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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多听医生的话

    曹操领军入江,数千艘战船破开江面,江风呼啸,江水阵阵的拍着船身,战船起伏摇晃着向着东流开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同时刘备和孙权也整合了军队,一支人马为由周瑜、程普为左、右督,领四万人,逆水而上,阻拦曹操的大军。另一只人马为一万人,借着西侧的海口险要守住青州的四万水军。

    行至赤壁处与曹军相遇,而这时,他们却发现曹军之中似乎爆发了瘟疫。

    同时北来士卒新编的水军因为水土不服少有战力,而荆州的水军又与其余的军马磨合不足可以说是各自为战。

    两军相互试探了几轮,曹操吃了个暗亏,只得暂且退军引兵向北与陆军回合。在江北岸的乌林一带驻军立营,操练水军,也整顿军务。

    而周瑜则是带军驻扎于江南岸的赤壁,与曹军隔江对望。

    营帐里,曹操的身形看起来有一些疲倦,两鬓的白发这几日更加多了一些。

    他坐在桌前,想起了几日前从车队兵马边跑过的孩童。

    “瘟风”

    就是十余日前,军中确实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士兵多是染病,脸色惨白不能作战,否则他也不会退军。

    现在凡是染病的士卒都被隔离在一座军营里,而且他封闭了消息,如果此事被江东的兵马得知,定会有碍士气。

    他闭起了眼睛回想着那几个从车边跑过的孩子,现在无论再怎么想都处处说不明白,他们当时只是路过城池,并没有去城中。

    前后都没有村子,却是在山道中遇到了那几个不知来路的孩童,正好唱着那小调。而他去找的时候,那几个孩童转眼就不见了。

    难道真的是天意相告?

    曹操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对着帐外叫到:“来人。”

    一个士兵走了进来听命,曹操挥了挥手:“传议事。”

    曹操部下的领将和谋士都到了大营之中,座间的气氛沉闷,许多人都带着巾布遮着口鼻。他们都能猜到曹操今日要议什么,但是他们都没有办法。

    “诸位,近几日军中疫病,士卒不能为战,可有对策?”

    座上曹操的声音低沉,座下也没有应答的声音。

    “将军。”帐中的沉闷被打破,座中都看向了那个说话的人。

    是一袭白袍在侧,头上带着的斗笠低着,也不知为何,她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味。

    “我可治此疫病。”

    一语惊动四座,看着那白袍人的视线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自古以来能够医治的疫病少之又少。

    曹操的眼中露出一道精光,手抓紧了衣袖,向顾楠确定道。

    “先生可是当真?”

    “我尚且略懂一些医术,要治此病不难。”

    “不然将军与我都打个赌如何?”顾楠笑着对着曹操问道,说着伸出了一只手。

    “赌个大的,五吊钱。”

    瘟疫并不是一种病,而是多种病的合称**、鼠疫、天花、流感这些都可以称作疫病。总的来说,瘟疫是由于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

    索性这次的疫病的治法她刚好知道,她这段时日在病营和山中来回跑,已经配出了可以用的药方。本想正想来通报,谁知就召开了议事。

    曹操轻笑了一声,随后又转为了大笑。

    他知道顾楠总是靠这一手四处招摇撞骗,他自己也被骗过几次钱财,每次都叫他哭笑不得,但是今日,他却是愿赌也愿输。

    “好!只要先生能治好这疫病,莫说是五吊钱,千百倍操也愿输给你。”

    四座的人皆摇头笑了起来,世上少有大夫能治的疫病,却被这军师用来赌了个大的,五吊钱这般大的。

    只要能治好疫病,何愁不能克江东?

    不很快有人也开始考虑之后的问题,出声向着顾楠问道。

    “军师,我等军中暂时没有药草,这可如何是好?”

    “无事。”顾楠了然地说道。

    “事发紧急,日前我就已经让我的学生去了附近几个城中采买药材,想来也快到了,可作为第一批用药。不过日后,还需要将军派一部专门采购了。”

    这些年顾楠也算是有了一些积蓄,不过这一次估计是要一次性把这些积蓄都用掉了。

    “自然。”曹操说道,看向座下笑着的众人。

    胸中的郁气一扫,豪迈地一笑,他有顾先生,有如此多的能人志士助他一臂之力,就算是真的天命难违,他也不能败。

    几日后几驾满载着药材的车马被运进了曹军的营寨。

    顾楠带着玲绮和一队人进了病营,病营中的人大多都已经被折磨得不能起身,食不下咽,身形消瘦的就像是皮包骨头一般。

    他们看到有人进来的时候都是呆了一下,然后他们听到了让他们想要哭出来的话,他们的病能治了。

    火被点起,熬煮着药草,阵阵的药味在病营中传开,轻烟升起飘向江畔。

    玲绮掀开一间营帐的门,营帐里很干净,这是顾楠特意吩咐打扫的。里面躺着十余个士兵,顾楠正在一人的身边替他把着脉。

    “脉象平稳了许多,在几日病应该就能好了。”轻声地说道,她放下了士兵的手。

    躺着的士兵脸上有了一些血色,也能吃下一些东西了,比之几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他听着顾楠的话,点了点头,张开嘴巴,还是有些虚弱地说道。

    “多谢军师。”

    “无需谢了,好好养病。”拍了拍士兵的肩头,顾楠站了起来。

    玲绮走到了她的身边:“师父,东营的药已经送去了。”

    “嗯,如此就好。”

    顾楠松了口气,小半月的时间她一直在病营之中煮药替兵卒把脉查看病情,即便是她也是有一些累了。

    就在她和玲绮要出去的时候,一个躺在床上的士兵突然哭着说道。

    “军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只是这一句话,居然把营帐里的十余个汉子都说哭了,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去,齐声说道。

    “军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本来他们被送进病营的时候,已经是在等死了,何曾想过还能够活下来。

    军师每日都来,一间营帐一间营帐的看过去。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也是这些让他们知道,军师是真的将他们的命,当作是命,而不是草芥。

    在这世道里,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会将他们这些人的命当做是命的人。

    “嗯。”顾楠背对着士卒淡淡地应了一声。

    “若是你们真的谢我,就好好打这场仗,莫又死在了战事里。”

    说完,掀开帘帐走了出去。

    “是!”营帐里的士卒抱拳在身前,红着眼睛吼道。

    “小卒领命!”

    月余之后疫病渐去,共度过生死,却是将荆州兵马和曹军兵马之间的隔阂消除了许多。

    一日的夜里,曹操在一艘战船上举办了一个小的饮宴,叫来的人也不多,无非是几个谋士和将领,一共也就十余个人。

    明月高悬在江面上,月光将江面泼洒,片片的浪涛之间,月色若隐若现。

    船上一个乐师抚琴,众人相互之间饮着酒,偶传来几声笑语。

    郭嘉却是一脸郁闷,顾楠就坐在身边,他只得无奈的听从医嘱,不能喝酒。

    程昱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依旧盘坐在安静喝得豪迈,引得在座连连叫好。

    曹操满饮了几杯酒,看着酒席之间,醉笑着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站起来了身,举起酒杯对着那月色:“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颂声在江涛声中起伏,曹操张开手对着江河一揽,将杯中的酒饮尽。

    “好!”郭嘉大赞了一声,趁势就举起自己的酒杯欲要倒酒。

    “将军好文采,当浮一大白!”

