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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绝世小刀     烽烟txt下载     烽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九章 人生如棋我为卒 下

    (本来想写首词的,结果被平仄和韵脚折腾的冒了一头虚汗,那啥,词写了一半,改天再发。)

    “援兵……来了?”听到青云城内平民的呼喊,祈天德转身走了两步,来到城墙旁望向南方——他看到了虎头旗,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孟字。

    一旁的祈天烈也听到青云城内平民的呼喊,不过他并没有回头,而是用牙齿轻咬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紧跟着把苏秦的弯弓又拉开了寸许,松手,羽箭划过一个弧度,射入劝降的芒国士兵胸膛。

    羽箭穿胸而过。

    引得劝降者身旁的几个芒国士兵一阵惊慌。

    看着倒在地上的芒国士兵,祈天烈把弯弓递给苏秦,这才转身向青云城内看去。

    这个时候,七晶城的援军已经走到了城墙下。

    祈天烈苦笑了一下,姗姗来迟的孟匡相较于那些突然出现的芒国士兵而言似乎有点杯水车薪了。

    孟匡骑在一匹白马上,身着银色盔甲,腰佩镶嵌着宝石的宝刀,看到城墙上的祈天烈等人,他招了招手,并未下马。

    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士兵则开始向城墙上、北门下跑去。

    “祈兄,兄弟来了。”身下的白马打了一个喷嚏,孟匡双手拉住马缰,抱拳对着祈天烈喊道。

    孟匡的三十三岁,个头不低,身材魁梧,留着寸许的络腮胡子,怒目而视颇有凶神恶煞的味道。

    祈天烈看了一眼祈天德,低声说了句我下去看看,你注意芒**队的动静。

    祈天德嗯了一声,转身看着芒**营方向,劝降者的尸体已经被人抬了下去,队形没有什么变化,步兵静静的站在那里,骑兵依旧静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看着城墙上突然出现的虎头旗,木洛塔皱了一下眉头,扭头看了看莫逍,见莫逍轻微摇头,木洛塔就没问什么。

    站在最前面的呼伦特看到了虎头旗以后,先是轻笑了一下,接着扭头对莫逍说了一句准备进城。

    莫逍点了点头,这才转头对木洛塔说七晶城的孟匡是来帮助咱们攻城的。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木洛塔当然想不明白其中有什么猫腻,于是满是疑惑的看着莫逍。

    看着木洛塔的神情,莫逍来到木洛塔跟前,“这两天大汗已经和炎国的皇帝暗中达成共识,等到咱们拿下青云城,七晶城、凌霄城、洛邑城、还有古天城就会归咱们。”

    听到莫逍的解释,木洛塔眉头一皱,接着看了一眼呼伦特的神情,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快,莫逍虽然嘴上说芒国大汗这两天与芒国皇帝达成共识,可是从作战计划的改变,包括最后出现的二十万芒国士兵,以及呼伦特这些日子脸上的愉悦神情,都能充分的说明可能在战争开始他们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莫逍却瞒着自己……这就是盟友么?心里这样一想,木洛塔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起来。

    一直注意木洛塔神色的莫逍这个时候拉住木洛塔的手腕向一旁走了六七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木盟主,或许你已经想到了,我不是有意要瞒你,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炎国现在繁荣昌盛,想要一举拿下整个联盟国家有些困难,所以大汗才出此下策,以待来日在寻时机。”说到这里莫逍一顿,“锋芒族里现在也出了点问题,在给我一段时间,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木洛塔默不吭声。

    “改日在细谈。”莫逍说到这里拍了拍木洛塔的肩膀,“到时候会把古天城分给你们部落部族,相信我,最多三年,咱们一定会成为平原上的霸主。”

    “古天城?”木洛塔听到莫逍说战争结束要把古天城交给部落部族,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古天城能容纳部落部族的人口,这是把古天城分给部落的重要原因,二是……为了我,”说到这里,莫逍看着木洛塔,压低了声音,“我正在筹划争取可汗的位置,还希望到时候木盟主能助我一臂之力。”

    哦了一声,木洛塔看见呼伦特望向自己这边,就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莫逍说了一句有空再聊,就向呼伦特那边走去。

    呼伦特一直关注上城墙上的动静,他以为孟匡很快会打开城门,没想到却比自己预料的时间晚了很久。

    青云城内。

    孟匡看见祈天烈从城墙上走了下来,就从白马上一跃而下。

    “祈兄,兄弟来迟还请多多包涵。”

    “孟老弟客气了。”祈天烈说着望着依旧站在孟匡身后的士兵,皱了一下眉头,“孟老弟不是说带了五万军马么?”

    “还有一万留守在青云城南门外。”孟匡呵呵一笑,“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

    “十万祁家军现在只剩不足二百人,伤敌二十万。”说这话的时候祈天烈没有一点得意的神情,相反还有些伤感,组建一支军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青云城的祁家军现在不足二百人,要想恢复到以前的实力,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甚至更久。

    “祁家军果然勇武。”孟匡脸露敬佩的说,“不知道现在外面还有多少芒国敌人?”

    “芒国士兵加部落部族还有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左右。”

    听到这个消息,孟匡似乎很惊讶,“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士兵作战远不如祁家军勇武,这要是再战起来……青云城恐怕不保啊。”

    “希望皇上派的援军早日到达吧。”祈天烈看着孟匡,“孟兄弟,跟我一起上城墙吧。”

    “现在芒国还没开始攻城,不急。”孟匡看着祈天烈呵呵一笑,“祈兄,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以不可以?”

    “旦说无妨。”祈天烈看着孟匡,他不明白以前很豪爽的孟匡此刻为什么变的婆婆妈妈起来,而且还擅自做主留一万士兵在南门……

    “祈兄,恕我直言,开战这么久,你没少往离火城送战报吧,据我所知,到现在离火城还没传出派出援兵的消息。”

    “前几天凌霄城、洛邑城、还有古天城的士兵不是开始集结了么?难道他们不是受皇帝陛下的旨意前来援助青云城的么?”

    “他们三个城池军队集结是真,但是却不是往北。”孟匡看着祈天烈的神色,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些年祈兄很少到离火城,当然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想法,老弟我正好有个兄弟在兵部,来之前他透漏了一些消息给我,说皇上下令凌霄城、洛邑城、古天城的士兵集结其实并不是援救青云城,而是往南退。”

    “往南退?”祈天烈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因为陛下已经准备放弃青云城了。”孟匡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在注意祈天烈的神色,没有意料中暴跳如雷,祈天烈只是静静的低着头在想着什么。

    “你来是劝我投降的么。”片刻后祈天烈抬头,看着孟匡,拳头紧握。

    “祈兄聪明。”孟匡呵呵一笑,看着祈天烈的神情,右手握住了刀柄后退了一步。

    “能告诉我陛下因为什么这样做么?”祈天烈回头看了一下城墙上的祁家军将士,还有人数比他们多几倍的七晶城士兵。

    在祈天烈四周是满含希冀的青云城百姓,他们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但是看着祈天烈悲愤的神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还是静静的等待着。

    “因为灵秀山的人会给陛下仙丹,以及天诛剑。”

    “哈哈……哈哈……”听完孟匡的话,祈天烈忍不住扬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慢慢的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孟匡,接着喃喃的说了一句天诛剑……

    “陆天行,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祈天烈突然破口大骂了一声,骂完,祈天烈嘴一张,竟然喷了一口鲜血。

    怒极攻心。

    “阿爹。”站在城墙上的祈洛歌看到祈天烈的样子,心里一急向城墙下跑了起来,却被身边的七晶城士兵拦住去路。

    “所有人都不要动,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看着议论纷纷的青云城百姓,孟匡大喊了一句,接着拿出了一道圣旨,“祈天烈听旨。”

    祈天烈仿佛没有听到孟匡的话,看着孟匡,他迈动了脚步。

    “我祈天烈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不想却落此下场,孟匡,念在你我同是炎国人的份上,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孟匡后退了两步。

    “你能保青云城百姓的安危么?”

    “只要祈城主投降,这些百姓当然不会受到芒国的屠杀。”

    “我就信你一次,圣旨我不想听。”看着孟匡把话说完,祈天烈扭头看着城墙上的祁家军将士,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滑过,祈天烈最后把目光看向了青云城百姓,“是我无能,没有能守住青云城,对不起列祖列宗,更无颜再见青云城的父老乡亲。”

    说到这里,祈天烈声音有些哽咽,转头望向城墙,“洛歌,剩下的祁家军将士就交给你了,好好活着。”

    “开城门。”说到这里,祈天烈看了一眼孟匡,“给我一匹马!”

    眉头一皱,孟匡不知道祈天烈现在要马有什么用。

    见孟匡不为所动,祈天烈向前两步,把孟匡的一个侍卫从马上拉了下来,然后夺过一杆枪,上马。

    接着快马加鞭的向青云城北门跑去。

    “阿爹!”祈洛歌要下来,被祈峦飞和苏秦拉住。

    到现在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世事如棋局局新,既然无力回天,那么就像一个卒子一样永不回头吧。”

    祈天烈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传进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

    一人,一枪,一马,在管道上奔跑,出了北门,冲向芒国的军队。

    “誓与青云城共存亡。”祁天德这个时候喊了一句,扬起刀就要下城墙,却被一个七晶城的士兵用长枪刺透后背。

    青云城内,杀声四起,那些手拿不同武器的平民突然向七晶城的士兵攻取,更多的人则围向北门,似乎要追随祈天烈的脚步而去。

    风小了,雪停了,花落了,心碎了,这个世界变了。

第五十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PS1:分享首歌:《英雄2004》,你有没有因为一首歌就想起一个人呐。PS2:嗷呜,都说苏秦的性格太善良,解释一句,记得《孟子·公孙丑上》里有个词叫与人为善,苏秦长在大山,刚开始他的生活理想很简单,娶木恨玉生一堆娃,只是……天高任鸟飞,苏秦的脚下,不会是康庄大道而是布满荆棘的险途,凑了眼大纲,很多暗局还都没走,别急哇,人,总是在逆境中长大在伤害中成熟的,不是么?PS3:骗子来我这了,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至于晚上到底是谁攻谁受,你猜你猜你猜。)

    宁国,将近黄昏的时刻。

    “青云城……破了?”听到这个消息,手握鼠须笔的人猛然抬头,话语里带着一点迟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随着她笔势一顿,一滴浓黑的墨汁滴在宣纸上,异常醒目,眼看就要写就的好句就此毁于一旦。

    看着那滴墨汁,握笔的人柳眉一皱,轻叹了一声,把鼠须笔在砚台上轻抹了几下,随后放进白玉雕鱼纹笔筒里,接着看着宣纸上的几行毛笔字:

    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鲤鱼多刺,三恨君……

    君字后面只有一滴墨汁,不知道女子想写什么,字是小楷,笔行纯净顺扰,尖锋峥嵘,看上去柔中带刚。

    沉默了片刻后女子才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侍女,问了一句祈城主呢?

    “奴婢不知。”丫鬟看着眼前贵人脸上的神色,接着带着试探的语气问了一句奴婢去打听一下?

    苦笑了一下,女人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芍药你暂且退下吧。

    被换做芍药的女孩欲言又止,脸上出现一丝不解。

    “天色已晚,你让蓝莓早点回来休息。”女人说着转身向寝居走去。

    芍药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暗叹了一声就向门外走去,轻轻的关上房门,她抬头看了一下大门之上的金匾,金匾上书有‘夕璟苑’三个大字。

    院中一个身穿棉袄的女孩正在堆着雪人,脸蛋冻的通红,手里拿着一把木铲正在往已经成形的雪人头上拍着积雪。

    这里是宁国皇帝贵妃的住所,刚才说话之人姓洛,原为炎国离火城吏部尚书洛晴川之女,名夕月,取自‘一篙寒汐,月落乌啼。’之意,十六岁那年远嫁宁国,如今三十六岁,已经成为宁国贵妃,在三宫六院之中仅低于皇妃。

    “小公主,洛妃叫你早点回去休息。”芍药来到宁蓝莓的身边,蹲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宁蓝莓衣角的雪花。

    “芍药姐。”宁蓝莓笑着喊了一声,“等我把这个雪人堆好就去找娘亲。”

    宁蓝莓十六岁,虽然未到芳华争艳的年龄,但是从她现在的模样上就可以看出,再过两年,宁国必然会再出现美貌动人的公主。

    听到宁蓝莓这样说,芍药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院中墙角的一排半人高的灌木,那是抗旱极强的高丛蓝莓,每年夏天院中总是会有蓝莓的香味。

    从种植这些蓝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十五个年头了吧。想到这里芍药轻蹙了一下眉头,再次把目光转向宁蓝莓,想起每年夏天宁蓝莓在蓝莓树旁欢呼雀跃的样子,她隐隐的有些担忧。

    下年蓝莓花开的时候,洛妃的病会好么?

    这边骆夕月来到寝居,看着镂空点钻铜镜里的面孔,有些陌生,又有些恍然,拔掉头上的蝴蝶点翠玉簪和珊瑚集瑞边花,听着外面的凉风呼啸,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天不老情难绝。

    谁曾说过笙歌艳舞只是片刻繁华,谁曾说过风华绝代只是指尖流砂。

    只不过曾经的眼底韶华都化作了如今眸中涅盘火焰。

    不同的是这团火焰不会稍纵即逝,只会变成永恒,而且,绝不湮灭。

    洛夕月十六岁那年,祈天烈二十六岁,当时的祈天烈战功显赫,受召去离火城授勋,正遇上出门游玩的洛夕月,身为名门之后,抛开出众的长相不说,洛夕月诗词歌赋在离火城都有才名,追求她的公子哥很多,而洛夕月没有一个看上眼的,当时的她正在街上带着芍药看花灯,因为鞭炮声,一匹受惊的马车对着她冲来,就在这危险的时刻,一道人影冲了过来。

    突然出现的祈天烈双手拉着马缰,硬是把受惊奔跑的马匹拦下。

    两人就是这样相识,刚开始祈天烈只是把洛夕月当成妹妹并没有多想,因为他知道守在边疆,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可是洛夕月没有在乎这么多,几番思量之后跑到了青云城去找祈天烈,在青云城住了半个月,祈天烈这个榆木疙瘩后来终于明白了洛夕月的心思,在一次促膝长谈之后,两人之间的那张纸终于捅破,终于有了情投意合的味道。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炎国皇帝却要收洛夕月为义女,洛晴川怎敢不依,可是这也是洛夕月噩梦的开始,皇帝竟然要把她许配给宁国皇子。

    洛夕月知道这个消息后报着求死的心对洛晴川说她宁死不嫁宁国,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甚至开始绝食,眼看宁国皇子迎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洛夕月的事情传到炎国皇帝陆天行的耳朵里,陆天行召来洛晴川问了一下缘由,洛晴川不敢隐瞒,就把洛夕月和祈天烈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陆天行听后沉默了片刻说,“宁国皇子并不比那个祈天烈差,因为之前不知道洛夕月和祈天烈的事,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快要完婚的时刻,过两天我去见见夕月吧。”

    洛晴川听到陆天行要去见洛夕月,以陆天行的身份……虽然心里惶恐,可是洛晴川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没敢多说什么。

    过了两天陆天行还真的来到了洛府,不过并不是他一个人,随着他前来的还有祈天烈。

    “你不嫁宁国皇子,只想嫁给祈天烈?”来到洛夕月呆着的房屋窗前,陆天行高声问了一句。

    “陛下圣明。”洛夕月透过窗户,看着祈天烈,回答着陆天行的问话。

    “可是祈天烈未必想娶你,不信你问问他,要是他娶你,我就成全你们两个,不然你必须嫁给宁国皇子!”陆天行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是话意里却带着灼灼逼人的气势。

    祈天烈听到陆天行的话,身子颤动了一下,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从进了洛府之后,他都低着头,到离开他至始至终没看洛夕月一眼。

    “你愿意娶我么?”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明天我就会在青云城成婚。”

    曾经的海誓山盟都成了昨日黄花,说什么地老天荒三世不变,到最后都成了极具嘲讽的纸上谈兵。

    当时的洛夕月先是哦了一声,接着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问祈天烈一句为什么,来到陆天行的身前,洛夕月款款施了一礼,轻声说:“我嫁。”

