自己先前的判断,这些散去的伟力若是飘荡于诸有之内,那对付起来也是简单,只要现下这些大德亦起伟力消杀便是了。

    而现下这等状况,毫无疑问是去到了诸有之内众多破碎的造化之灵身上。

    这些破碎的造化之灵虽然有些已然入世,可是绝大多数仍是潜藏在不曾被发现的造化之地内,除非诸位大德能把这些地界都是找了出来,不然根本寻不到这些分散的伟力,

    如此看来,这回造化之灵的伟力与其说是被众人招引进来的,倒不如说是其主动送出来的,

    他念头一转,并在思索自己是否插手。

    经过一番考虑,他认为闳都等人有足够能耐应付此事,他要是这个时候下场,反而可能与闳都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而闳都等五人,此刻也是在讨论着此事。

    微明冷静言道:“造化之灵正身绝无可能知道我等在诸有之内做得何事,而眼前这布置却是刚好避开我辈,定是此僚伟力化身被压制时传递了意念,但若不再使他崩解,那么下一次绝无可能再出现此等情形。”

    闳都看了一眼紫衣道人,冷笑一声,此僚已被压制住了道法,想要重演上回变化,那是绝无可能了。

    相觉笑一声,道:而今显露出来的造化之地着实不多,看去似无法拿捏其中的造化之灵,可我等不必去盯着这里,那些已然转生入世的造化之灵实则是可以利用的,……”

    他顿了一顿,等诸人看来,便又道:“我近来推算,发现此刻正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或许我等可以推动其中一个造化之灵跨过那本来难以逾越的一关,并使其为我所用。”

    季庄沉声道:“道友是说推动其人入至炼神么,”

    相觉点头道:“不错,那造化之灵入世之身一旦成就炼神,那就等于洗去了原先痕迹,再也不会轻易为正身所夺取了。”

    微明接下去道:“如此一来,其为了自保,甚至还有可能向我靠拢,算是以敌制敌。”

    相觉笑道:“正是如此。”

    闳都却是露出不屑之色,道:“这等微末伎俩,不过是小打小闹,又怎能搬动大局,尔等下来只需继续招引伟力便可,不用去节外生枝。”

    相觉见此,表面不再开口说什么,可私底下却以神意传言其余三人,道:“闳都道友不屑这等手段,我可自行为之。”

    恒悟道:“闳都道友既是不许,道友私下为之,不怕他事后责怪么?”、

    相觉道:“我这非是出于私心,而是为了增加几许胜算,只要诸位道友愿意与我一同行事,便是闳都道友责怪,我也愿意一人扛下此事。”

    众人心中有数,其实此事就算不成功,也没有什么大碍,因为造化之灵就算入到炼神境内,也不可能成就大德之位,若是当真与他们意愿相悖,那直接打入永寂便好,这样造化之灵正身反而会永远缺失一部分力量了。

    微明道:“道友准备用哪一个造化之灵?”

    相觉看向季庄,道:“道友立造的道传之下,好似走脱了一个造化之灵入世之身?”

    季庄道:“不错,其人被演教门下拿获,后来被降落入诸有之内的造化之灵伟力所干涉,被送去了布须天内。”

    相觉道:“那此人正是可以利用。”

    微明道:“只是布须天乃是玄元道人地界,非我等所能干涉,若是其人发现不对,先行将之除去,那这番算计岂不是要落空?”

    相觉道:“所以我需得诸位出力,只要诸位与我一同遮蔽天机,不求能完全瞒过那玄元道人,只要能够将此事稍作拖延便好。”

    微明道:“我以为可以一试,”

    季庄也没有出言反对,算是默认了。

    恒悟则道:“愿这一切如道友所言,不然我等既是惹得闳都不满,又是得罪了那玄元道人。”

    相觉笑道:“道友多虑了,我方才言过,我此举无有私心,若不是怕那玄元道人刻意阻挠,此事便是挑明又是何妨?”

    昆始洲陆上,赫义方乘动飞舟向西而来,很快找寻到了当日姚参北破入界中的痕迹,他捉摄来一缕气机,并沿此找寻,却又发现了孟壶曾经留下来的踪迹,似乎这一位曾与孟壶有过同行

    这等发现令他精神一振,因为这样便是追查的线索断了,他也可以回去追问孟壶,从而确认此人身份。

    实际若是两人关系好,那么他立刻可去书问明情形,还可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他一来不喜孟壶,二来同为大护法一职有力竞争者,他并不希望对方参与到此事中来,免得到时被分润了功劳。

    只是过不多久,他居然又发现了大护法端诚的气机,并从留下的痕迹中推断出了过程,其人应该是受困危境,差点身死于此,只是意外被端诚所救。

    这个发现令他不知该说什么好,本来根本不用他们来动手,一个天外大敌便就会消亡于此,可其却反而得了人道修士的救助。

    可他再一想,这样也好,若不如此,自己又哪来立功的机会呢?而且这件事若是处置得当,说不定还能让端诚欠下自己的人情。

    他把飞舟一拨,循着留下的气机而走,不久之后,确定其人最后当是去到了一处名唤“大行门”的宗派之中。

    姚参北实际上很是用心掩盖自身气机了,奈何他入界之时不过元婴层次,在赫义方面前自是无所遁形。

    赫义方看着下面,区区一个小宗门,修为最高之人也不过是元婴之境,就算再加上那异灵,也一样不是自己对手,这一次当是手到擒来了。

    可是他为人谨慎小心,心中盘算着那异灵几次逃过必死之境,怎么看也是气运浑身。

    考虑下来,他还是觉得需稳妥行事,于是在远处顿下飞舟,化出一具法力化身,往那宗派所在行去。自己则盘膝而坐,闭目等待。

    然则没过多久,他只觉神思一个恍惚,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处古怪地界之内,他反应也快,立便推断出来,这应该是什么幻境一类的所在,立刻凝聚心神,想要出去,然而这个时候,耳畔却听得无边宏音,仿佛其中蕴含无边至理。

    他只是一听,心神便不由自主被牵引而去,而后越陷越深,仿佛是过去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目,面上则是露出了一丝古怪笑容。

    …………

    …………

第二百一十章 诸空落子夺先机

    张衍很快见得,闳都等人重又开始了牵引造化之灵的伟力,显然其等仍是准备继续原来的谋划。

    这个选择在他看来没有错误,此等既然已是开始,那就不能停下了。

    不过下次造化之灵伟力到来,就不会如今次这般了,而应该是实打实的碰撞了。

    这回造化之灵先是将自身力量分送来一部分,而后使之崩解,这等若先一步将这些伟力藏纳在诸有之内,等到伟力再度落来,就可将这些力量收聚起来,使得归来力量再次拔高一截,这在与闳都等人的对抗中无疑将具备更大优势。

    此中破解之法无外乎是消杀那些破碎的造化之灵,使得造化之灵的伟力无所依存,然则暂时没有人可以做到此事,闳都等人能做的就是正面抗衡。

    这里倒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闳都等人不敌,他还可以出面补救。

    只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察觉到一股造化宝莲的伟力波荡传入进来,不禁一挑眉。

    相觉要微明等人一起出力相助,说是能将自己的真实用意遮掩了去,可事实上张衍感应之能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高明的多,几人这才一动手,就立刻被他察知了。

    张衍看着几人伟力所灌注的目标,稍作思索,对此辈用意已是了然。

    这无非是想把某一个托生入世的造化之灵推到更高层次之上,这不但能分薄造化之灵正身的力量,也能利用其人与正主对抗。

    这里机会还真是有的,因为当年囚禁泰衡老祖等人的那一位,现在正在向外传递感应,告知某些人其那处有通往上境的物事。

    周还元玉此物,几乎阻死了大部分意图上进的修士,而这东西除了如布须天、镜湖这等地界,其余造化之精蕴藏稍显薄弱的地界甚难出现,所以就是炼神修士也一样难以寻得,而此辈显然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略略一思,若是这几人真能造出这等炼神修士来,那的确是可以将造化之灵力量分散的,可实际上这等影响微乎其微。

    要知寻常炼神修士与大德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而造化之灵能一人对抗所有大德,就算这些力量损失了,对其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他从伟力之中可以看出来,闳都道人并没有插手此事,说明是其人并不认为这般做能改变什么,这次应该纯粹是相觉等人的主意,不过只要不来妨碍到他,那么无需去作什么理会。

    昆始洲陆,大行门。

    姚参北在见得赫义方离开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他并不能控制这些被渡化之人的神智,只是此辈认同他道法之后,大部分人自然而然会和他站到一处。

    只有少数天资特异,或者胸中别有格局的人不会如此,赫义方显然便是这等人物。

    好在其人接受了他道传,那么为了确保自身不被暴露,也就不会轻易泄露他的行迹了。

    这一回他还顺带得到了一个收获,本来他将大行门自上到下全数渡化后,功行已是堪堪到了元婴层次的临界点,现在赫义方这洞天修士也是被他渡化,使得他很是顺利跃升到了这等层次之中。

    这使得他欣喜异常,从此刻开始,他就有了遁破界天之能,若是事机不对,那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再陷入前番那等危局之中。

    只是待他冷静下来后,认为这仍是不够稳妥,唯有到了凡蜕层次,那才称得上有横行诸天的资本,所以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他心中不由琢磨起了下一个目标。

    只是随着功行进境,渡化低辈弟子的收获已然不大了,唯有同辈修士才能入他之眼,而这等人物往往牵扯很大,行事需得格外谨慎,要不是妖魔异类无从渡化,他恨不得将之一并纳入道法之中。

    他拿起一张大行门提供的舆图看了看,手指在某处点了点,自语道:“不如先去此处看看。”

    正在这时,他忽然一个恍惚,却是感觉有一股莫名力量渗透到自己身躯之中,随即脑海之中无端多出了许多东西。

    片刻之后,他从迷茫之中清醒过来,随即面上浮出一丝惊容,“周还元玉?”

