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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袖乾坤     奋斗在晚明txt下载     奋斗在晚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鹿鸣宴(一)(4000字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鹿鸣宴的举办地是榴园,在武昌城北,城隍庙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园是湖广巡抚孙振仿造苏州拙政园建造的苏式园林,风景可谓独好。

    平日里孙巡抚公务繁忙自然是住在巡抚衙门里的,但偶尔也会前来这榴园小住一两日休憩一番。

    间或有好友前来武昌府游赏,孙巡抚也会在榴园设宴接待。

    当然,大多数时候,此园是不怎么住人的,只留有一些下人照料打理。

    像这种私人园林肯定是不可能对平头百姓开放的。即便是读书人想要一览其“真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新科举人们能够到榴园参加鹿鸣宴也算是一件幸事。

    参加鹿鸣宴的除了刚刚中举的考生,尽数都是达官显贵。

    巡抚孙振,翰林侍讲学士赵明和,武昌知府吴道桉,提学官仇英......

    这阵容可谓空前豪华。

    鹿鸣宴是在众举人拜谢恩师当日晚上举行的。这样安排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充分利用赵明和赵大人的时间。

    毕竟赵大人的本职工作是在翰林苑做词臣,此番主持完乡试还要急着赶回京师,多耽搁一天都是损失。

    对此其余官员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巴不得早些送走这尊大神,落得个清静自在。

    孙巡抚作为榴园的所有者,早就命仆人将园子布置妥当,就连散落在路边的树叶都被事先拾起。故而当众举人进入到园中时,无不慨叹园子的精致秀美。

    榴园占据了大半个易和坊,故而涌入百余人也丝毫感不到拥挤。

    一进入园子首先是一面照壁,用以阻隔视线。

    绕过照壁便是映入眼帘的盛景--假山池塘,水榭楼台应有尽有。

    宁修作为解元自然走在众举人之前。

    他轻轻挪着步子,仔细欣赏着这榴园美景。

    确实和拙政园太像了!可惜这榴园没有留存下来,不然也是一个名园啊。

    整座园子被水系包覆,中心区域则是掘湖挖泥堆成的假山,山上建有亭阁可以登高望远,主人闲来无事踏至山顶俯瞰武昌城全景倒也是一桩美事。

    不过本次鹿鸣宴的举办地并不在山顶而是在莫愁湖旁。

    这个莫愁湖自然不是南京的莫愁湖,而是巡抚孙振下令在园子中开凿出的人工湖。

    榴园中水系纵横,但要说水域面积最大的自然要属靠近后园的莫愁湖。

    整个莫愁湖占据了大半个后园,围绕着莫愁湖建造了不少建筑。

    当宁修绕过月门看到莫愁湖时简直惊讶的不能言语。

    尼玛,这才是宅子,这才是享受啊。

    他本以为自己买下的那套宅子已是精美至极,跟孙巡抚这套宅子比起来简直就是草庐寒舍啊!

    怪不得人人都想骑红马做大官,做了大官简直富得流油啊。

    宁修估摸着光是这榴园就得值万两银子,那么孙巡抚得富到什么程度?

    他现在越发庆幸和孙家达成合作了。有这么一个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在,他的生意将会好做许多!

    此时孙巡抚,赵学士,吴知府,仇提学皆坐在莫愁湖旁言笑晏晏,宁修不敢让贵人久等,拔步朝宴席方向走去。

    行至近前,宁修依次冲众位大佬拱手行礼:“学生拜见抚台,侍讲,府尊,提学大人!”

    本次鹿鸣宴是巡抚孙振主持的,又是借用他的榴园,自然要由他来发话。

    孙巡抚轻捋了捋胡须,和声道:“贤生有礼了,入席罢。”

    却是说的平淡无奇,仿佛真的和宁修从未打过交道一般。

    宁修心道好嘛果然当官的都是演员,官做的越大演技越好。他都已经为老孙家赚了金山银山了,孙巡抚却装作从未打过交道,演技值得表扬!

    宁修咽了口吐沫恭敬道:“学生遵命。”

    说罢振了振袍衫阔步朝席案走去。

    撩起袍衫下摆坐定,宁修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尼玛,果然出头鸟不是好做的,走在最前面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哪怕犯了一个小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唯有谨小慎微才能平安啊。

    方才孙巡抚对宁修说“入席罢”其实也是对所有人说的。

    众举子见宁修已经坐定也就不再犹豫,纷纷撩袍坐下。

    说来这鹿鸣宴历史悠久,及至大明朝许多细节都有了变化,却唯有两样得以保留。

    其一便是唱鹿鸣诗,其二便是跳魁星舞。

    在孙巡抚宣布鹿鸣宴正式开始后,早已准备好的乐手便奏起乐声。

    随后孙巡抚冲宁修递了个眼色,宁修紧张的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宁修先唱了一遍,一众举子便赶忙接上继续唱了起来。

    《鹿鸣》这首诗就不用说了,出自《诗经》,在座的都是新科举人自是背的滚瓜烂熟。至于曲子也是古曲,先前又有人教过唱起来朗朗上口。

    宁修发现好像他突然变成了领唱,还真是有些尴尬......

    百余名举子合唱《鹿鸣》的场景还是很壮观的,又因为是情真意切浓情流露,不少举子竟然唱哭了。

    看着这等场面,巡抚孙振感慨道:“目睹此景,老夫端是想起二十年前的场景了。”

    赵明和端起酒杯道:“孙抚台当年也是乡试五魁,二甲进士及第,风光无两。下官久仰孙抚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见赵明和主动给自己敬酒,孙振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哈哈,别人说这话还行。熙鄢你可是隆庆二年的探花郎,立授的翰林编修,现在已经做到了侍讲学士,说这话岂不是叫本官无地自容了?”

    说罢大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明和亦举起酒杯灌了下去。

    别管是巡抚还是翰林学士都不是此次鹿鸣宴的主角,真正的主角是这些刚刚中举的年轻人。

    今夜注定是属于他们的。

    ......

    ......

    鹿鸣宴的举办地是榴园,在武昌城北,城隍庙旁。

    此园是湖广巡抚孙振仿造苏州拙政园建造的苏式园林,风景可谓独好。

    平日里孙巡抚公务繁忙自然是住在巡抚衙门里的,但偶尔也会前来这榴园小住一两日休憩一番。

    间或有好友前来武昌府游赏,孙巡抚也会在榴园设宴接待。

    当然,大多数时候,此园是不怎么住人的,只留有一些下人照料打理。

    像这种私人园林肯定是不可能对平头百姓开放的。即便是读书人想要一览其“真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新科举人们能够到榴园参加鹿鸣宴也算是一件幸事。

    参加鹿鸣宴的除了刚刚中举的考生,尽数都是达官显贵。

    巡抚孙振,翰林侍讲学士赵明和,武昌知府吴道桉,提学官仇英......

    这阵容可谓空前豪华。

    鹿鸣宴是在众举人拜谢恩师当日晚上举行的。这样安排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充分利用赵明和赵大人的时间。

    毕竟赵大人的本职工作是在翰林苑做词臣,此番主持完乡试还要急着赶回京师,多耽搁一天都是损失。

    对此其余官员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巴不得早些送走这尊大神,落得个清静自在。

    孙巡抚作为榴园的所有者,早就命仆人将园子布置妥当,就连散落在路边的树叶都被事先拾起。故而当众举人进入到园中时,无不慨叹园子的精致秀美。

    榴园占据了大半个易和坊,故而涌入百余人也丝毫感不到拥挤。

    一进入园子首先是一面照壁,用以阻隔视线。

    绕过照壁便是映入眼帘的盛景--假山池塘,水榭楼台应有尽有。

    宁修作为解元自然走在众举人之前。

    他轻轻挪着步子,仔细欣赏着这榴园美景。

    确实和拙政园太像了!可惜这榴园没有留存下来,不然也是一个名园啊。

    整座园子被水系包覆,中心区域则是掘湖挖泥堆成的假山,山上建有亭阁可以登高望远,主人闲来无事踏至山顶俯瞰武昌城全景倒也是一桩美事。

    不过本次鹿鸣宴的举办地并不在山顶而是在莫愁湖旁。

    这个莫愁湖自然不是南京的莫愁湖,而是巡抚孙振下令在园子中开凿出的人工湖。

    榴园中水系纵横,但要说水域面积最大的自然要属靠近后园的莫愁湖。

    整个莫愁湖占据了大半个后园,围绕着莫愁湖建造了不少建筑。

    当宁修绕过月门看到莫愁湖时简直惊讶的不能言语。

    尼玛,这才是宅子,这才是享受啊。

    他本以为自己买下的那套宅子已是精美至极,跟孙巡抚这套宅子比起来简直就是草庐寒舍啊!

    怪不得人人都想骑红马做大官,做了大官简直富得流油啊。

    宁修估摸着光是这榴园就得值万两银子,那么孙巡抚得富到什么程度?

    他现在越发庆幸和孙家达成合作了。有这么一个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在,他的生意将会好做许多!

    此时孙巡抚,赵学士,吴知府,仇提学皆坐在莫愁湖旁言笑晏晏,宁修不敢让贵人久等,拔步朝宴席方向走去。

    行至近前,宁修依次冲众位大佬拱手行礼:“学生拜见抚台,侍讲,府尊,提学大人!”

    本次鹿鸣宴是巡抚孙振主持的,又是借用他的榴园,自然要由他来发话。

    孙巡抚轻捋了捋胡须,和声道:“贤生有礼了,入席罢。”

    却是说的平淡无奇,仿佛真的和宁修从未打过交道一般。

    宁修心道好嘛果然当官的都是演员,官做的越大演技越好。他都已经为老孙家赚了金山银山了,孙巡抚却装作从未打过交道,演技值得表扬!

    宁修咽了口吐沫恭敬道:“学生遵命。”

    说罢振了振袍衫阔步朝席案走去。

    撩起袍衫下摆坐定,宁修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尼玛,果然出头鸟不是好做的,走在最前面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哪怕犯了一个小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唯有谨小慎微才能平安啊。

    方才孙巡抚对宁修说“入席罢”其实也是对所有人说的。

    众举子见宁修已经坐定也就不再犹豫,纷纷撩袍坐下。

    说来这鹿鸣宴历史悠久,及至大明朝许多细节都有了变化,却唯有两样得以保留。

    其一便是唱鹿鸣诗,其二便是跳魁星舞。

    在孙巡抚宣布鹿鸣宴正式开始后,早已准备好的乐手便奏起乐声。

    随后孙巡抚冲宁修递了个眼色,宁修紧张的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宁修先唱了一遍,一众举子便赶忙接上继续唱了起来。

    《鹿鸣》这首诗就不用说了,出自《诗经》,在座的都是新科举人自是背的滚瓜烂熟。至于曲子也是古曲,先前又有人教过唱起来朗朗上口。

    宁修发现好像他突然变成了领唱,还真是有些尴尬......

    百余名举子合唱《鹿鸣》的场景还是很壮观的,又因为是情真意切浓情流露,不少举子竟然唱哭了。

    看着这等场面,巡抚孙振感慨道:“目睹此景,老夫端是想起二十年前的场景了。”

    赵明和端起酒杯道:“孙抚台当年也是乡试五魁,二甲进士及第,风光无两。下官久仰孙抚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见赵明和主动给自己敬酒,孙振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哈哈,别人说这话还行。熙鄢你可是隆庆二年的探花郎,立授的翰林编修,现在已经做到了侍讲学士,说这话岂不是叫本官无地自容了?”

    说罢大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明和亦举起酒杯灌了下去。

    别管是巡抚还是翰林学士都不是此次鹿鸣宴的主角,真正的主角是这些刚刚中举的年轻人。

    今夜注定是属于他们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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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鹿鸣宴(二)(4000字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多年以后,当参加那次湖广乡试鹿鸣宴的举人们回忆起当时情景时,无不慨叹宁解元之卓卓风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过这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此时宁修被众人夸得飘飘欲仙,一手捏着酒杯,一手背负身后。

    一阵清风吹过,吹起了他的儒衫袍摆,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宁修心道,尼玛,怪不得拍影视剧都喜欢用鼓风机呢,这种拉风的感觉确实很爽啊。

    “多谢抚台夸耀,学生愧不敢当!”

    谦虚是美德,该谦虚的时候一定不能犹豫!

    宁修冲孙巡抚遥遥举杯,微微欠了欠身子道:“朝廷大政方针岂是学生可置喙的,方才那首诗是学生即兴所作,还望抚台莫要怪罪。”

    这句话就很艺术了,首先等于承认了孙巡抚对于诗作的解读,进而又表明态度,自己对朝廷制定的取士名额、方案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

    巡抚孙振赞许的点了点头,缓缓捋着下颌胡须。

    恩,这个宁修确实很不错。

    起初儿子给他推荐宁修时,孙振还有些犹豫。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尤其是今日近距离的接触,孙振觉得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宁解元,如果本官没料错的话,你还没有取表字呢吧?”

    巡抚孙振拖长音调,意味深长的说道。

    宁修愣了一愣,心道这孙巡抚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今年只有十五岁,即便算虚岁也才刚刚十六。

    除了大富大贵之家,是不会这么早取字的。

    “回禀抚台,小生确实还未取字。”

    “恩。”

    孙振继续捋着那绺胡子,沉吟了片刻道:“赵学士是本次乡试的主考官,也是你的座师,由他为你赐个表字,你意下如何?”

    啥?

    这不是开玩笑呢吧?

    宁修着实有些懵了。

    不过细细回想一下,一般表字确实都是恩师长辈取得。

    虽然赵明和只能算宁修名义上的老师,那也是老师。若是赵明和真的给宁修赐字,传将出去反倒是一桩美谈。

    宁修思量了一番便答道:“尊者有命,敢不从耳?”

    这话他是对巡抚孙振说的,也是对翰林院侍讲学士赵明和说的。

    “哈哈,好,好啊!”

    孙巡抚立刻喜笑颜开,继而转向赵明和道:“熙鄢,你意下如何?”

    孙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明和如何能拒绝?当即就着话头说道:“好吧,那我便替宁解元取一个表字。”

    说罢他闭上眼睛,似是在脑海中检索适合的字。

    赵明和别的本事一般,但绝对是饱读诗书之人。

    能够在读书人中杀出重围考得探花,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行?

    故而宁修是不担心赵明和给他取的字太水的。

    只是这种表字由别人决定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爽。

    再一想到人一出生,名字就是父母给的,还真是有些可悲啊。

    也许这一生唯一能够自己决定的就是号了,怪不得那么多大佬喜欢给自己取一些特别拉风的号,还不停的换,实在是被压抑的时间太久了啊。

    赵明和思忖了良久,猛然睁开眼睛喜声道:“有了!”

    孙巡抚身子一震,连忙道:“是什么?”

    赵明和十分得意的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道:“宁解元名修,下官给他取得表字为治性。”

    尼玛,治性?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宁修差点骂出声啊。

    什么狗屁的表字啊,这个赵学士到底靠不靠谱啊?

    孙巡抚沉吟道:“可有出处?”

    赵明和继续摇头晃动道:“《说文解字》讲,修者,治也。治性之道,必审己之所有余而强其所不足......下官取这个字也是为了告诫宁解元要学会明优劣,修身性。”

    尼玛,还头头是道的啊。

    宁修真的要气吐血了。

    你修身就修身,养性就养性,能不能别扯到一起啊。

    还尼玛治性,还特么以为老子有某种病呢......

    宁修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偏偏赵明和一番解释后巡抚孙振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宁修,宁治性。妙哉,妙哉!”

    他抚须笑道:“宁贤生你意下如何?”

    宁修一脸黑线的盯着孙巡抚,心道咱不带这么玩人的啊。您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一个不字吗?

    哎,这时候要是拒绝赵明和为他取得字,那就是**裸的打赵大人的脸啊。

    宁修才刚刚拜了座师,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学生谢恩师赐字!”

    宁修不得不挤出一脸笑容,十分恭敬的冲赵明和深施了一礼。

    “嗯。”赵明和微微颌首道:“治性,望你时刻记着为师对你的殷切期盼,莫要让为师失望啊。”

    尼玛,这改口改的还真快,还一脸得意的表情,是不是真的以为施予我大恩惠啊。

    宁修真的快崩溃了。

    不过这确实也不能怪赵明和。

    性这个词在古义里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一般作本性,性情解释。

    赵明和为宁修取了治性这个表字,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而且,别人喊起来也不会有那方面的意思。

    可问题是宁修是个穿越者啊,他明白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啊。

    自己心理这一关着实有些难过......

    一想到以后旁人喊自己时,一口一个‘治性兄’,宁修就顿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表字,太衰了......

    不行,一定得早些中进士做官,做官之后总归可以自己起号了吧?

    既然字的衰味无法甩掉了,那号一定要取一个拉风的,怎么也得是半山野老之类唬得住人的啊。

    “学生谨遵恩师教诲!”

    宁修一副乖宝宝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座师赐字解元郎把鹿鸣宴的气氛推向了最**,众举子纷纷向宁修表达了祝贺。

    一夜得了表字,变身为‘宁治性’的解元郎还得一一回谢。

    他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在滴血啊。

    他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见面相称又不一定用表字,熟人长辈可以直呼其名,同僚之间可以称官职甚至是籍贯,实在不行还可以弄出个号来顶一顶啊。

    宁治性,治你个大头鬼啊......

    ......

    ......

    鹿鸣宴结束后宁修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客栈的了。

    待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宿醉的恶果开始显现,宁修只觉得头痛欲裂,双耳嗡嗡作响。

    一坐起身还伴有阵阵的恶心。

    此时宁修才发现他连外袍都没有脱下。

    无奈的摇了摇头,宁修扶着床沿站起来,前去打水洗脸。

    一番洗漱后他换下满是酒味的儒衫,穿了件湖蓝色的直裰踏步出了屋子。

    “刘兄...”

    宁修叩了叩刘惟宁的屋门。

    虽然他记不太清楚了,但多半是刘惟宁把他送回来的吧?毕竟他们两人都住在鹏举客栈,且屋子毗邻着,倒也是方便。

    没有人回应。

    宁修又喊了两声,屋内依然沉寂。

    确认刘惟宁确实不在屋里宁修这才扭身朝楼下走去。

    奇怪,刘惟宁这个时间会去哪儿呢?

    鹏举客栈外的街道上此刻已经十分热闹,宁修迈步出了客栈,先去一家路边摊填饱了肚子,这便朝巡抚衙门而去。

    昨日他虽然和孙巡抚在鹿鸣宴上有过不少的接触,可却没有单独去拜见过。

    若孙巡抚与他没啥交情倒也罢了,偏偏孙振是他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既如此,宁修就不能不再去上门拜见一次了。

    巡抚衙门离宁修住的鹏举客栈不远也就隔着三四条街道。

    宁修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也到了。

    只见四名腰佩钢刀的官兵分列大门两侧,趾高气扬的望着前方,看神态倒是与朱门外的两只石狮子十分般配。

    宁修嘴角勾了勾,拔步走向前去。

    “站住!巡抚衙门前闲人不得靠近!”

    一名官兵迈出一步厉声斥责道。

    “劳烦通禀一声,就说湖广乡试新科解元宁修求见抚台大人。”

    说着宁修掏出一枚碎银子,塞到官兵手中。

    “这......”官兵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下了银子。

    这人自称是解元,应该不会有假吧?

    罢了,看在银子的份上便为他通禀一声。

    “好吧,你且在这里等着。”

    即便宁修是解元,巡抚衙门当差的门兵也没必要多忌惮。解元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名头,连官都不是。来巡抚衙门的官哪个不是夹着尾巴的?

    官兵前去禀报的时候宁修便闭上眼睛养神。

    传言果然不虚,巡抚衙门不是好进的啊。

    等了约摸盏茶的工夫那官兵去而复返,面上神态好了许多。

    他冲宁修笑了笑道:“抚台大人有请。”

    这便把宁修引入大门。

    他带着宁修穿过外衙,走到一处垂花门前这便停了下来。

    只见一个身材微胖个子不高的国字脸中年男子站在门前。

    那官兵冲中年男子抱了抱拳道:“孙管事,这便是那个求见抚台大人的宁解元。”

    “嗯,你下去吧。”

    那孙管家轻摆了摆手,官兵便转身离去。

    宁修知道巡抚衙门分为前衙和后衙。前衙是巡抚办公的地方,后衙则是巡抚生活起居的地方,属于不同的功能区,大概就是以这道垂花门为分界线吧。

    那官兵最多只能在前衙行走,方才估计也是托这孙管家传的话。

    宁修主动冲孙管家拱了拱手道:“有劳了。”

    这孙管家倒是很和善,他微微欠了欠身子笑道:“我家老爷今日一早还念叨宁解元的名字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宁解元,快随我来吧。”

    宁修点了点头,跟着孙管家穿过了垂花门。

    一过垂花门建筑风格立刻有了明显的变化。

    相较于前衙的肃杀风格,后衙的建筑在细节的处理上更具有亲和力,一砖一瓦都很带着柔意。

    至于长廊假山池塘亭阁自是应有尽有,移步换景也是做到了极致。

    只是巡抚衙门占地毕竟有限,不可能挖湖堆山,饶是这般也是极华美的一个园子了。

    孙管家将宁修领到了一处亭子前,只见孙巡抚正在亭中赏景。

    亭前一汪池塘养有不少锦鲤,孙振一撒饼屑便引得百鲤争食。

    宁修振了振袍衫,上前一步长揖礼道:“学生宁修拜见抚台。”

    孙巡抚转过身来朝石凳点了点道:“坐吧。”

    宁修连称不敢。

    “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况是本官叫你坐的,治性何必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我靠!要不要学的这么快,昨天赵明和刚给自己起了个表字这就直接用上了!

    宁修真是欲哭无泪啊。

    可他能怎么办呢?对方可是堂堂一省巡抚,方面大员啊。

    见宁修面色有些古怪,孙振关切的问道:“怎么,治性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本官找个郎中来给你看看?”

    宁修嘴角扯了扯道:“多谢抚台关心。学生只是宿醉,有些头痛罢了。”

    他心道您老人家只要别再提那个坑爹的表字就什么都好说。

    孙巡抚捋着胡须轻点了点头,一副老夫都懂的表情。

    “嗯,年轻人嘛,也难怪。酒是好东西,但切忌贪杯啊。不然,那宿醉的滋味你也尝过了......”