    两个字,带着一点绝望和不为人知的寸断肝肠。

    没有人知道那个夜晚洛夕月哭了多久,被人们熟知和津津乐道的是洛夕月的出嫁时的奢华,那时的她凤冠霞帔,脸上带着笑容离开了炎国,直到现在,她再未踏进炎国半步。

    多情不寿慧极必伤,来到宁国后,洛夕月的眼睛时不时的流泪,哪怕是脸上挂着笑容,宁国的太医对此素手无策,后来还是宁国皇子——现在的宁国皇帝听说蓝莓能治疗眼疾,就在洛夕月住的地方种下了蓝莓。

    不想洛夕月一见蓝莓,眼睛流泪的毛病的确好了许多,只有芍药知道,当初洛夕月去青云城,祈天烈送给她的第一束花就是蓝莓。

    后来洛夕月听说祈天烈的妻子在生祈玉琼的时候难产致死,这些都是尘封了很久的往事了,这是近二十年来,洛夕月第二次听到祈天烈这个名字。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敢说娶我,你忠于皇帝忠于炎国,但是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你说过会娶我,我信了,你说你不愿娶我,我也信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有你的影子。”

    “以你的性格,城破后你也不会投降吧,因为你曾对我自豪的说过祁家军可以输,但是不畏死。”

    “你个傻瓜,别人都说你是盖世英雄,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懦夫。”

    喃喃的说完这些,洛夕月抬手擦了擦眼角,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流泪了——虽然无泪可流,但是眼角还是有些发涩的疼。

    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静静的看了片刻,洛夕月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块很普通的鹅卵石,但是上面却有几个雕刻的印记,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细看之下依旧能辨出是三个字:三生石。

    “前生爱是缘,今生爱是情,来生爱是义。咱们相逢是缘,相识是份,相爱是情,夕月,我会娶你的。”

    洛夕月的耳边依稀响起当初祈天烈送给她这块三生石的时候说的话。

    只是,此去经年。

    “哪怕一见误终身,又何妨?”静静的握着三生石,洛夕月抬头望向窗外,没有月光,没有星星,只有冷冽寒风。

    洛夕月此刻突然心生一种想家的感觉。

    斑驳的城墙,无人知晓那段冷暖岁月。

    他们一首岁月辞,忘却多少岁月无忧。

    寒霜犹未歇,多少人会在岁月里沉沦。

    他们一曲莫言愁,送走多少青春无愁。

    只是红颜易老,英雄多末路,谁又能用寥寥数语,说尽这段悲欢离合事。

    清眸如水,洛夕月起身,看着三生石,黯然神伤的说了一句:“等我回家送你一程,可好?”

    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五十一章 战,战?战!

    (合同早就寄出去了,纵横那边在走程序,程序走完就改状态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一星期了还没有走完……纠结。)

    “他死了么?”看着被芒国士兵围住的祈天烈,呼伦特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一旁的莫逍盯着祈天烈看了片刻,没有说祈天烈死没死,只是轻声的嗯了一声,因为他也不肯定祈天烈是否活着,从祈天烈骑马出城,呼伦特就下了命令说抓活的,可是呼伦特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至少有几十个芒国士兵死了祈天烈的手里。

    此刻的祈天烈身上全是刀伤,在他的前胸还有一把羽箭穿胸而出,他的手里握着的是一杆宁折不弯的长缨,枪头深深的扎在地里。

    有血从祈天烈的胸前流出,一滴一滴的地在地上,很快雪地上就有了一片血污。

    看着半天没有动静的祈天烈,没有人敢上前,刚开始呼伦特说抓活的,芒国士兵下手的时候受到很大的牵绊,当时呼伦清青寒看着勇猛异常的祈天烈对呼伦特说,“我知道阿爹你是英雄惜英雄,可是祈天烈不死,他就不会放下他手里的那杆枪。”

    这样呼伦特才说出生死无论的话。

    其实,呼伦青寒说错了,祈天烈就是死,也没有松开握在手里的长枪。

    看着半天没有动静的祈天烈,没有人敢上前,因为每当众人以为祈天烈已经死了的时候,祈天烈却突然暴起杀人,这已经是祈天烈第五次站在那里。

    几个围在前面的芒国士兵互看了几眼,分成几个方向向祈天烈走了过去,就在他们扬起手中的刀准备砍向祈天烈的时候,低着头的祈天烈忽然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吓的那几个芒国士兵立马后退了几步,围着祈天烈的包围圈猛然扩大了许多。

    血水迷住了祈天烈的眼,他费力的抬起头,看着围在四周的芒国士兵,他忽然笑了一下,然后用力把羽箭拔出,带出一丝血雾,把羽箭仍在地上,祈天烈没有看身上的伤口,先是双手抓住枪杆,接着把腰挺直一些。

    他想回头,可是头转了一半,身子却只移动了几寸。

    随后,他的头再次垂了下去。

    天高地阔,千军万马中,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低着头,双手握枪,似乎在静静的看着脚下的土地。

    死不瞑目。

    在他的身后,是他年轻的时候就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青云城。

    “祈天烈死了。”

    “他刚才最后的动作想干什么?”

    “想再看一眼青云城吧。”

    呼伦特说完,下令让士兵后退,自己则向祈天烈走去,来到祈天烈的身前,看着已经停止呼吸的祈天烈,呼伦特低头说了句祈城主,我答应你不屠杀青云城百姓。

    可是事实却出乎呼伦特的意料。

    之前看着祈天烈骑马出城,祈天德扬起刀准备下城墙,却被后面的一个七晶城的士兵用长枪从后背刺入,闷哼了一声,祈天德没有转身,长刀一翻,那个士兵的脖颈上有了一道刀痕。

    “大伯!”被苏秦和祈峦飞拉住的祈洛歌本就伤心欲绝,又看着祈天德在自己面前受了重伤眼看活不成了,出于本能,她抓住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就是一口。

    苏秦吃痛,不过并没用松手。

    “去救大伯啊!”祈洛歌终于哭了出来,拍打着祈峦飞,看着祈洛歌的样子,祈峦飞有些心疼,一咬牙,他松开拉着祈洛歌的手——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微妙,一松手,或许就会永不再见,而祈峦飞也是这个样子,他虽然喜欢祈洛歌,因为近亲是不允许结婚的缘故,他知道自己和祈洛歌永远不会和他在一起,所以他松开手之后,就对着苏秦吼了一句带小歌走。

    带……小歌走!

    祈峦飞说完,一脚把扑过来的一个七晶城士兵踢倒,祈峦飞接着从一具尸体上抽出一把长刀,刚才孟匡说站着不动的人不会没事,要是被俘,恐怕会生不如死吧,更何况……祁家男儿不怕死。

    那就战吧!

    祈峦飞一举长刀,看着祈天德已经倒在地上的身体,昂头咬牙切齿的说了一个字:杀!

    杀!

    哪怕敌人是自己的几倍,哪怕明知自己会死,祈峦飞依旧喊出了这个字。

    简单的一个字,所有站在的祁家军男儿们动了。

    有人随手拿起武器扑向了七晶城士兵,身边没有武器的祁家军勇士直接抱着七晶城士兵摔倒在了地上!

    用长枪,用砍刀,用拳头,杀!

    说着慢,从祈天德中枪倒下,再到祈峦飞喊出杀字,也不过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城城墙上楼上的祁家军在已经和七晶城的士兵战在了一起。

    说不上巧合,这个时候还没有死去的祈天烈也刚好冲进了芒**队中。

    “祁家军,护送小姐突围!”一刀砍翻一个跑过来的青年,祈峦飞大声的喊出了这句话,紧跟着他回头,用充血的眼睛看着苏秦,“跟着我走!”

    七晶城的士兵来到城墙上的士兵将近五千人,不过并没有集中在一起,而是分散在几百丈的城墙上,但是就是这样,在祁家军身边围着的士兵也有近千人,几乎是眨眼间的时间,就有几十个受伤最重的士兵死在了城墙上。

    可是接下来的战争却让七晶城的士兵有些毛骨悚然,当祈峦飞喊出那句护送小姐突围之后,祁家军的士兵像是疯了一样向祈洛歌四周围了过去,而且悍不畏死!有的祁家军勇士受伤倒地在临死前也要紧紧的抱着七晶城士兵的腿弯,更有甚者完全是自杀似的打法,宁断一臂也要给对方一刀!

    很快,一百七十九个祁家军活着的不到三十个,但是倒在地上的七晶城士兵却是他们的三倍以上!

    围着祈洛歌的祁家军将士,在祈峦飞的带领下简直成了铜墙铁壁,一路向城墙下杀去!

    看着身边的奋战,苏秦的眼睛有血湿润,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战争,却惨烈到这种地步,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这些人和他非亲非故,看着他们拼了命的保护祈洛歌——间接的也保护了自己和牧野,苏秦突然想大声嘶吼,所有士兵能够彼此之间以命换命,这是怎样的信仰!

    此刻的祈洛歌已经全部失态,受伤的胳膊因为挣扎再次渗出了血迹,她似乎对身旁的厮杀一无所觉,只是望着青云城城外的方向任由苏秦拉着走——青云城外的祈天烈胸前中箭从马上跌了下来。

    “牧野,断后!”苏秦看着一直护在自己周围的牧野,大吼了一声。

    已经到了下城墙的阶梯地方,杀在最前面的祈峦飞身后跟着三个祁家军勇士,在苏秦后面,只剩下两个祁家军士兵。

    炎国朝廷竟然放弃青云城,在苏秦看来,祁家军现在的这样后果恐怕正是炎国皇帝乐于见到的,而祁家必须有人活着,不然这些死去的祁家军将士将没有任何意义。

    活着,哪怕忍气吞声,活着,哪怕猪狗不如,总有出头之日,因为死了,什么都没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这一辈子啊,能活着就别找死。”这是巫师对苏秦说过的一句话。

    但是,看着这些祁家军将士一个个倒在地上,苏秦知道,自己不管是苟且偷生的活着还是荣华富贵的荣耀着,要死祈洛歌现在死了,自己一辈子都会睡不好觉,所以此刻的苏秦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不能死在祈洛歌的后面,要死也是自己先死!

    这一刻,他回了一下头,看了一下部落部族军队集结的方向,人影绰绰,他没有看到想见人的身影。

    弯弓背在后背,苏秦左手挽住了祈洛歌的肩膀向前走去,在他的右手里是不到两寸的青刃。

    城墙上是血战,青云城内是混战,青云城平民几乎同时和七晶城的士兵发生了冲突,不同于城墙上祁家军的勇武,想追随着祈天烈而出的青云城百姓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两三个青云城平民死去,才有一个七晶城士兵倒下。

    在祈天烈出城之后就翻身上马的孟匡一直注意着青云城内的动静,表情淡漠,静静的看着与单方面屠杀的混战,当他的眼角不经意的扫到城墙上的时候,眉头一挑,心头一震。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他没想到祁家军竟然能从城墙上杀到城墙下!

    城墙下只剩下祈峦飞和祈洛歌以及苏秦和牧野四人。

    刀背一拍马尾,孟匡扬起砍刀向祈峦飞冲了过去。一直注意四周动静寻机跑路的祈峦飞看到孟匡骑马过来,一边和身边的七晶城士兵厮杀,一边注意着孟匡的动静。

    来到祈峦飞跟前的孟匡从马上一跃而下,双手握刀居高临下的对着祈峦飞的头劈了下来。

    两刀相碰,祈峦飞猛然退后了三四步步。

    低头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砍刀,祈峦飞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紧跟着有血从他的额头流下。

    随后祈峦飞嘴一张,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没想到孟匡竟然还是一个气宗高手,孟匡宝刀上蕴藏的刀气已经深入他的五脏六腑。

    回天乏术。

    祈峦飞的身子轰然倒地。

    “把她留下,你走。”看着苏秦,孟匡宝刀一指祈洛歌。

    苏秦摇头,看了看地上祈峦飞的尸体,这个就是巫师说过的气宗高手么?

    “别以为会点气宗功夫就可以横走。”苏秦看了看有些发傻的祈洛歌,看着祈峦飞的尸体,苏秦心里怨念更大,扭头看了一眼牧野,牧野似乎读懂了苏秦眼里的意思,撒腿跑了开来。

    “调虎离山的雕虫小技而已。”孟匡不为所动。

    “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让你看看空灵寺的不传之秘吧。”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苏秦故作轻松的说道,紧跟着手一扬,手握青刃的苏秦身子未动,竟然把青刃当成大刀向孟匡砍去。

    虚空一晃。

    匕首瞬间光芒大亮,若有若无的气流幻化成刀的摸样,撕裂着空气,掀起一阵狂风,最后风成刀影向孟匡劈了过去!

    看着来势凶猛的刀气,孟匡心里大惊,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是个御气高手!

    仿佛知道孟匡会退,苏秦出手之后,突然抱起祈洛歌向远处跑去,在几个转弯之后就消失在了孟匡的视线里。

    看着劈来的刀影,孟匡一连退了将近二十步,可是等他感觉到不对的时候苏秦和祈洛歌已经没影了。

    孟匡顿住脚步。

    巨大的刀影劈到孟匡身前一米的时候,忽然完全消失,就像一块巨大的玻璃再他面前变的四分五裂,破碎!

    微风拂面,这是孟匡的感觉。

    这原来是那些修道的常玩的——狗屁幻术啊!

第五十二章 此行莫恨天涯远 上

    (谢谢小脚、2茗、忘舒、最后、思念、小杨、250、虫子、老汉、小小、小雨、可乐的打赏,拱手,弯腰。)

    “炎历3746年冬,芒国和部落部族准备牛羊五千头,良马三千匹,黄金白银各万两,派出使者向炎国称臣借地,陛下说我泱泱大国借他五城又何妨。自此,芒国和部族百姓高呼皇恩浩荡入住青云城、七晶城、凌霄城、洛邑城、古天城。”

    “陛下此举稳定了炎国北方形势,加强了双方的经济文化交流,并且结束了和芒国常年对持的局面,另外,随着七晶城、凌霄城等城池里近三百万炎国百姓的大批南迁,给炎国南方带来了先进的生产工具和劳动力,繁荣了南方经济的同时,也加快了炎国南北双方的文化融合。”

    “炎国同芒国和部落部族开始和亲,从此以后芒国与部落部族结束了对炎国的纳贡——陛下说芒国饱受环境伤害,我炎国正逢盛世,应当推行仁政。”

    “青云城祁家军因为在以往的战乱中兵源空缺,就地解散,以祁天烈为首的祁家族人迁徙到偏远小镇。”

    ——摘自《炎传》。

    “这场战争见之令人心生不忍,青云城内包括祁家军在内的三十四万七千八百九十二人,到最后活着离开青云城的只有不到十五万人,而且全是老弱妇孺,这些人被带到三花城的一个小镇,四周垒上高墙,不允许自由出入,生活困苦,多病死。”

    “青云城城主祈天烈,战死。祁家军统帅祈天德,战死。祁家军左翼先锋将军祁峦飞,战死。祈天烈的女儿齐洛歌,失踪。祈天烈的儿子齐玉琼入朝为官,官居六品。”

    “祁家不在,青云不再。”

    ——摘自《青云志》。

    “青云城的百姓反了!”莫逍看着青云城的方向,听完斥候的传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呼伦特。

    当时呼伦特正在吩咐士兵保管好祈天烈的尸体,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咧开嘴笑了一下。

    “用不用派兵进城?”莫逍抬头看着呼伦特问道,一旁的呼伦青寒则看着青云城的方向,沉默不语。

    “不用。”扫了一眼莫逍,呼伦特呵呵一笑,“这在我的意料之内,青云城的百姓造反,孟匡不会坐视不管,我相信孟城主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呼伦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等到青云城的百姓和七晶城的士兵结束战争的时候咱们再进城,到时候孟匡的五万兵力恐怕会折损很多,而活着的青云城百姓必定会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们恨孟匡也会恨炎国皇帝,一举两得。”

    “大帅高见。”莫逍低头抱拳施了一礼,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他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之所以问呼伦特,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野心——这些年太黎族的势力壮大的很快,而呼伦特是自己竞争下一任大汗的强劲对手,有时候示弱,反倒是以退为进。

    “只是问兰还在城里。”莫逍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呼伦青寒。

    “我带一队人马进城吧。”呼伦青寒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呼伦特。

    “法师知道圣医在什么地方么?”莫逍说着看了看呼伦特,“大帅,现在青云城太危险,我陪法师一起进城吧。”

    “不用了。”呼伦青寒看着莫逍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了一句,“我知道问兰在什么地方,将军还是在去安抚一下部族的情绪吧。”

    见呼伦青寒这样说,莫逍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如果执意要去,恐怕会引起呼伦青寒的反感,而另一方面,呼伦青寒说的也是实情:把部落部族安放在古天城,木洛塔虽然暗中答应帮助自己谋得大汗的位子,只是那些部落联盟的六大部族有的族长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阿爹,我这就带骑兵进城。”呼伦青寒说着向骑兵阵营走去。

    看着呼伦青寒离去,呼伦特跟莫逍打了声招呼就向大帐走去,而莫逍则站在原地看着呼伦青寒的背影消失后才走向部落部族军营的地方,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他总感觉呼伦青寒似乎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意图——灵秀山的那些高人都这个样子么?