    “咳。”坐在一边的顾楠无奈地咳嗽了一声,她先前才替郭嘉调理过身子,这段时日他不适合饮酒,否则又要她麻烦一次。

    郭嘉正准备倒酒的手顿住,回过头来见到顾楠,强笑着万般不舍地将酒杯放下。

    “不饮,不饮。”

    而一旁的众人则都是已经笑着饮了一杯。

    “取下江东,天下可定矣。”曹操也不知道叹还是叙,长长地从胸中吐了一口气。

    回过身来,看着众人。

    “诸位,可能破江东?”

    酒座之间,郭嘉,程昱几人相互看了看,笑了一起来。他们早就猜到了曹操会问此事,而他们也早就有了对策。

    “若是先前没有顾先生治好疫病,确实不好应敌。”程昱给自己倒了一杯。

    “但是如今。”郭嘉拿起一只倒着酒的酒杯在手中把玩着。

    “若是江东兵马沿河固守赤壁,想要攻入非是一朝一夕之事。不过,此时他们都以为我军营中大发疫病,兵不能战,马不能行。荆州与将军的兵马又多有不和,不能入阵。”

    “我军只要继续做出这幅模样,江东诸公就会以为我军将败,转守为攻。届时定会露出破绽,我军就可以此,一战而胜。”

    “所以。”郭嘉勾着嘴笑了笑:“将军只需满面愁容,等江东诸公入瓮就好了。”

    说着,就要将酒杯送到自己的嘴边。

    “咳。”顾楠黑着脸又咳嗽了一次。

    郭嘉看着近在眼前的酒杯,砸吧了一下嘴巴,最后还是苦苦地放了下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写给朋友的信要真诚一些

    曹军自从驻营之后就在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似乎短时间里没有再出兵的打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哗。”木浆没入水中划开水面推着一艘小舟缓缓地从江边划过,小舟上坐着一个身披蓑衣的人,身旁还摆着一些渔具,看起来是一个路过的渔人。

    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渔人会这么大胆,在两军交战之时还敢来附近捕鱼。远处就是曹营,小舟没有划得太近,舟上的渔夫远远地在江边望着曹营的营头。

    曹营上甚至没有几个守营的士卒,而且都是一副无心把守的模样,士气低迷。

    一个曹军的士兵他的这边,似乎看到了他。

    渔人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拿起身边的一张渔网假装是要下网。

    士兵像没有准备要管他的意思,向着营墙下走开。

    松了一口气,渔人的视线继续打量着曹营的四周。

    过了一段时间,他看到一队士卒从营地的侧边走了出来,口鼻上都捂着布,身后拉着一架车,车上盖着麻布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直到那些士卒走到一处围起来的空地,才停了下来将车上的麻布掀开,露出车上的东西。渔人的手中一抖,他看到车上是一堆尸体和士卒的衣甲。

    士卒把尸体和衣甲放到空地上,然后一把火将他们烧去。

    焚烧的黑烟在江边升起,渔人低了低头,把刚撒下的渔网又收了回来,离开了江上向着远处划去。

    “你看到的便是这些?”

    坐在桌边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人,生得样貌俊美,却没有一点阴柔之气,利落的横眉下目光凌厉。身披一套铁甲,一只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听着探人的来报。

    如果顾楠在这一定能认得出他来,虽然两人已经多年未见,但是这周瑜确实没有变过多少。

    周瑜身前禀报的探人正是那个在江中打鱼的渔夫。

    “是,属下亲眼所见。”

    “嗯。”周瑜放开了下巴,挥了一下手掌:“你下去吧。”

    “是!”

    探人退下,周瑜无声地坐着,低着眼睛,看着手中的笔,该是在想着方才探人所报来的事情。

    军中士气低迷,无心作战,又有队伍在空地中焚烧尸体和衣甲,近几日也确实时常能够看到江对岸的曹营中升起火烟(其实那是在煮药)。

    看来这曹军的瘟疫还在,而且是越来越重了。

    曹操所部大多本就不擅长水路作战,手下的荆州水军又磨合不足,难以调遣,现在还要再加上这场瘟疫。

    “啪。”周瑜将手中的笔按在了桌案上,嘴角抬起。

    “此战已有胜算。”

    但是接着他的眼下又带上了几分疑虑,他是还有一个处地方没有把握。

    “都督。”周瑜的思绪被打断,一个士兵先走了进来。

    “刘备军师诸葛亮求见。”

    “哦?”听到士兵的话,周瑜的神色一动,刘备的这军师他倒是也很有兴趣。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子敬说了不止一遍其舌战群儒之事。

    只是他当时不在场,不然还能看上一场好戏。

    而且这诸葛孔明在没有出山时在名士之间就有了不小的名声。

    卧龙先生

    周瑜若有所思地对着士兵说道:“请他进来吧。”

    诸葛亮走进营帐之中的时候正好迎上了周瑜的目光,两人相互打量了几眼。

    “诸葛亮见过都督。”诸葛亮先出声说道,笑着握着自己的羽扇行礼一拜。

    “孔明先生多礼了。”周瑜笑着抬手,对着一张备好的桌案说道:“请坐。”

    “谢都督。”

    等到诸葛亮入座,周瑜才继续说道:“日前就曾耳闻诸葛卧龙之名,有幸今日终是得见了。”

    “都督说笑了,一介布衣,不值都督挂心。”

    诸葛亮推脱了周瑜投来的重名,不再说这些客套话,转而提起了正事。

    “亮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要请教都督。”

    不以盛名倨傲,这份气度就远胜于那些盛名之下碌碌无为的名士了。

    周瑜暗自点了点头,对于诸葛亮的态度也好上了不少。

    “先生请说就是,请教不敢说,不过与先生共议还是可以的。”

    “那亮就直言了。”

    诸葛亮握着羽扇放在自己的身前。

    “如今曹操大军在侧,不知都督如何看此战的胜负。”

    听诸葛亮提及了曹军,周瑜看着他的眼神微微变了变,随后笑了一声,说道。

    “曹军举二十万大军来攻,江东之地虽是险要但是想要守住曹操也没有这么简单。不过,我等也不是没有一点胜算。”

    说着,周瑜慢慢抬起了自己的三根手指。

    “其一,这二十万军中,十余万本是骑军,从北地而来不通水性,水土不服,战力折损。

    其二,是荆州水军新入曹操帐下,不好调遣,与曹操本部的兵马多有摩擦。月前初战之时,就看的出曹操的兵马调度极为不便。”

    其三,曹军如今瘟疫横行,士气低迷,我觉可以趁势而为。”

    “如此算来,这胜算,当在五五之数。”周瑜的目光看向诸葛亮。

    “即使这样,曹操仍有二十万大军在手,欲败曹军依旧非是易事。”

    “而且我有一个故人尚在曹营,其无论眼光还是谋略恐皆要胜于我,与其交手,我难知胜负。”

    虽是二十万大军在侧,可是从头至尾周瑜一直谈笑风生。

    直到提及这个故人的时候,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些唏嘘和无奈。

    诸葛亮看着周瑜的样子,顿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我也有一故人在曹营从事,不过此时,已经不是当年了。”

    周瑜一愣,笑着叹了口气,确实,此时已经不是当年。

    他重新看向诸葛亮,问道:“孔明先生,我的胜算已经说完,不如说说孔明先生的胜算何在吧?”

