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武圣的请柬
凌云之所以服用“造化丹”,主要看重它洗髓伐毛、扩经易脉的绝佳功效。只是此丹的服用之法特别,需要结丹期以上的高手用法力助其炼化吸收,否则,经脉灵力容易狂野暴肆,引走火入魔。
之前一直没有条件炼化此丹,凌云只能望洋兴叹。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上天恩赐的机会摆在面前,凌云又怎会白白放过呢。
“造化丹”入喉即化,滚落腹中,腾起一缕缕暖流散入四肢百骸,掀起肆虐的灵力风暴,冲击心神,扩张经脉,粹炼机体。
凌云双目紧闭,俊脸微微扭曲变形,面露狰狞之色,与周围弟子安详恬静的神态格格不入。
……
四年过后,又是一个阳春三月,春色暄妍,物华明媚。
盈盈春意透过洞府中间宽敞的天井,伴随着徐徐春风弥漫在第一个角落。范怜花端坐在侧厅的椅子上,美目滴溜,随着门主水若兰来回踱步的身形转动。
半晌,范怜花沉不气了,努努嘴,开口问道:“门主既然把怜花叫来,为何又把怜花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闻言,水若兰止住袅娜身形,款款转过玉躯,气定神闲瞅着范怜花。俄而,莞尔一笑,仍旧没有应答,只是玉莲荡漾,加快步履径直走向主位。
欠身坐定,水若兰双掌惬意地搭在木案上,好整以暇说道:“怜花这几年辛苦了,把‘立宗堂’管理得井井有条,着实干出几番大事。现在的‘立宗堂’可谓焕然一新,朝气蓬勃,日新月异,让我很是满意。”
难得受到门主的夸赞,范怜花心花怒放,俏靥绽出灿烂的笑容,喜孜孜谦逊说道:“不辛苦,不辛苦!”
范怜花向来心直口快,脱口说出大实话,因为这些年来,“立宗堂”由凌云全权打理,累死累活与她没有一丝干系,落得个轻松快活,逍遥赛似神仙。
可是,范怜花转念一想,凌云是我的手下嘛,他的功劳就是我的功劳,理所当然。再说了,这叫知人善任,需要何等大智大慧,这才是居功至伟。
想到这里,范怜花收起嬉笑之意,容光焕说道:“当然,‘立宗堂’翻天覆地的变化,主要归功于门主的高瞻远瞩,归功于我领导有方。相信只要我坚持不懈,把开放、严谨的管理方法推行、落实好,‘立宗堂’定会继续辉煌。”
水若兰美目生辉,一眨不眨盯着范怜花,一缕笑意油然而升,几欲忍俊不禁。最后,还是强行压下,含笑说道:“是呀,怜花功不可没,是有目共睹的。嗯,想想几年前,‘立宗堂’一片混乱,弟子们浑浑噩噩度日,得过且过,几年拿不出一点成果。”
“哎!”水若兰感概一声,总结说道:“所以说嘛,智慧才是最重要的,即使病入膏肓,只要对症下药,一样可以枯木逢春,起死回生。嗯,怜花,今后你要把眼光放得更长远,只要掌控大局,有智慧引导方式方法,一切水到渠成。”
“嗯!”范怜花虚心受教,轻点螓,柔声应道:“知晓啦,怜花一定按照门主的教诲,把‘立宗堂’管理得更好,拿出更多的成果。”
接着,范怜花思绪飘浮,暗忖:“凌云这家伙在管理上很有一套,应该继续挖掘他的潜力,狠狠地鞭策他,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毫无保留献计献策。”
想到这里,不知不觉,范怜花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笑意。
与此同时,“立宗堂”,凌云端坐在椅子上**,总觉心神不宁,无法冷静思考。
水若兰满意地笑笑,话锋忽地一转,淡淡说道:“怜花,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放心让你出山历练,皆因你心性单纯、直率,而外面世界充满尔虞我诈,担心你应付不好。”
说到这里,水若兰见范怜花不满地微撅红唇,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近年来的表现改变我的看法,所以,决定让你出去历练一番,开拓眼界,增加人际交往。”
“啊,真的吗,那……那太好了!”
范怜花高兴得跳了起来,紧接着颓然,低垂脑袋,委屈说道:“不过……不过,可能听雨师姐不同意。”
水若兰微感诧异,不解问道:“是我派你去的,为何要征得听雨同意?”
范怜花忸怩一下,低声应道:“几年前,我和听雨师姐立下三招约定,如果我不能挡住三招,二十年之内,没有她的同意不许下山。所以……所以……”
水若兰莞尔一笑,接过话锋:“你输了,所以要遵守约定。”
范怜花倏地仰起玉靥,争辩道:“是,我是输了,可是我不服气,听雨师姐心眼太坏了,耍诈,一定就定二十年期限,简直…….简直……”
后面一句“简直就是个恶婆娘,比小姐管得还严!”,实在太过大逆不道,范怜花没敢说出,吭吭哧哧不知所谓。
“哦”水若兰感兴趣轻呓出声,笑道:“看来事情挺复杂的,不过,听雨是一片好心,你不要心生抱怨。”
“嗯!”范怜花乖巧应道。
水若兰暗忖:“我说呢,难怪怜花一改往日的心浮意燥,行事渐趋稳重,原来是听雨给她一个记忆深刻的教诲。”
随即眼光一瞥,见她一副低眉顺眼模样,暗暗好笑,一时间童心大起,决定逗上一逗。于是,摆起架子,为难说道:“既然你们有约在先,本宗不好横加干涉,算了,刚才所提之事就此作罢,本宗另外寻找合适的人去吧!”
立时,范怜花杏目瞪得大大,“嗖”的一声,像被踩中尾巴的兔子,跳了起来,气呼呼说道:“不是吧,门主您金口玉言,说出的旨意岂能当作儿戏,朝令夕改,威严何在?我不服,我不服!”
水若兰抿嘴笑笑,柔声说道:“哎呀,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伶牙俐齿,辩嘴水平又有长进了是吧。”
说着,见范怜花胸脯气得起伏不一定,嘴角微努欲言又止,心中一软,不再戏弄,摆摆手,软言劝道:“好了,好了,这回算你有理,就让你去吧。至于听雨那里,我会向她解释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闻言,范怜花面色由阴转晴,展颜一笑,高兴说道:“谢谢门主,还是门主通情达理。”
接着,范怜花星眸一转,好奇问道:“门主,什么任务呀?嗯,不管它如何艰巨,怜花保证圆满完成!”
水若兰含笑说道:“你呀,心性急躁,半点功夫都等不及。”
接着,取出一张烫金请柬,随手往木案一放,说道:“其实不是重要的事情,不过武圣三百寿诞,来邀请,希望我宗能够赏光。”
“哦”,范怜花不屑地撇撇嘴,委屈说道:“门主偏心,尽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糊弄我,早知如此,刚才就不争了,还让您笑话。”
水若兰哭笑不得,软言好语:“怜花呀,其实这是一项非常有挑战的任务,嗯,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不只是吃吃喝喝那样简单,另有秘密任务。如果你能圆满完成,我为你记一大功!”
范怜花星眸一亮,兴奋问道:“什么秘密任务,艰巨不艰巨呀?”感情她一心想要干出一翻轰轰烈烈的大事。
水若兰又气又笑,本起脸训道:“什么艰巨不艰巨,打打杀杀很好玩吗?”
说着,指着脑袋,继续教训:“多动动脑,武力不能解决一切,要用智慧,智慧!”
接着,不理范怜花漫不在乎表情,说道:“武圣这次广请柬,邀大陆各大修真门派参加,另有一件重要事情宣布。”
范怜花乖巧插了一句:“什么重要事情呀?”
顿了顿,水若兰缓缓说道:“传武圣有一位宝贝孙女,修真天赋惊人,据说是真人转世的灵童。如果消息属实,确实乃大陆修真界的盛事,可以轰动一时。”
第三百一十四章 想当随从
据车前大陆口口相传的说法,位列三甲的修真者资质如下:第一甲仙人下凡,据说这此类修士在娘胎里就有元神,而且知晓高深功法,在娘胎里就可以自行修炼,甚至可以托梦把功法传给母体,帮助母体修炼的同时自身受益。
传说中,车前大阵修仙史上曾经出过两位绝世高人,有此神乎其神的玄缘。
第二甲谪仙降尘,此类修士出生后,有了意识便自动产生元神,随着意识逐渐强大,脑海会生出各种深奥功法,其资质也是亿万挑一,令人高山仰止。
在车前大陆的传说中有那么一位,不过此人罪孽深重,引两极星惨绝人寰的惊世浩劫,人神共愤,在玉简中极少提及,总是一笔带过。
第三甲真人转世,此类修士经过呀呀学语的懵懂时期,得大人传受法术后,修成炼气一层就能产生元神,其资质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这类修士虽然美其名曰真人转世,其实终其一生也无法获得前世的一丝记忆,至于临终那一瞬会否产生感悟,谁也不知晓。反正只是一个说法,一个噱头,为了与前二名相呼应。
第三甲修士只是天纵之资,受到上天的眷顾远远不及前两甲,各大名门中皆有一至数位,相反,凡间却是极少现。
像凌云这类修士,修到炼气四层才产生元神的,其资不过中等,平平无奇。更有甚者,为了提早获得元神,采用歪门邪道刺激神经,往往弄得神经兮兮,疯疯癫癫,已被大陆明令禁止。
至于那些在筑基期内永远无法产生元神的人,就是所谓的武者。
当然他们并非没有机会,永远不得翻身,其中不乏大智大慧、意志坚定的绝世武士,不管天道如何崎岖、布满荆棘,一颗追求之心从未停息,终于感天恸地,一举跨越天堑,成就无上荣耀,他们就是万人敬仰的武圣。
……
水若兰本身就是一位所谓的真人转世,对此不以为然,言语间波澜不惊。
但是,对于范怜花而言,一位炼气二层产生元神的修士来说,感受大不相同,失声叫道:“什么!真人转世的灵童?”
水若兰反应平淡,对其过激反应略感不满,嗔怪道:“大惊小怪的,怎么,妒忌了?”
范怜花扎巴朱唇,悻悻然说道:“嘿嘿,有那么一丁点,想到她能与门主的天纵之资相提并论,怜花不免惊诧,着相了!”
闻言,水若兰略感欣慰,柔声说道:“其实先天的资赋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后天的勤奋和努力,这一点你定要时刻铭记于心,在困惑时用来鞭策自己。”
“唉”,接着水若兰轻叹一声,感概说道:“其实一个人从小生活在荣耀的光环下,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在平淡目光的注视下,度过一个平淡的童年。”
这一刻,童年时光种种回忆涌上心头,虽然无怨无悔,可每当见到周围同伴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嬉戏玩耍,自己格格不入的情景,总会感到一缕难以言表的孤傲。
半晌,水若兰回过神来,见范怜花听得津津有味,被自己引了一个新奇的境地,不禁莞尔一笑,说道:“好了,闲言少叙,回归正题吧。”
“怜花,此行代表宗门赴宴祝寿,除了交好同道,把宗门的泱泱气度完美展示。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尽本宗所能把那位天姿聪颖的女童争取到本宗。”
顿了顿,水若兰继续说道:“嗯,我知道这项任务很艰巨,各大宗派皆是虎视眈眈,无所不用其极。而且,我宗创立不久,虽然近些年来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屹立于大陆西北,威震一方,博得些许薄名。”
“可是,与那些名扬天下、悠远磅礴的豪门一比,相形见绌。所以,只要尽力而为,即使不能成功,也不要心存愧疚,正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听到这里,范怜花不愿意了,暗忖:“小姐总是小瞧我,认为我办事能力差,这不,还未起程,就说些晦气的话语,严重打击我的士气。嗯,这回我偏偏要干出成果,让你大吃一惊。嘿嘿,即使用上小手段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范怜花灵动的眼珠溜转起来,蓦地,“拐骗”两字闪现脑海。
水若兰见范怜花鬼灵精怪神情,知晓她在想歪点子,不禁又气又恼,提醒道:“不许出馊主意,坑蒙拐骗更是想都不用想。”
“咦?”范怜花一脸惊奇之色,嚅嚅嗫嗫问道:“门主是怎么知晓怜花的心思?”
“哼!”水若兰嗔道:“你呀,怎么说你好呢,想问题直来直去,根本没有大局观念,不做全盘考虑,如何快意,如何简单,就如何行事,简直……简直……”
气恼之下,“简直头脑简单,四肢达”差点脱口而出,直在舌尖打转转。
俄而,水若兰缓过气来,耐着性子训道:“这是全大陆睹目的盛大宴会,你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宗门,代表的是名门正派,代表的是荣辱不惊的气势,代表的是光明正大的镇定从容。那些偷鸡摸狗想法早些收起来,免得丢人现眼,知道吗?”
范怜花受此一训,老实下来,低眉顺眼应道:“是,怜花记下了。”
然而,水若兰不肯就此罢休,滔滔不绝说道:“现在宗门强势崛起,正处在风头浪尖,有多少宗门侧目而视,一旦授予把柄,立即群起攻之,令宗门陷于绝境。”
大道理如一座山压下,范怜花不敢掉以轻心,迭忙端正态度,朗声应道:“是,属下知道了,此行定会谨慎行事,不给宗门添乱。”
水若兰面色稍霁,淡淡说道:“此行多看少说,主要是磨历心性,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就不虚远行一回。好了,就说这许多,把请柬拿走,准备去吧。”
“是!”范怜花恭敬应道,蹑步上前,从桌面轻轻捻起烫金请柬,告辞而去。
回到“立宗堂”,快步走过大厅,范怜花冲舒倩命令道:“把凌云给我叫来!”说着,径直穿过白色光幕。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凌厉气势,舒倩心下一凛,脆声应道:“是!”接着站起身来,紧跟其后,如影随形。
…….
范怜花端坐于椅,双手按桌,盯着凌云。半晌,淡淡说道:“我要出一趟远门,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宗堂的事情就交由你全权打理,如有要事,可以向袁护法请示。”
凌云略感诧异,心中好奇,若无其事谄媚问道:“什么重要事务呀,需劳您范护法玉驾?”
范怜花难得获得出宗机会,心潮起伏不定,空落落的,正想与人交谈,凌云恰好撞在枪口上,感觉无需保密,信口应道:“武圣三百岁寿诞,宗门派我前去祝贺。”
“武圣?那不是婉姨的父亲,段叔的泰山大人?”
蓦地,一个念头闪现脑海,令凌云呆愣当场。接着,一连串问题冒出,不能自已:“不知段叔夫妇两人是否安好?和武圣尽释前嫌否?此次寿宴他俩会否在场?”
“咳咳!”
范怜花不满地轻咳两声,嗔道:“怎么啦,什么愣?”
凌云讪然一笑,推起虚委的笑容,软言好语说道:“范护法您看……呵呵,您看能否带上弟子,让弟子一路上鞍前马后服侍您,送信跑腿、端茶递水、挡人护驾无所不能,呵呵!”
范怜花最见不得人软骨献媚,暗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凌云平时老实巴交,勤勤恳恳做事,很少如此低声下气,其中必定有古怪!”
想到这里,范怜花计上心头,决定中唬上一唬,不动声色说道:“啊,凌云有心了,不过宗堂事务繁重,总得留下一人照看吧。”
闻言,凌云心中一喜,暗忖:“听她口气,有戏,只要情理说通,能够争取得来!”
