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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姒念     生人回避txt下载     生人回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初涉矿区

    我被惊得目瞪口呆,实在没想到杨山岗里居然有一条直通后山大墓的墓道!

    我虽然不知道老调嘴里说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敢肯定,他准没安好心!

    等他俩一进坑,我赶紧跑过去看老五七。那汉子下手真狠,老五七的脸上就没有一处好地方,鼻子都被打的凹进了腔子里。

    我心想,好你个老雕,肯定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打我的主意了!把女尸挂在这,一来可以引我上钩,二来还能保护墓道不被人发现,真是好算计!

    我本以为张坚强也凶多吉少,等我抱着老五七回到住处时,他竟然坐在门口吃老五七昨晚炒的大豆,嘴里还哼着小曲,把我气得张嘴就骂。

    张坚强没还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五七,等我把刚才的事一说,张坚强气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直拍大腿:妈了个巴子的,没事我跑到山上溜达个毛啊,要是有我在,老五七一准死不了!

    我冷笑一声,老雕就不说了,单说那个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就张坚强这二两蛤蟆,落到他手里,估计团粉都得挤出来。

    我把老五七放在门口,进屋找了点蛇药敷在肩膀伤口上,跟着张坚强一起在屋后面挖了个坑,用凉席子卷着老五七的尸体草草下了葬。站在墓前,我不由叹息,跟他才认识了一天,他就因为我而死,果然出马仙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谁碰着谁倒血霉。

    老赵,现在咋办?

    我扫了一眼那两具尸体:带上,回去交差!

    我俩赶回村里的时候,张艳正坐在村口的大卡车上,掐着表等我们呢。别看张艳办事雷厉风行,一看见那两具皮包骨头的干尸,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抖着嗓子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说他俩碰上了怨灵,至于怨灵的来龙去脉,还有老雕哪一档子事,我压根就没提。这种事儿说出来,只会添乱。

    我按照约定把司机带回来了,至于是死是活,这就跟我没关系了。我知道,张艳一看见这两具尸体,更决心炸了后山,但她不好明着违约,就给我整了个三天期限。要是三天我查不出大墓的事故原因,不管我出没出来,她都会按照计划对后山进行爆破。

    说心里话,这大墓一开始我是不打算进的,只不过是想拖住张艳。但现在半路冒出个老雕,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有的时候,命运是没办法抗拒的,我躲了大墓这么久,仍旧无法改变要进入大墓的现实。

    进后山之前,村长拎着个皮囊子到我家找我,一瞧见我就开始落泪:小军,大爷知道你现在道行浅,进去恐怕凶多吉少,但咱们大兴安岭人的命都悬着,这担子你不抗谁抗?大爷也帮不了你啥,这一囊子松子酒就送你了。要是实在熬不过就喝了它,醉了就啥也不知道了。

    这话说起来晦气,但我听着却很窝心,把酒囊子往腰上一别,带上半瓶蛇药,拎着煤油灯,我便头也不回的向后山走去。眼看着就要进山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人喊我,转身一看,是张坚强。

    这小子腰上插着山刀,肩上背着汉阳造,非要跟我一起进山,说什么多一个人多个帮手,要是留在村里也是等死罢了,倒不如跟我搏一搏。

    他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碰过水女,打过狍子,还一起斗过山跳,也算是比山高比海深的兄弟感情了。现在站出来,说实话,我挺感动的。

    我笑着骂他:墓里又没娘们,就算是有,也是死娘们,你这么积极干啥?

    张坚强把嘴一横:死娘们活娘们另说,我就是要进去瞅瞅,是什么玩意儿折腾了咱半辈子。要是有机会,我非给他兜头来上一枪不可,打不死,也让他瞧瞧咱东北爷们的血性。

    这人啊,一旦是豁出去了,啥事都敢干。

    我俩轻车熟路,直奔矿坑区,要是搁在以前,这一路上肯定磕磕绊绊,可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路顺风顺水,就连张坚强都没被鬼遮眼。我跟张坚强说,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咱俩这一豁出去,整个后山都怂了。

    正说着话,突然,我感觉右手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拉住,当时立刻反应过来是甄甫玉。她失踪了这么久,突然回来,我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相当恼火。因为要不是她突然不见了,我兴许还能救下老五七。

    你上哪去了?我语气不太好,大声质问。

    甄甫玉在我体外的时候,我听不见她说话,就赶紧让她上身。

    相公,这墓你不能去!她说这话的时候,嗓音竟有些微微颤抖,像是很害怕。

    我当然知道大墓不能去,可现在不是身不由己吗。随后,在跟她的交谈中我得知,她进入杨山岗的墓坑以后,很快就发现了女尸,当时女尸的阴气已经泄的差不多了,只要拖出去,太阳一照,准完蛋。但同时,她又发现这墓坑深不见底,而且开凿的方式非常精妙,洞壁每隔二十米就会镶一枚古铜钱,铜钱旁边还会有一根细长的通气管。

    甄甫玉觉得奇怪,就顺着坑洞一直深入,最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大墓里。

    按照甄甫玉的说法,大墓里阴气之重已经超出了想象,格局错综复杂,而且墓墙里埋着很多暗符,她居然无法穿墙而过,险些迷失在墓室里。

    除了这些,你还发现什么了?

    甄甫玉该脱口而出:高脚阴兵。

    听到高脚阴兵这四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

    高脚阴兵跟那些守墓的山跳差别可海了。按照我的估算,山跳肯定是墓主人下葬之前就已经练好,布置在墓外,防止以后有人打扰他。而高脚阴兵,肯定不是墓主人自己练的,因为这种东西是来自阴间!只有出现大凶大险,连老天爷都要除掉的邪物时,高脚阴兵才会出现。

    就凭我这点能耐,这墓进去就是个死!但我却并没有停下步伐,因为自打我成了出马仙,死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早死晚死,对我来说差别不大。

    穿过榛子林,再往北走二里山路,矿坑区就出现在眼前。由于这里当年被投资公司大力开发过,杨树都被伐净,形成一个十分突兀的空旷地带,因为地上碎矿石太多,连草都不长,两个黑洞洞的矿坑就这么矗在中间。左边那个矿坑,坍塌的太严重,几乎快埋死了,右边的保存相对完好,往里一瞅,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往里吸我。大白天的,日头正足,我却冒出一层细汗。

    强子,进去就不能回头了,你想清楚了?我眼睛盯着幽暗的矿坑,小声问旁边的张坚强,其实更多的是想给自己一个心里准备的时间。

    来的路上,张坚强还挺能咋呼,一到矿坑口,他立刻变成了闷油瓶,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末了给我整出一句:老赵,跟你商量个事,你都有野仙了,不怕被阴气煞到。不如把你那铜疙瘩给我,我也防备防备,怎么样?

    我一琢磨,在理,从裤兜子里掏出来塞到他手里,没半点舍不得。

    在我的脚踏进矿坑的一瞬间,我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究竟是哪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总之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压迫感。等我一打开煤油灯,矿洞里的景象立刻惊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第17章 无尽虫潮

    整条矿井被灯光一照,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大量骸骨被一种不知名的海绵状稠物粘在井壁上,有一些骸骨身上还穿着衣服,我一眼就认出这些骸骨都是这些年进山的事故调查员!

    别看张坚强来的时候挺坚决,一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被惊得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攥着汉阳造。

    老老赵,这哪特么是矿井,简直就是屠宰场啊!

    来这种地方,最忌讳的就是人吓人,心里越害怕,精神就越薄弱,从而导致阳气不稳。我赶紧让张坚强闭嘴,用食指沾了一点墙上的粘稠物,凑在鼻子上闻。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些都是血肉,可闻了才知道,血腥味非常的淡,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香。用油灯一照,还透着淡淡的光泽。

    我正观察粘液的时候,张坚强猛拉我胳膊,指着最近的一具骸骨,压着嗓子吼:快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顺着张坚强的指示一看,那具骸骨的胸腔里爬着一些米粒大小的白色东西,说是蛆吧,又不像,因为那东西的速度非常快。开始的时候只有七八只,一眨眼功夫就多到四五十只,在骸骨的胸腔里爬来爬去,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这些虫子不会凭空冒出来,肯定是躲在什么看不见的地方,我拿着油灯四处照了一下,整个矿井都被粘液附着着,根本没有什么坑洞。无意间,我发现骸骨和井壁之间会形成一个直角,而粘液填充进直角里则会形成一个三角形,这个三角形的里面就是一个空间。

    我抄起山刀,一刀把粘液表面砍开。这一砍开我就后悔了,数以万计的白色虫子从粘液里面涌出来,就像是抱着米口袋往外倒米一样,眨眼功夫就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山包。

    张坚强恶心的捂着嘴差点没吐出来,我心里却在纳闷,一具骸骨旁边至少会有两到三个粘液形成的囊子,一个囊子里就有这么多虫子,那整个矿井里的虫子数量之多,简直超出想象。

    和刚才我看到的那些虫子不同,这些虫子的行动速度比较缓慢,像是没睡醒一样,我刚要抓一只研究研究,甄甫玉就立刻拉住我的手,不让我碰。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甄甫玉才会拦着我。我赶紧拉着张坚强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小心点,我估摸着这些事故调查员的死,和这些虫子脱不了干系。

    照你这么说,这矿井咱还进不去了呢。

    我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地上的虫子:尸骨里面的虫子动作很快,而这些则反应迟钝,我寻摸着,肯定是这东西是吃人肉的,没人的时候就冬眠,闻见人味才醒过来。咱俩要是赶紧冲进去的话,兴许还来得及。

    张坚强被我这话吓得一哆嗦:你这是要玩命啊?

    我冷笑一声:你也不想想,咱俩哪次进后山不是玩命?你要是怂了,你就出去,我自己一个人也成。

    张坚强撇了撇嘴:哼,你不跟我说,我也知道,这矿井只要进了,就会阴气缠身,这辈子想躲都躲不掉。

    那还啰嗦什么!

    我俩从虫堆上迈过去,撒腿就往里面跑。这矿井是斜着打进去的,坡度将近五十度,算是比较陡的。我俩不敢跑得太快,谁知道这矿井有多深,万一跌倒,顺着坡滚下去,非磕死不行。

    也没跑几步,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噗呲噗呲的声音,像是皮球炸开一样。我转身往后一瞅,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原本暗红色的矿井,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乳白色,密密麻麻的虫子,完全把矿井表面覆盖,正追我们俩呢。我正发愣的时候,我旁边的虫囊子当着我的面炸开,白花花的米粒虫溅的到处都是。

    有一只落在我的脸上,几乎是刚碰到,我就感觉脸上钻心的疼,赶紧冲张坚强吼:快!快帮我看看,掉我脸上了!

    张坚强从我手里抢过油灯,往我脸上一照,当场倒吸一口凉气:老赵,它往你脸里钻呢!

    也幸亏这小子平常邋遢惯了,手指头盖又黑又长都快赶上杨山岗女尸了,用食指和拇指一下掐住米粒虫的屁股,往外一扯,我就感觉脸上像是被撤掉一块肉,疼得我直嘬牙花子:怎么样,弄下来没有?

    弄下来了,你瞅瞅。张坚强把虫子往我眼前一递,我发现这虫子的脑袋竟然有六瓣,展开的时候就像花一样,硬是从我脸上撤掉一块豆粒大小的肉块!

    我活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凶的虫子,眼看着虫潮就要过来了,我一巴掌打掉张坚强手里的米粒虫,带着他玩命一样往里面冲。我俩跑得快,可这些虫子也不含糊,而且闻到我俩的人味后,精神头越来越足,紧追不舍。

    而且,除了我们后面的虫潮,在我们前方的虫囊也相继炸开,没一会儿就把我俩给包围了。我俩不得不停下脚步,张坚强拿着汉阳造,对着虫潮开了好几枪。平常敲山震虎,连猛兽都害怕的汉阳造,在虫潮面前却显得异常无力。

    我急得不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手里的油灯往地上一砸,火油飞溅,立刻形成一道火墙。我们正前方的虫潮,碰到火焰立刻被烧死,暂时威胁不到我们,但我们身后的虫潮却越来越近。

    要是再有一道火墙就好了。

    一想到这,我立刻把目光放到腰间的酒囊子上。本来这酒囊子是给我保底用的,就像是战场上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颗子弹。但醉酒是需要过程的,虫潮可不会给我酒精上头的机会。情急之下,我一把扯下酒囊子,在地上倒成一条线,用火点燃。

    这些虫子很怪,一碰到火焰,不是烧成灰,而是直接气化,连点味道都不会留下。这两道火墙虽然烧死了数不清的米粒虫,但对虫潮来说却是九牛一毛。看着火苗越来越小,张坚强一咬牙,直接用衣服当燃料。

    约莫烧了一分钟左右,虫潮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我开始感觉不对劲,赶紧让张坚强把他爹的铝合金手电打开,往矿井的出口方向照。跟刚才一样,视线所及的地方仍旧遍布米粒虫。

    我搓着下巴嘀咕:不对!按照咱俩刚才的速度,顶多跑了五六十米。

    张坚强急的直吼:你说鸡毛呢?说点我能听明白的!

    我跟他解释,这里距离矿口也就有五十米的距离,粗略的算一下,大约有二百多个虫囊,里面的虫子的确可以把矿井完全铺满。但以虫潮的爬行速度,一分钟的时间,可以爬将近一百米,按理来说早就应该被火烧光了,可照现在看,虫潮压根就没减少。一开始我以为这些虫子是大墓怨气形成的障眼法,但刚才我可是被咬了一口,疼是真疼,绝不是假象。

    我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和张坚强素手无策的时候,我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悔得我恨不得抽自己耳光。刚才光顾着逃命害怕去了,竟然把甄甫玉给忘了!她在这片土地上呆了这么多年,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

    我赶紧让甄甫玉上身,还没等我开口,她就抢先喊道:相公,快把火灭了!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问甄甫玉到底是怎么回事。由于她说的太急,我只能听个大概齐。这些虫子好像是叫天葬阴虱,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最早在埃及那边发现,用作守卫法老陵墓的圣虫。这东西,在绝对黑暗的时候,会陷入沉睡,只要一碰到光就会醒来,而恰恰人进入陵墓最离不开的就是光,这也是为什么进来一个死一个。

    我赶紧让张坚强把手电关上,用脚把地上的火苗踩灭。黑暗瞬间笼罩全身,紧接着,我就感觉天葬阴虱钻进我的裤子,往腿上爬。一开始还会咬我几口,我咬着牙忍着,没一会儿虫潮就没了动静。

    我摸着黑,脱掉裤子,把腿上的天葬阴虱全都扒拉掉,确定身上一只都没有了,我和张坚强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不敢开手电,我俩只能扶着洞壁往里走,约莫走出将近二百多米,确定墙上的天葬阴虱和粘稠物都没了,我俩这才敢开手电。当亮光刺破黑暗,照亮矿井,我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心里咯噔一下。

    在我俩的正前方,立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我这辈子见过无数棺材,但像这么大的却是第一次见到。用视线打量,估计至少得有三米,估计只有姚巨人才能用得上这种棺材。除此之外,这棺材的盖子居然是开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和张坚强对视一线,估计他心里也在纳闷,这矿井里怎么凭空多了口空棺材?

    正准备问甄甫玉的时候,张坚强冷不丁的拍了我肩膀一下,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井壁,嘀咕道:老赵,这上面写着什么?你认不认识?

