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深如墨,月满当空。
九天之外,星斗划冲。
殷殷血线,密接星辰。
丝丝鲜红,布织天网。
“无—量—天—尊!”
低沉的道号“呜呜”响起,似有百万道士在低声吟唱,雄浑的声音穿云破空!
与此同时,更远处,佛号齐宣,众千万的木鱼“咚咚”作响。
“南无阿弥陀佛……”
一时间,仿佛漫天神佛都在为此刻低声祝祷,遍地妖魔尽皆伏维顿首。
天网愈发鲜艳,划冲的星斗陡然大盛,一道巨大无比的红色半匹练自星斗横空而来,将另一端抛落在大地远方。
红色透明匹练微微皱曲,渐渐形成一座长达千里,宽约数丈的天阶。
片刻后,天阶之上,千人争道,万夫荷担,景象之盛,遮天蔽月!
天地异象,向来十年一度,只是如今掐指算来,不见此景已有一十又六年。
常在不奇,奇者不常在,常在而不在,奇之极在。
临风遥想,当是变天之兆。
第一章 杀猪少年
北部边陲小镇,隐于十万大山中。至此往北,再无人烟。
此地松林青翠,猿啼声声,落英缤纷,甘泉如镜。无数不知名的飞禽在林间婉转歌唱,枯叶被野兽踩踏的窸窸窣窣声仿佛就在耳际。只是此间终年云雾缭绕,人迹罕至,鲜有人看得分明。传说常有仙人盘桓。
此镇名为青山,镇如其名。
俯瞰青山镇,其实不过是千座大山间的一道狭长山谷,谷间一条清澈的小溪曲折流淌,养育着全镇的百姓。这道山谷的形状就好似一座高山上流下的一道“口水”,上方极细极窄,稀稀散散地住着些许人家,直至“口水”流过一段漫漫长路,方才开阔起来,形成一个方圆几十里的平原聚集区,才是集镇。
在这道“口水”的最上端,山麓下,孤零零地盖着一个矮矮的草棚,大致两间,四周是用篱笆围成的小院,院中放逐着若干小鸡,满地啄米。
时值正午,一位浓眉大眼的少年在院中“霍霍”磨刀,一道道的刀面反光划过少年皓明的双眼。这个少年虽然头发蓬乱,却难掩俊秀,身板略显削瘦,不过倒也算挺拔。
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大婶立在篱笆外,道:“小王!俺挑了好时辰,申时杀猪,到时候非得你来不可!”
“行,丁大婶放心,一定来!”少年欣然答道。
少年匆匆回屋,囫囵吃了两口,挎上那把宽厚的杀猪刀,抹了抹嘴角,向屋内的一位老者告了声:“我走了。”
“好。”老者并无多言。
少年姓王,名放,年方十六,却是镇里最年轻最有名的屠夫,镇里几乎所有的猪都是被他宰杀的。因为只有他杀的猪,肉质才鲜嫩可口,这一点令人匪夷所思,不过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所有的猪见了他都乖乖待宰,毫无反抗,甚至引颈就戮。王放很清楚,这一切都源于他腰间的那把杀猪刀,一把让所有猪都恐惧也可以说是欣喜的刀。为什么猪会有如此复杂的情绪,王放也不明所以。
丁大婶家在集镇里,从这里过去需要一个多时辰,在此途中,王放还要赶在未时去邻村张大胆家杀一头猪,时间较紧迫,王放揣着杀猪刀一路小跑。
“小放,来了,等你这个小屠夫真是比等圣驾还难啊。”张大胆戏谑地道。
“早上镇里要杀的猪多,中饭晚了些,因此耽搁了。”王放歉然笑道。
“没关系,我家那猪托您的鸿福多活了半个时辰,也算是给我张家积德了。”张大胆笑道:“走,现在去结果了它。”
猪栏就在张大胆家的茅草屋里。所谓的茅草屋说白了就是厕所,别名茅坑。一头硕大的肥猪躺在茅坑边上的猪栏里,用耷拉的大耳朵时不时拍打着蚊子、苍蝇,四周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即便周遭如此糟糕,它也睡得怡然自得。
“这壮壮膘,壮得跟头牛似的!”王放由衷赞道,由于多年的职业习惯,他一看到猪就像看到美女一样,总要评出个环肥燕瘦。
“那可不,这可是我家的猪,常言道:猪生王家是为猪,生于张家则为牛。”张大胆的言语中难掩得色。
“呵呵,听你这么说猪生在你家和我家还不一样喽?”王放摇摇头笑道。
“嘿,兄弟,你还真别不信,主强则猪壮。主弱则猪瘦。”
“又是常言道吗?”
“哈哈。”张大胆大笑道:“这是我大胆说的,不过却不是胡说的,是有依据的。”
“什么依据?”王放纳闷问道。
“因为我们张家有练武的传统,猪练了武能不壮吗?”
“照你这么说,猪修了道还能飞不成?”
“小放,你千万不要说这些气话。这个世道还是仙道为尊,这是几千年来的法则,将来也不会变。”张大胆郑重地道:“哥哥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杀猪这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难不成要世世代代当屠夫吗?哥劝你好好练点功夫。”张大胆双手抱胸,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在向对一位晚辈敦敦教诲。
“张大哥所言甚是。”王放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对方说的连称呼都改了,可见短短几句话,张大胆的地位提升了数个档次。原本杀猪的还能鄙视下养猪的,现在对方俨然一副宗师前辈气派,再提人家名讳,估计人家出手教训你的冲动都有了。
“兄弟,其实今天就是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张大胆一脸肃容,双目遥看远方道:“今天可是三年一度青山派开山收徒的大日子,待我将这生猪背到集市换三两银子,就能凑足供奉钱,再凭我**通臂拳的造诣,再不济也能当个学道弟子。”
“大胆,那就恭喜你了,当了青山派的弟子以后就前途无量了。”王放真心恭维道,能成为青山派的弟子确是不错的。
“兄弟,客气了,学道弟子而已,青山派入门弟子就有近千,学道弟子数都数不清,将来的路还远着呢。”张大胆收敛了下得意之色,
看到王放态度好,张大胆心中甚喜,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道:“兄弟,这些年,你为哥哥杀猪,哥哥知道你的杀猪本领好,也受了你不少好处,现在哥哥也送你一件物事。来,拿着,不要客气!”
张大胆拉过王放的手,将书硬放在王放的手中。
“《**通臂拳》拳谱?”王放心中一阵感动道:“张大哥,这可是你的命根子啊。我可受不得。”
张大胆摆摆手道:“客气什么,你我虽不是兄弟,但都是邻里邻村的,感情更胜兄弟。哥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反正书上的东西哥都已经记住了。你就照着哥的路子走,将来十年八年后必定也能成为青山派的学道弟子。”
“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张大哥才是。”王放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张大胆拍了拍王放的肩膀道:“兄弟间说这些干什么?不过,大哥我确实有点难处,希望兄弟能帮忙。”
“张大哥尽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放拍拍胸脯道。
“那倒没那么严重。”张大胆踌躇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兄弟你知道,青山派的供奉钱需要十两银子,兄弟我现在还缺五两,你看……”
“哦,原来如此,好说,不就五两银子吗?”王放也是松了一口气,生怕对方叫上自己拿着杀猪刀去砍老虎,利索得掏出了五两银子。这些年王放杀猪不辍,也存了不少积蓄。
“那就谢兄弟了,来日一定双倍报答。”张大胆满脸喜色,道:“那兄弟快点动手吧,哥哥我还得赶集市。”
“好。”王放看了一眼躺在稻草上的胖猪,抽出杀猪刀在猪栏上拍了拍,道:“起来!起来!别睡了,睡了半年了,也该睡够了。”
那牲畜听到动静,很不情愿地睁开了迷离的双眼,迷茫地看这眼前说话的年轻人,当它的双目瞥到少年手中的那把刀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双眼中放出慑人的光芒,不过仅仅是一刹即逝。随即平地一跃,原本懒洋洋平躺的身躯瞬间直挺挺得立在地上,四根猪蹄宛若钢铁般矫健地插入稻草堆中,两只大耳朵像拨浪鼓一样左右一阵拍打,一下睡意全去,双眼直直地盯着王放手中的刀。
张大胆摸了摸怀中的五两银子,双目发光地望着猪栏,道:“兄弟,快点下手,哥哥还得赶集市。”
“好嘞!开猪栏门。”王放应承道,接着向猪栏里说了声:“猪兄,时不我待啊!”
张大胆正要去开门,只见那牲畜退后两米,几步小跑,陡然间跃过了半人高的猪栏门,飞也似地跑到王放的身旁,连着绕了三大圈,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嗷!”一声罕见的猪嚎声,穿云破雾。
王放并不吃惊,因为他杀的猪十头有八头在临死前是这幅情状,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猪兄,早死早超生!”王放轻轻地摸了摸宽大可爱的猪鼻。
那牲畜竟然闭上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喘气声慢慢平复下来。
王放用衣袖擦拭了下手中的阔刀,这把杀猪刀半臂长短,刀面刻着古朴的纹路,纹路泛着黝黑的光华,刀锋雪亮,仿佛锋利无比。刀柄是一段漆黑的木头,呈六棱柱形,无图无纹,生凉如铁。
“兄弟,快动手啊!”张大胆显得有些不耐烦。
“嗯。”王放闭上眼睛,左手轻拍猪脑袋,右手提刀,轻轻地插向那牲畜的脖颈。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面饶是王放杀猪无数也是心有余悸,不忍多看,要不是他祖父逼着他干杀猪这一行,要不是这些猪都这么引颈就戮,他才不会选择这一行。
牲畜一阵抽搐,并未过多挣扎,刹那间,四肢松软,瘫倒在地。
王放抽出红刀子,牲畜那伤口中并未有潮水般的鲜血涌出,仅仅是一个鲜红的伤口。
而王放手中的杀猪刀沾满了鲜血,不过顷刻间血迹快速收敛,只有王放感受到刀柄中突然传来丝丝热意,然而也是稍纵即逝。
“张大哥,好了。”王放在清水中濯了濯刀身,然后将刀放入牛皮刀鞘中,道:“解猪的话,还是找集市的牛阿三,他比我利索。”
“多谢兄弟了,那这杀猪的工钱……”
“算了,张大哥都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了,我哪里还好意思收你工钱。”王放摆摆手道。
“兄弟既然这么说,做哥哥的自然就没什么话好说了,不然就显得生分了。”张大胆笑道。
“嗯,张大哥不用客气,我告辞了,还得赶在申时前到集镇丁大婶家。”
“兄弟,如果有空,酉时时分可以到青山派门口广场来看看热闹,三年一度的盛会不容错过啊。”
“一定来!”
告别了张大胆,王放一路沿溪向集镇赶去,没事取出怀中张大胆送的《**通臂拳》拳谱,随手翻了两页,抿嘴一笑,将之抛进了溪水中,喃喃道:“我王放朋友不多,用五两银子就能看清楚一个也算值了。”
第二章 《摄生》残卷
其实,张大胆送给王放的《**通臂拳》拳谱并非没用,且是雕版印刷的正本,不过这种书在集镇较大的书店都能买到,而且价格便宜,几十文钱就能买到,基本比大户人家用的草纸稍贵一些,谈不上什么武林秘籍。这种书说白了就是大众读物,是由青山派这样的一些宗、门、堂、派公开售卖的扫盲书,旨在扩大习武修道的群体,为招收优秀弟子打基础。但凡稍微有些志向的人怀中都会有类似这样的一本书,或是《流云掌》,或是《霹雳腿》等之类。
张大胆显然是太看不起自己了,以为住在山脚树林里就没见过世面,兴许在他的眼里自己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这让王放微微有些生气,一个养猪的居然志比天高,竟然还看不起自己,更关键的是送书纯粹是为了骗钱。
要知道,王放四处杀猪,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最起码青山镇这个小镇还真少有他没到过的地方。尤其是“枫林书店”,只要来一趟集市,王放就会在书店中坐上一个下午。书店里的书他大都有所涉猎,而且知道《**通臂拳》是由青山派印发的,《流云掌》出自流云宗,《霹雳腿》来自霹雳堂,不过这些都是外门功夫。王放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世间真正令人敬仰的是修道,也叫修仙者,也就是能修炼出真气的内家功夫。有关这样的书在枫林书店少之又少,可以说只有一本,这一本书名叫《摄生》。
王放从怀里再掏出一本书,这是一本异常古旧的书,又脏又破,书页都已经泛黄,书面上的两个字竟古老得隐隐要掉下来的感觉,这两个字名叫“摄生”。
这本《摄生》并非是枫林书店的那本,枫林书店的那本《摄生》虽贵,但以王放的积蓄还是买的起的。他手中的这本《摄生》是家传的,也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两件物事之一,另一件就是腰间的杀猪刀。这本《摄生》除了旧一些以外,还比枫林书店的那本多了三页纸。枫林书店的摄生共三篇,而王放手中的这本《摄生》在最后还多了一篇,而这一篇并非是顺序上的第四篇,而是第十篇,只是那个“篇”已经被蛀虫吃掉了,留下了一个大洞,庆幸的是这个洞的背面并没有字。
除此之外,同名《摄生》的两本书还有一个细小的不同,就是枫林书店在”摄生”二字下面还有一竖小字:昊天门发行。而王放手中的《摄生》并无这行小字。想来这两本书一本是昊天门发行的《摄生》上卷,一本是不知来历的《摄生》残卷。
王放边走边翻开《摄生》,这些年,他常常躲在青山书院窗外偷听,也基本认识了三千常用字。
《摄生》总纲:冥冥天道,浩物万千,生往有序,因果无疆。万物莫不以生为尊,以死为殇,生者诸存,死者万灭,虽魂转千缘,终期于尽。摄生者,纳天地之灵气,蕴生生不息,长一寸则喜,攀一尺则荣,以长生为始,以长生为终。
“哎,魂魄轮回当然比不上长生了!话是这么说,可是要修炼出真气谈何容易。”王放摇头道,继续往下看。
《摄生》第一篇:“摄生之初在炼气,炼气之基在灵根,根慧则快,根钝则慢,无根则无气……”
“哎,搞了半天,这《摄生》是专门为有灵根的特殊人群写的,像我这种练了六七年都没有练出丝毫真气的人,估计是没有灵根了。”王放又摇摇头,一阵失落,有时候真想跑到昊天门,让哪位道长真人帮自己看看到底有没有灵根,可是这个想法明显不现实,漫说找不到昊天门,就算找到了,人家会理自己吗。王放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窝火,真想把这本《摄生》也扔进溪里,可是耳边却想起祖父的话:“你父亲说过,只有你读懂了这本《摄生》才能找到他。”
“父亲,父亲,你在哪里?为什么一定要读懂它才能找到你呢?”王放的眼睛湿润了一下,随即,他擦了擦眼角,将摄生放进怀中,继续赶路。
未时,王放终于到了集镇的丁大婶家。
“小王来的真及时啊,这会儿,我刚把热水给烧好了,那就等时辰了。”丁大婶笑道。
“丁大婶,杀猪还得挑时辰,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王放笑道。
“哈哈,喜事倒没有,不过图个吉利,待会儿酉时,青山派不是好开山收徒吗,我儿丁雄可为此准备好多年了,昨天相命的说,今天申时杀猪祭天,我儿肯定能被青山派收为入门弟子。”丁大婶高兴起来就说话喋喋不休。
“丁大婶,你这就相信迷信了,谁不知道您家丁雄哥是镇里数一数二的优秀青年,听说都已经炼气有成了,上青山派当入门弟子还不是简单的事啊!”王放恭维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天意还是不能不尊啊,这哪能说是迷信呢。”丁大婶略有不满,道:“我看你杀猪手艺好,但老是这样不尊鬼神,不敬天地,以后怕一辈子只能当屠夫了。小王啊,大婶说话你别不爱,潇洒是好事,但是还是要看的远一点。”
“爱听,爱听。丁大婶说的话中肯。”王放表面上应承着,但是心底里早就有气了,屠夫这个身份又一次被鄙视了,而且最受不了,连不敬天地这种原因都能扯来,看来不强大起来一辈子都会被人看不起。
“我是说真的呢。”丁大婶一本正经地道:“别天天杀猪,以后可以找我家丁雄讨教下,他可以教你些。我看你爹妈都不在,一个人可得多为自己的前程打算。”
“那是必须的。”王放一脸陪笑。
“丁雄,快出来,山脚下的小王来了。”丁大婶呼唤道:“有些修炼上的问题要问你一下”。
丁大婶居然称自己为“山脚下的小王”,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而且关键自己还没说有修炼上的问题呢,这丁大婶真是热心的有点过份了。
“来了!是那个杀猪的王放吗?”门里钻出一个瘦长的少年,相貌虽然平庸,但是眉宇见仿佛一股灵气浮游在上,整个身体竟有一种脱俗的气质。
“丁大哥好,丁大哥炼气有成,前途无量,提前恭祝丁大哥成为青山派入门弟子。”早就听说丁雄已经将外门功夫练到了极致,转而生出令人羡慕的真气,从这一点上,王放还是真心佩服的。
“莫说这些虚的。”丁雄摇了摇手,言语中仿佛有一丝不快。
王放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对面这位少爷不快了,一时语塞。
“小王,你们聊,我先去准备准备。”丁大婶说完就往屋内走去。
“阿放,丁大哥已经没什么前途了。”丁雄话中有些颓然。
“怎么会呢?你马上就会成为青山派的入门弟子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王放纳闷道。
“呵呵,入门弟子。”丁雄念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中充满了自嘲,接着道:“永远只是入门弟子,再也不可能成为入室弟子了。”
“入室弟子。”王放也轻轻地念了这四个字一遍,这入室弟子四个字是何等荣耀。
一般的宗门派别都将弟子分为几等,最低一等是学道弟子,这些弟子是没有正式拜过师的学生,只要交一定的学费有一定的外门功夫基础就可以跟师父学习,当然也有一些因特殊机缘,师父不收费的情况。学道弟子对外不可说教导他的人是他的师父,只能说是老师。师父对学道弟子只有“教”的义务,没有其他义务和责任。这样的弟子,各宗门数不胜数,说白了就是宗门的财源。
再往上就是入门弟子,入门弟子不同于学道弟子,需要正式拜师,需要遵守本门规矩。师父对于入门弟子有一定的要求,人品德行要好,要有一定天赋,有一定经济基础,态度、心态要好,还得有悟性,愿为本门做出贡献等等。入门弟子是比学道弟子更有潜力的弟子,也是入室弟子的先决条件。青山派入门弟子有近千。
再往上便是入室弟子,入室弟子是众多入门弟子当中得到师父的青睐、认可而进入“内室”,获得师父不传其他弟子的绝招、秘诀,将来可成为师父的嫡传弟子即接班人。
最高一等的就是嫡传弟子,嫡传弟子一般也叫“亲传弟子”,就是师父亲自手把手教出来的接班人。
“丁大哥,只要当了入门弟子,以后努力点,当入室弟子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吗?”王放道。
“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丁雄再次摇摇头,道:“前两天我经人引见拜会了青山派的大长老,本想占了先机,找个好师父,谁知道那位大长老说要验我灵根。我当下不以为然,十七岁就已经身蕴真气,想来灵根自然是不会差的。没想到……哎。”
“怎么了?”王放不解道。
“大长老说……他说,我的灵根是伪灵根。”丁雄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呜咽起来。
“伪灵根?”