    这瞬息之间,他无端知晓了修士在凡蜕之后,需得有周还元玉方可能更进一步,不止如此,现在还有一个机会摆在了自己面前。

    他心头变得火热起来,暗自琢磨道:“从心照来看,我只要能入得凡蜕境中,自能感觉到那一处存在,而后便可前去争夺周还元玉,现在当已是有不少上境修士已然感受到了那处所在,所以我必得加快速度,纵然不能抢先进入其中,也不能落人太后了。”

    一时间,他只盘算着如何得到此物,而这些所知是从哪里来的,他却是完全没有去想,好似自动忽略了这些。

    相觉与众人将这些灌输到姚参北身上后,见没有发生意外,心中一定,继续以神意传言道:“此事已毕,未曾被那玄元道人察知,却是要多谢几位相助了。”

    恒悟道:“不用言谢,我等也非是为了帮道友,既然有机会削弱造化之灵,我等自不会放过。”

    微明道:“只是此人必将与同样为那伟力所感的同辈相争,其人果真能胜出么?莫要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相觉笑道:“这却无需担心,这些造化之灵根底不凡,绝非那些现世之中修行起来的修士所能对抗的,只要他能顺利到得那缘法之前,自不难夺到那物。”

    季庄淡声道:“实则便是失机也没什么,闳都道友有一点说得对,这些不过是细微末节而已,根本无法影响到大局。”

    相觉笑道:“可谁人会嫌自己手中的胜筹多呢?不管如何,此举有利于我辈应付造化之灵,那便已是值得一为了。”

    季庄看了他一眼,道:“那我等就拭目以待了。”

    赫义方驾飞舟在外转了半个多月,理清楚了自身思绪,决定好了以后该如何行事。

    那造化之灵的存在是肯定不能暴露出去的,不然肯定会牵扯到自己。

    若是他坚定自身道念,不理会这些,那么自是没什么妨碍,但是那造化之灵的道法却是将大道通途摆在了他眼前,对于一个真正想要求取超脱的修道人而已,根本无力抗拒。

    他从那一刻开始,已然摒弃了自身原来所学的道法。

    其实他也明白,若是单纯比较道法,演教之法未必就弱于这造化之灵的道法,但是演教之法越往上去越难,且心境还需一同跟上,但是造化之灵的道法就不讲究这些了,只要你愿意趋从这门道法,而不怕失去自身,那么提升力量其实是十分简单的事。

    “不能就这么回去,袁长老一定会问询我查看结果,不如待我功行有所提升之后再是转回,如此我可借口路上对道法有所领悟,这才耽搁了。”

    他当即拟了一封书信送了回去,内中言明,自己已然发现了一些线索,需要继续追查,但却需要一些时间,请门中耐心等候。

    做完此事后,他就寻了一处山峰,开辟出一座简陋洞府,就入定闭关去了。

    袁长老坐在案牍之后,看着外面庭院之外飘然而下的落叶。

    距离派遣赫义方和孟壶两人出去已经五载了,而距离他卸任也只有短短三载了,孟壶那边是无解难题,所以他也不怎么关心,也不想知道结果,只要其人不在他面前晃悠就好,这段日子不在近前,他感觉神清气爽,也没那么多烦人之事。

    只是赫义方是他属意的下一任大护法的人选,可自上次传书后就没有任何音讯回来,若非那命牌仍无问题,险些要以为其人已然不测了。

    不过用人不疑,既是他把这件事交托给了其人,那么在限期之内自己就不该去质疑插手,不然此事若揭了出来,对其声望必然是个打击,对于日后接任大护法一职十分不利。

    他又是耐心等待有一载后,终是收到了赫义方的书信,上面言说其行至半途,忽然对道法有所感悟,于是正身落于某地参悟,同时派遣了一具分身继续探查,现在已有线索,还望分坛之中能再给予他一些时日了结此事,好能有始有终。

    袁长老虽对赫义方长久无有回音颇为不满,但这个消息却是足以让他欣慰。

    大护法一职最重要的就是修士的功行层次,先前难决,主要是无人功行力压同辈,但若赫义方修为胜过所有人,那么哪怕没有他的推荐,也一样不会有质疑之声,这不但证明他慧眼识人,而且因为没有选择余地,将来便是赫义方行差踏错,他也不至于受得牵连。

    说实话,若是赫义方现在达到他这般境界,哪怕未曾完成手中之事,也一样不妨碍其登上此位,还无人会说什么。

    他回到桌案之前,上面摆放着赫义方、孟壶、还有其余几位护法的名牌玉符,他笑了一笑,将赫义方的名牌拿起,放到了一边,而后一拂袖,就将其余人的名牌俱是扫落到了角落之中。

    …………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染浊世间逞法能

    昆始洲陆,又是两载过去。

    赫义方自上回发出书信后,见袁长老始终没有来书催促,就知自己无疑是抓准了事机的关节所在。

    若无意外,袁长老当已是属意他成为下一任大护法,所以那造化之灵能不能找到反而不重要了。

    虽然得了造化之灵的道法,可他现在暂时还不想从演教之中退出,若真成了大护法,那不但是多了一张保护符,能够调用的资源也非寻常人可比。

    他冷笑一声,等到自己坐上此位,原来庸碌之辈只能仰望自己了。

    此时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尽管这两年来他道法精深了许多,可心境之中的瑕疵并没有消去,反而因此扩大了。

    在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他也是在打算,设法与姚参北见上一面。

    一个是为彻底解决此事,好免除后患,还有一个,便是与之商量如何将这门道法传播出去。

    行道路上,自然同道是越多越好,而且同道一旦多了,也就能够替他分担压力,哪怕日后暴露了,也不会一下牵扯到他的身上。

    打定主意后,他拟了一封符信,就以法力相护,往大行门送去。

    此时的姚参北,这两年来又是以道法渡化了数个宗门,为了快些进入凡蜕层次,他顾不得做太多隐藏了。

    所幸昆始洲陆的宗派来自于不同界天,彼此间平时来往不多,而且修士修行,常常闭关长久,就算一家宗门数十上百年内没有动静,也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在收到赫义方的来书后,他思忖下来,也是觉得当与对方见上一面,要是有这位演教分坛的高层为他遮掩,那么他行事也将方便很多,于是他当即回书一封,邀其明日在山后地壑之内相见。

    一日之后,二人皆是如约而至。

    赫义方虽是与姚参北第一次相见,不过在心界之内已是与之交流过道法,所以也没有太多客套,直接道出自己来意,言称自己受分坛之命出来调查其人,只是这事情终需有个结果,不然不会轻易了结。

    姚参北考虑了一下,道:“此事也是简单,我此前就想过如何脱身,我与道友假意交手一场,而后再营造出遁破天宇的假象,这般道友就可向门内有个交代了。”

    赫义方摇头道:“如此做并不稳妥,我此番调查多年,若最后还是让道友脱身,委实说不过去,还可能引起坛主怀疑,况且这也只能应付一时,道友这里稍有波折,怕是就会暴露出来。何况道友就算当真走脱,以我演教之能,想要勘察你去向,也并非是一件难事。”

    毕竟有先天浑灭元光在,洞天修士不可能在虚空元海里沉浸多久,除非落在那等毫无生灵的荒星之中,可要是这样演教也算达到目的了,因为落在这等地界,其人也就对生灵没什么威胁了。

    姚参北想了想,道:“掩盖的越多,破绽就越多,我实则并不准备在昆始洲陆停留多久,待得修行至凡蜕层次,我便会离开此处,这样道友就不必担忧被教内识破了。”

    赫义方道:“那一载时日够不够?”

    姚参北皱了下眉,道:“稍稍短了些。”

    赫义方道:“最多两载。”

    姚参北沉吟一下,道:“好,就两载时日”

    他也不想拖的太久,那般可能会错过机缘,两载之后,若是一切顺利,以他道法提升的速度,应该可以满足那招引之力的要求了。

    赫义方道:“那便这样,我会尽量替道友遮掩。”

    半个时辰之后,两股法力在荒陆之中对撼起来,在斗战数日之后,一道遁光撞破天宇,而后就消去不见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象,姚参北的确是破开天地,但自己并没有离开,去到虚空元海的只是一具分身,很快就会消散。

    赫义方见此回布置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便就动身折返分坛。

    袁长老听闻他回来,心中石头落地,立刻召来相见,询问情况。

    赫义方将早已编造好的借口说了一遍,并向袁长老请罪道:“此回是属下无能,未曾克竟全功,最后还是让此僚逃脱了。”

    袁长老却没有做出什么指责,反而安慰道:“你不必自责,天外异灵本来就难以对付,能够重创已是不错,至少驱赶走了一个外敌,下来我自会如实禀告总坛,而那异灵若是不再回来,此事自也就与我等无关了。”

    他之所以如此客气,那是因为见到赫义方功行增进不小,如此一来,大护法一职已无悬念,既是如此,那他就不必在这等事之上多加苛责了。

    赫义方见已无事,便就告辞出来。

    到了门外,他心中大定。

    身为演教之人,他自然知道演教的手段,知道至少在一年之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有熟悉声音传来道:“迟护法,有礼了。”

    赫义方虽觉不对,可感觉对方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下意识还了一礼,可一抬头,却见孟壶背影往内府中去了。

    他怔了怔,心头泛起一丝恼怒。

    又是你!

    他恨恨朝府门之内瞪了几眼,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心境近来似乎有些不稳,太过容易波动了,这应该是功行进境太快的缘故。

    他稍作调息,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暗暗道:“罢了,先不与你计较,待我回头得了大护法一位,一个寻常护法,还不是任我拿捏?”