    其实周瑜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他所问的,只是在试探诸葛亮的想法。

    诸葛亮明白这一点,没有不满,淡淡着握着自己的羽扇说道。

    “在自古用兵,以少胜多,无非断粮攻心,水火土石之法。而此战的胜算”

    他停了片刻,对上周瑜的视线,说道。

    “当在火攻。”

    相视的两人都淡笑了一下。

    他们所想的是不谋而合了。

    但是周瑜还是继续问道:“孔明先生,曹操大营沿河十余里,要如何一把火烧尽?”

    这也是他的疑虑,目前他还没有想到对策的一事。

    诸葛亮手中的羽扇摇了摇,站起身走到了营门边,掀开了帘帐看着外面远处的江水。

    “都督可知,水上火?”

    曹操大营所在的乌林处于赤壁的西面,同时那里的江岸是一个凹口,前端的江流向内。只要能靠近曹营的前端,将那一片的江水点燃,火势就会蔓延到整个曹军的大营,至于如何将江水点燃。水自然是不可能点燃的,但是如果是火油呢?

    等到诸葛亮离开,周瑜一个人坐在营帐里,眯着眼睛。

    “水上火。”

    着实是一条奇策,只是要行此计,就必须要有人领船深入曹营,那便需要诈降。

    曹营瘟疫横行,若是这时有人从江东归降于他,想来他定会大喜过望。

    到了深夜,周瑜的营帐中依旧亮着。

    他没有睡去,而是在桌案上写了一封信。

    那信中其中的一段是这样。

    “贤弟,许久不见,你可是也来了江东?如今的局面,想来兄请你来饮酒你也不能来了。呵,江东的景色如旧,只可叹人不能如旧。

    不过说来,当年你说你志不在诸侯之间,我不解问你志在何处,你只是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箱子说,在里面。兄愚钝,至今也猜不到你的志向在哪。如果有机会,还真希望你能替兄解答。

    贤弟去后,我虽在江东,但也听过许多有关于贤弟的事闻。助那曹操入主青州,挥军向北,一举平定中原,我想这些都是贤弟的手笔吧。说句玩笑话,若无贤弟,何来的那曹操,若是贤弟你来投江东,江东又何惧曹操?

    直到写下最后一个字,手中的笔放下,周瑜看着身前的信,轻叹了一声。

    “可笑这本该是写给故友的信。”

    眼前的这封信,不是一封写给故友的信文,是计策的一环。

    他相信他的这个故人会猜疑诈降,以免计策被戳破,他才写了这信。

    他不需要这封信有什么大的作用,曹操生性多疑,他只需要让曹操对收了这封信的人心怀一丝保留就好。

    如此,至少在此战中那人的话,曹操就不一定会听了。

    他很久没有写信给过那人了,没想到再写信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形。

    封信的时候,周瑜的手忽然停下。

    想了一会儿,他又将信拆开,不过这次他是认真提起笔在信末补了一句。

    “听闻近日曹营中瘟疫盛行,疫病难治,还望贤弟多加了留心。”

    写完,才默默地将信口封了起来。

    第二日,一封信被“暗中”送到了顾楠的手中,然而顾楠当日就将此事告诉了曹操。

    “哈哈哈。”曹操看过这封名为送于友人,实则劝降离间的书信。

    摸着自己的胡子摇头笑了起来,一切皆如意料之中,知道了曹营“疫病四起”之后,江东之人果然要有些动作了。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蠢笨

    顾楠从大营中走了出来,江边的空气都有一些潮湿,迎面吹来的江风将丝丝凉意吹在人的脸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地上的泥土湿软,混杂着一些青草。

    江面上的战船起伏,士兵演练完了军阵正在休息,荆州的水军和新编的水军混杂在一起说笑,至于说的是什么,风声有些大,就听不清楚了。

    顾楠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周瑜写给她的那封信,信中问她,她的志向何在。

    目中望着江心,不大的浪涛声阵阵拍岸,一阵风吹得顾楠手中的信纸颤动,顾楠淡笑着放下手。

    志向,她早就已经分不清这些东西了。

    “江景壮阔。”

    郭嘉走来,站在顾楠的身边说道,他方才见到顾楠一个人大营里出来,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一起跟了过来看看。

    “奉孝。”顾楠望着江中渐渐远去的流水,所有的江流都会奔腾向海,就像所有的人都会生老病死,唯独她像是脱身了那个江流,站在岸边看着无数的江水东去。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未做完的事,你帮我在做一些如何?”

    郭嘉一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顾楠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那顾先生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如何?”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他说道。

    “你走的时候,留一封信给我,当做送别。”

    因为她走的时候,两人今生该是就再没有见面的时候了。

    他是那江中的流水,而顾楠是江畔的人,对于他来说的惊鸿一面,他明白不当让顾楠记下。

    一声送别,对于他来说足够了。

    大约是半月后,一封降书被送到了曹操的手中,江东的老将黄盖来投。他不齿于受那黄口小儿周瑜的指派,结果受到周瑜杖罚毒打,所以来投了曹操。

    若是曹操的营中真的正发瘟疫,他定会封锁消息尽力不让江东知道,做出一副强势的样子保证士气。那样的情况,黄盖来投,情急之下他还真有可能会试试这黄盖。

    但是如今瘟疫只是他放给江东的幌子,他很清楚在江东中人看来,曹军中已经瘟疫横行,随时有可能因为瘟疫退走,这个时候黄盖就算是真想离开江东,对他曹操也应该是避之不及,又有什么理由来投?