第18章 嫩江巨尸

    洞壁上挂着一块红布,用黑笔写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我眉头一皱,和佛道两家不同,道士的符咒是红字,黄、紫、黑纸,佛家是黄底黑字,只有出马仙的符咒才用红底黑字。我估摸着,这肯定是张大爷死前留下的。

    他为什么要在这留一张符咒?难道和那口巨棺有关?想不明白,我只能问甄甫玉,毕竟鬼整天被这些符咒克,肯定是认识的。结果不问不要紧,一问,我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这大墓究竟是进还是不进?

    据甄甫玉说,这张符咒是镇魂令,主要是用来把一个强大的魂魄锁在一个特定的地方。不用说,锁的肯定是巨棺里的那位。至于巨棺里的究竟是什么,甄甫玉没有直接告诉我,而是说我早就知道。

    我打量了巨棺半天,还真就想起一件事。

    我记得那时候我还上小学,班里有个叫赵宁的孩子,他爹在镇派出所上班。仗着自己有个当警察的爹,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经常欺负别的孩子,也欺负过我,不过被甄甫玉收拾了几次就老实了,后来跟我关系一直都不错。

    有一次,都快第二节课了,他才磨磨蹭蹭的到学校。老师知道他爹是干啥的,也不好发作,就好声好气的问他怎么迟到了。这小子说是去江边看光景了,当时我们都觉得这小子撒谎都不会撒。大兴安岭虽然挨着嫩江,但离我们至少有一天的路程,要是真去了嫩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老师让他说实话,这小子也一根筋,死活不改口,一直闹到下课才收场。

    第二天,他又迟到了,一问,还是去江边看光景。第三天、第四天、都一样。

    一开始谁都没当回事,等到了第五天,这小子一天没来,去家里找,父母都说上学去了。大人意识到要出乱子,赶紧四处去找,附近的几个村子、镇上的网吧、山上、河里,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找遍了,愣是没找到。过了三天,别的镇的派出所打电话,说是在嫩江里发现一个小孩浮尸,让他爹过去认认。去了一看,还真是!

    据说,在赵宁之前,有好几个孩子都声称去江边看光景,过了没几天就淹死了。

    大家都觉得是江里的神仙发怒了,又是搭台做法,又是祭天奠祖,可劳民伤财的事儿干了不少,还是有小孩陆续淹死。

    过了没多久,我们学校又有一个孩子声称去江边看光景。当时老师一听就害怕了,赶紧把家长和警察都叫来,轮番问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那孩子迷迷糊糊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一早,镇上的几个警察还有他爹,就悄悄跟在那孩子后面。再走到一片小树林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浑身黑毛,非常高的怪物。那孩子就像是失了魂一样,走到怪物旁边,立刻就停了下来,然后爬到怪物的后背上。等警察出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怪物像是一阵风,闪进小树林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等他们赶到江边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渔夫把小孩从水里捞出来,早就淹死了。

    前前后后死了七八个孩子,附近的住户害怕,再加上家长闹,上面没办法,只能派了几辆挖沙船,在淹死孩子那一片挖。没挖多久,就从水下面挖出一具巨尸,浑身黑毛,眼睛大如核桃,跟背着小孩跑掉的怪物一模一样。

    有人说是巨尸,也有人说是黑瞎子怪,至于究竟是个啥,没人能说清楚,因为挖出来的当天晚上,它就不见了。是被偷了,还是自己跑了,到现在都是个谜。

    我看着眼前这口大棺材,心里一阵发虚,没想到当年偷嫩江巨尸的竟然是张大爷。

    张坚强也知道这事儿,当知道面前的这口巨棺很有可能是当年的嫩江巨尸时,张坚强竟然长舒一口气,不以为然道:吓我一身冷汗,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是那个恋童癖啊。

    听到恋童癖这仨字,我又好气又好笑,可偏偏张坚强说的有没错,这家伙害的全都是小孩。

    我让张坚强别掉以轻心,嫩江巨尸说到底也是邪物,是邪物就会对人不利。而且张大爷把嫩江巨尸放在这,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俩绕开巨棺,继续往里走,走了大约一百来米,狭小的矿井立刻变得宽阔起来,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从墙壁上的凿痕来看,应该是当年文物局挖出来的。

    在我打量周围的时候,张坚强突然吆喝起来:老赵,你快看,是大墓!

    我身体一个激灵,赶紧往张坚强指的方向看。在我俩的西北面的暗处,隐隐约约看到一面巨大的石墙,用手电一照,泛着淡淡白光,应该是汉白玉。在墙壁的正中央,是一个两米高的双扇石门,石门下面有九层台阶,每一层都有半米高。

    张坚强哼唧道:修个破台阶还修的这么高。

    我跟他说,台阶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墓门离墙底的距离,高出来的这一块,叫做挡门墙,只有非常古老的墓才会有,而且挡门墙的高度越高,代表墓主人的身份地位越高。可说来也怪了,孔圣人的墓,挡门墙也不过才一米左右,眼前的挡门墙居然有四米五,难不成比孔圣人的地位还高?

    张坚强啐了一口:这有啥不明白的,自恋呗。

    我摆摆手:不对,人活着的时候自恋一下倒没什么,人死以后可就不一样了,这关乎子孙运势,可不能瞎整。

    那你说,这挡门墙咋这么高?

    我只不过是个刚刚入门的出马仙,一时半会还真弄不明白。就在我看着挡门墙琢磨的时候,忽然,我感觉眼前一花,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充斥大脑。隐隐约约,我听到张坚强跟我说:老赵,你来看,这是什么?

    就在前一秒,张坚强还在我左边,怎么一瞬间又跑到右边去了?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顺着声音往东北边走。刚走了两步,我就感觉头疼欲裂,甄甫玉竟然要强行上我的身。

    请仙上身和被仙上身,性质可完全不一样,后者对身体的危害极大,稍不留神就会精神错乱。我生怕这个时候出岔子,不敢有丝毫抗拒,赶紧让她上身。

    几乎是她刚上身,我就听到张坚强在我身后吆喝:老赵,你上哪去?

    我一愣,他不是在我前面,让我过去吗?怎么又跑到后面去了?我赶紧转身问他:你刚才不是说让我过去看一样东西吗?

    张坚强没有回答我,刚才他还一脸疑惑,这会儿却变成了呆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东北边,迈步就往那边走。

    我正纳闷的时候,甄甫玉冲我大喊:快把他打晕,他被迷了心窍!

    迷了心窍?难道刚才我也是这样?

    我心里一惊,不敢有丝毫犹豫,赶紧从他手里夺下汉阳造,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枪托。把他撂倒以后,我捡起手电,一步一步往东北边走,很快,我发现东北角有一个大坑,坑里面也不知道有多深,反正我用手电照不到底。

    与此同时,我发现坑的对面似乎有东西,用手电一照,吓得我差点瘫地上。

    站在那的,竟然是嫩江巨尸!

    我不由想起当年被淹死的那些孩子,心里一阵后怕,差点就着了它的道。

    我刚要转身逃,甄甫玉就对我说:相公别害怕,我上了你的身,它迷不了你的心窍,不用怕它。

    难不成这东西只会迷人?不对啊,在我的印象中,迷人的都是狐狸精、画皮鬼这种长相美艳的妖怪,眼前的嫩江巨尸,又高又大又丑,实在是跟迷人二字联系不到一起。后来问了甄甫玉,我才知道,这东西叫摄魂鬼,只有在自杀多的地方才会出现,自杀的人越多,它就越厉害。相反,要是自杀的人少了,为了活下去,它就会勾人自杀。

    这么说起来,这玩意儿也不厉害啊,张大爷让它守墓,拦普通人还行,碰上秦教授那样的,根本就是个摆设。张大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刚想到这,原本老老实实站在墙角的摄魂鬼,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起狂来,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由于事发突然,连甄甫玉都没反应过来。一到我跟前,它就往我身体里钻,硬是把甄甫玉从我身体里给挤了出去。我感觉大脑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张坚强正坐在地上哭天抹泪,估计是以为我死了。

    见我冷不丁坐起来,他还以为我炸了尸,吓得挪着屁股往后躲:老赵,你你你你可别害我啊。

    我瞪了他一眼:你特么才死了呢。别胡说八道!

    我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想问问甄甫玉,但却惊讶的发现,我竟然没有办法再请仙上身了。

第19章 机关重重

    甫玉?!我张嘴吆喝了一嗓子,等感觉到甄甫玉在旁边拍我肩膀时,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估计肯定是刚才的摄魂鬼不知道干了什么,让甄甫玉上不了我的身。我越来越不明白,张大爷究竟搞什么鬼,安排摄魂鬼这种不靠谱的东西来守墓。

    不能请仙上身,进大墓就变得更加危险,但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现在无论发生什么,对我来说都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墓门上,用力一推。

    在墓门打开的刹那,一股强烈的阴风迎面吹来,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完全由汉白玉砖砌成的墓道。墓道两边每隔五米就会有一个铜灯,细小的火焰随风跳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张坚强深吸一口气,惊叹道:这大墓少说也得有个千八百年了,这得烧多少灯油啊?

    我冷笑一声:你没觉得这墓道里有什么怪味吗?

    张坚强提着鼻子一闻: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臭烘烘的。

    这就对了,这些灯烧的可不是煤油,而是尸油。

    啥?尸油?!

    据我所知,尸油是最耐烧的,它之所以耐烧,是因为普通情况下尸油根本无法点燃,只有在阴气极重的地方才能引燃,而且尸油本身也是一种灵体媒介。换句话说,灯里烧的不是尸油,而是这大墓里的阴气。

    张坚强倒也看得开,说是甭管烧的啥,有光就成。他把手电一关,迈步就往里走。我赶紧拦住他,这种大墓,除了邪物之外,肯定还机关重重。因为有的时候,碰见比如张大爷、秦教授这种高人,普普通通的邪物是挡不住他们的,这个时候就要靠机关暗器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道行再好一砖撂倒。

    当年出事故的时候,文物局的人死的死跑的跑,东西都扔在这。为了安全起见,进去之前,我先出去找了根竹竿,像瞎子一样用竹竿拍打着地面往里走。

    我自认为聪明,但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机关都是要感应到重量才会启动,竹竿敲敲打打根本没有劲儿。我俩往里走了还不到十步,我就听见地板下面穿出一阵嘎啦啦的声响。

    我俩还以为机关启动了,吓得赶紧趴在地上。结果头顶上没有飞过利剑长矛,倒是身后的墓门重重的关上了,原来这是把入侵者困在墓里陪葬的机关。

    虚惊一场,我俩继续往里走。这墓道很绕,没走几步就是一个拐角,估摸着走了一个多钟头也没瞧见墓室。这会儿又指望不上甄甫玉,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具骸骨。

    见惯了邪物,骸骨倒是没什么杀伤力。

    我仔细打量,发现这骸骨的年代非常久远,身上的衣服虽然还在,但却氧化的非常严重,用手轻轻一碰就碎成了渣子。从他的衣冠打扮上来看,我估摸着应该是当年大墓殉葬的仆人。见到了殉葬的,墓室应该就不远了。

    事实跟我推测的差不多,又走了两三分钟,一个黑漆漆的石门就出现在眼前。按理来说,墓室的门是非常难开的,但我轻轻一推就开了,肯定是秦教授已经进去过了。

    进入墓室,最先吸引我注意力的是摆在中间的石头疙瘩。

    张坚强也瞅见了,疑惑道:棺材呢?

    我伸手一指石疙瘩:这就是。

    很多人都知道棺椁这个词,而实际上,棺和椁是分开的。古代下葬,有身份的人,除了要有棺材,棺材外面还要有一层椁,有用石头的,也有用黏土的。后世挖出来以后,都要先切开椁才能见到棺。

    我绕着棺椁转了一圈,没瞧见开缝,说明没被打开过。但这个墓室就是大墓的尽头了,秦教授来了,不可能不打开啊。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打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早死了,问题是他的尸体呢?我扫了一大圈,也没瞧见秦教授。

    正在我琢磨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转身一看,张坚强这犊子竟然趁我不注意,一刀砍在棺椁上。一条裂缝,直接贯穿整个棺椁。

    不赶紧开棺,等啥呢,墨迹。

    事情还没弄明白,就把棺椁给开了。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带张坚强来是福是祸。

    等我俩把椁拔掉,棺材露出来以后,我立刻就明白秦教授为什么不开棺了。这棺材分明是个女棺。我见识少,得需要见到棺材才能辨出来。秦教授可是行家,从外面一瞅也就行了。

    一听说是女棺,张坚强眼睛直冒光:娘的,没想到把咱折腾的这么惨的,竟然是个娘们!赶紧的,把她拖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是凤还是鸡。

    说着话,张坚强就要砍棺材。

    我赶紧把他拦住,伸手一指棺材盖,小声道:千万别开!

    咋的了?都这会儿了,你还要留着她?怜香惜玉,你也得分个场合啊。

    我瞪了他一眼:不懂你就给我闭嘴,少特么叭叭。你看,这棺材盖上是什么!

    张坚强见我火了,也不敢再墨迹,低头往棺材盖上一瞅,不以为然道:不就是长毛了吗,尸体烂了当然得长毛。

    你家尸体千八百年还没烂光?

    我这么一说,张坚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虚心向我请教。这墓长毛是常有的,但这个墓可不同,像这种有棺有椁的墓,隔绝了空气,里面的尸体一般都保存的相对完好。但也正是因为隔绝了空气,阻止很多细菌和微生物滋生,所以这种棺材只会慢慢腐朽烂掉,是很难长毛的。现在长了毛,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里面的尸体不对劲。

    一听尸体不对劲,张坚强立刻打消了开棺的念头。

    不能开棺,咱总能回去吧?

    还没找到主墓室,回哪去?

    咱都经历九死一生了,这还不是主墓室啊?

    这小子真该多读点书,这也给他解释,那也给他解释,我特么累不累啊。我跟他说,像这种规模的墓,绝不可能是埋女人的,就算是埋,那也是武则天、慈禧那种级别的,但纵观历史,出过几个女强人?最关键的一点,墓门的规格高的离谱,墓室的规格却又小的离谱,这明显不符合常识。

    这个墓室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主墓室的幌子,要么就是墓主人的女眷。

    张坚强开始自作聪明的找机关,以为启动机关才能打开隐藏主墓室的暗门。

    我叹了口气,拉着他往外走。因为墓主人是不会跟女眷或者幌子葬的这么近,在这找纯粹是浪费时间。

    一回到墓道,我就开始犯愁,这墓道的终点是女眷墓室。我俩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粗略估算,长度怎么着也得有个十来里地。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分叉口,那就肯定有暗门。我想了一会儿,眼前突然一亮,赶紧和张坚强跑到先前殉葬仆人的尸体那。

    原因很简单,这种规模的大墓,殉葬者一定很多,绝不可能只有一个。那殉葬仆人孤零零的躺在墓道里,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不想死在这,往外逃,但逃到那就死了。

    我让张坚强把骸骨搬开,盯着墙壁仔细观察,果然在墙壁上发现一个非常细微的缝隙,但我用手推却推不开。正犯愁的时候,张坚强不耐烦的往墙上砍了一刀。

    这墓室的正面墓墙是汉白玉做的,但这墓实在是太大了,不可能全用还白玉,眼前的墓墙就是用青石做成的。由于年代久远,被张坚强这一刀砍中,愣是砍出一条缝。我一看有戏,也拔出山刀往门上砍,没一会儿就砍出一个刚好够胳膊伸进去的洞。

    我跟张坚强说:你把手伸进去摸摸,看看后面有没有门栓什么的,要是没有咱就费点劲,直接砍开。

    张坚强往洞里瞅了瞅,一缩脖子:咱还是费点劲吧。

    也不怪他怂,毕竟后面有啥谁也不知道。我胆子虽然大不到哪去,但我还是把他推开,伸手进去摸。果然摸到一根铁柱。我刚要把铁柱拨开,突然,我感觉一只冰冷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像是触电一样,猛的把手缩了回来。

    张坚强见我脸色惨白,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汉阳造顺着洞口塞进去,兜头就是一枪。

    砰!