    孙振清了清嗓子,话锋陡然一转道:“治性啊,你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得谨言慎行,莫要让小人抓了把柄构陷诬害啊。”

    宁修身子一颤连忙道:“抚台何出此言?可是学生言行有不妥的地方?”

    孙振沉吟了片刻道:“那些武昌府士子在双凤楼狎妓奸淫,是你见到后叫刘惟宁去知府衙门报官的吧?”

    宁修点了点头道:“是学生的主意。”

    “这件事你做的对,但你可知道如此一来不少武昌府的士子对你恨之入骨了。”

    宁修身子一正道:“学生一直认为应该先做人,再做事。那些武昌府士子寡廉鲜耻,对清倌人肆意奸淫,学生绝不可能坐视不管。至于招人嫉恨...他们若嫉恨,便由他们去吧。”

    君子必有君子的坚守。

    对这样的人,哪怕是再有一万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去怼。

    “嗯,本官只是叫你小心一些,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官场之上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了。”

    孙振捋须说道。

    宁修知道孙巡抚是真心为他好,心中一暖朗声道:“多谢抚台教诲。”

    ......

    ......

第二百五十八章 简在帝心(4000字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宁修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学生这次来便是向抚台告辞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孙巡抚微微有些诧异:“怎么这么急,不在武昌多待些日子吗?”

    宁修解释道:“此番学生来武昌前前后后加一起也有个把月了。如今乡试已毕,自该早日回江陵向双亲报喜讯,此乃为人子的本分。”

    见宁修这么说,孙巡抚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做的对。大明以孝治天下,孝道是最重要的。解元三年才出一个,治性此番回乡定是风光无两了。

    “多谢抚台夸奖。”

    宁修淡淡接了一句,端是滴水不漏。

    之后场面有些沉寂,良久孙巡抚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我儿要是有治性的一半,老夫也就不必这么忧愁了。”

    宁修知道孙巡抚说的是孙悟范,心中不免一沉。

    孙悟范确实没有什么科举的天赋,但却是一个经商的奇才啊。

    如此一块璞玉,只需要稍加雕琢便能够给家族带来巨大的财富,不也是一件极值得欣慰的事情吗?

    孙巡抚又不是只有孙悟范一个儿子,孙悟范不能考科举别的儿子总归可以吧,他不至于因此而闷闷不乐啊。

    宁修恭敬道:“术业有专攻,孙兄专长不在于读书,于经商方面却很有造诣,想必抚台也是知道的。”

    孙巡抚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打小便不喜欢读书,老夫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拗不过他。罢了,随他去了。”

    孙巡抚叹息过后却是话锋一转道:“治性啊,老夫想和你说一件事。”

    宁修连忙拱手道:“抚台请吩咐。”

    “你那玻璃花瓶在江南卖的很好。老夫寻思着如此好的物件是不是应该进贡呢?”

    孙巡抚轻捻胡须道。

    我靠!宁修着实吃了一惊。

    进贡?孙巡抚的意思是把玻璃花瓶当做贡品送入宫中?

    “抚台......”

    孙巡抚推了推手,示意宁修稍安勿躁。

    “治性,你且听老夫说。如今你的名声越来越大,但根基却不稳,这于你将来的发展是很不利的。”

    宁修感到有些懵逼。刚刚他们不是还在聊进贡玻璃花瓶的事情吗?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个人发展前景上了?这孙巡抚思维跳跃性也太大了吧?

    孙巡抚仿佛看出宁修心中所想哈哈一笑道:“你先别急嘛,这两件事是很有些关系的。”

    宁修连忙垂下头来,一副学生恭敬聆听老师训导的样子。

    孙巡抚继续道:“在大明朝要想把官做好做踏实了什么最重要?能力?德行?都不是!你只需要明白一点,那你的官运便能亨通。”

    孙巡抚微微眯着眼睛,一字一顿道:“那就是简在帝心!”

    宁修脑子嗡的一声,心道孙巡抚怎么突然向他传授做官经验了?

    他们虽然是某种意义上的生意合作伙伴,可也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难道孙巡抚看上了自己这只潜力股,想要从低点入手持有,等待增值?

    宁修只得耐下性子继续听下去。

    “而要做到简在帝心,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做的好了,那就是平步青云。做的差了,便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孙巡抚沉声道:“治性你天资聪颖,如今又考得解元,前途可谓远大。这种时候如果能够得到圣天子的赏识,那真真是一跃龙门了。”

    宁修连忙拱手道:“抚台说的是。”

    “那么如何让陛下知道你这个人呢?你是新科解元不假,可大明每三年就有十五个解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陛下是不可能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住的。”

    宁修心道这是当然,皇帝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把每科每省解元的名字都记下来,能够记下状元的名字就不错了。

    “所以仅仅靠这点是不够的。”

    孙巡抚眼眸微微转动,两颊肌肉紧紧收缩。

    “那么便需要一个陛下记住学生的理由,进贡玻璃花瓶便是最好的选择?”

    “聪明!”

    孙巡抚微微颌首。

    他果然没有看错宁修,此子一点就透,着实是个混官场的好苗子。

    “圣天子在位,如今大明河清海晏,朗朗乾坤。陛下对奇珍异宝一直很感兴趣,越是稀奇的物件越能引得陛下的注意。”

    对于孙巡抚这番话宁修还是表示认同的。

    史学界对于万历皇帝有一个一致的观点,那就是贪财。

    皇帝贪财的不少,但贪财到万历这个份上的着实不多。

    照理说皇帝富有四海,不该与民争利。可万历皇帝不这么想。历史上张居正去世后,万历皇帝性情大变,命宦官四处敛财,将奇珍异宝金银字画充入内库,恨不得抱着这些宝贝睡觉。

    这样一个人君弱点实在有些明显,善于钻营的投其所好自然会收益颇丰。

    看来孙巡抚是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如果玻璃花瓶能够被定为贡瓶,治性便可谓简在帝心了。”

    孙巡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是等着宁修表态了。

    宁修心道这件事也确实只能由孙振来对他说。

    一来他和孙振有就玻璃花瓶展开过合作,孙巡抚对他知根知底,才敢如此的提。

    二来,把玻璃花瓶进贡给天子只能由孙巡抚来做。

    天底下的奇珍异宝那么多,大多数还不是遗珠?因为进贡有着一套极为复杂的流程,不是想进贡就能进贡的。

    符合条件的也就是督抚大员,镇守太监,藩王之类的。

    后面两种是不用指望了,前者可不就是孙振吗?

    宁修定下心来想了想,这件事对他和孙巡抚乃至万历皇帝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首先对他而言,玻璃花瓶如果能够得到万历皇帝的喜爱,对于他的仕途前景是很有帮助的。如果能获得一个御窑称号,经济层面也会大赚,毕竟御用采买体量很大,这一点看织造局每年往京师解送的绸布数量就可以知道。

    而对孙巡抚而言,万历皇帝在夸奖宁修的同时也不会忘记他这个忠心耿耿的湖广巡抚。

    至于万历皇帝就更不用说了,谁不喜欢别人送礼呢,何况送的这礼他还从未见过。

    ......

    ......

    宁修冲孙振深躬一礼道:“抚台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学生茅塞顿开。”

    这是同意了!

    孙振不由的大喜。

    只要同意就好啊。

    “嗯,那贤生差人送一批质地最好的花瓶来,老夫来准备进贡事宜。”

    “有劳抚台了!若无旁的事情,学生便不叨扰抚台了。”

    宁修再度拱手告退。

    “且慢!”

    孙振再度挥手叫住宁修。

    尼玛,又怎么了?

    “抚台还有何吩咐?”

    孙振捋着胡须笑道:“哈哈,老夫这次是为女儿问治性一句,可已许了婚配?”

    宁修心中咯噔一声,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从他一进院子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可他又说不出来怪异在哪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就是孙巡抚对他太热情了!

    若是世叔世侄之间倒也罢了,偏偏宁修和孙巡抚的关系没好到这个份上,这就有些诡异了。

    现在孙巡抚终于把话挑明了,他看上了宁修,想要把他挑作东床快婿啊!

    宁修都要崩溃了,难道孙巡抚不知道他和戚灵儿已经定了终身?

    而且这个孙巡抚做派实在有些市侩啊。

    他有意选宁修为女婿,无非是看重宁修刚刚中了解元。如果宁修只是一个臭商人,孙巡抚是不会正眼瞧他一眼的。

    犹豫了片刻,宁修冲孙巡抚拱了拱手道:“抚台厚爱,学生不胜惶恐。只是学生已许婚配。”

    “哦?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分?”

    孙巡抚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保持着职业微笑。

    “却是戚总兵家的千金。”

    嘶,听到戚总兵三个字,孙振直是深吸了一口凉气。

    戚这个字本就不常见,在万历初年提起戚姓正常人都会首先想到蓟镇总兵戚继光。

    此人是抗倭名将,又深得首辅张居正的信任,故而能够统领重兵坐镇蓟镇,叫鞑靼人不敢犯边。

    戚总兵竟然想要将女儿嫁给宁修?

    孙振虽然不明白戚总兵为何会突然看上江陵城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秀才,却觉得多半和首辅有关系。

    毕竟首辅之子张懋修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江陵老家,而且据说张懋修和宁修的私交很好。

    这么说来,竟然是张阁老为宁修和戚家女儿牵的线吗?

    他哪里知道宁修和戚家小姐之间还有那么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只道是张首辅眼光毒辣,心中佩服不已。

    也许这就是为何张太岳能够做到首辅而他最多只能做个巡抚的原因吧。

    眼光才是一个官员最重要的素质。有多长远的眼光直接决定了能够在官场坐到多高的位置。

    张居正和戚继光一文一武,一内一外把大明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扫嘉靖、隆庆朝的靡靡气象。

    对此,孙振是十分钦佩的。

    有这两位辅弼良臣看好,宁修的前程可谓繁花似锦。

    念及此,孙振立刻断了招宁修为婿的念头。

    开玩笑,宁修这么优秀的苗子岂是他能抢到手的?

    争?他拿什么去和简在帝心的戚总兵争?何况戚总兵背后还站着张太岳啊!

    “哈哈,治性真是好福气啊。”

    说罢拍了拍宁修的肩膀。

    看这意思,孙巡抚是不打算坚持了?

    就一下也不坚持?

    宁修心道这厮态度可变得真快啊,不愧是政治投机客。

    不过至少证明了一点,宁修未来老泰山的名头还是挺响亮的,只一提便让孙巡抚“知难而退”。

    离开巡抚衙门后宁修便径直返回了鹏举客栈。

    刘惟宁已经在收拾包袱了,看他那样子确是一刻都不想在武昌多待。

    “咳咳,方才宁某睡醒时不见刘兄,不知刘兄去哪里快活了?”

    刘惟宁抬头夹了宁修一眼道:“我去买些武昌府的特产罢了,宁贤弟想到哪里去了。”

    “唔,原来是这样。”

    刘惟宁的心情宁修是可以理解的。他这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心里憋久了,好不容易中了举自然想要回家乡和亲人分享喜悦。

    “好吧,我们今日便出发。”

    他倒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需要把文房,衣物那么一卷便可以启程了。

    刘惟宁点点头道:“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宁修翻了记白眼:“看这样子,即便我不回来,刘兄也要走了啊。”

    刘惟宁狡黠一笑:“宁贤弟这不是赶回来了吗。咦,你方才去哪里了?”

    “唔,前去拜会一下巡抚大人,与他告辞。”

    “原来宁贤弟与巡抚大人早就认识,如此道辞是应该的。”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敲门。

    宁修便转身去开门。

    见崔樊和三人在门外站着,宁修颇是有些惊讶。

    “崔朋友找宁某有事?”

    “我们三人便要返回长沙了,特来向宁朋友与刘朋友告辞。”

    崔樊和冲宁修拱了拱手和声说道。

    钱盏也道:“是啊,崔大哥是迫不及待赶回岳麓书院闭门读书呢。”

    赵渊也打趣道:“这回崔大哥的解元被宁朋友夺走心有不甘,看来是想发奋苦读来年大比再战呢。”

    崔樊和冲二人白了一眼没好气道:“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宁修哈哈笑道:“不碍事的。崔兄实力实在宁某之上,会试一定能够一鸣惊人。”

    其实乡试第三名的成绩也已经很不错了,崔樊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只是被宁修这么一说,他面颊上登时浮了两朵红晕,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道:“宁贤弟便别取笑我了。现在湖广谁人不知宁贤弟宁解元文采无双。明年大比,你可要给咱湖广争气啊。”

    说罢他瞥见刘惟宁也在收拾包袱,咦了一声道:“怎么,刘朋友也准备动身了吗?”

    刘惟宁笑道:“是啊,他要是再不回来我便打算自己走了。”

    崔樊和沉吟了片刻拱手道:“今日与宁朋友、刘朋友一别,再见便得是来年二月了,二位多保重。”

    宁修亦拱手还礼道:“崔朋友,赵朋友,钱朋友也多保重。你我能同科中举实乃缘分。希望明年大比我们也能一齐登科,金榜题名。”

    “哈哈,那便借宁朋友吉言了。”

    ......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归家(4000字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宁修与刘惟宁是在八月二十五回到江陵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为了给家人一个惊喜宁修并没有派人提前送信,可当他一进门发现老爹、老娘、七郎、十郎全部站在外院老槐树下,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爹,娘,你们......”

    “哈哈,臭小子,考中了解元也不知道提前叫个人回来报喜讯。要不是乡试报喜的吏员前来送信,你爹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你爹我估摸着你就是这两日回来,便叫个长随在城门口一直等着,见你回来了就立刻回来报信。”

    老爹宁良上前一步,拍了拍宁修的肩膀笑道:“臭小子你还真的有两下子啊,你爹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小子能中解元啊。咱老宁家的祖坟真的是冒青烟啦。”

    宁修听得直想翻白眼,死鬼老爹就对他这么没自信吗?再怎么说,他也是能和首辅少师张居正谈笑风生的人啊。

    “爹,儿子我是想给您和娘一个惊喜。”

    见老爹满面春风,宁修心情自然也很不错。

    “瞧你们爷俩,光顾着说话了,饭菜都该凉了,快到屋里,边吃边聊。”

    宁刘氏上前替儿子拢了拢鬓角散开的发丝,柔声说道。

    “娘,那送信的吏员可已经走了?”

    宁修却是突然发问道。

    宁刘氏愣了一愣道:“是啊,前日便走了。”

    “娘你可给他赠了程仪?”

    “那怎能少,五十两的银子,一文钱也不少。”

    宁修听到这里,终于稍稍放下心来。他就怕老爹老娘穷日子过惯了,这突然一富起来还不习惯,仍然用以前扣扣索索的方式生活。

    自家人怎么都无所谓,若是慢待了送信的吏员可是不美。

    这些人虽然地位低微,但一张嘴能说会道。若是得罪了他们,稍稍添油加醋一番,把新科湖广乡试解元说成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宁修不得哭死?

    “这就好。爹、娘、七郎、十郎,我们去吃饭吧。”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走到屋子里围着坐了下来,看到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宁修直是感慨不已。

    遥想一年前,他们家的米缸都常常是见底的,其间发生的变化简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了。

    从这次老爹对他的态度宁修也能感受出来,老爹是真的认可他了。

    这也难怪,宁家的崛起完全是因为宁修,若不是宁修先后做出了手抓饼、肥皂、水泥、玻璃,又结识了一帮贵人,宁家恐怕还在为升米发愁呢。

    现在宁修又中了解元,老宁家一时荣光无限,宁良自然对宁修的态度好了不少。

    要知道晚明时秀才多如牛毛,实在不值钱。但举人就完全不一样了,能够中举的都是读书人中的翘楚,将来即便不能中进士也可以做个地方缙绅富贵一辈子了。

    何况宁修中的还是举人中的魁首解元,这可就厉害大发了。举人一科有一百余人,解元可只有一人,说出去是倍有面子。

    便在宁修出神之际,宁良夹了一个鸡腿放到宁修碗里,清了清嗓子道:“臭小子,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宁修愣了一愣,随即眼眶一红,眼泪就要不争气的溢出来。

    尼玛,这真的是头一次啊。老爹竟然对他做出这么关切的举动,真的让宁修很不适应!

    在宁修的印象中,老爹简直就是凶神恶煞一般啊,只要稍不如意,就举起木棍追来,要用家法树立父威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温情......

    宁修不确定这是因为家境变好还是他中了解元,总之老爹真的开始关心他了,仅这一点便值得好好庆祝一番啊。

    “三哥,你快和我们说说,武昌府好不好玩?听说有上万人一起考试呢,那得多大一个房子才能装下啊。”

    七郎一脸期待的看着宁修,显然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

    宁修笑了笑道:“武昌府和咱荆州比起来也没有啥太大的区别,无非是布政司辖地,衙门更多了一些。”

    七郎大感惊奇:“我还以为武昌府处处雕梁画栋呢。若只是衙门多了一些,倒也没什么。”

    宁修翻了记白眼道:“你说的这是京师或者南京。别的地方,便是江南也不可能做到处处雕梁画栋啊。”

    “至于参加乡试的考生也没有一万人那么多,那是以讹传讹了。大概是三千人左右吧。”

    七郎瞪圆了眼睛道:“我的个乖乖,三千人也不少了啊。”

    宁修解释道:“我们参加考试的地方叫做贡院,是一个占地很大的建筑,里面建有许多号舍,每个考生在一个单独的号舍里作答。”

    “这样子啊。”

    七郎轻点了点头:“三哥哥真厉害,三千多人的考试都能考第一名。”

    “咳咳,我这也是运气好。”

    宁修顿时面颊一红。

    对于儿子的谦虚,宁良一脸的不以为意。

    “咋,运气好?那为啥别人运气不好,只有你运气好?你小子别的地方都好,就是太谦虚。你爹我可告诉你,从今以后在人前可不能太谦虚了,该争的时候得争,该出头的时候一定要出头。我可听说了,官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个个阴招损招多着呢。你若是不能强硬一些,迟早被他们踩在脚下。”

    对于老爹的教训,宁修早已经习惯。何况他这次说的多少有些道理,大明官场上的职位总共就那么多,可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人致仕或者迁谪就不会有人补上。宁修可不想一辈子都做个七品县令,抬头都是上司的感觉实在太不爽了。

    “爹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十郎对于武昌府也很感兴趣,只见他双手托着下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宁修,咽了口吐沫道:“三哥哥,你下次有时间了可不可以带我去一趟武昌府?”

    宁修点了点头道:“这算什么难事,等下次去武昌我捎带上你便是。不过你得保证听话。”

    他与孙家有生意往来,以后去武昌府的机会有的是,带上十郎不过举手之劳。

    十郎闻言欣喜的扑向宁修怀里道:“三哥哥对我最好了!”

    ......

    ......

    宁修笑了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三哥不对你好对谁好?”

    说罢顿了一顿问道:“对了,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生意可好?”

    十郎点了点头道:“酒楼那边有二叔照料肯定差不了,至于水泥、肥皂、玻璃七哥哥也很用心,生意自然也不差的。”

    宁修见他把功劳都推了出去,打趣道:“咦,那我家十郎做了些什么呢?”

    十郎面颊上立刻浮起两朵红晕,将头垂了下去。

    “我都是帮七哥哥打下手的。”

    宁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哥跟你开玩笑呢。”

    一家人又有说有笑的聊了许久这才用完午饭。

    宁修因为舟车劳顿便回屋休息了。

    等到他一觉睡醒已经是黄昏时分,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刚想出门走走,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宁修赶忙推门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径直笑出了声。

    只见孙悟范和柳如是二人一齐穿过月亮门走来,彼此间还似在争吵着什么。

    “孙兄,柳兄。”

    宁修上前迎了两步,孙悟范率先发声道:“呀,宁贤弟你真的中解元了?”

    柳如是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可是听刘朋友说的,他与宁贤弟同赴武昌府参加乡试,这消息岂能有错?怎么听你的意思,是不希望宁贤弟考中解元呢?”

    孙悟范立刻反唇相讥道:“黑胖子,你不要血口喷人啊。你哪一只耳朵听到我不希望宁贤弟中解元了?只是湖广乃文教昌盛之地,中举已经殊为不易,中解元更是难如登天。我是想问问宁贤弟是怎么做到的。”

    柳如是卷起袖子就要和孙悟范干架,宁修连忙冲过去挡在二人中间。

    “好端端的两位吵什么?不怪孙兄惊讶,我也没有想到能够得中解元啊。”

    柳如是撅着嘴委屈道:“宁贤弟恁的帮他说话。”

    宁修无奈笑道:“我这是说的实话啊。其实这次乡试我考的还算不错,但确实没有想到能中解元的。”

    得了宁修帮腔,孙悟范得意的瞥了柳如是一眼,然后气定神闲的说道:“我早就说过宁贤弟生的福相,这样的人是迟早会有大出息的。”

    宁修却知道孙悟范所谓望气的本事根本不靠谱,却也不拆穿他,站在那里笑而不语。

    良久没人接他的话茬却是孙悟范觉得有些尴尬了。

    “咳咳......”孙悟范清了清嗓子道:“不管怎么说宁贤弟现在是湖广乡试新科解元,那简直是当红小生啊。近来免不了有同窗、同年前来拜会。我便勉为其难帮你安排一番吧,不过先说好,送来的礼金我得要两成。”

    宁修顿感疑惑道:“孙兄说有同窗、同年会来拜会我,这个我明白。可礼金是什么意思?”

    大明官场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什么师生,同乡,同窗,同年。

    靠着这些关系,一个新人才可能在官场混下去。

    其中同窗和同年是最容易投机钻营的。

    所谓同窗指的是一起读书的,这个可以是县、府、州学等官学,也可以是岳麓书院这种私学。别管是哪种,只要一起读过书就可以算同窗了。

    至于同年,则更简单了。乡试、会试同榜登科皆可谓同年。

    现在湖广乡试刚刚结束,主考官赵明和取了一百四十名举人,这一百四十人便都是同年了。

    这些人见宁修中了解元前途无量,想要拜会结交,增进‘友谊’也在情理之中。可礼金是什么鬼?