    很多时候状况和形势的不同都会改变人对于事态的看法,曹操对于这是诈降已然心知肚明。

    江东中人也是失算了一招,他们没料到瘟疫能够被治好。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年诸葛亮问顾楠医术的时候,没有被他小妹打断,而是细细地问了下去,或许今时又会是另一个情形。

    天未亮,大概是黎明时分,曹营远处的江面上驶来了大约十余艘蒙冲船,远远的看去,上面似乎皆是粮草和兵马。不过船底在江水中吃水很深,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载着什么东西。

    黄盖站在船头,脸色凝重,手扶着船头的栏杆,望着远处的曹营。

    江东的营寨外,船只集结,周瑜挎着一柄剑走到了战船上。

    等黄盖得手后,曹军的营寨就会燃起大火,如无意外,河岸的一侧都会被火油点燃,那时他们会在江中放火箭助火。

    等到江面上的火油全部燃尽之后,就可攻入曹营,破了曹军。

    周瑜站在船上抬起头来,此时天还未亮,而一切,当在天亮之前有一个定局。

    船上的旌旗扬起,周瑜系上了自己身后的披风,放下手来,下令道。

    “行军!”

    黄盖的船只行在江上,眼见着曹营愈来愈近。

    突然见到江面上拦着数艘战船,而江边有人挥着火把,举着一面曹军的旗帜,似乎是要让他将船靠过去。

    黄盖的拳头一紧,此时离曹军还不够近,若是在此被拦下,火烧不到曹营,所以他还不能有所动作。

    咬了咬牙,他下令兵卒将船向着岸边靠去,他手中有曹操的书信,只要能绕过这一支曹军,曹军营寨就近在眼前了。

    可是当黄盖来当江边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气氛异样。

    江边驻守着数千曹军士卒,而岸上还有一排巨大的木车和堆蹙在一起的巨石。他知那些木车叫做霹雳车,可以投掷巨石,看来是曹军守备河岸的。

    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栏杆,但黄盖还是深吸了一个口气,镇定了下来。向着岸边的曹军领将叫到。

    “我乃江东黄盖,黄公覆,今日于此来归降曹将军,将军可否放行?”

    岸上的曹将脸上的神情半笑不笑,拱了拱手:“在下文聘,文仲业,黄将军可有通行的书文?”

    见对方提及信文,黄盖将交给了一个士兵,让士兵下船送到了文聘的手中。

    文聘拿着手中的信文,似乎是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笑着抬起头对着黄盖说道。

    “黄将军,我家主公已经知道你是诈降,你若是现在罢手下船,我还好向主公替你求情几句,留你一命。”

    听了文聘的话,黄盖的眼中一缩,当即挥起了手向着身后吼道。

    “冲营!!”

    江岸的十余艘蒙冲立刻开动了起来,向着曹营直冲而去。

    岸上,文聘的目光一冷,冷笑了一声,挥了挥自己的手:“将此些船击沉!”

    几个呼吸之间,岸上的一排石车都上好了巨石,随着第一声破风的声音,一颗巨石向着江上的船砸去。

    “砰!”巨石砸在一艘战船的一侧,将船砸得一斜,船身也破开了一个大洞,冰冷的江水涌入,战船眼见着就要沉下。

    黄盖看向那一艘快要沉下的战船,吐了一口气出来,半白的头发被江风吹起。

    看来今日是难以安然退走了:“将所有的火油打开。”

    “点火!”黄盖的声音在江中回荡,火把被扔在战船上载着的草垛上,那根本不是粮草,而是柴草。

    十余艘火船照亮了江中,向着曹营冲去,可它们没有能冲出多远,就尽数被巨石击沉了下来。

    随着战船沉没,江面上散开了一层怪异的颜色,伴着那颜色的散开,火焰升腾,将附近的一整片江面点燃,火光将夜晚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火色蔓延在整个江面上,连同着江水的起伏翻腾。

    然而因为战船里曹营还有一段距离,这火终是没有烧到曹营。

    曹操站在营寨上,看着江中的大火,还是阵阵心惊。如果真的让黄盖进了曹营,这大火足以将整个营寨烧去。

    等到周瑜带着船队赶到的时候,他只看到了横断江面的火焰,而曹营却在火焰之外。

    他知道失算了,黄盖没有进入曹营。他也知道,此次没能一战而胜,想要再胜,就很难了。

    有些失神,周瑜向江长叹。

    江东,就只此而已了?

    这时,一阵风从他的身后吹来,将他的披风吹动,让他愣了愣。

    这风是从他的身后来的,那就是东风。

    东风

    “呼!”

    江面上风声突然大作,一股东风吹卷,使得火色一翻,江水卷起,就连江上的船都摇晃了一下。

    那江面上漂浮着的火油,在这股大风之下一转方向,向着曹营卷去。

    连带着的,是遮天的大火。

    曹军的营寨上,迎面吹来的风将曹操的鬓发吹乱,让他的神情定住。

    而江边,一袭白衣立着,望着江火一言不发。

    大风卷动着她的斗笠,她低下头,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入手的是一片冰凉。

    周瑜不可能延误眼前几乎是天赐的战机,抬起了自己的手。

    “进军曹营,放箭助火!!”

    火光之后,无数的江东战船开向曹营,船上的士卒点起了火箭,拉满了弓弦。

    “放箭!”一声令喝。

    千万支火箭飞入半空,像是一场火雨,将天中的阴云遮住。

    曹操呆呆地站着,看着水上的大火卷来,还有空中火光闪烁的箭雨。

    他又想起了那几个孩子唱的小调。

    东风来,火箭蒙船,所唱的一切皆如眼前。

    真的是天命所定?

    曹操的手中失去了温度,他不明白,他错了什么,以至于天要亡他?

    营下,看着扑过来的大火,曹军乱做了一团。

    “踏!”

    乱象之中,一声踏破水面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然后,他们见到了此生都不能忘的一幕。

    一个白衣人站在江面上,拿着一柄黑色的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片江火。

    随着她的脚步,那卷来的大火像是停了下来,江中的浪涛像是停了下来,就连天中的火箭都像是停了下来。

    仿佛那一刻,天地无声。

    而那人就如是临江之仙。

    “顾先生?”曹操喃喃着说道。

    “师父”玲绮正领着一队人马赶来,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周瑜停下了号令声

    另一艘船上,诸葛亮手中的羽扇也定定顿住。

    只有一个人,没有为眼前的景象惊讶,他静静地停在江边,好像知道了顾楠先前,为何要同他说那样的话。

    “呼!!!!”