    门那边的空间肯定很大,回声不断。

    等张坚强准备开第二枪的时候,我突然感觉甄甫玉推我肩膀,脚下一滑,直接把张坚强撞到一边。

    你撞我干啥?

    我有点发愣,没搭理他,而是琢磨甄甫玉为什么推我,难道是不想让张坚强再往里放枪?我赶紧再把手伸进去,拨开铁柱,将门推开。

    在推开门的刹那,一个人影从里面跌了出来,趴在地上半点动静都没有。我把她翻过来一看,竟然是女工程师!

第20章 地下迷宫

    我赶紧把她拖进墓道,借着墓道微弱的光线,我发现她的脸呈青紫色,浑身僵硬,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拳头,身上满是尘土。我还以为她死了,刚才抓我那一下只不过是回光返照。可是当我当我仔细观察她的脸时,却发现脸腮一股一股的,虽然幅度很小,但我敢肯定她嘴里有东西。

    等我把她嘴掰开,里面冒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瞧,竟然是个蛇头!这蛇还没死,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反应相当迟缓,连吐信子的力气都没有。等我把它从女工程师的嘴里撤出来时,惊讶的发现,蛇身已经相当干瘪,像是被人榨干了体内的所有营养似得。在蛇的尾巴上,还挂着一个铜钱和一道黄符。

    我低头看了看女工程师,心里一阵惊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恐怕就是南茅不外传的延命之术,将她自己和蛇的命绑在一起,只要蛇不死,她就不会死。但长时间水米不进,就算是用出这种招数,也只能保证她阳气不断而已,现在早已经虚弱至极,不吃点大补的东西是很难醒过来的。

    大兴安岭别的东西没有,就人参鹿茸这种玩意儿多,可现在身处大墓,上哪找这些东西去。没辙,我只能用刀在手指上割开一条小口,挤出血喂蛇,先保证蛇不死,女工程师就有一线生机。

    我让张坚强背着她,张坚强还老大不乐意,说要不是因为她和秦教授,这山也不用炸,更犯不上跑到这来送命,说句难听点的话,死了活该。

    可我却不这么想,先不说她们也是被市里派来公干的,由不得自己。就算是非要把这个帽子扣在她们头上,但至少她们比我和张坚强有能耐,也算是个帮手,再不济,也能透露点大墓后面的消息。

    和墓道里不同,暗门后面一片漆黑,而且走廊非常狭小,我俩只能一前一后往里走,还得低着头。最关键的是,走廊的拐角、岔口非常多,走个两三米就得拐一次弯,眨眼功夫,我俩就迷了方向,连来时的路都找不到了。

    走了约莫五分钟,我就突然停了下来,张坚强一脑袋撞在我后背上,咧嘴就吆喝:你停的时候敢不敢给我打声招呼?我还以脑袋瓜子撞墙上了呢。

    我没搭理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墙壁,半天之后才开口问他:强子,你有没有发现,这地方咱来过?

    这黑灯瞎火的,我哪能看出来。

    我伸手一指墙上的小坑:这座墓的建造非常精细,这个坑肯定是当初建造时,工匠不小心留下来的。几分钟前,我就留意过它,现在又出现了,咱们该不会是在兜圈子吧?

    张坚强有些慌,直勾勾的看着我,虽然啥都没说,但他心里想的什么,我门清。如果真的是在兜圈子,我们很有可能跟女工程师一样,被活活困死在这。为了弄清楚,我从裤腿上撕下一块布扔到地上,然后和张坚强继续往前走,结果几分钟后,我俩果然在地上发现了刚才撕掉的布。

    张坚强急的在原地直打转,我心里也不敞亮,要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弄死,也就认了,可现在啥都没见着呢,就被困死,也忒窝囊了。

    正犯愁的时候,突然,我们后方传来一阵说话声。我和张坚强同时一愣,赶紧竖起耳朵听。

    老雕,你到底有谱没谱啊?

    都到这了,你急什么,这种阵法,在茅派叫地煞陷阵,在我们马派叫做死循环。甭管叫啥,反正是很难破解。

    啥狗屁阵法,我就想知道咱啥时候能到主墓室。都来一天一夜了,不是被虫子追,就是被女尸追,我特么腿都快跑折了。

    你还有脸说呢。来的时候,咱说得好好的,进了墓,万事听我的。可你小子哪次听我的了?我让你别开灯,你特么非得开灯。刚才在女眷墓室,我明摆着跟你说棺里的女尸已经变了,你非要打开看看,要不是我道行过硬,咱俩就交代了!

    我哪知道她那么凶啊。

    我心里一阵冷笑,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俩明明比我来得早,反而走到我后面去了。我冲张坚强使了个眼色,背上女工程师,赶紧往前走,否则万一干起来,我俩不是对手那可就坏了。

    刚才听老雕说,这迷宫是死循环,我这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死循环凭我的道行,是根本没办法破解的。喜的是,偏偏这个时候,老雕来了。到时候我俩跟着他屁股后面离开就行了。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我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完,我就听见老雕扯着嗓子大喊:虎头,赶紧跑,那大粽子追过来了!

    我跑,你别跑,跟它斗啊!

    斗你奶奶!我啥都没带,又在这犄角旮旯里,跟它斗,不是找死吗!

    紧接着,我就听见嘎达嘎达的奔跑声。我当时也没多想,直接冲张坚强吼了一嗓子:跑!

    别看张坚强身上还背着女工程师,但架不住人高马大,身体素质又过硬,跑起来一点都不比我慢。可我俩跑得快,老雕和虎头跑的更快,没一会儿就瞧见我俩了。虎头不认识我,但老雕认识啊,一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脸上挂着浓浓的惊讶。

    张玉修的徒弟?

    都到这会儿了,我也没必要躲,直接咬着牙,冲他发狠:老雕,我不知道你憋着啥心思,也不想知道,但你把老五七给弄死了,你给我等着!

    一开始我还担心老雕对付我,可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会儿逃命都来不及,哪能抽出心思搞我一票。而且他岁数大了,跑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

    这老家伙知道自己快跑不动了,就想拉着我一起对付大粽子。我可不傻,对付完大粽子,就该轮到我了。

    老雕见我不答应,竟然从后面给我使了个绊,冷不丁把我给绊倒,从我后背跳了过去,想拿我当炮灰。张坚强跑在最前面,根本不知道我摔倒了。虎头跟老雕又是一道的,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时,我感觉冷风吹得我脊梁骨发寒,转身往后一看,吓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那大粽子就在我身后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雀袍,头戴珍珠冠,身体已经严重腐烂,整张脸呈蓝黑色,眼珠子往外凸,嘴唇烂的精光导致嘴巴根本合不上,白森森的獠牙全都露在外面。

    我惊得浑身炸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玩了命的跑。结果跑了没几步,我就看见老雕单手扶着墙面,弯着腰一个劲儿的干呕,八成是跑过了劲儿,身体受不了了。

    我心里又气又喜,让我当踮脚的?我倒要看看,咱俩谁死在前面!

    见我跟大粽子往这边跑,老雕也顾不得匀气了,赶紧继续跑。等被我追上的时候,老雕故意用身体挡住墓道,不让我过去,扭头冲我喊:小子,咱俩要是不联手,所有人都得死!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能活了,就凭你那点道行,你能破开这死循环阵吗?

    这话说进我心坎里了,但一想到老五七被虎头活活打死,我心里的火就往外冒:就像你说的,我才刚当上出马仙,道行浅薄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你自己跟它斗去吧!

    你真要一起死?

    虽然我早就做好死的准备了,但只要有一线生机,出于本能,我还是不肯放弃的。眼看着大粽子离我越来越近,我一咬牙:好!咱俩联手,不过有个条件,干了它以后,你不能转脸就把我也干了!

    老雕长舒一口气:你放心,我留着你有大用处呢,就算弄你,也不会现在就弄你。

    达成一致,我俩同时停下,正好大粽子到了跟前。老雕从兜里掏出一枚古铜钱,放在掌心,对着大粽子的面门就是一掌,竟然把大粽子打了跟头。趁着这个空档,老雕让我先挡着它,给他争取时间请仙上身。

    其实,在出马仙这行,我是比较另类的。从小就跟野仙生活在一起,还成了亲,野仙从骨子里面就是对我好,有求必应。而其他出马仙,想要请仙上身,颇要费一番手脚。就拿老雕来说,他请仙上身,要先把仙请到面前,光这一步就不知道得花费多长时间。毕竟野仙也有自己的私生活,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狐狸精的被窝里逍遥快活呢。

    老雕双手合在一起,小拇指和无名指交叉,其余的三根手指对在一起,放在面前。身体呈蹲马步的姿势,右脚不断的跺地,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弟子有难,大仙速来;弟子有难

    这会儿,大粽子已经爬起来了,对着我就扑了过来。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太多,抬起一脚就踹在它肚子上,结果像是踹在钢板上,它没倒,反倒是我倒了。下一秒,它就抓住我的两个胳膊,十根手指头全都抠进了肉里,疼得我直抽凉气。

第21章 死斗粽子

    这还不算完,我眼瞅着大粽子当着我的面张开嘴,一股黑气从里面喷出,熏得我晕头转向,紧接着对着我的脖子就咬了下来。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就在这档口,我发现一只胳膊从大粽子的身后伸出,一把勒住它的脖子。

    老赵,你没事吧?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张坚强。刚才这个犊子光顾着逃命去了,根本没注意到我俩掉队,但死循环是一个圈,他们跑着跑着就跑到大粽子后面去了。

    我长舒一口气,冲站在张坚强大喊:赶紧把他弄开!

    别看这大粽子个头不大,劲儿可是相当的大,张坚强在后面使出吃奶得劲儿,愣是拉不动它。关键时刻,虎头也追上来了,俩人一起使劲,这才把大粽子拉开。

    一松开我,大粽子就去逮张坚强和虎头,他俩调头就跑。趁着这个功夫,我赶紧拿出蛇药,往胳膊上的十个血窟窿里倒。一接触到伤口,蛇药立刻起反应,就像是烧开的水一样,直冒白泡,疼得我浑身冒冷汗。

    但这受这种疼是值得的,否则用不了多久,尸毒就会从伤口爬到心脏,到时候这死循环里就会有两个粽子。

    我躺在地上大喘粗气的时候,张坚强他们已经跑到老雕身后了。偏偏请仙是不能打断的,否则野仙一生气,很有可能再也请不来了。老雕的表情很有意思,想跑又不敢跑,一个劲儿用眼神示意我帮他。

    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抓着老雕的衣领子把拉倒在地。然后冲张坚强和虎头大喊:你俩趴下!

    张坚强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趴到地上。虎头跟我不熟,根本没听我的,还好张坚强及时把他给拽倒。

    他俩一趴下,大粽子的目标就立刻变成了我,当它距离我不足两米远的时候,我猛地抬起胳膊,把手里剩下的蛇药一股脑泼在它的脸上。

    啊!!!

    大粽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非常尖锐,被蛇药泼中的脸,起了一层白茫茫的泡沫,直冒白烟。它也顾不得逮我了,捂着脸乱冲乱撞。如果是山跳,被蛇药泼中,说不定连尸气都震散了。但这大粽子实在太凶了,蛇药只能让它暂时迷糊而已。

    就在这档口,老雕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道:特奶奶的,大仙进不来啊!

    早先,甄甫玉就跟我说过,这大墓的墙里面有很多暗符,里面的东西出不去,外面的东西也进不来。否则的话,大墓里这么多邪乎东西,早就出去把我们村给祸害惨了。

    眼看着蛇药的效果就要消失了,我跟老雕一合计,既然请不来大仙,那就赶紧把死循环破了,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老雕在前面找突破点,张坚强背着女工程师紧随其后,我和虎头断后。

    等大粽子一往上扑,我就用张坚强的汉阳造给它来上一枪。可汉阳造连豹子都能一枪撂倒,却只能让它的速度稍微变慢一点。等它离得太近的时候,虎头就用山刀往它脑袋上劈。

    等我枪里的子弹打的差不多了,身后终于传来老雕的声音:找着了!

    天底下任何阵法都有破解的办法,这死循环也是一样,只要找到突破点,也叫作连接点,就可以打破循环。

    老雕伸手对着一块墙砖用力拍了一下,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嘎啦啦的声响,一条笔直的裂缝瞬间贯穿墙壁,整个墓道竟然断成两截,像是电梯一样往下落。那大粽子晚了一步,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在我的注视下,我们所处的那端墓道,与一条新墓道连接到一起。我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眼前立刻出现三个岔口,加上我们来的那条墓道,一共是四个,呈十字形。

    还没等老雕决定好走哪条,我就伸手拉着张坚强,悄悄走进左边的墓道。别看老雕现在不碰我,那是因为多个人多个帮手,只要时机成熟,以他的人性,肯定不会手下留情。于其被他阴,倒不如早早分道扬镳。

    走了没几步,我忽然闻到一股怪味,转身往味道传来的方向一看,发现张坚强嘴里竟然叼着一根烟。他会抽烟我是知道的,可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带烟。我心里一阵纳闷,就问他,结果这犊子说,刚才躲粽子的时候,在地上捡起。

    在古墓里捡到的烟都敢抽,这得多粗的神经才能干出这种事。我赶紧把烟抢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没好气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烟吗?

    啥烟?

    续命烟!

    那我更得多抽几口了。

    我一阵冷笑,不顾张坚强的阻拦,把烟仍的老远,然后跟他解释。这续命烟,八成是刚才躲粽子的时候,老雕丢的。像我们出马仙,一般都不得好死,而且老雕喜欢走偏门,请的野仙肯定也不是啥好仙。如果我猜得没错,老雕早就染上绝症了,需要抽续命烟才能扛得住。续命烟有两种,一种包的是骨灰,另一种包的是婴胎粉,无论哪一种都是损阴德的。抽一口,能续三天寿命,但下辈子却要倒霉三年。

    张坚强数了数自己抽了三口,差点没哭出来。我让他看开点,这辈子都没操心完,哪有闲工夫去操心下辈子。

    刚才被大粽子一闹,子弹打光了,蛇药也没了,现在算是彻底弹尽粮绝了。

    就在我俩为前路堪忧的时候,一直被张坚强背在肩上的女工程师突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开始往外吐血。张坚强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放到地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好一个折腾。

    开始我也有点迷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很快我就想起一直别在腰上的黑蛇,赶紧拿出来,这黑蛇抖一下,女工程师就跟着抖一下。黑蛇本来就虚弱,再加上刚才躲粽子的时候,可能不小心压着它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当时那种情况,我也没有太多的选择,硬着头皮把黑蛇尾巴上的黄符铜钱撤掉。这俩玩意儿一掉,女工程师和黑蛇的命就分开了,一直昏迷的女工程师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动静。

    我探了探她的鼻息,气若游丝,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我一度准备放弃她的时候,突然,她开始剧烈颤抖,像是触电一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了安全起见,赶紧往后退。几秒钟过后,颤抖停止,在我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她竟然缓缓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冲我微微一笑。

    你我被惊得目瞪口呆,指着她,连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难不成这女工程师被刚才的粽子咬过,现在尸变了不成?