    孙悟范上前摸了摸宁修的脑门,咦了一声道:“宁贤弟也没发烧啊,怎么说起糊涂话来了?”

    宁修翻翻白眼道:“孙兄就别卖关子了,我都快急死了。”

    孙悟范这才慢吞吞的解释道:“看来宁贤弟是真的不知道。罢了,我便与你明说了吧。这些同窗、同年来拜会解元郎自然不可能空着手来啊,按照惯例是一定要赠送礼金的。”

    宁修恍然大悟。

    他之前只听说过官员升迁后,同僚前来拜会会送礼的,却不曾想中了解元前来拜会的同窗、同年也会送礼。

    这真是开了眼!

    原来孙悟范是想给他当经纪人啊!

    一想到此宁修就觉得好笑。后世只有娱乐明星有经纪人,而在大明朝,似乎解元郎也可以有啊。

    “恩,我这些日子倒是肯定在江陵。只是前来拜会的同窗、同年多了,档期可能安排不开。孙兄若是有意帮宁某安排,宁某自然乐得如此。至于礼金分成,便依着孙兄的意思办吧。”

    一想到可以多收数笔不菲的银子宁修便感到心情十分舒畅。

    他现在又不是官身,便是收了同窗、同年的礼金也无不可。看不出来这个孙悟范还真是有商业头脑,竟然连这种商机都不错过。

    孙悟范闻言大喜。

    他拍着胸脯向宁修保证道:“嘿嘿,宁贤弟不愧是考中解元郎的奇才,眼光就是不一般。既如此你就放心好了,只需要待在府中随便干些什么,剩下的事情便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把那些同年、同窗的拜会时间安排的妥妥当当。”

    宁修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了。”

    这种好事有多少来多少啊,既可以收礼金,还可以增加影响力起到间接宣传的效果,何乐而不为?

    一直插不上话的柳如是有些急了。

    他跺了跺脚道:“死胖子说的那些我也能做。宁贤弟可别忘了,我是河东诗社的社长,那些县学同窗大半都加入了河东诗社,我说话可比那死胖子有分量。”

    宁修这下差点乐出声。

    好嘛,这柳如是也不甘示弱,开始抢生意了?

    孙悟范夹了柳如是一眼,双双叉腰没好气道:“喂,黑胖子你能不能有点德行,明不明白什么叫先来后到?”

    柳如是哪里会向孙悟范服软,上前一步脖子一仰道:“我只知道强者为尊。你既然没有我的资源好,就该退出,让宁朋友选我来打理一应事宜。”

    宁修见两个胖子争得面红耳赤,他再不出面得打起来,便清了清嗓子道:“二位且听宁某一言。”

    ......

    ......

第二百六十章 提督织造太监有请(4000字二合一大章!)

    孙悟范与柳如是闻言皆定定的看着宁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宁修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柳兄与孙兄各有所长,故而可以加以合作,共同安排宁某与诸位同年、同窗的会面。”

    “合作?”柳如是与孙悟范异口同声的喊道。

    “别开玩笑了,我和那死胖子没法合作!”

    柳如是愤愤不平的说道。

    孙悟范也不甘示弱,脖子一梗鼻孔喷出两道闷气:“谁要和那个黑胖子合作,宁贤弟别说笑了。”

    宁修叹了一声道:“两位且听我说完嘛。”

    稍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柳兄是县学生员,又是河东诗社的社长,在人脉方面柳兄是有优势的。”

    见孙悟范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宁修连忙补充道:“至于孙兄,长处在于经商,头脑很灵活。我觉得你们二人可以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柳兄主内,负责联系想要拜会我的同年,同窗。孙兄主外,负责具体的拜会事宜。这样二位都能够发挥自己的强项,岂不美哉?”

    宁修这么一说二人便细细思量起来。

    他们越想越觉得宁修说的有道理,之前的不快也近乎消散。

    宁修见状直是大喜,连忙补上一句:“二位各抽礼金的一成如何?”

    既然是合作,最怕一碗水端不平。宁修索性给二人允诺各一成提成,这样不偏不倚也算公允了。

    柳如是点了点头道:“我没有意见。”

    孙悟范亦咬牙道:“就这么定了!”

    宁修正巧要出门,便朗声道:“不若我们一起出去吃一顿,二位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

    孙悟范兴奋的说道。

    柳如是咽了一口吐沫,亦赞道:“大善。”

    三人这便出府而去,坐了马车直奔宁记酒楼。

    宁修刚一下马车,还没来得及进酒楼,便有一个昔日县学同窗陪着笑脸凑过来。

    “呀,这不是宁解元吗?小弟我是周子惟啊。”

    宁修对这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觉得看着脸熟。这也难怪,县学那么多生员,宁修交好的也就那几个,怎么可能对每一个人都印象深刻?

    这个周子惟想必也是如此。若不是宁修这科乡试中了解元,他怕是也记不起来有这么一个县学同窗吧?

    对此,宁修倒是没有太多的意见。

    所谓的同窗同年本就是互相利用的一种关系,所谓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的联系,这种关系就脆弱到随时破裂的地步。

    “原来是周朋友,许久不见周朋友还是那么儒雅。”

    周子惟却是个厚脸皮的,他打了个哈哈笑道:“宁解元过誉了,我这也多是因为皮肤白皙才显得儒雅嘛。其实我这皮肤白皙也是有原因的,我每天都用一种自制的药膏涂在脸上,这样面上皮肤就显得很白皙了。宁解元要不要试一试?”

    他不说宁修还没注意,这厮真的是面白如雪,活脱脱一个粉面小生啊!

    “呃,这个就不必了。宁某虽然不似周朋友面白如雪,却也不黑吧?”

    “哈哈,那是,那是......”

    周子惟眼珠一番打转,和声道:“看宁解元这是要去酒楼吃饭吧,正巧我也要去,不若同行?”

    宁修心道看来是推不掉了,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四人一齐走进酒楼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些炸鸡披萨的菜品,孙悟范和柳如是便大吃特吃了起来。

    “哈哈,几位朋友吃的尽兴哈,这顿饭我请了。”

    此刻的宁修才明白解元郎的好处啊,连吃饭都有人请。

    别看只是一顿饭,但摊上孙悟范和柳如是两个吃货天知道能吃掉多少去。

    嗯,这个头开的不错。虽然第一单没有收到礼金,但免了一顿酒菜钱也还不错。

    宁修觉得自己可以在这方面深度开发一下,诸如推出一个与解元郎单独会面半个时辰的活动,期间可以吟诗作赋畅谈人生,估计会很火爆吧。

    这厮既然想充凯子,宁修便遂了他的愿。

    起初周子惟面上还带着笑意,可没过多久脸上就冒出了黑线。

    尼玛,那两个胖子怎么那么能吃啊。

    照这么吃下去,他钱袋被掏空不说,说不准都不一定能够这顿饭钱。若是这样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周子惟的心直是悬到了嗓子眼,好在孙悟范和柳如是在吃掉五六张披萨,四对鸡翅鸡腿后终于拍拍肚子打了饱嗝。

    酒足饭饱,便该轮到周子惟结账了。

    好在掏出钱袋里的银子勉强包住了这顿酒菜钱,周子惟结了账便狼狈不堪的跑掉了。

    吃过酒菜宁修与柳如是、孙悟范便暂且作别。

    刚一回到家中,管家便恭敬禀报说江陵织造局方面找他前去议事。

    宁修颇为诧异。高太监这时候找他作甚?莫不是朝廷就织造事宜有什么新的想法?

    他不敢耽搁,当即坐马车往织造局去了。

    高太监此刻正在织造局中,同在的还有知府李瑞,以及张居正的女婿谢筠。

    宁修上前拱了拱手,微微欠身道:“高公,府尊,谢兄。”

    高震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听说宁公子中了解元,真是大喜事啊。咱家早就觉得宁公子是文曲星下凡,这不应验了吗?”

    宁修微微笑道:“小子侥幸得中解元,经不住高公如此夸赞。”

    李知府捋须赞道:“宁贤生得中解元,正是春风得意。本府希望你能再接再厉,明年大比若能接连夺魁得个大三元的名头,传出去也是一番佳话啊。”

    听到这里宁修心中直是一阵苦笑。

    大三元?这李知府还真是看好他啊。

    所谓大三元指的是乡试,会试,殿试都考得头名。

    有明一代能够取得如此荣誉的也没有几人,可见其难度之大。

    别说大三元,就是这次乡试得中解元宁修都没有想到。

    “学生一定竭尽全力。”

    谢筠则感慨道:“宁贤弟天资聪颖,且极善言谈,是个做官的好料子。”

    宁修连忙道:“谢兄谬赞了,宁某愧不敢当。”

    ......

    ......

    一番寒暄之后,便到了商议正事的时候了。

    高太监清了清嗓子笑声道:“这次咱家请宁解元来是想要商议一件要事。”

    宁修连忙冲高震拱手道:“高公请讲。”

    高太监将声音压低,慢条斯理的说道:“武清伯对棉纺织布很感兴趣,无奈北人不善织造,便嘱托咱家在南边看看有没有机会。”

    官场之上说话多半是只说一半剩下的要你自己来猜。

    能够猜透那就是有天赋做官的,官位也会越升越高。若是猜不透,那么注定庸庸碌碌一辈子,难有大的成就。

    宁修见高太监提到武清伯、棉纺织布等字眼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便沉声说道:“敢问高公,可是武清伯想要在江陵开办织布作坊?”

    高震满意的轻点了点头。

    宁修心中了悟。

    织造局是大明朝廷设立来为皇家督造丝织品的机构,提督织造太监便是这一机构的负责人。

    顾名思义,织造局产出的都是丝绸。

    武清伯想要打棉纺织布的主意,照理说不应该想到高太监。

    但天知道高太监背后与武清伯有什么肮脏交易,毕竟一个内监和一个外戚还是很可能尿到一壶里的。

    高太监掌管着江陵织造局,利用职务之便帮武清伯开个织布作坊并非什么难事。

    只是宁修不明白,堂堂天家外戚怎么会想到开织布作坊?这玩意不如丝绸赚钱吧?

    高太监大喜,连声道:“正是啊。咱家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咱家知道宁解元主意多,便想看看宁解元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宁修显得有些为难。

    对于武清伯这个人,他实在不怎么喜欢。

    此人名叫李伟,顺天府通州人。他的女儿便是先帝隆庆帝的妃子李氏,也就是当今天子万历帝的母后李太后。

    李伟有着外戚的通病--贪财。

    若仅仅是贪财也就罢了。偏偏此人还仗着国戚身份欺压百姓,侵吞田亩。

    为此李太后没少派中官到武清伯府数落他。

    可是这位伯爷真真是个厚脸皮,被数落过后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依旧我行我素。

    此人最大的黑点还是棉袍事件。

    当时三边总督王崇古向朝廷请求制作二十万套棉袄以备守关将士过冬。

    朝廷体恤将士便准了,并将这个工作交给武清伯李伟去做。

    武清伯直是大喜,他接下朝廷拨下的二十万两银子并没有立刻采购棉袄,而是嘱咐心腹,叫他偷工减料把钱抠出来。

    结果这个心腹完美的完成了武清伯交办的任务,二十万两银子只花了五万两,剩下的银子都进了武清伯李伟的腰包。

    但偷工减料至此,棉袄的质量可想而知。

    棉袄交付边军时尚没有露馅,可一入冬守在蓟州驻守长城的戚继光部将士却冻死了十几人。

    戚继光盛怒之下上奏弹劾武清伯,李伟也因此被罚俸半年。

    这么一个人品低劣的人,宁修是无论如何不想和他合作的。

    可看高太监的意思,是吃定了他。

    这可该如何是好?

    “这个嘛......”

    宁修无奈之下只得祭出拖字诀。

    此法屡试不爽,实乃居家旅行之必备......

    “宁某恐怕有心无力啊。”

    高太监面露不悦道:“这是为何?”

    宁修慨叹道:“因为宁某答应了魏国公府的小公爷,等乡试后前往南京一趟。”

    嘶!

    听到这里高太监神情一震,心道这个宁修怎么这般神通广大,竟然跟魏国公府的小公爷玩到一起去了。

    其实是他忙着敛财孤陋寡闻了,宁修于徐怀远兄妹是有大恩的,若不是宁修仗义出手,徐怀远怕是要在荆州遭遇飞来横祸。

    经由知府李瑞一番提醒,高太监才明白了此中缘故,苦笑连连道:“那可真是太不赶巧了。”

    开玩笑啊,魏国公那可是大明朝的顶级勋臣,是与国同休的贵戚,便是高太监和武清伯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魏国公的一根脚趾头。

    高太监虽然有意讨好武清伯,可也没有必要因此而得罪坐勋臣头把交椅的魏国公。

    何况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然宁修答应去南京陪小公爷游玩在先,那么武清伯就得靠边站。

    高太监是何等的人精,如何看不出宁修是在推脱。既然宁修搬出了魏国公这座靠山,就表明了不想趟武清伯这迟浑水。

    宁修说要去南京一趟,这时间可长可短。短则月余,长则数月要想避开这件事还不是很轻松?

    “既如此,咱家便不勉强宁解元了。”

    “哦,实在不好意思。只希望不会耽误武清伯的大事。”

    宁修淡淡一笑,致以歉意。

    知府李瑞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哈哈,这个贤生便不必担心了。在这荆州有无数人想要向武清伯表忠心呢。”

    高太监眉毛一挑道:“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宁解元这般出色。”

    “哈哈,那是,那是。”

    高太监叫宁修来本就是为了武清伯开织布作坊的事情,被宁修婉拒后也就有些意兴阑珊,双方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宁修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出了织造局,宁修才是长松了一口气。

    尼玛刚刚真的是好险啊。

    那个高太监真的是一个笑面虎一样的人物啊,看起来和善近人,实则是要把人往沟里面带。

    自古以来和外戚扯上关系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即便不身陷囹圄,也会有损名声。

    如果宁修仅仅是个商贾倒也罢了。偏偏他现在是炙手可热的解元郎,如果名字跟武清伯扯到一起对前途绝对是有害无利。

    再者武清伯可是被宁修未来老泰山戚继光戚老将军弹劾过的。他若是跟这么一个贪财枉法的国戚混到一起,老泰山还不得发飙?要是因此影响了他和戚灵儿的婚事那就太糟糕了。

    最重要的是宁修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他不像清流文官宣扬的那么高尚,却也不可能容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仅此一条,他就绝不可能和武清伯合作。

    什么?武清伯要找人合作开办织布作坊?那就另请高明吧!

    ......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制作望远镜(一)(4000字二合一大章!)

    从织造局回来后宁修便把自己锁在屋里,连婢女都不让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屋中的桌案上摆着一张极为宽厚的纸张,宁修正用炭笔聚精会神的勾勒着什么。

    只见他神情肃然,时而嘴角微微一勾,时而眉头蹙起。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宁修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放下笔来。

    他捧着纸张看了良久,面上浮出了笑意。

    “七郎,快来看看!”

    宁修推门而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堂弟。

    七郎被宁修叫到屋中对着图纸看了良久这才眨了眨眼睛,虚声问道:“三哥,这是啥?”

    “七郎啊,三哥我把它叫做望远镜。”

    宁修十分得意的说道。

    “望远镜?”

    七郎满是疑惑的问道。

    “对,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物体,有放大望远的效果。”

    七郎的眼睛瞪得大如牛铃,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三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宁修知道以七郎的认知不看到实物是不可能相信望远镜有这种功能的,便咳嗽一声道:“现在当然没有,不过三哥我做出来就有了。”

    这下七郎不敢多说什么了。

    在他的印象中三哥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便说那肥皂、玻璃、水泥有哪个不是稀奇古怪的玩意,三哥不照样捣鼓出来了吗?

    眼下的这个什么,什么望远镜未必就没有可能。

    一想到这里七郎咽了口吐沫,笑吟吟的望着宁修道:“三哥,那你便快些做出来给我开开眼嘛。”

    宁修笑骂一声道:“三哥我也不是神,即便要做也不可能一下做成啊。我这不是先画出了望远镜的图纸,准备叫匠人制作嘛。”

    七郎挠了挠头道:“这样子啊。”

    宁修嘴角上扬,和声道:“你去把江陵城里最好的木匠请来,我要让他按照图纸的样子打造出望远镜来。”

    七郎连声称是,拔步去了。

    七郎走后宁修复又坐在案前端详着这幅望远镜的图纸,不时在上面添上几笔。

    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做出来的东西必须没有一点瑕疵。

    望远镜最早是1608年由荷兰人汉斯利伯发明的,现在却是万历七年,即便在同时空的欧洲也没有出现。

    事实上,望远镜的镜筒很好制作,真正的技术核心是玻璃透镜。

    故而宁修才会放心叫七郎唤木匠来按照图纸打造镜筒。

    镜筒本身并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要能够按照宁修的要求安装上透镜即可。

    望远镜在天文、军事上都有极大的用处,故而宁修很早就想要发明望远镜。

    无奈那时最大的问题便是没有玻璃,故而要想制作望远镜就必须先做出玻璃。

    现在宁修已经做出了玻璃,且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的将玻璃压制成任何形状,这就为制作望远镜提供了可能。

    饶是这般,要想制造出一个望远镜也不容易,最大的困难就在于透镜的制作。

    简单而言是要把处于特定温度,粘滞状态的玻璃放入模具进行压制。等到玻璃成型后退火。

    之后便是打磨抛光了。

    以大明现在的工艺水平制作双筒望远镜还有些难度,但制作单筒望远镜却并不困难,宁修还是很有信心制作出的。

    他之所以要制作望远镜,当然不单单是为了私利。

    现在宁修虽然不算是富可敌国,却也是家财万贯。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想利用自己的专业优势为大明做些什么。

    如果望远镜能够应用在军事上,给大明边军普遍配备,那将是一件十分有价值的举措。

    宁修知道在明史界有一个说法叫做明之亡亡于万历。

    每每看到这句话宁修便会觉得浑身难受。

    现在他成为了历史的亲历者,那么为何不竭尽所能的做些什么呢?

    小小蝴蝶扇动翅膀,或许真的可以造成一系列的连带反应?

    想到这里宁修便觉得一阵热血沸腾。

    他立刻出了屋子去到玻璃作坊。

    一应雇工见少爷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冲少爷见礼。

    宁修也和善的冲大伙儿笑了笑,示意大家继续工作。

    雇工们这才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宁修要做的透镜工艺难度不小,故而得挑选手艺最好的雇工。

    他找到了烧玻璃最在行的刘老实,对他说明了自己的要求并询问了制作透镜的可能性。

    刘老实是个老实巴交的雇工,自打进了宁家玻璃作坊便一直本本分分的烧玻璃。

    别看他人看起来呆呆笨笨的,但烧起玻璃却很有想法。许多不同款式的玻璃花瓶便是在他的力主下烧制出的。

    故而宁修第一时间想到让刘老实来烧透镜。

    听了宁修的一番描述,刘老实嘴角微微一翘,思忖了片刻后嘿嘿笑道:“少爷啊,您说的这种表面有弧度的玻璃片子我还真没有烧出来过。不过我可以试试。”

    宁修略微有些失望。

    连刘老实这样烧玻璃的好手都不能保证烧出来透镜,看来理想和现实之间果然是有差距的啊。

    不过看刘老实的口气似乎并不排斥烧制透镜,那便先做着看吧。

    “不打紧,即使一时做不出来也没关系,但你若是做出了这透镜,我便奖赏你五十两银子。”

    听到这里刘老实直接傻了。

    啥?五十两银子?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在大明万历朝,官员贵戚住的豪宅可能几百上千甚至几千两。但普通百姓住的四合院也就是几十两一套,五十两银子可以在江陵城里买一套顶好的四合院了,刘老实如何能不惊讶?

    “少爷?这是真的吗?”

    宁修笑声道:“当然是真的。我是有功必赏的,你在我宁家玻璃作坊做了这么久,这点应该知道的吧?”

    “哎,哎!少爷说的是!”

    刘老实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为了得到这五十两银子他拼了命也要烧出这透镜啊。

    见刘老实这幅样子宁修是真的放心了。

    果然激励制度是必要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刘老实能够烧出透镜,区区五十两银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好好干,我宁家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

    ......

    与刘老实交代完制作透镜的事宜宁修便直接回内宅了。

    恰巧七郎此时已经把木匠请了回来,宁修便把木匠唤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名木匠姓章名汉叔,是一名在籍的匠户。

    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以极其理想化的模式将子民臣民分成不同的户籍,不同籍贯的人从事不同的劳作,父死子继不得更替。

    其中便有匠籍。

    入了匠籍的称为匠户,需要为官府朝廷做手艺活。

    但到了晚明,对于匠户的限制不如明代中前期了。

    匠户们只要给官府交一笔银子,便可以私下接活,这样一来收入便也上去了。

    七郎找到的这名章汉叔便是这样的一个匠户。

    除了必须完成的官府交办的手艺活,剩下的时间他可以自由支配。诸如替某位举人老爷做把椅子,替某个员外做张书桌。

    这种手艺活对章汉叔来说是信手拈来,故而他的收入也算可观。

    当七郎找到章汉叔的时候他十分惊讶。现在江陵城中谁人不知道宁修的名字?这可是新科解元啊。

    而且这位宁解元很有经商的头脑,家里不仅开酒楼还办作坊。什么肥皂,水泥,玻璃都是他家的产业。

    虽然章汉叔不知道这些作坊究竟可以给宁家带来多么丰厚的利润,但一定少不了!

    这让章汉叔对于这次与宁修的见面十分期待,他很想看看这位文曲星解元老爷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宁修把章汉叔让进书房后,这位木匠才得以近距离的观察新科解元。

    只见这位解元郎年岁在十五六上下,生的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真真是个美男子。

    章汉叔不由得暗生感慨,到底是文曲星下凡,这容貌就不是凡人呐。

    念及此他对宁修更生出几分敬畏之情,头垂的更低了。

    宁修看出他有些拘束,便笑声道:“这里又不是衙门,章师傅放松一些。”

    章汉叔听宁修喊他师傅,先是一愣旋即鼻头一酸眼泪忍不住就要溢出来。

    妈呀,他给官府的老爷们做了半辈子的手艺活,也没见他们喊一句章师傅啊。

    而这位堂堂的解元郎竟然喊他章师傅,这怎能不让他感动?