    ————

    ————

    青云城内,青楼锦绣。

    “大娘,外面乱起来了。”看着站在锦绣门前的孙大娘,一个护院从木桥上跑过来说道。

    “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木桥拆一半。”听到这个消息的孙大娘神色如常,只是望了一眼北方的位置,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孙大娘头戴金钗,手拿白绢,身着妆缎狐肷褶子长裙,肩披软毛织锦披风,在她的身后站着暖暖等一众锦绣青红倌,公孙错斜倚在锦绣大门处的门框处,嘴角挂着一丝无奈。

    公孙错不明白,青云城怎么说破就破了,不是说援军已经来了么?祁家军现在什么情况,还有苏秦?站在公孙错旁边的古洛水这个时候手里拿着一壶女儿红,每喝一口酒,就被呛的咳嗽几声,可是哪怕难受的憋红了脸,他还是一口一口的喝着,一看就是心里有什么郁结之事。

    “大家放心,拆了木桥不过是为了防止有人借机骚扰锦绣,就算没有祁家军,锦绣不说在炎国,就是芒国大汗和部落盟主也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在场的人没有人知道孙大娘有着什么背景,见她这么说,因为城破一些人脸上挂着担忧的神情少了不少。

    “大娘。”这个时候有护院头领从桥头上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没有惊慌却很急迫,孙大娘抬头向桥头那边看去,桥头那边有几个人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在桥对面,要来锦绣,大伙让我过来问问大娘的意思。”护院说完看了一眼孙大娘脸上的神色,之前孙大娘已经说过,不让任何人进入锦绣,现在他却跑过来问,语气里的期待有些不言而喻。

    祁家族人在青云城的威望并不是一朝一夕起来的,而是靠着世代相传的战绩和对青云城百姓的爱护才在人们内心树立的威望,要知道,青云城内的百姓多多少少都受过祁家族人的恩惠。

    因为锦绣不是避难所,所以孙大娘说不让任何人进锦绣,可是当祈洛歌在桥头上出现的时候,护院头领还是前来禀报了一下,青云城破了,祁家军多半都遇难了,而祈洛歌是祈天烈的女儿,就是冒着被孙大娘骂的风险,他还是想给祈洛歌争取一下。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谁?”孙大娘表情没有多少波动,只是平淡的问道。

    “两个部族族人,其中一个说自己叫苏秦,认识暖暖小姐和公孙公子。”

    听到护院的话,暖暖神色一变,就是公孙错也站直了身子,都看着孙大娘。

    “让他们进来吧。”孙大娘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向锦绣走去,“一会祈洛歌来了,暖暖你带她来见我。”

    暖暖应了一声,看着孙大娘走去,向前走了两步,望着桥头的方向,昨晚公孙错和古洛水来锦绣的时候,公孙错就给暖暖讲了苏秦的事,暖暖不知道苏秦怎么会离开部落部族来到青云城——听公孙错的意思是苏秦在部落里被人追杀?

    要是苏秦被部落追杀,那么他和木恨玉的婚事怎么办?

    作为小时候木恨玉的玩伴,暖暖打心里希望木恨玉有一个好的归宿,就像这次开市的时候木恨玉来锦绣后对自己说的那样:苏秦人不错,没有什么坏心思,和他过一辈子,我安心。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苏秦抱着祈洛歌来到了锦绣门前,牧野一身是血的跟在后面。

    “暖暖。”苏秦看着站在人群前面的暖暖喊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祈洛歌怎么了?”看着被苏秦放下来的祈洛歌,暖暖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并没有动怒,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再说了苏秦和祈洛歌又没什么。

    “她在城墙上受了点刺激,然后就变成这样了。”看着神情依旧呆滞的祈洛歌,苏秦又跟着说了一句一言难尽啊。

    “先进大厅。”看着一头是汗的苏秦,公孙错来到苏秦跟前说道,而古洛水也跟了过来说了一句一言难尽的话你就长话短说吧。

    来到大厅内,苏秦把祈洛歌放在木椅上,喝了一口暖暖递过来的凉茶,牧野已经在暖暖的安排下去洗热水澡清除身上的血污。

    把来龙去脉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苏秦其间喝了三杯茶水,整个锦绣内只有苏秦的声音在回响。

    公孙错这个时候是一肚子疑问,听苏秦话语里的意思,孟匡来青云城是开城门的?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吧?

    而暖暖在苏秦开始讲刚才发生的事的时候,就搀扶着祈洛歌向楼上孙大娘的住所走去。

    敲门,孙大娘来到门口,看着神情呆滞的祈洛歌,伸手抓住了祈洛歌的手腕,然后对着暖暖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没有顾及祈洛歌铠甲上的血污,孙大娘把祈洛歌拉到床沿坐定,然后闭上眼把手搭在祈洛歌手腕处开始把脉。

    见祈洛歌的脉象虽然薄弱却无紊乱之象,孙大娘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拿起一个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团银针。

    抓起八支银针,孙大娘在祈洛歌眉心印堂穴、耳后左右风池穴、额头神庭穴等头上八个穴位扎了八针。

    等到银针扎好,孙大娘紧跟着猛的在祈洛歌头顶拍了一掌!

    片刻后,祈洛歌眼眸里的呆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多了几分神采。

    “乳娘……”看清眼前的人,祈洛歌带着哭腔喊了一句,接着扑进了孙大娘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此行莫恨天涯远 中

    (PS1:谢谢今天书仙哥、小雨、轻寒的捧场。PS2:这几天骗子在我这玩,我尽量抽时间爆发,这文写到现在,我很喜欢,希望你们也是。)

    “傻丫头,别哭了,青云城破就破了,咱们以后再收回来就是,现在都要好好的活着不是么?”

    “其实,当初芒国和部落部族联合攻城的时候,我就知道青云城即将不保,别问我怎么知道,而我之所以没有找你阿爹告诉他实情,就是不想你阿爹有什么遗憾。”

    “这些话我敢说出来就不怕你恨我,我只想让你清楚,你阿爹现在人死不能复生,以他的性格,要是让他放弃青云城苟且偷生的活着,还不如让他轰轰烈烈的去死。”

    “小歌,你应该清楚你们祁家背负着什么,在很多人看来男儿衣锦还乡是人生一大快事,而你们祁家男儿马革裹尸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从古至今,你们祁家男儿没有一个是寿终正寝吧?都是战死沙场,祁家男儿本就为了战争而生,你阿爹二十年前……算了,那都是很早的往事了,你阿爹早就对我说过,如果将来祁家有什么变故,让我有机会带你出城,而今天我只所以没有派人去接你,除了知道你就算被俘也不会有事之外,最主要的是我想让你记住这一切。”

    “别怪我残忍,我也有情不得已的苦衷,你要记得你阿爹临死前对你说话,好好活着。”

    “坚强一点,因为将来祁家军是成为传说还是继续扬名大陆就看你的了。”

    把话说完,孙大娘起身拿起茶壶,给祁洛歌到了一杯热茶,茶是好茶,只是握着茶杯的人心里有些百味夹杂——此刻的祁洛歌脸上依旧挂着泪痕,只是没有了呜咽之声。

    孙大娘一席话说的是实情,祁洛歌在看到祁天烈出城的时候他就知道,炎国皇帝已经放弃青云城了,至于其中有什么肮脏的交易,她不知道,前两天祁络歌不是没有问过祁天烈为什么这次朝廷的态度有点模糊——以往边塞有了战事,皇帝陆天行虽然一心修道,可是还会很快派出援军,而这次的战报却如石沉大海,在孟匡的援军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个时辰的时候,祁天烈当时看着祁洛歌说了一句话:洛歌,要是城破了,你别傻着拼命,记得去锦绣找你乳娘,跟着她走。

    当时战况吃紧,祁洛歌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说我跟着阿爹一起守城,现在回想起当时祁天烈脸上的神情,祁洛歌心里隐隐一痛,才明白当时祁天烈话里包含的深意,恐怕那个时候祁天烈就已经做好了与青云城共存亡的准备了吧,而自己……突然想到什么,祁洛歌猛然抬头看着孙大娘,“乳娘,玉琼还在城主府,还有那些没有上战场的祁家族人的妻女……”

    “玉琼没事的。”孙大娘轻微的摇了摇头,“至于祁家族人,没有人会动他们的,皇上既然把自己的国土送了出去,再对祁家的人动手,传出去不知道会寒多少人的心,他还要靠祁家族人堵住一些人的嘴,所以没有人敢做屠杀祁家族人的事,只是可惜了青云城的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一句话,祁洛歌的神色暗了下去,现在祁家军已经没了,刚才孙大娘说青云城的百姓和孟匡带领的七晶城的士兵起了冲突,青云城百姓的后果会如何,可想而知。

    “乳娘,我发誓一定要组建祁家军。”

    “炎国皇帝不会再允许祁家军存在的。”

    “那我就造反。”

    “造反么?”孙大娘看着祁洛歌的神色,意味深长的一笑。

    “对,造反,我听阿爹说过,十八年前炎国发生过政变,那时候好像有个叫暗香的小队这些年一直存在,我加入他们。”

    “你想过怎么去找他们么?”孙大娘看着祁络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只要用心找,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的。”祁络歌说着抬头看向孙大娘,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我只想有朝一日站在皇上面前告诉他一句话,也算是给死去的阿爹一个交代。”

    “告诉陆天行什么?”孙大娘没有觉得祁络歌的注意很荒唐,相反,她看着祁络歌,眼里含着七分赞赏和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我只想让他知道祁家男儿世代保陆家江山,既然他不领情,那么祁家女人同样可以把他的江山打的支离破碎,至于告诉他什么……”祁洛歌轻微的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握了握拳头,脸上的神情多了一些坚定。

    “好!”孙大娘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然后看着祁洛歌有些语重心长的说,“组建一支军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抛开士兵素质参差不齐不说,你要先找自己的班底,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问题,最基本的,打仗需要钱,不然很少会有人给你卖命,就像你知道五万将士一年的军饷需要多少么。”说到这里孙大娘看着皱眉的祁洛歌一笑,“这个你先别急,我先把你胳膊上的伤口包扎一下,然后找个机会送你出城。”

    祁洛歌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暗夜将至。

    ————

    ————

    在苏秦抱着祁洛歌来到锦绣的时候,芒**营里出现一队铁骑,铁骑的人数不多,整整百人,为首的是身穿黑色盔甲的呼伦青寒。

    手拿金色弯刀的呼伦青寒一马当先,百人铁骑很快来到青云城北门前,看着里面的胡乱局势,呼伦青寒皱了一下眉头,她看过青云城内的地图,知道进了北门沿着主道走上三百丈,再左转百丈后就能看到城主府。

    本想叮嘱身后的骑兵不要对青云城百姓动手,可是在她转头的时候,突然想到宁死不屈的祁天烈,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猜的不错,青云城的百姓和祁天烈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七晶城的士兵对突然出现的芒国铁骑不敢阻拦,而青云城的百姓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骑兵是芒国铁骑——战马的马头、马身、马腹和马腿等等全用铁甲防护,马上的骑士则盔甲包裹的只露两个眼睛,左手拿盾,右手是长矛,腰间还挂有佩剑。

    哪怕知道这是只有麒麟军才能抗衡的芒国铁骑,依旧有不怕死的青云城的百姓上前拦马,只是不等他们近身,芒国铁骑手里的长矛就会穿过他们的胸膛。

    在国仇家恨面前,青云城百姓没有人退缩,哪怕明知是死,依旧如飞蛾扑火一样攻向芒国铁骑。

    除了手拿金刀的呼伦青寒手下留情,在她后面的芒国骑兵则没讲究那么多,见有人阻拦就出枪,不长的一段路,死在芒国铁骑下的百姓不下三百人。

    此刻的青云城已经堆尸如山,七晶城的士兵和青云城百姓混战,由于青云城百姓在人数上占着优势的缘故,四万七晶城士兵在芒国铁骑离去的时候,剩下不足三万人。

    战火依旧在继续,青云城百姓虽然不知道人死了会怎样,但是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些七晶城的士兵就不会放过自己,更别说城外那些虎视眈眈的芒国骑兵,早就抱着必死决心的他们身体内的男儿血性彻底都被激发了出来,只有一个字:战!

    看着突然进城的芒国骑兵,孟匡心里一喜,可是等到他看到只有仅仅百人的时候,孟匡的眉头皱在了一起,领先的那个身穿黑盔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他更不知道这个小队此刻进青云城干什么,在苏秦逃跑就上了城墙的他看着没有丝毫动静的芒**队方向,有些狠狠的骂了一句——现在青云城北门已经打开,芒国和部族军队却按兵不动,他们安的什么心孟匡再清楚不过。

    看着不断有士兵倒下,孟匡一咬牙,决定厚着脸去求呼伦特进城,他想让呼伦特派兵把这些暴动的平民镇压下去。

    呼伦特见了孟匡很客气,只是当他听到孟匡说让他赶紧进城平复青云城百姓的暴乱时,呼伦特苦笑了一笑,有些假惺惺的说了一句孟城主,不是我不帮你,这次贵国陛下心胸开阔把炎国五城借给我们,我们答应在破了青云城之后不惊扰百姓的,你现在要我们进城屠杀百姓,传了出去……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见呼伦特这样说,孟匡无话可答,只得回城继续忍受煎熬,孟匡来之前得到皇上手谕,陆天行让他控制住青云城的百姓,待到芒国进城之后把青云城百姓全部带到炎国南方,他早已通知守在南门的一万祁家军将士分兵守在东西二门,现在已经没兵可派。

    等到孟匡平息青云城百姓的暴乱时,他带进城的那些七晶城士兵只剩下不足两千人,而且多带伤,但是死在他们手里的青云城百姓却过了十万。

    随后,芒**队和部落部族开始进城,进了青云城的芒国五万铁骑分布在青云城的大街小巷,同时传达了呼伦特的命令:青云城百姓此刻必须呆在屋子里,出来者,杀不赦!