    女工程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这一开口,又惊了我一下:相公,是我呀。

    旁边的张坚强被搞得云山雾罩,看了看我,又看看女工程师:老赵,这娘们怎么叫你相公?是不是中邪了?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张坚强解释,这明摆着是甄甫玉看女工程师不行了,直接上了她的身。就算是一个健康人,被鬼上身的副作用也是非常大的,以女工程师现在的身体,能经受得住这样的冲击吗?

    在我问甄甫玉的时候,我清晰的看到张坚强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变成一个圆圈,显然是被甄甫玉给惊着了。

    按照甄甫玉的说法,如果换了普通人,肯定是受不了的,估计当场就会暴毙而亡。但女工程师不同,她身上有道行,能不能撑得住,就看她的命有多硬。再说了,甄甫玉正缺一个躯壳呢,上了女工程师的身,也算是废物再利用。

    我觉得是这个理儿,不再纠结,直接问甄甫玉,接下来该怎么走。

    甄甫玉说,整个大墓阴气最重的地方肯定是主墓室,但这条墓道里的阴气相对比较稀薄,所以我们肯定走错了,必须绕回去,选择阴气最重的那条。等走到十字路口,甄甫玉却开始犯起迷糊来,因为有两条墓道的阴气都特别重,连她都分不清哪条是真,哪条是假。

    我想了想,问她:老雕他们走了哪条?

    甄甫玉分不清主墓道,但却能闻到人味,她一指正北边的墓道:这条。

    我点点头:那咱们也走这条,老雕虽然邪性,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跟着他应该错不了。

    我刚要迈步往里走,甄甫玉突然一把拉住我,伸手指了指正东边的墓道:这条墓道里面也有人味。

    我一开始以为是虎头,可转念一想,虎头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到了大墓里面,还是要对老雕马首是瞻,绝不可能离开半步。除了老雕和虎头还有我们,这大墓里应该没有其他活人了。

    一想到这,我身体一个激灵,不可置信道:难道是秦教授?!

第22章 高脚阴兵

    我第一个反应是选择秦教授去的那条墓道,可转念一想,老雕的目的是非常明确地,他肯定会选择主墓道。而反观秦教授,虽然对我没危险,可我却看不懂他。究竟选择哪边?我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跟张坚强还有甄甫玉合计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去了秦教授那条,原因很简单,甭管秦教授这条对不对,只要找到他,我们就会安全许多,再一起找主墓道也不迟。

    与我们刚才走的那条墓道不同,这条墓道的宽度达三米左右,哪怕是我们三个并排走仍旧有富裕。我不是文物学家,对历史也知之甚少,但我却知道,已发掘的古墓中,墓道能到达两米就已经非常罕见,像这种三米宽的墓道,恐怕是人类史上第一次发现。

    四米五高的挡门墙、三米宽的墓道,种种不符合常理的建筑规格,让我再次对墓主人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们沿着墓道走了没多长时间就到了尽头,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面汉白玉墙壁,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双龙蟠文,中间是一个宽一米,高两米的铁门。由于年代久远,铁门已经严重氧化生锈,呈现出深黄色,用手轻轻一碰,碎铁渣就会哗啦啦的往下落。

    墓里怎么会有铁门?我心里一阵犯嘀咕,用力推了两下,没推开。刚想和张坚强直接用刀砍开,甄甫玉就把我俩给拦了下来。

    相公,这门是铁包石,是砍不开的。

    张坚强不服气,拍了拍刀刃:老赵那把刀不行,我这把刀,是我爹十几年前用半扇野猪肉跟老毛子换的,一刀下去,连牛棒子骨都能砍断,还砍不开锈铁皮?

    甄甫玉从不打空包弹,她说砍不开,就一准砍不开。张坚强非要试,就让他试,咔咔咔七八刀,铁皮是砍开了,里面的黑石头连点刮痕都没有,还差点把刀刃给卷了,吓得张坚强赶紧收手。

    这石铁门表面非常平整,没有把手,从外面根本打不开。正犯愁的时候,甄甫玉突然走到墙边,面朝墙站好,然后小声冲我们说:你们快过来,像我这样站。

    为什么?我和张坚强同时一问。

    甄甫玉语气有些着急:别问了,来不及解释。

    虽然不知道甄甫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俩还是赶紧照办。几乎是我们刚站好,我就听见一阵低沉的脚步声从我们来时的方向传来。我想扭头看看,甄甫玉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乱看,说是等会儿石铁门会自动打开,让我们低着头进去。

    我竖着耳朵仔细听,那脚步声非常有节奏,走一步停一下,间隔正好是一秒钟。而且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围的温度也逐步降低,阴气异常浓烈。我知道甄甫玉不会害我们,可是当那脚步声到达身后时,我还是感觉头皮发麻,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知道有些东西能看,有些东西不能看,哪怕是好奇心再重,我也会强忍着。可张坚强这犊子定力差,偷偷摸摸往后瞄了一眼,就这么一小眼,他整个人就愣住了,紧接着眼睛一翻,仰头就栽了下去。等我低头往下看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呼吸。

    我大脑嗡的一声,再也忍不住了,不顾甄甫玉的阻拦,猛地一回头。

    站在我身后的是四个身高接近三米,穿着青色麻衣,带着斗笠的巨人。走在前面的那两个人拿着灵幡,后面的两个撑着破纸伞,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我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正低着头看我。

    血红色的眼球,没有半点感**彩,看我像是看蝼蚁一样。偏偏就是这种无情的眼神,却产生一股无法形容的强大吸引力,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意识崩溃,灵魂就要出窍。可是他们即将得到我灵魂的前一刻,却停了下来,机械性的转过头,继续向石铁门走去。

    等他们一走过,刚才死了的张坚强,立马坐了起来,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大汗,刚要跟我说什么,我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有些事,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能说出来!

    至于这四个诡异的巨人,就是甄甫玉提到的高脚阴兵,他们不是鬼,也不是神,更不是人,至于究竟是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甄甫玉之所以让我们面墙低头,是因为阴兵借路的时候,阳人是需要回避的。

    可问题是,甄甫玉怎么知道阴兵会出现在这?

    我刚想要开口问她,她就催我赶紧跟着阴兵一起进墓室。

    一进入墓室,阴兵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没等我来得及揣测阴兵的来龙去脉,墓室内的景象立刻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这墓室大的离谱,与其说是墓室,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的顶部悬挂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最大的至少得有十米多长,尖部都快碰到地面了。这洞窟里面是没有尸灯的,但却非常明亮,据我观察,亮光是由洞窟正中央的水井里发出来的。

    古代很多陵墓修建的都和阳间的宅院一样,出现水井并不稀奇,但单独为水井开一个墓室,这就不对劲了。而且水井里面发出来的淡蓝色光芒又是怎么回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们走到井边,往下一瞧,里面的水非常清澈,甚至能看到水底的沙石。而在沙石的中间,竟然有一颗橘子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芒,透过井水折射,冲出井口,异常耀眼。

    我的天,这么大,要是卖了,咱们三辈子也花不完啊!张坚强看着夜明珠,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

    人本来就是贪婪的,冷不丁见到这种东西,别说是张坚强,连我都动了邪念。要不是甄甫玉说,这口井是整个大兴安岭的山心,玷污不得,我早就和张坚强脱了裤子蹦下去捞夜明珠了。

    海有海眼,山有山心,虽然名字不同,但效果却是一样的,是一个地方的命脉。一旦命脉受了影响,轻则发生自然灾害,重则很有可能导致一方生灵就此灭绝。怪不得这里要用石铁门,估计在当时也算是最先进的防盗门了。

    就在我跟张坚强盯着夜明珠发呆的时候,忽然,一个略显苍老却异常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小哥,你终于来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在我们正对面的一块大石头旁边站着一个人影,我定睛一瞧,竟然是秦教授。

    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对秦教授挺没信心的,就算是不死,至少也会落得女工程师的下场。可是再次见到秦教授,我却惊讶的发现,秦教授除了身上满是尘土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我觉得不可思议,忙问他这四十多天是怎么熬过来的。用秦教授的话说,人逼急了,什么都能吃,虫子、蛇、老鼠,只要能打洞钻进来的东西,全都被他塞进了肚子里。

    和我们一样,他也是跟着阴兵进来的,结果一看见山心就忘乎所以的研究了起来,忘了时间,等想起来的时候,石铁门已经关上了。他在这个洞窟里,一困就困了整整二十七天。我赶紧让张坚强找块石头把石铁门给挡住,免得把我们也困在这。

    当秦教授看到被甄甫玉上了身的女工程师时,并没有感到很意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跟我很般配,就没了下文。我心里一阵纳闷,再怎么说女工程师也是跟他一起来的,现在落到这种地步,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呢?

    甭管怎么说,找到秦教授,我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下一半了。我们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水井旁边休息起来。这一路上九死一生,甄甫玉不知道累,我和张坚强可不行。趁着休息的档口,我问秦教授,是怎么躲过墓口的嫩江巨尸的。

    秦教授淡淡一笑,说的很随意:像我这种精明的老东西,什么没见过?它是迷惑不了我的。

    我眉头一皱:不对啊,我和强子碰见它的时候,它可没光迷惑我们,还钻进了我的身体里,虽然到现在也没什么反应,但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一听了我这话,秦教授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当得知,嫩江巨尸是我师傅张大爷放在那的时候,秦教授恍然大悟:这嫩江巨尸,八成就是张老头的野仙。

    我连连摇头,张大爷的野仙我是见过的,就是他家原来供奉的那个奇怪神像,根本就不是嫩江巨尸。再说了,这种只会祸害人的东西,张大爷绝不可能用来当野仙。

    我不同意秦教授的观点,秦教授也没纠缠,而是问我看没看见巨棺旁边的镇魂令。他说,嫩江巨尸只不过是个躯壳,封在它体内的灵体才是真正的野仙。至于那野仙为什么不钻秦教授,偏偏钻我身体,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我问起高脚阴兵时,秦教授伸手一指身后的水井:那些阴兵是来守山心的,跟咱们没关系。

第23章 有道无术

    秦教授在大墓里的四十多天,除了到处抓蛇虫充饥,大多数时间都花在研究大墓上。据他说,这座大墓浓缩了太多不同朝代的影子,单从建筑风格是看不出具体建造时间的。就拿挡门墙和尸灯来说,前者主要流行在隋朝以前,而尸灯又是元朝初期的产物。那个时候蒙军入境,生灵涂炭,民间的术士发明了这种万古不灭灯,主要是为亡魂指引归乡之路。

    有句话流传已久,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习俗礼节这种东西,也是会随着时间变化而消失改变。这大墓就像是一个记忆体,将整个汉人文化全都记录了下来,每一块砖,每一盏灯,都极具研究价值。

    秦教授甚至怀疑,这座大墓根本就不是一次性建成的。

    张坚强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但有的时候说话却总能说到点子上:要我说,这墓八成是个祠堂,人家后人隔三差五进来修一修。

    秦教授点点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这墓明摆着扩建了不少,尸灯、死循环都是后加的,这可就不是后人应该干的事了。而且墓葬最忌讳开棺,哪怕是只开一次,脉象就会大变,败尽后人的运势。

    张坚强把嘴一撇:哪有你说的这么邪乎,我三叔前几年就迁过墓,我们家的运也没败到哪去。

    还没等秦教授开口,我就酸了他一句:你三叔是火葬的,烧成一把灰,还有个屁的运势?别人家迁墓,迁的是灵运,你们家迁的是骨头灰,能一样吗?

    火能烧人,也能烧魂。我估计,全国推行火葬,除了节省占地面积之外,恐怕也跟这一点有关。

    正聊到这,一直闷声不吭的甄甫玉突然拉了我胳膊一下,伸手指着石铁门,小声说:她来了!

    谁来了?

    还没等甄甫玉回答,我就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石铁门外面的墓道里传进来,声音越来越近,眨眼功夫就到了门口。我往石铁门一瞧,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好不容易躲过的大粽子,竟然又冒出来了。

    眼看着她冲进洞窟,我们根本没时间研究她是怎么离开死循环跑到这来的,扭头就跑。我本以为秦教授会跟它斗上一斗,结果这老家伙愣是比我们跑的都快。按照秦教授的说法,他虽是茅山传人,但却有道无术。说白了,他比一般人长寿,懂得多,除了这些,屁用都没有。

    我们绕着山心水井跟粽子兜圈子,就算它再凶,也不敢碰山心水井,更不敢招惹高脚阴兵。

    可我们的力气是有限的,跑了没一会儿就累得直不起腰。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太多,对着山心水井的井沿就是一脚。原本平静的洞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上面的钟乳石哗啦啦的往下掉。

    张坚强扯着嗓子就冲我大吼:娘的,老赵,你想害死我们啊!

    秦教授也急得不行:别碰山心水井,要是山塌了,咱们都得死在这!

    我这一脚,本来是想把高脚阴兵引出来对付粽子,但高脚阴兵没出来,反倒是上方悬坠的钟乳石意外把粽子给砸趴了。借着这个机会,我们赶紧跑出洞窟,最后出来的张坚强一脚把门缝里的石头踢开,石铁门应声关闭。

    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张坚强就开始发牢骚:你这老头,我们千方百计跑到这来找你,结果帮手没找到,反倒是找了个拖油瓶。

    秦教授年纪到底是大了,折腾这一会儿就累得站不起来。他坐在地上,抬头瞥了张坚强一眼:照你这意思,你比我有能耐咯?

    那是,你没瞧见那粽子身上的窟窿?全都是我用汉阳造打出来的,要是再给我几十发子弹,我非把它成筛子不可,让它再凶!

    我生怕他俩这个时候呛火起来,赶紧出来当和事老,安抚了秦教授几句后,我冲张坚强一瞪眼:你小子说话真是不过脑子,秦教授要是拖油瓶,他能一连躲过天葬阴虱、嫩江巨尸和死循环?在这大墓里,光凭一脑子热血屁用没有,后面碰到啥不懂得,还指望秦教授给咱指点迷津呢,你少在这给我扯淡!

    张坚强被我骂的没脾气,错了就是错了,没必要硬着嘴不服气。鸭子的嘴倒是硬呢,煮熟了还不是进了大家伙的肚皮里?

    秦教授笑了笑没说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脾气好,而是城府深,根本懒得跟张坚强这种愣头青较劲。喘了两口气,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调头就往十字叉口走,我们赶紧跟上。

    张坚强故意拉着我慢走几步,在我耳边小声嘀咕:老赵,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要不是咱们来找他,他肯定被石铁门困死!牛气啥呀。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小点声。能不能看顺眼是一回事儿,碰到危险能不能拧成一股劲儿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我只求张坚强别给我做幺蛾子就行,这大墓阴怪绝伦,就凭我那点知识储备根本不够用,千万不能把秦教授这个**历史书给得罪了。

    等我们走到十字叉口的时候,秦教授笑着冲张坚强一挑眉:你不是嫌我拖油瓶吗?先让给你施展施展,你说咱走哪条?

    张坚强扫了一眼四条墓道,脸憋得通红,半天没说出话来。我们来的时候,明明走的是东边,但出来的时候却是从西边出来,四条墓道的位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根本分不清楚哪条是哪条。

    我一看这情况,二话不说,对着张坚强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妈的,还不赶紧给秦教授道歉!