    章汉叔突然想起来读书人似乎有句什么话来着,对了,士为知己者死!

    此时此刻章汉叔真真生出了为宁修赴汤蹈火的念头。

    “章师傅且来这边。”

    宁修把章汉叔引到桌案旁,冲桌上的图纸点了点:“章师傅且看看这图纸上的物件能够做出来不。”

    章汉叔应了一声便佝偻着腰去看图了。

    他身材本就高大,这么弯腰看图自然十分难受。

    宁修看的于心不忍,便清了清嗓子道:“章师傅坐下看吧。”

    章汉叔大惊,连忙摆手道:“这怎么使得,这是解元老爷坐的......”

    宁修笑道:“我说使得便使得,还有别喊我老爷,显老。就喊公子吧。”

    “是。”

    章汉叔只得改口,犹豫了片刻还是遵照宁修的意思朝椅子坐了下去。

    不过他只将小半边臀部坐在了椅子上,身子微微前躬,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宁修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在这个时代阶级的鸿沟是难以逾越的。章汉叔是匠户,宁修是解元,两者的身份差距实在太过明显。

    宁修让章汉叔坐下已经把这个老实匠人吓得不浅,若是再提醒他宽坐没准章木匠得吓的昏死过去。

    章木匠还是很具有工匠精神的。

    他一看到图纸便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出于职业本能,他会对着图纸比比划划,不时用炭笔在细节上勾了一勾。

    过了约摸盏茶的工夫,章汉叔才站起身来冲宁修拱手道:“宁公子,这东西小老儿能够做。不过一些细节方面小老儿稍稍改了改也是为了方便制作。”

    宁修心中大喜。

    他本来也就是勾出一个单筒望远镜筒身的轮廓,具体的细节肯定还要木匠自己来摸索。

    这个章汉叔能够把细节补充好,却是省了很多的麻烦。

    “既如此,这木筒子便交给章师傅来做了。不知多久能够做好?”

    宁修笑吟吟道。

    章汉叔拍着胸脯保证道:“这玩意简单的很,三天足矣。”

    宁修点了点头:“宁某也不会亏待章师傅,这木筒子做好后宁某会给章师傅十两银子的酬劳。不过宁某希望章师傅不要对外人提起这事。”

    虽然望远镜镜筒本身并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但宁修还是希望更少的人知道。毕竟这东西他是想要献给朝廷的。

    “哎,小老儿明白。”

    章木匠连声保证,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坏事。

    宁修这才放下心来,对章汉叔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叫他离开了。

    至于望远镜镜筒的图纸自然是不会让章汉叔带走的。一来章木匠早已把筒身结构印在脑中没有这个必要,二来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章木匠离开后七郎便凑了过来道:“怎么样三哥,这章木匠还可以吧?”

    宁修点了点头道:“他很不错,以后估计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宁修脑海中有无数点子,都会给这个时代带来很大的改变。诸如改造织布机,就需要章木匠这样的老手。所以宁修是想笼络章木匠与其长期合作的。

    “对了,过些时日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宁修突然话锋一转,七郎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愣才道:“啥,三哥要出远门?”

    三哥不是刚从武昌府回来吗?怎么又要出远门?

    宁修便解释道要应邀去南京找徐怀远小公爷。

    其实本来他不必赶得那么急的。徐怀远虽然邀请过他却也没有规定具体的时间,只是对宁修示好罢了。

    偏偏宁修为了搪塞提督织造高太监拿这个由头顶了一番,近日便不得不前去南京一趟了。

    不然那不是让高太监面上无光吗?

    太监尤其是家门口的太监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天知道这些身体不健全的阉人会不会在背后阴你一次,即便不痛不痒也恶心的很呐。

    ......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制作望远镜(二)(4000字二合一大章!)

    乡试过后宁修暂时不用紧绷着神经温书了,倒也是清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故而他的精力都放在了督促工匠赶制望远镜上。

    不论是刘老实还是章汉叔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使得他们不得不鼓起干劲,卖力的工作。

    章汉叔那边还好一些,刘老实的透镜制作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做出的透镜弧面总也达不到宁修的要求。

    为此宁修也感到十分头疼。刘老实没有物理学基础,故而向他解释透镜的原理十分不容易。

    他只能用尽量平实的语言向刘老实描述把镜面做成弧形的好处。

    刘老实虽然听的云山雾罩,但好在十分听话,立刻按照宁修的要求重新烧制玻璃透镜。

    这一次宁修索性待在作坊全程观看刘老实烧制透镜。

    虽然在一些具体操作上他给不了刘老实太多的帮助,但基本的流程还是可以指点一番的。

    见宁修就在身边,刘老实也觉得底气足了起来,干起活来更得劲了。

    这一次运气站在了刘老实这一边。甫一烧出玻璃透镜他便拿给宁修去看,经过宁修的确认这个玻璃透镜已经达到了他的要求,可以作为望远镜的镜片使用。

    他不由得心生感慨,大明的工匠实力实在是太强了,只给他们说一个大概的流程,他们就能自己摸索出整套的制作方法来。像刘老实这种顶级工匠才是宁记作坊宝贵的财富啊。这种人才一定要好好留住!

    何况刘老实已经接触到了玻璃透镜的制作技术,宁修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离开宁记作坊的。

    “太好了,你便按照这次的方法再做出五十片透镜来,尽快!”

    宁修难掩心中的喜悦,冲刘老实吩咐道。

    刘老实自然应声遵命,宁修满意的点了点头,拿着刚刚做出的透镜回到内宅。

    此时章汉叔已经按照宁修的要求把望远镜的筒身做好,此刻就放在宁修的书房之中。

    宁修急不可耐的回到书房,将镜片卡入筒身内部的凹槽之中,透过预留的孔隙去看远处的槐树。

    经过透镜的放大作用,平日里只能看个大概轮廓的槐树此刻竟然连树干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宁修心中直是大喜。

    望远镜的效果远超他的想象,如果把这东西献给朝廷,投入到边军之中,对于大明哨骑侦查工作的开展将是大有益处的。

    当然宁修也不会白献,不然朝廷面子上也不好看。

    怎么献如何献还需要细细考究。

    宁修出了书房寻来七郎和十郎,和他们分享望远镜问世的喜悦。

    七郎和十郎自然从未见到过望远镜,他们按照宁修的要求将眼睛贴在孔隙后去看,发现几十步乃至一百步外的花草都变得清晰了不少,不由的大为惊奇。

    十郎更是一脸惊诧道:“三哥哥,这个望远镜也太厉害了吧?要是哪家小子买上一个站在自家阁楼上看邻家小媳妇洗澡,岂不是看的分分明明?”

    噗嗤!

    宁修直是笑出了声。

    这个鬼小子真是闷骚啊,竟然还能给望远镜想到这种用处!

    “想什么呢!”

    宁修笑骂了一声道:“若人人都存着你这般想法,这望远镜岂不是成祸害了?”

    十郎挠了挠头道:“三哥哥,我就是那么一说......”

    “好了,这东西千万不能对旁人提起,知道了吗?”

    宁修还有些不放心,又对两位堂弟嘱咐了一番。

    见二人拍着胸脯保证他才点了点头。

    “好了,我要出门一趟,若有人找我先请到花厅看茶。”

    说罢宁修便拿着望远镜出门而去。

    他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孙悟范在江陵的别业。

    这宅子虽然不大,但足够孙悟范住了。小园子布置的很精致,虽然没有池塘,但假山亭阁应有尽有。

    宁修很少来这宅子,每每来了总会感慨一番,死胖子真会享受啊。

    此刻孙悟范刚刚沐浴完,趴在床上叫一个婢女给他揉肩推背,听门官来报说宁解元来了立刻一个激灵翻过身来,把婢女吓了一跳。

    “快伺候我穿衣!”

    孙悟范坐起身来下腹的赘肉便都聚在了一起,下巴的肥肉也随之颤动。

    宁修主动来别业找他可是很少见的,势必有要事,他一定要以一个很好的形象见宁修啊。

    在婢女的伺候下套了一件湖蓝色蜀锦直身,束了腰带踩了布鞋,孙悟范这才一摇三摆的朝屋外走去。

    见了宁修,孙悟范立即笑道:“呀什么风把宁贤弟吹来了?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宁修笑骂道:“得了,孙兄就会揶揄我。我来你这儿和你去我那儿有什么分别?”

    孙悟范吐了吐舌头道:“那可不一样,人家受宠若惊呢。”

    他无意间瞥到宁修手中的望远镜,咦了一声:“宁贤弟,平日里没见你吹箫啊,怎么竟有如此喜好?”

    宁修以为他在调侃自己,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孙兄别胡说,什么吹箫!”

    孙悟范一摊手道:“你都箫不离手了。”

    宁修这才知道会错了意,苦笑着解释道:“我手里这东西可不是箫。”

    “那是什么?”

    孙悟范追问道。

    他盯着望远镜看了良久这才点头道:“看起来确实比一般的箫粗一些。这要是箫那吹起来确实是太吃力了。”

    宁修咳嗽一声道:“这是望远镜,我新捣鼓出的物件。”

    望远镜?

    孙悟范眼前不由得一亮。虽然他不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但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宁贤弟快且说说,这望远镜是干啥用的?”

    “顾名思义,望远镜是用来看远处物体的。孙兄可以试试,透过望远镜的镜孔看物体,都会放大不少,仿佛就在你的眼前。”

    孙悟范顿时来了兴致,连连点头道:“好,我便看看邻院的小娘子洗澡。”

    宁修:“......”

    怎么十郎和孙悟范想到一起去了!

    宁修连忙道:“这就不必了吧,看看远处的花草就行了。”

    孙悟范笑吟吟道:“我就那么一说,宁贤弟竟然当真了,怕不是宁贤弟想看邻家小娘子洗澡吧?”

    ......

    ......

    宁修白了他一眼笑骂道:“孙兄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孙悟范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不气恼,只嘿嘿一笑道:“其实宁贤弟也没必要那么忌讳。食色性也,这可是圣人说的。”

    “孙兄可不要曲解圣人之言。”

    宁修顿了顿道:“不说这些了,我这次来找孙兄确是为了这望远镜。”

    孙悟范这才稍稍有了正形,沉声道:“宁贤弟是想把这望远镜推广成火爆商品吧?那你可找对人了。”

    宁修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恰恰相反,我不想把望远镜投入到民间售卖。”

    孙悟范大感惊奇道:“这是为何?”

    在他看来望远镜是极有前途的商品,只要宣传工作做好了想要销售火爆并非什么难事。

    宁修为何要和钱过不去?

    “我想把此物献给朝廷。”

    宁修淡淡道。

    嘶!孙悟范倒抽了一口凉气,上前一步摸了摸宁修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啊,宁贤弟怎么说胡话呢。”

    宁修知道大明虽然是封建王朝,但对于个人私产的保护却十分注重。

    虽然现在没有知识产权的概念,但谁发明的东西就是谁的,这种观念还是十分深入人心的。

    “我这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孙兄不妨想想如果这望远镜投入到九边重镇中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

    孙悟范并不笨,听宁修这么说知道他是有意向朝廷示好。

    官场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简在帝心!

    宁修是要靠这望远镜做简在帝心的臣子啊。

    要这么看倒也不算亏。毕竟宁修已经考中了解元,将来是注定要混官场的。做到简在帝心那就再也不用担心升官的问题。升了官还怕发不了财吗?

    想到这里孙悟范嘴角勾了勾,狡黠一笑道:“我明白了,不过宁贤弟来找为兄干什么?我可是区区一白身,在朝廷面前完全说不上话啊。”

    宁修心道你虽然是白身,你爹可是巡抚啊。不过他确实不是想让孙巡抚出面,若如此他直接把望远镜献给张居正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他是想听听孙悟范有什么好点子。

    “孙兄觉得我用什么办法把这望远镜献给朝廷最好?”

    “这个嘛,让我想想。”

    孙悟范挠了挠头,陷入了沉思。

    过了约摸半柱香的工夫他才张了张嘴唇道:“既然要献便要搞出动静来。如果不搞出动静那么就没有意义。”

    宁修赞许的点了点头。他十分认同孙悟范的这个观点。

    虽然他很想让望远镜军事上给大明边军以帮助,但他却也也不是圣诞老人,不是免费送礼的。在合理范围内给自己争得权益是很正常的想法。

    这个权益可以是利也可以是名。

    利现在不太可能了,那么就一定要扬名,让天子记住他。

    “不如试试进贡?”

    孙悟范试探性的说道

    宁修摇了摇头:“太过刻意了些,怕是难以令陛下满意。何况大明各地给陛下献的珍奇异宝无数,陛下未必会对区区一望远镜感兴趣。”

    孙悟范听的皱了皱眉道:“进贡是最好的法子了。别的方法名不正言不顺的,恐怕惹人非议。不过宁贤弟说的也有道理。和那么些奇珍异宝稀奇物件混在一起,这望远镜未必就能够脱颖而出。”

    他思量了一番道:“要么等到明年大比,宁贤弟再把这望远镜拿出来。反正到时殿试宁贤弟能够见到陛下的。”

    宁修翻了翻白眼道:“你就笃定我一定能考到殿试?再说了殿试只是由天子出题,我们也是在殿前丹陛下考试,最多远远一睹天颜,想要借机献宝无异于痴人说梦。”

    孙悟范眼珠子转了转道:“这样的话宁贤弟得加把劲了,考他个一甲前三。据说考中了状元榜眼探花可以单独被天子接见呢。再说这三位授予的是翰林院的官,见到天子的机会有的是。”

    宁修直是一阵无奈。

    他来找孙悟范询问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这太不靠谱了。”

    “这个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没法子了。”

    孙悟范也有些泄气,耸了耸肩道。

    罢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助者天助之。

    宁修索性自己来想。

    望远镜最大的价值是投入九边,那么就一定要把它和这个功用尽可能的联系起来。

    万历皇帝现在还是有明君风范的,不可能对于九边不重视。

    只要让万历意识到望远镜的重要性,宁修的献宝便成功了。

    那么这个献宝的人就很关键,宁修不行,孙巡抚不行,甚至张居正都不合适。

    这个人一定是要有边军背景的,唯有如此说话才容易让人信服。

    等等...这个人不就是戚继光吗!

    宁修猛然间想到自己未来老泰山就是蓟镇总兵。

    那可是万历皇帝心目中的国之栋梁啊。

    戚继光要是说望远镜适合在边军推广使用,那么万历肯定会认同。

    所以现在宁修要做的便是让他未来老泰山戚继光戚总兵相信望远镜是于边军侦查有大利的。

    “有了,我这便写一封信叫人和望远镜一起带到京师去。”

    孙悟范见宁修这般兴奋,有些好奇的问道:“宁贤弟想到办法了?”

    宁修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件事恐怕得麻烦我未来老泰山了。”

    戚总兵?

    孙悟范首先想到的不是戚继光英武的形象,而是戚灵儿冲他拳脚相向的场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孙兄,你没事吧?”

    见孙悟范面色惨白,宁修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

    孙悟范强挤出一抹笑容,咳嗽一声道:“戚少保出面,自然马到成功。”

    宁修笑着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决定让人把信先拿到京师,就是为了先让戚灵儿看到。

    一来他和戚继光毕竟没有打过照面,虽然是准女婿却生分的紧。唯有通过戚灵儿这个中间人才能缓解这种尴尬。

    二来他与戚灵儿许久未见,自然甚是想念。与未婚妻在信中写些情话自然也无不可。

    当然这些宁修是不会对孙悟范说的。

    ......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前往金陵(4000字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宁修回到府中与戚灵儿写好信,将信与单筒望远镜一并交给一个信得过的家仆,让他立刻前去京师把东西亲手送到戚少保府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件事安排妥当,宁修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要准备去南京的事宜了。

    既然要去拜会徐小公爷,总也不能空着手去。宁修索性带了些香皂、葡萄酒,相信魏国公府的贵人们一定会喜欢。

    与父母、七郎、十郎辞别后宁修便来到了码头。

    与之同行的还有刘惟宁和孙悟范。

    前者刚刚中举意气风发,自然不想窝在江陵一地,听闻宁修要去南京立刻巴巴的凑了过来。

    至于孙悟范就更不必说了,他与徐小公爷本就交情不浅,徐小公爷请宁修去南京时也顺带加上了他。

    现在宁修要去南京,他焉有不去之理?

    八月流火,天气转凉。宁修等人换了稍厚的袍衫,清点了行囊便登船出发。

    为了方便他们包下了一艘平底小沙船。

    这是在长江上航行的最平常的船只,一般可以容纳三五十人。

    现在连带上船夫也不过十人,却是十分宽敞。

    宁修与孙刘二人来到内舱,围着桌几坐了下来。

    船家早已备好了酒菜,三人只需要大快朵颐,开怀畅饮即可。

    这便是包船的好处了。

    若是拼船,人多杂乱不说,酒菜吃食也分不到多少。最重要的是船只沿途停靠太多,上船下船的人无数,太影响心情。

    包船就免去了这些烦恼,船家一趟只拉他们这三名船客,但相应的坐船的成本也提高了不少。

    不过这点银子对于已经腰缠万贯的宁修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哈哈哈,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南京呢。想那金陵乃六朝古都,金粉汇聚之地。秦淮河畔更是繁华无比,这次刘某一定要去体验一把!”

    听到刘惟宁这番话,宁修嘴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

    “咳咳,刘兄,这秦淮河有什么好去的?不若去夫子庙,燕子矶看看,再不济爬爬紫金山也好啊。”

    宁修可不想一去金陵就和刘惟宁逛青楼。

    这要是传出去,新科解元和同年举人一起逛窑子,也太不雅了。

    孙悟范倒是挤了挤眼道:“嘿嘿,我看刘朋友是有眼光的。秦淮河那可是整个金陵最繁盛的地方,便是夫子庙,乌衣巷也比不了啊啊。宁贤弟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不到秦淮非好汉...”

    宁修满是狐疑的盯着孙悟范:“倘真有这句话?”

    “有,有的。”

    孙悟范咽了一口唾沫,侃侃而谈道:“宁贤弟你是不知道啊,那秦淮河的姑娘个个貌若天仙,也她们比起来,江陵城的花魁都是村姑啦。”

    宁修见这死胖子一脸淫笑,便踹了他一脚笑骂道:“孙兄差不多得了,你这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孙悟范连忙去擦嘴角的垂涎,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到时候我领着宁贤弟和刘朋友好了,南京我熟啊。”

    这点宁修倒是认同的。

    因为经商的缘故,孙悟范肯定没少往南京跑,对于南京肯定是十分熟悉的。

    宁修前世虽也去过南京,但时隔几百年,许多东西都不一样,那些记忆自然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了。

    “到时就得孙兄劳累一番了。”

    刘惟宁接过话茬道。

    “想那金陵珍馐美味无数,这次也可大饱口福了。”

    对此,孙悟范撇了撇嘴道:“以前我也像刘朋友这样想,但自从尝过宁记酒楼的菜肴后,别家的菜便再也入不了口了。”

    说罢他咽了口吐沫,闭上眼睛开始幻想美食。

    “唉,若是宁贤弟能在金陵开一家分店该多好啊,也让那帮土包子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珍馐美味!”

    甫一睁开眼,孙悟范便开始撺掇宁修,还拍着胸脯作保道:“我保证,只要宁贤弟在金陵开分店,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赔了算我的!”

    宁修见孙悟范把金陵的人说成了土包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恐怕在金陵人眼中,我们才是土包子吧。”

    孙悟范翻了翻白眼道:“我不是气不过嘛。再说,宁贤弟你做的菜肴他们从未尝过,绝对可以引起轰动。”

    “这个嘛。”宁修稍顿了顿,淡淡笑道:“倒是不急。”

    他在江陵开酒楼之所以能够成功,还是有一定运气成分的。除了运气,最重要的是他和张家有良好的关系。再加上办了卢家杀鸡儆猴,再没有人敢打宁记酒楼的主意。

    可在南京就完全不同了。

    南京是大明两京之一,城中官宦勋贵无数,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不是宁修得罪的起的。

    再说宁修又不是南京本地人,在南京是毫无根基。他这样一个外来户突然来到南京开酒楼不受到地头蛇的打压就见鬼了。

    宁修并非是对宁记酒楼的菜肴没有信心。相反,他正是太有信心了,才不愿把宁记酒楼推到漩涡之中。

    同行是冤家,食客老主顾们被吸引走,那些原本生意火爆的南京酒楼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背地里下绊子使坏来那么一下虽然不太可能叫宁家伤筋动骨,但确实能被恶心死。

    开分店绝不是有钱就行的,还得立得住脚。

    宁修决定还是先缓一缓,即便真的要开,也得先和徐小公爷打声招呼,叫他关照一二。有了徐小公爷的关照,那么便是什么酒鬼蛇神都不敢冒头了。

    便是南京镇守太监高洋得罪了魏国公府不也是一样灰头土脸吗,宁修听说高太监的养子高升已经坐实了勾结白莲教的罪名,被南京刑部下狱等待秋后问斩了。

    高洋虽然因为“不知情”,未受到过多的牵连,但徐小公爷的这记敲山震虎也让他不敢再有什么想法。

    说到底南京镇守太监也是太监,不过天子的家奴。家奴怎么可能和世代公卿,与国同休的大明勋贵魏国公一脉相抗衡呢?

    故而宁修若真是想把酒楼分店开在南京,魏国公府那边是一定要打好招呼的。

    不过这些还得等他去到南京魏国公府后再论。

    ......

    ......

    在船舱之中用了些酒菜,三人都觉得有些无聊,便结伴出舱来到甲板上。

    宁修等人乘坐的这艘平底小沙船甲板的面积还是很大的,宁修觉得便是在上面摆十几张桌子开个酒宴也可以做到。不过一想到江风飒飒,这个念头便消了。

    “孙兄,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江风呼面而来,宁修顿生豪情万丈。

    苏东坡唱诵“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时大概也是怀着这样一种豪情吧。

    宁修又想到了明代大才子状元郎杨慎的那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与苏东坡的词句相比,杨慎的词豪气之余还带着抹悲情。

    这是英雄迟暮的悲情!