    而此刻内府之中,袁长老看着自顾自坐在下首的孟壶,心下尽管嫌弃,可表面上不得不做出一副温和神色,道:“孟护法,你怎么回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么?”

    孟壶回道:“没什么难处,我是前来复命的。”

    袁长老一惊,道:“怎么,莫非各派已是答应与我谈和了么?”

    孟壶点头道:“对啊。”

    袁长老心中不信,狐疑道:“孟护法是如何做的?可否详细一说?”

    孟壶道:“长老让我调解,我便找上那些宗门一一报以问候,好在事情顺利,所有人都是答应,愿与我演教和睦相处。”

    袁长老望了孟壶一眼,心中暗暗摇头,他就知道是这样,这等允诺有什么用?原来的矛盾要是三言两语就可解决,那他又何须为此烦恼?

    不过他不想与孟壶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不然最后头疼的只会是自己,他道:“孟护法也是辛苦了,此回既然回来了,那就先休息一段时日,再谈其余吧。”

    在把孟壶打发走后,他立刻调来这几年的符书录事,可却是意外发现,这几年中诸派与演教的关系好像的确有所改善,便偶尔有些碰撞也在接受范围之内,也不知孟壶是如何做到的。

    他有心一问,可念头一起,却是立刻掐灭了,纵然此事孟壶看去有功,可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反而赫义方继任大护法之位已是毫无悬念,也就不必再去多事了。

    姚参北得了赫义方允诺,胆子一下变得大了许多,立刻便对那些划为目标的宗派下手。

    整整一载之后,他接连渡化了二十余家宗门的修士,并要伪作一副互相攻伐的样子。

    虽是这些宗门都是归属玄门,可因为彼此来自于不同界天,又都没有什么深厚背景,所以一直没有足够有分量的人出面调停,就算有一些交好同道出来劝说,却也一样被姚参北拖入心界之中,随后飞快沦陷。

    得了这些资粮,姚参北终于达到了凡蜕层次,而后继续依法施为。

    可随着这等举动逐渐扩大,终于引起了外界警惕,尤其是这些宗门之间的矛盾十分生硬,好像是被强行塑造出来的,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里面另有缘由。

    还不止如此,演教总坛向分坛发来消息,经过长久勘察,认为那造化之灵若不是没有迷失在虚空元海之中,那就是仍旧待在昆始洲陆。

    袁长老得到这消息后也是不敢忽视,他怕那造化之灵当真又是回来,便寻来赫义方继续处置此事。

    姚参北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一年入得凡蜕,而再有一年,他相信自己当能晋升到那近乎完满的境界之中。

    这看似不可思议,实际上放在造化之灵身上并无什么不可能。

    因为其本身所在高度至少炼神这一层次,修炼道法不过是令他们回归本来,若是其愿意舍弃自身,附从道法,其中再无周还元玉阻路的话,那说不定一瞬之间就可走完修炼之路。

    山海界中,海外一处岛峰之上,洪佑一动不动坐于此间已是将近十载,只是这时候,他忽然一睁眼,眸中有前所未有的光芒闪过。

    就在方才那一刻,他感觉那招引之力居然变得强盛了一些。

    此前他虽感得那处机缘存在的地界在招引自己,可却迟迟无法入内,

    这里也是有原因的,若是寻觅这份机缘的人足够多,那么招引之力自会随之提升,从而提前开得那扇门户。

    可若少人同往,那便需等待机缘真正到来那一刻了,。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必东奔西走,邀请泰衡、蟠栖乃至玉陵与他一同前去,可惜最后无人愿意去争取这份机缘,他也只能自己默默等待了。

    现在出现这等情况,分明是又有人道中人有意找寻这等机缘,他默默推算了一下,发现距离那日到来并不遥远,数载之内,或便可见得分晓!

    …………

    …………

第二百一十二章 虚空来召渡缘途

    姚参北随着自身功行不断增进,对那招引之力的感应也愈加强烈,只是眼下苦于功行还差一点未曾圆满,故仍是难以前往。

    可他现在想要渡化更多修道人,已是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入至凡蜕层次之中,渡化低辈修士能起到的作用已是微乎其微,唯有渡化同辈才有用处。

    而凡蜕修士多半是宗门支柱,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关注,可不像先前那些修士那么好对付,再加上凡是修至这等境界的,都有一颗坚凝道心,外法轻易难以撼动。

    不止如此,他现在还遇上了一个麻烦。

    由于数十家宗门先后陷入纷争之中,而且范围还在不断扩大之中,此等事终是引起了周围宗派的警惕,这里面有不少是有深厚背景的宗派,所以他下来行事若稍有不妥,那恐怕就会暴露人前。

    为此他再度把赫义方找来,并道:“近来外间前来探查之人愈发增多,此般下去,于我不利,不知道友可否想办法解决?”

    赫义方沉吟一下,道:“那道友可曾想过暂缓此举?”

    姚参北连连摆手,一脸坚决道:“这恐怕不成,我在功成之前,是绝然不会停下的。”

    赫义方沉思不言。

    姚参北看了看他,语声略低道:“若是不得已,看来我只能舍弃这些同道了。”

    赫义方闻言一抬头,看向了他,道:“道友想要如何做?”

    姚参北道:“只要令这数十家宗派对外发动攻袭,吸引住众人目光,这就能暂时掩盖我辈存在了。”

    赫义方皱眉道:“此法只能拖延一时。”

    姚参北淡声道:“道友知道的,我也只需这么点时日罢了。”

    赫义方想了想,神情郑重道:“我以为道友不必如此做,我会替道友再设法做些遮掩,多了不好说,如当初所言,再拖个一年半载还是可以的。”

    按照姚参北上次所言,其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那么其人剩下的一切就当由他来接手了,他当然不想这些艰难笼络入道法之中的同道被一次耗用了,要是能整合起来,将来能开辟出一片更大的天地。

    姚参北露出了一丝迟疑,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些修道人,只要能得到自己的机缘便好。

    只是这些人并不是能随意摆弄的傀儡,也有自己的思考,现在与他站在一起,只是因为彼此同修一种道法,彼此又没有什么矛盾。

    若是他所下命令让此辈觉得不合情理,那可未必当真会听他的。

    他问了一句,道:“道友果真有把握么?”

    赫义方肯定道:“有。”随即又加了一句,“若是遮掩不住,道友可按自己心意行事。”

    从袁长老的态度来看,大护法的位置已然没有悬念,再过一年,他就可名正言顺坐上此位了,要是能拖到那个时候,别的不说,至少演教之内的声音他都可压下去,至于其他门派,看去现在似是盯得很紧,可是他很清楚,只要不涉及到自身的切身利益,此辈又哪里会轻易为他人出头?

    姚参北看他片刻,道:“好,那我就信道友一回。”

    赫义方回到门中,立刻唤得自己弟子过来,将许多吩咐交代了下去,在他一系列安排之下,风波暂时平静了下来。

    很快又是大半年过去,越来越临近坛主、大护法两职交替之时,此时在袁长老的刻意安排下,许多本是归属于大护法的事已然交托到了他手中。

    他本以为如此可以顺利捱到自己坐上大护法之位,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因为无论他距离那个位置有多近,毕竟此刻还没有当真坐上去。

    端诚站在护法正堂之上,皱眉看着弟子送来的呈报。

    近来数十宗派之间的纷乱局面,令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本来诸宗斗法,与演教无关,可是总坛曾传来消息,说是造化之灵很可能并没有离开昆始洲陆,而这等事若是此僚弄出来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事本来是交给赫义方去办的,可其迟迟没有结果,这令他很是不满,自己再一查下来,却是发现这里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他深思一下,即便这是袁长老关照下去之事,但有可能涉及造化之灵,涉及到分坛安危,他却不敢轻忽,他知道赫义方此时已是回到分坛之中,便派遣一名弟子去请,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赫义方在接到书信时,立便知道事情难以善了了,他考虑了片刻,自袖中拿出一张符诏,一晃之间,有气光升起,随即姚参北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姚参北见他神色严肃,问道:“可是事机有变?”

    赫义方神情凝重道:“我分坛大护法端诚很可能察觉到了道友的行迹,

    姚参北眼神变得危险起来,道:‘道友无法遮掩么?’

    赫义方摇头道:“此人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而且认定的事绝不会更改,现在正招我过去问话,不过是给指派我行事的袁长老一个脸面,稍候只我言语之中稍有破绽,那根本就不会再给我解释的机会,恐怕立刻就会有所动作。”

    姚参北道:“那么道友想如何做?”

    赫义方目光平静道:“既然还缺一些资粮,那么端诚如何?”