    让人惊愕的景象没有停止,大风一紧,将这天地之间的沉默叫破,像是阵阵的怒吼。

    随后在风卷之下,那天中数万支箭矢被夹着火焰卷到了一起。万箭相连,仿佛连成了一条火龙,身上笼罩着火焰,盘踞在半空中,对着江面上的人发出了一声咆哮。

    声音在江中回响,震颤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在“火龙”之前,那个白色的人影显得很渺小,一股热风卷起了她的斗笠,将她的头发吹散。斗笠飞的很远,落在了江面上。

    但是顾楠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神色平淡,对着那“火龙”默默解下了自己腰间的无格,横在了自己的身前。

    手放在了剑柄上,将无格拔出了一些,剑鞘下露出了一抹清寒的剑身。

    下一刻,白衣翻卷,一道寒意几乎瞬间席卷了半个江面,像是将江面都冻住,止住了波涛。

    整个江水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烈火滔天,一半寒江入镜。

    “这一剑,五问。”

    站在江面上,顾楠开口轻声说道,但是她的声音却在江水和天地之间悠悠传开。

    身前的火光更盛,她手中的无格慢慢出鞘。

    江面两边的人都没有出声,好像都在等着听她发问。

    “一问,数百千年,秦国何辜?”剑身露出了一截,倒映出了她的眼睛,倒映出了一片江山。

    “二问,谢罪天下,白起何辜?”剑鞘一点点地划出,剑身上好像又出现那个老头,正笑着看着她。

    “三问,阵死咸阳,陷阵何辜?”她的眼中看到了那数千黑甲站在她面前,喊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四问,世世流离,离人何辜?”她的耳畔琴声轻响,似有笑语依旧。

    “五问。”整柄剑被拔了出来:“天地不仁,苍生何辜?”

    那柄无格的黑剑的剑身上浮现着的,是一场又一场乱世。

    顾楠的脚下,一股股气浪卷开,抬起眼睛看向被阴云遮蔽的天穹。

    “吼!!”听不清是风声还是吼声,火光冲天而起,天中“火龙”冲向了顾楠。

    而顾楠也提剑迎上。

    她还记得当年,教她剑的,是一个叫做鬼谷的老头。

    鬼老头教了她很多剑招,但是最后,她只学会了一刺,也只练了一刺。

    老头常说她蠢笨。

    有一次,练完剑,鬼老头问她。

    “你对你师父怎么看?”

    当时,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笑了一下。

    “他救过我的命,所以,要用命来还。”

    鬼老头一愣,也笑了一下,骂道:“蠢笨。”

    江面上,剑光乍起。

    “刺!!”

    无格带着凛冽的寒意刺向火龙,寒意在刹那之间卷开了“火龙”之上的火焰,直冲而上,刺入了层云里。

    层云被剑气破开,露出了其后的天光。

    同一时间,万箭落下,淹没了江面上的人影。

    一切落定,那白衣染血,晃了晃,倒在江上。

    “五问已毕,顾楠领死。”

    她轻抬起眼睛,从层云中落下的天光照在了她的身上,无力地笑了一下,张开嘴巴。

    “只求此世太平。”

    “盛世,长留。”

    声音传响在江上,没入了天中,缓缓远去。

    她闭上了眼睛,身子沉入了江底。

    而同时,江面上的大火熄灭,天中的阴云拨开。

    是已经到了天明时分,江水上又变作了一片沉静。

    周瑜怔怔地立在船头。

    “这就是,你所求的吗?”

    “铮!”

    曹操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剑,指着江水上的江东军,双目赤红,向着全军喝道。

    “杀!!”

    为了,此世太平。

第四百五十四章:你该醒来了,去看一看那江山如画

    曹操的军队在赤壁击溃了江东军,那一日江面上皆是浮尸,残船碎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等到一切结束,曹操站在破败的江东营寨中,喘着气,提着剑对着天顶,剑锋上的血色还残留着。

    他直直地立着,颤声说道:“操胜了。”

    死死地盯着天中很久,没有一个回音。手慢慢松开,长剑摔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铮响,曹操的脚步微移,回过身,无神地望了望江水滔滔,跪伏了下来。

    “先生,操胜了”

    周瑜没有战死,他领着败军而回,退守丹阳。而刘备则是退去南面。

    “梨花酿,梨花酿。”

    春风吹过江南岸,江边的小路上,摆在路边的酒铺又在叫卖着梨花酿。一个人影从小路上走来,他提着一只酒壶,走在路上身子摇晃,看起来像是已经醉了八分。

    直到他听到路边叫卖梨花酿的声音,侧过了眼睛。

    “老板,两壶酒。”这青年带着满身的酒气,将几些铜钱放在了酒铺上。

    酒家自然不会管来的客人是不是醉客,只管打上了两壶梨酒递给了青年。

    青年提着酒走向江边,江边是一个亭子,他拖着自己的身子走进了亭中,斜靠在栏杆上。

    打开酒壶,他抬起头来,敬了一口天地悠悠,敬了一口大浪东去。

    最后,他将酒壶缓缓地举起,对着江心。

    “这一壶,敬贤弟。”

    酒壶倾斜,壶中的酒尽数倒进了亭下的江流。

    等到青年从亭中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中提着剩下的那一壶酒,摇晃着走远,嘴中唱着一段小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都付笑谈中。”

    第二年曹操再度南下,一次彻底攻破了江东,取下了江东六郡,率军回了许昌。

    许昌的一个空空的院子里安静无声,院子中种着一棵老树,老树下坐着一个穿着孝衣的女子。

    夜里寂静,清幽的月色透过树枝,照在树下女子的白衣上,阵阵的晚风吹动着老树的枝丫。

    树下的人靠坐在树干旁,看着天中的星河,手里捏着一片落叶。

    那一年,她曾经问过师父。

    “师父,爹说乱世流离,有一天,你也会走吗?”

    那时师父回答她:“不会,师父会一直陪着你。”

    “沙沙。”晚风吹落了几片树叶,冷清的院子里,女子轻声说道。

    “师父,你骗我。”

    两年后,曹操命郭嘉和夏侯领军攻取益州,随后直入交州,统一南方。

    凉州马腾没有交战的打算,送子嗣入许昌,以表归降之心。

    此时,天下渐渐进入了正轨,朝中把握着大量的土地和财力,世家的力量得到了控制,但是没有被灭去,而是和朝政始终保持着一个平衡。世家如果不可能控制会成为大患,但是如果可以控制,有他们的存在反而能推动国力发展。

    一座大院之前,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气度沉稳,从前的少年意气也早已经遮掩去了许多。

    如今的郭嘉已经官至六卿,自然不可能和当年还是一个样,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要摆出些稳重大气的气度来。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向着门边的守卫问道:“今日,有来信吗?”

    守卫行礼后,摇了摇头:“未有。”

    他初来的时候还会被问得愣一下,现在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每隔一段时间,司马都会问他一次,似乎司马这些年都在等着一封信。

    郭嘉听到侍卫的回答,也不出意料地点了点头,走回了府上。

    “奉孝,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未做完的事,你帮我在做一些如何?”