    自古英雄迟暮,美人白头都是最叫人痛苦的事情了。

    “嘿嘿,能有什么感觉,这长江就是这个样子,弯弯绕绕的。”

    孙悟范却是并没有响应宁修的豪情,让宁修气的牙痒痒。

    不过细细一想孙悟范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经商在外乘船走长江的次数势必不少,什么东西见的次数多了便没了初见时惊艳的感觉。

    长江自然也是如此。

    何况,长江的豪情更多是文人骚客们赋予的,孙悟范不过是个商贾,没有这种豪情自然可以理解。

    倒是一旁的刘惟宁感慨道:“非也,非也,一条长江不知养育了多少生灵,说来我们荆州也是得了长江绕城而过的便利呐。”

    见他生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宁修打趣道:“看这样子若是刘兄将来授个河道水利官,那便好了。”

    “咳咳。”刘惟宁苦连连:“这就不必了吧。为兄也是就那么一说,可是对河运水利一窍不通啊。”

    宁修笑吟吟道:“做官的不需要事事都懂,自有下面的小吏当差办事,他们自然都懂。”

    大明的官治更多是一种统治者表达权威,宣告合法性的方式,其本身既非专业技术人才,又不具备发展成专业技术人才的可能性。换句话说他们只是官僚,只是政客。

    但也从没见哪一府,哪一州,哪一县政令民生运转不灵陷入瘫痪的。

    这就多亏了大明的吏员体系。

    吏分两种,一种是在编的吏,一种是不在编的临时工。

    吏才是具备专业技术,专业知识的复合型人才,官老爷们只要点点头,自然有小吏帮你跑断腿。

    所以方才宁修笑称刘惟宁根本不需要懂河运水利,是有道理的。

    刘惟宁面色涨得通红,一挥手道:“那也不成,这不是为官正途啊。”

    宁修噗嗤笑出了声。

    “刘兄还是承认了啊,是想要走外放争政绩的路子。”

    被宁修一下点破心思,刘惟宁索性放开了。

    “唉,寒窗苦读这些年,为兄当然是想走外放的路子。外放个几年攒够了资历,我便有机会调任回京,若能在六部谋得个主事的差事,便也知足了。”

    别看主事官品不高,却是很有实权,刘惟宁把目标定为六部主事,野心不小啊!

    “其实刘兄未必没有机会直接留在京师的。”

    “直接留京?不存在的。”

    刘惟宁闻言连连摇头。

    “宁贤弟可知京师乃是寸土寸金之地,六部衙门,都察院,九寺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老萝卜若不拔掉,新萝卜怎么可能栽上?”

    “事在人为。”

    宁修淡然吐出四个字。

    “现在会试、殿试还没考说这些有点早,不过刘兄若是能考得二甲以上,观政时会很有优势。”

    宁修说这话倒不是安慰刘惟宁,而是事实如此。

    大明官制,新科进士在登科后要到京师衙门去观政,也就是实习。

    观政之后才能授官也就是分配工作。

    一般年纪轻轻登科的自然很有前途,但除非考中了一甲前三名也就是俗称的状元、榜眼、探花,可以立即授予翰林修撰、翰林编修等职位,其余的大多要苦熬资历。

    便是被视作储备干部的庶吉士也要在翰林院进修三年,三年散馆之后才能授官。

    其他直接授官的小年轻,也多是外放个县令,慢慢熬去吧。

    但像刘惟宁这样三十来岁的中生代人才,却是可能被尤其看重,直接出任京官的。

    原因主要有两个,其一是年纪稍长些的阅历足,办事情不会毛手毛脚,出任京官较为合适。

    其二是年纪长的再外放磨砺就没啥仕途前景了,从京官做起还有往上爬的希望。

    吏部文选司在这方面也会有所考量。当然一切都前提是你提的起来,若是考了个什么三甲同进士,也不用麻烦别人了,赶快灰溜溜的准备外放吧。

    在大明京官贵地方官贱是共识,谁要是有机会调为京官,哪怕是平级调动甚至是略微降级,也会激动的哭的稀里哗啦。

    刘惟宁若真有机会直接留任京官,那起点就高了不少,将来未必没有出任六部堂官的可能。

    “借宁贤弟吉言了。”

    刘惟宁拱了拱手道。

    便在这时,船老大凑了过来陪笑道:“宁公子,前面码头恐怕得停一下。”

    宁修皱了皱眉道:“这是为何?”

    他包下这艘船就是怕船只停停靠靠耽误时间,这船老大既然收了包船的银子便理当直航南京,恁的又要停靠码头。

    不会是想要再接船客吧?

    船老大仿佛看出宁修所想,连忙解释道:“是穿上的食物淡水快用完了,出发的时候走得急没来得及补。”

    “......”

    宁修直是一脸黑线。

    尼玛,他上的是什么船啊。这船老大估计听说有人包船一激动就启航了,结果沙船驶出荆州码头才发现补给不多了,但又不可能掉头回去,便想着到前面最近的码头停靠。

    罢了,既然已经上了“贼船”,现在也下不去了,便答应他的请求好了。

    “那你速度快些,我还想早日到南京呢。”

    宁修不悦的说道。

    “一定,一定!”

    船老大连忙陪笑。

    “孙兄,刘兄看来我们得上岸一趟了。”

    “上岸好啊,总在船上待着人都要晕了。”

    孙悟范嘻嘻笑道。

    ......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漕运与海运(4000字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这船老大姓韩,名水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常在长江上载客航行,故而对于一线水道上的码头十分熟悉。

    小沙船才一靠岸,孙悟范便急不可耐的来到甲板上。

    其实像这种小码头,最多是用来补给水米,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莫说金陵那种奢靡之地,便是江陵其也绝对比不了的。

    故而一下船孙悟范便有些后悔,嚷嚷着要赶快回到船上去。

    宁修与刘惟宁倒是无所谓,正好借着机会活动一番筋骨。

    人在船上的时间待久了,腿脚真的容易麻木。

    在码头活动的时候宁修听到有几名船夫在攀谈什么。

    他有些好奇,便侧耳听了听。

    “我说吴老哥,你这消息到底靠不靠谱,朝廷真的打算弃河运,走海运?”

    “嘿嘿,我有个妹夫,他在京中一老爷家做事,消息绝对错不了!”

    “要是这般大运河岂不是就废了!”

    “废不废又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是靠长江吃饭的哩,又不是靠大运河!”

    “唉,我倒是有不少朋友是临清的纤夫,这样一来他们都没饭吃了啊。”

    “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叫他们来长江上拉纤。”

    “那可不成,那岂不是抢我们饭碗了吗!”

    宁修听了这一番话不禁暗暗皱眉。

    他肯定不会觉得这两名船夫说的就是朝廷定下的国策,但凡事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既然有消息传了出来便证明朝廷或多或少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可是一件大事啊!

    自打隋唐以来京杭大运河逐渐成为了联通南北的枢纽。

    到了本朝,京杭大运河的作用更是无可替代。

    江南的米粮、丝绸无不是通过沙船走大运河运送至京师,宁修甚至难以想象没有了大运河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但是当政者已经在想了!

    这个想法肯定不可能是出自万历皇帝,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来自于张居正或者他的智囊团了。

    宁修心中不由得暗暗慨叹,张江陵真是为了大明殚精竭虑啊。

    此条若是真的能够施行,无异于一条重要变革。

    首先海运比漕运快,其次海运还比漕运速度快。

    无论从哪一条来看,走海运都优于漕运。

    那么,朝廷为何不用海运代替漕运?朝中就真的没有人看出这一点吗?

    不,能够在朝中做官的哪个不是人精,怎么可能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都看不出。

    正是因为他们看的明白,才选择不发声装糊涂!

    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关系太复杂了啊!

    一条大运河养活了多少人,光是整条运河上的纤夫、码头的力棒的数量就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最为可怕的是,这些人都归漕帮管,而漕帮是朝廷不会轻易得罪的。

    如果朝廷贸然用海运代替漕运,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船的问题。这些船大多还是在漕帮手中,只要漕帮不点头答应提供船只,朝廷仍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么,朝廷现在突然放出风声,难道是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自打隆庆开海以来,朝廷已经开了海禁。

    虽然只有月港一个码头,却也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

    至少现在没有人抱着“祖训”二字阻挠开海禁了。

    其实所谓海禁之争说到底还是两个利益集团之间的争斗。

    朝廷希望开海禁从而收税充盈国库。而地方浙商、闽商则不想开海禁,因为他们走私不用交税,开了海禁麻烦不说还得把白花花的银子送给朝廷。

    而因为浙商、闽商在朝中都有能说的上话的人,他们自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力争。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朝廷虽然很想开海,却不能成行。

    如今同样的问题摆在朝廷的面前。

    究竟是继续漕运还是以海运代替漕运?

    继续漕运是最为稳妥的选择,不会有任何的乱子。

    但因为漕帮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依靠着大运河吸血,若不解决这一问题,迟早会出大事。

    如果用海运代替漕运,矛盾将会提前爆发。那么朝廷将面临数十万漕运纤夫、力棒失业的问题,同样很棘手。

    是选择长痛还是短痛?这当然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宁修有些同情这位元辅少师张先生了。

    在旁人眼中他是贵不可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阁魁,但他实际上却有诸多掣肘的地方,有来自勋臣的,有来自文官集团内部的,有来自商人的,甚至有来自于皇帝的。

    眼下万历皇帝虽然对自己的老师面上仍然很恭敬,但实际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反感的情绪。

    张居正处于这一漩涡的正中心,其压力可想而知。恐怕张居正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故而他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宁修甚至在想如果把他放在张居正那个位置上,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就一定比张居正处理的更好吗?

    “宁公子,可以上船啦!”

    宁修正自出神,船老大韩水生便小跑着来到宁修身边,陪着笑脸道。

    宁修哦了一声,便和孙悟范、刘惟宁上了小沙船。

    伴着船老大韩水生一声高喝,小沙船离开码头重新扬帆。

    宁修的心情却没有刚离开荆州时那么轻松,面容十分严肃。

    孙悟范见状有些好奇道:“咦,宁贤弟怎么了。不会方才江山风大吹晕了吧。”

    宁修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有那么文弱吗?我是方才在码头上听到那些船夫的对话,为朝廷为张阁老忧心啊。”

    “啊,你说那些船夫说的啊,他们也就是那么一说,八字没一撇的。”

    宁修却摇了摇头。

    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他觉得是朝廷故意放出风声来看看民间尤其是漕帮是什么反应。

    毕竟漕运到了晚明已经是尾大不掉的一大顽疾,这和晋商、矿商、盐商一样是朝廷解决不了的一个问题。

    这些问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背后都有一个巨大利益集团。

    若能把这些问题都解决收上足额的税,明朝至少还可以再续命一百年吧?

    ......

    ......

    却说小沙船在码头进行了一番补给后,沿长江顺流而下一路上倒也顺畅。

    九月中旬,沙船抵达了南京城外。

    宁修与那船老大韩水生付足船资,便和好友孙悟范、刘惟宁下船往南京城中去了。

    南京古称金陵,乃是六朝古都。

    太祖皇帝朱元璋定鼎之后把都城定在了南京,要不是燕王朱棣恼不过削藩一气之下靖难夺了侄儿建文帝的皇位,恐怕有明一朝都会把都城定在南京,绝不会有迁都之举。

    南京的繁盛是不言而喻的。即便在遍地繁华的江南,仅凭贵气其也可以盖过苏杭、扬州。

    孙悟范对南京十分熟络,便引着刘惟宁、宁修进了城,寻了一间上好的客栈住了下来。

    距离宵禁还有些时辰,孙悟范便提议去秦淮河逛逛。

    刘惟宁早就听闻秦淮河乃脂粉汇聚之地,这番来了自然不肯错过。

    至于宁修,多少也有些好奇。

    虽然他不屑做那等**的俗事,但看一看繁华的秦淮河景还是可以的。

    一行三人这便拔步往秦淮河方向去了。

    他们住的客栈距离秦淮河不远,穿过一个坊便也到了。

    与印象中的十里秦淮很不一样,展现在宁修眼前的秦淮更为宁静,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处子。

    “孙兄,这秦淮河一直是这般宁静的吗?”

    宁修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清了清嗓子问道。

    “嘿嘿,当然不是了。宁贤弟不会不知道这秦淮河是什么地方吧?这里是青楼楚馆汇聚之地,白日里自然显得清静了些,可一入夜,嘿嘿......”

    见死胖子笑的这么猥琐,宁修不禁暗暗皱眉。

    这个死胖子,就不能君子一些吗?

    见宁修面色凝重,孙悟范打趣道:“既然来了,不如便呆一夜......”

    大明实行宵禁制度,一旦宵禁闲杂人等一概不许上街,若是被巡更的衙役发现,免不了要吃一顿板子。

    不过宵禁只是对公共区域而言,你在自己家里如何逍遥官府自然不会管。

    故而像秦淮河这种青楼楚馆汇聚之地,简直就是王孙公子消磨夜生活的绝佳地。

    一入夜,秦淮河两岸便张灯结彩,就连画舫都打起了灯笼,站在近河楼中朝外探身望去,绝对会被这绝美的夜景所震撼。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孙悟范口中的‘不到秦淮非好汉’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是啊,宁贤弟,既然来了不如就去看看吧。我们找一家楚馆,叫个善弹唱的歌妓弹上两曲也可以啊。”

    刘惟宁也十分赞同孙悟范的提议,附声道。

    “这......”

    见二人异口同声,宁修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他一个人回客栈睡大觉,让刘惟宁和孙悟范去青楼找姑娘听曲吧?

    那也太禽兽不如了!

    “好吧。”

    宁修笑骂道:“怕是孙兄提议来秦淮河时就已经想好了吧?”

    孙悟范连连摆手:“那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吗?”

    “少装正人君子了,谁是正人君子孙兄也不会是。”

    宁修翻了翻白眼道。

    孙悟范一脸委屈的道:“我在宁贤弟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

    宁修打趣道:“不不不,孙兄在我心中形象是极其伟岸的。”

    孙悟范一脸悲愤道:“罢了,罢了,心痛!”

    刘惟宁咳嗽了一声,凑到孙悟范耳边低语道:“差不多就行了,用力过猛可是不好。”

    孙悟范这才稍稍收了‘力度’,吧唧吧唧嘴道:“我知道了。”

    别的方面宁修不知道,但在这沾花惹草方面,孙悟范却绝对是个中好手。

    很快,孙悟范便带着宁修、刘惟宁来到了秦淮河核心区域的一座青楼天香楼。

    别看这天香楼名字俗气,却是秦淮河十分有名的一座青楼。不仅金陵城中的王孙公子趋之若鹜,更有江南各州府的贵公子慕名前来。

    前些时日天香楼举办中秋诗会,那真是一座难求。

    只是那时宁修与刘惟宁正在武昌府贡院参加乡试,无法一睹盛况。

    过了一个多月,天气逐渐转凉,来秦淮河寻欢的公子哥也少了很多。

    饶是如此,天香楼也是不愁生意的。

    故而当孙悟范领着宁、刘二人来到天香楼前时,那门前的小厮只无精打采的来了句:“几位公子里面请。”

    这让宁修很不舒服。

    再怎么说你也是个服务行业,娱乐场所啊,怎么一点服务精神都没有?

    这不是店大欺客是什么?

    见宁修面露不悦就要发作,孙悟范连忙抢先一步走到小厮面前,从袖中抽出一块木牌,幽幽说道:“我是你们天香楼的老主顾了,快带我去见吴妈妈。”

    那小厮一见木牌,面上的不屑立刻一扫而空,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道:“哎呦,原来是孙公子啊。这两位是您的朋友吧?快里面请!”

    我靠!

    宁修看到这番场面,直是惊了个呆。

    这厮变脸简直比老天爷变天还快啊。

    宁修便凑近去瞧,只见那黄杨木牌上写着一个孙字,并没有什么太过特别的地方。

    待小厮把他们领到堂中坐定,上了茶水点心扭身前去通报老鸨时,宁修才抓住机会问道:“孙兄,你方才拿出的那块木牌究竟是什么?为何他一见木牌态度变化这么大?”

    孙悟范十分得意的说道:“宁贤弟啊,别看这只是一块木牌,可是价值一千两银子呢。”

    宁修深吸了一口气道:“别开玩笑了,一块木牌怎么可能值一千两银子。”

    孙悟范嘿嘿笑道:“这块木牌可不简单,有这块木牌出入天香楼畅通无阻,且一应花费可以打个对半。”

    我靠,还有这种操作?

    这不就是后世酒店会所的vip会员卡吗?大明的青楼行业竟然眼光这么毒辣,连vip会员卡都搞出来了?

    细细一想,这种vip会员制度不具备推广的可能。

    也就是天香楼这样的顶级青楼能够推出这种会员卡。毕竟普通青楼给一个当红的姑娘赎身也不过几百两银子,若是没有顶级消费能力的顾客群,搞这种吸引眼球的事情就是找死。

    ......

    ......

第二百六十五章 陈萍儿(4000字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过了约莫盏茶的工夫,孙悟范口中的吴妈妈便扭着丰腴的腰肢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位吴妈妈名叫吴安芷,人称吴三娘,是这天香楼的老鸨。

    常来天香楼寻欢的都知道,要想满足这吴三娘的胃口可不容易。

    而如果不能满足吴安芷,想要在天香楼玩的开心痛快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吴三娘显然对孙悟范的印象不错,还未走至近前便掩嘴笑道:“哎呦,这不是孙公子吗?稀客,稀客啊。”

    吴三娘虽然是这天香楼的老鸨,但也不过刚刚三十岁,身材保持的极好,正是前凸后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若是奴家没记错的话,孙公子怕是有大半年没来了吧?奴家还以为孙公子把奴家忘了呢。”

    吴三娘一脸幽怨的望着孙悟范,身子就像扶柳一样向孙悟范倒去。

    孙悟范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咽了一口吐沫道:“哎呀这不是最近忙嘛,吴妈妈可不要怪罪。”

    吴三娘见孙悟范躲着她却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打趣道:“呦呵,孙公子是嫌弃奴家人老珠黄了吗?也罢,奴家便给孙公子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孙悟范苦笑一声道:“吴妈妈言重了,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带来,吴妈妈可要念着我的好。”

    宁修听得头皮发麻,我擦,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原来这两位公子是孙公子的朋友,既如此便也是我们天香楼的贵客了。”

    吴三娘浅笑一声,随即拍了拍手,便有十来名身着薄衫纱衣的妙龄女子从楼外鱼贯而入。

    这些女子虽然容貌不同,身材各异,服饰也不尽相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走起路来一步三摇,透着一股风尘女特有的骚劲。

    老实说,这种见惯了风月的女人是对男人最有吸引力的。

    孙悟范和刘惟宁眼睛皆是看直了,便是宁修也不免心头微微荡漾。

    这一切吴三娘都看在眼里,她媚笑一声,给三人一一介绍了起来。

    “这个是我们家最红的姑娘陈萍儿,她的琴弹得最好,嗓子也是一等一的......”

    “这个呢是婉儿姑娘,她的舞跳的一绝,最擅长惊鸿舞......”

    “这个是莲儿姑娘,她的皮肤宛如凝脂,轻轻一掐啊就能出水......”

    老鸨吴三娘热情的把十余名姑娘轮番介绍了一遍,继而掩嘴媚笑道:“几位公子可有中意的?”

    对一般的嫖客他可不会这么热情,但谁让孙悟范是魏国公府徐小公爷的朋友呢?

    在南京混的,便是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魏国公府的勋贵,这可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叫天香楼关门的贵人。

    事实上,就连孙悟范手中的那块黄杨木腰牌都是徐小公爷出资给他买下的。不然孙悟范可不会花一千两银子买一块木牌。

    孙悟范早就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道:“便叫莲儿姑娘侍奉吧。”

    我靠!看不出这死胖子还挺有品味的,这皮肤好的女人气质不会差。

    刘惟宁则挑了婉儿,口称想要见识一番惊鸿舞。

    宁修则点了陈萍儿,一来是因为她最红,二来是她琴弹得好。宁修正好想要听听曲。

    其余姑娘倒也没有多失望。反正天香楼的生意很好,她们不愁找不到客人服侍。

    再说,方才那三位公子点的姑娘,本就是天香楼中最当红的,有甚可恼的?

    天香楼的主体建筑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跨院。这些跨院只有红姑娘能够使用,算是一种变相的福利。

    当然,还有刚刚进楼的雏儿会被安排在跨院,安排专人调教,以免不懂规矩冲撞了客人。

    来天香楼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吴三娘可不想闹出麻烦来。

    宁修等人挑的姑娘都是天香楼的红姑娘,自然也都住单独的跨院。

    宁修跟着陈萍儿穿过两道月门,这便来到了陈萍儿的闺房。

    单看这小院,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十分的精致。

    虽然院子里没有池塘,却有一方假山。假山是用太湖石堆积而成,里面辟有小径,可以让人穿山而过一探幽静。

    更为取巧的是有一条小径直通假山山顶,山顶处建有一个八角凉亭,想来这陈萍儿闲来无事也会在夜里爬到山顶饮茶赏月吧。

    典型的江南园林建筑!

    宁修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慨叹,这天香楼的规格档次果然不一般,放在后世那也是高端会所级别的,绝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消费的。

    陈萍儿见宁修一直不说话,便试探着问道:“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宁。”

    宁修淡淡道。

    “原来是宁公子,不知宁公子想听奴家弹首什么曲子?”

    陈萍儿的绝活就是弹琴,说起琴艺别说这天香楼,便是整个秦淮河都难找出一个与她匹敌的。

    她见宁修毫不犹豫的点选了她,自然觉得宁修是冲着这点来的。

    宁修微微颌首,嘴角一勾道:“便弹‘阳关三叠’吧。”

    陈萍儿愣了一愣,显然不明白宁修为何会让她弹这首曲子。

    来天香楼的都是寻欢买醉的贵公子,喜欢听的都是靡靡之音,这阳关三叠难道不会太凄凉冷肃了吗?

    宁修微微蹙眉道:“怎么,萍儿姑娘不会弹这曲子吗?要不换一首......”