    这是在青云城百姓心里注定不会磨灭的一天,青云城内血流成河,在炎国地图上存在了上千年的青云城自此易主。

    青云城城主府。

    呼伦特看着站在门口的奚日问兰,先是上前安慰了两句,然后看了一眼呼伦青寒,呼伦青寒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已经派人搜查过城主府,没有发现祁络歌的踪影。

    祁玉琼站在院中,在他身后站在祁家族人,看着向自己等人走来的呼伦特,祁玉琼的小腿肚有些发抖。

第五十四章 此行莫恨天涯远 下

    (拱手求下收藏吧……红票有的话,就砸点吧,晚上还有一更。)

    祈玉琼其实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只是文武二道对他而言,他更倾向于前者,不同于祁峦飞这些祁家族人学武守边塞保家卫国,祁玉琼觉得男儿金榜题名才是众望所归,为此祁洛歌不止一次说过他,只是祁玉琼根本听不进去,他对吟诗作赋这些风花雪月之事的兴趣远远大于金戈铁马。

    所以当他听说青云城破了之后,再闻祁天烈已死,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都是在别人呵护下成长的祁玉琼一下子觉得天塌了地陷了,别说让他拿着武器带着祁家护院出去守城,就是他的那把三尺青锋在他看来都重逾千斤。

    要死了么?这是他内心此刻最多的想法,他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没干,还没考取功名名扬天下,还没尝过女人的温软香玉——从很大程度上讲,就是因为放不下抛不开,才会舍不得。

    “你是祁玉琼?”呼伦特看着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祁玉琼问道,随后目光从祁玉琼身后的老弱妇孺身上滑过,祁家剩下的族人全部在这里,有婴儿的啼哭,有妇人的低泣,更多的是看着突然闯入的芒国铁骑一脸惊慌失措。

    在炎国北方极有威望的祁家在近千年的时光里,一直没有外姓踏入这座庄园,到今天,祁家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城破家焚。

    “你爹死在我手里,给你一次机会报仇。”呼伦特说着,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阿伦特,阿伦特点了点头,抽出佩剑向前给祁玉琼递了过去。

    祁玉琼颤抖着手接过阿伦特的佩剑,抬头看着呼伦特,眼里带着三分恨意,更多的是恐惧。

    轻微的摇了摇头,呼伦特上前两不,在祁玉琼身前三步站定,“拔剑吧。”

    祁玉琼右手抽出了剑,在他身后的祁家族人则看向祁玉琼的背影,没人出声说什么。

    剑走偏锋只是少了几分力道和很辣,看着迎面刺向自己咽喉的宝剑,呼伦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剑身,宝剑再也前进不了分毫,祁玉琼脸色憋的通红,双手握住剑柄抽剑,呼伦特猛然松手,祁玉琼失去重心,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可惜了祁天烈这个一世英豪。”呼伦特没看摔在地上的祁玉琼,转头对着阿伦特说了一句把他们全部关押起来,明天早上送出城。

    呼伦特应了一声,出门喊了一队芒国铁骑进来把祁家族人往后院赶去,祁玉琼见呼伦特竟然没有杀自己,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神情,跟在祁家族人的身后向后院中走去,什么血海深仇在他的现在的心里都变的无关紧要了,活着的感觉对他而言,真好。

    “孟城主呢?”看着祁家族人远去,呼伦特扭头问了莫逍一句。

    “估计马上就过来了,这次七晶城士兵折损严重,孟匡恐怕对咱们心存怨恨了。”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呼伦特混不在意的笑了笑,“今晚上把青云城的尸体拉到城外焚烧和就地掩埋,部队在青云城修整三天,随后向南方接受另外几个城池。”最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呼伦特在后面又加了一句,“派人找祁洛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这些,呼伦特和莫逍向城主府的大厅走去,看着呼伦特等人离去,一直站在城主府门口没有说话的呼伦青寒和奚日问兰这个时候互望了一眼,奚日问兰嘴角浅笑,而呼伦青寒则看着她穿着的炎国女人服饰皱了一下眉头,“刚才你见到我问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呼伦青寒带着骑兵来到城主府,控制了祁家族人以后,就打听到了奚日问兰在什么地方——奚日问兰虽然是战俘,但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特别是祁洛歌陪着她逛街之后,祁洛歌确定她没有危险,就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住所。

    见到来到城主府的呼伦青寒,奚日问兰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而是不停的问当初祁洛歌给她讲的那些道理——战争是权利者的角逐,却把伤害带给平民百姓,奚日问兰就问呼伦青寒芒国为什么对炎国发起战争,为什么要把世世代代的恩怨承续下去?

    当时呼伦青寒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奚日问兰说祁洛歌对你不错么,说完就说等大帅来了,我忙完之后再给你说这些。

    现在呼伦特离去,城主府门口就剩下两人,呼伦青寒看着心态已经微微转变的奚日问兰问了起来。

    “战争太血腥了,你看青云城的百姓,以后都没家可归了。”奚日问兰看着呼伦青寒,虽然心声不满,可是话语里却没有多少抵触情绪,从小到大两人一起在灵秀山长大,奚日问兰一直把呼伦青寒当成姐姐,现在的奚日问兰虽然反对战争,可是却不敢对呼伦青寒多说什么。

    “战争没有谁对谁错,就像这次战争,大汗只是为增强芒国国力,以后让人们的生活更好而已,这些年你下过山,知道芒国北方的环境灾害,那里已经没办法生存。”说到这里,呼伦青寒看着奚日问兰,“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咱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否定这些。”

    奚日问兰沉默不语。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好在战争已经停止了,我答应你,以后劝阿爹不轻易挑起战事,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带你远离战场,找个清净之地一心问道。”

    奚日问兰点了点头,脸色的笑容终于开心了一些,看着心情似乎不错的呼伦青寒,奚日问兰终于还是没有按耐住心底的善良把自己的一个要求说了出来,“寒姐姐,刚才大帅让大殿下去找祁洛歌,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这么客气干嘛,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呼伦青寒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奚日问兰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拒绝。

    “要是他们抓到祁洛歌,寒姐姐你就救她一次吧,祁洛歌人很好的。”

    呼伦青寒嗯了一声,点头,然后拉着奚日问兰向城主府走去,有句话她没有说,想抓祁洛歌的,其实并不是芒国的人,怀璧其罪,祁洛歌身上藏有鲜有人知的秘密。

第五十五章 握不住的沙、扬了它 上

    (第二更,求下收藏,同时谢谢今天小脚的再次捧场,顺便分享首歌,《莫失莫忘》女声:风铃,我的手机铃声,每次响起都想听歌不想接电话。)

    青云城内的锦绣,暖暖身披红绫略施粉黛,在锦绣的大厅内翩翩起舞。

    清眸流盼里的娇嗔,罗衫挥舞下的身姿,就是暖暖嘴角挂着的淡淡笑靥都仿佛带着芬芳,使人沉醉的同时也掩去了青云城内的血腥味,看着暖暖眼角千娇百媚的风情和婀娜舞姿,孙大娘点了点头,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暖暖起舞了,这一段柔婉的翦翦醉舞再配上锦绣里燃起的松香氤氲,使人忘却了流年的沧桑,却涟漪起千年的尘埃,如一澜古韵幽香的梦境,令人叹而观止。

    只是,时隔境迁,谁还能记得二十年前的那抹嫣红朱唇,曾经令人一瞥惊艳的姗然红颜?

    只是,此时今朝,谁把那不能外宣的秘密藏在流年深处,曾经外人看似繁锦的绝代舞姿?

    想起十八年前开遍这个世界的婆罗花,孙大娘眉头不知觉的皱了一下,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最后一舞的无奈和痛楚,如同此刻暖暖的情不得已——尽管暖暖此刻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孙大娘从她的眼眸深处愁绪,和一些舞姿上的动作依旧能看出暖暖内心的挣扎与慌乱。

    不知道何时,自己能再起舞?

    “暗香绽放妾身起舞。”响起曾经自己对某个人说过的话,孙大娘苦笑了一下,侧脸看了一眼此刻陶醉在暖暖舞姿里的‘客人’。

    此刻的暖暖无疑是璀璨绚丽的,引得此刻在大厅的人一阵阵喝彩。

    戌时的时候,芒国铁骑大帅呼伦特、芒国大汗的大儿子莫逍、呼伦特的女儿呼伦青寒、医圣奚日问兰和孟匡一起来到了锦绣,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部落部族的木洛塔和几大部族族长也相继来到了锦绣,呼伦特似乎和孙大娘有点交情,先是说明了来意,说是城破了,大家都很开心,需要开杯痛饮——有锦绣的姑娘起舞拨弦,必定会添无数情趣。

    孙大娘没有拒绝,哪怕此刻外面青云城的百姓尸骨未凉,可是为了顾全大局,有些事她必须做,尽管这些关乎道德底线的行为有些令人不齿,但是与孙大娘心底筹谋的计划比起来,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她现在,必须活着,哪怕人人唾骂。

    明面上是开着青楼的大掌柜的苏孙大娘,暗地里身份复杂到令人嘡目结舌,目前浮出水面的是祁洛歌的乳娘,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比如驰名炎国的丝绸店铺‘锦绣’,她也占了一半股东,而之所以认识呼伦特是因为这些年芒国的丝绸交易,很多都是她暗中牵桥搭线的,对于木洛塔,孙大娘也不陌生,每年她都会部落去一次,名为赏山游玩,暗中和木洛塔有什么交易恐怕除了木洛塔没有人知道。

    木恨玉看着舞完的暖暖,率先鼓了几掌,暖暖嘴角微笑,跟在坐的呼伦特等人施了一礼,就款款的向木恨玉旁边的座位走去。

    “木姐姐。”暖暖甜甜的笑着喊了一句,看着眼圈有些发黑的木恨玉,坐下之后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暖暖你的舞很好看。”侧脸看着暖暖,木恨玉淡淡的笑着说了一句。

    “天下青倌出锦绣这话果然名不虚传。”看着暖暖坐下,呼伦特对着孙大娘扬起酒杯爽快的大笑着说了一句。

    “大帅过谦了。”孙大娘微微一笑,拿起酒杯,虚空和呼伦特一碰,低头浅饮了半口。

    “孙掌柜,我这边也有些舞女,你有空多指点一下。”呼伦特说着,一拍手,一队身穿红色舞衣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不同于炎国的醉舞,芒国的舞多是舞剑,这些芒国女子在琴瑟声中开始舞起剑来,柔美中带着刚柔,把女人的柔情和刚毅演绎的琳琳尽致。

    看着起舞的芒国女子,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暖暖端起了面前的一杯米酒喝了一小口,而木恨玉看着起舞的女子有些失神,眼睛茫然。

    “木姐姐是有什么心事么?”暖暖身子移动了几分,对着暖暖富尔说道。

    苦笑了一下,木恨玉轻微的摇了摇头。

    “得了,木姐姐你还想瞒我啊,你一定是在担心苏哥哥的安慰是不是?”木恨玉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木恨玉这边上首的木洛塔,声音又压低了几许,“木姐姐,苏哥哥现在在锦绣。”

    “什么?”这些日子没有苏秦丝毫消息的木恨玉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被震惊的明显回不过神,这一句什么声音有点大,引得木洛塔皱眉,他不知道一向乖顺的木恨玉为何如此失态,还好的是呼伦特和莫逍等人没有注意这边,木洛塔松了一口气。

    暖暖见木恨玉的声音这么大,心里吓的打了个寒颤,最后见只有几个部落的族长望向这边,暖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看着望向自己的苏沫,暖暖对他微笑,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什么?”木恨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问道。

    “苏哥哥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一会大娘就会想办法把他送出城。”

    “他们在哪呢?”

    “大娘已经备好马车,他们在马车里。”暖暖说着看了看木恨玉,“姐姐你别担心了,苏哥哥说有机会他会回来找你的。”

    “他没事就好。”木恨玉脸上的笑容开心了许多,只是接下来的话说明了她内心的想法,“咱们……现在偷偷去见见他?”

    暖暖看了看大厅的形势,嗯了一声,正要给孙大娘穿个消息过去,就见孙大娘起身对着呼伦特说道,“大帅,现在有一批丝绸,南方的光启程急着要,因为战乱已经耽搁了一段时日,我想让他们现在出城可好?”

    “明白了。”呼伦特说着看向莫逍,“你去安排一下。”

    “我先去看看吧,听说锦绣的丝绸成色很好,还没见过。”莫逍看着孙大娘,脸色露出一丝微笑。

    “你这是不相信我么?”孙大娘脸色一沉。

    “不是不信,现在是非常时期,再说我只是看一下。”看着孙大娘,莫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去吧。”这个时候,呼伦青寒忽然站起来,拉着奚日问兰,扭头看着孙大娘呵呵一下,“大娘,要是有我喜欢的丝绸,我可私自藏起来喽。”

    看着呼伦青寒,孙大娘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轻轻的说了一句车队现在在南门,暖暖你陪法师走一趟吧。

第五十六章 握不住的沙、扬了它 中

    (PS1:晚上还会有一更,拱手求收藏,当然,还请多多留言和砸票。谢谢你们。PS2:因为某个点,忽然对这场战争的描绘有了遗憾,所以这章的意思很明了,我相信——有些人无需故作姿态,就算没有千山暮雪也能成就一场惊鸿照影。)

    “我们是大山里最纯正精华血脉的部族,这场战争告诉我们:要么尽享杀伐后的荣华富贵,要么成为敌人的刀下亡魂,而最可耻辱的结局莫过于面敌人选择一步一步的退让——乃至整个部落的锐气渐至凋零枯萎到一蹶不振。”

    “对于权力和荣耀而言,没有什么比战场更能体现男儿本色,而战场——退兵是它最致命的弱点,后退,只会让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枷锁更加沉重不堪,只会让士气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山里的族人,请你们记住,有锋无芒乃钝石,山无锋不奇,人也是如此,不管何时何地,你们都要记得拿起手中的武器夺回河山,永不放弃,待时机成熟后,我溪蛮族人必发誓东归,不死,不休。”

    “我相信你们会,一定会用炎国皇帝的头颅来祭奠那些死不瞑目的族人亡灵。”

    ——摘自《遗忘之书》,下卷,第三十八页,部落和国家的恩怨起源。

    白天的混战在黄昏的时候落下帷幕,整个青云城难得地安静下来,因为地势的原因,青云城夜晚的寒风吹在脸火辣辣地疼,特别是北门城墙上,如果是暴风雪天气,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多半会在城墙上搭着简易帐篷来驱寒取暖。

    现在青云城已破,城墙上再没有士兵——芒国士兵才不会在这么冷的天气登上城墙回望家乡,而青云城南门外,却有几处火堆,火推旁坐着几个部族武士。

    “凭什么他们芒国士兵就舒服的呆在城里,让咱们出来受冻?”火堆边缘的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缩着脖子吐出满嘴的风雪,说完这话,他骂骂咧咧地放下手里的弓箭,搓搓双手哈口气取暖,身子不由的往火堆旁又移动了几分。

    “要怪只能怪咱们没权没势,说不定那些芒国的军爷正在青楼里抱着姑娘快活呢。”一个人脸上长着几处痘痘的人不愤的接口。

    “别抱怨这个,这场战争下来能活着就不错了。”说这话的是一个面孔俊秀的青年,左手胳膊因为受了伤用白布包扎着,一边拿起身旁几根略带潮气的木根往火堆上添着柴禾一边看了一眼众人说道。

    苏秦如果在这里,就会认得这人,他叫白启,和苏秦的关系很不错,除了牧野这个仆人,白启应该是部落里和苏秦最谈的来的,虽然白启在部族里的号召力不能与苏沐相提并论,但是再坐的人都很佩服他,听他这么说,其他人都闭住了嘴。

    白启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打猎死在豹爪之下,他这些年一直照顾年迈的娘亲,就像又一次苏秦问他怎么不进天禁去试试族长的职位?

    当时白启只是笑了笑摇头,对着苏秦说了一句,我不怕天禁里的野兽,我只怕自己死了,母亲别人照顾不好。

    提着装满烈酒的牛皮囊喝了两口烈酒,白启眼睛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战争结束了,还活着,这次打仗自己杀了二十九个炎国士兵,能领五两银子,到时候就能给娘亲买一些上好的御寒衣物了。

    “小高,哼首山歌吧。”白启想到了什么,对着尖嘴猴腮的青年说了一句,白启的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这场朝不保夕的战争太过于残酷,现在战争结束,他们都需要发泄一下心中的郁结——有太多的朋友,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启哥先让我喝口酒呗。”高希达这个时候嘿嘿一笑,也没扭捏,别看他长的不好看,却有一副好嗓子。

    听到高希达这样说,白启呵呵一笑,把牛皮囊递了过去,接过牛皮囊,高希达灌了口烈酒热了嗓子,这才开口哼起了长调:大山的风雪迷了双眼,可谁能忘却部族多雪的冬天,每当我赶着牛羊趟过遥远的地平线,我才知道,那是我们从来没有去过的高原……

    歌声轻轻地飘荡在这没有人关心的城墙外,白启慢慢闭上眼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没有战争,没有血与火,家里圈养的羊羔舔着手掌心,娘亲做的青稞面糊糊飘着诱人的香味,戎装尽褪,还我长袍短靴,青幽的弯刀砍在木片上,透明的汗水在山屋后面的青菜叶上打着滚……

    一首不长的山歌结束,火堆旁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白启扭头看了一眼东方,他记得部族里的巫师说过一句话:只要心中充满了希望,人就不会变的痛苦。

    “启哥,昨晚我听说有人看到三王子了。”唱完山歌的高希达紧了紧破旧的羊皮大袄,接着摸了下被冻的通红的鼻子说道,说完又喝了一口牛皮囊里的酒。

    白启嗯了一声,脑子里浮现出了苏秦的面孔,苏秦的事白启听乌克木说了,有一点白启想不明白,抛开苏秦的真实身份不说,这些年苏秦没干什么危害部族的事,苏沐怎么就容不下苏秦呢?