    姚参北淡笑摇头道:“这位能成为你分坛大护法,心志道念非比常人,我之道法未必能拿他如何。”渡化之人也要看对象,有心境破绽之人方才容易下手。”

    赫义方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可他是会来找你的。”

    姚参北意味不明笑了几声,随后那气光晃动了一下,就散去不见了。

    赫义方皱眉站在原地,他实在不知,姚参北最后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自己离开的这段时日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中一动,或者说……

    他没有再往下想,而是揉了揉眉心,转身向外,准备先去面见端诚,好把这一关先应付过去。

    这个时候,却有一名弟子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见了他急急躬身一礼,道:“护法,端护法久等你不至,似乎怒气不小,方才已是出门去了。”

    赫义方一怔,随即目光闪烁了几下,毫无疑问,这位反应极快,见他不来,察觉到有问题,便立刻准备动手。

    之所以没有对他怎么样,恐怕是因为手中没有确凿证据,又顾忌袁长老,不想在分坛之内闹出太大动静。

    他想了一想,却反而轻松下来了,端诚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自己可以解决此事,可殊不知,姚参北与数年前相比,已是大不相同了,更何况,又是大半年过去,此时连他也是不知,姚参北修为到底精进到了何等地步。

    半日之后,西地一处就有震天响动传来。

    袁长老神情一片凝重,他不难察觉到这是端诚在与人交手,且对手实力绝然不弱,他有心上去帮忙,可是分坛之中自有规矩,若遇外敌,坛主与大护法二人,必须有一人镇守在分坛之内,不可同时离开,否则一旦没人守御阵法,不说敌对之人,就是来一个凶妖大怪都有可能对分坛造成极大损伤。

    令他更为恼火的是,端诚离去之前,根本不曾与他知会一声,弄得他现在连敌手是谁都不知道,他无奈之下,只能拟了几封书信,分别送去总坛和交好宗门之中,期望有援手能及时到来。

    可仅仅过了一个时辰,端诚就开始后撤逃逸,其气机变得微弱起来。

    袁长老知道,这当是根果不断回避所导致的,一旦精气法力耗尽,那么结果不言而喻。

    然而正当他无比担忧之时,那最糟糕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敌方气机忽然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

    妙空界中,白微精神一振,他方才感应到了那股牵引伟力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只是以他法力尚难以分辨那力量之来源,只能肯定,这绝然是来自于上境大能。

    若不是无法做到,他甚至忍不住想自己进去一窥究竟了。叹了一声,便命人将座下两名弟子唤来座前,交代道:“而今机缘已至,你等可以往那处去了,记着,能争则争,不能争则记着及时收手。”

    两名弟子恭敬应下,随后就退下去了。

    白微感得两人一出殿门,气机就消失不见了,知是已去到那方所在,又是稍作感应,发现邓章及六位魔主也皆是把门下之人送入其中,心中转了转念,忖道:“此次便是我门下无法得来玄石也无妨,只要不落在人道手中便好。”

    山海界,海外无名岛峰。

    洪佑缓缓自峰上站了起来,在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小的光点,其如天阳一般炽烈浓艳。

    那光轮缓缓膨胀着,在滚动之中,由极微转瞬化变为极广,霎时风云呼啸,海水翻涌。

    他眼瞳微微一凝。

    他能感觉到,方才这股力量若是爆发出来,那么恐怕整个山海界都要崩塌。

    不过下一刻,这股力量还未溢出,就被另一股不知来处的力量轻松吞没了去,甚至没有损及周遭任何物事,而这个时候,他所等待的结果也是出现了,那光轮之中出现一个好似塌陷的空洞,里面仿佛什么都没有。

    他望见之后,目现精光,未有犹豫,一个晃身,袖袍劲拂之间,身影已是没入了其中。

    …………

    …………

第二百一十三章 齐入神门争上缘

    姚参北当初与赫义方一番对话后,却是并不相信后者当真能将外间之事都是按压下去,故是在其离去之后,再也没有去渡化他人,而是入得心界之中修法,以此提升修为。

    这等做法很可能会消磨自我,逐去本性,转而变得趋从于道法,可在那等泼天机缘面前,他觉得这点付出很是值得。

    何况若能寻得元玉,从而修至真阳,那自能找回自我本来,要是将来还能去到更高层次,那就能完完全全脱离造化之灵道法对自己的束缚了。

    只是半年之内,在他不计代价的修持之下,终是成功将自身功行推至圆满,不止如此,他本来满是漏洞的心境反而因为亲近道法而被填补上了。

    故是端诚来的十分不是时候,若是他再早一些,姚参北未必是其人对手,然而不凑巧的是,这等时候恰恰后者已是功行完满了。

    所幸端诚也是有几分运气,就当他渐渐抵挡不住,眼看就要被算定根果,灭杀当场之时,那来自天外的招引之力却忽然一瞬间臻至最大。

    姚参北在感受到这等变化时,却是想也不想,当即放弃追杀端诚,直接奔着那片机缘所在的界域而去。

    他想得很是明白,这等机会若是错过,那么以后未必再能去到那里,而若是自己功行大成回来,区区一个端诚又算得什么?

    造化之地中,相觉往某处瞥有一眼,一语双关道:“我等所布那枚棋子已去找寻缘法,是否能够不负我等所愿,全看其人造化了。”

    微明道:“若是赐其些许能为,或许此事能稳妥一些。”

    相觉笑道:“其若受我等伟力沾染,怕是无法去到那机缘之地。”

    微明叹一声,道:“不想而今我辈也要去到现世之中布留手段。”

    姚参北纵然是造化之灵托生入世,可其也未曾超脱现世,若不是依附在布须天中,也不过是一瞬即转,放在平常时候,他们根本不会多去顾注一眼,因为那根本毫无意义。

    相觉笑道:“事虽小,牵扯却大。”他看了看诸人,“道入诸有,诸有皆道,而今我辈不止需朝上仰观,亦需往下顾落,诸位道友以为可对否?

    恒悟点了点头,感叹道:“造化之精破碎,道化两分,一谓高渺,一谓入世,舍其一不能顾全也。”

    微明摇头道:“有顽敌在前,又岂能顾道?”

    季庄一直不言,虽然他同意此举,但并不代表心中对相觉等人无有意见,在他看来,大可以慢慢等待机会,若不把闳都找来,又哪需如眼下这般激进?

    洪佑身背双剑,衣袍袖角微微晃动,正在一条夹山对峙的小道之中不疾不徐行走着。

    两边山壁光滑,犹如铁铸,这般情形,仿佛又回到了那囚界之中,但是并未有对他心境造成半分影响,仍是沿着这唯一一条路坚定向前迈进。

    这里没有时日流转,周围景物也没有变化,他躯体之内的气机也近乎停止转动,感应也是被降到最低,除了能够确定那机缘确实存在于某一处外,似已是无法分辨其余物事了。

    不过他脚下不曾缓慢半分,看去只要不曾寻到自己所求之物,那么一直走了下去,直至终灭之日都不会停下。

    难知许久之后,前方霍然一阔,山壁往身后退去,却是他走出了那条小径。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名年轻道人自右手边同样一条山道之中走了出来。

    他撇了一眼,就可知晓其人非是人道出身,不过没有多作理会,继续追循着那冥冥之中一点感应而去。

    在没见到机缘之前,他是不会主动与人起得冲突的,无论对方是何身份,在他眼里都是一样。

    而他真正的对手只有一个。

    那年轻道人看到他漠然离去,却是一笑,在外打一个稽首,道:“那位道友且慢,方量这里有礼了。”

    洪佑脚步一顿,回转身来,还了一礼,道:“洪佑,何事?”

    方量道:“道友可是来寻取上境机缘的么?

    洪佑道:“能至此地,自为机缘而来。”

    方量一声朗笑,道:“那我却不能放你轻易离去了,你乃人道修士,下来终究是我辈对手,若能在这里解决你,岂不是少了一个对手?”

    洪佑点了点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当即一持剑诀,下一刻,便听得剑鸣声起,背后阴阳双剑之中,那阳剑已然跃鞘而出,冲着其人斩来。

    那年轻道人轻笑一声,伸出双指上去,轻轻在剑光之上一拨,居然就将阳剑拨开,然而这个时候,他神色一变,就见那阳剑之中又有一道阴剑分离出来,往他斩来,而这一刻,他居然变得无法动弹。

    他立时遁入莫名,起神意反复推算,发现这一剑精深难测,即便是自己祭出法宝,也没有把握挡住,故是立刻转挪根果,想要避过这一斩。

    可就在根果祭出的那一瞬,眼前一阵模糊,阴剑倏尔不见,仿佛那只是一道幻影。

    他心中一凝,对方剑法神异还在其次,关键是其中所展现出来的道法令他大觉不妙,为怕被推算出根果,赶忙从里退了出来,然他耳畔听得一声剑鸣,却见那阳剑当头斩来,而自己正伸手去拨,这等情景,仿佛又回到了方才那一幕。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是难以辨明此刻所见是真是虚,心神不由微微产生了一丝动摇。

    这本是极其微小的破绽,但立刻就被洪佑抓住了,他先是一剑斩虚,劈入其心神之中,使之难挪根果,再是一剑斩实,正中其身上

    而在这一剑斩定的瞬间,他身上所有法力似皆是倾泻而出,顿将这年轻道人劈斩成一团精气。

    到这一步,其人已是没有翻盘机会,一旦精气聚合,就被他再度杀散,不知多少次后,其一身精气法力终被耗磨干净,直至彻底化为无有。

    洪佑神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心意一召,在外阳剑突兀消失,再出现时,已然重归鞘中。

    他之剑法,虚实幻生,阴阳分合,看去简简单单,实际上已然修炼到了极致。不过他昔年能夺十六派斗剑第一,并不是纯靠这一身精湛剑法,而是各方面皆有所长。

    只是面对寻常敌手,他只用剑法就可以对付,而真正手段,还准备留给一名被他始终视作大敌的对手。

    姚参北在跨过那界门后,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白皑皑的平原之上,大地延伸出去,无法望见尽头,四面八方皆是完全一样,这方界域仿佛只剩下天地二物,干净到近乎至单调刻板。

    他本想提身去得上空,然而一转法力,却发现自己在此无法飞遁,法力运转也变得异常艰涩,很难搅动天地。

    他有些诧异,修道人伟力来自于自身,更别说他乃是造化之灵,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拥有无边法力,

    这等情况,只能说是另有更为上层的力量压制住了他,考虑了一下,没怎么在意。

    他知道此回感应到机缘的当不止自己一个,要说压制,定然是进来所有人都是受得这等困扰。

    不过身为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在遇到难以匹敌的大敌时,哪怕不动用神意推算,他也能从心界之中求取答案,从而化解对手手段,而要是不惜代价,甚至一瞬之间就能算出对方根果落处。

    而凭此等本事,他不认为有同辈是他对手,唯一要避免的,就是陷入多人围攻之中,那样应付就很是棘手了。

    这时他眼神动了动,转头往一处看去,却是见到那里有一个虚虚不定的身影,可以感到对方气机幽深,看去恍若一团虚影,非妖非怪,非人非魔。

    他心中一转念,想到一个可能,忖道:“莫非是传闻之中的域外天魔?这么看来,此回进入这里找寻机缘的当不限于人道,还有这些异类魔物。”

    只是周还元玉这等东西,能有一个与自己结缘已然是不错了,自是不可能有两个,所以不管此辈是什么来头,在他看来就是对手,现在既然出现在自己现面前,那不如就顺手除去了。

    而那域外天魔在见到了姚参北后,没有回避,也是沉默不言地迎了上来,显然与他打得乃是一般主意。

    姚参北这时双目微眯了一下,内中有诡异灵光溢动了一下,这一瞬间,却已是将这名天魔心神拖入了己身心界之中。

    他未指望以此克敌,只是想看一看,能否以此法撼动对方道念。

    那域外天魔只是气机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似是没有受得半分影响般,背后猛然腾起大片如烟似水的黑潮,遮天蔽日,向着他狂涌而来,

    姚参北略略一惊,在这里当是每一人的法力都被压抑到了极处,对方居然能发挥出这等法力威势?