想到这里,凌云精神一振,信誓旦旦保证:“范护法放心,不过二十几天的功夫,只要弟子安排妥当,绝对出不了乱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言听计从
瞧见凌云如此着迹,范怜花更加感觉其心思不纯,定包藏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面色一本,寒声喝道:“凌云!老老实实交待,究竟给我耍什么花招,如此费尽心机地想要参加武圣的寿宴?”
劈头盖脸、直截了当揭穿凌云藏掖的那点心思,登时,凌云如淋瓢泼大雨,心里哇凉哇凉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凌云皙白的俊面青一阵,红一阵,半晌,缓过神来,决定坦白从宽,老实交待。于是,嚅嚅嗫嗫说道:“范……范护法,我……我认识武圣的女儿武小婉和他的女婿叶三段,所以……所以想借此机会拜访他俩,一叙衷肠。”
说着,凌云一脸委屈,汪汪看着范怜花,用脉脉眼神动之以情。
“哦!”范怜花恍然大悟,轻声说道:“原来如此!”
转瞬,陷入沉吟:“凌云结识武圣的女儿、女婿,如果让他从中牵线搭桥,以现身说法宣扬宗门种种好处,更加有说服力、感染力,或许事半功倍。”
“嗯,如果利用好这枚棋子,应该能挥奇效。哈哈,凌云真是我的福将,总能带给我意外惊喜。”
念及于此,范怜花紧绷的俏靥如花般娇艳绽放,嗔怪说道:“凌云,这是好事嘛,为何不光明正大说出,藏藏掖掖的,容易让人疑神疑鬼。”
顿了顿,软声说道:“好啦,这次暂且原谅你,不追究你隐瞒之罪。”
立时,凌云心情从最低谷猛然升到高点,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喜,迭忙顺着行竿子往上爬,惴惴不安问道:“范护法,你……你同意带弟子赴宴啦?”
范怜花莞尔一笑,娇声说道:“这次让你代罪立功,一路上可得对我言听计从,否则……”
说到这里,范怜花流转目光,在凌云俊脸上扫来扫去,却不带一丝威吓之意。
凌云喜出望外,逢迎说道:“哪能呢,这一路弟子就是您手中的最牢靠的一枚棋子,放在哪里便落地生根,无怨无悔;是您麾下最忠诚的一位属下,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义无反顾。您要是不开心,皱一皱蛾眉,属下便是万死不辞。”
“噗哧!”
范怜花忍俊不禁,吃笑出声,对凌云的甜言蜜语大为享用,顾盼神飞之间,给了凌云一个**媚眼。
凌云魂色予授,呆了呆,猛然记起一事,得寸进尺说道:“范护法,弟子向您推荐另一位跟班,他叫叶轻风,是武圣的外孙,受宗门的感召,在山门修炼十余载。如此盛事何不捎带上他,让武圣一家团圆相聚,喜上加喜,算是本宗给武圣最好的贺礼,独出心裁,只此一家。”
闻言,范怜花惊喜连连,不禁暗自沉吟,如何利用这一波接一波的利好消息。
见状,凌云误以为范怜花心中摇摆不定,于是,补充一句:“都说好事成双,有两位跟班一左一右侍立您身旁,更显威风凛凛,才配得上您高贵绰约的身分嘛!”
范怜花眼睑微抬,淡淡说道:“那好吧,这事就由你来安排。嗯,给你一天时间,顺便把宗堂的事务布置妥当。”
“是!”凌云恭声应道:“弟子这就去安排,先行告辞了。”
范怜花没有应答,惬意地往后一靠,轻轻挥动玉手示意。
……
第二天一大早,凌云和叶轻风装扮一新,英姿勃勃,好似两尊石像静静伫立堂主门前,只是叶轻风眼中难掩归心似箭的炙盼。
范怜花推门而出,看也不看两人,径直向前走去。凌云和叶轻风对望一眼,默契地向前迈步,亦步亦趋,如影随形紧缀其后。
或许事先打过招呼,一行三人没有受到半点盘问,畅通无阻地飞出双子峰,置身于连绵起伏的山峦之中。
轻风丝丝缕缕柔顺拂过衣带,“飒飒”作响,凌云好似出笼的鸟儿,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极目远眺,仿佛要把壮丽山河尽收眼底。
忽地,前方蓝芒一闪,范怜花身旁出现一柄湛蓝透明的晶剑,迎风暴涨,瞬间放大数倍,足足一丈长,尺许宽。
范怜花收起脚下飞剑,袅袅飘踏上去,回说道:“此行路途遥远,你俩飞行度太慢,让我载你们一程,免得错过寿辰。”
凌云微微一笑,轻声应道:“谢谢范护法。”说完,率先跃上湛蓝晶剑,站在范怜花身后。
叶轻风有样学样,道一声谢,乖顺地站在凌云身后。
俄而,一个椭圆型蓝色光罩无声无息亮起,把巨剑及三人笼在其中。接着,“嗖”的一声,光团化作一道颗璀璨的流星,划过蔚蓝的天空。
凌云高出范怜花半个脑袋,距离前面玲珑的娇躯不过一尺,淡淡的幽香袅袅飘来,直往鼻孔里钻,熏得他飘然欲仙。
强忍住心中渐渐扩散的漪念,凌云使出全身的气力,终于把炙热的目光从那段洁白无瑕的玉颈移开,透过光华流溢的护罩向外眺去。
风驰电掣,脚下山峦极倒退,引带凌云万千思绪天马行空般飘荡。
“假如有机会,能够顺利逃脱落星门的控制,抓住还是放弃?”一直以来,凌云心存此念,时刻不敢忘怀。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师父的约定越来越近,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
“可是,自从主持‘立宗堂’后,获得的好处不可估量,而且,隐约知晓水若兰的阵法术,能够在一年一度的万人合修盛会中,利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五行灵力流快提高一身法力。”
“嗯,按照现有的修炼进度,不出十年时光,就能达到结丹要求,其度之快,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可是,就怕水若兰把自己盯得紧紧,难有如此出逃良机,怎么办?这叫我如何抉择?”
一时间,百转千愁涌上心头,令凌云踌躇不定,陷入一个又一个困惑中。
八天过后,凌云一行三人飞抵车前大陆东南的城市—百圣城,在一家叫“龙门”的中等客栈进行修整。
……
一间双人间客房内,凌云惬意地躺在床上,头枕双臂,眼睛盯着天花板说道:“轻风,明天就将见到段叔、婉姨了,届时你就留在他们身边吧,别再像无根的浮萍四处飘流了。”
叶轻风躺在另一张床上,轻声应道:“嗯,我会向范护法请求的,应该没有问题。”
凌云一动不动仰着面,柔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半晌,叶轻风哽咽说道:“凌大哥,谢谢你这些年对我无私的照顾,谢谢你让我知晓外公的寿辰,并让我能与家人重新团聚。”
凌云偏过脑袋,瞅着叶轻风诚挚的面庞,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是我答应婉姨的,如果真要感谢,以后就老实呆在婉姨身边,好好尽孝道,阖家欢乐。”
“嗯!我会的!”叶轻风点头说道。
凌云偏回脑袋,淡淡说道:“旅途劳顿,好好休息,明天打起精神来,把最好、最帅的一面展示给婉姨。”
……
第二天一大早,凌云就被范怜花叫房间的会客区。
凌云没有东张西望,正襟端坐。虽说这间客房比自己那间档次高了一筹,可是与住过的“云阁”一比,相形见绌。
范怜花一扫昨日的困顿,笑吟吟地盯着凌云,却不说话,看得凌云心儿慌慌。
半晌,凌云感觉坐立不安,轻声问道:“不知弟子能否为范护法效劳?”
范怜花满意地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不错,算你心诚,记得出行前我说过什么吗?”
凌云暗忖:“出行前你说的话多了去,我怎么知道你要考我哪一句。”
虽然心有怨怼,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脑袋飞快运转,灵光一现,猛地挺直腰杆,铿锵有力应道:“但凭范护法吩咐!”
范怜花笑意更浓,更正说道:“我说过,这一路你得对我言听计从。”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口是心非
凌云先是一愣,接着在心里小声嘀咕:“这不是一回事嘛,和我灵机一动的万全应对之词有异曲同工之妙。唉,女人较起真来挺可怕的,居然要做到一字不差,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
不过,种种不是只能在脑海里编排,面上不敢有丝毫表露。因为把她服待舒服,心情愉快,警惕放松,自然不会注意枝节细末,届时就有机可乘,伺机逃出水若兰的魔掌。
在凌云的内心深处,对于气质变化极大、高深莫测的水若兰,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恐惧。
电光火石间,凌云端正态度,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信誓旦旦应道:“是,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范怜花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身段,和颜悦色说道:“凌云呀,此次百圣城一行,除了代表宗门给武圣祝寿,肩负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希望我们能够完圆满完成。”
凌云忽地警觉,心中七上八下,不是个滋味,可又不敢多嘴出言相问,只好狐疑地瞅着范怜花,希望从神情中看出端倪。
范怜花见凌云缄口不言,心中生出些许不快,继续说道:“听说武圣有一位天姿聪颖的孙女,乃真之转世之灵童,将在大摆寿筵、宴客佳宾时隆重推出。”
“宗门向来重视人才,而且正处于强势崛起的阶段,特别强调持续展,如果把这类天眷之才收归麾下,宗门一定会倾全宗之力加以培养,成就与其资质匹配的绝世天才。”
听到这里,凌云恍然大悟,一颗悬挂的心儿冉冉落下,暗忖:“担心死我,原来不是来搞破坏的。不过,听段叔和婉姨的对话,武圣的孙儿辈中仅有叶轻风是修士,其余皆是武者,难道几年过去,又有新的情况?会否段叔和婉姨……”
想到这里,凌云收回恍惚心神,表现得专心致志。
只听范怜花柔声说道:“凌云,你认识武圣的女儿、女婿,而且与叶轻风亲若兄弟,情同手足。有了这层人情交往,宗门已经占得先机,接下来就靠你我的努力,希望你不辱使命,做好引荐事宜,用现身说法打动武圣一家,圆满完成任务。”
凌云迭忙一个挺胸,朗声应道:“是!弟子一定全力以赴,舌灿莲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武圣一家心悦诚服。”
做足表面文章后,凌云在心里小声嘀咕:“会这样才怪呢,嘿嘿,这就是所谓的口是心非,嘴上一套,做得又是另外一套。”
范怜花没有瞧出凌云敷衍之意,满意说道:“行,你回去和叶轻风说说,让他全力支持此事。一会儿,我们就去拜访武圣。”
“没问题!”凌云爽快应道,随即起身告辞。
凌云一脸喜色回到双人客房,见叶轻风静静伫立窗口,不禁大声嚷道:“轻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叶轻风诧异地回过头,迷糊问道:“还有什么好消息?”
凌云眉飞色舞说道:“你有一位妹妹啦,而且天纵之资,万中无一的真人转世灵童,真替你感到高兴。”
闻言,叶轻风喜形于色,只是欣喜过于巨大,一时无法接受,轻声问道:“真的?”
凌云笑嘻嘻应道:“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我编得出来么?是范护法亲口告诉我的,不信你自个问去。”
“啊”叶轻风又跳又叫,欣喜若狂,嚷嚷不停:“天哪,我有一位天才妹妹啦!我有一位天才妹妹啦!”
须臾,经过一番纵情宣泄,叶轻风躁动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呆呆坐在床沿。
凌云头枕双臂躺在床上,稳重说道:“轻风告诉你一件事,范护法想争取你妹妹加入‘落星门’,派我来当说客。不过,我嘴上答应,可心里却没有答应。”
偏头见叶轻风静静聆听,凌云继续说道:“这是一件大事,凭转世真人灵童的名头,天下豪门无不趋之若鹜,恐怕又将是一番龙争虎斗。所以嘛,主动权在我们这边,只要我们点头同意,他们还不千肯万愿,珍若稀世之宝。”
“至于如何挑选门派,此乃关系你妹妹一生的大事,需慎之又慎,我想你家人会全盘考虑的。”
半晌,叶轻风悠悠问道:“说老实话,‘落星门’给我的印象非常好,如果门主愿意倾全宗之力培养我妹妹,即使加入,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凌大哥,你为何始终对宗门心存芥蒂,视其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凌云沉吟片刻,决定隐瞒心中真实的感受,沉声说道:“‘落星门’现在强势崛起,威名大震,大有打破大陆千百年修真格局之势,处在风口浪尖。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旦形势骤然变化,恐怕整个宗门陷入绝境,届时卷入冥冥之中的漩涡,想要置身事外,难之又难。”
“轻风明白我的意思吗,与其坐等祸事临头,不如未雨绸缪,避而远之。”
“唉!”叶轻风轻叹一声,而后,激动说道:“为什么各大门派视‘落星门’为眼中盯,欲拔之而后快?难道就因为它更开放、更有活力,打破世俗偏见的桎梏?”
凌云没有热血沸腾,平淡应道:“这些高层次问题不是你我所要考虑、所能左右的,咱们还是修身齐家吧。”
“嗯!”叶轻风乖顺问道:“如果咱们暗中使绊,坏了范护法好事,你又如交待呢?”
凌云笑了笑,偏过头反问道:“嘿嘿,只要表面功夫做足就行,不是吗?”
……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前面的装饰奢华,美仑美奂,后面的简洁普通,随处可见。
“吁!”赶车的武士轻喝一声,勒住手中的缰绳,让马车缓缓停下来。
车夫不紧不慢跳下车辕,走上几步,就欲伸手开门,只听一个声音:“慢着,我来!”于是,身形缓了缓。
凌云快步跑上前,稳稳打开车门,风度翩翩地躬着身子,恭恭敬敬说道:“范护法请!”
范怜花俏目生辉,满意一瞥,优雅地走下车厢,信步向前走去。
凌云快地付清车资,三步并着两步,来到范怜花身后,与叶轻风分立左右。
举目望去,一座巍峨雄伟、气派非凡的巨型建筑耸立身前,长方形的布局,足有百丈见方。外围是青玉堆砌的城墙,十丈余高,打磨得油光锃亮,间隔雕刻大大的“武”字。其内则高耸三十余丈的亭台楼阁,琼楼玉宇,令人赏心悦目。
如镜的城墙前,身着黑色服饰的武士们像标枪一般笔直站立,之间距离相隔一丈,把整个建筑环绕一圈。
凌云和叶轻风悄悄地对望一眼,欣喜之余暗自乍舌。
水若兰玉莲轻移,轻裘缓带走了上去。不一会儿,穿过夹道而立的人墙,行至高大森严的正门,踏上鲜艳夺目的红地毯。
一行三人刚踏上两个台阶,大门内快步走出一位身着黄衣、慈眉善目的中年武士,笑着寒暄道:“不知高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接着,婉言问道:“三位可是前来贺寿?”
第三百一十七章 感人的亲情
凌云上前一步,递上准备好的烫金寿柬,朗声说道:“受武圣之邀,‘落星门’代表前来祝贺!这是我们范护法。”
何涛山接过寿柬,仔细瞅了瞅,递回给凌云,抱拳冲范怜花恭敬说:“久仰,久仰,原来是威震一方‘落星门’的范护法。”
接着,堆起柔和的笑容,温声说道:“由衷感谢三位不远万里迢迢赶来,在下何涛山,代表家师迎接远道来客,不知三位寻着下榻客栈否?需在下安排否?”