第三章 灵根八段
“不错,就是伪灵根。”丁雄沮丧地道:“大长老说,灵根分八段,我这是最低段的灵根,人称一段伪灵根,具有伪灵根的人只要将一门外门功夫练到极致就能身蕴真气,但是我们的极限也只能停留在炼气期。”
“原来如此。”王放宽慰道:“炼气期也不错了,若是炼气顶层在青山镇中也是可数的高手了。”
“阿放你有所不知,炼气期只不过是修仙最下乘境界。”丁雄继续道:“大长老与我说修道分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等境界,炼气期不过是五个境界中最低的境界,莫说元婴、化神,当你仰望筑基、结丹的时候,情何以堪!更让人气愤的是现在我才是炼气第二层。以我这种伪灵根的资质,猴年马月才能到达炼气顶层,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丁大哥,有伪灵根总比没灵根好,你以后可以给我们大卫国当勇士,当将军,而我呢,连灵根都没有,估计只能一辈子杀猪了。”王放说起自己竟也垂头丧气起来。
“谁说你没灵根,有人帮你看过吗?”丁雄道。
“没有,但是我知道,我没有灵根。”王放这么多年按照《摄生》上炼气,却一丝都没有感应,早就确定自己没有灵根了。
“我帮你看看,只要我将真气度入你识海中,就能探知你有没有灵根。”丁雄道:“这也是我前两天刚从大长老那里学来的本事。”
“是吗?太好了。”王放仿佛十几年的夙愿将被完成,这是他近年来朝思暮想的事情。
丁雄竖起食中二指,将一道真气度入王放的识海,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丁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好像没有灵根,不过,没关系,阿放,这个世间有灵根的毕竟不多,与其像我一样有伪灵根还不如没有灵根,一辈子安安稳稳过日子,省得学艺不精,战死沙场。”
“真的没有吗?”王放一阵失落,喃喃自语。没有灵根就意味着永远也读不懂《摄生》,读不懂《摄生》就永远见不到生父了。“没灵根,那又怎样!我一定会读懂《摄生》的。丁雄他测的肯定不准。”
“阿放,你在说什么呢?”丁雄看着奇奇怪怪的王放有些莫名其妙。
“哦,没事,我们杀猪吧。”
“行,申时马上就到了,呵呵。”丁雄摇摇头道:“你看我妈做的事情,拦都拦不住,天命这个东西岂是时辰能改的。”
“呵呵。”王放也是无奈一笑。
“吃完杀猪饭,我带你去青山派逛一逛。”
“嗯。”
王放像往常一样利索地杀了猪,顺便刮了猪毛,肢解了这头同样乖巧的土猪。丁大婶煮了一大锅杀猪饭,这是青山镇最有名的一道菜,吃得丁雄二人不亦乐乎。
“丁大哥,你多吃点,以后进了青山派估计再也不能吃猪肉了。”王放道。
“是啊,说起来也有点悲惨,青山派有门规,筑基以下弟子不能吃肉,不能近女色,只能专心修道,像我这种伪灵根的弟子怕是一辈子……哎……”丁雄又是一阵叹息。
“丁大哥,放心吧,等到了炼气小成,就可以成为帝国勇士了,只要建功立业,还怕没有这些吗?”王放道。
“好,借你吉言,你也多吃点,吃胖点,这么瘦,真是糟蹋了屠夫的身份。”
“哈哈……”
酉时时分。
青山镇集镇的西北侧一个巨大的广场上,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足有上千人。广场靠山那一侧是一座硕大的石门,石门上横着一根极其宽厚的石梁,上书“青山派”三个敦厚的隶书大字。
“怎么还不开门?”
“不是说好酉时吗?堂堂青山派这样的大派竟然也会耽搁时辰。”
“是啊,是啊,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这不太让人捉急了吗?”
广场内的人群早就已经熙熙攘攘地焦躁起来。
石门终年关闭,只有每逢大事的时候才会开一下。往常派内弟子外出办事走的都是偏门,因此从门面上看,青山派弟子是向来不入尘世的室外高人。
又过了一刻钟,在众人的焦躁和着急中,石门才缓缓打开。距离上次石门开启已经三年了,无数的灰尘簌簌地从石门上沿飘落下来。石门从左右缓缓敞开,门内巨大的重檐大殿一览无余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还是那么气派,跟三年前一样啊!”
“你说住那里面会不会活的长一点呢?”
“修道的地方就是不一样,真是令人羡慕。”
大家纷纷议论着。
此时,王放和丁雄在站在人群的中央,两个人惦着脚朝石门内望去。
“哎,你说,修道了是不是真的能多活几年?”王放情不自禁地问道。
“这还用说,只要修炼出真气,就能祛百病,像我这种体质基本上小病难侵了。而且历来炼气有成的基本都活到了一百二十多岁。”丁雄自豪地道。
“这么厉害,那我这种普通人不是很可怜。”王放黯然道。
“哈哈,可不是,人生七十古来稀,像你吧,估摸着能活到七十五就谢天谢地了。”丁雄笑道。
“去,去,去!我肯定活的比你长,你早晚死于非命。”王放也毫不客气的回道。想想这件事情还是得及早计议,人生短短数十载,转眼即逝,少时不努力,长大了想努力都来不及了,可不能活个五六十年就黯然离去了,要活就要活的精彩。
丁雄也是大度的人,既然损了人家也不介意人家损自己。
此时,石门中出来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右手执拂尘,满面红光,须发飞扬,他笑脸盈盈地道:“各位求道弟子,今天是八月初八,本派三年一度开山收徒仪式正式开始,规矩和往年一样,凡是炼气期弟子进大门后往右边进,尚不能修炼出真气的弟子请从大门左边进,在本派众长老考核后,未被收为本派弟子的请从大门中央走出。此大门为所有修道习武弟子而开,请各位遵守规则,进出有序,凡争先恐后、破规乱矩者,本派有权拒之门外。”
“这个萧长老二十年前是这个样子,没想到二十年后还是这副样子,真是老不死啊。”广场内一位中年男子说道。
“呵呵,你可不知,这位萧长老四十年前也是这个样子,到时候,你死了,他还是这副样子。”旁边的一位老者道。
“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可是修道中人,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可比。”中年怒道。
老者捻了捻须,并未生气,道:“呵呵,看你这样子年过三十却毫无真气,看来跟老夫是同命之人啊。”
“放屁,放屁。”中年男子气呼呼地走开了。
广场中所有的人都早已经知道了规矩,排成了一条巨长的蛇形。
王放也想进内看看,管他说什么有真气往右,没真气向左,自己打酱油还不行吗,打定主意就跟在了丁雄的身后。
门左边那条队伍浩浩荡荡排了上千人,而靠门右边只排了寥寥数十人,王放和丁雄排在队伍的中间,这条队伍推进的速度很快,没过一炷香的时间,丁雄王放二人已经进了石门的门槛了。从这里望去青山派尽收眼底,中间偌大的重檐歇山顶高楼,想来是派中大殿,重檐加歇山顶的建筑规制本来只在帝王宫中才有,然而,这数百年来,道高于政,很多宗门的建筑都用上了这等规制,帝国君主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殿两边约莫有数十间偏殿,殿后山峦层层,直至视野之极都还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建筑,青山派之大在方圆面积上以超过青山镇数倍有余。此情此景是王放十六年来从未见过的,心中不禁感慨:“要是能在那处山巅长生不老该有多好。”
回头看时,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眼角飘过。王放的心中猛一阵抽搐,“是她!”
只见一个婀娜的少女排在队伍的末端,一袭绯红的长裙,丰满的双峰若隐若现,修长的身段将那一抹绯红挂在空中迎风摇曳。不过让人气愤的是那少女正和她身后一位俊秀少年交头接耳,一会儿秀眉微蹙,一会儿言笑晏晏。
她,是王放在青山书院门外偷学时认识的。她并不认识他。她是书院中最漂亮的女子,在他的印象中,她常常受到书院老师的表扬,是聪慧和美丽集于一身的完美少女。在书院窗外,学书院老师识文断字,看少女埋头书写是王放最快乐的日子。
“完了。”王放不禁后悔起来,自己排在这个队伍,待会儿测考起来,自己什么都不会啊,岂不是丢脸死,越想越不安,左右十个手指居然打起架来。
“伪灵根,炼气一层,嗯,可以收为本派入门弟子,报上姓名。”只见前方一名样子约莫七十的长老,捻起手诀,将真气缓缓度入前方报名弟子的手腕中。
“在下陈降,多谢长老。”
“嗯,找清灵殿柳上云师叔那里报到。”
“谢长老。”
“下一位。”大长老身边的一位中年随从呼喊道,此人内八字眉,一脸肃容,不怒而威。
丁雄前面的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将手腕递给老者。
“嗯,不错。”长老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道:“虽然是炼气一层,不过是四段劣灵根,比伪灵根要好上许多,将来登临筑基期应该不难。”
“小子,周寒。”少年高兴地自报家门。
“嗯,记住了,找清灵殿柳上云师叔那里报到。”
“谢长老。”
“丁雄,是吧。你不用测了,去清灵殿柳上云师叔那里报到吧。”长老道。
“多谢大长老。”丁雄连忙鞠躬,只有他知道眼前这位老者是青山派资历最深的大长老,所谓大长老可以说在派中比掌门还高出一辈甚至更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去吧。”大长老笑眯眯的挥了下手。丁雄已经屁颠屁颠跑出百米开外了。
“下一位。”那位一脸凶相的中年男子接着道。
第四章 身不蕴气 腰不悬铁
王放忙把衣袖卷起,放在长老面前,道:“大长老,您帮我看看,我是几段灵根。”
“呵呵,小兄弟莫急。”大长老捻须呵呵笑道,说话间,右手食中两指探出,一道暖洋洋的真气由手腕处经过手太阴肺经穴缓缓度来,经任督二脉,直至识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袭遍全身。
片刻后,大长老眉头一紧,一阵凝重,双眼在王放的身上扫了一遍,最后停留在腰间的杀猪刀上,眼睛里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我的灵根太是少见,还是实在特殊,连大长老您也是无法确定。”王放焦急地道,要知道现在这个结果已经不仅仅关系到自己前途命运,还关系到在身后这少女面前的荣辱。
“敢问小兄弟高就?”大长老撤下真气,问道。
“我?普普通通,杀猪的。”王放认真地道。
“哦,原来如此,你走吧。”大长老挥挥手道。
“走,开什么玩笑?”王放不解道:“我排了这么长时间队伍,您好歹告诉我有没有灵根,是几段灵根啊。”
“竖子无礼!大长老叫你滚,你还不快滚?”大长老边上的中年男子怒斥道。
“你叫我滚?我……我便要滚吗,我多没面子。”王放回头瞥了一眼,看到那红衣少女正在望着自己,平白无故被人骂滚,要是不骂回来怎么丢的起这个人,所以明知不是对方的对手也忍不住回了几句,以显示自己不畏强权的英雄本色。
“赫!到青山派圣地找面子,行,我给你面子,来人!拖出去脱光裤子鞭打五十。”中年男子怒喝道,他心中知道在这里凡是大长老让走的人都是不具有灵根的,没有灵根哪来的真气,换句话说,在这里被淘汰的人都是来浑水摸鱼,搅局的。
这一声大喝,引来无数人围观,团团将王放和中年男子围在中间,就笑着等看王放被脱光裤子鞭打的好戏。
“我擦!”王放听说要被脱光裤子鞭打五十,真是气得姓什么都忘记了。
“这是哪家的孩子,有没有人来认领,没有的话我们青山派就不客气了。”中年男子向众人说道,他心中还是稍微有些忌惮,生怕眼前的少年是哪家的公子,那也是他惹不起的,连问了几声,“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师兄,我知道。”此时,从人群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王放定睛一看,居然是张大胆,只见他谄媚地笑着给中年男子鞠了个躬,然后转身对着王放喝道:“小放,不要胡闹!”
随即,张大胆伏在中年男子的耳边用手挡住嘴巴说了半晌,又鞠躬笑笑。
“嗯。”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向王放挥挥手漠然道:“拖出去,五十。”
“凭什么,凭什么?”王放有些慌了,狂吼道,本能地抽出杀猪刀,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
“哼。”中年男子轻哼一声,对着边上的一位低级弟子道:“你给他解释。”
那名低级弟子朗声道:“依我卫国律法,身不蕴气,腰不悬铁,否则笞刑三十。依我青山派规矩,浑水摸鱼者,笞刑二十,统共五十!”