    张坚强可不傻,一听我这话,赶紧借坡下驴,陪着笑脸:秦教授,我就一大老粗,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这会儿,还是得您老出来主持大局,我我我给您打下手还不成吗?

    秦教授懒得搭理他,伸手一指南边的墓道:走这条。

    我和张坚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甄甫玉可以凭着阴气轻重判断哪条是主墓道,秦教授连观察都不用观察就知道是哪条,凭的是啥?

    等我一问才知道,像这种大墓,为了保险起见,绝不可能只用一个死循环,在这之下还会有隐藏阵法。这个十字叉口,其实用的就是先天变位法,墓道的位置没有变,变的是我们观察墓道时的视线。秦教授只修道不修术,打架不行,但看穿这种阵法还是很容易的。

    主墓道比另外三条墓道要深得多,而且尸灯的间距也更加密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尸臭味。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尸灯散发出来的,结果没走几步,墙壁上就出现一个黑洞洞的门框,本来门框上是有铁栅栏门的,但却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完全锈掉了。我敢肯定,主墓道里久聚不散的尸臭味都是从这窟窿里散发出来的。

    张坚强从腰上拔出手电,刚要往里照,秦教授赶紧把他拦住,低声道:不该看的东西别看,看了只会徒生心魔。

    一听这话,张坚强立刻打消了一窥究竟的想法。可是等我们往里走了十来米,墙上又出现一个黑门框。我借着微弱的灯光,往墓道的伸出一瞧,好家伙,整条墓道遍布黑门框,每隔十来米就有一个。

    秦教授不让我们乱看,可张坚强这犊子天生好奇心重,趁着秦教授不注意,偷偷用手电往里照了一下。这一照不要紧,整个人立刻僵在原地,我叫了他好几声都没答应。然后像是着了魔一样,猛地冲了进去。

    强子,快回来!我吓了一跳,张嘴喊他,可已经晚了。

    眼瞅着张坚强消失在黑暗中,我急的心慌意乱。就在我准备冲进去找他的时候,这犊子竟然又蹦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定睛一瞅,竟然是两个拳头大小的银锭!

    老赵,咱发迹了!这些暗房里面放的全都是殉葬品,光是这一间房,里面堆得银锭就海了!张坚强拿着银锭,兴奋地浑身发抖,还一个劲儿的用眼神斜秦教授,估计心里在想,你这老小子不让我们知道里面是殉葬品,是不是想独吞?

    我拿着张坚强的手电,进入暗房,果然像张坚强说的一样,不到十平米的空间里密密麻麻摆着无数黑疙瘩,之所以黑是因为银易氧化。我随便拿起一个,沉甸甸的相当压手,反面密布着一层蜂窝状的小洞。

    放下银锭,我绕到另外一间暗房,结果被惊得目瞪口呆。刚才的暗房和这间相比,简直就是开胃小菜。密密麻麻的金条,被手电筒一照,差点闪瞎我的眼睛。兴奋之余,我又连忙去其他的暗房转悠,里面不是珍珠翡翠,就是玛瑙琥珀。这要是能运出去,瞬间就跻身上流权贵圈了!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值钱的殉葬品全都放在墓道外围,越往里走,殉葬品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白森森的骸骨。

第24章 金骨玉髓

    秦教授,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骨?我不敢再乱进,赶紧回去找秦教授。

    这会儿,秦教授正冷冷的看着张坚强往外搬银锭,眼神中说不出的怜悯和厌恶:对于古人来说,人和金银一样,不过是财产罢了,那些人骨,全都是大墓的殉葬者。你没觉得,这条墓道的阴气格外重吗?

    甄甫玉早先就说过这条墓道阴气重,我还以为是墓室里散发出来的,可秦教授却说,这条墓道虽然是主墓道,但对于大墓来说只不过是个门面罢了,离主墓室还远得很。那些殉葬的人亡魂不散,全都盘踞在这条墓道里,阴煞至极,要是再被那些金银蒙蔽了心智,那可就相当危险了。

    秦教授瞥了张坚强一眼,话里有话的问道:你知道dao墓者一般都是怎么死的吗?

    张坚强正忙着往外搬银锭呢,哪有功夫搭理他,随口回了一句:守着这么多金银财宝,肯定是幸福死的呗。

    秦教授冷哼一声:自古dao墓者不死于墓室,死于家里。这些金银承载了太多的阴怨之气,拿回去必然是阴鬼上身,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一开始张坚强还不信,我伸手一指站在旁边的甄甫玉,张坚强立刻一愣,赶紧把银锭放下。原因很简单,当年挖出甄甫玉的时候,拿了殉葬品的没一个好下场,要不是我跟她成了亲,估计我们家早被她杀干净了。

    虽说是不拿了,可张坚强这心思却断不了,每路过一个暗房就要走进去瞧瞧。不拿过过眼瘾总没什么吧?结果,看了没几眼,张坚强就把持不住了,走进其中一个暗房,愣是从里面拖出一具骸骨。

    这骸骨通体金黄,眼睛、脊椎透着幽幽绿光,竟全是翡翠做的。张坚强刚要让秦教授估估价,却见秦教授脸黑的吓人,低吼一声:你个混小子,我们早晚要被你害死!

    被秦教授冷不丁这么一吼,张坚强吓了一跳,哭丧着脸:我又没说带走,就是拿出来看看。

    我当时也觉得,拿出来看看问题不大,可刚想到这,我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嘎啦啦的声响,像是骨头碰撞时发出的声音,而这些声音全都是从周围的暗房里传出来的。

    秦教授咬着牙,怒火中烧,让张坚强赶紧把这具骸骨放回原处,位置一丝一毫都不能差。

    听着耳边诡异的声响,再加上秦教授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立刻意识到不妙,赶紧催促张坚强放回去。结果刚说完,张坚强就哀嚎一声,他的脚踝竟然被一个白森森的骨头爪子抓住。紧接着,一具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就从暗房里面爬了出来。

    骨骨头架子,活了?!张坚强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一脚把骨头架子踢开,拎着黄金骸骨就往我们这边跑。

    秦教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慌了神,赶紧向秦教授求助。

    秦教授眼睛死死盯着黄金骸骨,冷声道:那混小子手里的东西,叫做金骨玉髓。这种东西看起来金光闪闪,价值非凡,但却是大邪之物,制作过程极其残忍,乃是人活着的时候往皮下灌注金液。死后剥皮抽骨,往脊椎和颅骨里充玉。它根本就不是殉葬品,而是守葬灵!

    说话间,大量骸骨从周围的暗房里跑出,它们明明没有眼球,但空荡荡的眼窝盯着我们,还是让我感觉浑身发麻。

    按照秦教授的说法,必须把金骨玉髓放回原处,再磕四个响头才能平息怨灵。可暗房里本来就黑灯瞎火,再加上张坚强被这么一吓,早就忘了是从哪找到的了。一看没了辙,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拽着秦教授就往墓道深处跑。

    别看那些怨灵只剩下骨头架子了,跑起来可一点都不含糊,眨眼功夫就把张坚强扑倒在地,紧接着数不清的骨头架子往他身上扑,没一会儿就堆成了骨山。

    老赵,快回来救我!

    张坚强扯着嗓子鬼吼鬼叫,我刚要回去救他,秦教授就一把把我拽住:那混小子只会闯祸,后面还指不定有什么危险呢,带上他只会坏事!

    我一把甩开秦教授的手,怒道:他就算是把天捅出窟窿,那也是我铁哥们儿!

    说完,我调头就往回跑,结果跑到一半就被两具骨头架子扑中,还好甄甫玉跟在我身边,赶紧把骨头架子扯开。我从地上爬起来,刚要继续往回冲,秦教授就冲我喊:你这样是救不了他的,只会把你自己也搭上!快用雄精开路!

    对啊!四大血引之首,虽比不上雌精,但也绝不含糊!

    我一口把左手食指咬破,对周围的骨头架子猛甩。只要一碰到雄精血,阴气立散,骨头瞬间就散了架。等我跑到张坚强身边时,张坚强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身上也被咬得青一块紫一块。我不敢耽搁,抢过金骨玉髓,调头就往回跑。

    本来抓着张坚强不放的骨群,转眼间就把我给围住了。我一看跑不掉了,直接蹦了个高,冲远处的秦教授大喊:接着!

    金骨玉髓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形,稳稳落在秦教授手里。等骨群调头去抓秦教授的时候,秦教授已经将手指咬破,将雄精滴在金骨玉髓的脑门上。

    秦教授可是有道行的,雄精的阳气也比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出马仙要强得多,一碰到金骨玉髓,周围的骨群动作立刻变得迟钝起来。我一看机会来了,拽起张坚强就往秦教授的方向跑。

    眼看着就要跑到了,突然,秦教授身旁的暗房发出一声轰隆巨响,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个蓝影就从暗房中冲出,一头撞在秦教授的胸口上。秦教授虽然有道行,但岁数大了身子骨弱,哪经得住这种冲撞,直接斜着飞出去,一头撞在墓壁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慌乱之中,我发现那个把秦教授撞飞的蓝影,竟然是一个穿着蓝色寿衣的干尸。它的皮肤呈现出暗黑色,皮下的血肉早已烂光,皱巴巴的黑皮紧紧包裹着骨头架子。嘴巴长得老大,眼睛被人用线缝死,鼻孔一涨一缩,正在吸我们的人味。

    甄甫玉惊呼一声:相公快跑,是荫尸!

    听到荫尸二字,我浑身一抖。

    《山中奇录》中说,尸体葬入大阴大邪之地,尸骨不化,衣物不腐,头发指甲疯长就是荫尸。荫尸最为明显的就是嘴,永远都张开到最大,据说是专吞子女。荫尸分两种,干、湿,湿尸最凶。

    我们碰上的这个虽然是干尸,但在这大墓里,仍旧凶险异常。

    眼看着它就要去吸秦教授的血,我不顾甄甫玉的阻拦,从指尖挤出雄精,往他身上猛撒。我本以为能奏效,可却忽略了它在这大墓里早已吸饱了阴气,根本不惧我这半点雄阳。反倒是血腥味引起了它的注意,调头就向我扑了过来。

    它的速度很快,快到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脖子被它一把掐住,黑洞洞恶臭难闻的嘴巴,对着我的脸就咬了下来。

    就在这档口,我听到身旁的暗房里猛然响起一声大吼,紧接着,一个人影从里面冲出来,腾空跃起,一个大飞脚踹在干尸的脑袋上,竟直接把干尸给踹飞了。在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同时,我发现救了我的人竟然是虎头!

    还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老雕就从暗房里走了出来,咬破指尖,将雄精洒在干尸的天灵盖上。刚才还凶猛异常的干尸立刻没了动静。

    你们怎么在这?!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雕和虎头。

    虎头抱着胸脯,耸了耸肩膀:还不是跟你们一样,被困在这主墓道了。

    等我扭头看向老雕时,发现老雕脸上挂着一抹让我毛骨悚然的阴笑:你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留着你我有大用处。

    合着从一开始他俩就躲在暗房里看好戏,我虽然很不想跟他们俩为伍,但主墓道就这么一条,而且后面肯定更加危险,只能先一起走,等到了墓室再想办法把他俩甩开。

    在我去背秦教授的时候,老雕阴阳怪气的说:没想到连茅山大家都到了,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当他视线落在甄甫玉身上时,表情立刻一变,脸上竟然堆满了笑,也不说什么,搞得我云山雾罩。

    把金骨玉髓扔下,我们继续往里走,没几步就看到了墓道大门。这大门竟然是木制的,虽然已经腐烂,但上面的红漆已然清晰可见,横九竖九钉着八十一颗铁钉,左右两边各挂一盏尸灯。但不知道为什么,左边的尸灯灭了。

    虎头刚要过去开门,老雕一把拦住他,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冲张坚强一笑:你去开门。

    这话要是我说,张坚强一准去开门,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害他。换了老雕,他一百个不答应,谁知道他憋着什么坏心思呢。

第25章

    虎头把拳头捏的咯吱响,脸上挂着冷笑,明摆着要武力威胁。张坚强也不是怂货,伸手就摸挂在后腰的山刀。我一看要动手,赶紧把他俩推开,冲老雕说道:你别整这些虚的,有什么话直说。

    懂道行的人和普通人区别就在于往往能注意到一些容易忽略的细节。是人都知道男左女右,但却很少有人知道阳左阴右的来历。正阳在南,因为太阳在南边;正阴在北,因为家里供奉的牌位神龛都在北边。万物皆面向正阳的方向,太阳从左边升起,右边落下,所以阴在右,阳在左。

    墓门左边的尸灯灭了,这似乎在暗喻阳人勿近。

    老雕怕死,我们更怕死,我冲张坚强使了个眼色,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咱可不当。

    在我们僵持的时候,甄甫玉走到门前,冷不丁把门给推开了。我们都吓了一跳,本能往后闪。结果我们想象中的危险根本没有出现,墓室里安静的出奇。甄甫玉没有丝毫顾忌,迈步就走了进去。我们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前脚刚踏进去,我立刻感觉到肩膀一沉,走起路来格外的吃力。如果是阴气太重的话,其他人会跟我有同样的反应,可我看张坚强压根就没事,我还以为是心理作用,也就没当回事。

    这墓室很大,但尸灯却很少,只有东西南三面墙上挂着三盏,整个墓室显得异常昏暗,而且里面的情况也非常奇怪,门框上挂着白色的灵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烛味。在墓室的正北边,有一个巨大的黑幕,看不清楚是什么。

    等我打开手电筒往那边照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在正北边居然是一个戏台,悬挂着灵幡丧灯,戏台上方的横梁甩下三根麻绳,每一根麻绳都吊着一具尸体。这三具尸体的穿着打扮非常现代,我定睛一瞅,这三人全都穿着警服,竟然是我碰见鬼脸树和东北虎那次一起进山的警察!

    由于死的时间不长,他们的尸体还没有烂透,身体呈酱紫色,由于绳子正好绑在脖子上,舌头滑出嘴巴,眼珠子往外凸,看得我后背阵阵发凉。

    等我把手电筒的光线移动到戏台下方的时候,我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颤,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遍布全身。别说是张坚强,就连杀人不眨眼的虎头,都吓得低吼一声:卧槽!

    在戏台下方,整整齐齐坐着四排看客,至少有百八十人。他们全都穿着古代的服侍,身上落满了尘土,脸朝向戏台方向,像是在欣赏那三个误入禁区的倒霉鬼。

    就在我们惊得浑身发毛的时候,手电筒突然灭了。

    我敢肯定,手电筒绝对有电,因为没电的话,光线会越来越暗最后才没掉。这冷不丁突然灭掉,让我不得不往坏处想。慌乱之间,我猛按开关,也不知道按了多少下,反正是被我给按开了。

    手电筒一亮,我本能往前方看,这一看不要紧,惊得我胸口一闷,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刚才全都看着戏台的死尸,此时此刻,脑袋全都统一转动一百八十度,脸朝后,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我们这几个闯入者。

    老雕!老雕!老雕!怎怎么回事?!因为太过震惊,我一连吆喝了三声老雕,可老雕半天都没有回应我,我往旁边一看,发现老雕和虎头早就跑的没影了。

    特奶奶的!这老畜生又坑我!我气的直嘬牙花子,冲身旁已经吓呆了的张坚强低吼一声:撤!

    我俩刚要转身跑,墓门却猛然关闭,我手里的手电筒和墓室里仅有的三盏尸灯骤然熄灭。眼前漆黑一片,就连站在我旁边,跟我隔了不到一米的张坚强,我都看不见,情急之下,我伸手就去抓他的胳膊,结果张坚强大吼一声:老赵,你特娘抓我屁股干什么!