    可于神意之中一算,便就了然,域外天魔这等手段实际是化假为真。

    你若视之为真,那便当真会化作真实,所以他要是心志稍有动摇,那么所见一切,就不会再是什么虚幻。

    他一声冷笑,也没有举得什么厉害神通,只是伸手轻轻一推,到得眼前的滚滚黑潮,俱化虚无而去,

    那域外天魔见这等手段不能建功,却是身躯一虚,缓缓不见。

    姚参北面上顿时露出古怪之色,这域外天魔竟然使用手段进入了他神魂深处,妄图在这等层面之上与他较量高下。

    在他看来,这当是自寻死路。

    他闭上双目,只是默默站立片刻之后,身上气机就由剧烈转为平缓,随后一辨方向,便甩开袖子,往那元石可能存在的地界寻去了。

    …………

    …………

第二百一十四章 神通取玄唯一人

    姚参北虽是除去了那域外天魔,但他总有种感觉,此僚虽在心神较量之中败北下来,但却没有真正消亡,而是潜伏在最深处,时刻在等待机会发动反击。

    他试图否定这个想法,但却又不能真正放心。

    此刻他才真正察觉到了域外天魔的诡异之处,毕竟这等魔物也是自布须天反天地中衍生出来的,与真正造化之灵自是无从比较,可他只是破碎造化之灵入世,只要还未到那上层境界,那么两者间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他整理了一下心神,很快就将此事按了下去。

    真正说起来,这对他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眼下他功行虽是圆满,但道法之上还有打磨的余地,万一有什么问题,只要他再是观摩一次道法,那自是不难将这隐患消去。

    此刻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随着逐渐依赖道法本身,他也变得不再似初期那般抗拒了,下来很可能一遇到困难,不是想着自己去着手化解,而是依仗道法。

    他沿着感应而行,但是那机缘似总在极远之处,怎么也无法接近。

    这时他也感觉到被压制法力的好处来了,就算在这里无法使出毁天灭地的手段来,可自身消耗也是变得少之又少,如今耗用甚至还赶不上他自身调息回复。

    当然,这终究是亏损本元的,但是微乎其微,哪怕在这里行走万载,他也无需炼化紫清灵机。

    正在行走之间,他若有所觉,抬头一看,却是见得一个名面无表情的修士自正前方走了过来,哪怕看见了他,其人也没有显现出什么异样,甚至行步之间也没有半分缓顿。

    姚参北见他乃是人修,心中转了转念,便上前打一个稽首,道:“却不知道友名姓?在哪里修道?”

    那修士看他一眼,回答简单明了,“无情道,蒯合。”

    “无情道么?”

    姚参北对无情道了解有限,但也大概知晓,这等修士斩情灭性,除了己道之外,余者皆是外道,道念坚定到无以复加。

    对付此等人,要想从心神上寻到破绽是不可能了,唯有实打实的斗战方能拿下,所以这是他最不喜欢遇上的一类人。

    蒯合似没有与他交手的打算,一语言毕,便与他错身走开了。

    姚参北看他所行方向与自己截然相反,心下若有所思,或许每一人所感应到的机缘都在不同所在,也或许是招引他们到来此处的伟力要让他们彼此相争?

    他往某处方向看有一眼。那里虽无法见得人影,但是有一道微弱气机浮动,极似他之前所见的那名域外天魔,蒯合看来也是因为发现了这天魔的存在,怕被此僚捡便宜,所以才没有与他动手。

    他冷哂一声,这些天魔诡异非常,若是单独碰上,他说不得会对其下手,现在却不是合适时机,于是也是踏步离去了。

    片刻之后,一道虚影在远处浮现出来,用忌惮目光凝视着姚参北离去方向。

    此回六大魔主都各是派遣了一名弟子入得此处,只是到了这里后,他们彼此却无法再做神意之上的交流,

    而天魔与人修不同,所有人的气机可以互相寄托,所以最后只要有一人活着出去,那么只要把气机带到反天地中补养一番,则又可复还出来。

    可他分明感觉到,有一名同道竟是已然栽在了姚参北手中,而且寄存于自己身上的气机居然正在消散之中,这无疑说明对方有彻底了结他们的手段,下来再遇上此人,却需要加倍小心了,便是要斗战,也最好在联络到其他同道后再一同动手。

    再深深望了姚参北一眼后,他身影一虚,便消失不见了。

    姚参北顺着机缘寻去,又是不知过去多少时日,终是来到了感应之所在。

    他抬头一看,却见面前是一座通体澄澈的晶山,有万仞之高,而在最上方,却有一枚玄石静静悬浮其上。

    对于修道人而言,这几乎是唾手可得了。

    他借山体腾身向上,很快就到了峰巅,正要伸手去拿,却是动作一顿,转首一看,却见一名身背双剑的修士静静站在那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来的,而在附近,还另有一道气机徘徊,却又是一个域外天魔。

    姚参北缓缓把手收了回来,他打一个稽首,道:“在下姚瞻,未知这位道兄如何称呼?”

    那道人言道:“洪佑。”

    姚参北朝着那天魔所在之地撇有一眼,道:“道友,你我都是人道修士,不妨先合力将这魔头铲除,你我再决这玄石归属如何?”

    洪佑平静道:“可行。”

    那天魔一听立刻化作一道虚影,迅快无比的挨地遁走,这里虽不能飞遁,亦不可挪遁,可他退去的速度却是不慢。

    洪佑、姚参北二人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去追。

    姚参北看他一眼,笑道:‘听说神物有主,有缘者得之,不如由我先行一试如何?”

    洪佑却是没有反对,道:“那便尊驾先请。”

    姚参北对洪佑的态度有些意外,他看向那玄石,心中思索起来,莫非是这上面有什么问题?

    但再一想,若真是如此,其人也不必出现在此了,任由他方才拿走取好,于是心下一定,伸手上去一拿,然而此物方才取至手中,还未来得及高兴,却忽然又变化成虚影,一个恍惚之间,发现其又出现在了原处,他不禁怔住,“这……”

    洪佑见得此景,却是转身就走。

    姚参北略觉诧异,高声问道:“道友莫非不取此物了么?不定此物与道友有缘呢?”

    洪佑言道:“此物虽在此处,可是缘法还不曾落至吾身之上,虽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际,取与不取,都是一般。”

    姚参北若有所思,这时他似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身一看,却见后面竟是空空荡荡,那枚玄石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

    与此同时,那机缘感应,竟又是出现在极遥之处。

    他皱起眉头,或许此就是如洪佑所言,机缘尚还不未曾真正落下。

    他曾听闻,过去布须天元玉入世,都需得有缘之人牵引,但是有缘人未必就是缘主,真正缘主,到了最后只有一人。

    虽然这次争夺元玉之人不在少数,可若是最后只有一人存生下来,那么不是缘主也是缘主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再次把目光投向洪佑,眼神深处泛起一丝冷芒。

    洪佑出去并没有多远,这时感觉到背后杀机,脚步倏尔一顿,默默转过身来。

    姚参北心意一动,当即就将对方拖入了心界之中,然而对面却是毫无反应,连气机都不曾有半分波动,

    他双目闪烁了一下,果然,能入到此地之人都是心志道念坚定之辈,不是那么容易被他道法所影响的。

    洪佑则是一持剑诀,背后一声剑鸣,登时一剑飞出!