因为寿宴后天才开始,何涛山负责接待八方来客,特别针对提早赶来的豪门名宿,心中早有几套应对案,驾轻就熟。
范怜花微微一笑,好整以暇说道:“啊,不用劳烦何道友,我们预定客房了。今天提早过来,主要想面见叶三段夫妇,还请通报。对了,这是我宗门弟子叶轻风,乃叶三段道友之子。”
“啊”
猛然听到这个突兀消息,饶是何涛山八面玲珑,接待过无数形形**宾朋,仍无法做到波澜无惊,不禁失色惊呼。
俄顷,何涛山回过神来,定睛向叶轻风看去,阅人无数练就一对火眼金睛,稍稍打量便从容貌看出些许内容,暗忖:“真像,相貌有七、八分似小姐,神态有一、两分像叶师兄。而且‘落星门’乃新近崛起的名门正派,如日中天,理应不会乱打诳语。”
想到这里,何涛山脸上笑容更加诚恳,娴熟侧过身子恭请道:“请!三位请跟我来。”
说着,何涛山率先前行,并不时回头躬身,把三人引入大门一侧的会客厅。
待范怜花三个坐定,何涛山束手立在一旁,说道:“三位请稍坐片刻,容在下请叶师兄夫妇前来。接着,冲侍立一旁的婢女使个眼色,示意沏上香茗。而后,身形不顿,龙行虎步向后堂行去。
范怜花坐在座,流转目光,稍稍熟悉环境,把视线从古香古色的装饰收回,落在叶轻风身上,柔声说道:“轻风,在‘落星门’的修行生活过得舒心否?”
叶轻风迭忙挺直腰杆,正色说道:“谢谢范护法的关心,弟子在宗门的日子惬意舒心,修为进展神,而这一切皆要归功于宗门绝佳的修真氛围。”
范怜花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凌云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是一位上进有为的青年,为实现心中报抱负,毅然脱离父母的护翼,孤身闯荡江湖。”
“而且很有眼光,挑选本宗作为安身立命、锐意进取的根本,打下坚实的修真基础,将来的辉煌成就可以预见。不过,既然寻着父母,自然要认主归宗,安心继承你外公武圣的衣钵。”
范怜花心里清楚,假如凌云所说属实,叶轻风回归武圣麾下乃人伦至理,不可遏阻,与其让他提出,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先行道出。
念及于此,范怜花继续说道:“至于宗门手续,你且放宽心,定会处理妥当,而且,作为你的启蒙宗派,本宗将会与你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如果在道法修行上需要本宗援手,宗门一定不留余力支持。”
闻言,叶轻风喜出望外,颤声说道:“谢谢!谢谢范护法,谢谢宗门对弟子全心全意的栽培,弟子感激不尽。”
范怜花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听说你有一位妹妹,天纵之资,身俱难得罕世的修真天赋。或许你隐约知晓,宗门镇宗功法不逊于大阵任何一门功法,而且特别适用女子。”
“明鉴于此,宗门有意把她收归门下,倾全宗之力,当作衣钵传人来培养,助其成就惊世辉煌的伟业。所以,希望你在家人面前,把跟据多年的切身感受,把宗门无可匹敌的优势说出来。”
说完,范怜花温柔如水的眼神,脉脉地看着叶轻风,动之以情。
叶轻风脸嫩,讪然一笑,应道:“范护法您放心,我一定把宗门的优点如实向家人汇报。而且凌师兄再三交待,做人一定不能忘本,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凌云略感诧异,寻思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轻风应对从容,说得是情理兼俱,滴水不漏。”
范怜花嘴角微努,正欲夸奖几句,忽地,不远处传来轻微的步履声,于是就此作罢。
步履声越来越急促,狂风暴雨般打在叶轻风心房,坐立难安,早早站立起来,一眨不眨盯着门口。
第一时间叶轻风颤声唤道:“娘!爹!”,刹那,经年在外飘荡的游子深情涌上心头,湿润迷离双眼。
这一声轻唤,代表血脉相连的浓浓亲情,代表相隔千山万水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思念,代表人类原始生命起源恩赐情感。
霎时,一种莫明的悸动情感弥漫整个空间,令凌云感同身受,思乡之情在心中泛滥成灾,不能自己。
“风儿,真是你,我的风儿,娘等你回家等得好辛苦!”
多么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十年心愿一朝实现,武小婉喜极而泣,晶莹剔透的泪珠成双捉对从削瘦的面颊滑落,张开双臂,步履蹒跚迎了上前。
叶轻风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酸楚、思念,亲情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并不坚固的心防,彻底湮没全身。
“娘!”
叶轻风一箭步上前,双手护住武小婉颤颤巍巍的身躯,低声轻泣。
俄而,叶轻风先行从激动的情绪中回复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武小婉,哽咽说道:“娘,您瘦了,都是孩儿不孝,总让您牵肠挂肚,孩儿不孝……”
闻言,武小婉仿佛得到某种提示,神智渐渐清醒,从巨大幸福的恍惚中脱身,慌忙抬起玉手一遍双一遍抹干绵绵不绝的泪眼。
“让娘好好看看,让娘好好看看!”
武小婉拼命抽搐鼻尖,努力让一部份泪水通过窄小的通道吸入鼻腔,滚落腹中。
泪水从指间纷飞洒落,总也抹不干,总也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模糊面庞。
“娘!”
叶轻风深情轻唤,卷起袖角,轻柔为武小婉抹拭面颊纵横交错的泪痕。
“风儿你也瘦了,不过成熟多了。”
见叶轻风鲜生活色站在面前,与离家之前相较,模样完好无缺,心中欢喜,不禁破涕而笑:“嗯,变英俊了。”
凌云在他们进屋一瞬已然霍然而立,只是他们母子相见,亲情流露,简单的一句好似千言成语,情不由己深深感动,不由痴傻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灵儿
半晌,凌云神智渐渐清明,而母子相见的情感由浓烈、激动转为宛曲悠绵,于是,适时地说上一句:“段叔,婉姨好!”
叶三段一直默默用心地感受血脉相连的亘古亲情,纵然铁石心肠也要化作绕指柔,高大伟岸的身躯在磅礴喷的情感下显得如此渺小,不知不觉竟然有些许佝偻。
闻言,叶三段身躯一振,缓缓偏转身子,虎目中闪烁微弱泪光,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是云侄呀!”
武小婉回过神来,举止优雅把面颊泪痕抹清,微显羞赧说道:“瞧我这个模样,刚才一激动,就忍不住落泪了。”
叶三段恢复家主身份,接过话茬儿:“凌云坐吧,谢谢你来看我们,近些年来还好吧?”
凌云忙说:“不用,不用,嗯,我向您介绍一下,这是宗门的范护法。近些年来,我和轻风皆在‘落星门’静心修炼,修为提高很快。”
叶三段这才借机打上招呼,寒暄说道:“久仰‘落星门’威名,今日得见宗门高人,果然风姿绰约,凡脱俗,实乃三生有幸。“
范怜花微笑说道:“叶道友过誉了,愧不敢当!”
叶三段面色一正,认真说道:“范护法年纪轻轻就已结成金丹,将来成就必定无可限量!”
明知这是捧托之言,范怜花仍大为受用,含笑道:“那就托叶道友吉言吧!今天是你们家人团聚的好日子,必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明天再来拜访您!”
说完,用眼神给凌云一个暗示。凌云立时会意,接口说道:“是,是,段叔,婉姨,我和范护法明天再来叨扰您们,今天先行告辞了。”
武小婉努了努嘴,想要出言挽留,可眼角余光瞥见泪眼花花的儿子,终究放弃了。
叶三段向来豪爽,却之不恭,哈哈一笑,说道:“谢谢范护法美意,叶某无言以对,只好明天倒履相仰,希望范护法一定赏光。”
“一定,一定!”范怜花柔声说道,而后,含笑冲叶轻风打个招呼:“轻风呀,漂流的游子一朝归家,定要好好弥补多年未尽的孝道,把在宗门的修行经历好好说与父母听,让他们安心。”
说完,范怜花与叶三段、武小婉一一告辞,在三人热情相送下,直到坐上马车。
马车辘辘,渐行渐远,凌云正襟危坐在范怜花身旁,默不作声。
半晌,范怜花悠悠说道:“凌云,叶三段夫妇心地很好,朴实善良,从刚才母子相见的场景可以清楚看出,只是不知他们在武圣面前有多少话语权,唉!”
凌云沉吟片刻,觉得即使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仍要为范怜花排遣心情,于是,嚅嗫说道:“如果武圣的孙女是段叔和婉姨所生,作为父母,他们应该有很大选择权。”
范怜花微微摇了摇头,说出不同看法:“不然,像这种豪门大派,个人是没有决定权的,子女一生的安排宛若上天安排一样,是注定的,一切以符合家族宗门利益为最高准则。”
“所以,在真人转世灵童选择宗门一事,其主要决定权肯定掌握在武圣,只要说服、打动他,一切水到渠成。”
“唉!”凌云感概地轻叹一声,暗忖:“这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种种无形枷锁,条条框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想要反抗,却身不由己。还好我不是豪门中人,落得个逍遥自在。”
想到这里,凌云鼓足勇气大胆问道:“范护法,这是否是您的切身体会?”
闻言,范怜花偏过面颊,诧异地瞅着凌云,不置可否,暗忖:“这个凌云没大没小的,简直目无尊长,胆大包天管问起我的事来。”
心有气恼,可转念一想:“不过凌云挺能干的,交待的任务总是出色完成,每每出预期,难道他恃才傲物,开始桀骜不驯起来?”
很快,范怜花在心里推翻这个想法:“不是,应该只是心直口快,率真随性的表现,而这正是他身上令人捉摸不定的气质。”
虽然心中释怀,不打算计较,可脸上却不给凌云好脸色,本板着玉靥,不再言语。一时间,车厢内气氛渐渐凝滞,陷入沉闷的压抑。
第二天一大早,范怜花和凌云仍旧同乘一辆马车,驶往武圣道府。
凌云有心打破昨天延续的尴尬,可是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于是,一路仍旧静默无语。
直到马车停下一刻,早有准备的凌云快打开车门,一溜烟绕到马车另一侧,优雅地躬身,恭敬说道:“范护法请!”
范怜花微微一笑,饱含深意地瞥了凌云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
寒暄过后,范怜花道出来意,恳请叶三段夫妇引荐,前去拜访武圣,而武小婉欣然应允,两人袅袅行出房门。
目送两道倩影消失无踪,凌云肩上仿佛卸去一座大山,整个人轻松起来,气定神闲,俏皮眨眨眼睛,轻声问道:“段叔,我的小师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
“哈哈!”叶三段爽朗一笑,好似做出值得大书特书的丰功伟绩,洋洋得意说道:“正是,哈哈!”
“真的,大好了!”凌云由衷地高兴,眉开眼笑说道:“恭喜段叔,祝喜段叔!”
叶三段满面春风,容光焕,开心得像个孩童,大手用力一拍凌云肩膀,挑眉说道:“怎么样,段叔厉害吧,连真人转世灵童都能生出来。”
“呃……”
凌云为之绝倒,眉飞色舞逢迎说道:“佩服!佩服!云侄对段叔的佩服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哈哈!”叶三段极是享用,坦然受之,大嘴一咧,说道:“走,段叔带你去看我的宝贝女儿。”
叶三段得意忘形的神情落入眼里,凌云仿佛沾染些许喜气,不再拘束,随意说道:“求之不得,云侄早就等不及了!天哪,真人转世的灵童耶,等下要抱抱,沾点仙气!”
“呵呵”,叶三段又开心地笑了,故作神秘说道:“可惜灵儿现在有了元神,自控能力极强,否则……”
凌云傻傻问道:“否则怎样?”
“否则你能够沾上一身仙露!”叶三段开怀大笑:“哈哈!”
“晕死!”凌云先是一愣,而后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七拐八绕,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俩人言笑晏晏行到一个幽静的大花园。高大的垂柳点缀在四周围墙,一畦畦修整平齐的花辅,里面姹紫嫣红,争香斗艳。
花园中间是一块宽敞平整的绿油草地,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粉雕玉琢的女童站在正中央,偏着头,一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瞅着蹲在身旁、挤眉弄眼的叶轻风。
凌云忍俊不禁,笑道:“轻风,容九变的易容术被你偷师学来啦!”
“啊!”叶轻风偏转脑袋,惊喜地站起身来,讪讪笑道:“是凌大哥来了!”
叶三段忽地放轻步履,仿佛担心惊着年幼的女儿,声音轻柔得像阵风:“灵儿,叫爹爹!”
灵儿星眸一转,奶声奶气应道:“爹爹!”
“诶”叶三段像吃了蜜蜂似的开心地应道,轻轻走上前,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柔声唤道:“灵儿过来,让爹爹抱抱!”
灵儿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
叶三段呵呵地笑了笑,也不强求,一把拉过凌云,说道:“这是你凌云大哥!”
灵儿黑曜石般明亮眼珠灵活转动,在凌云的俊脸上认真踅摸,半晌,怯生生叫道:“凌大哥!”
“哇!”叶三段父子面面相觑,皆感诧异。
凌云缓缓蹲下身子,轻声唤道:“灵儿,让凌大哥抱抱!”
灵儿转动星眸,迟疑片刻,终于松开脚步,一步,一步,稳定地走向前,缓缓张开双臂。
凌云开心一笑,如捧珍宝般轻轻抱起,托坐在臂弯。
叶轻风目瞪口呆,眼珠如鱼眼泡般突出,垂头丧气嘟喃道:“唉,没天理呀,亲哥哥逗你一天却不让抱,让一位……”
灵儿害羞,把小脑袋埋在凌云怀里,活脱脱一只小鸵鸟。
凌云不满地瞪了叶轻风一眼,硬生生让他把后续之词吞咽下肚。
“唉!”叶三段轻叹一声,喃喃说道:“灵儿果然与云侄有缘呀!”
声音虽小,却一字不漏清晰落入凌云耳朵,于是,偏过脑袋,狐疑地瞅着叶三段。
第三百一十九章 见面礼
思前想后,凌云在脑海把过往的经历一一筛选,始终找不到叶三段所说的因缘,努努嘴,张口就欲问。
可是,转念一想,怀中的女童年纪虽小,却已有元神,大人之间的对话能够牢记心中,并细加思量。而其中的因缘牵涉到她,如贸然说出,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果,对她幼小的心灵产生影响,则是大大不妥。
考虑于此,凌云迭忙转换话题问道:“灵儿多大了?”
叶三段乃七窍玲珑的人物,怎会看不出凌云变幻的表情,微微颔道,含笑说道:“快三岁了!”
凌云呵呵一笑,手臂颠了颠,低头看着灵儿水嫩精巧的面容,柔声说道:“灵儿,让你轻风哥哥抱抱好吗?”