    你屁股长肩膀上了?我又气又恼,我明明抓的是胳膊,又细又长,谁家屁股长这样?

    张坚强也不含糊,扯着嗓子喊:赶紧松手,我屁股都快让你给抓掉了。

    我感觉张坚强不像是在开玩笑,就赶紧说:我没抓你屁股,正抓着你胳膊呢。

    你特么别吓唬我,我胳膊上没手!

    听到这话,我先是一愣,紧接着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松开手。如果我没抓到张坚强,那我刚才抓的是谁?又是谁在抓张坚强的屁股?一想到这,我就惊得头皮发麻。就在这档口,我耳边突然响起甄甫玉的声音:相公,快跟我来。

    我辨清楚声音传来的方向,赶紧冲张坚强吆喝了一嗓子,让他也去找甄甫玉。我往前一走,立刻撞在一个人的身上,用手摸了摸,身体异常冰冷僵硬。我吓得赶紧把手缩回来,用用肩膀把挡在前面的那个人撞开。结果刚撞开一个人,立刻又撞上一个,我好像被很多人给围住了。而这些人八成就是刚才看戏的那些!

    强子!你在哪呢!我不敢再乱动,扯着嗓子大喊。

    我在你后面呢,你赶紧帮我抬着秦教授,我一个人背着他走不动啊!

    我连忙调头往回找,咬着牙推开好几个躯体后,终于找到张坚强。张坚强让我背着秦教授,他好在后面扶着秦教授的屁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把秦教授推到我的北上,他就会往旁边偏,死活就是背不上。

    娘的,还真被我给说中了,这死老头真是个累赘!老赵,你别动,我扶着你肩膀,免得这老东西再跑偏了。张坚强骂骂咧咧的伸手摸我肩膀,结果半天我也没感觉到他的手,反而这小子片刻之后嘴里嘀咕道:老赵,你肩膀上背的是谁?你老婆?

    我吓得浑身发毛,张嘴就骂:你小子这会儿还吓唬我,小心我跟你翻脸!甄甫玉上了女工程师的身,哪特么用我背?

    不信你自己摸!

    我伸手往上一摸,整个人立刻僵住,有那么几秒钟,我感觉心跳都快停止了。在我的肩膀上,竟然坐着一个人,这人双腿悬在我的胸口上,两只手按着我的脑袋,像是骑大马一样!怪不得刚才一进来,我就感觉身体一沉,合着早就被鬼骑了马!

    惊恐之余,我也顾不上右手食指刚结痂,一口咬破,往上一戳,肩膀上的重量立刻消失。我伸手拉住秦教授的手,往肩膀上一扛,跟张坚强硬着头皮挤开挡在前面的人,去找甄甫玉。

    结果走了没几步,忽然,挡在面前的人全都消失了,灭掉的尸灯也重新亮起。刚才恶整我们的看客,全都坐在凳子上,看着戏台。

    我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冷汗,扭头瞥了一眼张坚强,发现他跟我一样,一头雾水。

    正纳闷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戏台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动静,扭头往那边一看,惊骇的发现戏台上又多了三具尸体,而这三具尸体竟然是我和张坚强还有秦教授!

    难道我们的魂魄被勾了?不可能!要是魂魄出窍,我们早挺尸了。

    正纳闷的时候,墓室里突然响一阵渗人的女戏曲清唱的声音,这声音七拐八拐,听起来相当难受,也分不清是秦腔还是京调,像是给我们送终一样。

    我不敢再多呆片刻,赶紧跑到甄甫玉身边。在离开墓室的时候,我故意转身往后瞄了一眼,发现来的时候什么样,这墓室又变成了什么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大爷曾说,阴气怨气聚集的地方,最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当阴气够强的时候,就算是一些有道行的人也很难幸免。

    这戏院本来就是给鬼看的,附近的游魂野鬼全都聚集过来,怪不得连老雕都吓跑了。

    虽然吓得半死,但甩掉老雕,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们刚准备继续深入,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老雕,故意没搭理他。可是刚走两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门后响起:相公,快开门啊。

    听到这声音,我跟张坚强同时一愣。

    我几乎机械性的扭头看向站在我面前的甄甫玉,不可置信道:你是谁?!

    甄甫玉眉头微微一皱:相公,我是甫玉啊。咱们虽然离开了戏院,但戏院的怨气太重,恐怕还会影响到你,你可千万别开门啊。

    一旁的张坚强点了点头:你老婆说的在理。

    在理个球!这大墓一门一墙一世界,别看只隔了一层薄薄的门板,但却能挡住万千煞气。我就算是道行再浅,那也是出马仙,不可能被一丝一缕的煞气就能影响的出现幻觉。

    我看了看墓门,又看了看眼前的甄甫玉,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出的滋味。我最怕的不是出现幻觉,而是戏院里的甄甫玉是真的。一旦戏院里的是真的,那我眼前的是谁?我冲张坚强使了个眼色,我俩慢慢往后退,跟眼前的甄甫玉拉开距离。

第26章 三代同棺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不相信甫玉吗?

    见我和张坚强神情戒备,甄甫玉眉目微颦,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和伤感。说实话,在那一刻我挺内疚的,她陪了我十几年,也保护了我十几年,如果她是真的,而我又在这一刻怀疑她,那她该有多伤心。但我不得不这样做,否则一旦走错一步,死的不只是我,还有张坚强和秦教授,甚至整个村子的人。

    为了试探她,我问道:零七年夏天,我在白皮山大榆树下面埋了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三十张明朝时期的银票。

    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三个人,我、张大爷、甄甫玉。那三十张银票是张大爷送给我的,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要是以后上大学缺钱了,就把这些银票卖了。结果,我这榆木疙瘩脑袋,别说是大学,高中就被劝退了,那些银票也一直留在那没动。

    张坚强一听到这事儿,眼睛直冒光:老赵,你小子不厚道,藏着这么好的东西,咋不早说?

    我心里冷笑,这是压箱底的宝贝,以后甭管是娶妻生子,还是买房买车,都指望它们了。财最忌露白,要是乱说,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掏了。

    眼前的甄甫玉既然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真的,可我刚松了口气,门后面的甄甫玉就大声道:相公,那三十张银票的面额全是八百两,上面盖着永济钱庄的大印,我说的对不对?

    我一愣,暗道不可能,这事儿只有真甫玉知道,怎么假甫玉也知道?

    还是张坚强有招,一看我被难住了,趴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你犯得着这么麻烦么,等会老东西醒了,凭他的本事,准能一眼瞧出来。

    虽然不知道秦教授什么时候才能醒,但也只能这么办了。我俩往地上一座,任凭眼前的甄甫玉说什么也无动于衷,打定主意就一个字耗。

    我倒也不怕她狗急跳墙直接上来干我们,因为能动武的邪物,向来不啰嗦,比如粽子、荫尸、山跳,看见人就是一个字,干!没本事动武的邪物,就只会耍花花肠子,像嫩江巨尸,戏院里的看客,只会吓唬和迷人。

    秦教授刚才被荫尸撞得那一下可不轻,约莫着等了大半个钟头,秦教授才发出一声呻吟,眼皮开始颤抖。

    几乎是秦教授刚有所反应,眼前的甄甫玉立刻化成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估计她也知道,秦教授一醒,她也就没什么戏可以唱了,索性撤了。

    一看假甫玉跑了,张坚强气的破口大骂:这不是浪费功夫吗!娘的,这些邪物真是一个比一个缺德,要不是咱村跟大墓连着,张艳要炸山,我举双手双脚赞成,炸碎了这帮狗娘养的!

    假甫玉跑了就跑了吧,估计也是个急着找交替的孤魂,对普通人兴许能造成点祸害,对我完全没啥威胁。我站起身,赶紧把墓门打开,让甄(真)甫玉过来。

    一进来,甄甫玉就拍着胸口,如释重负的长叹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相公要着了她的道。

    听甄甫玉说,这大墓,一砖一瓦,一魂一魄都不能小瞧,尤其是那些游魂野鬼,受了邪气的影响,都阴损着呢,就算不能直接对我造成威胁,但却可以诱导我,把我带到最危险的地方。

    张坚强把嘴一撇:论起忽悠人,我和老赵可是它祖师爷!那年我俩不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去镇上忽悠到烤鸭烧鸡吃了?

    我一阵无语,这又不是什么光荣事,说出来干啥!

    这会儿,秦教授也醒了过来,除了头有点晕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症状。像他这种修道不修术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运势都是极好的。反观修术不修道的,就像老雕和张大爷,虽然很厉害,但却短命。

    我把刚才戏院里的事儿跟他说了说,秦教授给出的解释是,这是大墓给我们最后一个警告,让我们知难而退,再继续深入的话,可就是真枪实弹了。而后,秦教授问我金骨玉髓怎么处理了,我想了想,应该是扔在墓道里没管。

    秦教授叹了口气:那金骨玉髓不毁,咱们想再从主墓道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它能引来干尸,就能引来湿尸,原路返回就是个死。

    张坚强冷哼一声:等咱们把墓主人抓住,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咱们要出去,那些干尸湿尸,还敢拦着不成?

    本来秦教授和张坚强就不对付,刚才又在主墓道里闯了大祸,秦教授更是看他哪哪不顺,根本没搭理他,跟我说,现在出不出去已经是次要的了,要万事以找到主墓室为先,就算是死,咱也得弄明白这大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戏院,其实并不是戏院,茅派称之为闭门令,马派叫幌子坊,出现的形式有很多种,在这可能是戏院,换到其他墓葬里就可能是祠堂、停尸房等。只要懂行的人一看见,心里就会明白,这大墓不是普通人能进的,该打道回府了。

    按照秦教授推算,过了闭门令就会到达次墓室,次墓室之后就是主墓室。但这个时候也是最危险的,往往墓道错综复杂,机关重重,稍有大意就会小命不保。而且越靠近主墓室,尸灯的数量就会越少,而我们只有一个手电筒,还快没电了,照明很是个问题。

    我们往里走了不到十米,墓道立刻变得狭窄起来,每走几步就会有一个岔路口。秦教授说,这是按照先天八卦的方式建造的墓道,不懂行的人,很容易迷失。而且前面的死循环只是用来困人,这些墓道却是用来杀人,暗中隐藏的杀机数不胜数。

    我们按照秦教授的指示,小心翼翼,就连走的步数都严格遵循要求,不敢多一步,也不敢少一步。

    就算是这样,也有出错的时候,而且偏偏张坚强出错了。他一不小心,踩在一块凸起的石砖上,墓道立刻发出嘎啦啦的声响。我们都做好逃命的准备了,结果要命的东西没出来,反倒是旁边的墙壁缓缓下降,露出一个暗室,往里一瞧,是个单独的小墓室。

    虚惊一场,我长舒一口气。

    秦教授气得不行,没好气道:幸亏只是暗室的机关,要是碰到死门机关,咱们都得玩完。

    等秦教授走进小墓室,张坚强立刻冲我撇撇嘴,小声道:这老东西就是看我不顺眼!

    我心想,你快少说两句吧,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必临死前还得分个谁强谁弱。

    我跟着秦教授屁股后面进入墓室,一进去,立刻感觉到异样,这墓室里面的阴气竟然比墓道外面轻不少。而且里面的规格很一般,除了正中央的大棺椁之外,啥也没有。

    我盯着棺椁看了一会儿,问秦教授:开不开?

    秦教授没半点犹豫:开!

    我刚挥起砍刀,张坚强就一把拦住我,神经兮兮道:你们就不怕这里面有个大粽子?先前在女眷墓室碰到的那位,只是困在山心水井,可没死。我可不想再见到第二个粽子。

    粽子这东西可不像烂白菜一样随处可见,想要变成粽子,除了阴气足够重之外,还需要很多先天条件。眼前的这个棺椁,外层的椁非常干净,用手一摸,感觉不到丝毫水分。色泽的话,也是天然灰黄色,要是里面的东西尸变了,尸气早就透过棺材侵入椁里,那个时候椁就会变成乌黑一片。

    一听里面没粽子,张坚强立刻松了口气,见我开椁太慢,干脆上手帮忙,三下两下就把椁给开了个干净。

    棺材一露出来,秦教授就猛吸了一口气,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这棺材保存的非常好,因为杜绝了湿气,腐朽的程度很低,上面的红漆非常显眼。最关键的一点,这棺材非常大,甚至有些离谱。一看就知道是多人合葬的大灵柩。

    等我们合力把棺材盖推开时,竟发现里面同时葬了三具尸体。虽然这三具尸体已经风干,但穿着打扮和五官相貌却保存的非常完好。秦教授只看了一眼,就兴奋的说这是非常罕见的三代同棺。

    躺在最左边的尸体,骨骼粗大,皮肤也萎缩的最严重,身上穿着一件青布麻衣,头发藏在帽子里,展开以后估计得有个一米多。中间的身材高大,虽然衣裳一样,但头发却相对较短。右边的干脆就是个小孩。

    看着那小孩,张坚强叹了口气:这家子真倒霉,从老子到小子一下全死了。

    本来秦教授是不愿意跟张坚强多废话的,嫌弃对牛弹琴,等见到我也有点犯迷糊,他才解释,这一家子不是死了,而是献祭了。

    献祭与殉葬不同,前者是和墓主人有一定血缘关系,主动要求合葬,而且必须是生辰八字相生,不能克墓主人。但这种做法是损自己旺别人,所以很少会有人这么干。

第27章 水火不侵

    这三代人,同时献祭,更是少之又少。不惜自毁一支血脉,也要旺及墓主人,一想到这个墓主人的身份来历,秦教授就像是网瘾少年见到屠龙宝刀,兴奋地浑身发抖。要是时间允许的话,光是这一个三代同棺,就够秦教授研究个三俩月。

    但现在前有狼后有虎,脑袋地顶上还有数不清的炸药包,现在可不是研究科学的时候。在我紧催慢赶之下,秦教授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墓室。

    有了三代同棺打气,秦教授更有干劲了,带起路速度都变快了许多。

    在饶过第七个岔口的时候,突然,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大墓里怎么会有香味,可能有诈,我本能捂住口鼻。等我看向秦教授的时候,却发现秦教授还没消散的热情,又变得更加高涨,也顾不上什么先天八卦了,快步往香味传来的方向跑。

    这香味越发浓郁,最后发现墓道的中央竟然长着一朵怪异的红花。这花高约一米,花杆呈深蓝色,异常粗壮,偌大个花株只在顶端长了一朵花,显得十分突兀。

    秦教授,这是什么花?该不会是有鬼吧?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秦教授笑着摆了摆手:这花叫天竺兰,常生长在尸地,以阴气为食。不懂它的人都觉得邪性,但它非但不邪性,反而和高脚阴兵一样,是老天爷平衡万物的东西,对人没有半点危害。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直话很少的甄甫玉突然开口:天竺兰不伤人,但却能引来附近的游魂野鬼,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秦教授脸色一凝:你不说我还忘了,赶紧走。

    我们刚要准备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闷响,我转身往后一看,发现张坚强倒在地上。我还以为他摔倒了,赶紧伸手拉他,结果手指一碰到他的胳膊,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他的胳膊就像是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强子!你怎么了?