    陈萍儿连忙道:“奴家自然是会这曲子的,宁公子且稍等,奴家这便去叫人取琴来。”

    说罢冲婢女海棠吩咐了几句。

    海棠去取琴的工夫,陈萍儿便引着宁修往假山走去。

    以她的话说,假山上的风景最好。入夜后在假山上的凉亭中听琴赏月却也是一桩乐事。

    对于佳人的提议宁修自然没有拒绝。今日他本就是来听曲的,自然要把心情放轻松些。

    却说宁修和陈萍儿拾阶而上,很快便爬到了假山山顶。

    陈萍儿将宁修让进了凉亭,这才轻移莲步跟了进去。

    “听宁公子的口音,似乎不是南京本地人。”

    陈萍儿柔声说道。

    宁修心中暗道厉害,他虽然有些湖广口音,却也不明显,这陈萍儿竟然能够一下分辨出他不是本地人。

    ......

    ......

    “是啊,我从荆州来。”

    宁修倒是没有对陈萍儿隐瞒身份,因为在他看来这根本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荆州?”

    陈萍儿神情一滞,喃喃道:“好远呐。”

    “我来南京是受人之邀,总归是要来的。”

    说话间的工夫海棠和另一个婢女抬着古琴来到山上,将琴放在了亭中石桌上,之后便恭敬的侍立在一侧。

    “奴家这便给宁公子弹曲。”

    说罢陈萍儿便在石凳上坐下,调整了一番姿势开始拨动琴弦。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宁修前世便对琴艺有过一些研究,这一世也看过不少古琴谱。

    阳关三叠的古曲有很多版本,陈萍儿弹得这一曲应该是宋代乐师改编的,却是十分凄美。

    这样一首古肃风格的曲子在月夜弹来确实很有感觉,陈萍儿的琴艺又很高超,轻拢慢捻抹复挑,宁修听得如痴如醉。

    古人说古筝是弹给别人听得,古琴是弹给自己和知己听的,真是诚不我欺。

    一曲弹毕,宁修仍觉得余音袅袅,感慨道:“萍儿姑娘的琴艺果然了得,这阳关三叠的曲子少有人能够弹出这种感觉。”

    陈萍儿莞尔一笑。

    “其实琴弹得好坏也看感悟了,悟的多了琴自然弹得好。”

    别人说这话或许有装逼的嫌疑,但陈萍儿不会。她是风尘女子,整日强颜欢笑与人陪侍,一年的经历抵别人十年,说是把人生看透了都不为过。

    宁修顿生一股怜悯之情,可他也知道这世上像陈萍儿一样的女子还有很多,这都是命呐。

    宁修又叫她弹了几首曲子,其间陈萍儿也小唱了几首,气氛倒是融融。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就该认命的。飒飒妹妹这般挺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宁修如遭电击一般僵住,嘴角微微勾起问道:“飒飒?你说的这人也住在天香楼吗?”

    陈萍儿点了点头道:“是啊,她刚来楼里不久,吴妈妈让她学着接客,可她抵死不从,每日少不了一顿毒打。哎,这是何苦呢,即便逃得了一时,能够逃得了一世吗,来了这里就得认命。”

    宁修心道不会这么巧吧,他在浔安镇遇到了一双窃贼,其中一人便有个妹妹叫飒飒,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难道是重名?

    宁修顿了顿道:“萍儿姑娘可知这飒飒姑娘现在住在何处?”

    陈萍儿虽然对宁修问这个问题感到很疑惑,还是和声道:“便在紧邻我的那院子里,不过宁公子想要见她恐怕不容易。吴妈妈说了,在把她调教服帖以前,绝不能叫她接触到客人。”

    虽然宁修不愿意往最坏的方向想,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修唯有亲眼所见才能放下心来。

    “还请萍儿姑娘想想办法,安排宁某和这位飒飒姑娘见一面。”

    “这......”

    陈萍儿紧紧咬着嘴唇,显然有些为难。

    以她的身份安排宁修与飒飒见一面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这只会激起飒飒更大的恨意吧?

    “这位飒飒姑娘宁某可能见过。”

    宁修一字一顿道:“若她真是宁某所识之人,我绝不能容许她流落于此。”

    这句话终于让陈萍儿下定了决心。虽然她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但飒飒的人生却刚刚开始。

    假使这位宁公子真的见过飒飒,或许能把她从这火坑中救出呢?

    “好吧,奴家来安排。”

    说罢陈萍儿便转向海棠,冲她低声吩咐了一番。

    “宁公子,你且跟这婢子去吧,那地方奴家不方面去的。”

    宁修冲陈萍儿抱了抱拳道:“多谢了。”

    他与海棠先后下了假山,被引着穿过两道月门,来到一扇有些破旧的小院子前。

    海棠上前敲了敲门,便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子来开门。

    海棠径直将一些碎银子塞到老婆子手里。

    “我家小姐说了,请这位公子见一面飒飒姑娘,还请通融则个。”

    老婆子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没有人,便一咬牙道:“罢了,谁叫这是萍儿小姐的吩咐呢,老身便答应了。”

    宁修大喜,心道陈萍儿在这天香楼中说话果然还是有些分量的。

    他与海棠被老婆子让进院中,沿着青石板路一直疾行,在一处厢房外停了下来。

    “公子,只许看一盏茶的工夫,看完就得走。不然若是叫那些恶汉打手看到了,反倒是害了飒飒姑娘。”

    海棠冲宁修提醒道。

    “知道了。”

    宁修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老婆子开锁。

    老婆子一番捣鼓,门上的锁终于被启开。

    宁修一振袍衫,跨步迈了进去。

    屋内很黑,并没有点灯燃烛。

    宁修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生怕碰到异物被绊倒。

    这么摸到了窗边,借着月光才看清一个小姑娘蜷缩在床头。

    他赶忙点燃蜡烛,凑近去瞧,眼前之人不是他在浔安遇到的幼女飒飒却是谁!

    宁修直是深吸了一口气。

    飒飒显然睡着了,宁修一连喊了她三遍名字她都没醒。

    宁修无奈只得摇了摇她的手臂,飒飒却是条件反射般的惊醒了过来。

    “不要过来!”

    飒飒将身子往后缩了缩,十分惊恐的说道。

    宁修连忙挥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飒飒,你别害怕,我不是恶人。你还记得吗,我和你在浔安见过。”

    飒飒却是显然不记得宁修了。

    她眼神里透出的是呆滞和茫然,还有无尽的恐惧。

    宁修心中一酸,心道这小女孩该是遭到了怎样非人的折磨啊。

    “不要害怕,我会救你出去的。不过你且说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的哥哥凌果儿呢?”

    一听到哥哥二字,飒飒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哥哥他被人打死了,虎子哥也被人打死了。我被人掳走,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马车,最后又换船来到了这里。他们说这里是江南,是南京......”

    飒飒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宁修却已经听明白了七八分,飒飒多半是被人贩子掳走卖到金陵做瘦马。

    明代的士大夫癖好十分变态,他们喜欢身材瘦弱的幼女,这样在行房的时候会有一种畅快的征服感。

    而瘦马需要从小培养调教,飒飒这么大年纪的正合适!

    ......

    ......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敲竹杠(4000字二合一大章!)

    宁修已经出离的愤怒,他一甩袍袖踱步出了屋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萍儿的侍女海棠见状感到十分惊讶。

    “呀,宁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那飒飒姑娘冲撞了宁公子?奴婢早就说过她是新人,不懂规矩......”

    海棠还在解释,宁修却是道:“她便是我的一位故人,今天这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海棠直是怔住了。在她印象中,进了天香楼的姑娘极少有出去的。除非是那种顶级王孙公子看上的红姑娘,花费重金脱籍赎身,否则断无从良的可能啊。

    莫非这位宁公子想要替飒飒姑娘赎身?

    她刚一生出这个念头便摇了摇头。

    这位宁公子虽然出手阔绰谈吐不凡,但怎么看都不像南京本地人。即便他身份显贵,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还能翻了天去?

    想到这里,海棠便好言相劝道:“宁公子,您若想带走飒飒姑娘恐怕不太容易,毕竟从名义上讲她已经是天香楼的人了。”

    宁修皱了皱眉,冲海棠嘱咐道:“还请海棠姑娘帮我看着飒飒,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海棠茫然的点了点头,看着宁修转身向前院走去。

    ......

    ......

    天香楼大堂之中,老鸨吴三娘正在对着一面铜镜描眉。

    不少嫖客都被她搔首弄姿的样子撩的心火上涌,恨不得欺身压来把这老货办了。

    吴三娘仿佛也看出了这些嫖客的心思,故意扭着腰肢发出一声声娇嗔。

    她毕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最是知道这些嫖客的心思。只要她把这些人的兴致调动起来了,还怕他们不往外掏银子吗?

    至于她当然不会接客的,自有底下的姑娘抢着争客。

    吴三娘心中正自得意,忽然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抬首去瞧,立在她眼前的人儿不是那宁修宁公子却是谁。

    “呀,宁公子这么快就好了?难道是我们家萍儿服侍的不周道吗?”

    她又拿出了撩拨其他嫖客的本事,主动将身子往宁修身上靠去。

    宁修此刻恨不得扒了吴三娘的皮,如何会让她得逞?

    他一把将吴三娘推开,冷声笑道:“我要给飒飒赎身。”

    吴三娘愣了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位宁公子好这口啊。这也是奇怪了,好端端的萍儿不选,选一个未经人事的雏儿。啧啧,这些公子哥的口味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啊。

    吴三娘却也不恼,掩嘴咯咯的笑了两声。

    “我说宁公子啊,有话可得好好说,你喜欢飒飒是吧?那得拿出点诚意啊。”

    她是个生意人,并非不肯让飒飒赎身,关键看价码。

    她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这么个雏儿,准备调教培养成瘦马,若是要卖,自然得以十倍、百倍的价格。

    宁修却是冷冷道:“你花的多少钱买的她,我便拿出多少钱给你。一分一厘银子也不会多给。”

    吴三娘面色登时就不好了。

    她怎么说也是这天香楼的老鸨,而这天香楼是裴侍郎家的产业,这个愣小子说话这么冲,一点情面余地都不留,当真是不给裴侍郎面子吗?

    宁修冷冷注视着吴三娘,见她良久没有反应,便深吸了一口气道:“怎么,你还想敲竹杠吗?”

    吴三娘皮笑肉不笑道:“瞧宁公子说的,怎么那么难听呢?什么叫敲竹杠?实不相瞒,鄙店买来飒飒姑娘确实没有花费太多的银钱,可这培养起来花的银钱可着实不少呢。光是请人叫她弹琴、唱曲、学舞就耗费甚巨,这还不包括饮食起居,哪样少得了钱?宁公子若是想带走飒飒,至少也得拿出一千两银子吧?”

    宁修见状知道不能善了,便冲身旁的孙悟范递了个眼色。孙胖子立刻心领神会的朝天香楼大门走去。

    吴三娘忙着和宁修唇枪舌战,自然没有在意孙悟范的举动,加之宁修有意引开吴三娘的注意,孙胖子得以成功离开天香楼。

    一出天香楼,孙悟范拔腿便跑。他要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南京城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与莫愁湖毗邻,换句话说,莫愁湖就是魏国公府的后花园。

    当初太祖皇帝朱元璋问鼎,大封开国功臣。大将徐达被他封为中山王,封地就在这莫愁湖。

    故而,莫愁湖就是徐家的私产,旁人未经允准是不得游览的。

    话说回来,一般百姓也不会主动往这里凑,最多远远望上一眼,然后摇头离开。

    孙悟范绕着偌大的莫愁湖走了半圈,这才来到魏国公宅邸外。

    他喘着粗气走到大门前,冲门官拱了拱手道:“还请通禀一声,就说湖广孙悟范求见二公子。”

    说罢把名帖主动送上。

    那门官用余光夹了孙悟范一眼,这才不情愿的接过名帖。

    “知道了,你且在门外等着吧。”

    孙悟范不由得窜出一股怒火,这门官真是狗眼看人低。再怎么说,也把他请到门房里坐着啊,这像什么话!

    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怒火。

    那门官拿着名帖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二公子的跨院外,隔着垂花门将名帖交给了二公子徐怀远的贴身小厮。

    徐家乃是顶级公勋之家,对于礼数自然十分看重,逾越礼制的事情是绝不能出现的。

    内外有别,故而门官最多只能走到跨院外,再往里便不是他能够出入的了。

    徐怀远此刻正在书房里练字。这当然不是他的本意,无奈父亲和大哥一再督促,他也只好免为其难的做做样子。

    他只写了几百字便觉得困倦不已,打了个哈欠便要小憩一会。

    这时小厮在门外恭敬道:“二少爷,前院来人说有个叫孙悟范的湖广人要来拜访您,您看是见还不见?”

    听到孙悟范的名字,徐怀远直是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困意全无。

    “你说什么?孙悟范来了?”

    他连忙起身,几步走到屋门处推开门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应该是在府门外等着呢吧?”

    小厮恭敬回应道。

    ......

    ......

    徐怀远一双眼睛瞪得犹如牛铃,斥责道:“你说什么,竟然把孙朋友晾在府门外。如此慢待贵客,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那小厮一脸委屈,心道这又不关我的事啊,您要吼也该吼那不开眼的门官才是。

    “二少爷,那现在小的就去告诉门官,把那孙公子请进府来?”

    “不必了!”

    徐怀远大手一挥道:“我亲自去!”

    说罢一甩袍袖,踱着方步朝府门去了。

    却说这边孙悟范等得心焦却也无可奈何。

    像魏国公府这么显赫的门第,门官们耍点睥气你也只有受着。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想来魏国公府的门官也差不多,孙悟范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他正感到心烦意乱,便听得吱呀一声,魏国公府的大门竟然开了!

    孙悟范连忙抬头去瞧,却见一个身着月白色苏绸直身的公子哥踱步走出。

    这人不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徐怀远却是谁!

    孙悟范大喜,连忙上前几步迎去。

    他和徐怀远颇有几分交情,却没想到徐怀远会为了他亲自到府门外迎接。

    这多少让孙悟范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徐小公爷......”

    “孙朋友远道而来辛苦了,下人们不懂规矩,小可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徐怀远抢在孙悟范之前发声,倒是叫孙悟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本他窝着一肚子的火气,想要趁机向徐怀远控斥一番门官,谁料徐怀远主动致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孙悟范只得把到嘴边的抱怨话语生生咽了下去。

    “快,快里面请!”

    徐怀远自知理亏,便想要找补,伸手延臂热情的把孙悟范往府宅里请。

    孙悟范却是清了清嗓子,苦笑道:“实不相瞒,孙某来求见小公爷是为了一件急事。”

    “哦?”

    徐怀远颇为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事?”

    “咳咳,宁贤弟这次与我一起来的金陵,我们在天香楼遇到了点麻烦......”

    “什么?宁贤弟也来了!”

    徐怀远不由得大为兴奋,随即戏谑道:“你们也真是,一来南京不想着先来我这里坐坐,倒是跑去天香楼了。不过你们眼光确实不错,这天香楼在秦淮河一众青楼楚馆中可是排的上号的。”

    孙悟范心道我的小公爷呐,这都火烧眉毛了,可没工夫跟您在这里闲聊扯淡啊。

    “咳咳,到时我叫宁贤弟给您赔罪,不过眼下还得劳烦尊驾,前去解燃眉之急啊。”

    “恩。”

    徐怀远轻应了一声,自然十分的得意。

    要说在这南京城中,还真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莫说是他这个魏国公嫡子亲自出面,便是随便一个魏国公府的采买管事,只要打着魏国公的这面大旗,有谁敢不给几分面子?

    原先还真有一人,那就是南京守备太监高洋的干儿子高升,不过这厮已经被锦衣卫解拿进京,下了诏狱了,如无意外逃不过断头一刀。高升敢如此跋扈,如此不给魏国公府面子,自然是因为有他干爹撑腰。如今杀鸡儆猴之下,高太监也不敢捋魏国公的胡须了。

    说来徐怀远对宁修和孙悟范前来南京还真的感到有些惊讶。他当初虽然叫宁修乡试之后一定要来一趟南京,可却也不知道宁修来南京的具体时间。

    再说,他就是那么一说,若是宁修不给面子没来,他也无可奈何。

    他又不是皇帝,总不能因为宁修没来就叫府中家将把宁修绑来吧?

    从这个角度看,他对宁修‘如约而至’还是感到窃喜的。

    “要带多少人?”

    徐怀远这句话一出,孙悟范差点笑喷了。

    他心道我的徐小公爷呐,这又不是去打群架,带那么多家丁家将作甚?

    只要把魏国公府小公爷的身份抖出去,那可是能抵得上几千兵卒啊。

    “咳咳,人就不必多带了。徐小公爷您只要本人到了天香楼,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拍马屁也是一个技术活,孙悟范就拍的徐怀远很舒服。

    徐怀远被拍的飘飘欲仙,大手一挥道:“备马,去天香楼!”

    ......

    ......

    却说这边天香楼中的气氛紧张到了冰点。

    无论是老鸨吴三娘还是宁修都寸步不让,吴三娘甚至叫出了楼内护院,想靠这气势逼退宁修。

    但宁修心中早有计较,今日不带飒飒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怎会被区区几个护院吓退?

    只是他也不发作,就这么静静的耗着,只要耗到了徐小公爷赶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只是徐小公爷怎么还没有来?细算了算,距离孙悟范离开天香楼也近半个时辰了啊。

    莫非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便在宁修心中忐忑之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朝楼外望去,只见几骑在天香楼外停下,当首走来一个身着月白色苏绸直身的翩翩公子,却正是徐怀远!

    宁修大喜!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

    只要徐怀远往这天香楼中这么一坐,什么妖魔鬼怪都得退下。

    吴三娘?就是扈三娘也没用!

    不过他却没有将这份喜悦表现出来,要做大事的人一定要有城府,要学会养气。

    在这方面,有着现代灵魂的宁修做的并不太好,故而还要多多学习。

    片刻的工夫,徐怀远便在几名亲随的簇拥下进了天香楼。

    孙悟范走的稍稍靠后,这倒不是因为他不着急,实在是因为骑马骑的不好。

    在南京城混的,尤其是开青楼的,哪个没有眼力?

    虽然徐小公爷不常来天香楼,可吴三娘一眼就认出了徐怀远。

    “哎呦,徐小公爷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奴奴这里了,当真是稀客啊。”

    吴三娘一步三扭的朝徐怀远凑去,准备靠自己的风情迷住这位小公爷的双眼,叫他乖乖的掏银子。

    像这种顶级勋臣,对银子的数量是没有任何概念的,把他们服侍舒坦了,他们是真做得出一掷千金的事情的。

    徐怀远却对吴三娘的示好没有任何表示,径直朝宁修走去。

    “宁朋友,荆州一别,我们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徐怀远率先拱手作礼,宁修连忙还礼,一旁的吴三娘直接傻了。

    这个宁修和徐小公爷认识?

    ......

    ......

第二百六十七章 赎身(4000字二合一大章!)

    吴三娘脸色瞬时变得惨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方才只以为这位宁公子是个外来户,态度可着实不怎么好,现在可该如何是好?

    倒是宁修率先发声了:“是啊,宁某与徐小公爷许久未见,恰巧乡试结束,便和两位好友来南京拜会徐小公爷。孙朋友建议来秦淮河转转,谁曾想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哦?宁朋友可是遇到难处了?不知小可能否帮上忙?”

    宁修摇了摇头道:“这事恐怕徐小公爷帮不上忙啊。宁某无意间在这天香楼中遇到了一位故人,想要替她赎身,无奈这老鸨狮子大开口,竟然索要一千两银子赎身费,看来是吃定宁某了。”

    徐怀远不由得大怒,这老鸨子也太没有眼力见了吧,竟然连宁修也敢得罪,这可是新科解元啊。

    不过话说回来,宁修毕竟是湖广的乡试解元,南京秦淮河的青楼老鸨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念及此,徐怀远便生出了替二人和解的念头。

    “咳咳,看来这是一场误会嘛,小可从未听说过一个歌妓能够值得千两银子的。”

    说罢转向吴三娘道:“你说是不是啊?”

    吴三娘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连连点头称是。

    其实,别说一千两了,这秦淮河的名妓身价万两也是有的。

    但青楼楚馆也是讲究论资排辈的,花魁可以卖到那个价格,但一般的新人也就是几十两银子身价,一百两顶天了。

    故而徐怀远虽然有以势压人的意思,却也不算完全冤枉了吴三娘。

    吴三娘吃了瘪却不敢发作,陪着笑脸对宁修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奴奴在这里给宁公子赔不是了。为表歉意,这飒飒姑娘的赎身银子奴奴便不收了。”

    宁修嘴角一勾道:“那可不行,怎能让你吃亏?五十两银子,我绝不少你一分一厘。”

    说罢从褡裢里取出五十两银子递给了吴三娘。

    吴三娘虽然恨得牙根发痒,却得装出一副十分感激的样子。

    “哎呦,宁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这五十两银子是替飒飒姑娘赎身的,剩下的这五十两是我们三人今日在这天香楼的吃酒钱。”

    说罢宁修又取出来五十两银子递给了吴三娘。

    宁修这番举动弄得吴三娘尴尬不已,这银子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无论如何她是不敢得罪徐怀远的,不然徐小公爷发起飙来,命家将们把这天香楼拆了都是小意思。

    “哈哈,小可就说嘛,这一定是一场误会。宁朋友,快去把你的那位红颜接走吧。”

    徐怀远见吴三娘如此识趣,心情不由得大好,开怀大笑道。

    宁修点了点头道:“徐小公爷且稍等,宁某把那位故人安顿好了便去拜会徐小公爷。”

    说罢便转身去了内院。

    飒飒到底是认识宁修的,虽然印象十分模糊,但终归是想起来了。

    与其继续待在这魔窟一般的天香楼,倒不如和宁修一起离开。

    一番计较后,飒飒终于答应宁修替她赎身。

    眼下她的兄长不在身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宁修了。

    她怯怯的跟着宁修来到天香楼大堂,躲在宁修身后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的老鸨吴三娘。

    宁修知道她在这里遭到了非人的折磨,不想让她再受刺激,便带着飒飒离开了天香楼。

    孙悟范早已叫好了马车,宁修先让飒飒上了马车,再与徐小公爷暂且告别,然后与刘惟宁、孙悟范先后上了马车。

    小姑娘显然还处在惊魂甫定的阶段,看到身旁有三个男人,一直保持着警惕。

    若不是还有宁修这个‘熟人’,怕是真会吓哭过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马车便停在了客栈前。

    四人依次下了马车向客栈走去。

    宁修原本想再要一个房间,无奈客栈已经房满了。

    无奈之下,宁修只得搬出来和孙悟范挤一间,给小萝莉腾出一间来。

    将小萝莉安顿好了,宁修才得以稍稍松一口气,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

    当他得知飒飒被卖到天香楼时第一反应是无论如何要把她救出去。但真正救出飒飒后,他才发现他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安置这个小萝莉。

    如果按照飒飒说的,他的兄长和虎子哥恐怕都已经凶多吉少,她又没有其他亲人,即使宁修把她送回浔安镇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把她留在身边吗?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只是这样一来身边便多了一个女人,虽然只是个小萝莉,但总归是多有不便吧......