    “也不知道三王子怎么样了,希望没事吧,哎,提起三王子,我还欠他一两银子呢。”高希达见白启不说话,低头沉默了片刻说道。

    在坐的诸人都多多少少受过苏秦的恩惠——作为部族的王子,苏秦从小不缺吃穿,而部落的这些人要是过冬的时候打不到猎物,生活上多少会有点困苦,而苏秦每次入山打得的猎物都会多多少少分给他们一些。

    “苏秦不会有事的。”白启这个时候抬头微笑了一笑,看着众人说道,“咱们都没死,更别说他了,别忘了苏秦的箭术在部族里最好的。”说到这里,白启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的说了一句,“我还欠苏秦一条命没还呢,他怎么能死。”

    就在这个时候,十几辆马车吱吱呀呀的来到了南门。

    白启等人扭头看去,马车上装着一些木箱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第五十七章 握不住的沙、扬了它 下

    (乱世上戎装——白驹隙踏红缨枪。长发洒银弓——祭得烽烟漫天扬。一生赴戎疆——草革裹尸莫断肠。盛世起华章——无人夜雨话秋凉。)

    深夜中的一队车马扰了南门的清静,白启看了看马车上的赶车人,一身麻布粗衣,从衣者上看他们应该青云城里大户的小厮,现在青云城最大的祁家已败,会是谁呢?白启眉头皱了一下,十几辆马车上堆满了箱子,他没听说过青云城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财力物力。

    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胖子停下马车,在车上竖起一面红蓝相间的旗帜,看着旗帜,白启醒悟了过来,心里了然之后就低着头继续看着火堆,没再多想什么。

    马车来到南门后,被城门下的芒国士兵拦住,守南门的芒国士兵是一个百夫长,看着突然出现的马车,他先是在城墙上扬了扬火把,待看到上面挂着锦绣的三角旗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锦绣的名号在大陆上虽然不如那些城主的旗帜有名,但是大陆上不知道锦绣的人不多,毕竟不管作为私营青楼的招牌,还是大陆上最大的丝绸制造商,锦绣两个字,代表的是钱和女人。

    男人对钱和女人总是会有莫名的好感,就算他们没见过锦绣里的女人和带着锦绣标志的丝绸,除了男儿,就是女儿对锦绣也不会太陌生,哪怕是草原上的芒国和大山里的部族。

    看到这两个字,百夫长在城墙上喊了几句话,让他们在城墙下等着,现在青云城不允许自由出入,还是在这样的时分,锦绣虽然不参与大陆征战,但是百夫长必须盘查一下,不然出了事,杀头都是小的——听说祁家的那个祁洛歌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大帅可是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马车上拉的什么?有没有出城的手续?”百夫长来到第一辆马车前,看着马夫还算客气的问道。

    “车子上拉的全是丝绸和一些女人用的胭脂水粉,现在青云城破了,锦绣准备南迁。”带头的马夫脸上带着几处麻子,竟然是钱多多,他看着上前的芒国百夫长,似乎害怕他身后的那些手拿长矛的士兵,拱手,脸上带着媚笑道。

    “是么?没有大帅的手谕是出不了城的。”百夫长上下打量了钱多多两眼,然后看着马车上的木箱。

    木箱大小不一,涂以朱红漆,没有上锁,都被拇指粗的绳索捆绑在马车上。

    “这位军爷,这批货南方的光启程急着要,不然也不会选这个时候出城,大帅现在正在锦绣里赏舞听曲呢。”钱多多见来到马车前拍打着木箱的百夫长,上前了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片金叶子。

    虽然此刻钱多多的脸上挂着笑容,可是捏着金叶子的手还是有些发颤——这些钱虽然不是自己的,可是钱多多还是有些心疼。

    把金叶子塞在百夫长的胸前皮袄里,钱多多带着笑容压低声音说道,“这位爷,你就通融一下,一会城主的手谕估计就送过来了。”说到这里,钱多多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军爷有空去锦绣找我,我给你介绍上好的姑娘。”

    百夫长见到金叶子,又听钱多多这样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拍了拍胸口,不过并没有借此放车队出城,“打开几个箱子我看一下,等到手谕到了我就放你们出城。”

    说了一句好嘞,钱多多的目光在第二辆马车上的几个木箱上扫过,然后开始解绳索,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成批的丝绸,色泽不一。

    就在钱多多准备继续打箱子的时候,百夫长拿起手里的弯刀,走到第二个马车的旁边,用刀背拍了拍木箱,“把这个马车上的箱子也打开。”

    “这位爷,都打开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样必定会浪费不少时辰,要是不能在规定的时间赶到地方,我怕受到展柜的责罚啊。”说到这里钱多多一顿,“后面的几辆马车装的东西比较轻,装卸不是太麻烦,要不军爷去后面看看?”

    “哪有那么多废话让你打开你就打开。”这个时候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芒国士兵吼了一句,手里的长矛指着钱多多。

    钱多多看向百夫长,后者竟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木箱,接着扭头看着钱多多说,“既然兄弟们说了,你就打开看看吧,放心吧,我们不会拿你们锦绣一样东西的。”

    “你们这样会浪费我们的时间。”钱多多站在那里身子未动,第二辆马车的几个大木箱里装的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打开木箱是死,不打开也是死,这个时候一向向钱看齐的钱多多竟然把腰杆挺直了几分,“我要见你们的长官,有人收了钱还故意刁难,我就不信没人管。”

    “你说什么?”百夫长听到钱多多这样说,横眉一拧,扬起了手里的弯刀,“你想找死是不是?”

    “你有种就杀了我们,大掌柜会替我们报仇的。”钱多多说着身子帖子木箱,其他锦绣小厮也都围了过来,几个黑衣护院这个时候也亮出了短刀,两拨人对持在了一起。

    几匹快马向这边跑了过来。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暖暖看着钱多多问了一句。

    “他们要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检查,我怕东西有所遗漏不让,他们就仗势欺人。”钱多多说着脸色憋的通红,装出受了莫大的委屈的模样。

    “这些箱子要不全部检查,装卸一番至少需要两个时辰,法师你看……”听到钱多多这样说,暖暖脸上也带着一丝为难的神情看着呼伦青寒。

    “检查了多少了?”呼伦青寒对着暖暖一笑,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那个百夫长。

    在暖暖和呼伦青寒的背后,是木恨玉与奚日问兰。

    “刚检查了一车。”见呼伦青寒发话,百夫长脸上露出恭敬的神情,身子半躬。

    “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呼伦青寒说着,看着扬起头带着疑问的百夫长怒斥了一句,“怎么,听不懂我的话?”

    “是!属下这就带人离开。”见呼伦青寒发怒,百夫长说完,就招呼了一声身后的士兵向城墙上走去。

    “好了,让你们的人出城吧。”看着士兵离去,呼伦青寒对着暖暖一笑说,暖暖嗯了一声,给钱多多施了一个眼色,钱多多点头,对着几人弯腰施了一礼之后就驱马向南门外走去。

    “回去见了大娘,记得告诉她她欠了我一个人情。”看着马车缓缓的消失在黑夜中,呼伦青寒扭头对着暖暖说了一句。

    “法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给大娘说她就知道了。”说道这里,呼伦青寒扭头看了一眼奚日问兰,“祁洛歌对问兰不错,我这也算做了一会顺水人情不是么?”说完,呼伦青寒转身看着木恨玉,“你也欠了我一个人情,苏秦人不错。”

    “原来法师都知道了。”见呼伦青寒这么爽快,暖暖也不再藏着掖着,“我也欠了法师一个人情,待来日有机会再报了。”

    呼伦青寒点了点头,仰头看了一眼夜空,话有所指的说了一句,“现在是乱世,那些儿女情长就像手里握不住的沙,不如……”

    不如什么,呼伦青寒没说,招呼了几人一声,呼伦青寒率先策马向青云城内赶去。

第五十八章 行者一路向南

    漫漫长夜,无人入眠。

    挂着锦绣标志的车队出了青云城后缓缓的走在泥泞的雪路上,好在官道还算宽阔平坦,一路上倒是没有怎么停顿,只是车队里多了几个生疏面孔,穿着粗布麻衣的苏秦和牧野赶着一辆马车,在他们身后的是因为受伤脸色略显苍白的公孙错,而一身朱子深衣的古洛水则和钱多多一辆马车,至于祁洛歌,头戴斗笠,身穿短袄长裙静静的坐在苏秦马车后的木箱上。

    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木箱上一动不动的祁洛歌,苏秦轻微的摇了摇头,感觉握着马缰的手有些发麻,苏秦双手互搓了几下,接着又把双手放在嘴边吹了几口热气,做完这些,苏秦把手伸向腰间,那里有一个牛皮囊,里面装着暖暖送的女儿红,小喝了两口,苏秦吐了几口凉气,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官道两边种着两排矮小灌木,看不到远处的山峰,愈往南,炎国的地势愈平坦。

    出过大山几次,但仅局限在青云城停留的苏秦不知道前方的道路会有怎样的坎坷,此刻的他想的更多的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似乎从开始进天禁开始,他的生活就彻底被打乱了,身份的转变,巫师的死,参加青云城的战争,坏消息一件一件接踵而来,到现在也不知道木恨玉过的如何——想起不恨玉,苏秦苦笑了一笑,瑶族的木灵珠还带在自己的身上,还有那个巫师说要好好放着的项链。

    巫师曾说过让苏秦去光启城找一个叫严守成的打铁匠,所以当孙大娘说这批锦绣要送到光启城的时候,苏秦决定先去光启城看看,而祁洛歌也要到光启城,公孙错和古洛水则去炎国的国都离火城。

    从青云城到光启城要是顺利的话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这一段日子,苏秦决定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部落暂时不能回去了,听孙大娘的形势分析,知道芒国和部落部族对炎国的征战也会告一段落,而自己以后就要在炎国生活下去了么?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苏秦心里多少有些惆怅,回头望了一眼,苏秦紧了紧拳头,此去一别,不知道什么才能在见到,他只是觉得,将来再见到木恨玉的时候,不能像现在这般狼狈不堪。

    “给我一点酒。”身后传来祁洛歌的声音。

    “暖暖身子就好,别多喝。”苏秦呵呵一笑,把手里的牛皮囊递了出去。

    车队已经在路上行驶了两个时辰,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据钱多多说到七晶城还得一个白天的时间,到了七晶城休息一晚上,然后就是不停的继续南下。

    “到了光启城你准备干什么?”沉默的夜晚太过于无聊,苏秦看了看一旁绑在马车上的火把,回头看了一眼喝了酒脸色有些绯红的祁洛歌说道。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祁洛歌的一句话,让苏秦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口,祁洛歌这说的不是废话么,到了光启城不找个地方住下还能睡大街么?

    苏秦了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回复,就不再说话,而祁洛歌只是眉头微蹙的看着夜色,只有车轮的声音吱呀吱呀的响,偶尔还会有几声马嘶传来。

    “公子,咱们以后还会回部落么?”牧野这个时候扭头看着苏秦,一脸伤感。

    “会回的。”苏秦看着牧野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还要看着你和小青成亲呢。”

    “小青……也不知道有没有想我。”牧野说完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想那么多,你没听大娘说么,部落也回迁到炎国,到时候咱们偷偷的跑回来把小青接走不就是了。”

    牧野嗯了一声,反问了苏秦一句公子你和五公主打算怎么办?

    苏秦苦笑了一下,轻微的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苏秦要娶木恨玉,他答应过她的,哪怕千辛万苦都尝遍。

    百花盛开千姿百态,你可曾知晓花繁艳丽下暗藏着怎样的恣虑惊心。

    荼蘼谢了浮生过后,你可曾看透零碎落红下掩盖着怎样的深思熟虑。

    如今的盛世华章抹不去浅浅韶光,步步高升将会踏过多少烈火白骨。

    过去的清纯如斯带走了茫然无知,笑意盎然只为谁燃烧在梦想之巅。

    “给我点时间吧。”苏秦扭头看了一眼牧野,轻叹了一声。

    时光青葱,一片静好。

    无言抬头,风尘翻滚。

    ————

    ————

    炎国,离火城东城内的一处民宅,凉风吹进有些破烂的窗户,屋内的烛光有些摇曳。

    木屋内的设施极为简陋,小厅内一张木桌两张短椅,墙上挂着几幅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书画,没有落款,看不出年月,引人侧目的是贴着墙壁的一个大书柜,上面放着很多书籍,密密麻麻却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屋子的主人在东城这边的贫民窟很有名——叫刘仪,三十八岁,孤身一人,是一个教私塾的穷老师,这个身份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奇怪的是他把那些微薄的收入九成都用来买了书籍,而且还不考取功名,生活枯燥之极,教学,读书,睡觉,常年累月一个锦衣外褂,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读书人不是以金榜题名为尊么?难道守着这一屋子的书过一辈子就能有颜如玉黄金屋?

    而且刘仪的性格怪癖,就是左邻右舍走在路上碰见了给他打声招呼,刘仪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渐渐的众人也就疏远了他,除了在私塾的时候,刘仪才会正装打扮,现在马上就要过年,学生放假,刘仪也就没在在乎仪表,现在看上去有些蓬头面衣滥衫。

    没有人知道,刘仪二十年前曾经是炎国科举的状元,更没有知道他为何要蜗居至此。

    此刻的刘仪手里端着一本《声律启蒙》静静的翻看着,虽然《声律启蒙》字字精辟,可是在刘仪看来别人著述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逢对遇,仰对瞻,市井对闾阎。”读到这句,刘仪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转身拿起一旁剪刀,轻轻剪去已经干萎的蜡烛烛芯,屋内灯光暗了一下,寒气微凉,合住书,刘仪站起来把蜡烛移到桌角一边,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雪夜。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刘仪皱眉,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敲门?而且竟然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三哥,是我。”听到这个声音,刘仪眉头皱的更重,不过没在迟疑,先是和上窗户,接着转身去开门。

    来人三十多岁,不过身材比刘仪要高上几分,也魁梧了许多,在他的手里拿着几盒点心一条草鱼,见到刘仪开门,来人呵呵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三哥,兄弟来给你拜年来了。”

    看着一身锦衣的陈俊,刘仪微微一笑,把陈俊让进屋子后伸出头看了看屋外,见没人跟来,就反身关上了木门。

    “怎么想起三更半夜来我这了?”刘仪说完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点心,拆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些酥饼果子。

    “青云城破了,而且大哥也没了消息。”陈俊开门见山的说道。

    “青云城破是早晚的事。”听到陈俊的话,刘仪微顿了顿,尝了口陈俊送来的酥饼果子,继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大哥那边恐怕是忘了吧。”

    “应该不会忘,都这么多年了,每个月十号大哥都会飞鸽传书问一下兄弟们的近况,一直没有出过什么纰漏,你看今天都十七号了,我却没有收到大哥的任何讯息,我就想是不是大哥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来找你问问。”陈俊说完,起身拿起桌子腿旁的茶壶,把茶壶上的瓷碗放在桌子上到了一杯热茶,双手捧住喝了一口。

    “二哥呢?也没有消息?”刘仪说着望了望他桌子上的书籍,用手轻轻的拍打了一下桌子一脚的尘土。

    “二哥那边一直是给老七联系的,我已经问了老七了,还没有回话,这样等下去太累心了,我就找你想商量一下,咱们是不是派人去找找?”