    姚参北这时神色陡然一变,却是根本不去接,而是运起全数法力,飞快无比地朝远处遁走,到了远处,他见洪佑没有追来,这才心下一松,眼神之中却是露出无忌惮之色,

    方才对方一剑斩来,他就感受了巨大威胁,立刻入心界推算那应对之法,可是随后却是发现,其人剑法应敌气机而转,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之中,每一个变化都可延伸出无穷手段来,

    剑法修炼到这一步,可谓已是演绎到了极致。

    要是他动用自身神意,恐怕耗尽都不见得能从中找出什么破绽来。

    所以他根本接不下这一剑。

    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不顾守御,直接祭出根果,与对方展开对攻,看谁人能先拿下对手。

    只是他本能感觉到,自己绝然不能让对方斩中一次,不然恐怕将再没有还手的机会。

    要是现在就是争夺玄石的最后一战,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在场,那他说不得冒着被道法同化的风险也要拼死一搏,可现在还没到那等时候,所以根本不值得如此做。

    他心中暗忖道:“此人这般了得,恐怕是这次夺取元玉的最大障碍了,我下来需得好好思量如何对付此人。”

    蒯合独自行走在地陆之上,他眼神如同一汪死水,神情始终淡漠异常。

    在路途之中他曾两度遇上域外天魔,对方曾向他表达善意,并邀他一同行事,可他并没有与之联手的打算。

    无情道虽名义上与域外天魔是友盟,可两者之间不过为了抱团对抗大敌,本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这次元玉至多只有一人能够夺得,所以他与此辈实际上同样也是对手。何况邓章早就告诫过他,招引他们来此的法力来历不凡,连其人也无法推算出什么来,所以他若在这里丢了性命,那根本弄不清是谁人下手,也别指望会有人来为他出头。

    在走了不知多久之后,他终是走到了那机缘最为强烈的所在,这时目光一凝,却见前方是一座土丘,一名道人正背对着他,负手站在那里,而一枚玄石静静悬浮在丘顶之上,只是不知为什么,其人并没有伸手去拿。

    他默默感受了一下,能够肯定,四周并无任何一名同辈存在,既然如此,那不妨先除去其人,不管这玄石是否真能拿到自己手中,至少也能少却一个对手。

    主意一定,他上前一步,双目一闪,一道白光就从眸中射出,直往那道人后背而去!

    …………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法劫缘果在一意

    蒯合双目之中的白光方才射出,本来对准的是对方后背,然而对方却是轻轻把袖一摆,光虹霎时一折,居然落在了旁侧一片空地上,并将地表凿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这方天地别有乾坤,众人的法力乃至气机都被压制,一些神通道术本该有的毁天灭地之能,在此间却是表现平平,不过方才那神通虽只是试探,可这般轻松就被对方抵挡住,足以说明其人的高明。

    他心中瞬间把这名道人的威胁度提高了一层,或许是一个很是棘手的对手,比自己先前判断的还要高明的多。

    但是既然决定出手,就并不会感到后悔,身为无情道众,他也没有这等情绪,有的只是利弊的选择。

    况且在方才那一瞬间,他施展了一门神通,将对方所泄露出来的法力与自身法力进行了某种比较,结果演示出来,此番斗战他有较大赢面。

    若是出现模糊不定或是敌强我弱的结果,那他或许会立刻选择遁走,可既然胜算在我,那又何必退缩!

    他于心中一引法诀,周围似有什么涌动了一下,本来空无一物的所在,忽然多了许多霹雳划过般的裂痕,这裂痕所过之处,凡是所碰触到的物事,不是破裂开来就是凭空消失。

    然而那道人却是一动未动,所有裂痕好似都是主动避开了他,没有一道从其身上掠过。

    蒯合见此手段无效,面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异表情,动作也未因此停下,身躯之中法力翻腾,两人头顶上方凭空出现一个涡旋,并逐渐扩大,向下似缓实急地压来,随后猛然一落,就将那道人吞了进去。

    许久之后,随着这涡旋消失,那道人背影也是一齐不见。

    蒯合感应了一下,场中再没有那道人的法力存在,原本绷紧的心弦微微放松了一下,为了对付此人,他几乎拿出了自己最厉害的手段。

    幸好这番交手并未耽搁多少时间,不然再有人介入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捡了便宜去。

    他向前几步,正要去取拿那玄石,只是在这个时候,他脚步忽的一顿,抬头往上看去,却见一道纸符从上方缓缓飘落,落于他脚下,而后化为一道灵光飘散,而上面有一丝残留气机,与方才所见到的那道人一模一样。

    他先是不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起意推算了一下,片刻之后,眼瞳猛然一缩,顿时醒悟到,方才与自己对抗的,原来并非正主,从头到尾,都只是那一道法符而已!

    而他以神通推算得来的结果,实际上是他与这枚灵符之间的胜负。

    仅仅只是一张法符便如此厉害,要是正主出现在此呢?

    这时他忽有所觉,又往那玄石原先所在望有一眼,发现那里早已是空无一物,而在遥远之处,又浮现了模糊感应。

    他沉思良久,却是转头就走。

    他不准备再参与这场争夺元玉的斗战了,因为只要有那个道人在这里,那么他就毫无胜算可言。

    洪佑在击退姚参北之后,便一路追寻那感应而去,他又先后两次见得那周还元玉,不过他能感觉到,真正机缘还并没有降下。

    而其余争夺元玉之人似也同样有此感觉,故只是相互试探了一下,却发现彼此都不好对付,在没有绝对把握之下,谁都没有下场死斗。

    而大约在玄石第九次现身之后,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一种强烈感应,这一次机缘再不会走脱,谁人得了那玄石,谁便是那缘主。

    于是所有人都是循此而来。

    洪佑在寻过来时,见场中站着五名域外天魔,而姚参北独自站在一边,他目光直接跃过此辈,往远处看去,却见最前方,有一名道人正背对着众人负手立在那里,而玄石就飘荡在其面前不远处。

    此时他背后双剑嗡嗡颤动起来,他吸了一口气,对着姚参北及那五名域外天魔沉声言道:“都走开。”

    那人是他的对手,他不希望在自己专心斗战之时有人出来打搅。

    姚参北看他一眼,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直接退到了一边。

    那五名域外天魔却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弹。

    洪佑见此,没有再多言半句,一抬手,将背后阴剑取下,而后缓缓将剑身从剑鞘之中抽了出来,随后起指在上一抹,上方便有灵光一闪即逝,随即一抖腕,此剑便已飞祭在天,随后倏尔消去。

    五名域外天魔这时感觉到,自身精气法力竟在被不断削夺而去,显然有无形之剑正在劈斩他们的气意神魂,只是他们一时找不出来在哪里。

    他们回应也是果断,其中两人倏尔不见,却是陡然跃入了洪佑心神之中,试图以此破其神魂心境。

    而另外三人加紧攻势,不过并没有全数压上,而是留意着外间,防备着场中姚参北和那位始终不曾回过身来的道人。

    姚参北目不转睛看着场中,但他一直站着未动,洪佑乃是他心中的头号大敌,而另外五名域外天魔看去同进共退,也不是好相与的,此刻还不如站在一旁等待机会。

    这一场斗战并没有持续多久。

    洪佑以一敌五,最初战局平缓,可越到后来,越是占据上风,域外天魔的手段只要是暴露出来的,就必然会遭到克制,便是跃入洪佑心神之中,也会被其一剑斩了出来。

    到了最后,五人为了挽回颓势,不得已将根果反复祭出,谁都看得出,其等形势已是变得岌岌可危。

    姚参北目中光芒变得危险起来,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快要到了。

    没有多久,洪佑底定胜局的一剑终是斩落,而那五名天魔被剑气不断削夺,眼见其等毁灭在即,姚参北终于动了!

    洪佑却似早有准备,瞥了一眼,反手一剑斩了过来。

    姚参北只觉一股莫名危机降临身上,知是无法躲避,立将根果祭出,随即举动法力,亦往洪佑身上压去!

    然而那剑光一闪,轰隆一声,却是直接将他身躯劈裂开来,只余一个头颅在天中翻滚。

    姚参北神智未绝,眼中一阵迷茫,自己明明祭出了根果,为何会是这般?

    此时此刻,一股明悟涌了上来。

    原来最早他与洪佑与照面那时,那斩杀过来的一剑他实则并没有能够躲了过去,而是潜伏在他身躯之中隐而不发,并不断探究他本来所在。

    但只要他今后不再出现在洪佑面前,那就不会有什么危险,随着时日推移,剑气自会消散。

    可若短时内两人再次斗战,那么一旦祭出根果,就必会被对方算定落处,所以他那时所看到的危险其实并非落在当时,而是应在眼下!

    可现在知道这一切也已然晚了。

    他头颅再半空之中再是翻滚几下,就被一道紧随而来的剑气绞散。

    洪佑将他残余精气连带那五位域外天魔都是彻底杀灭之后,便把剑诀一引,引剑归鞘。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道人,方才斗战,其人自始自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仿佛这一切与其毫不相干。

    他上前几步,打一个稽首,道:“沈道友,久违了。“

    沈崇回转身来,点头道:“原来是洪佑道友,是许久不见了。”

    洪佑目光凝定在其身上,道:“入得此地之前,我本以为自己是为周还元玉,可现在才知,心中仍是执着于昔年那一败,只是一直无法放下,今番却可了此心愿了。”

    沈崇看他一眼,道:“你来的早了,现在的你,还不是我对手。”

    洪佑神情不变,他心念坚定,要是为言语所动,那根本就不用来此,他再是一个稽首,道:“请道友赐教。”

    沈崇无所谓道:“那便如道友之愿。”

    洪佑退后几步,神情凝重无比,唯有他才知道眼前之人的厉害,今回唯有全力以赴,方有胜算,他看着沈崇身影,气意法力瞬间攀至巅峰,背后传来铮铮剑鸣,却是第一次将双剑齐齐祭出。

    沈崇这时却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与此同时,一道神意随之送来。

    洪佑站立许久,心意一动,那两剑落回剑鞘之中,叹道:“我输了。”

    沈崇并未当真与他动手,只是在他举剑之后,便给他看了之后的神意推演,结果是一合之下,他便大败亏输。

    他能分辨出来,这是最为真实的推演,而并非虚幻。

    过去他还能看到沈崇运法之中的些许痕迹,而现在,连对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击败自己的,都是无从辨别,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手段?”