“大长老好心教你走人,你却不识抬举。”中年男子续道。
“什么青山派狗屁规矩,我怎么没看到?所谓不知者无罪,你们青山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放道。
“好,就算我们青山派不罚你,卫国律法你能逃的了吗?”中年男子怒极生笑道:“所谓身不蕴气,腰不悬铁,就是说没有炼气期的修为就绝对不能佩戴铁器,你一无灵根,二无真气,挂哪门子的佩刀,真是令人笑话。”
“没有灵根,没有灵根……”王放默念了几遍,全没关心中年男子其它的话语,双眼直直地望着大长老,近乎有些衰求地道:“大长老,求您说句话,我难道真的没有灵根吗?”
大长老闭上眼睛缓缓点头。
“哈哈,你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吗?哈哈,没有灵根,还要脱了裤子受笞刑,你这没娘生没爹养的野种活该丢脸,真是没教养的东西!”中年男子讥笑道。
“你胡说什么!”听到中年男子的这番话,王放目眦欲裂,如果要问这个世上最让他在乎的是什么,那便是从未谋面过父母,或者说是没有父母这件事,从小到大,因为是孤儿受了多少委屈,他多少次在心中发誓即便没有父亲也再不能让人看不起,人活着身体可以让人践踏,但尊严不可以!
“修道了不起吗?炼气了不起吗?有灵根了不起吗?你这种人也配修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总有一日,我掀了你们青山派,让你们青山派化为平地,让你再狗仗人势!”王放暴喝道。
大长老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一皱,虽然知道是年轻人的一时气话,但是总归让人不悦。
“你小子活腻歪了,脱裤子,给我鞭打三十!”中年男子恕喝道。
“要鞭打我,你还未必够格,身不蕴气,腰不悬铁是吗?你可知道后面还有四个字,屠夫除外!”
“哈哈。”周边人一阵哄笑。
“呵,一个毫无真气的屠夫,亏你还敢出来卖弄。”中年男子轻蔑地笑道,并没有因为打不成王放的屁股而生气,反而被王放给逗笑了,道,“屠夫,没灵根,哎,可怜的凡夫俗子,我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陈靖,够了。”大长老摆摆手,微微有些不悦。
“你叫陈靖,我记住你了,你迟早要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你付不起你们青山派代付!”王放吼道。
“无名小辈,爱记不记。”中年男子不屑道。
“小子,不要太过嚣张,不要老是将青山派挂在嘴边,有些东西是你一生都无法撼动的。”大长老终于也被王放的话激怒了。
“哼!青山派,空有虚名,教出来的弟子都是这种货色吗,那么不存在也罢,我发誓十年内,灭你青山派!”王放一激动就开始胡言乱语,先骂爽再说,行不行的管他呢,此时的王放几近暴走。
此时已经围上来了很多人,门口的红衣少女,愣愣地看着场中的少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心情,一个没有灵根的少年屠夫居然扬言要铲平青山派,不知道该说有志气还是不自量力。
“滚,滚,滚!”大长老不耐烦地道。
“大长老,为什么要放他走?”中年男子多想好好教训这位小屠夫。
“现在正事要紧,一只狗吠着要咬你,难道你还要去先咬一口吗?”大长老也被气得失去了长者的风度。
“修道!修道了不起吗,没有灵根又能怎样!屠夫又怎样!十年后我一定平了青山派!”王放边走边骂。
“切……”后面排队的修道者全都发出一阵嘘声。
王放这个时候真的怒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没有灵根,没有灵根,没有灵根……难道一辈子要被人看不起吗?难道一辈子注定只能被人嘲笑欺侮吗?
“我偏不信这个邪!”王放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来。
走过那位红衣少女的时候,一阵淡淡的清香袭来,“没有灵根,也许我可以承受他人的嘲笑,但是我能承受失去最心爱的女子吗?”
两行清泪自王放的脸颊上缓缓流下。
于此同时,青山山麓。
王放家中,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青衣道士坐在上首,一位老者毕恭毕敬地站在道士身前。这位老者就是王放的祖父。
青衣道士用拂尘轻掸旁边的座椅,示意老者坐下,笑道:“不用客气,既是你自己家,随意就好。”
“那老朽多谢道长了。”老者道,缓缓坐下。
“放儿可好?”青衣道士笑问道。
“回道长。”老者拱手恭敬地回道:“放儿老样子,还是每日杀猪为生。”
“十多年不见,想来放儿已经长大成人了。”青衣道士感慨道:“贫道闭关十多年,险些忘了故人所托。”
“故人所托?”老者疑惑道。
“不错。”青衣道士点头道,不过也并没有往下深说的意向,转而道:“放儿可有修道之心?”
“道长说笑了,放儿乡野屠夫,而且灵根全无,哪来修道之心,每日不过蹉跎度日。”老者答道。
“没有灵根?怎么会?”青衣道士微微一怔,随即释然,接着道:“既然如此当个普通人也是好的,还是普通人自在。”道士边好像是在宽慰自己。
“不知道所谓的故人是谁?所托又为何?”老者按耐不住问道。
“哦,我的这位故人想来你也不认识,他托贫道好生照料放儿,让他一生平安喜乐。”青衣道士从怀中取出一块剔透的黑玉放在桌上,道:“请将此玉交与放儿,他日若遇危难,掷碎此玉,我当会救他一命。”
“那多谢道长。”老者收下黑玉,放入怀中,表情无喜无忧。
“我看你面相,今年应该七十又八了吧。”道士接着道。
老者顿了一下,回道:“道长好眼力。”。
“观你筋骨肺腑,当再有八年阳寿。”道士轻轻捻须,道:“普通人纵然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只可惜年岁无情,夕阳匆匆。”
“凡人本该如此。”老者颔首回道。
“也不尽然。”青衣道士从长袖中取出一粒浑圆金黄、拇指般大小的丹药,递给老者,道:“此丹,名为寿元丹,你服了他,可增十年阳寿。”
“再谢道长。”老者双手微颤,恭敬地接过寿元丹。
“那,再会。”青衣道士双手一供,身影已在门外,转眼间消失于松林雾霭间。
老者望着远方的松林片刻,双手停止了颤抖,嘴角微微一哂,将手中金黄浑圆的丹药随手丢进小鸡群中,道:“嗟,来食!”
山溪旁。
王放落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拍打着狗尾巴草,眼角兀自还留着泪水,嘴里却在默念:“没有灵根,没有灵根……没有真气,没有真气……”
王放抽出杀猪刀,一路砍杀,几里的狗尾巴草陆续被腰斩,“我就不信天下就没有例外,我卫国律法:身不蕴气,腰不悬铁。可我现在不是也照样拿着杀猪刀吗?这世间一定有例外,一定有……”
王放走累了,坐在一个小土坡上,拿起手上的杀猪刀,仔细端详起来,祖父曾说这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两件物事之一,这把杀猪刀居然让所有的猪都变得如此怪异,肯定有它的特殊之处。
杀猪刀的刀面刻着古朴的花纹,这些纹理处都往内深陷,里面仿佛有凝固的血液,可是用指甲拨它,却触之如铁。
此刻的杀猪刀因为切断几公里的狗尾巴草,无数绿色的草汁沾满了刀面。
王放无聊至极,轻轻地将草汁涂抹在凹陷的花纹处。
谁也没有想到,此刻的杀猪刀竟然“嗡嗡”作响,古朴花纹处竟隐隐泛出些许光华……
第五章 半截死龙 器奴古塔
片刻间,光华越来越盛,古朴纹路间射出刺目的光芒。杀猪刀不知不觉变得异常炙热。王放忙将杀猪刀丢去三米开外。
杀猪刀兀自还在“嗡嗡”作响,绿色的草汁沿着纹路均匀地散开来,与纹路中红色的液体成一个诡异的图形,时不时还冒出红绿不同气泡。
“不好,难道有邪物要出世?”王放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知道此刀非同一般,却绝非善类,每一次从猪的脖颈中抽出时,那一道道伤口竟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如果猜的没错的话,猪的血液都已经被这把杀猪刀吞噬。
“嗤……”杀猪刀冒出一阵刺鼻的气味,一个复杂图形从杀猪刀中缓缓升起,周围弥漫着一阵诡异的青烟,将这个复杂图形包藏得若隐若现。诡异图形慢慢升腾,随之,渐渐变大。
“是一种动物的图形,仿佛有一条宽长的尾巴。”王放看着空中诡异的图形也不明所以。
此时,天地间骤然阴云密布,多块黑云摩擦碰撞,爆发出“喀拉拉”的雷电声,响彻山野。
“惊雷天变!”王放仰头望向空中,凝皱起眉头,“是巧合?抑或是这个诡异的图形真的能引起惊雷天变?”王放听爷爷说过,只有出现天地不容的东西时才会出现“惊雷天变”这样的异象,除此之外就是巧合,比如天真的要下雨才要打雷,可是刚才明明艳阳高照,并没有任何暴风雨袭来的前兆。
“卡擦擦!”在王放皱眉思索的当口,一道闪电从天而降,似乎劈裂了整个天际,而那闪电的锋芒直指王放,这让王放心头为之一凛,魂魄都差点飞到九天之外。
好在这一道闪电的目标并非王放,而是王放眼前的诡异图案。
电闪雷鸣间,那一道如若匹练般巨长光带就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外力硬生生地推入诡异图案中。
漫天的乌云缱绻汇聚,无数细小的闪电如爆米花般在天际炸开了锅。
吞噬了惊雷闪电的诡异图案,瞬间变成一个光芒大盛的光球,宛如水缸般的光球俨然另一个耀日。
王放紧闭双眼,生怕那诡异的光芒刺瞎双眼。
下一刻。
随着王放慢慢睁开双眼,他惊愕地发现那个诡异光球已经消失不见,奇怪的是,刚才还满是乌云的天空现在又是阳光普照了。
“刚才什么情况?杀猪刀呢?”王放直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眼前的杀猪刀安静地躺在草丛中,并无任何异状。
这时,右侧方草地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有东西在扑打着草丛。
片刻后,只听见一阵接着一阵的“嗷呜”声,仿佛吃痛嗷叫,这几声不似狼也不似狗,音调颇为奇怪。
王放好奇地拨开草丛,惊诧地看到一个乌漆麻黑的东西,形状像小猫般大小,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一双圆咕咕的大眼睛不停打转,右爪使劲地在头上挠。
“疼。”小家伙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发出一声令人匪夷所思的人声。
“你会说话?”王放无比惊讶地望着眼前的这只猫不像猫的小东西。
“我疼。”小东西的脸庞都已经扭曲起来。
“你是不是受伤了?”王放试探地问道。
“嗯,那雷……实在太厉害了。”小东西对刚才的惊雷还是心有余悸。
“你说你是被刚才的雷给劈了?”王放睁大了眼睛,挠了挠后脑勺,道:“然后没死?”
“这么大的闪电,神也被劈死了。”小东西眨了眨眼睛,道:“不过我告诉你个小秘密,我有两条命。”
“两条命?”王放纳闷道。
“哎,不跟你说那么多,说了你也不懂。”小东西摸了摸乱成一团的毛发,道:“有没有水让我洗洗。”
王放带着小东西来到溪边,看着小家伙在水里游了个畅快。
“我发现了,原来你是只小狐狸。”被洗过的小狐狸一下就被王放认出来了。
“狐狸怎么了?”小狐狸不悦道:“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放讪讪地道,“不好意思,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从我那把刀里面出来的吗?”
“那刀是你的吗?”小狐狸从溪水中跳出来,指着王放的杀猪刀道。
“嗯,是父亲留给我的。”
“照你这个说法,你是这把刀的主人了?”小狐狸眨着眼睛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王放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也可以这么说!”小狐狸表现出一副异常严谨的样子。
“是,那请问你跟我这把杀猪刀是什么关系?”王放恭敬地问道。
“这把刀是我的主人。”小狐狸道。
“器奴?”王放低声自语一声,长舒一口气,这小家伙原来不过是这把刀的奴隶,他从爷爷那里听说过,古时一些前辈高手会为自己的本命武器祭练器奴,这些器奴会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的本命武器。
“怎么?看不起我?”小狐狸耳朵极其明锐,兼且对这个主人的主人一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
“不敢,我哪里有资格看不起你,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而已。”王放不禁失落起来。
“你也想修道?”小狐狸道。
“天下人哪有不想修道的,可是修道之途并不为我们这些凡人而开。”王放叹息道。
“哼!修道有什么了不起!”小狐狸抖抖身上的水珠,傲然道:“放心,有我古塔在,修什么破道。”
“破道?古塔,呵呵。我叫王放。”王放一下就被古塔狂傲的语气给逗乐了,他可不信眼前的小家伙能跟修道者相提并论,纵使它能口出人言,也不过是一只稍有慧根的动物而已。
“哎,跟你说这些也没用。”古塔脸色一下子变得爱恨交加起来:“我说你这头蠢猪,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将那些绿色的草汁涂抹在刀上,不然老子我早就可以横空出世了。你知道不知道老子在里面沉睡了多少年吗?”
“额……”王放一脸茫然:“大哥,这跟草汁有什么关系?”
古塔左脚猛一跺地,道:“跟你这种杀猪的猪头说不清楚,老子在里面沉睡了五百年,吞噬了无数的生命元力方才有所复原,只差一点点圣灵精华作为引子,我就能苏醒了。可是你小子,不是杀猪就把刀放在刀鞘里面……”古塔边说边有些无语起来。
“圣灵精华?”王放挠挠头不解道:“古塔哥,我还是不明白这跟草汁有毛线的关系。”
“白痴。”古塔不屑地道:“圣灵精华是只有植物中才有的东西,也叫草精。”
王放摇摇头表示没见过这种东西。
古塔白了一眼,表示相当无语,随手抓起一把绿草,屏气凝神,双掌使劲揉搓草叶,不一会儿,只见古塔手中的草叶已经干枯,并且化为粉末。
古塔轻轻一吹,粉末飞扬。只见它两指探出,轻轻一捏,一粒比盐精还要细小的东西停留在它的指尖,“呶,这就是圣灵精华,草木之精华,你只要多放一点点在那图案上,我就能苏醒了,你知道吗?”
“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王放抱歉道。
“算了,也不怪你。”古塔摆摆手,表现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好在你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路砍草,才终于让我重见天日了。”
“呵呵。”王放讪讪一笑,道:“我因为不能修道被人羞辱了,很郁闷,所以才一路砍草的,让你笑话了。”
“修道。”古塔面容忽然变得严肃,轻轻吐出这两个字,略微一思索,旋即,道:“修道者都是满口仁义的虚伪家伙,放心,遇到我古塔,修道对你来说不过是鸡肋。”
“呵呵。”王放对这个小家伙牛逼哄哄的话不置可否,他最想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古塔,你知道这把杀猪刀是什么来历吗?”
“你叫它杀猪刀?”古塔听到杀猪刀三个字直欲抓狂,“乖乖,它可是我的主人,你不知道它以前有个响亮的名字叫死龙刀吗?”
“死龙刀?额……这个名字会不会太过霸气,我觉得还是叫杀猪刀贴切,你看它的样子,哪配地上死龙两个字。”王放道。
“我服了你了。”古塔一阵无语:“你有所不知,这不过是半截死龙刀,五百年前,我自愿让恩师将我祭炼成死龙刀的器奴来唤醒死龙刀,试图寻找另半截,可惜的是,死龙刀并没有被唤醒,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一直沉睡至今。”
“古塔,我想问一下,你今年到底几岁了?”王放问道。
“这个……”古塔摇摇头,道:“很难说,如果从出生到现在算的话我应该近一千岁了。但是后面昏迷了五百年,前前后后修炼三百年,实际说起来见过世面的也就百多十年。”
“古塔,你是妖吗?”王放想到刚才的惊雷天变,不得不想起祖父说的话,只有不容于天地的物事出现才会引起惊雷天变。
“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古塔没好气地道。
“不好意思。”王放满脸歉意地道:“那为什么刚才你将要苏醒的时候会引起惊雷天变呢?”
“哈哈。”古塔仰天长笑道:“惊雷天变而已,那是上天妒我!”
“妒你?”王放不解道:“嫉妒你活的时间太长?”