    “怎么去找?”刘仪苦笑了一下,低头心中思虑着什么,片刻后抬首看了陈俊一眼道,“这些年公子一直跟着大哥,现在公子在那里除了大哥就只有二哥清楚,咱们虽然知道他们在北方,可是冒然前去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说,还可能被朝廷的那些鹰犬盯上。”

    “要不找找大娘?”陈俊想起一些事情,抬头看着刘仪说道,“大娘这些年混的不错,实在不行不用惊扰那么多人,我亲自跑一趟。”

    “以你现在的身份,怎能随意乱走?”刘仪摇了摇头,“在等三天吧,如果还没有大哥和二哥的消息,咱们在做下商量。”

    “唉,三哥你就沉得住气?”陈俊说着喝了一杯热茶,“要我说大哥当初就应该把公子的现在在什么地方告诉咱们,就算出了事情咱们也好有个照应,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知道的人越多,公子越不安全。”刘仪微微一笑,“放心吧,大哥的本事你清楚,咱们就不用在这里多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只野狗的呜呜声。

    刘仪嘴一张把蜡烛吹灭,凝神听着屋外,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是老七。

    “三哥,大哥死了。”来人进屋,没有多余的废话,声音里夹杂着悲愤说道。

    黑暗中的陈俊听到这个消息,执茶碗的手微微一抖,竟泼出半碗茶水来。

第五十九章 冷月风霜问血途 上

    (谁家少年欲行渐远,浮生未歇少年断了流年;谁家红颜轻拨丝弦,蛾眉轻敛红颜天涯仗剑;谁家咒怨环绕云烟,北风啸雪烽烟自古多幻。归途,如虹。皱眉,扬箭——不见花谢只余一别永年,试问,人生在世何处不江湖?另:谢谢今天思念,小五,leech的再次捧场,还有不为、相望的打赏,拜谢。)

    又是一夜梦将至。

    车队在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来到七晶城,比预料中的时间快了两个时辰,可是就是这样,七晶城的情况比苏秦钱多多他们预料的情况还要糟糕许多,让人有点失望,甚至可以说绝望——这趟载着苏秦祁洛歌等人出城锦绣车队,原本是把丝绸运到光启城不假,可是因为要掩盖祁洛歌他们出城,准备时间略显匆忙,以至于车队远行所必须的食物和饮水只准备了三天。

    三天的食物和水里还不包括祁洛歌苏秦公孙错古洛水以及牧野五人的食物,而锦绣这边也才十一辆马车十二个人。

    车队在来七晶城的路上已经耽搁了一天一夜,而要想到七晶城南方的凌霄城至少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虽然洛邑城、古天城虽然相近,但是这也要苏秦他们在保证吃喝的情况下赶到才行,毕竟人的体力都是有限的,一天不吃饭没事,三天呢?还是长途跋涉,现在青云城破,其他四城百姓南迁,要是在遇到风雨天气……后果不堪设想。

    半路上的时候钱多多首先想到了这个问题,别看从小在青楼里厮混,但是钱多多除了对钱敏感之外,他对生计问题的关心程度远远的大于对女人的兴趣,就像这一路上休息的时候,古洛水不相信多少铜钱钱多多看一眼或者掂量一下就知道数目,为此和钱多多打赌,输掉了身上所有的铜钱,刚开始牧野也不信,拿了几块碎银,钱多多只瞄了一眼就报出了多少银子,让牧野输得心服口服,为此,公孙错还在一旁感叹了一句人各有志术业有专攻啊!

    刚开始钱多多以为就算七晶城他们城内的百姓南迁,也需要一段时间,自己跟着人群就好,可是他现在看着七晶城内的狼藉,有点欲哭无泪。

    诺大的一个七晶城成了空城,就是寻常能见的鸡鸭犬羊都看不到,仿若被瘟疫侵袭过,寂静的可怕。

    百密一疏,才造成现在尴尬的局面。

    伸脚踢翻青石铺就的官道上的一个箩筐,钱多多喊了几声,就是鸟都没有惊起几只。

    “没有任何遗留的食物,就是水井也被人用石头和土堵死了。”一个手拿火把的锦绣护院从一处民宅里走了出来,双手空空,看着钱多多有点沮丧的说道。

    “他们已经走了至少四天了。”不远处,苏秦推开屋子,看着一眼大厅的木桌和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说道。

    “你怎么知道?”祁洛歌听苏秦这样说皱眉问道,青云城的战事也刚刚结束不久,从芒国攻城到现在也就十几天的时间,而七晶城的百姓却在四天前就离去,祁洛歌没有记错的话,斥候最后一次送战报和传递消息回来的时候,是在三天前吧?

    “公子就是看一眼野兽的粪便都知道野兽什么时候来过去了那里,更别说人类了。”牧野见祁洛歌有点怀疑,就在一旁有点自豪的接了一句。

    “没那么玄乎。”苏秦瞪了牧野一眼,接着看着祁洛歌微微一笑,一指桌子上的一具蝙蝠尸体,“我是从这具蝙蝠的尸体上判断的。”说到这里苏秦一顿,向前了两步,打量着屋子,“这间屋子的主人虽然不是什么权贵,可是从屋内的摆设上看至少说活过的不会太窘迫,而蜘蛛是不会在人长带的地方结网的,你看这个蜘蛛网明显已经结网了几天。”说到这里,苏秦弯腰一指蜘蛛网下的一些残留的昆虫尸体,“这是一只蟑螂,一只蜘蛛吃掉它需要两天时间。”

    “而且上面的蝙蝠尸体已经发黑发枯,像狼这些野兽如果被杀,两天内脏就会腐烂,四天皮毛开始脱落,八天就会面目全非,蝙蝠也是一样,哪怕是自然死亡,从它的外形上看,至少已经死了四天的时间,所以我说他们撤离的时间是四天,或者更久。”

    “可是斥候回报青云城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说这些?”苏秦一席话说的祁洛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是她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问出来后想到了什么,才发现这个问题是多么的白痴。

    祁洛歌从没有怀疑过祁家军对青云城或者祁家族人的忠诚,但是……

    “人都是会变的。”苏秦拍了拍桌子,震起了一些灰尘,“要是给我一座金山,说不定我也会报一些假消息。”

    祁洛歌沉默。

    “这些百姓走的不是很匆忙,可能是因为对芒国的愤恨,他们走的时候既然把水井全部堵上,更不会留下什么食物,就差焚烧房屋了,刚才我去城主府转了一圈,有水,但是没有食物。”公孙错这个时候也走进了屋子,看着苏秦他们三个摊手说道。

    “七晶城的将士还在青云城,孟匡不会把自己的后路断了,所以我猜城主府一定会有食物的,只是……我想咱们不一定能找到。”祁洛歌看着公孙错,叹了一声。

    “是啊,要是放在地下,不知道开关,咱们难道还要把地翻个底朝天不成?”苏秦也苦笑了一下,几个人陷入了沉默。

    “城主府的水取回来了一些,食物找不到,七晶城是这个样子,我猜其他三个城池估计也差不多,这下麻烦大了。”钱多多手里拿着火把,肥嘟嘟的脸上挂着几滴汗珠。“现在怎么办?”

    “芒国骑兵恐怕快出发了,咱们继续南下吧,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用。”公孙错回了一句。

    “也只有如此了。”苏秦苦笑着回了一句。

    “那我去通知一下,今晚上大伙都在马车上休息,我就怕这样下去马也吃不消。”说完,钱多多摇了摇头就像屋外走去。

    “咱们就这样走了?”看着钱多多离去,祁洛歌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你想干什么?”看着祁洛歌嘴角的冷笑,苏秦皱了一下眉头,祁洛歌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来吧,要是大家都呆在这里,等到芒国骑兵到来,说不定全部都得死。

    “没什么。”祁洛歌说完,接着语气很平淡的说了一句,“我去烧城主府,你们谁跟我一起去?”

    ————

    ————

    “吃了这一顿明天就没得吃了。”钱多多把手里的最后一块糯饼递给苏秦之后说了一句。

    凌霄城的情况和七晶城一样,十几个人这几天吃喝都在车队上,而口粮从出了七晶城的一天两顿,到现在的一天一块糯饼,就是这样,车队里在没有有多余的食物,十几匹马这几天已经消瘦了些,看的钱多多心疼不已,刚才他和祁洛歌苏秦等人商量了一下,让大伙暂时休息两个时辰。

    “你拿着吧,我不饿。”苏秦看着钱多多手里的糯饼摇了摇头。

    “怎么,看我体重不轻怜悯我?”钱多多很忌讳‘胖’字,所以用不轻来代替,“抛开你们是大娘的客人不说,咱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同舟共济,所以你不用跟我客气。”

    “这不像你的风格。”苏秦见钱多多既然这样说,没在矫情,把糯饼接过来放到了怀里。

    “我像小气的人么?”钱多多睁大了眼睛看着苏秦,扬了扬拳头。

    “像!”苏秦看到钱多多示威的样子,哈哈一笑,接着回答了一个字。

    “你狠。”钱多多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看着不远处围着一处火堆的几个人接着对苏秦说,“你先守会,两个时辰后叫我,走出这座山,再翻过一条河,就是洛邑城了。”

    苏秦嗯了一声,看着钱多多离去,斜倚在木箱上,看着夜空一眼。

    此刻车队停的地方是在一处山路上,听钱多多说这座山叫石头山,顾名思义,山上全是石头,没有多少树木,山高不足千米,倒是管道两旁的数目挺旺盛的。

    “咕咕嘎嘎……”一声微弱的野鸡的叫声传到了苏秦的耳朵。

    苏秦刚开始以为是幻觉,可是等他再次听到叫声的时候,猛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裂日弯弓被他握在手里,苏秦看了火堆旁正在休息的祁洛歌他们几个人一眼,猫着腰,向官道左边传来野鸡叫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凛冽的寒风吹打在苏秦的脸上,苏秦小心翼翼的循着野鸡叫声的方向走了百步左右,透过夜空半圆的月亮亮光,才才发现那两只正在奔走觅食的野鸡。

    嘴角一扬,苏秦停下脚步,左手持弓,弓与地面保持垂直,身体半蹲,右手缓缓的从箭囊里抽出了两支羽箭,箭在弦上屏气凝神。

    当初巫师教苏秦射箭的时候就说过一句话,人弓一体,才能感受到前后对称力的是否均等,射出的箭才能直,快,狠。

    射杀过猎豹猛虎能够‘七星连环’的苏秦对付两只野鸡绰绰有余,箭尾槽扣在弓弦箭扣上,苏秦右手食指,中指及无名指紧扣两支羽箭的箭尾。

    拉弓,松手,弓弦嗡嗡作响。

    看着被自己射杀的野鸡,苏秦小跑上前掂起了野鸡,然后就向来路回去,看到火光,当苏秦正想着把钱多多喊起来做个叫化鸡什么的时候,看到有人向火光旁的祁洛歌等人围了过去。

    这拨人人数至少在五十人以上,手拿长刀长枪,还有几人骑着红马,对着祁洛歌等人呈包围之势,把站在包围圈外的苏秦看的一愣。

    一个念头在苏秦的脑海里一闪而逝,“强盗!”

第六十章 冷月风霜问血途 中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愿所有人光棍节快乐,希望单身的都早点找到那个回首灯依旧浅握双手的人吧,同时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莫失莫忘莫离莫弃莫愁前路无知己。)

    因为七晶城事件的缘故,苏秦对援军有了新的认识,以前他认为援军可能是盟友可能是来帮自己两肋插刀的人——在现在的他看来,所谓援军,还可能存在一种情况,那就是己方的人在战场死的所剩无几的时候,这些打着帮自己口号的人才缓缓的从地平线出现,来了后不但从背后拿刀砍向自己,而且刀刀致命。

    很明显,苏秦不是后者。

    看到突然出现的这拨人,苏秦也就楞了一下,醒悟过来的他出于本能把野鸡扔在在地上,然后闪电般的拔出了一支羽箭,另一只手已经抓住弯弓的他对着火堆就是一箭!

    示警!

    噗的一声,火星四溅,几块干柴被羽箭射中弹飞了出去,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祈洛歌等人。

    祈洛歌率先惊愕抬头。

    这个时候,苏秦的第二支羽箭已经射在走包围圈最前面的那个人的小腿!

    示威!

    一声哀嚎彻底把睡梦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钱多多等人惊醒,因为常年沙场征战的缘故,率先醒悟过来的过来的祈洛歌弯腰捡起一个锦绣护卫的长刀,警惕着看着四周。

    苏秦的第三、第四支羽箭再次射出,又有两个人被苏秦射中腿部摔到在地上。

    不过几次眨眼的时间,苏秦连射四箭伤四人,吓得包围着祈洛歌等人的强盗们不敢轻举妄动,四处扭头打量,看是谁射过来的箭矢——苏秦这个时候藏在一棵树后,只露出半张脸与一个箭头,他相信,在夜色的掩盖下,这些人不会轻易找到自己,因为他在射出第三支羽箭和第四支羽箭的时候,已经把羽箭的弧度做了调整,两支羽箭一左一右射向强盗,半真半假。

    苏秦想伪造成一中假象,让强盗们分不清虚实,这样敌暗我明的形势就发生了逆转,在不知道祈洛歌这边外面还有多少人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有所顾忌。

    有所忌惮才会有所迟疑,就像大山里的野兽,当它们迟疑对方的强大时,就会萌生退意,这是苏秦在大山里总结出来的生死经验——在面对强大的野兽时,就算力不能及也要装作能力挽狂澜的样子,至于真实水平如何不重要,你只要让野兽看到你强烈的斗志就行。

    人类何尝不是如此呢?就像炎国那句俗话一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凡事就怕认真二字。

    见祈洛歌等人围在火堆旁和强盗们对持,苏秦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下箭囊,还有八支羽箭。

    钱多多等人围着火堆面向这些强盗,除了祈洛歌公孙错牧野之外都有些惊魂不定——被人打搅美梦本就是一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特别是醒过来之后发现身边多了一些手拿武器的人,虽未蒙面,可是其脸上露出的狰狞程度不亚于蒙面带来的震撼感。

    “这……这些人是谁……”钱多多的哆嗦着说了一句,他没有武器,手里抓着一根拳头大胳膊长的木棍——溺水的人总是会把芦苇当成救命的屏障的。

    “他们是噬血盗贼团的人。”祈洛歌淡淡的应了一句,目光看向那几个骑马的人,在骑马的人一旁,有一个人扛着一面旗帜,上面画着一个微笑的红色骷髅图案,因为火把的衬托,依稀能看到骷髅嘴角往下滴着的血滴图形。

    在炎国,从建国至今,大大小小的盗贼团伙不下三十个,大的人数上万人,小的只有几百人,而噬血盗贼团在十年前曾经名扬大陆,之所以说名扬,是因为其凶狠程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是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当初从哪积聚了这么多人,不过这都是往事了,十年前,祁家军联合七晶城的军队在掌握了噬血盗贼团的行踪之后,一举把噬血盗贼团打的落花流水,那次战役之后,在大陆上排名前三的噬血盗贼团没了踪迹,很少有人再见到他们的踪迹,早已名存实亡。

    只是祈洛歌也想不明白,久久没有出现的噬血盗贼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真应了冤家路窄那句老话。

    看着为首那个头戴骷髅面具身骑红马的头领,祈洛歌目光转动了一下,没有发现苏秦的踪迹,目光最后在在那几个受伤倒地被人搀扶着后退的盗贼身上,祈洛歌心里稍微稳定了一些,这一路上她虽然和苏秦说话不多,但是苏秦和牧野一路上却是不断的说着在部落的往事,祈洛歌不能塞住自己的耳朵,就听了一些,从牧野嘴中和牧野对苏秦的崇拜程度来看,祈洛歌知道苏秦的箭术在部族很无敌,现在苏秦藏身在暗处,能不能利用这点把被动转为主动就看自己了。

    熟读兵法的祈洛歌这个时候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词,兵不厌诈。

    剑走偏锋才能另辟蹊径。

    “公孙公子,你身体有伤就不要强行推演阵法了。”看着低头掐指算着奇门五行的公孙错,祈洛歌回头微笑着说了一句,说完,祈洛歌低声对着众人说了一句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噬血盗贼团竟然又在大陆上出现了。”祈洛歌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骑马的几个人高声喊了一句。

    “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记得俺们噬血的名号。”为首的人声音有些沙哑,看着被包围着的祈洛歌众人,驱马上前,“小丫头,只是听你话里的意思怎么有点嘲笑的味道?”