灵儿不吭气地嘟起小嘴,小手紧紧抓住凌云的衣裳,显得恋恋不舍。
侍立一旁的叶轻风则一脸期待,兴奋地搓着双手,傻笑着耐心等候幸运女神的降临。
叶三段会意,知道凌云想要单独和他谈话,而他正有此意。于是循循善诱说道:“灵儿乖,凌大哥还有要事和爹爹商量,就让你哥抱一下,就一会儿。”
灵儿偏过小脑袋瞅了瞅凌云,诚挚恳求之意扑面而来,这才勉为其难松开小手,一边张开双臂,一边扭头回望。
叶轻风喜不自禁,傻笑个不停,小心翼翼的神情,真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轻声说道:“哥哥就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凌云莞尔一笑,冲灵儿摆摆手,说道:“灵儿,凌大哥一会过来陪你。”
而后,跟在叶三段身后,穿过景致幽雅的园艺景观,来到一间僻静的小屋。
坐定后,叶三段微笑着开门见山说道:“云侄心里肯定想问,为何段叔刚才说灵儿与你有缘?”
凌云迭忙应道:“正是,段叔何出此言?令云侄如坠云里雾里,二丈摸不着头脑。”
叶三段呵呵一笑,坚毅的面庞竟然流露罕有的忸怩,压低声音说道:“云侄可否记得曾送段叔三粒‘虎虎生威丸’?”
“啊!”凌云轻咦出声,面露诧异之色,没想叶三段以长辈之尊,竟然把如此私隐之事向他坦然道出。
叶三段讪讪一笑,随即恢复正常,淡淡说道:“正是服用云侄所赠的‘虎虎生威丸’,段叔宛若枯木逢春般龙精虎猛,居然晚年得女,是段叔做梦也不曾敢想的。”
见叶三段毫不避讳,侃侃而谈,凌云反倒略显尴尬,只好缄口不语,端正态度,做一位耐心、安静的听众。
叶三段继续说道:“更加巧合的是,灵儿身俱水、土两种灵力属性,完全与‘灵山宗’传人要求吻合,真可谓冥冥之中的天意,令段叔不能不相信其中的玄缘。”
顿了顿,叶三段凝视凌云片刻,感叹说道:“假如云侄没有在家师寿宴前赶来,或许段叔和婉姨便不再坚持己见,而灵儿的门派归属问题一切由家师作主。”
“但是,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合,仿佛完全按照上天安排似的,玄之又玄。不仅云侄如期赶来,而且,性格孤傲的灵儿第一眼就亲近于你,让你抱在怀里,这是除了段叔和婉姨之外,其他任何人没有此待遇,包括家师。”
说到这里,叶三段面色一正,严肃说道:“云侄,段叔唠唠叨叨不厌其烦说上一大通,你可明白段叔的心意?”
听到这里,凌云即使再蠢再笨,也清晰知晓叶三段的心意,就是让灵儿加入“灵山宗”,成为宗门的衣钵传人。
而后转念一想:“‘灵山宗’势单力薄,向来重视玄缘,这点从师父选我做大弟的情形,可见一斑。如此推测,衣钵传人更是可遇不可求,如果成功促成此事,也算为宗门立上一件大功。”
于是,凌云不敢怠慢,信誓旦旦保证道:“承蒙段叔看得起我‘灵山宗’,把天资聪颖、万中无一的真人转世灵童送入我宗,我谨代表家师灵山法师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而且,我以‘灵山宗’唯一大弟子身份立誓,宗门的衣钵传人就是灵儿,不可能有丝毫更改。如有违誓,必遭……”
凌云心直口快,说得溜顺,千百年经典传咏的立誓法则脱口而出。
蓦地,叶三段出言打断凌云后继之词,“必遭天遗,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硬生生嘎然而止。
叶三段说道:“好啦云侄,我俩皆是朴实无华之人,就不必什么毒誓,这有干天和,我信得过你。”
凌云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应道:“让段叔见笑了,刚才徒逞口舌之快,言语落得下乘之道。”
叶三段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段叔不相信你,因为这关系灵儿一生的修行生涯,决不能等闲视之。所以,为了不耽误灵儿现在的修炼,你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诚意,让段叔看看。”
见凌云面露疑色,叶三段洒然一笑,干脆挑明说道:“当下最重要的就是灵儿的修炼功法。”
“哦!”凌云恍然大悟,爽朗说道:“这没问题,出门前师父把镇宗功法《山水转轮天经》的两部入门法诀,水系的《流觞听息**》和土系的《凌巍止观**》皆传与了我。”
说着,光华一闪,凌云手中多了一蓝一黄两枚玉简。
凌云略一沉吟,觉得这份见面礼太薄了,简直称得上寒酸。想起储物戒里堆积如山的珍宝,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于是,傻笑一声:“呵呵,段叔,还有一些薄礼给灵儿,请您代为笑纳。”
接着,光华闪烁,米许见方的桌面上高高隆起。
凌云双手忙个不停,眉飞色舞讲解道:“这个玉瓶里装的是‘造化丹’,一共五枚,有易筋伐毛、改变天资的神奇功效。不过,服用麻烦些,需要结丹高手辅助炼化。呵呵,这就有劳武圣大人了。嗯,数量有多,轻风也可以服用。”
“这瓶是提高修为的‘龙虎芝灵丸’;这瓶是疗伤的‘九转还春丹’;这几枚是高级玉符‘冰潮风暴’和‘巨岩风暴’;这一枚是家师亲手制做的特殊高级玉符‘山环水绕’,呵呵,我身上就两枚,平分算了。”
“这是……”
接下来,凌云大费唇舌,说得唾沫横飞,把桌上小山般高的物品一一介绍。从内服丹药到外敷膏药,从低级飞剑到高级玉符,从内穿的防护软甲到外穿的裙裳,甚至衣带、手绢也不放过。
最后,凌云舔了舔干燥的双唇,淡淡说道:“这个储物袋里装的是晶石,大约有二百万吧。”
饶是叶三段见多识广,阅人无数,还是被凌云的出手不凡惊呆了,两眼直望着琳琅满目的物品,浑然忘记身处何地。
半晌,叶三段回过神来,骨碌喉结,感叹道:“云侄,段叔一直认为没有小瞧你,现在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呵呵”,凌云讪然一笑,说道:“这些仅代表宗门给灵儿的见面礼,她现在年纪小,许多物品用不着,比如法宝之类的,就暂且由我替她保管吧。”
而后,于心里暗忖:“虽然此事已成定局,可就怕腋下生变,另起波澜,一旦武圣抵不住豪门大派的诱惑,执意否定就糟糕了。这下妥当了,让他见识一下本宗的财力,自会另有一番联想。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只要段叔说得合情可理、有凭有据,不怕他不入瓮。”
接着,凌云面色倏敛,一本正经说道:“灵儿年岁尚小,而云侄受‘落星门’之事拖累,不能亲自传授灵儿功法,只好请婉姨代传,希望段叔能够体谅。”
叶三段轻叹一声,说道:“云侄混入‘落星门’一事听轻风说起过,唉,一切皆是缘呀!云侄乃信诺之士,仅为实现婉姨的一句托嘱,不远万里迢迢赶赴,义无反顾加入‘落星门’,令自己身陷道义的谴责。”
顿了顿,叶三段正色说道:“不过云侄,如此行事有欠光明磊落,实不可取,你寻个机会乘早脱身吧。”
凌云迭忙恭敬应道:“是!段叔教训的是,此间事了,云侄回去后寻个机会,按照段叔的意思行事。”
叶三段面色稍霁,说道:“这就好,这就好,不过方式方法要妥当、委婉,不能让‘落星门’失了颜面。”
凌云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不休,笑道:“段叔,这两枚入门功法玉简还是由云侄亲手交给灵儿为好,算是简单的入门仪式吧。”
叶三段随口应道:“嗯,这样好,这样妥当。”
凌云担心夜长梦多,把桌上物品收入储物袋,递给叶三段,朗声说道:“那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叶三段心领神会,长身而起,应道:“行,现在就去。哈哈,云侄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吧!”
凌云笑笑,一边走一边问:“段叔,道府内可有高楼,可以眺山望水?”
第三百二十章 眺那山,望那水!
叶三段不假思索应道:“那是当然,站在‘紫雅阁’第十层向东方眺望,奔腾不息的梦香江和岿然矗立的大王峰尽收眼底。”
虽然不知凌云心中真正意图,叶三段却默契地没有多问,径直把“紫雅阁”的位置详细告诉他。
凌云微笑着谢过,只是心中总有一丝牵挂,不吐不快。于是,偏过脑袋问道:“段叔,听范护法说,像婉姨家这种豪门大派,嫡系子女的一生安排是命中注定,一切以符合宗门最高利益为准则。难道你就那么笃信,武圣会同意你和婉姨的选择?”
叶三段轻叹一声,伟岸的身躯散出丝丝缕缕的寂寥,接着,虎躯一振,淡淡说道:“因为我的大限马上到了,精神处于一种极度的空灵境地,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玄妙预感,觉得灵儿加入‘灵山宗’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猛然听这个不幸的消息,猝不及防的凌云心里“咯噔”一声,一脸骇然,星眸流露难以接受的神情。
叶三段宛若置身事外,没有理会凌云古怪的表情,谈笑风生说道:“死亡确实可怕,而且没有一个人能逃避躲过,所以,当它来临的时候,我们只能坦然面对,细细回味多姿多彩一生中最美妙的时光,在幸福中安静地离开。”
这一刻,仍旧沉浸于浓烈伤感中的凌云,被叶三段乐观对待人生的态度深深打动了,双眼浅浅地湿润,不是悲痛,不是婉惜,而是热烈的感动,人生Ji情在身体涌动,叶三段的身形在心中瞬间高大。
伤感之潮来得快,却得也快,转瞬无影无踪。受叶三段无悔人生态度的感染,随之取代的是积极向上、锐意进取的澎湃心潮,仿佛面前出现一条先人开拓的光明大路,一种奔跑的感觉油然而升,与时间赛跑的紧迫感。
凌云苍白的面色渐渐回复,紧紧握住双拳,努力压抑想要引吭长啸、向老天爷怒吼的冲动。
叶三段目视前方,流露缅怀之情,语气平缓地说道:“我和婉姨在顾渚山区生活的那段时光,虽然平淡、艰辛,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没有人来打扰,没有世俗的烦恼,让我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旁。”
“所以,我和婉姨考虑得十分清楚,灵儿决不能重蹈覆辙,饱受豪门大派内部纷繁复杂的嫡系之争,卷入尔虞我诈的门派斗争。而‘灵山宗’人丁稀少,且崇尚自然,真希望灵儿能一个平淡又有意义的人生。”
说到这里,叶三段缓缓收回飘渺的目光,偏过面颊凝视凌云,说道:“云侄,你听明白段叔这番话的意义吗?”
“唉!”凌云在心里轻叹一声,知晓这是叶三段的托孤之语,伤感之情重新充满胸臆,令人颓然。
凌云强颜一笑,淡淡说道:“段叔您放宽心,有我在,灵儿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保证灵儿这一生会过得很有意义,嗯,我保证!”
叶三段默默盯着凌云,半晌,偏回面颊,爽朗说道:“我也向你保证,灵儿加入‘灵山宗’一事,老爷子那儿没有任何问题,哈哈!”
忽然间,叶三段像换一个人,朝气蓬勃,浑身充满活力,没有一丝迟暮之态。接下来,叶三段兴味盎然向凌云谈起生活中的趣事,而话题的中心只有一个,就是灵儿,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这就是他的全部幸福。
说着,说着,两人信步回到春意盎然的大花园。灵儿早已不在叶轻风的怀里,嘟着小嘴,一边瞅着叶轻风趴在草地上学乌龟游泳,一边不时向远处眺望。
当见到两人穿过幽静小路的身影,灵儿乌黑的大眼睛一亮,松开嘟嘴,翘而盼。
行到近处,凌云微笑着冲叶三段朗声说道:“借段叔的灵儿一用!”
话音刚落,便放出飞剑,不管不顾,化作一道风儿卷起翘而立的灵儿,一飞冲天,向一座三十丈高的紫色楼宇飞去。
“啊!”灵儿先是一惊,尖声叫出,小手紧紧抓住凌云肩头衣料,良久,平复怦怦心跳,一脸惊魂未定的苍白。
不一会儿,凌云抱着灵儿飞抵“紫雅阁”最高层,凭栏远眺,豁然开朗,方圆百里山河瑰丽的景色尽收眼里。
不及三岁的灵儿向来是父母的心儿尖尖、外公的宝贝疙瘩,何曾受到这种惊吓,自然而然使出小性子,撅起小嘴,扭动娇小的身子,想要脱离凌云的怀抱。
忽地,凌云伸出左臂指着远方,沉声说道:“不要动,眺那山,望那水!”
立时,灵儿安静下来,好奇地顺着凌云手臂望去,一座崔巍嵯峨的高山拔地而起,直插云霄;一条浩荡迤逦的大江蜿蜒匍匐,奔腾不息。
注视片刻,年幼的灵儿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不解地偏过小脑袋,瞅着凌云严峻的面庞,想着:“凌大哥把我强行拐到这里,一脸严肃,让我眺什么山,望什么水,什么意思?”
凌云没有理会,目视前方,面颊流露出热切的向往,深沉说道:“灵儿年纪小,看不出其中奥意理所当然。但是,我希望你长大以后,看到山时,能够看到大地的脊梁,感受大地脊梁的铮铮铁骨,领会它的孤傲不屈,以及欲与天穹势比高的然气质。”
“看到水时,能够看到大地的血脉,感受大地血脉的滔滔不绝,领会它的沸腾咆哮,以及滋润养育万物的无私奉献。”
年幼的灵儿纵然是转世灵童,不过灵智初开的懵懂幼儿,哪能明白凌云这番深奥的阐述。不过,凌云出人意表的行为,抑扬顿挫的话语,配合高深莫测的神态姿势,深深触动灵儿的幼小心灵,把这一番话语牢牢记在脑海里。
半晌,灵儿抿着嘴唇,用力地点头应道:“嗯!凌大哥,灵儿会的,一定会的!”
接下来,一大一小谁也不说话,静静地眺望远方的高山碧水,任由明媚的曦光柔柔地洒在身上,在紫色的木地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影子,一动不动。
俄而,年幼好动的灵儿支撑不住了,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凌云莞尔一笑,不紧不慢说道:“灵儿,今天凌大哥带你来此楼,不仅仅是眺山望水,更重要的是让你加入‘灵山宗’。”
灵儿奶声奶气问道:“什么是‘灵山宗’呀,灵儿为什么要加入?”
凌云知道眼下这种情况是解释不清的,于是循循善诱说道:“凌大哥就是‘灵山宗’的弟子,只要灵儿加入,以后就能再见到凌大哥了。”
“哦”,灵儿若有所思,偏头想了想,勉强应道:“那好吧,灵儿就加入‘灵山宗’吧!”
“吁!”凌云松了一口气,寻思道:“没想到这小妮子如此好骗。”
想到这里,凌云开心一笑,取出早已准备的两枚玉简,说道:“这是我们‘灵山宗’镇宗入门功法,水系的《流觞听息**》和土系的《凌巍止观**》,叫你娘教你学。”
“学法术呀!”灵儿撅起小嘴,不高兴叫道:“不想学!”
立时,凌云脑袋大了一圈,随即释然,这是年幼心性使然,不必强行迫之,于是劝道:“没关系,想学时就学。不过灵儿,这对眺山望水有帮助,能够激美妙的感觉。”
灵儿信以为真,嚷道:“真的?”