“那倒不是,一千年不算长,上天嫉妒老子逆天的道法!”古塔傲然挺胸,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道法?难道你已经到了太清境?”王放曾听说到了太清境界的人会遭受天妒,承受雷劫。
“那你想太多了,老子修的是鬼道。逆天的鬼道!”古塔道。
“鬼道?”
“不错,正是鬼道。你没有灵根,要不就学学我的鬼道,从此横行天下!”
第六章 沐家伊人 闺名依依
“有人来了。”古塔竖起耳朵,道:“你敞开怀让我躲一下。”
“这……好像没什么人嘛?你干嘛?痒……痒!”
“不要说话,真有人来了。”古塔低声道。
果然,过了片刻,一个少年从远处小跑过来,远远地就跟王放招手。
“王师傅,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正想去你家找你呢。”少年气喘吁吁地道:“现在可好,让我少跑几里路。”
“嗯,你说。”王放知道面前的少年是镇南沐家的小厮,找自己想来应该是杀猪的事情。
“王师傅,管家让我转告您,明天清早务必到沐家来,最好是卯时时分。”小厮一本正经地道。
“卯时这么早,沐家明天有很多猪要杀吗?”王放问道。
“是的,是的,今天我们沐家二小姐和家主的外甥都被青山派招为入门弟子,家主特地定在明日宴请亲朋好友,管家说明日是我们沐家的大日子。”小厮道。
“入门弟子,那是真的厉害,请代我向你家主道喜。”
“客气,好说,管家说明日务必请您亲至,不然有失体面。”小厮再三叮嘱道。
“嗯,明日卯时时分一定到。”王放突然想起什么,入门弟子一定是跟自己排一个队伍的,当时那队伍中的女子只有一人,难道是……她?
“请问你家小姐芳名?”王放问道。
“我家小姐闺名依依,你是不是看上我家小姐了?”小厮坏笑道:“我家小姐眼光可是高的很哦。”
“哪里,哪里。”王放边说边脸都红了,毕竟年少未更事。
“哈哈,被我说中了。”小厮笑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喜欢我家小姐的人多了去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哪有看到我家小姐不心动的。”
“呵呵,在下真没见过你家小姐,请问你家小姐是不是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那倒不是,不过我家小姐今天就是穿着红色的衣服,说是要讨个吉利,果然就被青山派招为入门弟子了。”
“果然是她。”王放轻轻呢喃道。
“告辞。”小厮看着王放愣愣的样子,也没什么意外,告了声就走了。
“傻小子,怀春啊。”古塔嗖一声从怀中蹦出来,说来也奇怪,古塔在王放的怀中并没有鼓出来,除了稍微有些痒,别人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谁……谁怀春。”王放又一次脸红道。
“切,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老子我六岁找了只狐狸妹妹,爱情多美好!”古塔追忆道。
“你们动物哪里知道什么叫爱情,压根就是生殖冲动。”王放没好气地道。
“呸,呸,你才生殖冲动!”古塔美好回忆被破坏很是恼怒,转念一想,道:“你这么说,我想想当时也确实有些丝冲动。”
“哎,我又有什么资格喜欢人家呢,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而我不过是个杀猪的屠夫,连灵根都没有,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兄弟,切不可妄自菲薄,有我古塔在,你岂会低人一等。”古塔信誓旦旦地道:“从此就跟着我学鬼道吧。”
“鬼道是什么?没灵根也能学吗?”
“鬼道是什么?”古塔挠挠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目前被世人所公知的是道、佛、魔,而鲜有人知道鬼道,前三者都需要灵根,灵根品质优劣对以后能达到的修为境界都有较大的影响,而只有我们鬼道根本不需要灵根,鬼道说简单点就是沟通幽冥,驱鬼役魂,嗯……反正就是相当厉害。”
“那修鬼道需要什么?”王放弱弱地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好。”古塔跳上王放的肩膀,轻拍几下,道:“从这个问题就能看出你有修鬼道的天资。”
“这……”王放被古塔说的一愣一愣的。
“古语有云,什么能使鬼推磨?”古塔问道。
“有钱?”王放摸了摸额头道:“不会吧,修鬼道需要钱?”心中想这古塔不会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
“对,却也不对。”古塔撇撇嘴道:“是圣灵精华,就是我之前给你看过的东西。”
“这东西哪里来?”
“用钱买啊。”古塔道。
“额……懂了。”王放眼睛豁然一亮,不过又突然黯淡下去,道:“我知道圣灵精华了,这东西可比黄金贵万倍啊!”
“哼!那是当然。”古塔又变成一副得意欠抽的样子,“你以为谁都可以像我一样随手可以捏草为精吗?”
“嗯,嗯,我去过钱庄,钱庄门口都有一块招牌,挂着:百金换一石,百石换一精。想来是说一百两金子才能换一块灵石,一百块灵石才能换一块圣灵精华。”王放道。
“所以嘛,要多赚钱,修鬼道到时候要用上大量的圣灵精华。”古塔道。
“嗯,我现在存了五两金子了。”王放自信自己杀猪多年也算青山镇的隐富了。
“哇!太好了,你换来的圣灵精华可以藏在指甲缝里面了。”古塔讽刺道。
“需不需要这么尖锐。”王放无语道。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有正邪之分吗?”古塔庄重地问道。
王放摇摇头。
“就因为这圣灵精华。”古塔正色道:“圣灵精华是花草树木中的魂魄精华,要获取拳头般大小的圣灵精华就要摧毁掉一座大山般的树木,一座大山彻底化为荒芜才只能获得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圣灵精华!那是何等奢侈。”
“原来如此,那这圣灵精华一定很厉害。”
“不错,圣灵精华与真气合在一起能产生狂暴的能量。”
从古塔口中得知,原来,正邪之分就是从圣灵精华的使用上划分而来的。以佛、道为代表的正道禁止泛滥使用圣灵精华,提倡修气御物,而魔道求快求强,一心致力于研究真气与圣灵精华的融合技法,提倡研究至强的破坏之能。正道人士一致认为花草树木虽广且多,但也终有尽时。而魔道认为花草树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两者因此争论达数千年。
“那我们鬼道呢?”王放迫不及待地问道
“哈哈。”古塔一阵干笑,道:“我鬼道比魔道更决绝,根本不修真气,专门耗用大量的圣灵精华,因此我们鬼道更为他妈所谓正道所不容。”
“古塔,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的出现会引起惊雷天变,是吗?”王放问道。
“不错,我的苏醒,天地也不容!不过,那又怎样,谁叫上天偏心!别人有灵根,凭什么我们却没有灵根呢!不过王放,你放心,我鬼道人丁凋零,用不了这个世界多少圣灵精华。”古塔略有些愤世,不过也似乎在为自己辩白。
“古塔,鬼道一定要使用很多圣灵精华吗?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吗?”王放虽然杀猪无数,不过对破坏也稍有芥蒂。
“没有。”古塔坚定的道,“你以后会明白的。王放,不要担心这么多,谁让上天这么不公平,谁让上天放弃了我们?我们这群没有灵根的人和兽只能靠自己,保花护树自有那一群自诩为正道的虚伪修道者在,我们要做的只是讨要回原本属于我们的尊严!”
“正道,魔道,鬼道……”王放喃喃地念着这几个词,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过了好长一会儿,黯然道:“算了,我还是做个普通人吧,天意如此,勉强不来。”
“不争气的家伙。”古塔细骂一声,也不再多言。
“古塔,我要回家了,明天我还要起早去沐家杀猪,顺便看看我最喜欢的女子。你跟我一起回去吗?”王放道。
“你说呢,我现在无家可归,难道要让我风餐露宿吗?”古塔没好气道。
“那上我肩膀吧。”
“不用,我还是躲会死龙刀里,我的伤势还未能完全复原,再让我修养一段时日。”古塔道:“对了,如果你到时候确定需要修炼鬼道,就找我。”
“不用了。”王放下定决心不修炼这种天地不容的道法,魔道尚且不容于世,更何况鬼道。
“哎,随便你,人各有志。”古塔眨眼间已经消失不见。
“鬼道,鬼道……哎,正道也不行,鬼道也不行。活着真是没意义。”王放一阵叹息,握紧拳头,出拳成风,噼噼啪啪,一整套**通臂拳如行云流水般使下来,接着化拳为掌,时而柔绵,时而刚劲,吞吐有度,正是如风似云般的流云掌,再接着掌收腿出,伸缩似簧,来去无踪,乃是霹雳堂的霹雳腿。
王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自言自语道:“日日练,天天练,练了十年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杀猪的。”
“不过明天又能再见到那个红衣少女了,沐依依,真是人如其名。”这样想着,王放方才扫去阴霾,一路开开心心地踱回了家。
“放儿,回来了。”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祖父的声音,每天都是如此温馨。
“嗯,晚饭吃什么?”王放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忙把杀猪刀解下放在桌子上,闻了闻桌上的饭菜,“哇,我最喜欢的猪头肉,猪舌、猪唇、猪耳朵,太好了!”
“呵呵。”祖父微微一笑,忽然目光瞥到桌上的杀猪刀上,微微一滞,旋即,正色道:“放儿,你今年几岁了?”
“十六啊,爷爷,怎么了?”
“哦,没什么?”祖父轻声叹息道:“也许我该走了。”
第七章 欧阳宣
翌日。
天还没亮,王放早早就起来。
“咦,奇怪,爷爷呢?”王放看看四周并不见爷爷,平日里无论他起的多早,爷爷总会比他更早,做完早饭等他吃。
王放呼喊了两声,并无人答应,不过在饭桌上有热气腾腾的早饭,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张字条和一块黑石,上面简简单单写着几行字:放儿,你已长大,爷爷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办一件重要的事情,此去经年,你要自己照顾自己,若要探寻身世,可去镇西林家,你母亲姓林名琴,刀为信物。如遇危难掷碎黑玉。珍重。
“爷爷走了。”王放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折叠好纸条和黑石一并放入怀中,胡乱吃了点早饭,还是选择匆匆往沐家奔去。
镇南沐家。
此时才是卯时时分,天还未大亮,沐家大门刚开,早有小厮迎了上来,跟王放寒暄几声,带他入了**厨房。
王放心神有些恍惚,一直惦念着信中的内容,想来爷爷应该无碍,“母亲是镇西林家,叫林琴。”王放默默念道。
沐家对王放来说不算陌生,这些大家族平日里杀猪也都是请他,只不过以前从来不知道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子竟然是沐家的女儿,再次进沐家自然别有一番感受,王放细细观察了沐家的花花草草、亭台楼阁,仿佛这里的一土一木都跟那个名为沐依依的少女有莫大的关系。
待到厨房后门,这里圈着十头牲畜。王放解下杀猪刀,这里地儿熟,人儿熟,猪儿也熟,十头牲畜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小王师傅,辛苦。”管家客气地道:“这里还有两头牛,十二只羊,不知道小王师傅能不能帮忙。”
王放擦拭了下杀猪刀,歉然道:“对不起,我从来不杀其它牲畜。”
管家见王放语气坚决,也不再勉强,告知小厮付了工钱,并将王放领到客堂歇息,中午时分务必让王放就座吃饭。
王放也懒得客气,他正想留下来,再见一眼沐依依。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沐家已经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无数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依次进入沐家。
王放端坐在沐家客堂中,不敢少许松垮,毕竟这里是女神的家里,保不定待会儿未来岳父会来逛逛,到时候被逮住个放浪形骸就不划算了。王放如是想着。
又坐了一会儿,王放实在坐不下去了,起身到堂外走走。穿过一处花坛,绕过一亭竹榭,只见这里的风景物事更加风致了些,很多花草闻所未闻,小桥流水,假山回廊,一派清幽雅致的气息。
忽然听到前方有争吵声,王放循声而去,在一处书房外听到一中年男子和一少女正在争执着什么。
只听见那少女道:“不行,绝对不行,我这辈子只嫁表哥!”
“这事情还轮不到你说了算,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胡闹!”中年男子怒道。
“哼!自古以来,亲上加亲也是常有的事,为什么人家可以,我们沐家不可以?”说话的这个少女正是沐家依依。
“哎,依依,不是爹爹不依你。可是欧阳宣的父亲,你姑父来信,你自己看吧。”中年男子的语气稍稍松缓下来,将信递了过去。
“姑父让表哥娶别的女人?”沐依依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信,眼泪簌簌往下掉。
“依依,爹爹何尝不喜欢你表哥欧阳宣人品出众,而且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炼气三层境界。”中年男子叹息一声道:“可是你是知道的,修道中人,只有达到筑基期之后才能娶妻生子,不然就永远只能停留在炼气阶段。你难道要毁了你表哥前程吗?”
“我可以等。”沐依依嘟哝着嘴唇道。
“哼!你等得起吗?韶华易逝,要想突破筑基期,天资卓越的人也往往要耗费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的时间,到时候你已经是黄脸婆了。”
“那我也要修道,和表哥一起突破筑基期。”沐依依坚定地道。
“哎,就算你们都突破了筑基期也不会娶你。这些年欧阳家族家道中落,人丁凋零,渐现颓势,你姑父想联姻更强的上官家族,才不至于使欧阳家没有立锥之地。姑父的信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中年男子苦口婆心地道。
“那……那……”少女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猛一跺脚,道:“就算如此我也不要弄这么土的比武招亲,我宁愿意终身不嫁!”
“傻孩子,比武招亲不过是过个场,让爹爹和你一起看看青山镇所有的青年俊彦,到时候你看到好的,爹爹为你做主。”中年男子微微笑道。
少女一阵沉默。
“哇塞,今天居然有比武招亲这么大的活动,不早说!”王放听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
“你在这里干嘛?”背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王放回头一看,只见一位高耸俊秀的少年立在跟前,此人约莫比自己还高上两分,腰间悬着一柄数尺长的宝剑,端的丰神俊逸,从腰间宝剑可以看出是修道中人,且修为不弱。
“在下欧阳宣,请问阁下为何在此处。”俊朗少年此时也留意到了王放腰间的佩刀,目光稍一停留,想起“身不蕴气,腰部悬铁”这句话,只是暗觉这刀委实太精短了些。
“呵呵,在下王放,随意逛逛。”王放无奈赔笑道。
“哦,想来你是舅舅请来的宾客,沐家地方大,迷路也实属正常。兄台这边请。”欧阳宣彬彬有礼道。
“欧阳兄,请。”王放也请道,前前后后打量了对方一通,心中念道:“原来你就是欧阳宣,怪不得被依依看中,自己与他的差距果然不是一星两点。”当下自惭形秽起来。
二人一道走到席中。
“酒席马上就开始了,王兄请自便,左右一百零八席尽皆能坐。”欧阳宣指了指场中,只见那排场甚大,大红布铺开的桌席连绵不绝,几百号人已经纷纷入座,噪杂之声不绝于耳。
“好气派的场面!”王放不禁感慨道:“要是我和沐依依结婚宴席也有这么多桌就好了。”
“王兄,在下告辞了。待会儿那高台之上还请王兄指点一二。”欧阳宣道。
王放循着欧阳宣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那边有一个约莫一人多高的高台,想来是作比武招亲用。
王放刚欲坐下,忽然看到前方上首处有一批熟人,“原来是书院中人,还有书院先生。”
来者正是青山书院的先生和学生,王放常在窗外偷听这位先生讲课,可以说早就是书院中的一员,自然认得,其余的学生年纪跟自己相仿,也甚是眼熟。王放马上跟在他们后面,准备与他们一席。
过了一会儿,人已经基本到齐。沐家家主也已经出现在人群中与众人打招呼,招待众位达官显贵坐下,就往青山书院这帮学生走来。
“先生带一众弟子前来,让沐家蓬荜生辉啊!”沐家家主大老远就拱手相迎。
“哪里,哪里,沐兄两个子侄进入青山派可喜可贺,詹某特带一众弟子前来祝贺。”詹先生也拱手回礼道。
“詹先生客气了,沐家能有今日全靠先生栽培。我沐震声感佩于心。”沐震声笑道。
“沐兄实在高抬詹某了。”詹先生本是读书之人,几句客气话应承便过,实不想再说些无用的恭维话,当即便入正题,道:“沐兄,这几位是我青山书院最出色的弟子,人品与学识都是上等,希望能入得沐兄法眼。”
“詹先生太客气了,今天来的都是我们青山镇最杰出的青年俊才,快快入座。”沐震声客气地道。
“晚辈陈降,见过沐叔叔。”
“晚辈周寒。”
“晚辈沈少志。”
“晚辈张云和。”
“晚辈刘安。”
“好,好,好!自家人不要客气,待会儿叔叔还要看你们大显伸手。”沐正声语气甚为和气,仿佛是对自家子侄说话般。
看着各位就座,王放也跟着坐下来,这一桌连带詹先生也就七个人,加上王放也甚是宽裕。陈降等人也是知书达理之辈,知道自己人少,因而对于王放坐在这里也并不觉得有不妥之处。
“晚辈见过詹先生。”王放坐下时,正好面对着詹先生,想来平日里没少听詹先生说书讲诗,有授业之恩,当下也不敢怠慢。
“你是?”詹先生微皱眉头,略一思索,还是想不起身前的少年姓甚名谁,只觉得很是眼熟。
“小子王放,听詹先生讲课十多年,一直未曾拜见,惭愧。”王放对眼前这位詹先生还是很尊敬的,十年来,詹先生也早知道窗外有人咿呀学语,却权当没有听见。
“哦?听我讲课十多年?”詹先生恍然间怀疑自己老年痴呆了。
“哦,先生,他就是一直在窗外偷听的那个少年郎。”坐在下首的刘安眼尖,一眼就认出了王放。
“晚辈知道偷师学艺犯了大忌讳,还请詹先生原谅则个。”王放拱手诚恳道。
“大不必如此。”詹先生摆摆手道:“少年人有苦学之心就颇为难得了。何况老夫所教不过是些识文断句的微末道行,比不得江湖中人的大智大勇。你既有心,老夫就认你为半个弟子,如何?”