    宁修正有些心烦意乱,便听得一阵雷鸣般的打鼾声。

    宁修扭头去看,只见孙悟范已经宽衣解带躺倒在床上梦交周公了。

    只是这厮睡相着实不怎么雅观,两条腿将薄被子那么一剪,囫囵个的缠在了腰间。

    再加上这雷鸣般的鼾声,与之共处一室简直就是梦魇一般。

    宁修咽了口吐沫,终究还是决定换个室友。

    他轻巧的推门而出,来到与之相邻的刘惟宁的房间。

    相较之下,新科举人刘惟宁睡相就要雅观许多了。宁修这才放下心来,除去了外袍走到床边。

    折腾了一整天,他却也是累了,索性倒头睡了。

    而在另一间房间内,一灯如豆。

    小萝莉飒飒蜷缩在床铺一角,怔怔的呆坐着。

    对她而言,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从被歹人掳走后她的命运便不由自己掌控了。

    她就像急流中的一只浮萍,随着水流飘啊,荡啊,终于遇到了一只浮木这才能够稍稍喘息片刻。

    而宁修,正是她遇到的那只浮木......

    飒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回浔安吗?可是哥哥已经不在了,她再回浔安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若不回浔安,她又能去哪里呢?

    忽然间她的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随即双颊便升起了两朵红晕。

    不可以,不可以的......

    她和宁修虽然在浔安见过,宁修又与她有恩,将她从魔窟中救出,可毕竟她和宁修不算熟啊。

    就这么跟着宁修,他不会恼吗?

    这个口不能开啊。

    ......

    ......

    翌日一早,宁修便起身洗漱,用过早点后即前往魏国公府拜见老国公。

    他本是想拉着孙悟范一起去的,可这死胖子睡得太死,完全没有起床的意思,宁修便不勉强了。

    要说这魏国公一脉,在大明朝绝对是显赫至极。即便是皇帝本人对这些中山王的后代都极为礼遇。

    本朝的魏国公名叫徐邦瑞,官拜南京中军都督府佥书。虽然及至晚明,卫所制度名存实亡,五军都督府也只剩个花架子,但徐邦瑞仍然是执掌南京兵权的守备官。仅这一点,就叫人艳羡不已了。

    故而魏国公府也成了不少怀才不遇的士子们寄望翻身的场所,虽然魏国公府的幕僚比不得朝廷官职,但也绝不是白身可比的。

    宁修来到魏国公府大门时,见不少士子捧着写就的诗词拼命的往门前凑,直是哭笑不得。

    这些穷书生大多是没多少银子的,即便真有才学,若不能打点了门官,想要将诗词送到魏国公他老人家面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果然,任凭那些士子拼命叩门,门官丝毫不予理睬。

    宁修不由得感慨,人生真是现实啊。

    他振了振袍服,迈步朝大门口走去。

    那些穷书生以为宁修也是来魏国公府投帖拜谒的‘同行’,纷纷投来了敌视的目光。

    宁修却不屑与他们争辩,径自上前叩了叩门。

    “湖广乡试新科解元宁修,求见二公子。”

    此话一出,那些穷书生纷纷傻了眼。

    他们没听错吧?湖广乡试新科解元?

    很快大门便被启开,一个三十来岁的门子踱步而出,打量了宁修一番。

    “公子便是宁解元吧?我家二公子吩咐了,若是宁解元前来便直接请到花厅看茶。”

    这下那些穷书生更是眼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他们挤破头就为了自己的诗词可以送到魏国公案前。而这个宁修啥都没做,就被徐小公爷引为座上宾,同样是读书人,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宁修笑了笑道:“如此,便有劳了。”

    说罢一甩袍袖随着门子走进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占地极大,大体分为两个部分。其一是花园,其二便是内宅。

    花园部分大概占了整个魏国公府的四分之三,多是供女眷游览。

    虽然莫愁湖也是徐家的封地,可毕竟不可能整日泛舟游于湖上,多数时间里还是需要一个典型的江南式园林游赏以消磨时间的。

    魏国公府一共有三个花园,宁修要去的这个花厅便在其中一个名为函逸园的园子中。

    那门官得了徐怀远的嘱咐,自然对宁修态度恭敬,把宁修请到花厅后,叫人上了好茶好点心伺候着,便扭身前去通报了。

    宁修只酌了几口茶,并没有怎么动点心瓜果。毕竟他是来拜会魏国公的,仪态上可不能出问题。

    约莫过了盏茶的工夫,宁修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

    他抬头去瞧,只见一众仆人簇拥着两个身着锦服的男子走来。

    宁修连忙起身去迎,却感到有些奇怪。

    其中一人是徐怀远,而另一人看年纪不过是三十上下,该不会是魏国公他老人家吧?

    徐怀远仿佛看出了宁修的疑惑,抢先一步说道:“哎,我来为你们引荐一番。这位是我的大哥徐维志,这位是我的好友宁修。”

    原来如此!

    宁修心中了悟。

    怪不得这人如此年轻,原来是当今魏国公徐邦瑞的长子徐维志!

    在宁修的印象中,正是此人承袭了徐邦瑞的爵位,成为了新一代的魏国公。

    “在下宁修,拜见小公爷。”

    宁修冲徐维志拱了拱手,和声道。

    徐维志微微颌首,笑声道:“早就听二弟提起宁朋友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对了,听说宁朋友高中今科湖广乡试解元,小可恭喜了。”

    “多谢小公爷夸奖,宁某愧不敢当。”

    这徐维志年岁虽然只在三十上下,但极为老成持重,养气的本领绝对一流,不愧是被当做魏国公接班人培养的。

    宁修知道像这种显贵之家,接班人和其他子嗣的培养模式是完全不同的。徐维志从出生的那日起就肩负着整个魏国公府的责任,而徐怀远却可以毫无顾忌的吃喝玩乐,一切都会有这个大哥帮他扛着。

    很难说孰优孰劣,但若让宁修选择的话,恐怕他还是会选择徐怀远这种生活方式吧。

    三人分宾主落座,宁修表明了来意,徐维志捋着下颌短髯幽幽说道:“宁朋友来的时间有些不巧,恰巧父亲有些中军都督府的公务要处理,出府去了。”

    “哈哈,宁朋友啊,既然来了南京就得好好玩玩。在荆州的时候多亏你的照拂,这下轮到我尽一番地主之谊了。”

    说罢,徐怀远便凑到宁修身边,给他讲起南京城的名胜来。

    徐维志见弟弟这般没有定力,着实有些无奈。

    可在人前他总归要给弟弟些面子,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对宁修来说,此番来魏国公府是表明一个态度的,至于能不能见到魏国公本人却不是他关心的。

    没准魏国公根本就没有去中军都督府,只是单纯的不想出面见他呢。

    毕竟他和魏国公身份相差太过悬殊,魏国公屈尊见他是情分,不见他是本分。

    徐维志是魏国公的嫡长子,有他出面便也算代表魏国公了。

    徐维志到底与宁修不熟,又寒暄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偌大的花厅中,除了侍候的仆人,便只有宁修和徐怀远了。

    徐怀远这才彻底的放松下来,酌了一口清茶感慨道:“宁朋友,这些日子我真是憋闷死了,被大哥盯着整日在书房里练字,真是太无聊了。”

    他将茶杯放在一边,冲宁修挤了挤眼道:“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读书练字有个什么用?偏偏大哥还总用大道理压我。这下好了,你来了南京,我总有理由出府去了。”

    宁修听得直想翻白眼,敢情徐怀远这么高兴,是因为可以把他从‘牢笼’中解救出去啊。

    ......

    ......

第二百六十八章 靠山(4000字二合一大章!)

    对于这个话题宁修自然不太好发表意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来他又不是勋臣贵戚,二来这个话题确实有些犯忌讳。

    徐怀远见宁修默然不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一笑岔开话题道:“宁朋友这次来要在南京待多久?”

    “还没有定,不过既然来了总归会待上十数日吧。”

    宁修确实没有想好要在金陵待多久。他当初毫不犹豫的来南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避开高太监,避免上了武清伯这艘贼船。

    但就像他说的,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玩几天。

    再怎么说南京也是大明帝国的陪都,其繁盛远非荆州、武昌可比。

    “嘿嘿,那宁朋友的行程便由小可来安排好了。”

    徐怀远十分得意的说道:“紫金山是一定要去的,等我调几百骑咱们一起打猎去。”

    宁修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这个徐小公爷还真是妥妥的纨绔做派啊。

    不过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本。魏国公徐邦瑞如今掌着中军都督府事,调动区区几百个卫所官兵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虽然说如今卫所制度名存实亡,兵卒逃籍严重,但凑出几百个摇旗呐喊的还是不难的。

    宁修知道徐怀远是想趁着机会疯玩一回却也不说破,微微颔首道:“那宁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怀远见宁修如此上道直是大喜:“游罢紫金山,咱们就去莫愁湖瞧瞧。这里方便的很,就在我家府宅外面。”

    说这话时徐怀远神情极为得意,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一切听徐小公爷安排。”

    宁修前世曾经来过南京,但这一世却是未曾到过,真想瞧瞧古今金陵有何不同。

    “呀,小可倒忘了问,宁朋友现在住在何处?”

    宁修将客栈名字说与徐怀远听,徐怀远却是连连摇头道:“住在客栈怎么行,恰巧我这儿还有一处院子空着,这便叫仆人收拾出来,宁朋友暂且住着。”

    宁修知道像魏国公这种顶级勋贵,名下别业宅子无数,随便拿出来一套都是奢美无比的。

    他犹豫了片刻,终归点头道:“多谢徐小公爷美意。”

    他倒不是贪图享乐,实在是客栈住的不舒服,尤其是在救下小萝莉飒飒后,三男一女挤在客栈里实在太不方便了。

    “一会我便与管家知会一声,最快晚上宁朋友就可以住进去了。”

    宁修大吃一惊:“这么快?”

    徐怀远不以为意道:“这算什么。那宅子平日里也是留人看着的,只不过没有每日打扫罢了。”

    宁修心中暗暗啧叹,权贵到底是权贵,真是仆从成群,随意呼来喝去。

    “对了,上次孙朋友写信给小可,说宁朋友打算开办织布作坊,不知小可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宁修心中一沉,心道孙悟范真是一个嘴巴把不住门的。

    他就跟孙悟范提了一句,这厮竟然就写信给徐小公爷。

    宁修确实萌生过开办织布作坊的念头,这还是在高太监找他,让他帮武清伯李伟办织布作坊之前。

    现在这个念头基本已经被掐死。因为宁修刚刚婉拒高太监,现在开办织布作坊不等于打高太监和武清伯的脸吗?

    宁修苦笑道:“徐小公爷有所不知,此事宁某只是一时起意,欠考虑了。”

    “宁朋友有何难言之隐?”

    徐怀远挑眉问道。

    在徐怀远的一再追问下,宁修终是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与徐怀远听。

    徐小公爷听罢一拍大腿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

    宁修尴尬的点了点头,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这事简单,以我魏国公府的名义在南京开办织布作坊,他高太监的手再长还能管到南京来?”

    徐怀远轻松的给出了解决方案,宁修一番思量下倒觉得确实可行。

    确实没有必要一定把作坊开在荆州,只要能赚钱开在哪里都行嘛。

    再说了南京比江陵繁盛百倍,在南京开办作坊,织出的布可以直销江南还省下了运费。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合作方式的问题。

    “不知徐小公爷打算如何合作?”

    “这个嘛,我还没有想好,不若宁朋友拟一个办法出来。”

    徐怀远一心想着报恩,对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自然无暇顾及。

    宁修顿了顿道:“不若徐小公爷入股五成,然后我们五五分成可好?”

    以宁修的财力现在单独办一个织布作坊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他之所以要让徐怀远入股,是为了让魏国公府成为他真正的靠山。

    不然只挂一个魏国公府的名,真要是出了事情徐家可不一定会拼力去保。

    宁修之所以想要涉足织布业,自然是想要改造织布机了。

    现在江南地区流行的织布机织布效率十分低下,他若能对织机进行改造,将会对织造行业完成一次革新。

    徐怀远对钱的事情没有什么概念,宁修既然提出合作他便大手一挥应下了。

    “便依宁朋友说的办,需要多少银钱我便叫人取多少。至于织布作坊选址的事情便交给小可好了。我徐家有现成的铺子作坊,稍稍改造一番即可。”

    宁修心道好嘛这真是一条龙式服务啊。

    都道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今日算是明白了。

    “这件事便这么说定了,宁朋友且回去唤上孙朋友一起,咱出城登紫金山去吧!”

    徐怀远却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主动提议道。

    宁修自然不会扫了他的兴致,淡淡道:“敢不从命。”

    却说他折返回客栈,将一应事宜说与孙、刘二人听。

    孙悟范得知可以住进魏国公别业,直是欣喜若狂。

    刘惟宁就要淡定许多了,不过能够换个大宅子住总归是好的。

    至于和魏国公府合作开办织布作坊的事宁修打算过一阵子再和孙悟范说。不然以这死胖子的大嘴,保准没多久就得把消息散布出去。

    由于魏国公别业那边还没有收拾好,宁修便没有退房,打算从紫金山游玩回来再离开客栈。

    三人并着飒飒只着轻装往魏国公府方向去也。

    ......

    ......

    飒飒虽然有些拘谨,但到底是答应与宁修等人同去紫金山了。

    事实上自宁修把她从天香楼那魔窟救出来她便暗暗发誓,宁修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宁修的恩情。

    哪怕是宁修要她的身子,她也不会拒绝。

    与之相比,一同游山玩水又算的了什么?

    其实宁修拉上飒飒一同前往紫金山,只是单纯的想要她放松心情。

    毕竟飒飒在天香楼遭遇了许多非人的折磨,与大自然接触一番自然有益于身心。

    四人到了魏国公府前,皆是一惊。

    只见府门前的空地上已经集结了几百骑,个个鲜衣怒马好不威风。

    为首一人自然是徐怀远徐小公爷了。

    只见他一身大红色曳撒,头戴高毡帽,脚蹬小羊皮靴,腰佩宝剑,背负牛角弓,俨然一副外出狩猎的架势。

    再看他周遭的那些亲随亦是这般打扮,只是衣着没有徐小公爷这么绚丽罢了。

    更有举旗的,牵马的,不由得让人感慨有权真好。

    宁修早就料到徐怀远提议游赏紫金山的目的“不单纯”,现在看来果然被他猜中了。

    徐小公爷是想打着游赏紫金山的名头行狩猎之实啊。

    当然,具体的狩猎地点可能不是紫金山,反正有快马代步,去哪儿还不是一挥鞭子的事儿?

    对此宁修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知道像徐怀远这样的勋贵,唯一发泄的方式便是狩猎了,若是把这点爱好也给他们掐了,还不得活活憋死?

    既然是出游自然要骑马,宁修等人却没有马。

    不过这点事自然难不倒徐小公爷。

    只见徐怀远大手一挥,随从们立刻牵来三匹高头大马和一匹蒙古矮种马。

    高头大马是给宁修、孙悟范、刘惟宁骑的,蒙古矮种马则是给飒飒骑的。

    宁修见徐怀远安排的如此妥当,不由得又对他暗暗增添了几分好感。

    只是飒飒毕竟没有骑过马,望着小矮马良久仍然不敢翻身上去。

    宁修皱了皱眉道:“要不,我与你共乘一马吧。”

    飒飒面上立刻红的跟石榴似的。

    她低垂下头轻咬着嘴唇,良久才吐出一个字。

    “嗯。”

    宁修这便笑着翻身上马,然后把飒飒接上来放在身前。

    他笑着对小萝莉说:“其实骑马很简单的,我来教你吧?”

    小萝莉欲言又止,宁修便单手挽着缰绳,另一只手一挥马鞭,马儿便跑了起来。

    大队人马出城,那阵势真是浩浩汤汤。

    不过南京城的百姓却并没有被这阵势吓到。事实上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魏国公府的小公爷隔三差五就要带着卫所官兵去狩猎,初看时还有些稀奇,看的多了便也麻木了。

    宁修驭马的技术虽然不能说纯熟却也足够了。

    加之他骑得这匹枣红色骏马被骟过,十分温顺,跑起来步子很稳。

    小萝莉也发觉骑马和在平地上行走没有太大的差别,一颗悬着的心也便渐渐放下了。

    一众人等出了城直奔紫金山。到了山脚下大部分兵卒都待在了山脚下,徐怀远只带了十几骑随从和宁修等人上山。

    毕竟这么多人一起上山阵势太大,再说也影响游赏的心情。

    紫金山声名在外,此番游赏宁修自然抱着很大的兴趣。

    只见沿途翠木葱葱,又有小溪蜿蜒而过,甚为幽美。

    虽然此时已经入秋,天气转凉,但这紫金山上竟然感受不到一丝萧萧秋意。

    小萝莉在马上坐了半个时辰,胆子渐渐大了,竟然从宁修手中“夺过”缰绳,有模有样的挽僵控马。

    宁修知道这匹马十分温顺,不会受惊跑马,便由着小萝莉折腾。

    孙悟范是来过紫金山的,刘惟宁却是第一次来,感慨之余便作起诗词来。

    徐怀远微微蹙眉,他最讨厌这些酸腐文人唱和诗词了,只是看在宁修的面子上才没有发作。

    一行人行到半山腰便纷纷下马。

    徐怀远笑声道:“来来来,我们在这里吃些炙肉。”

    宁修知道徐怀远说的就是烧烤,打趣道:“宁某知道一种吃法,比之寻常的炙烤味道更好,不知徐小公爷想不想试试?”

    徐怀远本就是个吃货,闻言立刻眼前一亮,催促道:“那当然要试试。”

    宁修便吩咐随行仆从将原本打算整烤的肉块切成碎丁,再用竹签子串在一起,撒上盐巴香料放在一旁备烤。

    之后他做了一个简易的烤架,虽然样子不甚美观,但用来烤肉却是绰绰有余的。

    徐怀远十分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新做出的烤架道:“宁朋友,这是什么啊?”

    宁修笑道:“这是烤肉架,待会把肉串放在上面烤着吃。”

    孙悟范早已流起口水:“宁贤弟啊,那还等什么,快点烤肉吃啊。”

    “这么多肉串我一个人可烤不过来,不若便让这些国公府的随从来吧。”

    徐怀远立刻允准:“你们听到了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生火烤肉!”

    徐小公爷一声令下,十几名随从立刻行动开来,搬木柴的搬木柴,捻肉串的捻肉串,真是干劲十足。

    宁修又嘱咐他们烤肉的时候一定要不时转动竹签让肉串受热均匀,并不时加些佐料进去。

    烤肉串可是个十足的技术活,看起来简单真想烤好难度很大。

    宁修便站在一旁指点,及时纠正随从们的错误。

    一旁的徐小公爷看的兴起,便卷起袖子凑过来道:“宁朋友,我也来烤一串。”

    宁修便把烤制方法又与徐怀远说了一遍,徐怀远便急不可耐的烤了起来。

    只是徐小公爷的运气着实不怎么好,他才刚一上手风向就变了,直把徐怀远呛的咳嗽连连。

    “不来了,不来了,真是太呛人了。”

    见徐怀远被熏了个大黑脸,宁修强忍住笑意道:“烤肉可是个辛苦活儿,徐小公爷还是在一旁等着吧,马上就烤好。”

    “嗯。”徐怀远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无奈的盯着烤肉架。

    此时一些肉串已经被烤的劈啪作响,滚滚肉香扑鼻而来。

    ......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望远镜抵京(4000字二合一大章!)

    徐怀远咽了口吐沫,将身子凑的近了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烤肉的味道闻起来确实不错。”

    宁修心中暗暗得意,心道你平日吃的砧板炙肉怎么可能跟烤肉串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嘛。

    他取来一根烤好的肉串递给徐怀远道:“徐小公爷尝尝。”

    徐怀远顾及仪态不能大口去吃,只用牙撕了一小块轻轻咀嚼。

    这时一股奇异的味道充盈了他的口腔,徐怀远双目闪出灼灼光彩。

    “这味道,真是曼妙啊。”

    徐怀远赞了一赞道:“香料的味道似乎浸在了肉中,轻轻一咬油脂便淌了出来。”

    听到这里孙悟范早已按捺不住了,他取来一根肉串吃了起来,片刻的工夫便只剩下了一只空竹签。

    宁修又把烤好的肉串分给刘惟宁和飒飒,自己最后才吃。

    见众人皆是一脸陶醉状,宁修自然十分得意。

    很快,一烤架的肉串便被分食完毕,竹签子上端是连肉星都不见。

    徐怀远吃的最多,如今也顾不得仪态了,不停的揉着肚子。

    “大家都吃饱了吧?咱们去荷花潭看看。”

    徐怀远口中的这荷花潭便在紫金山的山顶,因为有许多睡莲故而得名。

    当然现在已经入秋,荷花早已残败,想要赏荷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众人赏山踏水。

    寄情于山水之间,确实可以叫人暂且忘却烦恼。

    一众人等这便收拾了烤架往荷花潭而去。

    看徐小公爷撑的这个样子,恐怕短时间内是不会有狩猎的心思了。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这边宁府家丁已经抵达京师,将书信和望远镜一并送到了戚继光的京邸。

    戚继光奉君命镇守蓟镇,此刻自然不在京中。

    这封书信和望远镜便落在了戚灵儿手上。

    自打回到京师后戚灵儿便被戚继光下令禁足,严禁出府门一步。

    对于父亲的处罚戚灵儿并没有抱怨什么。毕竟她不辞而别,为了看一眼未婚夫,远走千里。

    虽然困居府中,戚灵儿却与宁修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

    只不过这次的来信有些特别,除了那些甜的发腻的情话,宁修还嘱咐她把望远镜送到戚总兵那里。

    对望远镜,宁修也在信中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他害怕戚灵儿看不懂,还特地画了一副示意图,并着示意图做了注解。

    戚灵儿本就冰雪聪明,看了示意图立刻明白了望远镜的功用。

    她迫不及待的拿起望远镜朝远处看去,果不其然,那些远处的草木变大了数倍,直是清晰可见!