凌云诚恳地点点头,应道:“真的,骗你是小狗!”
接着,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储物袋,把两枚玉简放入其中,系在灵儿腰间,轻轻拍了拍,说道:“玉简就在里面,要好好保管,你有神识的,可以自行取出。”
说话间,凌云向楼下走去,猛然想起一篇文章《伤仲永》,不禁心生警觉,收起笑容,严肃说道:“灵儿,从今天起,不管是谁叫你显示神识,都不要答应,来个不理不睬,逗他们玩儿。”
闻言,灵儿显得很高兴,应道:“嗯,外公最讨厌了,总叫灵儿试这试那的,烦死了。”
不一会儿,凌云抱着灵儿飞离“紫雅阁”,想起即将离开人世的叶三段,不禁替灵儿伤怀,感叹道:“唉,可怜的孩子灵儿,再过几天就要失去父亲的疼爱,你幼小的心灵能承受得住吗?”
想到这里,凌云决定让灵儿的心先行坚固起来,轻轻地放下灵儿,柔声说道:“这里离大花园仅有三百米,灵儿能自己走回去吗?”
灵儿一脸茫然,偏着小脑袋瞅着凌云,半晌,看不出丝毫妥协之意,不禁泫然欲泣,泪花在眼眶中快地打着转儿。
凌云硬起心肠,不敢多看一眼,放出飞剑,头也不回,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晴空下。
第三百二十一章 赴宴
车行辚辚,凌云和范怜花静静坐在豪华的车厢里,想起临行前最后的回头一瞥,灵儿碎花般泪脸以及趄趄趔趔的身形,令他此刻仍旧心生不安,不知是做对?还是做错了?
“唉”,凌云在心里轻叹一声,反省道:“自己不过‘灵山宗’的记名大弟子,刚刚升为师兄,是否管得太宽了?不知段叔和婉姨会否心生埋怨,唉,不成熟的表现呀,总是率性而为。”
想着,想着,凌云忽生悔意,暗忖:“会否适得其反,灵儿非但不领情,从此怨怼起我来。?”
就在此时,范怜花黄鹂般清脆声音打断凌云的胡思乱想:“凌云,听武道友说,她的宝贝女儿灵儿对你很是亲善,喜欢黏糊你。嗯,这样也好,你抽空多多陪她玩耍,说些宗门的趣事,潜移默化影响她,让她对宗门心生向往。”
凌云从窗外缓缓收回茫然的视线,轻声应道:“嗯,我会的,保证完成使命。”
接着,凌云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笑意,暗喜道:“正合我意,简直就是投怀送抱,把羊儿送入我的虎口。嘿嘿,这下我就有借口脱身,抽空教灵儿的法术。”
忽地,凌云心中一动,小声问道:“范护法,弟子斗胆问一下,不知武圣对灵儿归属的态度如何?”
“唉!”范怜花轻叹一声,恨恨说道:“武圣这个老家伙奸滑似鬼,说话不是模棱两可,就是顾左右而言它,总是不与我正面交锋,就好似一拳打在空处,说不出的难受。”
闻言,凌云故作愁苦之色,轻叹一声“唉!”悻悻说道:“这个老鬼自恃重宝藏身,待价而沽,想寻一个最大买家,不到最后关头,哪个宗派也不肯得罪。”
“嗯”,范怜花感叹说道:“是呀,武老鬼现在使的就是一个‘拖’字诀,让人无处使力,生出无可奈何之意。”
觉得凌云看问题总有独到之处,范怜花略微沉吟,不耻下问道:“凌云,说说你的看法,觉得要如何打开现在不利的局面,抢占先机,从众多门派中脱颖而出,让武圣一眼相中,独占鳌头?”
凌云故作沉吟,在心里坏坏地寻思:“呵呵,不好意思啦,我‘灵山宗’已经把生米煮成熟得不能再熟的熟饭,你们连喝米汤的机会都没有啦!不过,面子上仍要做足,假惺惺地出谋划策。”
想到这里,凌云缓缓抬起头,胸有成竹说道:“范护法,弟子是这样认为的,既然武老鬼不肯明示态度,想让各个门派争个头破血流,那我宗不如夸下海口,开出最优越、最离谱的条件,在气势上压其它宗门一头,以引起武老鬼的注意。”
“反正只是口头上的应允,不到最后细节敲定,作不得数,这就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听到这里,范怜花莞尔一笑,不置可否说道:“你呀,鬼点子就是多!”
凌云讪然一笑,心中却有些许得意洋洋,寻思道:“反正你也不会成功,我不过扎巴扎巴嘴皮子,费不了功夫。”
……
第二天,凌云起了个早,耐心等候范怜花的招唤,没没想一番心意付之东流。一直等到正午时分,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范怜花这才姗姗出现,一身华丽的蓝色刺绣宫装,精挑细选的饰坠,衬上赛雪的肌肤,神采奕奕,顾盼生辉。
凌云只觉眼前一亮,好一位风姿飘逸的美人儿,婉约脱俗,大放异彩,不由行痴了,一时间魂不守舍,呆愣当场。
半晌,凌云缓缓回过神来,暗自乍舌:“范护法平时一副不拘小节的神态,且不喜欢细心装扮,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而今天隆装贵扮,一副窈窕淑女模样,娉婷摇曳、举手投足之间,雍容华贵的气质自然飘逸,仿佛天生丽质富贵。”
范怜花很是满意凌云目瞪口呆的傻乎乎模样,抿嘴浅笑,抛给他一个勾魂媚眼,让他的六魂三魄在更高、更远的空中飘荡。
在辘辘的车轮声中,凌云不时地用眼角余光,偷偷瞥视身旁的范怜花,仍旧不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唉,怎么改变一下装扮就会呈现截然不同的效果,简直判若两人呀!”
范怜花心中那个得意呀,美滋滋的思道:“本姑娘随意打扮一下,尽显绝世芳容,凌云这个毛头小子就跟丢了魂似的,傻乎乎的,真是好笑。”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让香车美女、帅哥旁侍的旖旎感觉,随着缓缓车流,一直行到武圣道府。
凌云没有因此忘记自己的身份,依旧抢先下车,小跑开门,恭声说道:“范护法请!”
范怜花步履轻盈,摇曳生姿,蓝色裙摆飘来荡去,幻出一朵朵美丽的玉莲,看得跟在身后的凌云一愣一愣的。
武圣身着喜庆的红色寿袍,站在大门前,精神矍烁,春风满面,不时用手捋颌下长须。身后是他的儿子武宏秀,中年模样,略显富态。
对面,仍是迎宾司仪何涛山,叶三段站在其后,笑容可掬,双手抱拳,不停拱手行礼。
凌云一个箭步上前,递上寿柬,随即乖巧退回。只听何涛山朗声高宣:“‘落星门’范护法前来拜寿!”
范怜花笑靥如花,甜声说道:“‘范怜花代表‘落星门’祝武圣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接着,随手递过一个玉盒,含笑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武圣笑容可掬,迭声应道:“谢谢范护法能够赏光,里面请!里面请!”
凌云亦步亦趋,紧随范怜花身后,跨过门槛,进入前厅。立时,两位身着黄衣的年青武士迎了上来,轻声说道:“两位贵客请跟我来!”
接下来,一行四人行过侧厅,穿过迂回的廊道,来到一处宽敞的露天场地,方圆二十丈,密密麻麻排满桌椅。
这时,一位迎宾武士恭敬说道:“范护法您请跟我到主宾席位。”另一位迎宾武士则欠着身子,引领凌云向偏侧的露天宴位行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又见圣女
凌云一边轻裘缓带跟着,一边闲情逸致观察四周环境,渐渐看出些许端倪,眼前这个宽敞的寿宴厅应是练武广场,不过稍加改装粉饰,在正前方搭建一座临时性的建筑,雕梁画栋,琉璃玉瓦,甚是气派。
近百桌的宴席把偌大的寿宴厅挤得满满当当,虽近正午时分,仍有一半的位置空着。
一会儿,凌云来到宴厅靠右偏前的一桌,九位服饰各异的年青修士围坐一团,加上凌云正好凑足人数。见到新的宾客,几位修士修士纷纷放缓闲聊之事,向凌云瞅去。
放眼望去全是陌生的面孔,凌云不动声色坐下,身后小厮立即过来,替他斟上一杯香茗。
凌云端起青花瓷杯,抿上一小口,偏头向正前方篷台望去,范怜花正款款落座,与他相隔不过三桌距离。
这时,旁边一位黄袍修士问道:“道友贵姓?是哪个宗门的?”
凌云随着放下茶杯,应道:“在下凌云,‘落星门’弟子,道友呢?”
“哦”,黄袍修士面露异色,仿佛“落星门”三字有某种魔力让他有些许恍惚。俄而,这才反应过来,快语应道:“在下方天良,‘天泽门’弟子。”说完,方天良便不再理睬,把凌云晾在一旁,和身旁一位白面修士欢谈起来。
一个念头蓦地浮现:“天泽门?很熟悉的门派。”俄顷,凌云不作多想,乐得自由自在,没有主动寒暄介绍,默默观察围修士脸上千奇百怪的表情。
或许吉时将至,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盏茶时光,空置的席位几乎一扫而光。相识熟络的热情打着招呼,未曾某面的则借机结识新朋友,喧闹鼎沸之声渐起。
“咦!”
当凌云把视线转移到主宾席区时,猛然现,星湖地区“天泽门”门主宗越泽、“御风宗”宗主高子骞、“镜湖宗”宗主古静璇、“天刑宗”宗主秦开泰等,赫然在座。
自然而然,“望江楼”夹在八大门派之间,逆来顺受、苦不堪言的情景,凭空浮现脑海。那时灵机一动,用上计谋顺利脱身,虽然事隔多年,人事已非,可现在忆起,仍不免心有余悸,令凌云嘘唏不已。
正当凌云心里打翻五味瓶时,四位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流云地区的四大掌门齐啸天、周文博、罗正豪、昊君青,先后登场亮像,一边微笑着颔,与相识的修士寒暄,一边龙行虎步向主宾席走去。
一行四人经过星湖地区门派之桌时,双方面容倏敛,禁不住挑眉怒目,只是碍着武圣寿辰,隐忍不。
猛然见到这一幕,凌云心里升起一种古怪感觉,仿佛当年的场景重现,如坐针毡般难受。于是,偏过身边,背对他们,尽量不被现。
“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响彻云霄,美味珍馐鱼贯端上筵席。立时,凌云忘记刚才的烦恼,专心致致对付面前的饕餮大餐。
与地球美食不同的是,晶莹剔透玉盘里呈放皆是稀奇古怪的珍果、仙芝,只是造型各异,花样百出,看得人赏心悦目,食指大动。
凌云端起面前玉杯,轻轻呷上一口琼浆玉液,醇香甘甜,意味悠远,随即腹中腾起一缕暖流。
身旁的方天良仰面一口干尽,赞叹一声:“好酒!早就听说武圣珍藏的家酿不同凡响,今日总算得偿所愿,果然酣畅淋漓!”
凌云微微一笑,暗忖:“如果你喝过如姐的百花仙草秘酿,恐怕舌头都要吞进肚里。”
接着,凌云随手取过一枚紫色透明的肉芝,细细咀嚼起来,汁多味鲜,入口即化,清淡高雅的芳草清香令舌底生津,回味无穷,不禁食欲大开。如此丰盛的水果宴难得一见,于是,凌云敞开肚皮,全心全意投入,旁若无人享用起来。
正当凌云应接不暇,忙得不亦说乎时,只听迎宾武士一声高喊:“圣女乔静宸和圣护卫团统领柯瑾瑜驾到!”
“噗!”,凌云吃得正欢,满嘴果肉汁浆,一惊一乍之间,呛个正着,细碎的果粒浆汁喷入鼻腔,难受之极。
凌云一脸晦气,用力抽搐鼻尖,把它们通通吸出,悄悄吐掉,扭头向主宴席看去。
只见武圣一脸惊喜,眼眸中流出不能置信的神情,一个长身而起,快步迎了上前,颤声说道:“圣女的莅临,令蓬荜生辉,老朽感激不尽,快快请上座!”
凌云凝神向乔静宸看去,如白莲出水般冰清玉洁,令人不能亵渎,不禁叹道:“啧啧,十年不见,愈加凡脱俗,令人不能逼视,就是九天仙女不过如此。”
话虽如此,凌云仍是运足目力,肆无忌惮地、一遍又一遍地,用炽热的目光亵渎,仿佛要把十年的损失在一天之内补足。
良久,凌云缓缓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向她身旁的柯瑾瑜瞥去。
“唉!”凌云轻叹一声,自惭形秽,黯然神伤,不禁怨怼思道:“***,怎么仍旧那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脸上不长出一个大脓包,真是气死我也!”
“对了,刚才迎宾的武士称呼他的头衔叫什么?啊呀,是圣护卫团统领!***,怎么天下好事全叫他一人占尽了。圣护卫团的职责就是守护圣主及圣女,统领那就是头儿,管得更宽了,岂不是能随意和圣女接洽?”
“***,这厮长得如此的帅,乔静宸与他朝夕相处会否暗生情愫?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怜这些冰清玉洁的圣女们,这些傻丫头能否抵住这厮邪恶、虚委的笑容?唉,依我看来,多半是无法免疫,即使身体想要保持处*女的需要,恐怕心灵早已皈依恶魔。”
越想凌云越生气,不仅以小人之心诽天谤地,把人性的罪孽放大到极至,开始杞人忧天起来。
“也不知圣主怎么想的,如何能把如此风度翩翩、人面兽心的家伙纳入圣护卫团里,并委以重任,这不是把恶狼赶入羊圈,让他为所欲为吗?”
第三百二十三章 比那山那水美
俄而,武圣把乔静宸和柯瑾瑜迎上主席,硬要把主座席位让与圣女。乔静宸连忙推脱,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今天您是寿星,我和柯统领是来拜寿的,怎能喧宾夺主,那可是要折寿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武圣只好就此作罢,笑容满面坐下,暗喜道:“没想到呀,‘圣女教’居然降尊纡贵,派未来的圣主乔静宸来给老夫捧场,这是何等的荣耀呀!难道祖上显灵,荫庇于我,让我光耀门弟?”
可转念一想,另生疑惑:“难道‘圣女教’看中灵儿绝世天资,想让灵儿加入教中?唉,‘圣女教’虽然至高无上,宛如神明般普照整个车前大陆。可惜修行的是清心寡欲功法,以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感化芸芸众生,悲天悯人。”
“可是我就这么一位孙女,难道忍心让她孤老终生,用她一生的幸福换取整个宗门的荣耀地位?”
“不行,即使我答应下来,小婉和三段也不会同意,恐怕又像当年一样,私自出逃,从此骨肉分离几十年。罢了,罢了,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那些个人名誉、宗门兴衰只是过眼云烟,还是与家人好好安享晚年吧!”
想到这里,武圣奕奕的神采不禁一黯,叹道:“唉,可惜了,如此天大的眷顾我宗竟然无福消受!”
“不过,既然‘圣女教’派圣女向老夫伸出橄榄枝,大陆的实际统治者‘天一教’会否也有招揽之心?”
立时,武圣心思重新活洛起来,含笑问道:“柯少侠可是代表‘天一教’前来?”