“多谢先生。”王放起身退步,跪地磕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拜师礼。王放心里清楚,如果不学文字,那么拳谱、掌谱根本就看不懂,什么拳法、掌法就根本无从谈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快快起来!”詹先生连忙起身,显然王放这一举动让他颇为震动,现如今道学宏昌,儒学没落,执礼如此庄重的少年已经为数不多了。
第八章 比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沐震声遥敬众宾道:“各位宾朋,昨日小女沐依依和外甥欧阳宣有幸被青山派收为入门弟子,实乃沐家三十年来的大幸事,故今日沐某人特邀请各位开怀畅饮。同时,众位也都看到了,前方有一高台,专作小女比武招亲用,但凡是青山镇的青年俊彦,未婚配者,都可上台一展风姿!”
“好!”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此时,一位少年三两步踏上高台,拱手道:“在下依依族兄沐德山,抛砖引玉,为妹择婿!请各位不吝赐教。”
“好,那我就当仁不让了。”说话间,又一少年一个腾空已然立在台上,右脚横出一步,扎稳马步,双拳平推,一个中规中矩的**通臂拳起手式,“张大胆,请赐教。”
王放听到这三个字,不自禁回首一望。
来人正是王放认识的张大胆,昨日如愿被青山派招为学道弟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王放淡淡地看了张大胆一眼,心中古井无波,泛不起一丝涟漪,与这种人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好,那就用我的流云掌会会你的**通臂拳!”话音未落,掌风已至。
“来的好!”张大胆堪堪化去沐德山的掌劲,往后退了半步,双拳交错,不断变化方位,大开大合,强势猛进,拳掌交错在一起,一时与沐德山斗得难分难解。
“咦,这名叫张大胆的少年竟能与我家德山打个平分秋色,也算是难得了。”沐震声点头赞许道。
“不错,青山镇中还有很多杰出的子弟因为家境的原因并未能入书院学习,可惜了。”詹先生叹息道。青山书院是一个文武兼修的书院,詹先生虽然只教文学,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武理。
“不过,看起来还是我家德山的基础更扎实些。”沐震声捻须笑道。
“不错,寒门子弟资质虽好,然则没有良师始终难成大器。”詹先生道。
果然,没出一盏茶的功夫,张大胆的拳法便重复起来,面对沐德山凌厉的掌风只能败下阵来。
“承让!”沐德山微微笑道。表面上虽然赢的轻松,但沐德山暗暗吃惊对方的实力远比自己估计的要强,抹去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
接着又有三五个少年上台,这几个少年都不是来自书院,使出的硬家功夫尽皆不同,有霹雳腿、螳螂拳、铁线拳、八卦掌等。虽然精彩纷呈,却都败下阵来。
“詹先生,我看是时候由你们书院出手了,不然我怕累着我家侄儿。”沐震声笑道。
“好,刘安,你上吧。”詹先生笑道。
“是。”刘安并没有多话,一上台便用铁线拳招呼沐德山,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逼得沐德山连连后退。
“沐兄,刘安是镇西刘家**的二公子,为人实诚,有乃父之风,一套铁线拳练的是出神入化,兼具三段灵根,是可造之才,想必马上就能入炼气一层。”詹先生知道沐震声要选女婿,因而能说多详细就说多详细。
“嗯,这青年不错。”沐震声看着刘安沉稳的样子也甚是喜欢,“看来我家德山要休息下了,呵呵。”
话音未落,德山已经拱手认输。台下又是一片叫好声。
“先生,我的八卦掌与安师弟的铁线拳不相上下,我想再向他讨教一番。”坐在王放边上的张云和已经按耐不住要出手了,也难怪此时此景正是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出风头的好机会。
“去吧,记住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师兄弟和气。”詹先生嘱咐道。
“嗯。”
张云和一上场,果然与刘安打的难解难分,一时间难辩伯仲。
詹先生又开始唠叨的介绍道:“这位张云和是镇南揽凤楼张掌柜的独子,为人谦和内敛,所学八卦掌与刘安的铁线拳可以说平分秋色,且二人都是三段灵根,他日潜力无限。”
“嗯,云和相貌也不错。”沐震声挑女婿挑的是津津有味。
“王放,王放!”一道细不可闻的声音从王放的耳边响起。王放环顾一周,还以为是错觉,不曾想过了一会儿,这道声音又再度响起,“真是见鬼了!”王放心中道。
“你没有见鬼,是你老子古塔啊。”这次这个声音稍微清晰响亮了些。
“古塔?是你。我怎么能听到你说话。”王放轻声道。
“是啊,就是我,要知道我修的是鬼道,这点算什么,你只要心中默念我就能知道你想说什么。”古塔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古塔,你不是睡觉了吗?”王放心中默念道。
“晕,我总不能一天睡十二个时辰吧,那跟昏迷有什么区别。”古塔没好气地道:“王放,你看到此时此景难道不心动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懂十几种武艺呢。”
“那又有什么用?”王放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看书自学了些,跟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将军面前耍大刀啊。”
“怕什么,让我古塔指点你几下,保证把台上几个三角猫的家伙给踢下去。”古塔道。
“真的?”王放眼睛一亮,随即又消沉地道:“那又能怎么样呢,现在都是三脚猫的,待会儿上来炼气期的,我还不是自找苦吃。”
“哎,我该怎么说你好,你这是目光长远,还是畏首畏尾,难道你不想在你心爱的女子面前展示下自己的风采吗?”古塔激将道:“况且,有我古塔在,区区练气一层算什么,只要我古塔稍稍指点你几下,保管你把炼气一二层的家伙打得满地找牙。”
“当真?”
“年轻人,别这么没自信。”
此时,台上已经打得如火如荼,看得出来二人对八卦掌和铁线拳都有很深的造诣,互拆互解已经过了百招有余。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只听见“砰”的一声,刘安从台上摔了下来,几个踉跄方才吃力的爬起来,长吸了一口气,满脸的不甘写在脸上。
“安师弟,你不必介怀,本来我也未必能赢你,只因为你刚才比我多耗了些气力。”张云和道。
此时,看张云和也已经气喘吁吁,青山书院的一众师兄弟都不好意思占他便宜,而其他人自知不敌,一时间台上竟然无人应战。
“先生,我想和张云和师兄印证下掌法。”王放道。
“哦?”詹先生眼睛一亮,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道:“你也会八卦掌?”
“看书自学过一些。”王放谦虚地道。
“那好,你且上去试试。”詹先生想张云和性情温和应该不会伤了他,转头向沐震声道:“张云和现在还未喘过气来,让他先上去练练手、缓口气也好的。”
“这位少年什么来历?”沐震声问道,他家虽然养猪,但与屠夫岂会有毫厘的关系。
“呵呵,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詹先生笑道:“只知道是个好学的寒门子弟,在我窗外听书十年有余。”
“哦?竟还有如此好学的少年。”沐震声虎躯一震,暮然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家境贫寒,牧牛看书的日子,方才有今天人上人的地位。
此时,王放已经站在台上,向张云和拱手致意,“王放,多多指教。”
“张云和,请。”
“啊放,啊放!你快下来。”这时台下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人原来是刚下场的张大胆,“啊放,你搞什么呀,我都打不过,你怎么可能打的过呢。”
王放微微一哂,什么也没说。
“哎……”张大胆一阵惋惜。
张云和两脚分开,微微下蹲,双掌柔柔地舒展开来,双手展开呈抱缸之势,一个形意俱到的八卦掌起手式,堪称教科书般的完美解读。台下认识八卦掌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王放眉头微皱,看得分明,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也摆出一个与张云和并无二致的八卦掌起手式。
“小子,学的挺快啊!”古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得罪了。”张云和挥掌而上,八卦掌虽然柔绵,实则掌掌相辅,绵里藏针。
张云和刚打过一场,虽然气力上耗了七八成,不过掌法越加精进,法度森严。
“这怎么搞。”王放暗叫一声糟糕,自己十多年来都是偷练,从来没有临阵对敌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古塔道。
“我了个去,先顶回去再说,管他什么掌法。”王放突然化掌为拳,硬生生地抵住了张云和的八卦掌。
“**通臂拳?不是用八卦掌的吗?这小子。”詹先生摇摇头表示无语。
两人各退了几步。
“你不是要用八卦掌的吗?”张云和气道。
“我说过吗?”王放纳闷地问道。
“狡猾的家伙!”张云和低骂了一声,刚才不小心可以说是吃了点亏,若早知道对方用**通臂拳,他保证能把对方打得抱头痛哭。
“我擦,八卦拳太凶猛了!”王放稍一闭目,脑海中显现出刚才张云和使出的八卦掌,掌影层层叠叠,形似散漫,实则法度森严。然后睁开双眼,依葫芦画瓢,将张云和的八卦掌推演了一遍,加之本身就有八卦掌的基础,瞬间感觉一种顿悟浮现于脑海。
此刻,王放的双掌已经欺至张云和的眼前,掌影变幻间,已经打出了十几招有余,而且反复不休,一遍比一遍深得精髓。
张云和暗暗吃惊,没想到对方八卦掌的造诣并不比自己差。当下凝神屏气,沉着接招,他对八卦掌稔熟,而且都是自己的招式自然可以一一化解。
王放边打边看对方的拆解式,暗记于心。
一盏茶的功夫打下来,张云和越发气喘吁吁,实在力不从心。
“认输。”张云和无奈道,“如果不是我气力耗尽,我未必会输给你。”
“呵呵,承让。”王放道:“你也不会是我今天最后一个对手。”
张云和一细想,点点头,刚才能取胜刘安也是占了这样的便宜,规则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此时,台下的张大胆张大嘴,一副吃了猪肉没剔牙的神奇表情。
第九章 炼气三层
张云和已经下去,王放一个人兀自还在台上演练不歇,闭着眼睛,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仿佛任何招式都可以拆解,心到意到,意到形至,随心所欲。
台下的人看着手足舞蹈的王放,有些人觉得此人有神经病。只有詹先生和沐震声清楚,这个少年到了难得的悟境中。
“这少年天资不错。”詹先生点头道。
沐震声也微微点头。
“在下沈少志,请指教。”这时,青山书院中又一位少年走上台,上身微微收紧,左腿绷直,右脚点地。
王放从悟境中被惊醒过来,低声道:“霹雳腿。”他深知腿比手长,一寸长则一寸强,在外家功夫中,腿法厉害的人往往占优势。
“霹雳腿专克八卦掌,你用流云掌对付他。”古塔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好。”王放收起抱缸式,双掌前后相搭,放柔五指,意传掌尖,随风柔动。
“想不到你还会别的掌法。”沈少志暗暗心惊,他本以为已经看出对方的虚实,故而觉得能轻易为师弟挽回点面子,没想到面对的是专门克制自己霹雳腿的流云掌,信心顿时大减。
“古塔,我的流云掌不行啊。”王放焦急地默念道。
“怕什么,掌法虽然外形不同,但其意相近,你将刚才领悟所得融入流云掌中。”
“这……可以吗?”王放微微闭眼,再度沉浸到刚才的领悟中,仿佛抓住了一丝神髓。
沈少志早已经欺上来,霹雳腿如弹簧般伸缩不定,左右虚点。此刻的沈少志只想试探下对方的虚实。
王放兀自闭着眼睛,听风断物,掌尖轻轻一拨,便精准地拨开了沈少志的足尖。
这一下让沈少志大惊,连忙变幻方位,蹲身攻对方下三路,不过令人震惊的是依旧被对方轻易而精准地拨开了。沈少志心都凉了半截:“怎么可能,这种感觉仿佛遇到了书院中流云掌的宗师一般。”
“哈哈,好悟性!你不修鬼道真是可惜了,我现在正式决定一定要传你鬼道,鬼道一定会因你而发扬光大的,哇哈哈!”古塔边笑边道,仿佛一直在边上蹦跶。
“我去你个头的鬼道!”王放大声道。
古塔并没有生气,“没事,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修习鬼道的。”
沈少志还以为王放在骂自己,恨得咬牙切齿,霹雳腿连环不绝,直攻王放要害。
王放略觉有些吃力,缓缓睁开眼睛,凝神接招,流云掌幻化开来,被使到了极致,尽破沈少志的腿法。不过,此刻的王放已经筋疲力尽,苦苦支撑。
沈少志也好不到哪里去,用腿明显要比用掌更耗力。二人现在拼的是毅力。
“撑住,哈哈,撑住!”古塔笑道。王放仿佛能看到古塔四脚朝天地躺着,嘴里叼了跟狗尾巴草,然后边笑边跟自己说要撑住。
王放知道谁先将力气耗尽谁就输了,当下收回左掌,只留右掌轻轻拍打沈少志的霹雳腿,配合身体微转,才堪堪躲过。如此数次,王放提起所有的气力,在沈少志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化掌为拳,一拳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脚底板上。
沈少志被打了个四脚朝天,再也起不来了。
王放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起来啊,继续啊,下面还有许多高手呢。”古塔还在耳边一直说着风凉话。
“我不行了,再打下去,七岁的小女孩都能把我推到。”王放摇摇头。
“快起来啊,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来临,练气一二层的那两个小子蠢蠢欲动了。”古塔像一个唠叨鬼一样在耳边一直啰嗦。
“要打你自己打,我实在不行了。”
“哎,年轻人真没毅力。”古塔叹息一声道:“也罢,让古爷帮你一把。”
古塔话毕。王放只觉一股透凉的东西从腰间传来,顷刻间散布在五经六脉,全身打了个冷颤,白色的雾气从背上、后脑勺蒸腾开来,那股子疲倦一下子神奇般地消失了,所有的力量又奇迹般地回来。
王放又稳稳地站在了场中,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并没有汗水。
“这……”沐震声也看得稀里糊涂,活了半辈子也没看到过有人会在后背生烟的。
“这小子有些不简单啊,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詹先生道:“陈降,去把师弟扶下来。周寒,你上。”
詹先生转头对沐震声道:“周寒是青山镇镇公的公子,四段灵根,炼气一层,无论身世和天资都是最出色的,只是脾气倔了些,像镇公。”
“原来是镇公的公子。”沐震声点点头,镇公是卫国在青山镇最大的官,寻常商户根本没在他的眼里。
此时,人群后方,一位俊朗飘逸的男子腰悬宝剑,面带微笑,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在他心里台上的一起都不过是在为自己增花添绣,这个舞台的主角注定是自己。他就是欧阳宣。
“周寒,炼气一层?”王放早在青山派开山收徒的时候就见过周寒,当时周寒就排在丁雄和自己的前面,这位炼气一层的少年当然给王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周寒深吸一口气,真气外放,胸口顿时鼓囊起来,衣袂随风飞扬,隐隐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势,冷冷地说了三个字:“周寒,请。”
“怎么办,怎么办,好像打不过啊。古塔,快帮帮我。”
“怎么帮?没法帮啊。”古塔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王放叹息道。
“放心,炼气一层而已,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厉害,不过是拳脚更有力些罢了?”古塔道。
“你先来。”周寒随意道。
“那就不客气了。”王放硬着头皮,使出一套**通臂拳。
“啪啪啪。”几拳尽数打在周寒的手掌上,一股喷薄的外力从手掌中传递过来,不仅**通臂拳被轻易化解,还让王放吃痛不已。
“你打完了,该轮我了。”周寒露出一丝冷冷的微笑,双掌成刀,凌厉的掌风扑面而去。
“佛门韦陀掌!”周寒喝道,这套韦陀掌极讲究基本功,掌法虽然简单,但是拳理很是晦涩,常人难以领略一二,据说佛门弟子都以韦陀掌的造诣深浅看其天资高低。
“八卦掌!”