    走在院子里,郭嘉又想起了她对自己说过的话,摇头苦笑了一下。

    “先生,你可害苦嘉了。”

    之后,曹操攻入西域,立西域长史府。废除了分封国制,全国统行州郡划分。

    同时,在各地开办书院,分为乡学、县学、郡学、州学,行考举制。

    乡学为优者,可入县学,县学为优者,可入郡学以此类推。

    最后州学为优者,可入许昌之侧的国学,而在国学中优良者就可受审入仕。此国学书院之名,名为百家。

    书院中立有雕塑无数,皆为百家名士,而其中一座,立在学院门前。

    那座雕像不是任何一家中人,而是一个背着书箱的文士,手中拿着一根手杖,头上戴着斗笠,名为百家先生。

    顾楠书箱中的大多数书文都被用在了书院的教学上,书上的署名都只有一个两个字叫做百家。

    几乎每一个考入了国学的学生都会在学府门前,向着那座立在门口的雕塑跪下三叩。

    诸葛亮后来避世而居,至于住在哪?

    当然还是在那个南阳的草庐里。

    院子中的花树开了一年又一年,每年盛开时,白花都会散落在院中,随风纷飞,实为美景。

    又是一年花树盛开,诸葛亮坐在屋檐下,看着花树纷纷,笑着,自言自语地问道。

    “顾师,是不是亮错了,错的太多了?”

    他没有再出过南阳,他只是在自己的草庐之中,将自己的毕生所学皆写成书。

    每写成一本他自认可以让人一读的书,他就会让小均送去许昌的百家书院,没有署名,问起所著之人,只说是百家门生。

    后记:魏时,百家先师集尽百家之书,传于世中,通学天下,立百家书院,可称为后世所学之源泉。乃此之后,历朝历代,世间学士,皆自称百家门生。

    许昌的城墙边,建起了一座高楼,一日,曹操登足到了高楼之上。

    此时的他已经是一个老人,满头华发。

    他扶着栏杆,站在高楼上,眺望着江山锦绣,眺望着目光能够所及的每一个地方。

    “顾先生,你看到了吗,江山如画,如此,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太平之世了吧?”

    赤壁边的江畔,一个人被浪潮推上了岸边,然后,是一柄没有剑格的黑剑也被江水卷了上来。

    顾楠闭着眼睛,似乎感觉到了一只手掌在了她的脸上拍了拍,一个声音叹了口气说道。

    “该醒来了。”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正躺在江畔,无格正横在她的手边。

    只有冰冷的江水拍在她的脸上,仿佛刚才的那个声音只是幻觉。

    她坐起身,茫然地坐在河边。

    过了很久。

    一艘渔船从江边慢慢划来,上面站着一个老人。

    老人看到顾楠也愣了一下,似乎在诧异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坐在这里。

    顾楠张开嘴巴,太久没有说话,只能用生涩地声音,在岸上问道。

    “船家,你可知此时是何朝何代啊?”

    老船家虽然搞不懂这岸上的人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一边划着船走开一边答了一句。

    “魏。”

第四百五十五章:一眼就够了

    城中的街道喧闹,路上的商人赶着牛马,他们身后的车上载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听说有一些还是从西域那运过来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商品总是需要一些噱头的,说是西域来的新奇物件,他们的东西也会比较好卖得出去。

    已经是冬天了,农户家中的田都已经收了,冬天的时节他们也会轻松许多,有空的时候也会来集市上走一走。新的一年了,他们也得置办一些新的东西。

    路边的一间屋子下,一个小孩正坐在门边,愁眉苦脸的拿着一本书。如今的书也不算是那么稀缺的物件了,几年前盛行印书。如今隔几条街就有一间书馆,在那里每日都可以去看书,花几枚铜钱就可以买一本。

    看那孩子的年纪和样子,应该是他上的乡学快要考试了,他还没有准备过多少,恐怕是要过不了回家挨板子了。

    几个年轻的书生笑谈着走在街上,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统一的青白色长袍,看到他们的衣服路边的路人眼中都会露出一些羡慕的目光。

    若是带着孩子的,还会和自家的孩子说,以后要学的像那些人一样。

    这里是许昌,附近就是国学百家书院,而那些书生穿着的就是书院统一的衣裳。百家书院的学生都是从各地的州学府上考来的学子,优者可以直接受朝考核任用。所以在百姓眼中,他们日后少说都是要做大官的。

    而那几个书院的学子也都是春风得意,他们正值人生最好的年纪,也有着各自憧憬的未来,有着为之奋斗和报效的热血。这个时候的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街上真的很热闹,过几天就是元宵祭祀,到了那时各家都会在门前挂上一盏灯火,一夜都不会闭城,开放夜市,整晚庆祝和祭祀。

    所以商人才会在这个时候赶回城里,而学院也放假,好让书生们上街观光。

    一个穿着灰白色衣裳的人带着一顶斗笠,走在人群之间,怀中拿着一柄黑色棍子,和周围喧闹的街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安静地走过街上。

    有时她会看着路边笑着走过的农人发呆。有时她会站在商人的铺子旁,看看上面有什么东西。有时她会无声的站在一家书店的门外,看着里面的书生读书。书店的店家看到了她,笑着请她进来,而她也只是笑着摇了摇手。

    在这路上,顾楠打听了许多的事情,她才知道,此时离那赤壁之战似乎才过去了二十年的时间。

    但是一切已经变了太多。

    她向一个路人问清楚了去百家国学的路,向着那里走去。

    书院建在一座山上,山道中是一条很长的石阶,名唤作书山路。

    山路前的人很多,年前各州学府的选考结束,所以这时正好是各地学子来入学的时候。

    顾楠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看着那些学生在山前领到了自己入学的牌子,一步一步地迈过石阶,向着山上走去。

    他们的身子挺得很直,眼中的都是对于所求的向往和期待,他们的神容之上都是意气风发。这是他们的骄傲,因为他们所学有成,这也是他们的抱负,因为他们必要于此开始,做出一番作为。

    站在树下对的顾楠自顾自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向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向山下。

    山脚下一个分开的路口,顾楠停在路口,她的面前走来了一个年轻的书生,背着一个行囊,风尘仆仆,额头上冒着一些汗,看起来似乎有一些着急。

    他是来这里报道的,但是先前走错了路。

    书生看到了身前的岔路口,面色更加着急了一些,他分不清哪一条路是正确的。

    这时,他看到了路口的顾楠,走了上去,拜下问道。

    “这位先生,敢问你可知去百家书院的路怎么走?”

    “哦。”顾楠轻笑着回过头,指了指一条路。

    “在那。”

    书生谢过,匆匆地向着书院赶去。

    而顾楠则是站在原处,看着他渐渐走远。

    就像她所说的,她不会成为那个走到终点受万人瞩目,世代传颂的人,她能做的也只是那个站在路口,给每一个来人指出去路的人。

    她希望这书院会是那路口,而路过的每一个人终将能走到他们的终点,成就他们自己的所学所求。

    或许每一个前人所做的是也不过就是如此,诸子百家,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他们所做的,都只是为了后人,指出了一条或许可以走的路而已。

    也许他们错了,受万人唾骂,又也许他们对了,却少有人追溯源泉。

    但是他们始终站在那里,世世代代,为了那条终将出现的正确的通天大道,以身铺垫。

    顾楠放下手,准备离开。

    但是突然有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温声对她问道。

    “你不再去仔细看看吗,你以死向我求的这个盛世。”

    她没有惊讶,而是背过手,仰头望着晴朗的天空,笑了笑说道。

    “不必了,盛世,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我看过一眼就够了。”

    说完,在那道路上,默默走远。

    路口处,沉默了很久。

    大概是一阵风过,那个声音才再一次出现,叹息了一声。

    “何必呢?”