    “大王说笑了,小女子只是只是听过前辈们说过噬血的过往,不知道大王怎么称呼?拦住我们又是何意?”祈洛歌眉头一皱,刚才自己说的话本没有嘲讽的味道,而这个噬血为首的人却从大名鼎鼎与又在大陆出现这几个字联想到嘲讽,一看就是生性多疑之人。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王是噬血的首领罗啸天,看在大家都是炎国人的份上,你们留下身上的钱物,速速离去吧。”那人带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不过从他的眼神中祈洛歌感觉到他正在打量自己。

    “原来是罗首领,青云城破我们锦绣准备南迁,路过贵地不知道噬血在此,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祈洛歌和颜悦色的说道,噬血杀人竟然还分什么炎国芒国?是世道变了还是自己听错了,十年前噬血屠杀上百人的商队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想不到一个小丫头片子还知道那么多江湖上的道道。”听着祈洛歌满嘴的江湖跑堂用语,罗啸天哈哈一笑,不过声音旋即一冷,“锦绣两个字搁在以往我可能会给孙大娘一点薄面放你们过去,可是现在边疆战乱,弟兄们生活都有点困难,我不给你们废话,你们要是想活命,就留下钱财我不难为你们,不然……”说道这里,罗啸天的话锋一转,“刚才你的人射伤我的手下,你们锦绣有的是银子,这些兄弟的治病钱每人一千两银子,没有的话,别怪我用箭在你们身上双倍奉还给孙大娘送去。”

    “哈哈……”听到对方这样说,除了祈洛歌哈哈大笑了起来,钱多多等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强盗蛮不讲理的事他们听的太多了,想不到竟然会在自己身上应验,他们不明白祈洛歌为什么要笑,毕竟面对这么多——光听名字就知道有多么令人憎恶的盗贼并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

    “我们都是锦绣的下人,身上怎会带那么多银子,罗首领你这是说笑么?”祈洛歌大笑之后,并没有动怒,而是轻声细语的说道,说完向前走了两步,“罗大王,我们拿一百两银子的买路钱然后快速离开这里你看可好?”

    “你想讨价还价?”罗啸天森然一笑,然后扭头低声问了一旁骑马的人一句什么,那人摇头。

    “刚才你们是谁射伤了我的人,给我滚出来,不然你们都得跟着遭殃。”

    “射他们的不是一个人。”祈洛歌一声冷笑,“如果我说有一队弓箭手埋伏在四周罗大王相信么?”

    罗啸天当然不信,就在他迟疑着是不是先把眼前的这些人拿下的时候,四支羽箭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射向了盗贼团的人群中,不过羽箭都是射在地上,没有伤及任何人。

    如果仔细看的话,羽箭并不是同时射出的,只是落地的时间相差无几,以至于给人造成了一种幻觉,四支羽箭,至少还有四个弓箭手埋伏在盗贼团的包围之外。

    罗啸天这个时候先是呵斥手下不要惊慌走动,接着扭头看向四周,夜色深沉,除了风吹树枝的哗哗响声,再没任何可疑之处。

    “你是谁?”沉默了片刻,罗啸天看着祈洛歌问了一句。

    “小女子人微言轻,贱名说出来怕大王笑话,所以……”祈洛歌的话还没有说完,有风吹起了她脸前的面纱。

    “她是祈洛歌!”盗贼团中有人惊叫了一声。

    “哈哈,祁家的人么?”罗啸天也看到了祈洛歌的面貌,“虽说你们祁家百代忠义,但是咱们有仇报仇有怨结怨,噬血之所以沦落到这种地步都是拜你们祁家所赐,这仇,不能不报!”

    罗啸天话说完,就要下令围杀祈洛歌等人,一支羽箭射向了他的面门,罗啸天狼狈躲过,嘴里怒骂了一句,就要向祈洛歌冲去的时候,听到远处有人喊了起来,“罗头领,谷头领说让放他们过去。”

    “我们噬血的事还轮不到猎杀的人管。”罗啸天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祈洛歌,心里还是做出了一意孤行的决定。

    “谷头领?”听到这个姓,祈洛歌想起了什么——她听祈天烈说过,大陆上排名第十的猎杀盗贼团的头领不就是姓谷么?

    “这么多盗贼团聚集在这里到底所谓何事?”看着向自己这边冲来的罗啸天,祈洛歌低声对着身后的牧野说了一句准备动手!

第六十一章 冷月风霜问血途 下

    (莫名的感觉孤单,孤单——在我看来是一个比较可耻的词。)

    当祈洛歌低声对着身后的牧野说了一句准备动手的时候,苏秦抓起箭囊里的两支羽箭,看着已经向祈洛歌等人冲去的噬血盗贼团,苏秦没再犹豫,箭头对准罗啸天,羽箭带着啸声射向了一马当先的罗啸天胯下的红马。

    两支羽箭一支射中马肚,另一支则顺着马头的耳朵狠狠的刺进了红马的脑袋,只余半支箭身在外面。

    红马中箭后借着惯性身子又向前冲了几步,紧跟着身子轰然倒塌,看着羽箭射中红马时就身子跃起的罗啸天,苏秦把仅余的两支羽箭射了过去,然后身背弯弓手握青刃向盗贼团冲了过去。

    十万祁家军能抵抗几十万芒**队,除了地形上的优势之外,更多的则是依靠祁家军的士气,而锦绣的这些护院和车夫根本抵挡不了盗贼团的进攻,哪怕加上祁洛歌和牧野——人数相差太大不说,还有像钱多多古洛水这些根本不会一点功夫的人需要照顾。

    祁洛歌保护着古洛水,而牧野则护在钱多多周围,两人行动上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战争虽然推崇英雄主义,但是个人的勇猛决定不了战场的结局。

    等到苏秦来到祁洛歌等人身边的时候,四个车夫已经全部死在了盗贼团的刀下,而其他护院多少带了些伤。

    公孙错身上带的旧伤,行动上虽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几番厮杀之下,伤口复发,有血渗透了他的衣衫。

    苏秦看着被几个人围攻的公孙错,快速来到公孙错的身边和他站在一起对付噬血盗贼团的围攻,而罗啸天在红马被射杀之后,又躲避了两支射向自己的羽箭,惊魂未定之下没敢上前,一直站在战团外,看着突然出现身背弯弓的苏秦,罗啸天把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树丛——他认为树丛中还隐藏着其他的弓箭手,不然这四支羽箭怎能一起射杀过来?

    可是却再没有羽箭射来,来到这里的却是一对人马,走在前面的是猎杀盗贼团的头领谷幻成,谷幻成带来的人马是噬血盗贼团的三倍,几番穿插之下,猎杀盗贼团的成员已经把祁洛歌苏秦等人围在了中间——他们的手里的武器却对准了噬血盗贼团的众人。

    一场不大的战场争斗到此戛然而止。

    “谷老大你什么意思?”罗啸天看着谷幻城,脸上露出一丝阴狠,不过却没有发飙,而是在强制着不让自己动怒。

    “没什么意思。”谷幻成骑在马上对着罗啸天笑着回了一句,然后目光从祁洛歌等人身上扫过,锦绣的十二个人再加上祁洛歌苏秦等五个人,一共十七个人到现在能站着的只有七个人,还有两个重伤。

    谷幻成的年龄四十岁左右,脸上没有像罗啸天那样带着面具,白面无须,身穿一身长衫,让人很难相信这个看上去像一个商贾人士的谷幻成竟然是大路上排名第十的猎杀盗贼团的团长。

    “没什么意思?”罗啸天冷笑了一声,“那你的这么多属下保护他们为了什么?”

    “你报仇,我报恩。”说到这里,谷幻成话音一顿,“当初噬血败在祈天烈手下不假,但是祈天烈已经死了,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一死解千恨,祁家对青云城的百姓怎么样我想你我都清楚,你要杀祁洛歌,会被天下人耻笑的,我敬重祁家,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会被天下人耻笑?”罗啸天先是哈哈一笑,接着反问了一句,“咱们做强盗的那个不是被人唾骂和追杀的?”

    “这不一样。”谷幻成摇头,“咱们为什么做强盗?还不是因为被逼落草为寇的,寻常所抢的也都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户……”说到这里谷幻成打住了话语,给罗啸天讲这个似乎没用,因为噬血本就是见钱就抢的主,“罗兄给个面子如何?”

    “你谷大头领的面子我不敢不给,不过……”说到这里,罗啸天手一指苏秦等人,“除了祁洛歌,其他人我必须全部杀了,既然得罪了孙大娘,那个娘们不好对付,只有灭他们的口了。”

    “你……”谷幻成听罗啸天这样说,气的脸色有点发青,“你知道这个是谁么?他是公孙错。”

    “我管他公孙错还是公孙胜,官家的人我杀了不是一个两个,再杀一个又赚一个,还有你护得了祁洛歌一时岂能护她一世?别忘了,现在青云城城破,祁洛歌的人头在离火城的地下暗庄值不少钱你应该清楚。”罗啸天冷眼看着谷幻成说了一句。

    “你既然这么说……”谷幻成说着呵呵一笑,看着罗啸用不夹杂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句,“一直听闻噬血盗贼团强悍到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我很想领教一下。”

    “你……”听谷幻成这样说,罗啸天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现在的噬血在这里的人数只有猎杀的三分之一,虽然山上还有上千噬血的人,但是猎杀的人数更多,真闹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罗啸天没想到谷幻成为了这几个人真敢撕破脸,一下子有些骑虎难下。

    祁洛歌静静的听着谷幻成和罗啸天的对话,脸色的神情变了几变,祁家和噬血的恩怨根本解不开,而突然冒出来的猎杀却要为自己出头,现在虽然暂时是安全的,可是祁洛歌想不明白的是这些盗贼团怎么一窝蜂的全部聚集到了这里?

    “你没事吧。”苏秦看着脸色苍白的公孙错问了一句。

    “暂时死不了。”公孙错惨然一笑,“还有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么?”看着一只沉默着不说话的罗啸天,公孙错脸色的忧色并没有减少多少。

    “盟主有令,噬血与猎杀盗贼团速速上山。”这个时候,一匹快马从远处飞奔而来,距离包围圈几十米外就喊了出来。

    看到来人带来的命令,谷幻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刚才当他发现噬血围住车队,并且知道祁洛歌就在车队的时候,他一边前来劝罗啸天罢手,而另一方面,则把消息带上了石头山——此刻的石头山可以说成了盗贼们的乐园,在大陆上扬名的前十的盗贼团已经来到了五个,其他的小型盗贼团至少有十个,大伙一起聚集在石头山上,利益牵制的情况下,其他盗贼团不会看着自己和噬血起内讧。

    “罗兄,既然盟主有令,就先请吧,我随后就到,到时候盟主要是责罚,我认了。”谷幻成看着罗啸天,知道他暂时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以后必须防着噬血盗贼团的人,毕竟梁子已经结下了。

    “噬血的人,带上死去的兄弟的尸体,走!”看了一眼祁洛歌等人,罗啸天最后一个走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谢谢。”看着噬血的人慢慢撤退,祁洛歌来到谷幻成跟前施礼答谢道。

    “一点小事而已,祈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谷幻成看着祁洛歌,轻微的摇了摇头,“当初祁城主在我落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谷幻成说着看向公孙错,“公孙公子,好久不见。”

    “想不到古头领还记得我。”公孙错脸上此刻露出了一丝笑意。

    “公孙公子自谦了。”谷幻成说着,看到噬血的都已经离开,就抱拳对着祁洛歌众人说道,“盟主有令,我先上山,此地不宜久留,各位早些上路吧。”谷幻成说着低声吩咐了两句,“车队不能没有车夫,我留下十个兄弟下来,等到他们帮你们把马车赶到目的地就回回来。”

    “这位大王,你帮人帮到底,青云城七晶城凌霄城都成了空城,我们这边食物不够……”钱多多看着准备离去的谷幻成喊了一句,刚才被噬血的人围杀,钱多多吓的差点丢魂,看着一旁的几具尸体,他现在首先想到的是怎么活下去。

    “我让他们给你们一些。”听到钱多多这样说,谷幻成没有多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谷头领。”祁洛歌上前两步来到谷幻成的马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们都集聚在石头山是为了什么么?”

    “这个……”谷幻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接着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刚开始只是想占一个城池。”

    “这样么?”祁洛歌听到谷幻成这样说,心里了然,只是她有一点想不明白,难道这些盗贼不怕芒**队和炎**队的联合夹击么?

    “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祁洛歌看着谷幻成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祈小姐但说无妨。”谷幻成倒是没有多想。

    “这些年炎国对各个盗贼团可以说恨之入骨,如果盗贼团聚集到一个城里,不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么,而且芒国的军队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前有炎**队后有芒国铁骑,就算你们能撑得了一时,未必能一直坑横下去啊。”

    “这个我们也想到了,所以就改变了计划,从占城改变为明目张胆的给芒国铁骑漫天要价,不行就骚扰他们一阵,谁让他们以为炎国除了祁家没人呢。”谷幻成看着祁洛歌,接着说了一句,“祈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就打声招呼”。

    点了点头,祁洛歌对这些盗贼团的好感莫名的多了几分,“谷头领请。”

    “对了,这次召集我们的是暗屠盗贼团的团长。”谷幻成说完,对着祁洛歌等人一笑策马离去。

    暗屠盗贼团?祁洛歌听到这个名字一愣,这不是十八年前的反军么?

第六十二章 硝烟背后的战争

    (相思,岂在朝暮。多少人会在波涛汹涌里选择勇往直前?黯然,悄怆幽邃。多少人能在笙歌不休中选择一尘不染?)

    “生活本就是一件无聊至极的轮回,日出日落一天一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出现或者离开而天旋地转,人生何尝不是如此,不同的是人从出生到成长都像在下棋,每一次的成长虽然无迹可寻,但是却能和棋子一样一步错步步输,小到棋局,大到这个大陆,很多事情都是有规则的,谁无视规则就注定要被淘汰,你可以同情淘汰者下场的落魄,你也可以愤怒当权者的暴政,但是却不能轻视尤其不能无视规则的神圣。”

    “而这个天下却有种规则更是不可逆转,那就是江山代有人才出。”

    ——摘自公孙错所著:《传说中的传奇》,有人要逆天。

    “炎历3728年,炎国大皇子陆天行即位,随后颁布了一系列措施巩固皇权,比如在中央创四部,地方城池上设立都察院监察城主,而且还在城池里设官吏协同城主管理城池,皇权因此得到加强,但因此也出现了一些弊端,就像南方的‘江州城’、‘西京城’的两位城主不甘心权利分散,遂起兵叛乱,二十万大军一路北上直逼离火城,后来江州城的城主呼延长庆被部下暗害,而西京城的城主万建路兵败被围,最后万建路选择了自杀,而叛军里的漏网之鱼却聚集在一起,成立了名为暗屠的盗贼团,一直藏身于市井平民之中,很难剿杀。”

    ——摘自《帝国的崛起》上卷,那些年那些事。

    “炎国3728年冬,自炎国成立上千年以来,第一次发生城主叛乱事件,江州城的城主呼延长庆和西京城的城主不满炎国皇帝陆天行夺权杀弟,起兵叛乱,同时得到‘光启城’‘仙游城’‘凤凰城’‘离鸾城’四个城池的支持,剩下的城池有一半保持观望态度,大战持续了三个月的时间,战争区域一致扩大到整个炎国南部城池,后来呼延长庆被手下陷害,万建路被盟军出卖自杀,这场本来可以改变历史的战争没有留下多少史料,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其导火线并不是《炎传》和其他官方史料说的那样,真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天奇的被捕。”

    ——摘自《皇朝更替之尘埃落定》,陆家的家事。

    “暗屠盗贼团的前身是江州城和西京城的士兵,十八年前的那场战争到底为了什么,因为过了太久,恐怕很多人都不记得了,我只听阿爹说过两次,其他的也不是很清楚。”祈洛歌坐在炉火旁看着对面的苏秦说道,现在的祈洛歌身穿锦衣,头发紧紧的箍在头顶,上面带着一个方帽,脚上是棉鞋,一身男儿身的打扮。

    苏秦嗯了一声,把手伸到前面的火炉取了下暖,这些天他一直在听祈洛歌讲那些传说或者不为人知的故事,不知不觉涨了很多见闻,刚才苏秦问祈洛歌这些盗贼的事,祈洛歌就捡自己知道的说了一些。