“流云掌!”
“形意拳!”
……
“我也韦陀掌!”
王放将自己会的掌法使了个遍,依然难当周寒的韦陀掌。
台下的人看的是瞠目结舌。
“外家功夫想胜练气一层,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更何况周寒的韦陀掌比我的流云掌还要扎稳三分。”说话之人乃是丁雄,他站在人群中良久,本想一显身手,但是开始的时候不屑上台,后来因为王放在又不愿意拂了他的面子,现在他的想法就是让王放早点败下阵来,自己好上去跟周寒切磋一二。
“傻小子,慌乱什么?”古塔斥道:“你就权当对方力气比你大些,那又怎样?好好打好流云掌。”
“对,那又怎样?”王放自己默念了一句,这句话好像王放和古塔唯一的共同语言,两个人都老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王放凝神屏气,双掌坦然放开,面对周寒的凌冽的攻势,王放避其锋芒,左躲右闪,不断用掌锋攻击周寒的手腕。
周寒虽然占了上风,却也一直拿他不下。
“好样的!化掌为拳,用**通臂拳,攻其掌心!”古塔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响起:“好,再化掌,用韦陀掌稳扎稳打,再变!八卦掌,掌掌相辅,步步为营!”
王放的掌法越打越娴熟,不断幻化的双掌,绵绵密密,如春风细雨般,扑面而去,周寒纵有真气防身,也稍觉气闷。
“王放!想要打到他,仅靠这几招还是不够的。”古塔道。
“那怎么办?”
“我教你**通臂第四篇。”古塔道。
“第四篇?”王放微微一愣,“枫林书店中所有的书都只有三篇,哪来第四篇。”不过古塔是妖孽,有第四篇也不算稀奇。
“记住了,**通臂第四篇:双足立根,双拳互错,纳气于胸,凝力于臂,通臂于肘……”
“凝力于臂,通臂于肘?我怎么没想到。”王放如梦中惊醒,肘能使出的力量显然要比拳大的多,这倾力一搏,好比野猪撞树,凶猛之极。
“好!”王放趁着暂时与周寒打成平手,当下依古塔之言,马步扎稳,集全身力量于肘部,如隼鹰扑食,一肘子狠狠地撞在周寒的掌上,继而破开双掌的防御,用肩膀狠狠地撞在周寒的胸口上。
周寒一个踉跄,摔倒在台下,捂着剧痛的胸口,双目狠狠地盯着王放,眼中仿佛有无限的恨意。
台下并没有人同情周寒,又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这怎么可能?”丁雄望着台上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一直觉得王放不过是一个杀猪的小子,谁曾想空手竟能将炼气一层的周寒打趴下,这太离谱了。
沐震声再也忍不住了,向管家招了招手,道:“查一下台上的少年。”
“回家主,不用查了。”管家回道:“台上的少年名叫王放,家住在青山镇最北边的山脚下,不过是个杀猪的,家中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祖父。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杀猪的?”沐震声好像是听错了什么?
“不会搞错吧。”詹先生也像是听到了奇闻怪事一般。
“不会弄错,桌上的猪肉都是出自这个少年之手,比寻常屠夫宰杀的猪要好吃的多。”管家如实道。
“竟有此事?”沐震声不可思议地道。
“我尝下。”詹先生夹起一片红烧肉放入嘴中,咀嚼了半响,道:“肉质果然细腻的多,原来镇中有名的杀猪少年竟然是他!”
第十章 拜见岳父
王放站在台上,揉了揉奇痛无比的手肘,心中暗骂古塔这个家伙教了他什么破招式,不过好在,今天威风八面,想必沐依依也早就看到了。
“先生,让我上去教训他一下。”陈降看到自己师兄弟一个个被王放打到,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不。”詹先生举起手拦住陈降,道:“你和周寒水平相当,以车轮战赢了他,我们青山书院也不见得光彩,要是输了就丢脸丢到家了。”
正在詹先生和陈降说话之际,一道人影一路脚踏桌缘,从几十米开外挤进人群中间,平地一跃就上了高台。
直到他落定,众人才发现这少年不仅衣饰华贵,而且本身高挑俊朗,再加之腰间悬着一把镶金嵌玉的宝剑。卓尔不群的气质,简直让所有的少女都春心萌动。
此人正是欧阳宣。
王放也被欧阳宣的身手和气度给惊呆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比自己稍长两岁的少年是沐依依非嫁不可的男子,不过好在听沐震声说他们有许多不能成婚的理由。
欧阳宣解下腰间佩剑握于手中,微笑道:“原来是你。”
“是啊,是啊。”王放傻里傻气地道。
欧阳宣道:“在下燕城欧阳宣,欧阳楚城是家父。沐家家主是在下娘舅,敢问少侠是哪家公子。”
“我?”王放被欧阳宣说得一愣一愣的,什么燕城没去过啊,什么欧阳楚城根本不认识啊,只能讪讪地道:“我无父无母,普普通通,杀猪的。”
台下一阵哄笑声。
“杀猪的?”欧阳宣眉头一皱,似乎没搞明白杀猪的是什么东东,少爷当久了,可能连猪都未曾认识过。
“让您见笑了。”
“你既佩刀,想来应该是炼气一层或者是炼气二层了。我今日就讨教下你的刀法。”欧阳宣道。
“这……刀法我还可以,可是我根本不是炼气一二层的啊!”王放无语道。
“那就是炼气三层了!既然刀法还可以,那就接招吧。”欧阳宣宝剑出鞘,自信以自己十八岁的年纪就能达到炼气三层的成就在这青山镇应该少见了,对方顶多和自己一样。
“我的古塔祖宗,还配有宝剑的,怎么搞?”王放默念道。
“额,貌似是炼气三层,我也没办法了,你好自为之吧。”古塔回道。
“我x你祖宗!”王放破口大骂,古塔这家伙骗自己上台,现在全然不管不顾了,真是打他屁股的心都有了。
欧阳宣气灌宝剑,宝剑发出“嗡嗡”的低鸣声,仿佛响尾蛇般令人望而生畏,随即一个剑花被挑起,宛如风中的百合般,煞是好看。
到了欧阳宣这样的修为,卫国已经允许他们佩剑了,还提倡他们炼制本命武器,假如人器合一便能有莫大的神通。欧阳宣虽然还未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不过这把宝剑已经被祭炼成为他的本命剑,比外门功夫已经高上不止一筹了。
“我的乖乖,也太厉害了吧!”王放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这要被刺上一剑还不一命呜呼。
“快出刀吧!难道你还想徒手生擒我不成?”欧阳宣气道。
王放眼见欧阳宣越来越近,剑光飞舞,直逼自己胸口,情急之下,拔刀迎击。
全场只听见“当”一声。
王放还刀入鞘。
所有的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片刻后,才发现欧阳宣的宝剑已经被折为两段,一口鲜血从他嘴中喷涌出来。本命剑被毁,欧阳宣受了不小的内伤。
“杀猪多年,准头还是不错的。”王放拍了拍腰间的杀猪刀,自己也不相信不可一世的欧阳宣就被自己一刀解决了。
“什么情况?”沐震声无比震惊。
“看来这小子手中的刀不一般。”詹先生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因果,“恭喜沐兄得到乘龙快婿。”
欧阳宣被抬走治伤。
自此,再也无人上台。
王放笑眯眯地从台上走下来,径直走向沐震声那一桌,挪开桌椅,双腿跪地,重重磕了个响头,道:“小婿王放拜见岳父!”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
“这……”沐震声被被弄的一愣一愣的,连忙道:“快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王放依言起来,道:“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天地尊亲师还是要跪的,岳父即亲父。”
“这小子。”詹先生也被王放逗得有些无语。
正在众人欢笑之际,只见一道红色的人影自远处翩然而至,随即,一股巨大的冲力重重地撞在王放的胸口。
王放的身体宛如纸鸢一样被高高弹起,一直撞开九张桌子,方才停下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来。
众人皆出乎意料,想不到竟会有如此变故。
王放还没搞清楚状况,定睛望去,看到撞向自己的是名红衣少女,“沐依依!”
“哼!一个杀猪的敢打伤我表哥,居然不要脸还想娶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沐依依先前躲在闺阁中不敢出来,后来听到丫鬟说欧阳宣被打伤,她气冲冲地跑过来,确认了是王放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凝聚了全身的真气,狠狠地撞击在王放身上,差点把王放打散架。
“哼!原来沐家主的比武招亲不过是戏耍我们穷家子弟。”王放双手撑地,缓缓站起,用衣袖擦了擦带血的嘴角,并没有直接喝斥沐依依。
“小兄弟真是折煞沐某了。”沐震声连忙道,脸上面子也有些挂不住,这样的结局并不是自己料到的。
“爹,打死我也不嫁给这个杀猪的,一身猪屎味!”沐依依跺足道:“我认识你,你就是被青山派赶出来的没有灵根的屠夫。”
“住口!”沐震声喝斥道,旋即默念一句,“没有灵根。”顿时心思百转。
“哼!沐依依我娶定你了,你若不同意,婚后可以求我休了你!”王放捂着胸口的痛,傲然道。
“你!”沐依依被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小兄弟,你若真想娶我家依依,沐某绝不食言,还请小兄弟家长明日带上聘礼前来沐家提亲。”沐震声道。
“爹!”沐依依急跺脚,差点将地板跺碎了。
“当真?”王放欣喜地问道。
沐震声抬手制止沐依依说话,又道:“不过我沐家在青山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聘礼不能辱了我沐家的面子。”
“那怎么样才算不辱你们沐家的面子?”王放知道对方是要用财帛压人了。
“红绸十匹,黄金百两。”沐震声道。
詹先生微微摇头,心中觉得沐震声做事不厚道,不过迫于情面,他也没有说什么。
“哼!”王放鼻中重重出了一道冷气,道:“不过是欺我穷。”
“少侠何出此言,以沐某今时今日的地位,嫁女儿要个百八十两金子的聘礼也不算为过吧。”沐震声的脸色顿时变得古井无波,一副冷冷的表情却拒人千里之外。
“好!”听罢沐震声这一番话,王放也顿时变得豪放起来,大叫一声“好”,随即道:“一百两不算多,我希望到时候沐前辈能践诺守信。”
“爹!”沐依依听了王放的厥词,不知道是真是假,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跺脚。
沐震声冷着脸,向沐依依摆摆手,表示这事情他能搞定,道:“好,那沐某就等少侠三日,三日后请少侠携长辈带聘礼前来提亲,到时候沐某倒履相迎,否则,三日后小女就许配他人。”心想百两黄金对大门大户来说也许不多,但对贫寒人家绝对是不小的数目,加了个期限定能让这个穷小子知难而退。
“三天,x你姥姥!”王放心中一嘀咕,心想事已至此也没有其它办法,狂笑一声道:“哈哈,三日太长,岳父等得及,小婿还等不及呢。明日是黄道吉日,还请岳父不要出远门,等小婿的聘礼。”说罢扬长而去。
只剩下沐震声和詹先生面面相觑。
沐依依则是狠跺地板,哭着鼻子跑回了闺房。
众人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王放出了沐家,一溜烟地往回跑,要是被大家知道自己所有的家产才不过五两金子,估计刚才几百个人都会活活笑死。
“古塔,古塔!”待到无人处,王放马上向古塔求救。
“什么事?”古塔伸了个懒腰,双眼迷离地出来了,它在打架打完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由于身体还未复原,每天只能不断睡觉来弥补。
“古塔,你不是会捏草成精吗?给我弄几颗圣灵精华来,让我去换个百来两金子,明天娶老婆用。”王放想跟古塔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捏你姥姥!”古塔愤愤地道:“你是要我的老命吗?我现在身体虚的很,实在帮不上你。”
“你昨天不是轻轻一捏就弄出一丁点了吗。”
“哎,要知道昨天弄出那一点已经要了我老命了,我现在灵魂都还残破,凝结圣灵精华需要太多的魂力,我实在帮不上你。”古塔无奈地道:“要不是昨天想让你见识下我捏草为精的能力,我何至于花这么多魂力。”
“浮夸!”王放无语,本以为夸下的海口能让古塔填补一下,没想到现在希望全落空了,明天还怎么去沐家,或者从此以后干脆隐姓埋名跑路算了。
第十一章 镇西林家
王放无比郁闷地踱到家中,见到家里四下无人方才想起爷爷已经走了,马上摸出怀中的信,细细读起来,“镇西林家,刀为信物……”王放念了一遍又一遍,“原来我有母亲,她叫林琴。”
“母亲,母亲……”王放的手指狠狠地掐入信纸中,这是一个十几年来常常魂牵梦萦的称谓,这是一个多少次让人潸然泪下的呼唤,如果说寻找父亲是一种执念,那么寻找母亲是与生俱来的。王放几次在梦里想象自己母亲的模样,可是在梦中永远是那么模糊。
“去看看我的母亲长什么样。”王放擦掉泪水,自己对自己说道。
镇西林家也去过几次,不过从来没觉得那里跟自己有什么深层次的联系,每次去都是杀了几头猪就回来了,只记得林家的大门比沐家还要宽大些,除此之外就再也没什么了。
其实王放决心去林家还有另一个目的,是找母亲看看能不能凑些金子娶了依依,毕竟这年头给儿子操办婚事是母亲应尽的义务,而且林家是大家族,这点金子还是有的。
到得镇里,往西俆行,穿过几条窄街,绕过几处大宅,前方道路渐渐宽敞,片刻后,只见一座比寻常宅院更高大的府宅立在道路左侧,朱漆的大门颇为气派,大门正上方一块数尺宽的巨扁横在上空,上书“林家商会”四个大字。一个林家当然不能称之为商会,这个林家商会还包含了依附在林家周围的许多小家族,以林家为龙头组织成一个共进退的商业团体。
“林家商会,林琴。”王放心中默念了几句,一时千思百转,万绪纷扰,一股热泪不自觉地流淌下来,“十六年了,为什么要到今日方才能母子相见。这中间到底有怎样的秘辛……”
王放擦去眼角的泪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走向朱漆大门。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林家也早已经关门谢客。
王放拾起门环,“当当”地敲了几下,等了片刻,并不见有人来开门,又抓起门环重重地敲了几下,方才听到里面有人应答。
“何人敲门?”开门的是一位约莫五十出头的长者,走出门来,看见一个稚气的少年腰挎一把短刀立在门口,稍一思索,道:“你是那杀猪的,可是今日府上没有请人来。”
“管家,我不是来杀猪的,我来找人。”王放来过林家数次,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正是林家的管家。
“找人?”管家皱眉纳闷道,“找谁?”