柯瑾瑜微微一笑,恭声应道:“多谢武前辈垂询,不过晚辈现在的身份是圣护卫团统领,仅是‘圣女教’麾下一名忠实的卫士而已,实质上已经脱离‘天一教’,再无名份上的瓜葛。”
闻言,武圣略感失望,淡淡应道:“哦,原来如此,是老朽想多了。”
柯瑾瑜仍是笑容可掬,正襟端坐,可心里却嗤之以鼻,暗忖:“一个万人敬仰的‘圣女教’宛若神明般高高在上,对‘天一教’指手画脚的,掣肘它在大陆的作为,甚至强大到可以更换教主,其巨大的影响力已经令‘天一教’生出抵触之心。”
“嘿嘿,如果让这样一位天之娇女、真人转世的灵童加入‘天一教’,凭其万中无一的资质,成就惊世辉煌不过时间问题。倘若那样,有朝一日‘天一教’出现一位女教主,或是女长老,骑在那些老鬼头上作威作福,恐怕他们死的心都会有。”
“武老鬼虽然向‘天一教’出请柬,有意让孙女加入‘天一教’,想从此攀龙附凤,高枕无忧。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武老鬼的如意算盘只能是完全落空。”
武圣失落之意转瞬即逝,抬手招来身旁侍立的武士,附耳轻言几句。而后,重新容光焕,热情招呼尊贵的客人们。
不一会儿,武小婉春风满面,抱着灵儿娉婷向主宾席走来。
武圣红光满面,得意洋洋说道:“来,来,来,老朽向各位来宾隆重推出我最亲爱、最聪慧的神童孙女武灵,她一岁会说话,二岁能习法,不到三岁便身俱神识,真可谓天之娇女。”
说着,武圣伸出双手,柔声说道:“灵儿,让爷爷抱抱。”
灵儿毫不领情,别过脸,趴在娘亲的怀里,一对乌丸滴溜溜转动,仿佛在人群中寻找什么。
武圣在众目睽睽失了面子,笑意微滞,尴尬地收回双手,讪笑道:“唉,都是老朽宠坏的,让各位见笑了。”
立时,有修士一旁柔声开解说道:“武道友的孙女灵儿可是真人转世的灵童,灵智大开,其思想与同龄女童怎可同日而语,还是顺其自然而已。”
另一位修士无不妒忌说道:“老夫要能有一位真人转世的孙女,那也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哈哈!”
自从圣女乔静宸一行步入寿宴大厅,全场嗡鸣般的哄闹之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个个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同样,凌云瞪圆双眼,竖起双耳,默默地看着,静静地听着,当听到武圣呼起孙女姓名为武灵时,不禁莞尔,寻思道:“如果不是段叔一家远走它乡,脱离武圣的控制,只怕叶轻风刚生下来就逃不了改姓的命运,要称其为武轻风。”
有人打了圆场,武圣神色复常,随手取出一个储物袋,说道:“灵儿乖,帮爷爷把里面的玉简取出来。”
立时,所有人的目光汇向灵儿,皆想亲眼见证真人转世灵童拥有神识的一幕。
然而,灵儿牢记对凌云承诺,想道:“灵儿就是不显露神识,逗你们玩儿,让你们干着急。”
想到这里,灵儿没来由一阵气恼:“灵儿为什么要听凌大哥的话,他把灵儿独自抛下,根本不顾灵儿心里感受,灵儿恨死他了。”
年幼的灵儿与同龄幼儿一般,纯真无邪,恨意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无影无踪,悄悄探出小脑袋,流转目光,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须臾,灵儿清彻的目光与凌云深邃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再次提醒她,凌大哥是个大坏蛋,不能理睬他。于是,重新缩回小脑袋,埋在娘亲温软的怀里。
半晌,武圣见灵儿置若罔闻,严重挫伤威信,登时面上无光。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严词喝斥,只好软言好语劝道:“灵儿,怎么不听爷爷的话啦,爷爷平时最是疼你的。”
灵儿仍旧不理不睬,伸出小手抱住娘亲的脖颈,用吹弹可破的嫩脸轻轻婆娑,悠然自得。
武圣老脸青一阵,红一阵,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寿辰吉日,如果厉声喝叱,把灵儿弄哭更加不可开交,难以收拾。一时间,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一个天籁般声音响起,缓解凝滞的气氛。只听乔静宸柔声说道:“你叫灵儿吗,姐姐这里有一枚功法玉简,拿去给爷爷。”
霎时,全声鸦雀无声,不少修士倒吸一口凉气,暗忖道:“圣女乔静宸此举有何深意,难道想收灵儿入‘圣女教’?倘若真是那样,我宗凭什么与她争?一旦引得她的不快,只需暗地里一句话,‘天一教’那帮无事可做之徒借机讨好,宗门惬意逍遥的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圣女教”蓦地横插一杆,令在场绝大多数修士举棋不定,一番思前想后,暗暗打起退堂鼓,不想趟这混水,以免引火烧身,惨遭飞来横祸。
然而,独独凌云心里是另外一番光景,喜出望外,寻思道:“啊,乔静宸,你真是太可爱了,帮我‘灵山宗’一个大忙,一个最完美的挡驾,把这些讨厌的嗡嗡苍蝇驱之门外,让他们认真掂量一番,考虑惹恼‘圣女教’带来的后果。”
“哈哈!先前一直为此烦恼,现在好了,一切烟消云散,跳梁小丑再也不敢出场,于是世界清静了。嘿嘿,只需随便寻个理由,比如灵儿年纪尚小离不开爹娘等等,拖延几年,待我把灵儿接回‘灵山宗’,就算漂亮完胜!”
想到这里,凌云一脸急切,恨不能冲上前去,大声替灵儿回答。
说来也巧,幼儿心性好动,灵儿按捺不住心中掂念,悄悄探出小脑袋,向凌云看去。
立时,凌云如获至宝,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看得灵儿新奇兴奋不已。
见灵儿一脸茫然,凌云心急如焚,病急乱投医,挤眉弄眼地做着口型,让她转身收下玉简。
灵儿情不自禁圆睁星眸,有滋有味地看凌云隔空表演,浑然忘记凌云是个大坏蛋,应该不予理睬的。
半晌,凌云转过念头,暗骂一声:“我真是笨!真是两头春虫!”
接着,凌云迷途知返般运足灵力,向灵儿急促传音说道:“灵儿,快些接过姐姐给你的玉简!”
不料出师不利,灵儿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小脑袋,小手紧张地抓住武小婉的衣料。
时间紧迫,凌云不及多想,继续传音道:“灵儿,凌大哥现在是传音,你不需惊慌,就按照凌大哥说的去做。”
见灵儿不满地嘟起小嘴,凌云只好软言相劝:“灵儿,昨天是凌大哥的不对,以后再也不犯了,你快些照凌大哥说的去做,转身收下姐姐的玉简。”
听到凌云道歉,灵儿立时原谅了他,心中欢喜,喜滋滋地转过身子,猛然见到惊世骇俗的美靥,不禁呆了呆,这才接过玉简,奶声说道:“谢谢姐姐,姐姐真美,比那山那水还美!”
一时间,灵儿回忆在凌大哥怀里眺那山,望那水的情景,只觉乔静宸的美艳可以与那一刻的美妙并驾齐驱,于是,脱口道出。
简直闻所未闻,如此新奇的赞美之词从一位三岁女童口中道出,令乔静宸冰清的心灵境界泛起一丝波澜,喜不自禁,忍不住柔声说道:“灵儿长大以后,也比那山那水更美。来,让姐姐抱抱!”
灵儿轻声点头应了前半句:“嗯,灵儿要比那山那水美百倍。”而后,不再理会笑靥如花的乔静宸,转身向凌云望去。
霎时,全场悄然无声,许多修士呆愣当场,于心里狂叫:“天哪,小家伙居然无视圣女美艳,无视圣女温香软玉般怀抱,让圣女颜面尽失!”
其中,一位白花苍苍的老者捶胸顿足,以身相替悔恨思道:“为何我不是那个小家伙,如此天赐机缘居然白白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我恨哪,如果老天愿意让我用生命最后光阴换这一抱,我也无怨无悔。”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过招
乔静宸如花的笑靥开始凝滞,仿佛失去露水的滋润渐渐枯萎、凋零,最后归于平静,心中没来由一阵失落:“都夸我风华绝代,眼中甚比九天仙女,可是,现在连一位女童都无法吸引,是他们言过其实,还是谄媚逢迎之语?”
疑惑间,乔静宸蛾眉轻蹙,顺着灵儿清澈的目光瞧去。
立时,一位熟悉、可恼的面庞印入眼帘,是如此令人心生厌恶,如此令人心生烦躁,如此令人愤愤不平。
乔静宸内心深处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气恼思道:“又是他那个叫凌云的,为何他每次出现在我面前,总要让我难堪,让我下不来台。他不过一位默默无闻低阶修士,相貌普通,气质平淡,放在人堆里理应无人问津。”
“可是……可是事实胜于雄辩,他就是比我更吸引灵儿,他身上究竟蕴藏何种魔力,可令莹莹之光大放异彩,可以与皓月一争辉芒?”
不知不觉,乔静宸想得入神,美眸盯着凌云不放,在那张清俊的面颊在仔细踅摸,想要看出端倪,寻出答案。
灵儿圆满完成交待的任务,凌云心花怒放,开心地做着鬼脸逗灵儿开心,算是给她的奖励。蓦地,一道缥缈轻柔的目光笼罩过来,试探、感触心灵,仿佛要把身体洞穿,看得清清楚楚。
凌云心生警觉,迭忙收敛嬉皮笑脸,把目光迎了上前,一张欲嗔欲恼的俏靥宛如鲜花般绽放,隐隐透出丝丝缕缕的忧怨,令人肝肠寸断。登时,凌云魂色予授,黯然**。
霎时,气机感应,整个寿宴厅被这一对失魂落魄的对视所牵引,不约而同望过去,无数视线汇成洪流向凌云涌去。
其中,八大门派掌门的目光最是锐利,暗忖:“真是怪哉,这个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尽是添乱,又令圣女大失颜面。”
而圣护卫团统领柯瑾瑜的目光则是阴沉沉、毒辣辣的,噬人般放射野兽幽光,暗怒道:“这个野小子又来捣乱,上次算逃得快,否则不死也得脱成皮。”
范怜花自然知晓圣女与凌云之间的过结,见到貌似天仙的乔静宸吃瘪,不禁暗喜:“不错,不错,凌云又立功了,能够在美色当前保持从容镇静,不沉迷,不坠落,实在难能可贵。”
凌云蓦然惊醒,只觉利箭洞身,千穿百孔,差点儿魂飞魄散,连忙低垂脑袋,偏转身子,不停宽慰自己:“啊,怎么又引火烧身啦!镇静,镇静,一定要镇静!”
千百人中,只有灵儿的心思最单纯,奇怪思道:“凌大哥怎么不做鬼脸啦,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快点做鬼脸啦!”
弹指间,凌云只觉过了半柱香,时间漫长得令他抓狂。片刻,凌云心中有了主意:“不管了,他们要瞧,就让他们瞧个够,反正挡也挡不住。嗯,咱原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想到这里,凌云昂挺胸,故作镇静伸出手,向一串紫色葡萄摘去。说来容易,可众目睽睽之下,手臂有如万钧之重,想要精准做出动作是如此困难。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凌云这才把一枚葡萄安全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吁!”
众人看得同样提心吊胆,不约而同松一口气,而后,不在全神关注,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乔静宸缓缓收回视线,玉靥波澜不惊,就像不曾生任何事情,举杯向武圣祝贺。
又坐片刻,乔静宸偏过面靥,歉然说道:“武道友实在抱歉,静宸俗事缠身,向您赔个罪先行告退了。”
武圣迭忙堆起笑脸,应道:“没关系,没关系,圣女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给老朽贺寿,老朽已经感激不尽,如何敢耽搁圣女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来,让老朽送送。”
说着,武圣就欲起身。乔静宸连忙按住他的手臂,诚恳劝道:“武道友使不得,您老德高望重,晚辈前来贺寿理所当然。”
“再说武士界在您的统领下蒸蒸日上,为大陆的繁荣稳定做出杰出贡献,我‘圣女教’方方面面还需您的配合,怎敢让您弃其它宾客不顾,陷您于不义。”
武圣呵呵一笑,爽朗说道:“谢谢圣女的体谅,以后‘圣女教’有何吩咐尽管开口,我武士界一定欣然响应。”
乔静宸微笑着谢过,不再耽搁,与柯瑾瑜相视一眼,长身而起。接着,柯瑾瑜抱拳四下作揖,朗声说道:“各位掌门,各位前辈,晚辈有急事在身,只好先行告退,还请谅解。”
“吁!”
凌云长舒一口气,祈盼道:“还好,希望他们来也如风去也如风,不带走一片云。”
或许由于凌云诚心的祈祷,接下来武圣的寿宴没有再起波澜,杯觥交错,宾朋尽兴,热热闹闹地结束。
……
车行辚辚,凌云和范怜花并排而坐,淡淡的幽香充溢整个车厢。
今天气氛使然,范怜花不免喝上几杯酒,面颊腾起两团红霞,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妖娆媚妍,美艳不可方物。
范怜花乘着酒兴,偏过面颊,默默凝视凌云,心中甚是得意:“啧啧,本姑娘的眼光就是高,一眼便看出他大有出息,并招揽于麾下。在内,帮我把宗堂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外,让他为我出谋划策,丝毫坠宗门的名声。”
思着,想着,不知不觉,凌云在范怜花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凌云和范怜花就驱车前往武圣道府,锲而不舍地进行游说。
兵分两路,范怜花在武小婉的引领下,面见武圣,准备与他促膝长谈,并照凌云的提议抛出巨大的诱饵,让他仔细掂量。
凌云则走亲情路线,简单轻松,只需与武圣一家打成一片就算功德圆满。
叶三段恋恋不舍地目送武小婉离去,转过身子,朗声说道:“走,云侄,今天天气好,咱们叔侄俩去武场练练,活动活动筋骨。”
凌云面露难色,无不担忧地说道:“段叔相邀,小侄不敢不从,不过……不过您身体不适,还是算了吧!”
叶三段面色一绷,不悦说道:“云侄这话何从说起,段叔身体好着呢,不要以为段叔大限将至,就是老态龙钟,动瘫不得。”
凌云无话可说,不忍拂逆其意,于是,勉为其难应道:“那好吧段叔,不过咱们不能好狠斗勇,应该点到为止。”
叶三段呵呵一笑,说道:“臭小子,居然教训起段叔来了。”
接着,两人并肩而行,谈笑风生向练武场地走去。不一会儿,来到昨天的寿宴大厅,一百张桌椅一扫而空,鲜红的地毡早早收起,露出坚硬的青石长条。
叶三段随意往场地中央一站,身上气势迎风狂涨,瞬间席卷整个场地。立时,正在拆除临里搭建物的武士们停下手中活儿,满脸期待地看过去。
叶三段不耐说道:“来吧,云侄还在等什么,拖泥带水的,没有一丝男人的气概。”
凌云现在已是筑基后期的修士,配合结丹期的元神,早就脱胎换骨,再不是顾渚山区那个毛头小子,实力比叶三段只高不低。
感受到叶三段浓浓的战意、义无反顾的气势,凌云心生不安,嚅嗫说道:“段叔,咱们只是随意切磋,何必搞得如此郑重其事。”
叶三段星眸一瞪,喝道:“怎么修为高了,胆色却变小了,做事畏畏尾的,如何能成大器。”
受此激将,凌云豪气冲天,龙行虎步迎了上前,每跨一步,身上气势便涨上一分,丝毫不弱叶三段如虹的气势。
“哈哈!”叶三段引喉长笑,身形却不动如山,稳如磐石,兴奋地喝道:“十年不见,云侄的武道非旦没有落下,而且突飞猛进,实在令段叔欣慰呀。希望云侄的武艺同样精进,如若仍是一层不变,恐怕难在段叔手下讨得好呀。”
凌云笑了笑,不置可否,抱拳恭恭敬敬喝道:“云侄请段叔赐教,做为晚辈,云侄让您三招!”