    沈崇没有任何遮掩,随意言道:“只是圆融为一罢了。”

    “圆融为一……”

    洪佑低念了两遍,已然明白了这里意思。

    所谓圆融为一,即是把所有神通道术,乃至法门技巧都是糅合到了一处。

    不止是这样,其手段本身已然是超脱出了这些,凌越到了另一个层次之上,这就等若用高层次的完满之法,去打击相对层次较低,有所缺陷的法门,而自身所会一切皆已是包纳在了其中。

    对方击破了这一点,就等于击破了他的全部。

    所以只要他自己修行之上还有短板和缺漏,那么就挡不下这一招,无论来得多少次都是一样。

    他很清楚,自己剑法虽然千锤百炼,几无破绽,可其他手段仍是有欠缺的地方,不过真正斗战起来,他可以用自己的长处加以弥补,实际上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做到完满。

    然而沈崇这等手段,分明就是在完满之上再更进一步,双方对道法的理解,已完全不在一个层阶之上。

    难怪沈崇说他来得早了,因为在其人看来,他自身还有许多可以打磨的地方。

    他沉默片刻,抬手一礼,缓缓道:“领教了。”

    言毕,脚下当即挪步而行,只是出去未远,却听得背后沈崇声音传来,“道友不用把这番争斗看的太重,眼下之争,非是终途之争,眼下之胜,也非终途之胜。”

    洪佑脚下微微一顿,随后重新迈步,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寂空不寂藏余灵

    洪佑离去后,沈崇看向天穹。随着诸人战败,这方天地从原来死板重又变得鲜活起来,这说明那原本笼罩在此间的力量正在消失之中。

    这力量他并不明白是什么,望之不见,也感应不着,只知其确实是存在的。

    诸如压制此间所有修士法力神通,使得众人法身被破后精气极快化散,这应该都是此力之能。

    他以自身认知,简单将其归属于某种执念之中。

    这执念一遍遍的给他创造拿取周还元玉的机会,而他一遍遍的推拒着,而在这个过程中,显然那执念对元玉的制束正在慢慢消退之中。

    他并不认为这里是自己的功劳,觉得这很有可能是这执念无法达成所愿,而在某种相等同的力量侵蚀之下变得越来越弱。

    他目光投向那元玉,等到这伟力影响完全消失,才是真正取拿此物之时。

    他可以接受元玉,但绝不接受他人施舍的元玉。

    这等举动,就等若是他与此力在另一个层面上较量了一番。

    当然这里也不排除是对方有意为之,他可能从头到尾都在对方算计之中,可便算如此,也是层次差距使然,并非不可接受。

    正如他先前所言,眼前之胜非是最终之胜,眼前之争也非最终之争,只要对得起自身道心那便无碍。

    蒯合退出争夺之后,便觅得一地静坐下来。

    他现在赌得就是自己放弃元玉之后,便可以从此间出去。

    可要是这里非得只剩下一人元玉才会现身,那也是命数使然了。

    不知等了多久,他忽有所觉,发现自己被压制住的力量正在飞速恢复之中,不由一下站了起来,这力量一回来,他无疑就可遁破虚空而去。再不用停留此间了。

    他也不去追究这里原因,毫不迟疑一个纵身,冲入云霄,霎时间,天青乍破,已然是撞出此方天地。

    这一回,来自无情道、域外天魔乃至先天妖魔的势力尽皆覆灭,最后唯有他一人成功逃了出去,若非是他自知无法与对手相争,提前退出这场元玉争夺之战,恐怕也是这等结局。

    造化之地中,相觉等人此刻也都是有所感应,发现自己渡去伟力无了依附,立知是那枚棋子出了差错。

    恒悟道:“看来是道友算计落空了。”

    微明沉声道:“道友错了,这又非是相觉道友一人之算计,要说落空,也是我等谋划俱都落空了。”

    相觉倒是显得很是轻松,没有半分谋划落空的失望,他笑道:“不成也罢,左右不外只是一枚闲子罢了,不必太过计较,且造化之灵转世之身败于他人,却也足以说明其也不过如此而已,并非无法击败。”

    微明点头道:“虽那只是造化之灵碎片,可也见得,舍去那一身伟力,也不见得厉害到哪里去,我辈若能将其伟力分割剿杀,确有可能灭去此僚。”

    季庄在旁不言,虽然他不喜闳都,可其人说得无疑很对,把精力分散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毫无意义,还不如想着如何应付造化之灵。

    闳都这时朝台下看有一眼,嗤笑一声。

    对于此辈小动作他其实都是看在眼里,至少伟力渡去是瞒不过他的,不过事机太小,只要不耽误正事,他也懒得去多管。

    山海界外海一座岛峰之上,一道光华闪动,裂开一道界门,洪佑重又自里走了出来,他起意一算,发现距离自己离去,只是过去片刻而已。

    他看了眼四周,再是,此回虽是失败,未曾夺取到元玉,可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本以为自己修炼到这一步,差不多已是到此境界之尽头,可是却是从沈崇那里看到了另一片天地,

    只是单纯依靠自身闭门苦修长进仍是太小了,可以想见,诸天万界俊秀人杰何其之多,自己不该局限一隅,也当四处拜访名家大能,磨练道法,寻访机缘。

    而这第一站,毫无疑问当先去拜访少清、溟沧两派。

    这两派如今无疑是山海界道传最为上乘的宗派,当初两派修道人能突破天地之障,带领九洲诸派一同飞升界外,落至山海,他闻听之后,也是极为佩服。

    之前虽他也与两派修士有过交流,但却并没有正式登门造访过,此回正好一遂此愿。

    虽然元阳派在人劫一战中覆灭,可他心中并无半分怨恨,要换作是他,当年也一样会做出破去天外的选择,而不会与那些死守一地的人为伍,何况自飞升之后,他便不再算是元阳之人了,自是不存在半分挂碍。

    他一辨方向,就一转神通,往西空绝域方向挪遁而去。

    昆始洲陆。

    端诚自姚参北处逃脱性命之后,立刻回得分坛之中,他第一时间就是要拿赫义方问罪,就算此刻没有证据,在没有将事情弄清楚之前,绝不能让其接任大护法一职。

    然而一查之下,却发现赫义方竟早已是找了一个借口,提前一步遁走了,现在已不知去了哪里,他愤怒之余,立刻前往内殿责问袁长老。

    袁长老则很是冷静,回应道:“此事尚未弄清楚,不可妄下定论,我会传书给赫义方,让他回转,不过端护法方才前往缉拿造化之灵,却不曾知会与我,最后险些丧命,此事我稍候会禀告总坛。”

    端诚愤然道:“这事我自会向总坛请罪,但叛教之人绝不能姑息!而且赫义方之事,分明就是你纵容之故,你也是难辞其咎!”

    袁长老面无表情道:“请端护法先下去,此事我自会处断,也会给分坛上下一个满意交代。”

    端诚道:“好,我便看你如何处置!”他一拂袖,忿忿下去了。

    袁长老面色一下沉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赫义方居然弄出这等事来,他方才说传书叫其回来,也只是说说而已,凭他经验不难判断,赫义方功行突然之间有所长进,那十有**是因为得了造化之灵的道法。

    他叹一声,这回是他看走眼了,也是怪他过于轻信其人了,

    不过既是已然犯了一个错,那就不能再犯第二个错,在自己离去之前,一定要设法解决这件事。

    他把分坛之内的执事唤来,关照道:“传命于诸位护法,谁人擒拿到赫义方,我便推举其人为下任大护法。”

    执事言道:“长老,赫义方法力高强,恐怕那些护法都不是对手。”

    袁长老道:“无事,分坛之中的法宝可听凭他们借取,而且我也未曾说叫他们单打独斗。”

    执事这时道:“长老,恕属下直言,从种种迹象来看,还有那数十家宗门,极可能受了造化之灵的蛊惑。要是放任不理,后患极多。”

    袁长老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亦是想到了,不过那些宗派纵有问题,我等现在也不好动手,需知我与各家宗派本就不和,若是此事再由我来做,便是师出有名,此辈也定是敌意更甚,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放任不管,等到其等无法收拾之时,再由我等出面不迟。”

    执事欲言又止,此事现在不理会,肯定会流毒无穷,可是袁长老说的也有道理,他也能够理解,演教现在自己都有一堆麻烦未曾解决,又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袁长老这时神情郑重道:“还有一件事,赫义方之事,不可传了出去,你告知诸位护法谁也不许泄露此事。”

    他认为此事对错且不去论,但绝对不能闹大,不能弄得上下皆知。否则让分坛上下知道一个即将担任大护法之人早已与造化之灵有所勾结,那势必人心动荡。

    执事点头道:“属下理会的。”他躬身一礼,就退下去了。

    袁长老叹一声,在桌案后坐了片刻,就执笔而起,将大概情形写了下来,而后封好书信。唤来一名亲信,道:“你由界门去往总坛,需亲手将此物交高长老手中。”

    那亲信郑重道:“老爷放心,小的定不辱命。”

    袁长老知道,就算高果肯帮着自己说好话,自己也是难脱责罪,让一个造化之灵在眼皮底下潜藏多时,连下任大护法都出了问题,若是事情糟糕一些,恐怕分坛都有覆亡危险。

    在将书信寄出去后,他忽然想起一事,敲了敲书案,猛一抬头,对外面侍从言道:“去命人把孟护法寻来。”

    侍从领命而去。

    等了许久,侍从终是回来,禀告道:“老爷,小人寻到时,说是孟护法正巧出门访道,幸好,小人听闻孟护法有……”

    袁长老不耐听他说这些,挥手打断,直接问道:“现在人在何处?”

    侍从低头道:“这,孟护法他正身不在,说是去了一宗门访道,不过他法力分身却被小人寻到,现在正在门外等候。”

    袁长老一皱眉,道:“法力分身?”他想了一想,就算是法力分身,交代事宜,正身也一样知晓,可惜其人未曾修炼到凡蜕层次,不然神意一传,什么事情都能交代清楚了。

    他沉声道:“唤他进来吧。”

    少顷,便见孟壶那一具法力分身走了进来,他对袁长老打一稽首,得意洋洋道:“见过袁长老,我乃孟壶分身是也。”

    袁长老眼皮微跳,他还是头回见到这般意气风发的分身,这令他有种莫名不适之感,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吸了口气,正色道:“孟护法,想来赫义方之事你也是知晓了,其人恐是得了造化之灵道法,你先前曾几次将造化之灵渡化,对于此辈当比其他护法更是熟悉,我需你立刻放下手中之事,前往缉拿其人!”