“林琴。”王放试探性地道出这两个字,其实他也不敢确定林家是不是真有林琴这么个人,保不定是爷爷记错了。
“林琴……”管家听到这两个字,脸色一阵变幻,甚至微微有潮红之色,“你再说一遍,你要找的人是?”
“我找的是林琴。”
“没这个人。”只听见“咣”一声,大门已经紧锁。
王放一阵郁闷,心中灵机一动,绕到林家后门,只见后门虚掩,王放轻轻地推了进去。
进得门来,两排不知名的小花夹成一条小道,左右是两厢不高的木屋,前面若干衣架,稀稀疏疏地挂着些衣物,想来是下人居住的地儿。
循着小道,王放一直往内走,虽然遇到些人,却也无人过问些什么,直至走到一扇大门,才看到左右两个彪形大汉挺立在两侧。
“干吗的?”一个大汉一脸凶相地道。
“呵呵,逛逛。”王放突然变得无话可说。
“看他形迹可疑,快去禀报管家。”另一个虬髯大汉道。
“这……”王放无语。
只片刻功夫,管家已经从前面赶到了后门。
“怎么又是你。”管家微皱眉头道。
“正是区区。”王放拱了拱手,有礼貌地回道。
“你走吧。”管家摆摆手。
王放并没有依言就走,他虽然不知道这位管家为什么对他这个态度,但想来人家定有难言之隐,解下腰上的杀猪刀道:“麻烦您转告林琴夫人,小子王放求见,她见到此刀就会明白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便用了夫人二字。
门口两个大汉再听到林琴二字时,脸色一凛,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说了没有林琴这个人。”管家又重申了一遍。
“小子求见林夫人有极要紧的事情,有劳管家代为通禀。”王放说着说着,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心想母亲抛下自己十几年,现在想见上一面竟还要受她的人诸般阻挠,真不知道当年母亲是为了什么才走,心中爱恨交加。
管家见王放的言语极是诚恳,必中也稍有动容,道:“好,你把东西给我,于此地等我片刻。”说完,管家踱步而去。
王放从门中向内望去,见内中景色煞是好看。此时已是初秋时节,百花刚开始凋零,而门内景像仿佛比野外晚了小半个节次,花儿开的甚是浓郁艳丽,娇滴滴的,并不见有任何颓败的迹象。花儿四周栽着些整整齐齐的不知名灌木,叶儿娇小肥嫩,好生可爱。灌木中间嵌了几株杏树、枣树、桃树,还有若干无花果。放眼望去,花儿树儿倒是普通的紧,只是那股子精神劲儿比了外面的花花草草强了不只一分。
王放自顾自在四处打量,两个大汉也并不说话,像两个门神似的,半分不动。
过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门内出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后面跟着的是管家。
中年汉子步履矫健,几个大步已经立在王放跟前。
“请问小兄弟如何称呼?”中年汉子虽然长相魁梧粗犷,但说话倒也客气。
“小子王放。敢问伯父贵姓。”王放知道眼前这位定是自己长辈,因而不敢妄问名讳,只消问问对方是否姓林便可。
“在下姓林,名伯谦。”长辈对晚辈通名已是不小的礼待了。
“见过舅舅。”王放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常言道见舅如见娘,这点礼数还是需要的。
“好孩子。”中年汉子满意地点点头,“跟我来。”
“哦。”王放跟在林伯谦的身后,心中想道,“靠,我的刀不会被吞了吧。”
穿过几条花丛中的小径,往北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前方楼榭成排,灯笼无数,高高低低的房屋连绵起伏,比沐家还要宽敞许多。
终于到了一处较僻静的所在,这里的房屋虽不甚高,不过清雅静谧,四间小屋堪堪围拢,俨然一个院中院,小院中种着些并不顶艳的无名小花,飘散出淡淡的幽香,一只洁白如雪的小猫在滴溜溜地打转,试图想咬下尾巴上的那粒恼人的跳蚤。
林伯谦挥挥手驱走拦在路中央的小东西,趋步走向正中房前,轻敲了几下门,然后垂手静等。
过了片刻,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爷”。
林伯谦“嗯”了一声,便携王放入内。
屋中弥漫着一股很淡的香味,吸入肺中舒服之极,顿时全身舒泰无比。
“是伯谦吗?”内室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续道:“进来吧,把小伙子也带进来。”
“奶奶,正是伯谦。”伯谦弓身答道,随即,拉了王放的小手,掀开帘布往内走。
入得内屋,只见一位头发苍白无比的老太太,斜斜地靠在睡枕上。巨大的梨花木床榻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床边的几上放着一个精致古朴的香炉,淡淡的青烟从香炉中缓缓笔直向上升起,待到半空才曲折散开。
老太太细眯双眼,仔细地端详着王放的杀猪刀,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王放一点。
王放见林伯谦不敢说话,自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过了半晌,老太太的注意力方才从杀猪刀上转过来,在王放身上打量一番,道:“果真是林琴的孩子。”
“快叫太外婆。”林伯谦轻拍了下王放的肩膀,催促道。
“太外婆好。”王放懦懦地吐出了几个字。
“好孩子。”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还好,不过也不好。”王放犹豫了下回道。
“哦?这是为什么?”老太太不解地道。
“这些年,爷爷带着我衣食无忧,一切都还好,只是……”
“只是什么?”老太太皱着苍老的眉头,看模样一把年纪了也是个急性子。
“只是……常常被人欺负。”王放嘟哝着嘴,吞吞吐吐地道。
“岂有此理!”老太太一拍床沿,道:“是谁。”
王放眼珠一转,心想此事大半成了,道:“远的不说。最近沐家弄了个比武招亲,我明明得了第一,沐家却嫌我穷。”
“当真是岂有此理!”老太太又是一巴掌拍在床沿上,喝道:“这沐家太不懂事,竟敢欺到我林家的头上了,我林家不嫌她沐家穷已经是他祖上积德了!”
“奶奶息怒。”林伯谦连忙劝道:“沐家想来应该不知道放儿是我们林家的外孙,不然……想来是不敢的。”林伯谦知道这位老祖宗最好面子,不过无缘无故把林家与这件事情扯在一起实在太牵强了。
“我不管,伯谦,你明天就以放儿长辈的身份去沐家提亲,看他们还敢不敢嫌我的小外孙子穷。”老太太说着着便转怒为笑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谢谢太外婆!”王放心中像是打翻了蜜罐一样,听老太太这番话当真是如聆仙乐,浑然把寻母这件事情忘在了九宵云外。
老太太突然脸色一寒,仿佛想起了什么,道:“伯谦,带放儿到西面厢房安顿下来,让孩子好好休息,对了,安排个乖巧的丫头好好伺候。琉璃那丫头就不错。”
第十二章 缝宝师
王放从老太太手中接过刀,跟着林伯谦又是一阵穿堂过弄,终于到了一排木屋下,循着楼梯上到第二层,进得一间宽大的房间,只见木屋分里外两间,内间要比外间更宽敞几分,虽然摆设不多,但是件件精致雅趣,叫人看了好生欢喜,最内边一席大床,雪白的闱帐迎风摇曳,淡蓝的被褥松软柔滑,把向来坚苦朴素的王放看惊呆了。
林伯谦亲自开了几扇窗户,道:“你先在这里住下,条件简陋了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舅舅说,我安排了琉璃那个丫鬟给你使唤。”
“嗯。”王放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地方还叫简陋,早知如此就早些来认这门亲了。
“那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我先走了,明早我安排人去提亲。”林伯谦道。
“好,舅舅正事要紧。”王放巴不得他走人,边上有个长辈在总是拘束的很。
过了半晌,听见有个人在外面敲门。
“是琉璃吗?”王放心中一颤,想着名字叫琉璃的女子该长成哪般模样呢。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
“婢子琉璃,给公子请安。”
只见一个高挑的少女,低垂螓首,双膝盈盈一曲,向自己行了个礼。
“千万不要客气。”王放哪时受到过这种待遇,整张脸红得像个苹果,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请问公子有什么需要吗?琉璃给公子取去。”琉璃站直了身子,方才真正显示出她的傲人身材,修长的双腿匀称有致,微微翘起的臀部虽不十分显山露水却难掩天资,雪白的肌肤就像婴儿般弹指可破。
“额……什么?”王放猛一颤头,才回过神来。
琉璃微微一笑,道:“琉璃问公子,有什么需要。”
“没有,没有。”王放尴尬地笑道。
“是吗?真没有吗?”琉璃如花一般的笑容中露出一丝坚定,道:“我看未必,公子一定需要喝水。”
“喝水?”王放纳闷了一下,方才醒转过来自己果然是渴了:“嗯,确实想喝水,被你发现了。”
“我这就去取。”刚说完,少女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楼阁尽头。
王放兀自还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琉璃就在王放的期待中回来了,怀中还夹着一床被子,道:“公子,水来了,还有一床如意被。大老爷让我转告你,说他确实很忙,不能款待你,并让我代他向你表示歉意。”
“不打紧。”王放已经对林伯谦很满意了,十六年来哪有人对自己如此重视过。
“大老爷对你这么好,你一定是一位很重要的客人。”琉璃试探性地道。
“是吗?大老爷平时很凶吗?”王放循琉璃问道。
“也不能说很凶。”琉璃摇摇头道:“应该说是很厉害,平时都是人家对大老爷客气,鲜有大老爷对人家这般客气的,所以你一定是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大老爷当然厉害,他可是林家的大老爷。”王放顺口道,他现在俨然把自己当作是林家的人了。
琉璃使劲地摇摇头,道:“不尽然的,大老爷厉害不仅是因为他是大老爷,更因为他的另一个特殊的身份。”
“什么身份?”
“缝宝师。”琉璃说出这三个字时脸上带了一分认真和崇敬。
“缝宝师?”王放挠了挠头,“什么是缝宝师?”
琉璃暗自摇摇头,心想是该扫下盲了,这位可怜的公子居然连缝宝师都不知道,“缝宝师顾名思义就是能用针缝出宝贝的大师。”
“搞了半天不就是裁缝吗?”王放有些无语,明明是裁缝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的意思是大老爷是裁缝,还是个受人尊敬的裁缝?”
“额,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琉璃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缝宝师就是将各种天材地宝缝制成宝靴、宝甲、宝衣等东西,这些东西可以在战斗的时候提供保护或者提升战斗力。天材地宝就是各种高级魔兽的皮骨,或者是赤铜、玄铁,也可以是千年藤、万年树。”
“哦,我算明白了。”王放道:“就是锻造灵宝的师傅,那又为什么弄个缝字呢,搞得跟裁缝似的。”
“公子,你这就不懂了。”琉璃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基本就是个白痴,一下子就变得不客气起来,“天材地宝往往都是很硬的东西,要弄破重组它们就需要更硬的东西,大凡这样的东西都是宝物中的宝物,特别稀少,能得到针一样大小的就不错了,而且锻造成针使用起来最方便,锻造起来也最简单,所以宝衣、宝甲大都是缝起来的。”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公子,你看,这个如意被就是大老爷亲自缝的。”琉璃取过刚刚带过来的被子,递到王放手中,“你可别小看这条被子,在整个青山镇都找不到第二条。”
“真的假的?”
“谁骗你来着。”琉璃没好气地道:“这被子是用天蚕王吐的丝做的底子,大老爷亲自掌针,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才缝好的,你摸摸,上面有灵气附着,已经非常接近二品灵宝了。”
王放依言接过如意被,入手处温凉如玉,有着丝丝凉意透肤而来,时值夏末,署气未退,真真让人舒心不已,“缝宝师,缝宝师。”王放默念了几句,心下觉得这缝宝师太神奇了。
“初次见面,舅舅特地为我花费几天几夜做这么个好东西,那真是太客气了。”王放心中感动,鼻子一酸,眼睛都湿润了。
“呵呵,感动啦?”琉璃眨着大眼睛,道:“其实也没这个必要哈,花费几天几夜是真的,不过不是专门为你做的,那只是大老爷为了冲击二品缝宝师练手缝出来的而已。”
“二品缝宝师?”
“是啊,那可是相当威风的,要知道青山镇至今还没有一个二品缝宝师呢,一品缝宝师都能在青山镇横着走了,你想啊,一个人随便缝个东西就能帮你打败比你厉害的敌人,是不是很厉害?不过我们大老爷为人低调,还是很和善的。”
“那是真厉害。”
琉璃看了看天外,道:“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伺候你歇息吧。”
王放一愣,随即,仿佛如梦初醒,“那太好了!这么好的被子,一个人盖可惜了。”
“我……”琉璃的小脸涨得通红,道:“公子,我是要睡外面的。”
“哦,那更可惜了。”王放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
“公子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太老夫人对我们丫鬟都很严,不能那……不然就要嫁给全镇最丑陋的男人。”琉璃一脸认真地道。
“这么厉害,如果嫁给全镇最丑的男人倒委实可惜了。”
“那我去外间睡了,公子有事唤琉璃。”
“嗯,晚安。”
琉璃关好房门,在外间铺了床,熄灯睡下了。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一盏烛火在黑暗中跳舞。
王放也感觉倦意袭来,抚了抚琉璃铺的如意被准备睡觉,突然只觉得腰际一动,一只猫一样的家伙跳上床来。
“古塔!倒是把你给忘记了。”王放先是一惊,看到是古塔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虽然与这个小家伙相处还不到一天,但却像是多年的旧相识一般。
“你倒好,有这么好的地方睡觉,而我只能睡在大石板上。”古塔没好气地道,忽然一声惊叫:“咦,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天蚕被,而且貌似吐丝的天蚕已经不是凡物了。”
“天蚕被?不是如意被吗?”
“晕死,不同的叫法而已。”古塔白了王放一眼,道:“看来这里也有缝宝师,不过品级低了点。”
“你也知道缝宝师?”
“晕,你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懒得回答你。”古塔鄙夷地道:“看来是遇到同行了。”
“古塔,你的意思是你也是缝宝师?”
“你这样问,我只能淡定地说是。”古塔眨眨眼,假装淡淡地道。
“牛,那请问古塔先生是几品缝宝师呢。”王放看着古塔的得意样子,觉得好笑,顺着调侃道。
古塔并不答话,眼睛微闭,翘起二郎腿,右手举起两根手指。
“哼,也不过才二品而已吗,需要如此自豪吗?”王放早就想好了,先抬他几句,再狠狠地数落下。
“兄弟,你一双大眼睛是白长的。手势不懂,这样不懂?”古塔又焦急又生气地道,右手把两根手指举得高高的。
“我懂啊,你举的是两根手指,就是二品喽,难道我再笨连二跟三都分不清了吗?”王放也是有些无语,看着古塔生气的表情,想来这家伙是自己二与三分不清,忙安慰道:“好吧,好吧,权当你是三品的好了,你就不好生气了。”
第十三章 私奔的远古精灵
“什么叫权当啊,说话也太难听了。”古塔简直要暴跳了:“我古塔堂堂六品缝宝师,需要权当?”
“六品,你说你是六品缝宝师。”王放被愣了一下,他仿佛是被这个六字给吓住了。古塔一阵得意。
“你说你这个手势是六?”王放也举起两根手指,他也是个性子极拗的人,怎么都想不通举起两根手指就是六,古塔是不是真是六品缝宝师或者六品缝宝师有多厉害之类的问题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二怎么就成六了:“这是你们狐族特殊的手势吗?”。
“我去你个姥姥!”古塔狂暴粗口,“跟你真是没法交流,大拇指和小拇指两个一起举难道不是六吗?”