    她立刻明白宁修为何要把望远镜献给爹爹了。

    若是这望远镜能够在边军配备,对刺探情报将会大有助力啊!

    她恨不得立刻备马驰去蓟镇,可是她被爹爹下了禁足令,别说去蓟镇了就是迈出府门一步都不可能。

    戚灵儿无奈,只得前去求母亲王月娇,希望她可以允准自己前去蓟镇。

    只不过这次王月娇似乎也是铁了心,任凭戚灵儿软磨硬泡,她就是不松口。

    不过王月娇也答应,会派人将望远镜送去蓟镇,亲手交到丈夫手中。

    王月娇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自然说办就办。

    她另写了一封书信说明了前因后果,并说明了望远镜的使用方法,差遣心腹家将乘快马将望远镜送到了蓟镇。

    戚继光得到望远镜和书信后先启开书信来看,得知这望远镜是准女婿宁修制作的直是惊讶不已。

    他这个准女婿究竟是何方神圣啊,为何文能科场中解元,商能赚得百万银?

    现在又加了一条制作稀奇物件的本事,当真是叫人感慨。

    当然,换做是谁有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准女婿都会感到庆幸得意。

    念及此,戚继光对女儿不辞而别,远赴千里去荆州看宁修的怒气便消散了不少。

    戚继光依着书信上望远镜的使用方法试了试,果然远处的堡垒放大了不少,就连旗子上的图案都清晰可见。

    戚继光是一个职业军人,他当即意识到了望远镜的军事价值。若能把望远镜在九边配备,那大明军队的斥候体系将会有一个显著的提升。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果能够洞悉对手敌军的一切动向,那么仗打起来就容易多了。

    戚继光背负双手在屋内踱了数步,终是唤来私人幕僚以他的名义写了一封奏疏,将这望远镜的好处说与朝廷,希望圣天子能够降下圣旨命匠户大量制作望远镜,并尽可能在九边重镇悉数配备。

    幕僚写好了奏疏,戚继光展开来看了几遍,确认就是他的意思这才叫人把信封好,再派一亲兵乘快马驰往京师。

    望远镜在京师与蓟镇之间折腾了一个来回,复又回到了京师。

    当万历皇帝看到摆在龙案前的望远镜时心情却有些复杂。

    戚继光将这望远镜吹的天花乱坠,说通过它可以清晰的看到百步外的物体。

    对此万历皇帝是不大信的。他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各地每年送来的贡品无数,也没见过这等可使百步外物体清晰可见的东西,怎么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

    可说戚继光骗他,万历皇帝也是不信的。

    戚老将军可是历经嘉靖、隆庆的两朝元老,是御敌于国门之外的边关大将,怎么会做出欺君罔上的事情呢?

    俗话说的好百闻不如一见。既然这望远镜就摆在面前,为何不试上一试呢?

    万历皇帝再难按捺心中的好奇,拿起望远镜对准镜孔看了起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几百步外的一处宫室变大数倍,万历皇帝甚至可以清晰看到高悬匾额上的字样。

    善,大善!

    年轻的天子兴奋的挥舞着拳头,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

    这个望远镜的实际使用效果比之戚继光奏疏上说的还要好,若能在九边重镇悉数配备,则边关宁矣。

    他当即决定宣召兵部尚书陛见,但转念一想还是微微一叹,改变了决定。

    “宣内阁首辅元辅少师张先生陛见。”

    少年天子的声调里透出一丝无奈,朝政巨细他始终无法绕开这个恩师啊。

    ......

    ......

    却说这边宁修等人在紫金山玩的十分尽兴。

    就连徐小公爷都暂消了狩猎的心思。

    及至日暮时分,众人打马扬鞭回城去也。

    此时魏国公府的别业已经收拾了出来,宁修便去客栈退了房,和刘惟宁、孙悟范、飒飒一起搬到了别业暂住。

    这座别业是座三进的宅子,十分的阔畅,便是住上几十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现在只是四人住进来却是绰绰有余了。

    别业有一个管事以及四个家丁,两个丫鬟。

    此刻一众家仆都在管事的带领下在大门口迎接宁修等人。

    这管事姓徐名贵,三十来岁五短身材。

    他冲宁修见了一礼道:“我家二公子都已吩咐过了,宁公子快请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宁修微微颔首,踱步迈了进去,其余三人也趋步跟上。

    和大部分三进宅子一样,一进大门的院子是外院,充作会客之用并不住人。宁修等人跟着徐贵一路穿庭过院来到内院,由徐贵分配了房间,这便前去休息。

    徐贵特地给宁修安排了个小丫鬟服侍。

    这丫鬟名叫石榴,看年纪估摸在十三四上下。

    宁修一进屋石榴便将打好的洗脚水端到了面前,恭敬道:“奴婢伺候公子洗脚。”

    宁修不由得一阵心疼。像石榴这样十三四岁的女孩,在后世多半在父母怀里撒娇,可在大明却是权贵府宅里的粗使丫鬟,真是让人看的心疼啊。

    宁修摆了摆手道:“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石榴愣了一愣,随即冲宁修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了下去。

    宁修脱去鞋袜,将脚伸进升起腾腾热气的脚盆,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爬山爬了一天,确实十分困乏,热水这么泡一泡脚,浑身的困乏竟然去了大半。

    原本宁修是不打算在南京待太久的,不过既然徐小公爷有意在开设织布作坊一事上合作,倒是可以留下来好好商议一番。

    宁修看出这是一个拥有巨大潜力的行业,越早介入便能越早占据市场。

    泡了一会脚宁修便擦干水渍,吹灭灯烛上床歇息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一米阳光透过酸纸窗撒进屋内。

    宁修微微张开眼睛,感受这秋日清晨的美好。

    他这一觉睡得很足,精力恢复了大半。

    宁修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正想起身倒杯水,却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呵斥声以及婢女的哭泣声。

    宁修皱了皱眉,连忙套上外袍踩了靴子出门去瞧。

    他一推开门,只见婢女石榴跪在青石板上,管家徐贵正拿着一根荆木条抽打她的脊背。

    宁修立刻厉声喝止:“你做什么,快住手!”

    徐贵骇了一跳,抬头去瞧见是宁修,苦笑着解释道:“宁公子起的真早,小的在教训不懂规矩的下人,打扰了宁公子休息,还请恕罪。”

    宁修可没给他好脸色看,脸色一沉道:“她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要如此严厉责罚?”

    徐贵解释道:“昨日小的安排这婢子服侍宁公子,可她却退了出来,如此不遵命令的婢子,自然要好好惩戒。”

    服侍?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宁修直是头皮发麻。

    他当然知道服侍不单单指照顾饮食起居,更有暖床之意。

    事实上,像这些权贵府中豢养的婢女,实是与奴隶无异,不但可以随意赠人,也可以被主人指派去给做客的客人暖床。

    可她还是个孩子啊!徐贵竟然做的出这种事情!

    宁修腾地升起一股怒气:“是我叫她出去的,不干她的事!”

    他上前几步,一把从徐贵手中夺过荆条,厉声责斥道。

    这下徐贵彻底傻了眼,他明明是在为这位宁公子好,怎的宁公子不但不领情还责斥起他来了?

    怎么看,都是那婢子的不是啊。

    “你退下吧!”

    宁修不耐的一甩袍袖道。

    徐贵虽然心中委屈,却也明白这种时候不能顶撞,行了一礼恭敬退下了。

    徐贵走后,宁修连忙把石榴扶了起来,掏出一面帕子替她擦干眼泪。

    “是我欠考虑,让你受委屈了。”

    石榴连连摇头:“不关公子的事,都是婢子不好。”

    宁修心中不由得苦叹。像这样的婢女从小就被灌输主家大于一切的思想,就像大明朝的百姓从一出生就被灌输君父大于一切一样。

    正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大明也正是靠着这套伦理纲常来维系统治的。

    宁修知道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他也无力改变,只能尽其所能的做好自己。

    “实在不行你便每晚在屋里侍候吧,你便睡在外间,放心好了我不会碰你的。”

    谁知石榴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道:“宁公子,奴婢知错了,此举万万不可啊。”

    宁修有些发懵。这好端端的她为什么如此激动。

    宁修还是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古人,他不知道像石榴这样的“家生子”(奴仆之间生的孩子)从小就活在主人的淫威之下,完全不可能有独立意识。

    在他们的人生中主人就是一切,而他们跟主人之间有着一道鸿沟绝对不能逾越。

    故而当宁修提议让石榴睡在外室时,她会做出如此反应。

    他叹了一声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不然你免不了要受到那管家的打骂。”

    宁修说的也是实情,他能护得了石榴一时却不可能次次都护着她,唯一的办法是让石榴按照管家徐贵的话“服侍”自己。宁修又不愿意碰石榴,让她睡在外室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

    石榴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旁人提起的。我要出去一趟,我回来前把床铺收拾好。”

    说罢宁修一振袍衫,踱步而出。

    出了别业他便往魏国公府而去。

    这一次他自然是要和徐怀远洽谈合作开设织布作坊的事宜。虽然双方都有意合作,但一些细节还需要敲定。

    那门官见宁修来了,陪着笑脸凑过去道:“宁公子且随我来,我家二公子说了宁公子来不需要通禀,直接请去花厅。”

    ......

    ......

第二百七十章 炸糕姑娘(4000字二合一大章!)

    这次徐小公爷来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宁修才坐下酌了几口茶,徐怀远便意气风发的踱步而来。

    徐小公爷今日穿了一件大红色蜀锦长袍,愈发趁显出贵气。

    他见到宁修当即哈哈笑道:“宁朋友昨晚睡得可舒服?”

    这原本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但因为出了石榴那件事,弄得宁修疑神疑鬼,甚至怀疑徐贵安排婢女侍候自己是徐怀远的意思。

    当然,这种话题是不能明着讨论的,宁修淡淡笑道:“昨日回到宅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倒头便也睡了。待宁某再睁开眼,已经日照当头了。”

    徐怀远并没有多说什么,又跟宁修东拉西扯了好一阵。

    宁修好不容易逮到徐怀远喝茶的机会,抢先说道:“不知合作开办织布作坊的事情徐小公爷考虑的如何了?”

    徐怀远咽下一口茶道:“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交给下人全权去办就是。”

    宁修心中苦笑,暗道这个徐小公爷倒真是一个甩手掌柜啊。

    只是徐怀远能够做甩手掌柜,宁修却不成。

    他沉声道:“既然要开作坊,那么选址便是最重要的。这方面宁某不太熟悉,不知徐小公爷有何计较?”

    说罢宁修呷了一口茶。

    徐怀远挠了挠头道:“选址嘛,自然得在繁华的地段。不若便在秦淮河旁吧。”

    正自饮茶的宁修差点没喷出来。

    秦淮河?在秦淮河旁开织布作坊?亏徐怀远想的出来!

    “这便不必了吧?开办作坊并不一定要在繁华地段,我们又不是开布店。”

    徐怀远却道:“那怎么行,这是要挂我徐家牌子的,不在繁华地段开不是叫别人看了笑话吗?”

    宁修愣了一愣直是无言以对。

    徐怀远考虑问题的角度真的和常人不一样啊。

    不过细细想来却也不是全无道理。

    毕竟魏国公一家在南京城里是顶天的权贵,名下产业无数,皆是在繁华地段。

    若开办个织布作坊却开在了冷僻之地,面上确实会挂不住。

    “这事便不劳烦宁贤弟费心了,反正购置铺子的银钱由我徐家来出。”

    徐怀远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端是财大气粗。

    宁修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略过这一层。

    “至于织工,不知徐小公爷打算如何招募?”

    徐怀元闻言眉毛一挑道:“这个简单,南京城里多的是织工。织绸的还难找些,织布的遍地都是。我叫府里的人去招,一个月二两银子,绝对有人抢破头来应召。”

    宁修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了。

    “徐小公爷先别急着让他们开工,待宁某对织布机稍加改造,再让他们开始织造。”

    徐怀远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早就听说宁修擅长饬物件,什么水泥玻璃肥皂都是他弄出来的,现在他说要改造织布机,肯定也能够做成。

    “好,那我便等宁朋友改装好织布机。不过现有织布机已经很好用了,改进空间怕是不大吧。”

    宁修心道等我做出来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新式织布机的效率可是比土法织布高出数倍啊。

    当然他现在即便这么跟徐怀远说徐怀远也不会相信,只有让徐怀远亲眼看到新式织布机的高效他才会由衷的称赞。

    “徐小公爷且放心,等我改造好了织布机便给徐小公爷演示。”

    徐怀远早已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点头应允道:“好好好,到时宁朋友记得提醒我。对了,今日天气不错,不若我们去夫子庙逛逛。”

    额,宁修嘴角一阵抽搐,心道这徐小公爷究竟是有多爱玩啊。

    不过徐怀远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拒绝,便应声道:“那宁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在夫子庙便在南京城中,不用出城。

    徐怀远叫人备好马匹,带着十几名亲随与宁修一起打马往夫子庙去了。

    夫子庙即为孔庙,本是儒家至圣之地,但南京城中的这夫子庙却是仅次于秦淮河的一繁盛所在。

    无数小商贩汇聚于此,更有顶级的酒楼食铺林立,真是好不热闹。

    徐怀远与宁修打马来到坊门前便不得不下马了。里面的人实在太多,必须得步行。

    “宁朋友恐怕不知道,夫子庙这条街里有个卖炸糕铺子其炸糕的味道十分好,宁朋友既然来了自然得尝尝。”

    宁修见徐怀远如数家珍的模样直是想笑,心道徐小公爷一定没少来夫子庙吃炸糕,这厮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

    宁修打趣道:“徐小公爷做东,宁某自然当吃个顶饱。”

    二人相视一笑,一齐朝巷子里走去。

    越往里走便越拥挤,徐怀远倒是没有一丝一毫权贵子弟的架子,嘻嘻哈哈的跟着宁修一起往前挤。

    好不容易挤到了卖炸糕的那家小店前,只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打量着徐怀远。

    “徐公子又来了?这次要多少炸糕?”

    徐怀远咳嗽一声,柔声道:“便来两份吧,给我这位朋友尝尝。”

    那卖炸糕的姑娘莞尔一笑道:“好,徐公子且稍等。”

    说罢便扭身进店做炸糕了。

    宁修见徐怀远呼吸急促,面容通红,暗道这徐小公爷不会看上这炸糕姑娘了吧。

    联系之前徐怀远说起这炸糕店时的欣喜表情,以及炸糕姑娘对徐怀远的热忱,宁修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啧啧,这徐小公爷来吃炸糕的动机不纯呐。

    徐怀远余光瞥见宁修在盯着他看,下意识的闪出一步道:“小可脸上又没有花,宁朋友一直盯着看作甚。”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宁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让徐怀远好不尴尬。

    很快炸糕便做好了,那炸糕姑娘将两份做好的炸糕端出分别送到了两人手边。

    徐怀远接过炸糕便吃了起来,只是宁修发现他一直在用余光看那炸糕姑娘。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若这徐怀远真的喜欢上了炸糕姑娘,在南京权贵圈绝对会引起轰动。

    其实细细想来也不难理解,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也想尝尝清淡的菜肴嘛。

    ......

    ......

    宁修可不想当电灯泡,刻意和徐怀远保持了一些距离,让徐小公爷能够借吃炸糕的机会和那姑娘多聊几句。

    闪到一旁的宁修也尝了尝,嗯,这炸糕的味道确实不错......

    最后还是徐怀远意识到了宁修刻意闪开,恋恋不舍的与那炸糕姑娘道了别,走到宁修面前尴尬解释道:“宁朋友,我们走吧。”

    宁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道:“好。”

    之后二人又转了些南京城中的名胜,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快日落时宁修与徐怀远道了别回到别业去。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新式织布机的样子画出来,再交给工匠去打制。

    至于作坊选址,招募织工的一应事宜便都交给徐怀远了。

    相信以魏国公府的巨大号召力,完成这一切易如反掌。

    宁修的本专业是化工,对于织布机自然没有过多的研究。

    不过他曾在网上看到过珍妮机的复原模型。虽然对于其结构宁修只能记一个大概,但仍然把轮廓画了出来。

    宁修画完之后又做了一些注解,确保工匠看到后能够一目了然。

    画好之后宁修便又离开了别业前往魏国公府。

    此时徐怀远正在沐浴,宁修便在花厅等了一刻。

    待徐怀远“姗姗来迟”,宁修立刻向他展示了织布机图纸。

    徐怀远虽然看不太懂但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当即命管家找来南京城中最好的制作织布机的木匠,让他们听命于宁修。

    这些木匠都是长期从事织布机制作的,对于织布机的结构十分了解。

    饶是如此,当他们看到宁修画好的图纸时亦感到十分惊讶。

    “敢问这位公子,为何加入了这个东西。”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是飞梭。”

    宁修和声解释道。

    “我在织布机的两端加装了飞梭箱,也就是一个盒子,这盒子我用一个长木板连接,每一个梭盒中都内置一个锭子,其与皮结相连。”

    宁修稍顿了顿,做了一个手势:“皮结可以随着锭子滑动,就像这样。”

    “我还会在皮结上系着一根细绳,所有绳子用一根木棍连至织机中央...”

    那老木匠眼中闪出灼灼光彩来,继续问道:“那要如何操作呢?”

    宁修笑道:“具体操作方法很简单,通过操作木棍可以使皮结滑动,这样飞梭就能在木板上来回穿梭,东西向纱就能以较快速度穿过南北向纱。

    宁修本想说经纱纬纱,但一想到这些木匠学识较浅,倒不如用通俗易懂的语言。

    另一个年纪稍年轻些的木匠却道:“公子设计的这梭子确实很新奇,可实际使用起来不会太繁琐吗?”

    宁修摇头道:“非但不会繁琐,还会大大简化织布的工序。以往织布机需要多人配合织造,改用这新式织布机后只需要一人就可以操控。”

    “一人就可以操控?”

    那老木匠惊的目瞪口呆,口齿打颤。

    “对,一个人就能操作织布机。”

    宁修重复道。

    那些木匠面面相觑,显然都不大愿意相信宁修说的话。

    对此宁修自然是在心中冷笑。

    他知道这些木匠们做了一辈子的传统织布机,单纯靠说是不可能改变他们的固有观念的,只有等新式织布机做出来用事实说话了。

    “你们便按照我的图纸制作新式织布机,等做好后我叫人给你们来演示。”

    对于飞梭织布机,宁修十分的自信,这可是划时代的改良产品啊。

    真要是做出了飞梭织布机,整个江南织布业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掌握这一技术的宁修也会赚的盆满钵满,甚至比他做皇商,涉足丝绸织造赚的还要多!

    这些木匠虽然不太信宁修说的话,但既然人家肯出钱他们也没有不做活的道理,纷纷点头表示会照做。

    “大概多久能做出来?”

    时间才是宁修最关心的。

    毕竟他不可能在南京待太长的时间,十天半个月可以,再长就得好好考虑了。

    那须发花白的老木匠犹豫了片刻答道:“给小老儿五日的时间也许就能做出小样来。”

    他在众木匠中显然比较有权威,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五天差不多了。”

    宁修心中大喜。

    他原本的心理底线是十天,这老木匠说十天就能够做出飞梭织布机,简直是大善!

    “好,老师傅若做好了飞梭织布机,一定快快告诉我,若是这织布机真的能够按照我要求的方式使用,赏银一千两!”

    此言一出众木匠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千两银子?这不是开玩笑吧?

    他们平日里制作织布机,制作一架也就是几两银子的工钱,这宁公子只是对织布机稍稍进行了一番改造,做出来就赏赐一千两?

    宁修知道他们不信,便朗声道:“我宁某从来说话算话,正好徐小公爷也在这里,便替你我做个见证。”

    徐怀远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摆手道:“好,我便给你们做个见证。”

    这下那些工匠们都放心了。

    他们信不过宁修难道还信不过徐怀远吗?

    人家可是魏国公的二公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人啊。别说一千两银子了,便是一万两银子人家也不眨一下眼啊。

    “好,小老儿一定尽快把织布机做出来!”

    那老木匠胡须发颤道。

    “对,宁公子便等好吧。”

    众人亦响应道。

    “好了,都下去吧。”

    徐怀远见宁修吩咐的差不多了,又觉得这些匠人聒噪,便不耐的甩了甩袖子道。

    那些匠人哪里敢违抗徐小公爷的命令,纷纷恭敬退下了。

    待这些匠人全部离开,徐怀远才问道:“宁朋友,这什么飞梭织布机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厉害,能够一人完成操控吗?”

    宁修点了点头道:“是啊,真有了飞梭织布机,织布的效率可以提升数倍。”

    “哈哈,真要是那样可太好了。虽然小可不缺钱花,但自己赚钱的快感却未曾体验过,看来这飞梭织布机要让小可大赚一笔了。”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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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乂安,海内殷阜,纪纲法度,莫不修明。
御倭寇,整吏治,一条鞭,万历六年的大明一副欣欣向荣之态。然而按照历史的进程大明帝国将不可避免的走向落日余晖......
然天不亡明,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宁修来到晚明,引领大明走向另一条资本兴国,工业强国的道路。
谁言明之亡亡于万历?资本迸发,工业崛起的大明再无遗憾!奋斗在晚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奋斗在晚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奋斗在晚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