    …………

    …………

第二百一十七章 乱灵化渡通天声

    孟壶分身听完之后,当即拍着胸脯表示道:“袁长老放心,这等危难时刻,我自当站了出来,且这渡化造化之灵我最是拿手,长老算是找对人了。”

    袁长老心下欣慰,关键时刻,孟壶还是相当靠得住的,结果如何现在虽还难料,可至少勇于任事。

    只是他也怕其人太过自信了,便郑重提醒了一句,道:“那造化之灵托世之身不过短短几载之内就把法力便攀升至极高层次,而赫义方得了那造化之灵道法,先前法力也是有所长进,虽其还不至于与造化之灵相比,可现在也难知到了什么地步,你还是要小心为上,那府库中的法宝你可取拿几件防身。”

    他喊了一名执事弟子过来,关照道:“稍候你带孟护法去库藏中选几件法宝。”

    孟壶分身大声道:“袁长老,你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袁长老似想到了什么,喊住他道:“等等。”

    孟壶分身道:‘长老还有什么吩咐?’

    袁长老盯着他,道:“你准备自己去?”

    孟壶分身一脸正气,慨然言道:“长老吩咐,岂敢惜身!”

    袁长老皱眉道:“我的意思是,由你去转告正身,而非要你前往。”

    孟壶分身很是不满道:“袁长老,我虽是孟壶分身,可孟壶会的我也一样会,长老莫非是看不起我?”

    袁长老有些头疼,但他也懒得和一个分身去争辩,挥了挥手,道:“那便按照你的意思来吧,你先下去吧。”

    那执事弟子上前一礼,道:“孟护法,请,我带你去库藏中取拿合适法宝。”

    孟壶分身又是振奋起来,躬身一礼,就跟着那执事弟子出去了。

    那侍从见他离开,凑至袁长老近前,道:“老爷,这孟护法只用分身前去对付赫护法,这岂不是玩闹么?”

    袁长老摇头道:“不必去多管了,若是分身失陷,他正身莫非会不理会么?这样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不过说到这里,他忽然回过神来,皱眉问道:“对了,我方才未问,为何孟壶要留个分身在此?他自己到底去了哪里?“

    侍从回道:“听闻孟护法前去平定那些被造化之灵道法侵蚀的宗门。”

    袁长老神情一变,道:“胡闹!这等事岂能这个时候去插手?我记得我从未关照过,立刻给我动用分坛敕书,召他回来。”

    侍从为难道:“可是,孟护法是和端大护法一同前往的。”

    “什么?”

    袁长老心中顿时烦躁了起来,端诚身为大护法,除非是分坛面对厉害敌手需得与他通气,其余时候做事根本不用向他禀告,且调用护法的权柄还在他之上,所以此事他根本无从阻止。

    可是这样一来,演教必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他本来坐观不动的打算便就落空了,他气恼道:‘都是乱来!一个个都是意气行事,都不知道顾全大局!’

    孟壶分身走出了内室,向那前面带路的执事弟子问道:“对了,你可知那赫义方是谁?”

    执事弟子一愣,奇怪的看了眼孟壶,小心提醒道:“孟护法,赫义方便是赫护法呀。”

    孟壶分身唔了一声,狐疑道:“有此人么?”

    执事弟子愕然,随即一想,面前这位只是一个分身而已,有些正身认为无关紧要的识忆可能未曾给予,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于是伸指一点,便有一道烟气化作人形,将赫义方形貌身影照显出来,道:“这便是赫护法。”

    孟壶分身吃惊道:“这不是杨护法么?”

    执事弟子赶紧道:“此人便是赫义方,孟护法千万不要找错人了。”只是他往日听说过这一位的行事作派,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孟护法稍等。”

    他转身入内,过了片刻,走了出来,递上一枚木符,“这里有赫护法留存下来的气机,虽他必会设法遮掩,但或许对孟护法有用。”

    孟壶分身似是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趣道:“还有这等东西,我要了。”

    执事弟子心情稍松,作势一请,道:“孟护法,今日可能还有其他护法来取拿法宝,莫如早些过去,免得好物都被挑走了。”

    此时此刻,赫义方正往昆始洲陆深处遁去,那里有一处几年前他就准备好的后路。

    在发现端诚成功从姚参北手中逃脱性命之后,他就知晓自己不可能再在分坛之中待下去了,因为其人回来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将他捉拿起来。

    不过现在他还不准备离开昆始洲陆,造化之灵道法修行,不似演教道法,同样也是需要运化灵机的,

    而且洲陆之上灵机无限,外物取之不尽,这没有哪一处比得上,

    最关键的是,演教在这里面对的压力也是不小,不可能所有上层都出来捉拿他,所以还能逍遥一段时日。

    且以他功行,要是发现不对,那随时可以遁破界天而去。

    没多久,他便来至一处隐蔽土丘之上,身影一落下来,禁制转动,就沉入下去,落至一处洞窟之中,他盘膝坐下,将自身气机隔绝了去。

    与此同时,他一挥袖,一道灵光飞驰出去。

    这是去往那些归附造化之灵道法的宗门,告知此辈其等已然暴露,演教下一步很可能会来出手镇压他们,所以唯有联合起来与演教对抗,方能存身下去。而两者一旦对上,那么就可以替他分担注意力,而后是走是留,全看具体如何了。

    演教总坛,高晟图此刻已是收到了端诚的奏报,在看过之后,他心中十分不悦。

    传法石碑几次上谕都与造化之灵有关,所以他一直很是重视此事,而且其对演教的威胁远大于德教、罗教等教派,所以演教从来都是一经发现立刻掐灭的,可没想到这回昆始洲陆的分坛出了这等错漏,竟然让一个被造化之灵道法蛊惑之人险些成了大护法。

    他立刻把高果唤来,把奏报在他眼前,道:“这个袁禾沛,怎么把事情弄成这般模样?”

    高果来此之前也是收到了袁长老禀言,他拿起看了看,见上面所述倒是大致相同,便道:“老师,此事弟子也是听说了,这全是弟子识人不明。”

    高晟图沉声道:“此事你又何必揽在自己身上,袁沛禾早年也曾跟随过我,本来想着做事也是稳当,没想到惹出这么大麻烦。”

    实际上在建立分坛之初,演教真正能到得上层境界的人委实太少,而昆始洲陆那里必须有大能坐镇,这就只能让修为高的人先行顶上,能力如何,反而倒在其次了。

    不过现在数百年过去,又有几名俊秀顶了上来,倒不似当初那般窘迫了。

    高果道:“可要把袁长老唤回来?”

    高晟图摆手道:“不,让他继续待在那里,现在分坛情况不能乱,你亲自往昆始洲陆去一趟,但不要大张旗鼓,给我稳住局面,不要乱起来就好,还有,造化之灵必须铲除,若有必要,你可亲自出手。”

    高果道:“是,弟子准备一下,便就动身。”

    他心中暗叹一声,等到事情结束,袁长老只能回来担任一个无有权柄的护教长老了,今后恐怕再也无法出外任职了,

    回至教中,他把手中之事俱是安排妥当,到了第二日,就准备动身启行,不过方才出得府门,却见张蝉站在那里,意外道:“张供奉,你怎在此处?”

    张蝉道:“这回我在总坛也待了不少时日,正好去昆始洲陆上拜望几位旧友,顺便再看看我那不争气的弟子。”

    孟壶分身在随意取拿了几件法宝之后,就离了分坛,往荒陆深处而去。

    虽他也是造化之灵,可非是他道传之人,却是感应不到,不过他却有另一个办法。

    他在一处荒山之上停下,从袖中取出了一只玉匣,打开之后,就见一道金烟腾起,此烟气越腾越高,很快有山隆之势,并有嗡嗡响声传出,这金烟原来是由一只只米粒大小的薄翅金虫汇聚而成。

    他再是手掌一翻,将那寄存有赫义方气机的牌符取了出来,那些金虫纷纷围绕此物转挪一圈,轰然一声,好似一声雷响,就往四面八方去了。

    这些金虫乃是张蝉所赐之物,最擅长的就是追寻敌踪,更厉害的是,只要有灵机存在,就可以不停繁衍,乃至越来越多,若是在寻常界域,那么很快就可以侵夺一界,不过放在昆始洲陆上却不会发生这等事,因为这里太多异类妖物以虫豸为食,根本不可能有壮大起来的机会。

    不过几日之后,孟壶分身就察觉到金虫齐齐往一个方向行去,并最后在某处荒山附近盘旋不定,他精神大振,遁光一闪,便往那处挪遁而去。

    洞窟之中,赫义方这时忽然一睁眼,看向外间,见自己藏身之地上有无数虫豸徘徊不去,这明显是有人豢养之物,心中不由一惊,生怕是端诚或是袁长老亲自寻来。

    只是稍候,他却见得一个人影出现在上方,先是一怔,随即稍作察看,发现只其一人到来,面上不由浮出一丝怒笑,道:“孟壶,连你也敢来欺我?我本来就欲要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他把气机一展,便从藏身之地遁身出来!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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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介绍:
自古修仙之途,无不被玄门世家所把持,非是凡民所能觊觎。
来自末日世界的张衍,得到一块神秘残玉之助,却是要以凡民之身逆而争锋,誓要踏出一条属于自己长生大道!
……
等阶划分:明气、玄光、化丹、元婴、象相、凡蜕、真阳、炼神、至人大道争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