“哈哈!”叶三段仰面大笑,而后倏地收声,炯炯的目光透出一丝精光,赞道:“云侄大有展进呀,从容不迫好似稳操胜券,那段叔就成全你。”
说着,一个箭步上前,猛然跨近数丈,威风凛凛喝道:“看拳!”
“咻!”,拳风破空响起,由远及近,瞬间变成磨盘大小,携万钧之势轰了过去。
凌云好整以暇,双手抱成太极圈,高运转“五行真经”,灵力从手心的记号狂泄而出。
霎时,一个明亮的光环冉冉升起,皎洁的光华如水银泄地般,洒落一地。
“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周围屏气凝神的武士感觉一股飓风迎面袭来,顿时身形东倒西歪,踉踉跄跄不能占稳。
凌云面不改色,双脚纹丝不动,仅仅陷入青石半寸。
叶三段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不错,有展进了!再来!”
接着,大喝一声,双拳齐出,如炮弹般轰出。
凌云毫无畏惧,太极圈缓缓流转,快迎上。
第三百二十五章 恍然如梦
两股真炁一阴一阳,相互纠缠并且极旋转,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太极圆柱,猛然轰在凌云的太极环上。
“轰”,肆虐、躁动的太极柱对上浑然、圆厚的太极圈,暴剧烈冲击波,一时间,狂风大作,风云为之色变。
沛然的内力携万钧之力沿着手臂传来,锐不可挡,凌云顺势向后退一步,“啪!”的一声轻响,脚下青石寸寸龟裂。
凌云面露凝重之色,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看来段叔在太极拳上的领悟又有重大突破,更上一层楼。”
叶三段睁目张须,笑喝:“哈哈!痛快!看我第三拳!”
说着,叶三段双拳由疾变慢,缓缓打起太极手,当然,这些仅是视觉上幻象,交睫之间,看似不急不徐的拳风无声无息袭向凌云,无可匹敌的真炁如滔滔巨浪,一波盖过一波。
巨大压力面前,凌云内心深处蛰伏许久的万丈雄心渐渐舒醒,变得斗志昂扬,星眸睁圆,大喝一声:“敕!“
霎时,双臂间太极环仿佛凝固静止,耀目光华几倍从前,甚至令高悬于空的太阳暗淡无光。
“轰!”
碎石横飞,坚硬的青石地面在肆虐乱流的冲击下,硬生生被轰出一个大坑。
叶三段没有乘势攻击,身形借力冉冉飘后几步,目光如炬盯着仅退一步的凌云,沉声说道:“云侄,三招已过,接下来,就让你见识、见识段叔的《五行拳经》,希望不要让段叔失望。”
“哈哈!”凌云朗声笑道:“段叔有意考查、点拨小侄武学之道,小侄无以回报,只好全力以赴,同样以《五行拳经》应战!”
叶三段不悲不喜,淡淡应道:“好!那就从水系开始吧,千漩万涡!”
霎时,偌大练武场的空气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搅动,暗流涌动,隐约显出一个个漩涡,狼嚎猿嘀之声猛然响起。
凌云缓缓收起太极圆环,驾轻就熟打起“千漩万涡”,空气中水汽宛若受到牵引般,纷纷朝此涌来,凝聚成薄雾,场面上比叶三段犹胜一分。
“噼里啪啦!”
两人同时外放气场,立时,无数个千奇百怪的气漩涡流剧烈相撞,迸出尖锐刺耳的动响。
“咦?”,凌云和叶三段不约而同轻讶出声,只是双方感受各不相同。
凌云通过强大的神识,初次交锋的每个细节清晰反馈脑海,猛然现,同是《五行拳经》水系之“千漩万涡”,经两人手中使出表现各不相同。凌云的气漩灵动,变化莫测;叶三段的涡流稳重,浑然天成。
细细体会之下,另有玄妙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两人皆大惑不解,暗忖:“怎么会有如此古怪感觉?”
不及多想,两人双双使出水系第二式“排山倒海”。
霎时,风云突变,气漩涡流极内敛,外放的灵力、真炁潮水般退去,乳燕归巢般收回各自体内,在身体表层压缩再压缩。
凌云和叶三段遥遥相望,气势如冰川般节节攀高,不到最高点谁也不肯先行出手。
“啊!”两人同时引吭长啸,双掌齐推,纷纷打出巅峰之拳。
“轰!”,山崩海啸般震耳欲聋,透明的空气扭曲,再扭曲,仿佛有一只凶残的恶魔在不甘地咆哮,想要冲破空间的桎梏,降临到这个世界。
毫无花俏的撞击,“排山倒海”对“排山倒海”,双方斗个平分秋色。
凌云只沉一股大力从手心传来,“噔噔噔”不由自主向后退三步,一种令人狂喜的明悟在脑海一闪而过:“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我和段叔拳法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我的灵力有神识,而段叔的没有,所以段叔的拳法更纯粹、更正宗、更圆满!”
刹那间,凌云福至心灵,进入古井不波的空明境界,忘记《五行真经》,忘记脑袋中的元神,忘记无所不能的神识,彻头彻尾的感悟《五行拳经》的真谪。
下一刻,凌云心神重新进入远古壁画中所描缓的场景,始前人类与大自然相生相融的情景,改造自然,改造自身,越机体的极限,逆天突破的抗争。
亘古悠远、荒蛮磅礴的气息充盈全身,每一个细胞兴奋地雀跃欢呼,每一条肌肉蕴藏惊人的暴力,每个根神经千锤百炼般坚忍不拔,整个人如战神下凡般威风凛凛。
“啊!原来这就是《五行真经》奥秘,不需无所不能的无神,纯粹的武道,远古的武道,气势磅礴,需要的不仅是无上的智慧,还需一颗纯正无邪、清静无为的心灵,打破五行跳出三界的无上气概!”
霎时,混沌的远古气息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涤荡凌云全身,冲淡被元神感染的灵力,进入未修真时感天同地、天人合一的状态。
“哈哈!痛快!”叶三段仰天大笑,大声喝道:“木系第一式‘生机勃勃’!”
此时此刻,凌云已经深深沉浸于悸动心灵的古武学天地,受到叶三段气机牵引,情不由己进入第二幅远古壁画。
浩瀚无垠的原始森林,一条威风凛凛的七爪青龙雄踞其中,坚硬的鳞片在阳光上闪耀寒光,怒目张须,张牙舞爪。
仙灵的青气弥漫全身,氤氲缭绕,不时逸出丝丝缕缕,与周围的绿意盎然的森林融为一体。树木抽生鲜嫩的新芽,生意荫动,朝气蓬勃。生命的力量不可遏止,生命的悸动永不停歇,流溢充斥在这满目的青翠之间。
忽地,只听一声大喝:“木系第二式‘漫天飞舞’!”
接着,树木猛烈地拔高,藤萝疯狂的生长,生命的奇迹不可思异地呈现面前,原始森林不再寂静,躁动不安,粗大的枝桠呼啸横扫,巨大的藤条漫天飞舞,遮天蔽日。
“轰”一声巨响,浩如烟海的原始森森消失了,远远传来一声高喊:“火系第一式‘星火点点’”
立时,天色暗了下来,仿佛进入茹毛饮血、没有火种的远古夜晚,天地一片寂静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蓦地,无数个点点星火幽灵般窜起,忽隐忽现,诡秘异常。“逢”,一个红艳艳的火团无声无息出现,火舌吞吐不定。模糊可见,一只巨大的朱雀傲然站立熊熊升腾的火焰中央,气势威武,顾盼神飞,睥睨天下。
“火系第二式‘燎原炼狱’”
“哄!”,星星点点的火光骤然膨胀,迎风招展,转瞬成燎原之势,几十丈高的火焰肆虐横行,红光冲天而起,把天地映染成鲜血般艳丽。
炎炎火焰烤炙大地寸寸龟裂,空气诡异地扭曲变形,“噼里啪啦!”,四面八方响起鬼哭狼嚎般恐怖声响,令为胆战心惊,疑是坠入十八层火炼地狱。
“轰!”又是一声巨响,无边无际的火海蓦然消失,同时响起浑厚的呼声:“土系第一式‘地动山摇’!”
只见一只威猛的麒麟站在山峰之巅,土黄的毛卷曲成一个个螺旋状的纹饰,头上一只金色独角呈陀螺状,铜铃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俯瞰大地,气吞万里如虎。
山巅上的麒麟目视前方,引吭长啸,声浪裂金断石。立时,风云为之色变,大地颤栗,山峰震动,天旋地转。
“土系第二式‘山崩地裂’!”
麒麟昂起高贵的头颅,轻轻地跺跺脚,一道微小的震动从脚下传出,宛若一滴水在湖面引起的涟漪,以极快的度向四周荡去。
刹时,平坦的大地变成连绵起伏的波浪,万丈深渊凭空出现,崔巍嵯峨的高峰顷刻之间土崩瓦解,连绵不断地坍塌,巨人般轰然倒下。
“轰!”又是一声巨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金系第一式‘金梭如电’!”
情景跟着一变,一只长着双翅、浑身洁白如雪的白虎风驰电掣般掠过碧空。双目一瞪,一声虎啸,张口吐出一道金芒,迎风招展,化作一个巨大的金梭,宛若划破虚空般,一闪而没。
“金系第二式‘万针齐’!”
白虎双翅一煽,化作一道白色闪电疾驰而过,金色的眼睛一瞪,巨大金梭凭空出现。一声长啸,金梭骤然迸裂,牛毛般细针蜂拥而去,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亮,转瞬化作一道金光灿烂的瀑布,犹如九天银河倒挂而下。
“轰”,晴天霹雳般巨响,所有景象消失得无影响无踪,那个宏亮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世界重新静悄悄。
半晌,凌云茫茫然眨了眨眼睛,如梦初醒,仿佛作了一个梦,一个场面宏大、真真切切的美妙,一切皆可以追根溯源,心领神会。
偌大的练武场地遍地开花,一个又一个大坑星罗棋布,碎石散落四处,一片狼藉,缕缕青烟从大坑中袅袅升起。种种一切表明,刚才生的一切不是梦,真真实实。
凌云迷离的眼睛渐渐清明,所有场景流水般在脑海里浮现,恍如隔世,原来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妙,充满玄之又玄的奥秘。
第三百二十六章 传功
叶三段与凌云遥遥相对,神采奕奕,看不出丝毫倦怠之色,炯炯的目光锐利如剑,想要看穿凌云身上的奥秘。
俄而,神话般传奇感觉潮水般退去,凌云感觉前一刻穿越时空,心灵在遥远的古老地球纵情翱翔,玄武、朱雀、青龙、白虎、麒麟五种神睥睨天下的情景历历在目。
“怦怦怦!”凌云心跳宛如打鼓,玄妙的余韵仍在悸动心灵,心醉神迷,不能自己。
练武场前方,那些拆卸寿宴台的低阶武士个个双目无神,呆若木鸡,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天哪!我没有眼花吧?那些巨大地坑足有三丈深,是筑基期修为能够轰出来的吗?练武场铺设的青石条可是最硬那种,堪比铸铁。”
叶三段凝视半晌,见凌云如梦初醒神情,知晓凌云在刚才比武中进入千载难逢的顿悟状态,心灵接受全新境界的涤荡,不禁感概万分:“凌云这小子总是福缘深厚,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说来就来,稀里糊涂,挡都挡不住。”
想到这里,叶三段哈哈一笑,一边绕过巨坑阔步前进,一边朗声说道:“十年不见,云侄武道精进如斯,真让段叔吃惊。而且,经过刚这一番切磋琢磨,又有感悟,着实让段叔欣慰。”
宏亮的声音宛若钟鸣磬响,彻底让凌云脑海一片清明,喜形于色,忙谦逊应道:“谢谢段叔夸奖,小侄武学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切皆是托您的福。如果当初没在山谷遇上您和婉姨,只怕小侄连顾渚山区都无法安全走出。”
闻言,叶三段笑逐颜开,暗喜道:“凌云就是这点好,知恩图报,心口如一。”
行到近处,叶三段微笑说道:“段叔心中很是疑惑,最初云侄使用《五行拳经》水系招式时,与段叔的拳法相较,灵逸飘洒,别出心裁。不过,当使出木系招式以后,拳意忽地一变,大开大阖,挥洒自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而且气势磅礴,亘古悠远绵绵不绝,把拳经的精奥挥得淋漓尽致,如见真知,令段叔受益菲浅。”
“呵呵!”凌云傻笑一声,坦诚应道:“其实小侄的顿悟皆拜段叔所赐,正是感觉叔叔的拳法更浑厚、更纯粹,让小侄恍然大悟,立即改弦易辙,顺应拳经的精意。”
“哦”叶三段微感诧异,饶有兴趣问道:“云侄有何最新领悟,不妨说出来,段叔洗耳恭听。”
凌云瞥了远处愣立当场的低阶武士一眼,信步向外走去,说道:“段叔,《五行拳经》乃名副其实的纯粹武学,一般修士根本无法习成。”
叶三段兴致更高,忍不住插言打诨:“哦,云侄如笃信,下此断言,想必胸中已有高见。还有,云侄说一般修士无法修习,想必把自己排除在外,这又是为何?”
凌云静静听着,顺便理清思路,好整以暇答道:“其实小侄最初习得此法水系招式,全靠‘千旋万转涡流阵’的辅助,才得以学会,其过程之艰难曲折实难以一言而尽。”
“那时,云侄就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这门武学博大精深,除非机缘巧合,纵然天资聪颖一等一的绝世人才也无法习全。今天,鬼使神差般使出《五行拳经》与段叔切磋,突然福如心至,原来修士习此拳的最大困难就在于元神。”
“而这正是修士与武士之间最大的区别,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元神正是阻碍练习此拳的最大元凶。”
“至于小侄为何能习得此拳,说来惭愧,小侄资质拙劣平凡,长大以后,迟迟练不成元神。在此之前,小侄只好放下包袱,勉为其难修习《太极拳经》,凭此打下武学基础。真是无心插柳柳成阴呀,成就现在的武学天地。”
“唉!”凌云轻叹一声,把最后的胡编乱造遮掩得严严实实。
叶三段恍然大悟,心中疑团烟消云散,思道:“原来如此,难怪第一眼看到凌云时,现他的武学根基扎实,身形不动如山,好似修习几十年一般。”
可转念一想,忽地现凌云未把第二个问题说清楚,接着问道:“云侄呀,既然你已经修得元神,为何还能修习《五行拳经》,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嘿嘿!”凌云得意地一笑,说道:“因为小侄有过修习《太极拳经》的经验,从小感悟‘天人合一’的境界,在那一瞬灵机一动,进入无欲无求,化身万物的空明,全然忘记元神的存在,这才打出全套的《五行拳经》。”
“哈哈!”叶三段豁然而笑,不再纠缠追问,赞道:“云侄真是福缘深厚,即可以修习高深的武学,又不耽误五行法术的修炼。”
说话间,两人行至一间静室,相向而座。叶三段凝视凌云半晌,淡淡说道:“唉,近来段叔一直有种感觉,在世上美好的日子不长,而现在的感觉愈加强烈,好似过了今天。”
“什么!”凌云惊呼一声,骇然起立,双目黯然失色,呆呆地盯着镇静自若的叶三段。
“坐下,坐下!”叶三段面色不波不澜,微微一笑,轻轻地招招手,说道:“段叔不是和你说过吗,死亡可怕并不可恨,段叔这辈子有你婉姨相陪,一生足已。段叔唯一悔恨的是不能与她天长地久,唉,人生不能十全十美呀!”