    声音很轻,远去在江山中。

    就算是此时盛世,要不了数百年,就又会是一场纷乱。都说天地不仁,可不仁作乱的,明明只是人心而已

    元宵的祭祀在夜里开始,灯火照亮了整个城中,让这个夜晚如同白昼,火光和天空中的星光相映,映出好一片人间美景。

    郭嘉准备出门,可等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守卫突然向他禀报,今日有一个奇怪的人送来了一份信。那人带着个斗笠,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

    他愣愣地接过了信,门前摇晃的灯火照亮了还未打开的信上的四个字。

    奉孝亲启。

    城中各地的街道都很热闹,唯独一间府门前,有些冷清。

    一个女子坐在门前,她穿着一身武袍,很少见女子家穿成这样。这座府门前只点着一盏灯,灯火昏黄,照着女子的脸庞。

    她的年岁也已经到了中年,但是因为习武的关系看起来也没有老去太多,神容英武,依稀似乎还是那年华未老的样子。

    她倚坐在门边,看着城中的灯火通明。

    “兹。”门被推开,另一个女子站在府门中看着坐在门前的人,低着眼睛轻声说道。

    “绮儿,早些回屋吧,外面冷。”

    被叫做绮儿的女子回过头,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秀儿姐你先回去吧。”

    “那好。”门中的女子无奈地点了点头,将门轻轻地掩上。

    冬天的风吹得人的脸上有一些干冷,女子坐在门前,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一个脚步声向着这清冷的府门前走来,走到府前的时候慢慢停住。

    过了一会儿,一个有些生涩的声音问道。

    “姑娘,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坐在门前的女子眼中出神地望着万家灯火,说道:“我在等一个人。”

    一个不会来的人。

    “嗯。”声音应了一声,脚步声似乎又要走远,但是最后停了下来。

    街道上顾楠摘下了自己的斗笠,看向玲绮。

    “绮儿。”

    玲绮的身子顿住,半响,怔怔地回过了头来。

    顾楠站在那,对着她笑了笑。

    门前的人,红了眼睛。

    门中盏灯留,待来人如旧。

第四百五十六章:别忘了回来的路

    街道上有些冷,天上飘洒着一些小雪。街灯散发着光亮,照亮着像是没有夜晚的城市。人行道上,人影稀疏,这条街上的行人总是不多,何况是这种时候。

    过年了,每个人都该是急着赶回自己的家中,和亲人团聚。

    一个行人将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压了压没有带紧的围巾,呼了一口气,热气在空气中被凝结成一团白雾,缓缓飘散。

    行人走过一家关着门的小酒馆,酒馆的门前挂着休息的牌子,半透明窗户和大门上布着薄薄的雾气,像是覆盖着一层白霜,使得外面的人只能勉强的看清酒馆里靠在窗边的桌椅。

    看这样子,店里应该没有人,也是,这大过年的也早该关门了回家了。

    行人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着路边的酒馆,没有多加留意也就走开了。

    小雪里,酒馆的门口,门框下堆积着浅浅的积雪,暂停营业的牌子随着风轻轻晃动。

    这店虽然是关门的没错,但是店里还是坐着两个人,过年的时候也总是有一些人是不回家的。又或许,只是他们不知道哪里是家了而已。

    “咕噜咕噜咕噜”

    酒馆中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只火锅,两个人坐在桌子边,也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少女,是会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

    至于为什么说是似乎,因为她除了相貌之外,就再没有一个地方像是少女了。无论是她的眼神,还是身上带的气质,都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她穿着一件衬衫和一条黑色的裤子,衬衫的外面套着件黑色的背心,看起来该是这酒馆里的服务生。

    而服务生的对面,坐着一个老婆婆,满脸皱纹的模样,起码已经有五十几岁了。头上扎着一个老式的发型,手放在桌子上,两只手指之间夹着的是一种老式的香烟。

    酒馆的角落里,一个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古董的留声机一点一点的播放着可以称得上的是古董的歌曲。

    整个酒馆给人的感觉都是老的,就连那个看起来像是少女的服务生也是一样。

    服务生的眼神带着些许异样,看着桌子上的火锅。

    前段时间,酒馆老板突然问她过年要不要回家,可以放她一个假。

    她说她没有家。

    那时老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说道。

    那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饭好了。

    她还以为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谁知今天关门的时候,老板真的叫住了她。

    这酒店的老板,也就是坐在她身前抽烟的这个老婆婆。

    桌子边,那老婆婆夹着一支香烟,没有动筷子,而是先看了看窗外。过了一会儿,举起烟放在嘴中抽了一口,回过头来。

    见到服务生还没有吃,一边吐着烟,一边问道。

    “你不是说想吃火锅吗,怎么不吃?”

    “就我们两个?”火锅上蒸腾着白气,服务生问道。

    其实她是想问眼前的人,过年了,她不回自己的家吗。

    老婆婆夹着烟的手指停了一下,伸到一边,弹了弹烟灰。

    “怎么了,以前都是我一个。不过若是你再早来个十年,还可能有那么一两个人也会来。”

    酒馆里的灯光不算明亮,又或者可以说是有一些昏暗,只坐着两个人的大堂也显得空荡荡的。

    老婆子的眼睛中映着酒馆里的灯光,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服务生没有再说什么话,拿起筷子,在火锅里夹起了一片炖菜送到了自己的嘴里,大口地吃着。

    坐在另一边的老婆子挑了一下眉头:“好吃吗?”