    我推了他几下,没有动静,伸手探了探鼻息,呼吸却很正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让秦教授看看。

    秦教授拨了一下张坚强的眼皮,又摸了摸他的脑门,严肃道:他被煞到了。

    我一愣,心里犯嘀咕,这附近又没有什么邪物,好端端的怎么就被煞到了?难不成是那株天竺兰搞的鬼?我刚想到这,秦教授就伸手一指张坚强的裤兜,冷声道:你看看他兜里装的是什么。

    我低头一瞧,发现他裤兜鼓鼓囊囊,好像是装了什么东西,摸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枚核桃大小的银锭!

    我心里大骂,强子啊强子,跟你说了好几遍,殉葬品不能碰,你小子怎么就忍不住呢!现在倒好,被金骨玉髓给妨了,那玩意儿邪得很,就凭我这两把刷子,根本救不了你!

    就在我心里着急的时候,我隐约发现张坚强的身体不对劲,皮肤的颜色竟然透着淡淡的蓝色,紧接着,开始浮出一层**的冰渣。我伸手一摸,就像是摸在冰块上。

    秦教授,这是怎么回事?

    自打我认识秦教授,他处事一向坦然,但这次却破天荒的皱起眉头:那金骨玉髓好凶,竟然下了连阴冰火符。

    秦教授说的都是他们茅派的行话,我根本听不懂,问了好几遍才明白个大概。这大墓里的所有殉葬品都跟金骨玉髓连在一起,张坚强拿了银锭,就相当于把金骨玉髓也带在了身边。而金骨玉髓为了把他妨死,吸收大墓里的阴阳两气,阴气发作的时候,身如寒冰,阳气发作的时候,又身如烈火。一冰一火,甭管是哪道符都能弄死张坚强。

    快用掌心火,搓他,帮他驱寒!秦教授一边说,一边两手合在一起摩擦,然后将掌心贴在张坚强的身体上。

    人的身上有三灯三火,头上和双肩各有一盏灯,阳气越旺的人,灯也就越亮,不怕被鬼妨。在胸口和两只手上又有三把火,为心火和掌心火。心火旺的人,邪物离得老远就会躲开。而掌心火则能驱阴寒。

    甄甫玉本身就是鬼,没有三灯三火,所以我和秦教授只能拼命的给张坚强搓身体。我俩手都快磨出泡来了,张坚强身上的温度才开始回升。可这温度一升上来就下不去了,越来越高,本来淡蓝的皮肤竟然变成了橘红色,身后一抹,烫的我赶紧缩回手。

    烧起来了!我冲秦教授大喊。

    秦教授眉头紧锁:冰符能解,这火符可就难办了。

    按照秦教授的说法,我们俩都是男人,又都是有道行的大阳之躯,根本没办法解这冰符,要是现在有个女人就好了。可偏偏在场的唯一女性是个鬼,鬼是没办法帮人平衡体内阴阳二气的。

    就在我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甄甫玉开口说道:我虽然不能解火符,但这个女人可以啊。

    对啊!只要让甄甫玉离开女工程师不就行了?就算她再虚弱,那也是有道行的人,解开这火符应该不成问题。等甄甫玉一离开女工程师的身体,我赶紧把她的鞋脱掉,将她的两只脚掌贴在张坚强的胸口上。

    我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男人的火在手掌,女人的寒气在脚底。

    冰火符一解,张坚强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等我把银锭往他眼前一晃,他这才知道自己捅了篓子,拍着胸脯向我保证,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等甄甫玉上了女工程师的身,我们就准备离开,我伸手去拉甄甫玉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往旁边躲了一下,像是不愿意让我碰她。古人都保守,女人的手和脚不能乱碰,我还以为她是嫌弃我刚才捧着女工程师的脚,所以也没当回事儿。

    往前走了没几步,我突然感觉脚踝被人一把抓住,往后一看,除了天竺兰之外啥也没有。我觉得可能是被天竺兰引来的幽魂抓住了,也没多想,赶紧挣脱,跟上秦教授他们。拐过几个岔路口,当眼前出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笔直墓道时,秦教授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条墓道的尽头就是次墓室了。

    虽然前路坎坷,是死是活尚未可知,但一想到一切就要结束了,我心里还是高兴了一下。可是当我们准备往里走的时候,甄甫玉却突然拦住我们,伸手一指右边的岔路口:这条墓道才是通向次墓室的。

    秦教授眉头一皱:不对,这条直的才是,阴气最为浓烈。

    甄甫玉摇了摇头:你怎么不想想,墓室是葬尸体的,就算是尸变了,也只不过是一具尸体的阴气罢了。那条墓道阴气那么重,不像是墓室,倒处处透着危险。

    一听到有危险,张坚强立刻站到甄甫玉一边,极力要求走旁边的岔口。秦教授气得不行,问我的意思。说实话,我挺相信秦教授的判断,可自打进墓以来,都是甄甫玉带着我们,她是不可能出错的。无论是感情还是狼,我都比较偏向甄甫玉这边。

    秦教授,要不然咱先走这条岔口?就算是错了,再返回来也不迟。

    秦教授没想到连我都不相信他,眼神中透着一抹失望:我说过,这墓道是根据先天八卦建造,一步错,步步错,想要再回来,难比登天!而且,墓道通向的地方,如果不是墓室,就必然是凶险异常之地,眼看着墓室就在眼前,我是不会跟你们冒这个险的。

    张坚强耸耸肩,没有半点犹豫:那各走各的咯。

    见我和张坚强都对甄甫玉深信不疑,秦教授叹了口气,扭头便向他认为的墓室方向走去。我虽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为了大局考虑,也没多纠结,跟着甄甫玉走进岔口。

    一开始,墓道笔直,走起来顺风顺水,既摆脱了秦教授,又找到了真墓室,张坚强心情大好,就差高歌一曲了。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墓道走了半天始终不见尽头,我问甄甫玉还有多远的时候,她只是冷冷的回一句快了,像是变了个人似得。

    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伸手拽住她,想要看看她到底是在发脾气,还是真不对劲。结果一碰到她的手,我整个人不由一愣。她的手非常冰,就像是刚浸在冰水里一样。虽然甄甫玉也冰,但因为和我相处的时间久了,我俩的生辰八字又相生,所以根本不会感觉的这么强烈。

    当我跟她面对面,盯着她的眼睛看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遍布全身。她看我的眼神,没有半点爱意,冰冷的令人发慌,甚至还带着丝丝怨恨。

    我一把将她推开,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道:你不是甫玉,你是谁?!

    张坚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我这话,还傻呵呵的说:老赵,你发什么神经呢,赶紧走,墓室就在眼前。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甄甫玉对我说的,没本事直接动武的邪物,会慢慢诱导猎物进入圈套。我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墓道,心里透出丝丝凉意,冲张坚强无力道:强子,咱们应该听秦教授的话,这条根本就不是通向次墓室的墓道!

第28章 诡道

    张坚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我和甄甫玉直发楞。我用眼神斜了一下甄甫玉,示意张坚强离她远点。

    这大墓里的幽魂怨灵被困了千百年,全都憋着心思出去,只要稍有机会就不会放过。但我和张坚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阳气正旺,普通的游魂别说是上我们的身,哪怕是离得近点都会被阳气煞到。但女工程师就不一样了,她虽有道行在身,却奄奄一息,兼职就是垂手可得的一副好皮囊,只要甄甫玉一离开她的身体,那些盘踞在周围,看不见的游魂就会立刻乘虚而入。

    如果我猜得不错,在天竺兰那抓我脚踝的并不是脏东西,而是甄甫玉,她现在肯定还被困在那!

    张坚强眼睛盯着女工程师,在我耳边小声嘀咕:我说老赵,要是咱赶紧回去,兴许还能追的上秦教授。

    我心里一阵叹息,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追上秦教授的问题了,而是我们能不能找到原来的路。这墓道按照先天八卦建造,内藏八大卦象,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每一个卦象都象征着自然、人事、元素等,卦象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

    张坚强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咱们连死循环都闯过来了,区区一个先天八卦能有多大能耐?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阵无奈。这先天八卦乃是青帝伏羲所创,根本无法破解,秦教授只所以能找到次墓室,并非是破解,而是顺从。现在没了秦教授,我们想再找到那条墓道,几率比中彩票都小。而且我担心的并不是能否找到原来的墓道,而是害怕误入杀机四伏的凶巷。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我发现女工程师一直低着头,眼睛上翻,用阴森诡异的眼神盯着我。我问她究竟是谁,她非但不回答我,反而发出渗人的阴笑,转身就跑。

    我几乎在本能的驱使下大吼一声:强子,别让她跑了!

    跑不了!

    张坚强虽说没道行,但这些年邪物见了不少,能走到这凭的可不是运气。我眼瞅着他从后腰拔出手电,双腿下压,身体往后倾斜,将手电对着女工程师就扔了过去,准确无误的砸在她后脑勺上。趁着她一个踉跄,张坚强几步跑到她身后,从后面一把扯住她头发,低吼道:你爷爷打了这么多年狍子,没一个能逃得掉,你还能比狍子跑得快?!

    女工程师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扭头就要咬张坚强的手腕,结果被张坚强一拳头砸在下巴上。这一拳力道可不轻,差点没把女工程师的下巴给打脱臼。我生怕张坚强下手不知道轻重,把女工程师的身体打坏了可就麻烦了,赶紧让他住手。

    女工程师反抗了几下就没了动静,我还以为她放弃了,刚要用雄精驱邪,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嘎啦啦的骨头碰撞声。紧接着,女工程师的脑袋开始往后扬,角度越来越大,后脑勺和脊背竟然形成诡异的九十度角。这还不算完,她的腰也开始往后弯。

    老赵,她怎么了?张坚强被她搞的直翻迷糊。

    眼看着女工程师的身体越来越拧巴,我意识到不妙,低喝一声:不好!它要杀女工程师!快把她的身体掰直,要是脊椎骨断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张坚强不敢犹豫,赶紧从后面使劲儿抱住女工程师,用身体抵住她的后背,不让她继续往下弯,我从旁边扶住她的脑袋使劲往上抬。可我俩就算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把她的身体掰直。

    张坚强在旁边大喊,让我赶紧用雄精把脏东西从女工程师身体里赶出去。可问题是,我的手指早就咬得血肉模糊了,再啃下去,就算手指还在,万一感染了,那可是要命的事儿。我一瞧张坚强的手指头就在嘴边,当时也没多想,一口就咬了下去。

    哎哟,卧槽!老赵,你特么咬我干什么!

    十指连心这话可一点都不假,就算是张坚强这种大汉,被我咬了一口也疼得嗷嗷直叫。

    他虽然没有道行,但再怎么说也是个汉子,身上阳气旺,就算不能把脏东西驱出去,也至少能让它老实点。

    我扯过张坚强的食指,往女工程师的脑门上一点,刚才还凶相毕露的女工程师立刻没了动静。趁着这个功夫,我一把扯下腰带,牟足了劲儿,往女工程师身上结结实实的来了一泡黄汤。几乎是尿液刚沾到她身上,一股黑烟就从她体内飘了出去。

    哟呵,老赵,没想到你小子还是童子啊!

    我心想,这不废话吗,甄甫玉十几年如一日,跟我寸步不离,想破身也破不了啊。这女人啊,甭管是老的少的,死的活的,永远只关心你身边除了她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女人,醋缸子翻了照样淹死人。

    系好裤腰带,我让张坚强把女工程师扶到墙角,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她本来就虚弱得很,再被这么一折腾,呼吸断断续续,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张坚强在旁边劝我:老赵,这后山一年也吞不少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连秦教授都对她爱答不理的,你犯得着这么关心吗?咋的,难不成还想发展地下友谊啊?

    这小子真不会说话,也幸亏甄甫玉不在,否则就算她不死,甄甫玉都得弄死她。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现在说说就算了,守着甄甫玉千万别乱说话。再怎么说甄甫玉也是鬼,她对我好,那是因为我俩已经成亲了。除了我之外,就算是我亲爹妈,在甄甫玉面前也屁都不是。

    这我懂,问题是,你干嘛非要带着这小娘们?

    我直截了当的回了一句:张大爷这辈子救得人数都数不过来,哪个跟他有关系?你是想多一个张大爷,还是多一个老雕?

    张坚强不说话了,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就算是现在换了一个陌生人,我也照救不误。毕竟这是出马仙的职业操守,要是今天我不救一个,明天再不救一个,我不就跟老雕一样了吗?在大兴安岭,能要人命的东西数都数不过来,可和心存邪念的人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眼瞅着女工程师就要完了,我一咬牙,从兜里掏出黄符和铜钱,绑在手腕上。这是当初从那条蛇身上解下来的,我一直带在身上呢,就怕有个意外。我估摸着,她能跟蛇连命,估计跟我也问题不大。

    几乎是我刚把黄符和铜钱绑到手上,我立刻感觉大脑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虚的连站都站不稳。反倒是女工程师的脸色越发红润,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张坚强在旁边直嘬牙花子:老赵,你这是拿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啊!

    我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自打当了出马仙,我这条命能活一天就赚一天。老话不是说的好吗,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能救她一命,也算是给自己的履历添上一笔,到了阴间,分个房找个好岗位啥的,就不算事了。

    我扒拉扒拉手指头,这辈子没干过什么缺德事,虽算不上什么大仁大义的英雄,但好人这俩字还担得起。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死后提起自己的时候,不让儿孙丢脸吗。

    倒是苦了张坚强,不仅要背着女工程师,还得扶着我,一步三晃的往回走。可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走了没几步,我们就发现墓墙不对劲,颜色越来越深,到了后面干脆就变成漆黑一片,用手指在墙上一刮,黑灰往下直落。

    老赵,这又是什么幺蛾子?张坚强也学精了,看到不合理的事儿就先问我。

    但我也不是万能通,知道的事儿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看着墙上的黑灰,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条墓道被火烧过,可是等我把黑灰放到鼻子前一闻,身体猛地一震,冲张坚强低吼:快!快往后退,这些黑灰是尸苔!

    其实,尸苔这种东西很常见,以前下葬的棺椁,由于里面有尸体,发霉腐烂之后,导致棺内的微生物大量繁殖,微生物死后就会附着在棺木上,形成一种类似苔藓的东西。平常见到尸苔,我会高兴,因为这说明棺材里的尸体烂透了,不可能尸变。但现在情况可不同,整个墓道都被尸苔覆盖,附近肯定有大量尸体,必然阴怨冲天。阴气和怨气一重,诡事就会不断。

    我虽然不能肯定这条墓道里面有邪物,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可就在我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从墓道的深处传来。

    张坚强扭头看了我一眼,疑惑道:老赵,你听见了吗?

    我点点头,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撤。甭管墓道里面有什么,肯定是不好的东西!

    我们已经撤的够早了,可架不住拖着我和女工程师,张坚强实在是走不快,只听耳边那稀稀疏疏的声音越来越响,当我扭头往后看时,我整个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第29章 生死离别

    我们身后的墓道,被黑压压的一大片尸体挤满,这些尸体穿的衣服样式五花八门,有古代的服装,也有现代的衣服,大多都是这些年死掉的调查员。不知道为什么,隔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的尸体居然没有烂光,碎肉合着绿脓挂在身上,胸骨、头盖骨全都露在外面。由于筋肉腐坏的太严重,他们甚至连脚都抬不起来,只能拖着脚走。

    据我所知,烂成这种程度的尸体是没办法尸变的,但这大墓实在是太阴邪了,浓郁的阴气愣是把它们给催变了。我甚至都判断不出他们是什么,山跳?行尸?僵尸?都不是!恐怕只是一群会动的尸体罢了。

    我伸手猛拍张坚强的肩膀:强子,快!快跑!