“不知是否与修习《五行拳经》有关,近些日子以来,段叔心神异常空灵,总有若有若无的感悟,所以常常口无遮拦,说些让你笑话的事情。”
凌云正襟端坐,微微一笑,拘束说道:“怎么会呢,小侄能够聆听段叔的教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唉!”叶三段轻叹一声,黯然说道:“《五行拳经》不愧为一门博大精深、玄之又玄的上古武学,以段叔的天赋竟然只能习得前两式,否则将是另外一种光景,或许能够延长寿元,与小婉长相厮守。”
“我也曾后悔过,不过想起修习此法带给道法心境冲击,随即释然。《五行拳经》一段口诀,逆转五行,阴阳相通,其奥意讳莫如深,段叔用一生的光阴仅能领悟皮毛。使用此诀可以做到真炁逆行,将一身内力传送的效果。”
说着,叶三段面色一正,严肃喝问:“凌云,通过刚才的比武切磋,段叔现你五系法术皆会,难道你身俱五行灵力?”
“啊!”凌云心中最大的秘密被亲近的人一语道中,不禁轻呼出声,愣住当场。俄顷,回过神来,心中举棋不定,不知如何应答。
叶三段目光如水般在凌云俊脸上踅摸,想要寻找什么,寻找凌云的真诚?
这一刻,凌云如坐针毡,思绪纷至沓来,如麻团般理不清,剪不乱。半晌,凌云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嚅嗫应道:“段叔,小侄……小侄之所以隐瞒真相,实在……实在是情不得已……”
“好了!”叶三段面色一松,挥手打断凌云的话语,激动说道:“段叔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不管这种事情生在谁的身上,谁都会慎之又慎,把这个秘密深深埋在心里。”
“啊!真是不可思议!”叶三段感叹连连,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冠玉的面颊泛起一丝红潮,颤声说道:“来,让段叔试试你的五行灵力。”
说着,叶三段伸出右手,迎了上前。
凌云收拾心情,长吸一口气,按摈弃脑海中的杂念,想起之前使用《五行拳经》时,忘记元神,抛弃神识,进入远古壁画那悸动心灵、感天恸地的玄妙感觉,一颗心渐渐炙热,充满期待。
于是,凌云屏息凝神,把元神束之高阁,尽可能淡化它,进入天人交感的纯净世界。而后,缓缓伸出右手,紧紧贴上叶三段的大手。
五行真炁浑厚沉稳,沿着手心缓缓而上,迎头遇上凌云的五行灵力。霎时,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升,两种不同属性的能量水乳相融,像兄弟般肝胆相照,惺惺相惜,像情人般缠绵不休,如胶似漆。
“哄”,凌云心神一震,看不见摸不着,隐藏在肾部的玄武状怪兽忽然活了过来,现出原型,兴奋地咆哮。紧接着,更令凌云喜出望外的是,心脏、脾、肝、肺四处部位,原本模糊的小怪兽纷纷现出清晰的形态,朱雀、麒麟、青龙、白虎。
甫一接触,相融相通的感觉在彼此之间荡漾。随着叶三段缓缓辙走真炁,五脏内神兽激动兴奋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渐渐归于平静,形消意散。
叶三段面色绯红,神不守舍,喃喃道:“原来真的可以,真的可以!”
“啊!”叶三段大叫一声,惊得手足无措的凌云头皮悚,面色倏白。
“云侄呀,咱俩经脉中的灵力同根同源,完全可以相融相生。”叶三段星眸睁圆,宛若现新大陆,喜形于色说道:“这是好事呀,我修行一辈子,过两甲子的内力终于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延续、传承下去。”
“吁!”凌云长呼一口浊气,连忙婉言谢绝:“使不得,段叔这万万使不得!如果您把内力传给小侄,油尽灯枯,岂不是提早结束寿元,小侄无法向婉姨交待呀!”
闻言,叶三段面色一黯,随即恢复如常,坦然笑道:“反正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谁也猜不准,怎么,有这等好事你还想推辞,怕段叔的鬼魂附在你身上吗?”
见叶三段谈笑风生,把生死漠然视之,凌云心中充满崇敬之意,对其传功无私奉献、舍身取入的无上胸襟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立时,心里腾起一股莫明的情感,如师如父,感天恸地,化作滔滔巨浪瞬间席卷凌云全身。
“就这么定了!”叶三段大手用力一拍凌云肩膀,长身而起,虎目透出坚定的信念,洒然说道:“云侄在此稍等片刻,段叔还有些话要与你婉姨交待,去去就回。”
“段叔……段叔算了吧,云侄实在无福消受,担当不起这份……这份恩情!”凌云眼中泪花闪烁,泫然欲泣,哽咽哀求道:“算了,段叔,云侄求您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是缘?是命?
加入“落星门”成为执法弟子后,凌云运用智慧成功破解水若兰阵法术的奥秘,在万人合修时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可以自如利用泱漭磅礴的五行灵力潮,以至一身修为突飞猛进,金丹大道近在咫尺,看得见够得着,仿佛只需轻轻一纵,便能踏上灿烂的光明大道。
所以,在凌云内心深处对叶三段舍生取义、成就自己的做法并不期盼,毕竟这不是雪中送炭,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倘若真的接下这份天大恩情,那又将如何回报,凌云根本不知道,脑海百转千回之间甚至感到恐惧,对强加在身上的重担感到不安,对未来的不安和迷茫。
雪片纷飞的思绪中,这个念头不过沧海一栗,转瞬即逝。但是它带来的冲击却是深刻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心灵深处,令凌云既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又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而且,内心最深处暗藏着不劳而获的贪念,如毒蛇般盘旋而踞,“嗤嗤”地吐着舌信。隐约期翼获得五行真炁的美妙感觉,二甲子的内力,一个绝对的诱惑,世间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看破红尘,达到无欲无求然境界。
凌云只是从地球穿而来的凡夫俗子,自然不能免俗,于是,朦胧的**,对未来的彷徨,无以报答的愧疚,等等情感交织一起,泛滥成灾,令方寸之心大乱。
最后,凌云以无上毅力把种种思潮归于强烈的亲情,抑止那点贪念,噙着泪水再次恳求说道:“段叔,万万不可,小侄实在无法承受如此恩德,您就放过小侄吧!”
叶三段转过身子,眉头一挑,绷起脸训喝道:“你还是男人吗,婆婆妈妈的,如若不是《五行拳经》精奥,有传功法诀,你就是拼命想也想不来这等福泽,这就是缘哪,你躲也躲不过。好了,不要再说,在这里耐心地等候。”
说完,叶三段努其不争地瞪了凌云一眼,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唉!”凌云长叹一声,颓然坐在椅上,六神无主,脑袋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咆哮:“缘?什么是缘,难道这就是缘?不,这一点也不像缘,是命!可是命又是什么,我的命又是什么?”
立时,百感交集中,凌云思潮山崩海啸般涌动,久久不肯停息,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的命是什么?为何我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何是我?这是缘还是命?为什么?为什么?”
巨大的疑问填满凌云胸臆,没有答案,也没有人能替他回答,无助得让他窒息,让他癫狂。
默然许久,凌云兴意索然取出小银盒,指尖由上而下缓缓拂过表面玄奥繁琐的纹饰,猛然用双手紧紧握住,神识凝聚成线犹如炮弹般射出。
如撞南墙,没有半点反映。“呵呵!”,凌云仰天苦笑,不甘地自嘲:“是缘还是命都分不清,我来到这个世界干什么,你这个混蛋!”
说完,恶狠狠地飞舞小银盒,做出丢掷的姿势,这才悻悻地收回储物戒。
“唉!”凌云轻叹一声,重新呆愣起来,半晌,退出纷乱的思绪,勉强振作精神,自言自语说道:“对,就像段叔说的,要像个男人,不管身处何地,都要挺起胸膛直面所有难题。既然逃脱不过,就不能畏畏尾,更何况这事对我有益无害,不过欠下天大的恩情而以,只要以后寻机回报即可。”
“凌云呀,凌云呀,你脑袋怎么就转不过弯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想要报这个恩谈何容易!”
就在凌云思潮起伏千转百回之际,沉稳的脚步声远远地传来,猛然打断纠结的思索,不苟言笑正襟端坐。
叶三段面色如常走进屋内,瞥了凌云一眼,淡淡说上一句:“跟我来!”接着转身就走。
“是!”凌云长身而起,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叶三段身后,亦步亦趋。
叶三段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有力:“想清楚了!”
凌云挺起胸膛,坚定点头应道:“嗯,想清楚了!”
“很好!”半晌,叶三段轻吐一句,感概万分:“不容易呀!”
略带沙哑的嗓音饱经沧桑般意味悠远,荡人心魄,意境仿佛包罗万象,令人浮想联翩。不容易呀,是谁不容易?凌云、他还是武小婉?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一会儿,两人行至一座二十丈高楼前,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僻静的密室。屋内空荡荡的,仅有几个蒲垫整齐地摆在房间的一侧。
叶三段随手捡拾两个蒲垫,大步向前屋子中央走去。凌云随手关上房门,跟了上前,缓缓坐下。
面对面坐定,叶三段面色一正,严肃说道:“传功之举事关重大,最好两人默契配合,这样就能事半功倍,最大限度融合彼此的内力。”
“传功时,云侄抱守无一,摈弃一切杂念,专心运转《五行拳经》中‘五行合一,生生不息’的法诀,段叔则运行‘五行逆转,阴阳相通’这段法诀。”
“这门上古拳经由壁画衍生而得,虽然辗转十几万年,在大陆的名声却是极小,由此可见修炼成功者少之又少。所以,传功之举没有经验可以借鉴,种种一切皆是段叔推衍而得。传功过程如若不顺,产生些许波折云侄暂且忍着,当然,如若遇到凶险的境界,云侄可以自行放弃。”
凌云面色坚毅,点头应道:“是!”
叶三段凝视凌云片刻,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淡淡说道:“开始吧!”
凌云不敢与之对视,深怕心境再起波澜,深深呼吸一口,缓缓躬下身子,双手趴地,一言不,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直起上身,轻轻闭上眼睛,平伸双臂,屏息凝神,进入古井不波的心境,忘记元神,忘记神识,进入天人合一,化身万物的交感状态,缓缓运起《五行拳经》‘五行合一,生生不息’法诀。
俄而,凌云化身虚无,无欲无求,进入亘古时空,荒蛮磅礴的气息油然而升。忽地,手心经脉传来两道热流,以奇特的方式运转,悠远绵长,滔滔不绝。
两种能量甫一接触,好似水乳相融,难分彼此,携手并进,结合、分离、旋转,再结合、再分离、再旋转,由五行化为虚无,再由虚无变成五行,生生不息衍变,仿佛亘古不变的时间长河,浩浩荡荡高歌,不可遏阻。
随着身上热流愈来愈多,渐渐冲淡凌云经脉中被元神感染的灵力,洪流开始沸腾,开始咆哮,开始冲击经脉。
“哄”,仿佛远古战斗的号角吹响,蛰伏在五脏内的神兽们蓦然惊醒,纷纷现出原形,玄武、青龙、麒麟、白虎、朱雀齐齐仰天嘶吼。
“轰隆隆”,玄武在迎风踏浪,大海掀起滔滔巨浪;青龙在盘旋长吟,森林荡漾浓浓春意;麒麟在山巅俯瞰,大地开始呻吟颤栗;白虎在追风逐电,天空迸出万丈金光;朱雀在火中沐浴,炼狱变得狰狞可怕。
良久,澎湃不息的洪流渐渐消退,所有幻象烟消云散,五行神兽化作虚无,无迹可寻。
凌云缓缓张开深邃星眸,映入眼帘的是老态龙钟的叶三段,原本半白的头已经变成千丈雪瀑,冠玉的面庞布满纵横交错的深深皱纹,仅有回光返照的眼睛透去炙热的火焰,心满意足地凝视着他。
凌云只觉鼻子一酸,视线开始模糊,忘记了语言,滋长的情感比万丈海洋还要深厚,瞬间湮没全身,只能声泪俱下泣出两字:“段叔!”
叶三段感动了,目光变得更加柔和慈爱,喃喃道:“原来传功如此的顺利,天意,天意。”
说完,濒危的身子一颤,凌云赶紧探身上前,用双手托住他的身躯。
“扶我躺下!”叶三段吃力地说着。
凌云迭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软枕,尽心服待他安稳平躺。
叶三段急喘的气息渐渐平稳,直直看着凌云,淡淡说道:“你可以出去了,帮我把你婉姨叫来。”说完,不再语言,仿佛要把最后的精力保存下来,陪武小婉渡过最后的珍惜时光。
“是!”凌云噙住眼泪,取出一枚“九转还魂丹”,喂入叶三段嘴中,深深一躬,头也不回快步奔出。
双眼微红的武小婉一脸焦急,在门处不停地踱步。“吱”,随着房门一声长吟,听到响动,猛然转过身,紧紧盯着凌云。
凌云强忍要嚎啕大哭的冲动,低垂着脑袋,轻声说道:“对不起婉姨,段叔还有一口气,正等着您。”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个噩耗,武小婉仍旧无法控制住汹涌的悲痛,两行清泪“簌簌”滚落。
时间紧迫,武小婉收拾心情,哽咽说道:“婉姨不怪你的,你不要这事挂在心上。对了,范护法一直在等你,神态很焦急,可能有重要事情与你商量,快去吧,这里一切有我。”
凌云不敢耽搁叶三段最后时光,更不忍看武小婉揉碎的泪脸,点头泣道:“婉姨您保重,云侄先过去。”说完,一个转身,疾步而去。
“唉!”武小婉轻叹一声,扭头瞥了一眼,推门而入。
范怜花等得心烦意燥,在大厅内踱来踱去,心里不停咒骂:“这个凌云死到哪里去了,这许久还不回来,连武小婉也语蔫不详,不肯爽快道出。哼,没有规矩了,无法无天了,呆会见着他,一定不能给好脸色,狠狠痛斥一顿!”
就在范怜花冥思苦想,收集严词想象厉色之际,凌云一脸憔悴走了进来。
霎时,范怜花所有心思付之东流,再也生不出责备之心,诧异问道:“凌云,你是怎么啦,好像哭过鼻子,倒底生什么事情,快与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