    自从在石头山上遇到盗贼团之后,除了一场持续时间不久的风雪,一路上倒是没有再碰到什么阻拦,车队出了古水城之后,又经过十天的时间辗转路过‘开安城’‘临阳城’‘金洛城’,终于在昨天来到达了离火城。

    到了离火城之后,钱多多带着谷幻成派来的十个手下在城里吃了一顿,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又给了他们一些碎银,算是报答了他们的一路陪伴之情,当时祈洛歌问钱多多这么着急让他们走干什么,钱多多说这些人都是草寇,要是在离火城被人发现很麻烦,而离火城里有锦绣的青楼和丝绸庄园,找几个车夫很容易,还有大小姐你,一会我给你找一身男人的衣服你先凑合着穿吧,祁家虽然不经常在离火城,但是你的相貌……一切小心为上。

    听钱多多这样说,祈洛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心想大娘看人还不错,这个钱多多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心思细腻程度要比一般人高上很多。

    这些人这些天终于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觉。

    早上吃过早餐,公孙错和古洛水就告别了众人,公孙错说是去访亲走友,而古洛水则要准备开春后的科考,祈洛歌和苏秦也没有挽留,送他们到锦绣的丝绸庄园门口,约定以后有时间再聚。

    钱多多刚才去了离火城的锦绣,虽然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青云城,可是他知道锦绣里面有些姑娘们的能耐,就像孙大娘临行前对他说的,有什么难处就找锦绣的掌柜,让她们想办法,你只负责把这批丝绸和祈洛歌苏秦等人送到光启城就好。

    离火城内的锦绣并不像青云城的锦绣那样建在荷塘之上,而是在离火城的一个有名的烟花柳巷——六九胡同,至于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主要是这条街上胡同太多,南北走向的街道有六道,东西方向的有九道,长宽分别是三百丈和四百丈,这是炎国皇室特意划分出来的一块地域,离火城内的所有官方妓院和民营妓院都在这里,比例是三比一。

    在青云城的时候钱多多就听说离火城里的锦绣并不比青云城的锦绣差,初来六九胡同的他当初还不信,可是等到他来到六九胡同的时候看着满眼的青楼招牌,顿时有些傻眼——官家的妓院招牌上都打着皇家的标志,而锦绣标志的青楼在六九胡同只有一家,但是就是这一家却把所有的青楼都比了下去,看着锦绣门前的络绎不绝的客人,钱多多又憋了一眼锦绣对面的一个官家妓院,民营的比官方的赚钱,这需要多大的本事?

    之前钱多多不知道锦绣的位置,拉住了一个路人一问,对方眼里满是羡慕的看着钱多多,说了一句锦绣好找,在六九胡同,顺着人流走就能看到了,哪里人最多哪里就是锦绣。

    锦绣规模在六九胡同不是最大的,但是胜环境清幽布局多彩上,看着顾客满门的锦绣,钱多多趾高气扬走了进去,找到锦绣的掌柜,钱多多把来意一说,那个名叫芸娘的锦绣掌柜抿嘴轻笑,对钱多多说别说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将,就是那些每天荣登朝堂的官员说不定都会在锦绣里姑娘们的娇嗔下俯首称臣,放心吧,我去安排,你什么时候出城?

    “越快越好。”钱多多听芸娘这样说,悬着的心算是放进了肚子。他来这里就是想通过锦绣的关系快点办理出城手续,因为这么大的车队,出城检查是少不了的,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很繁琐,不像在开安城和临阳城这样的城池,有钱好办事,而离火城是皇城,有钱不是万能的,还得看关系,更何况车队里还有祈洛歌这个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就会被人追杀的包袱在,钱多多不得不多做考虑,他想快点离开离火城,出了离火城还要在经过两个城池才能到光启城,所以接着对芸娘说了一句,“今天黄昏你看能出城么?”

    钱多多害怕在青云城停留的时间过长导致夜长梦多。

    “你先在锦绣里等我的消息吧,我在关城门之前把事情给你通融一下。”芸娘说完就喊了两个姑娘,把钱多多带到了一个客房,而自己却开始忙碌了起来,派人打听今天守城的是哪个门将,谁的手下,有什么爱好,和锦绣里的哪个姑娘相好等等……

    钱多多被带进客房以后并没有对芸娘派过来的两个姑娘动手动脚,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吃着点心,心里盘算着等事情办完后怎么给孙大娘说让自己留在这里,赏银一定不会少……而祈洛歌和苏秦则还在丝绸庄园里等着钱多多的回来。

    “十八年前炎国皇室的那场风云你知道多少?”苏秦看着沉默的祈洛歌又问了一句,莫逍说自己是十八年前炎国一个皇子的儿子,而巫师也说是,苏秦不相信莫逍但是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巫师,虽然潜意识里不相信这个假设,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打听一下事件的起末。

    “这些事情寻常人怎么知道?”看了一眼苏秦,祈洛歌苦笑了一下,“我只知道是陆天行把皇位抢了过去,至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说的清。”

    “那原来的炎国皇子死了么?”

    “死了啊。”祈洛歌不明白苏秦为什么关心这些,但是还是耐着性质解说着,“当时陆天行在光启城抓住陆天奇之后,颁布了十条罪名给他,理由有不孝勾结天水国蓄谋不轨等等,民间都说在罪名颁布的时候陆天奇就被处死了,也有人说陆天奇自杀了,但是从来没有人说他还活着,所以我说他死了,后来陆天行还把光启城的僧侣残杀了许多,不知道在找什么。”

    “在找什么?”苏秦皱眉。

    “是啊,当时陆天奇好像带着什么东西,对了,随着陆天行出逃的还有他的妻子和不满月的儿子,但是我没听人说过他的妻子和儿子后来怎么样了,恐怕也被抓了吧。”

    苏秦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百味鸡杂,如果巫师说的是真的话,自己是陆天奇的儿子,那么自己的娘亲呢?既然没有被抓,现在在哪里?

    看着苏秦面色有点难看,祈洛歌呵呵一笑,“你这么关心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好奇,所以问问。”苏秦把脸上的复杂情绪隐去,露出一丝好奇的样子。

    “苏公子,外面有人找。”这个时候,锦绣丝绸的一个掌柜的敲门,在外面喊了出来。

    “找我?”苏秦看着祈洛歌一愣,“在离火城除了你们我不认识什么人啊。”

    ——第二卷完,明天开新卷,开始新的征程。

第六十三章 惊鸿水起回眸处

    (PS1:回眸处,正当时,最是动人。PS2:每次开新卷的时候,心情总是会好一些,谢谢昨天皇子的捧场和今天撒旦、公子的打赏,另外呢,我写的是故事,交的是朋友,本书有什么缺点你们尽管提,我会修改的,再次谢谢你们的红票,点击,收藏。双手合十,愿所有人快乐。)

    是不是每个时代都这样,罪与美暧昧并行,肮脏和繁锦一暗一明,泪水中夹带着快意,笑颜中暗藏着仇恨。

    马车的车轮吱吱呀呀走过青石铺就的官道,没有留不下任何痕迹,大山里的山水雪石在苏秦的别样情绪中慢慢淡忘,此刻映入他的眼帘的是离火城的繁华——官吏大户门前的雄壮石狮,六九胡同里青楼女子眼神里的哀怨,市场街头上衣衫脏破的卖唱女孩,茶楼里说书人的风趣爽朗……宽阔的大街上,路人多攀谈,形色少匆匆,鲜见有人愁眉苦脸,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就是六角亭子上的木纹在斜阳下似乎都泛着碎锁的温暖。

    苦笑了一下,苏秦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北方青云城巍峨的城墙,想到了那些死去的祁家军将士和青云城百姓,看着官道两旁建筑用的质感石料,看着黑漆厚木门扇上的硕大铜环,看着色调温厚雕花细致楼层栏杆,苏秦突然张嘴喊住了前面赶车的马夫,马夫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听到苏秦的喊声,他轻拉手里的缰绳,回头问了一句苏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第一次来离火城,我想下来走走。”苏秦声音温和的说。

    车夫先是一愣,接着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见苏秦递过来的碎银,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苏公子既然这样说,老奴自然听命,公子顺着这条官道走到头就是灵璧坊了,老奴在前面等你。”

    苏秦点了点头,看着老人说了一句我不会耽搁太多时间,说完就翻身下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远,苏秦感觉着身旁的人群流动,抬头看了一下落日余晖,转头不经意间苏秦瞥见一只黑猫,黑猫消失在不远处的墙角,临跑前转身回望,看着苏秦的目光里有点意味深藏的味道。

    斑驳的墙角上是岁月留下的残忍痕迹,红色石砖上满是一些黑色凹点,墙角下的阳光在横生的草叶梢游移着,寸寸生辉。

    苏秦就静静的站在人群汹涌的街道,什么也没做,打量着四周,眼前经过的都是生疏面孔,苏秦最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背影。

    难道剩下的日子就是自己要过的生活么?苏秦想到了什么,轻微的摇了摇头,吊着竹篮买胭脂水粉的女子欢笑着从他身旁经过,街道上是年复一年争吵、喧闹——邻里之间说长道短或着互相依靠,构成了一幅叫做生活的画面。

    看着不似大山里的木屋,离火城里毗连式的砖石建筑仿佛似乎缩小了人们之间的距离,想起自己和苏沐的关系,苏秦不由的黯然一叹,距离这么近,心那么远,紧紧的握了握拳头,苏秦转身看向北方,那里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宫门敞开,除了侍卫之外再没人影,苏秦脚步挪动了几分,似乎想看清皇宫内的布局,目光所及,有些模糊,仿佛记忆里的不曾记得的小时候。

    苏秦用故作镇静的姿态仰视炎国皇宫,却背影寒凉。

    有窘迫酸涩的书生在卖字画,有阿婆绣着花微笑时露出眼角皱纹,酒馆里飘着香溢酒肉的味道,隐隐约约还有一些划酒令传来,苏秦转头,看着贩夫走卒的呼喊,苏秦想起自己曾在青云城北门叫卖石头的时光。

    此刻的苏秦想借离火城人们的生活方式来怀念当初自己在部落的生活——这是一种毫无掩饰甚至略微鄙俗的接触方式,就像大山里的孩子出来城市,小心翼翼的看着别人做着什么,寒酸却温暖。

    退去了流水年华的暗伤,拭尽了大山清寥的斑驳,苏秦转身在昏黄的阳光下锦衣独行,神情落寞。

    “一片叶子,风若起了,会随风游走四方。”这一刻,苏秦不知道怎么想起了当初木恨玉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如果你是叶子,我情愿是一抹尘土,风若起了,我就可以紧紧跟随,在你飘落的时候将你掩埋,让你落地生根。”想起当初自己的回答,苏秦有些伤感,这些曾暖心的情话,被生活作弄了一下,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现在我像枯叶一样随风而起孤身行走,不知道你会不会……静静的守望。”苏秦喃喃的说了一句,然后向着灵璧坊的地方走去,其间他无数次的回眸,灯火阑珊处,却不曾见到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或许不会有人记得,大山里晦暗烛光下那个读书的少年,也不会有人记得,大山里那个一头大汗仍苦练青刃的少年,曾经有人在成群野兽的撕咬之下还坚持着活了下来,曾经有人在雪堆里被埋了半天还坚持着活了下来,过去有人与他在温暖的彼此纠结中相濡以沫,过去有人在能争得荣耀却甘愿在回忆的凛冽中缄默退场。

    这一刻的苏秦想想了很多很多,他安静的走在石路上,看着两旁这些悠远的建筑,似乎悟出了什么——这些建筑是城市微薄而不息的血液,却只能在流动的城市脉络间自嘲着,默立着,深藏着,无人驻足观赏。

    而苏秦,何尝不想等到一个机会凭栏望北斗,一骑绝尘天下无双?

    总有一些远去而不甘心的背影,在悲凉的过往中抖落满身灰尘。

    总有一些道不完不曾言的故事,在时光的谒语下静候涅槃重生。

    不知不觉来到灵璧坊,苏秦看着上面三个烫金大字,自嘲的笑了一下,牡丹绣在金匾上,好大的皇家气派,自己刚来到离火城就被当初那个买石头的老人发现,足见灵璧坊和皇家的耳目之多。

    当初青云城破,灵璧坊提前搬出,恐怕在就知道青云城的结局了吧?

    冷笑了一下,苏秦看到刚才带赶着马车那个老人,脸上的笑容隐去,微微抱拳施了一礼。

    “苏公子客气了。”或许是拿了苏秦银子的缘故,老人说话很和善,然后带着苏秦进入灵璧坊。

    之前在锦绣的丝绸庄园,苏秦和祈洛歌说话的时候被告知有人找,苏秦实在想不出会是谁认识自己,问丝绸庄园的掌柜的,对方也说不上来,只说对方拿的有皇家的令牌,让自己出去一趟。

    见到赶车的老人,问对方找自己干什么,老人说带自己去灵璧坊,苏秦就猜出了几许,给祈洛歌说了一声,就跟了出来,在他看来,当初那个买石头的老人之所以盯着自己不放,一定有什么目的,好在自己没什么把柄落在他身上,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苏秦没有机会问,现在趁着老人带自己进灵璧坊的空挡,苏秦问起赶车的老人灵璧坊的那个老人有什么来历。

    “公子和陆掌柜的不熟么?”听到苏秦这样说,老人有点吃惊,他出来的时候陆振宇告诉他说去锦绣找苏秦,把他接过来,作为陆振宇的贴身佣人,老人已经很久没看到陆振宇这么郑重其事的让自己去接一个人,寻常时候都是那些豪门大吏请唐振宇去上门做客。

    “我之前只是和陆掌柜只有一面之缘。”苏秦微微一笑,见老人吃惊的样子,心里有些偷乐,怎么,难道非要认识他不可。

    接下来老人把陆振宇的背景和苏秦说了一下,苏秦这才知道,炎国皇家园林的设计包括一些风水布局都是出自陆振宇之手,因为还懂一点风水之术,陆振宇在炎国离火城很受欢迎,本来他不姓陆,而姓唐,是炎国皇帝赐姓于他,让他身价倍增,离火城里谁家修葺园子或者用山石装饰庄园都找陆振宇。

    听完老人的话,苏秦哦了一声说了一句陆掌柜的果然非凡人,当初在青云城我见他时就觉得他不简单。

    苏秦这句马屁实在拍的技术不高,老人也只是笑笑没有放在心上,来到灵璧坊的大厅,老人命人给苏秦带来茶水,让他在大厅内等一会,就转身向后堂走去。

    苏秦看着一旁冒着热气的茶水,端起来没有喝,当成暖手的工具,四处看着大厅里的一些布置,那些笔走游蛇的书法苏秦瞧不出什么名堂,倒是有几幅山水画还不错,很逼真顺眼,在大厅的一角放着一块奇石,没有经过任何雕琢,像一个人一样矗立在那里,手拿长剑。

    “这块石头的内在不如外观来的实在。”苏秦心里想着,暗自摇了摇头,接着抬头看向大厅正上方挂着的那副‘灵璧天下’,这四个字只是外表装饰了一番,不像其他人都喜欢挂匾额刻金,手书的字挂在上面,莫非出自名家之笔?当今的字画名家苏秦好像记得巫师说过,在炎国有什么字画三绝。

    “这个是当今陛下的手书。”身后传来一声轻咳,苏秦扭头看到了陆振宇,陆振宇看着那副字,一脸自豪。

    “好字。”苏秦顺势说了一句,接着转身把茶杯放在檀木桌上,拱手对陆振宇说道,“不知道陆掌柜的找在下有什么吩咐?”

    话说完,苏秦抬头看着陆振宇,忽然发现陆振宇看着自己眼眸里露出一丝惊骇,苏秦眉头一皱,心说陆振宇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自己很可怕?

    苏秦正想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丝轻响——长剑撕裂空气的嗡嗡声。

    夹着着一丝破空的风声。

    感觉到危险的苏秦错步回头,耳边也传来了陆振宇扯着嗓子的惊慌喊声,“有刺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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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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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四起,群雄逐鹿。大浪淘沙,胜者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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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男儿——横刀立马,惊涛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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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黑盔白马,少年并未束,明亮的眼睛扫过三军,嘴角的那烽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