“额……”王放收起食中两指,举起大小拇指,扰了扰头,心中歉意油生,想来是古塔的手毛太长了,手长的也奇怪,一时没看清,“可是不对啊,你只有四个手指,你这手势怎么着也不能是六啊。你如果是人那就是我的错了,可是……。”
“你才是人,**全家都是人!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古塔情绪顿时失控了,双手放在后背一直绕着床走,嘴中一直念叨:“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古塔,石塔,你怎么了?”王放对突然的变故不明所以。
古塔脸色阴沉,摆摆右手道:“没事,我没事,不过我不是人。”
“我没说你是人啊。”王放觉得莫名其妙。
古塔在床上绕了十几圈,右手拳头在左手掌上一拍,仿佛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对王放道:“想不想变强,想变强就修我们鬼道。”
“又来了,鬼道伤天害理,我说了我不修什么鬼道。”
“你悟性强,没灵根,最适合修鬼道了。”古塔浑没听王放的话,继续道:“你放心,你担心的问题我帮你想过了,伐树如杀生,杀猪也是杀生,不一样。”
“那哪里一样了。猪是自愿给我杀的,况且我除了杀猪,其它的牛啊,羊啊,我都不杀的。”
“那你吃不吃牛肉?”
“吃。”王放点点头,“牛肉好吃。”
“那不就结了。树让别人去砍,我们只买圣灵精华。吃块牛肉而已,天下有的是屠夫,何必自己亲自动刀。”古塔得意地笑道,这段歪理可是他这一整天的杰作。
“那不一样吗?我用多了,人家不是伐的多。我喜欢生活在四处都是树木的地方,不想以后活在荒漠中。如果人人跟我一样,没有灵根便修习鬼道,那么树迟早会消失。”王放对这个问题想的很透彻,人不能太自私。
“可是你没灵根,永远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你的人生将是场悲剧。”古塔还是没有放弃说服他。
“唉,也许命该如此。”王放想想青山派和沐家事情,只能摇头叹息。
“上天对你不公,你管他个鸟!况且,你只要成为缝宝师,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随意弄些破烂买给人家换圣灵精华就可以了,上天给予厚待的人都不珍惜,你瞎捉急个鸟劲!”古塔道。
“可终究还是不妥。”王放摇摇头,他不得不承认古塔说的有道理,他也在挣扎,天下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这么假装清高似乎有些搞笑。
“好吧,也许听了这个消息,你会改变你的主意。”古塔想了想道:“我记得有一种远古精灵,它们生活在树林中,据说他们能与树木友好相处,同时树木会心甘情愿地赠送给它们圣灵精华,它们是树木最好的朋友,不过它们似乎绝迹了。”
“绝迹?为什么?”
“就是因为它们是树木最好的朋友,所以当人类和魔兽大肆寻找各种灵树的时候,它们自然成了灵树的保护者,因此受到了灭顶之灾。”
“灵树?”
“嗯,远古精灵真正的朋友并不是普通的树木,而是有微弱神识的灵树。据说万年前为了保护一棵王级灵树,所有的远古精灵聚集在一起,抵抗魔兽的大举进击,远古精灵族从那个时候就被灭族了。”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吗?”王放纳闷道。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古塔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据我所知,远古精灵族并没有全部灭族,至少还有两个幸存。”
“我师父也就是我的主人说的。”古塔道:“当年我师父鬼道通玄,他也与你有一样的想法,如果能找到远古精灵,那么于鬼道一途也就无憾了,于是消耗**力为远古精灵族占卜了一卦,卦象显示远古精灵族并没有灭族,在那场大战前夕,族中有一对情侣为爱私奔了。我师父大喜,这简直是万木之福。可惜天不遂人愿,没多久我师父便出了意外……”
古族皱眉哀伤了一会儿续道:“假如我们能找到那一对远古精灵,那你就不需要杀伐树木,也能完成我师父未完成的夙愿。在此之前,你只需要花钱买些圣灵精华就好了,不用自己去砍树的,没想到你这屠夫对树还有菩萨心肠,真是这几百年来我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哈哈。”
“呵呵。”王放也是讪讪一笑,道:“我并不是不砍树,砍一片森林也可以的,只不过我不希望这个世界因为我而变得没有树木。”
“你想太多了。”古塔摇摇头,这句话真是让他连想笑的冲动都没有了,这白痴还真以为自己只手就能影响世界。
“古塔,如此说来,我倒是可以学下你的鬼道,当然也顺带着学一下怎么成为一个缝宝师。”王放嘻嘻笑道,这段话连自己听着都觉害臊,“不过,我们话说在前头,我可不能叫你师父,太没面子了,伤感情。”
“额,你比我还狡猾,行吧,我代师收徒,以后你就叫我师兄吧。”古塔倒并不在意这些,续道:“我觉得你修鬼道的天份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天资成为缝宝师。”
“成为缝宝师也要天资吗?”
“当然,要想成为缝宝师需要有强大的精魂,缝宝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精魂强能让针游刃有余,否则也不过是白白浪费天材地宝。其次,缝宝师还需要一枚好针,针的好坏直接限制了一位缝宝师的品级,不过你放心,针方面我可心帮你解决。”古塔右手一晃,只见它手掌中已经多出了一样东西。
“好精致的匣子!”王放不禁叹道。
只见古塔左手中是一个两寸宽,十寸左右长的黑匣子,上面雕满了龙凤花纹,匣口一把小拇指大小的金锁。
古塔右手轻轻一捏,金锁便应声而开了,顿时一股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
“不对啊,怎么是这个味道?”王放从没想过这么精致的古匣中,竟然是一种女人的味道。
“呵呵,不好意思,这个匣子要当年一个**女子送给我的,专门用来放黑玄针,以报我对她的救命之恩。当时我看着不错就用它了。”
“原来古兄还好这口。”王放玩味地笑道:“不过也正常。”
“没空跟你瞎扯,快看看黑玄针。”古塔白了一眼道。
王放注意力方才从玩笑中收回来,只见匣内底子下有一块鲜红的绒布,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枚约莫一掌般长短的黑针,针身黝黑,隐隐泛出一股子冷意,针尖锋锐无比,偶尔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针尾刻着一个狰狞的蛇头,口吐蛇信,一百八十度向后蜷缩,恬好围成一个小孔作引线之用。
王放轻轻拾起黑玄针,目光中透出一股凝重,只觉一道寒意穿肤而进,直入骨髓,让他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看着这枚针,王放对缝宝师的小觑之心一扫无余。
“真是好针,估计铁板都能扎出个窟窿。”王放手捏针尾,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那可不,我古塔的东西会差吗?”古塔骄傲地道。
“快说,哪里来的?”
古塔嘿嘿一笑,道:“数百年前,一只神雕口衔一柄玄铁重剑,托付于我。我就让我师父浓缩凝炼成了这枚黑玄针,四十岁前凭此针横行天下。”
“真的假的?”王放听得惊呆了。
“假的。”古塔耸耸肩道。
“切!”王放道:“那你快说那里来的,我也去弄枚来。”
“也不妨告诉你它真正的出处。”古塔闭着眼睛,仿佛竭力思索的样子:“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日,我做完师父给的一个任务,正准备回家,行到半路,恰好遇见两个人在激斗,一男一女,男的舞剑,女的就持这黑玄针,两个法力都远远在我之上。那女的想来也是位缝宝师,两个人斗得旗鼓相当,到得后面越来越惨烈,针和剑都双双脱手,我就捡回来了。”
“随手顺的?”王放无语,这家伙太不地道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也有追我,只不过追不上我罢了。”古塔自豪地道,要知道当年从老虎嘴里拔颗牙齿殊为不易,甚至差点丢了小命。
“那把剑呢?”王放嘴上清高,心中想着却是痛快。
“烂剑一把,不提也罢。”
第十四章 缝鬼宗和冥尊
“你向西南方向磕三个头就算入了我们缝鬼宗了。”古塔手指西南方道,“记住我们恩师叫缝鬼老人。”
王放二话没说朝西南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磕完道:“师父他老人家安好?”
“不好。”古塔眉头一皱道:“大约百年前,恩师曾耗**力短暂地唤醒过我,当我被唤醒的那一刻我就清楚地意识到不好,因为恩师说过即便他能唤醒我也不过是短暂的,我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什么事?”
古塔顿了顿,双眼中早已经饱含泪水,道:“恩师被人暗算了,当年恩师鬼道通玄,只差一步便能登临缝师九品,为此恩师日以继夜,潜心研运,忽略了一众弟子,没想到就在最后一步凝聚精魂的关键时刻被自己的古轼那个贼小子偷袭,精魂走了岔道,同时又身受重伤,不得已将自己封印起来。”
“封印在哪里,我们去救他啊。”
“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古塔摇摇头,“师父说,只有我达到九品缝师的境界才能帮到他,否则即便打开了他的封印,也治不了他的伤。”
“我明白了,只有达到九品缝师才能知道精魂走了什么岔道。”
“算你不笨。”古塔道:“师父有弟子三个,我算第三个半,师父常说,两个大弟子性情愚厚,小弟子则太过刁灵,因此危难之际,师父想到了同样沉睡中的我,他说冥冥中他有直觉我一定能苏醒。而他这个秘密也只有放在我的睡梦中才放心,否则以两个大弟子的心性纵然有心未尽能帮上他,甚至会帮倒忙。”
“这么说,师父很看中你啊。”
“可惜,我古塔又怎么配让师父看得起呢,我自诩还算有些小聪明,可是天下事岂是聪明就能成的。”古塔叹息道。
“那你怎么觉得我就能成呢?”
“你能不能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古塔是不成了。这么多年来,我总是不能专心做一件事,一专心,头就会无比绞痛,每天不过是吃吃睡睡的牲畜而已。”古塔越说越丧气起来,不过一转念,他便一扫阴霾,道:“你要记住三个人,大师兄名唤兄古风,二师兄古成,还有个欺师灭祖的古轼。如果他们没死,你一定会遇到的。”
“嗯。”王放点头应道。
“好,下面我教你鬼道口诀。”古塔食、中、无名三指一捏,形成一个奇异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遑遑天道,幽幽冥尊,弟子伏维告拜,诚泣诚恸,风雨不定,时疏时聚,万物不友,互伤互斫,弟子微渺,身如漂萍,望冥尊不吝赐道,以度弟子……”
“这是什么呀?”王放一愣。
古塔并没有解释,肃然道:“闭上双眼,用心跟我念。”
王放依言紧闭双眼,跟着古塔喃喃念道:“遑遑天道,幽幽冥尊,弟子伏维告拜……”
如此念了数遍,并无任何异动。
“专心点。”古塔斥道。
又念了数遍,王放的神思渐渐收敛起来,只听得周边风起云涌,呼呼有声。“不要睁开眼睛。”耳边又传来古塔的声音。
“……弟子微渺,身如漂萍,望冥尊不吝赐道,以度弟子。”直念了十几遍。
终于,天际传来一道浑厚无比的声音:“大道无形,尔且自来!”
话音刚落,王放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个人拖拽着飞升起来,王放睁开双眼,只见拽着自己的是一个蒙面男子,发际布满白发,可是身体却十分矫健。
“你是古塔吗?”王放问道。
“不要说话。”蒙面男子道。
仿佛是飞过了万重山,度过了千条河,迎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蒙面男子二话没说,朝着无边大海继续飞,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二人一头扎进深海中,此间竟有一面巨大的峭壁,循着峭壁往下沉,终于在将要见底的时候峭壁出现了一个并不宽大的口子,口子上有微弱的光芒闪现,仿佛是某种厉害的禁制,鱼儿碰到尽皆退却。
“就是这里了。这是鱼水禁,能阻隔鱼水进入。”蒙面男子道。
“你是古塔吗?”王放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呵呵,你说呢。”蒙面男子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王放挠挠头,讪然道:“不好意思,这是哪?”
“冥尊的住所。”古塔道。
“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没过来,来的不过是我们的一缕精魂。”古塔道。
“那我们的身体现在在哪里?”
“在睡觉啊。”
“好吧。”王放有些无语。
“走,进去。”古塔当先进入了那鱼水禁中。
那道口子一过,眼前豁然开阔起来,这里没有一丝水,甚至可以说有些干旱,头顶一轮明月高悬在空,四下里的景象虽然灰暗却清楚可见。一座巨大的灰色城堡矗立在广阔的平原上,一时飞沙走石,一时鸦声凄凄,颇有荒凉破败之感。只是那擎天般的城堡中却灯火辉煌,城堡前不知何故拜伏着数千人,悄然无声,对王放二人的到来闻若未闻。
“这些人跪在这里是干什么的?”王放好奇问道。
“乞讨的。”古塔道。
“要饭?”
“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
“仔细看他们的装束。”
“似是巫医巫婆一类。”
“不错,这些人平日里也算半个人上人,有些人甚至身居高位。”古塔嘴角微微一笑,“不过在这里他们不过是乞讨者。”
“为什么?”王放道。
“他们要算人运程,算人阳寿,可真正控制凡人运程阳寿的却是冥尊,所以他们只能跪在这里,连日连夜,甚至数月。”
“有用吗?”王放问道。
“嗯,冥尊有时也会施舍一些消息给排队时间较长的人,不然哪还有人来排队。”
“那我们也跪下吧,我想知道关于我父亲的消息。”王放说完就想跪。
“瞧你这点出息。他们跪着是因为他们没有一样东西。你看到那个守卫了没?”古塔指了指城堡下的一队卫士,穿着厚重的铠甲,站姿却十分随意,“他们这群人只认一样东西,圣灵精华。”
“你有吗?”
“曾经有很多。”古塔道:“走,我带你见识下,你只要进了这座城堡的第一层,那便算是有了鬼道第一层的境界了。”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穿过跪伏的人群,走到了城堡门口。一众侍卫将二人拦下,其中一人道:“想硬闯吗?”
“岂敢,数百年不见,守门的兄弟依旧风度不减当年。”古塔微笑道。
听到这个略带讥讽的声音,侍卫中稍显苍老的一位忍不住回头道:“想来是故人,阁下莫不是古先生。”
“莫群,莫侍卫长。”古塔笑道:“想不到五百年不见,莫兄是不升反降了,你们鬼殿倒是有趣的紧了。”
“让古先生见笑了,是莫某人无能,与恩主无关。”莫群道。
“也难为古先生了,五百年不见,居然还认得区区。”
“呵呵,虽然未能得见尊颜,但自先生走后,五百年来未尝有蒙面客人来我鬼殿稍坐,古先生双鬓虽白,但眉宇间的神情却是一如当年。”
“呵呵,莫先生有心了。”古塔倒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道:“我师弟想去殿中一观,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
“本来是不许的,冥尊有令无论谁过此门都要一颗圣灵精华,不过既然先生开口,我出就是了。以我对先生的了解,必是有难处。”
“你当侍卫可惜了。”古塔笑道。
“那可不,莫爷当年可是冥尊最得力的干将。”侍卫中一个较年轻的不禁夸口道。
“竟有此事。”古塔好奇道。
“无离,休要再说。”莫群似乎有些不悦,“两位,请。”
王放跟着古塔走进玄色大门,里面阴森可怖,一道长廊直通地底。
“古塔,你为什么要蒙着脸?”王放好奇问道。
“来鬼殿混总不能用狐狸身,但是化成人形时,我的脸委实不好看,长得狐狸不像狐狸,人不像人。”
“我怎么感觉好冷啊。”王放瑟瑟发抖道。
“感到冷就对了,修炼鬼道第一层就是能抵御住第一层的寒冷。”古塔笑道。
“你不早说,坑爹啊。”王放越来越冷,两排牙齿“咚咚咚”打起架来,“早说我就多带点衣服过来。”
“呵呵,说了也没用啊。”古塔笑道:“这种冷是发自灵魂的,你要知道现在的你不过是一缕精魂而已,冷不过是因为你的精魂之力不够强大。”
“精,魂,之,力?”
“不错,就是精魂的力量,精魂之力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化作实质,击人于千里之外。”
“受……教……了,不过……我们……还是……回去……吧。”王放基本已经不能正常说话了。
“你再往前走,看看你能走到哪里,这条路名叫鬼路,第一次进来能走到哪里代表着精魂的强大或者说是潜力。”
“冻……死……为……为止?”王放道。
“差不多这个意思。”古塔缓缓跟在王放的身后,暮地想起当年大师兄第一次带自己走这鬼道也是这般模样,抚今追昔,世事让人叹息。
“咦,这小子竟能走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