    咋的了?

    你瞧瞧身后!我扯着嗓子大吼。

    等张坚强扭头看到身后的尸群后,先是一愣,紧接着把女工程师往肩上一扛,拽着我的手,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冲我大喊:老赵,这些山跳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哪特么是山跳,你没看他们都快烂透了!我估计,八成是阴气附身,一群没脑子,只会害人的牲口罢了!

    这些尸体的行动速度很慢,我俩沿着墓道往前冲,很快就把他们甩掉了。可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张坚强就伸手一指前面,惊愕道:老赵,是死胡同!

    什么?!我一惊,往前一瞧,在我们前面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竟然凭空出现一面墙,将整个墓道完全封死。

    等跑进了一瞧,这才发现,不是墙,而是汉白玉做成的大门,上面刻画着九只锦鸡,精妙异常。我用手推了两下,推不开,而且感觉这门很厚实,想要从外面用刀砍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犯愁的时候,张坚强盯着石门,疑惑道:这大墓是怎么回事?墙上不刻龙虎貔貅啥的,怎么刻着鸡?

    我跟他解释,鸡在近代不吃香了,但在过去,地位可是相当高的,如果出土的文物上面有鸡的图案,那可值老鼻子钱了。

    就在这档口,身后沉重拖拉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不用说,肯定是那群尸体追过来了。前面有石门,后面有尸群,进退两难,我跟张坚强急的团团转。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张坚强把女工程师往墙角一放,从腰上拔出山刀,冲我吆喝道:娘的,干他们一票,死,老子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但凡是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让张坚强这么干。或许那些尸体的威胁性很小,但架不住数量太多,张坚强总有力竭的时候,就算不被咬死,刮蹭一下感染了,那也是致命的。

    我本打算跟他一起拼一把,结果张坚强一把按住我,紧锁着眉头:老赵,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快拉倒吧,等会儿要是我不行了,你给我个痛快就行。

    说话间,乌压压的尸体追上来了。壮士临行还有被壮行酒,张坚强却连我跟他说个离别话的机会都没给,拎着刀就冲了上去。

    他这把刀,是老毛子造的,又快又重,一刀下去,筋断骨折,能直接把那些烂尸体一分为二。而且大兴安岭的汉子从小就敢斗野兽,手上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一眨眼功夫,七八个烂尸就被张坚强砍翻。

    可尸体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很快就把张坚强给埋了。

    我低头瞅了瞅女工程师,心想,连我都快要死了,你先走一步也没啥。赶紧把黄符和铜钱摘下,恢复了点力气后,正准备往上冲的时候,突然,我身后的石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竟然缓缓打开了。

    还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咦?你怎么在这?

    我往里一看,发现秦教授就站在门的另一边,正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我。

    原来,我们被那脏东西骗走以后,这墓道的卦位就发生了变化,原本是通向次墓室的墓道,受卦位影响,竟与我们这条墓道连接上了。在我们出马仙,称这种墓为活墓,意思是,墓室的位置在阵法的影响下是不固定的。

    秦教授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转而投向了不远处的尸群,一眼就瞧出这是受阴气污染的尸体,赶紧让我到他那边。

    我没有动,心里暗恨,要是这石门在早开几秒钟,张坚强也就不用跟尸群玩命了。

    我扭头瞧了瞧早已经被尸群淹没的张坚强,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将女工程师推到石门的另一边,拎着刀向尸群冲去。我知道这种行为根本不是讲义气,而是犯傻找死,但我就是一个活在当下,只看眼前的小人物而已。如果连自己的铁哥们儿都救不了,还救个屁的其他人。

    见我冲向尸群,秦教授急的直喊:你疯了,快回来!

    我没搭理他,一刀砍在一具行尸的脊梁上,我的刀钝,再加上刚才帮女工程师延命,虚弱得很,这一刀下去,竟然直接镶嵌进了行尸的骨头里,抽了好几下都没把刀抽出来,倒是引起周围行尸的注意,嘴里发出呜呜声,开始往我身边聚集。

    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正准备玩命,突然,我感觉后脑勺被人阴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在即身处一个巨大的墓门前,秦教授正蹲在地上仔细观察墓门,女工程师静静地躺在我旁边。我四处扫视了半天,没有发现尸群,更没有发现张坚强。

    秦教授,强子呢!我揉了揉疼痛的后脑勺,疑问道。

    秦教授没回头,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被那种规模的尸群围攻,恐怕凶多吉少。

    我一愣,起身快步走到秦教授身后,从后面拽住他的衣领子,猛地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冲他怒吼:谁让你管我的!既然你能救得了我,为什么不把强子也救了!

    秦教授掰开我的手指,推了推眼镜,气定神闲道:我不让你死,自然有我的道理。至于那个鲁莽的小子,说实话,他死了对我们百利无一害。

    我眼睛一眯,冷冷道:说实话,我一直很尊敬您,但现在我发现,我看错你了。说完,我转身就走。在我看来,秦教授跟老雕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

    次墓室近在眼前,难道你要放弃?

    就在前一秒,我去意已决;可是听到这话,我却猛地停下脚步。当我转身看向眼前的那扇石门时,我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石门高两丈,宽一丈半,通体由汉白玉打造,两扇门各雕一条五爪飞龙,两个龙头相对,形成双龙戏珠之势。石门之上,挂着一个石匾,上书四个大字,天华宝盖。在石门之下,是一条细细的小水沟,由石门内蔓延出来,里面沉淀着一些黑色液体,由于年代久远,这些液体已经呈粘糊状。

    我被石门的气派震得目瞪口呆,秦教授眼睛中带着浓浓的兴奋:按照我的推算,先天八卦阵虽然变动了,但应该是顺时针转动,只要按照逆时针方向找到旁边的墓道,就可以通向次墓室,果不其然!

    见我沉默不语,秦教授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你走了,那你兄弟可就白死了,是跟我进去一探究竟,还是无疾而终,你自己选。

    说实话,我不相信张坚强就这么死了,可是一想到那潮海一般的尸群,我又心里没底气。短短的一条路,我竟然连续失去了甄甫玉和张坚强两个至亲的人,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大墓对我的惩罚,还是出马仙命里应有的劫难。

    我低头看了一眼女工程师,问道:她明明已经快撑不住了,你为什么要把她也带来?

    秦教授淡然一笑:我有道无术,她有术无道,这次墓室必定危机重重,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我一愣:难道你有办法让她醒过来?

    秦教授没回答我,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清水,给女工程师灌下以后,短短几秒钟,她的脸色越发红润,竟然发出一声轻咳。在我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女工程师缓缓坐起身,揉了揉脑袋,茫然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你你给她喝了什么?

    秦教授随手将空瓶扔到一边,笑道:你记得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吃蛇虫?

    秦教授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呵呵,你也不想想,连脏东西都难以进出大墓,更何况蛇虫?就算是有,又怎么可能够我吃四十天?

    对啊!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无意间扫到他扔到地上的玻璃瓶,脑海中精光一闪,不可置信道:难道,你是靠山心水井里的井水活下来的?刚才给她喝的也是?

    聪明!

第30章 天华宝盖

    按照秦教授的说法,这山心水井,虽然身处阴墓之中,但却灵气不散,阴气不侵,而且里面蕴含大量矿物质和有机物,可以说是天然补品,就算是比起千年人参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他为什么一开始不救女工程师,我问了他好几遍,他也没说,我隐隐约约察觉,他们俩的关系绝不是搭档这么简单。

    我挑肥拣瘦的把这一路上的经过说给女工程师听,她似乎兴趣不大,镇定的有些过了头。哪怕是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却仍旧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石门上。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为什么秦教授明明有能力突破死循环,却没有带上她。为什么对她的感觉很冷淡?

    我正琢磨的时候,秦教授也不知道碰了哪,石门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摩擦声,缓缓开启。刚开出一条缝的时候,一阵强烈的阴风夹杂着浓烈的恶臭从里面喷涌而出,熏得我一个踉跄。我往里一瞅,发现里面漆黑一片,居然没有尸灯。

    秦教授虽然很激动,但却没有急着进去,因为墓室长时间封闭,里面的尸体腐烂肯定会产生很多有毒气体,必须等这些气体都散干净了才能进去。

    等待的时候,我的注意力放在门旁边的小水沟上。秦教授说,大墓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有独特的用处,但这条小水沟有什么用,就连秦教授都说不上来。不过他敢肯定,水沟里面的黑色粘稠物,绝对是尸油。

    别说是我,就算是个普通人,听到尸油俩字,心里肯定也会往坏处想。

    想起女眷墓室的粽子,我就有点发毛。次墓室里葬的肯定要比女眷身份显赫的多,万一也变成了粽子,那可比女粽子厉害多了。我扫了一眼女工程师,年纪轻轻,就算是真有些本事,面对大粽子,恐怕也不是对手。

    正想着的时候,秦教授站起身,拍了拍我肩膀:散的差不多了,进去吧。

    我瞄了一眼黑洞洞的墓室,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里面黑灯瞎火,咱们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进去,万一碰到个东西,咱们跑都跑不了。

    眼下最关键的是手里要有照明工具,可是我们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手电,就算刚才没被张坚强摔坏,这会儿肯定也没电了。墙上的尸灯拆不下,附近又没有什么可以烧的东西。在我有些犯愁的时候,女工程师走到墓门前,从口袋拿出一张黄符,在空中随意一抖,立刻自燃,紧接着往墓室里一扔。借着微弱的光亮,我发现墓室里的空间非常大,甚至一眼看不到头。

    我赶紧让女工程师再扔一张符,结果她却跟我说用完了。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和秦教授只能脱衣服,就连女工程师都脱了一件外套,用火点燃,充当临时火把。

    在踏入墓室的一瞬间,我立刻感觉阴气环绕在身体周围,异常阴冷。为了照清楚墓室的样子,我们三个分三路,站在不同的角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然后高举手中点燃的衣服。在火光的照耀下,墓室的阵容终于出现在眼前。

    这墓室目测至少有四百平米,四周的墙壁上开凿出一个个圆拱形窟窿,每一个窟窿里面都站着一具身穿甲胄的尸体,因为年代太久,早已化成骷髅,身上落满了尘土和蜘蛛网,一看就知道是当年殉葬的士兵。

    在墓室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锥形石墩,这石墩底部面积越有三百平米,高六米多,像是一个青石做成的金字塔,重量至少在千吨以上。在石墩的周围,密密麻麻刻画了无数看不懂的符篆,而门外的黑水沟正是从金字塔下方蔓延出来的。

    我眉头紧锁,问秦教授:这座墓不是汉人陵墓吗?怎么会出现金字塔这种东西?

    秦教授眼睛盯着金字塔,轻声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金字塔,你还记得墓门上面的石匾刻的字吗?

    天华宝盖?

    没错!这个石墩其实就是棺材盖,棺材应该在地下。这么大的棺材,就连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按照秦教授估算,这天华宝盖肯定是建墓之初,用滑轮和木架运过来以后,直接压在棺材上,用人力是绝不可能搬得动。不过这难不倒秦教授,他绕着天华宝盖转了一圈,时不时趴在地上用耳朵听下面的动静,片刻之后跟我说,这墓主人肯定不会想到有人能够到达这,所以只防高人,不防低手。所谓的低手,就是盗墓贼。

    既然打不开天华宝盖,那索性直接打条地道挖进去。

    我们三个人,除了我那把钝山刀之外,根本没有什么能挖的东西。没办法,三个人只能轮流开攻。一开始最让我们头疼的是坚硬的地板,这些地板全都是厚重的大理石,要不是因为年代久远,地壳运动把这些石板给崩断了,估计就算是把山刀磨没了也挖不开。等把地板掀开以后,下面的地质就变得松软起来,挖掘的速度还算比较快的。

    不过挖到一半,我们用来照明的衣服就烧光了。

    女工程师在墓室周围挖了数个碗口大的坑,从黑水沟里掘了点尸油灌进去,在每一个坑的边缘塞上一条布,用火点燃,简易的尸灯就做成了。

    随着墓室一亮,挖掘的速度变快了许多。轮到我挖的时候,距离棺材已经非常近了,才挖了几下,就把棺材给捅开了。说是棺材,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尸坑。

    本来我们以为这里面埋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结果一钻进去,我们就傻了眼。这尸坑的面积和天华宝盖差不多大,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八十一具尸体。虽然他们早已化成白骨,但跟他们同处一坑,我还是被惊得浑身冒冷汗。而且这坑非常矮,有些地方,我们不得不趴在这些尸体身上。

    秦教授自打进了尸坑就没说过话,一直在研究这些尸体,女工程师则爬来爬去,寻找通往主墓室的暗道。我不敢乱动,一直躲在地道旁边,只要稍微有点动静,我就会立刻跑出去。

    没一会儿,秦教授就像是疯魔了一样,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如此!

    据秦教授说,这天华宝盖下面葬的尸体,从骨架上分辨,全都是汉人,而且他们穿的服侍差别极大,最早的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最近的则是清末。虽然他们年代不同,但却有一个共性,这些人全都是大官!就拿清末时期的那具尸体来说,他身上穿的是深蓝的的朝服,从胸前的补子来看,至少也是三品大员。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朝代变更时,臣子的忠心就会瞬间消失,所以这大墓埋得绝不可能是帝王!而唯一不受朝代和岁月影响,却能让人忠心不改的,恐怕就只有宗教二字了。

    名门正派,讲究的是尘归尘,土归土,绝不可能兴师动众建造这种庞大的陵墓。所以必然是邪教,但纵观史书,汉人的历史中,没有哪个邪教是能够流传这么长时间的。

    秦教授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越来越兴奋,几乎每一具尸体都要翻来覆去的检查。他发现,所有尸体的下面都有一块入殓布,这些入殓布以前肯定是白色,因为尸体腐烂导致黑乎乎的一片,上面隐隐约约写着一些符篆。

    最让秦教授感觉惊奇的是,这些符篆大不相同,能认出来的有十几种,包括茅山符咒、佛家法令、出马仙巫咒,还有很多认不出来的派系。这些咒语的作用大不相同,有茅山的五鬼运财,也有佛家的甘脂雨露,还有出马仙的阴阳颠倒,全都是福绵子孙的吉咒。

    我心里琢磨,这些大官之所以心甘情愿的建造陵墓,八成就是为了让子孙受到庇护。初衷是好的,但他们的子孙是有福了,我们这些人可就倒了大霉了。万物平衡,资源有限,你福我就衰,你霉我就吉。这完全是把我们大兴安岭人的福气,全都给借走了!

    被这大山折腾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知道根源在哪了,气得我当场把一块入殓布撕得粉碎。

    等我撕完了,秦教授才发现,急的冲我直喊:你干什么呢!这些可都是文物!

    我心里冷笑,文物?别说是一块破入殓布,就算是金缕玉衣,我也照撕不误。在这一刻,我甚至很支持张艳直接把这大墓炸的渣子都不剩!

    就在我忙着泄愤的时候,女工程师突然吆喝我俩:找到了!

    我俩往女工程师的方向一看,发现她趴在尸坑的正中央,面前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窟窿。等我俩走近了一瞧,发现这黑窟窿竟然是个地下走廊,铺满了石阶。

    连天华宝盖都出来了,这次墓室肯定假不了,那次墓室之下必然就是主墓室!一想到这,秦教授就兴奋的浑身发抖,冲我使了个眼神,让我殿后,他先进。

    等秦教授和女工程师都进了走廊,我准备跟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老赵,救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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