    “嗯”服务生像是只顾着低头吃东西,头也没抬地答道。

    老婆子却是勾起了嘴角,看起来有些刻薄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些温和。

    嘴唇抿住了指间的香烟,抽了一口。

    “那就多吃一些,我一个老婆子也吃不了这么多。”

    这似乎算不上的一顿像样的年夜饭,只有一口火锅,两个人。一个人埋头吃着东西,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小雪抽着烟。

    两个人之间甚至连几句简单的交流都少有,但是她们就这样等待着。

    因为这是难得的又一次,她们能够有人陪伴着,安心地等待着新一年的到来。

    墙壁上挂着的钟里,指针一分一秒的走过,快要十二点的时候,外面的雪大了一些,而雪中的城市依旧是一片霓虹。

    大概是吃饱了,服务生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老婆子已经抽到了第三根烟,她大多数的时候都在抽烟,只是偶尔会吃上一些。

    见服务生放下了筷子,她夹着烟的手斜在身边,嘴中轻吹出了一口气。烟雾散开,外面的霓虹照着酒馆的窗户,老婆子出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来这里很久了,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她认真的问起她的名字。

    “顾楠。”

    服务生答了一句,很平淡的答话,声音不轻不响。

    “咻!”一声轻响响起,两人都侧过视线看向外面,夜空里一道火光升上天空,随着它越飞越高,渐渐看不清楚。

    “砰!”直到它要淡去的最后一刻,半空中传来响声,一片焰火绽放在夜空里,在灯火相连的街道上。

    这应该是这个城市年夜里的第一片焰火,但不会是最后一片。

    随着更多的声音响起,数不清的星星点点的火光飞上夜空,然后在一个瞬间一齐绽开,明亮绚丽的火焰将夜空照亮,也照亮了每一个在此时看着夜空的人的脸庞。

    顾楠突然对坐在一边的老婆子说道。

    “老板,年后我想请个假,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她要去一个地方祭拜几个人,她每隔几年都会去一次,今年该回去看看了。

    老婆子正专注地看着焰火,她看得很入迷,苍老的脸上带着少有的追忆和温馨。可能是在想,那从前会来这个酒馆陪她的人吧。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顾楠在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道。

    “去吧,别忘了回来的路就好。”

    人嘛,不可能总是待在一个地方,只是有太多的人,迈上旅途,走得很远,却有一天发现,忘记了归途。

    就像是游子,忽不知家何在。

第四百五十七章:

    雪在半夜之后就停了,早晨的阳光落下的时候,街道上本就不厚的积雪已经开始化开。酒馆里休业的牌子也摘了下来。

    顾楠擦着吧台,身上少见的没有穿着服务生的衣服,而是一件普通的高领毛衣配着一件羽绒服。

    她其实并不会觉得冬天冷,不过这个天气只穿着一件衬衫出门的话,难免会有些引人注目。

    她准备擦完吧台和酒杯之后就离开,至于行李,她只带着一个长盒子。

    “铃铃。”酒馆的门被推开,顾楠的眼睛看了过去,这个时候来客人确实是很少见的。

    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进来,这个人顾楠倒是认识,就是前段时间来这喝过酒的那个中年警察。

    中年人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走向吧台看到顾楠的样子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门外问道。

    “现在营业吗?”

    毕竟顾楠是一副要外出的打扮。

    “要什么?”顾楠没有说她正准备离开,而是照常招呼道。

    这的生意本就不好,要是她再把上门的生意赶出去,身为酒馆老板的老婆子估计能气得把她的假消了。

    “呼。”得知还在营业,中年人松了口气,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将衣服挂在吧台前的椅子背上,坐了下来。

    “老样子,啤酒加冰。”

    这个天气喝冰的确实有些吃不消,他也不是什么年轻人了,不过他现在确实需要给自己提点精神。

    昨晚是大年夜,本该回家陪老婆孩子的,结果正好赶上有个案子到了收网的关头,只好在外面忙了一个晚上,到了凌晨才算是把事情了结。

    现在他是不好回家的,大年夜都不回去过年,他现在回去一定会被家里那口子说死,所以还是先外面缓缓再回去的好。

    “你的酒。”顾楠将酒倒好,推到了中年人的面前。

    “多谢。”中年人谢着接过,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水有些难以下咽,却也让他的精神好了一些,看向吧台里的顾楠,随口问道。

    “过年都不回去啊?”

    顾楠瞥了他一眼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道。

    “你不是也一样。”

    “哎。”中年人叹了口气,拿着酒杯点了点头:“是啊,一样。”

    生活嘛,都是辛苦的。

    又喝了两口闷酒,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只手机,拨弄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那是一段视频,女孩正在弹琴,不是钢琴而是古琴。琴音的节奏紧迫,激昂,带着一股浩然之气。

    在古琴曲中很少见这种矛戈杀伐气氛的曲目,所以这首曲目也总是能叫人一听就认出来。

    “广陵散?”站在吧台里的顾楠像是被琴声吸引了一些注意问道。

    “是。”中年人笑着指着视频里的女孩,就像是每一个父亲炫耀自己孩子的成就一样,颇为自豪地说道。

    “我女儿,学音乐的。”

    但是说着,眼中又带上了一些歉意,原本说好今年一起过年的,可他却又没回去。

    这广陵散算是女儿最喜欢的曲子,他突然想起女儿曾经和他说过的事。

    正好也没有什么可以聊的,就回头问向顾楠。

    “你知道广陵散的作者是谁吗?”

    顾楠擦着吧台,迟疑了一下:“嵇康?”

    她记得那个人似乎是叫做这个名字,曾经听别人提起过几次。

    中年人笑着摆了摆手指,像是是十分了解地说道。

    “不是嵇康,广陵曲早有流传,作者是谁早早就已经不可考证了。不过有传闻说,是嵇康一日从学府中逃课外出游玩,结果遇到了一个古人,是那古人传授了他这曲子。”

    其实他本来连嵇康是谁都不知道,这些都是他女儿同他说的。

    中年人靠在椅子上,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冰块在淡黄色的啤酒中沉浮了一下。

    “最后,这嵇康死之前不忘最后再弹上一遍这广陵散,乃至于一曲绝响。”

    这些他都是照搬了女儿的话的,他嘴上说的是嵇康,可实际上则是在心里想着的却是自己的女儿。

    顾楠算是擦完了吧台,听着中年人自言自语,自己发笑了一下。

    这曲子弹得确实是不错的。

    大魏初年。

    “沙。”

    地上的落叶被脚步踩下,发出细细的声音,山野间,一个少年人走来。

    这少年人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看那长袍的样式,应该是国学的学生。或许该说不愧是国学的学子,一身气度翩然,配着这素色的长袍当真是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他的神容俊逸,头上绑着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带着一丝淡笑,漫步在山野之间,望着溪水潺潺,甚得自在。

    他的名字唤作嵇康,才是少年,就考入了许多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国学学府,可以说他正是大好的年华。

    可到了国学之后,他却总是不去上课,大多的时间都是停留在乡野或是学府的书库之中。

    好友不解,问他为何。他总是说,他不是无心做学,他只是无心入仕。

    国学名为百家,是意为归纳传承百家学说的意思,所以在国学之中的各处,立有无数百家名士的石像。

    儒家、墨家、法家、道家皆有,负手远行的孔子,骑青牛出山的老子,然而嵇康总是会留心一座,学府山门前的不算是高大的那一座。

    那座雕像刻的很好,她立在山门前伫着一根手杖,头顶的斗笠微微抬起,目光悠远,像是望着远处的漫漫长路。背后的书箱里是无数的书本,有些沉重地压着她的肩膀。

    她就像是一个鲜活的人,长发垂在身后,就连石雕的衣摆都像是会无风自动。

    在他看来,叫人向往的真正的生活和求学之路就应该是踏过千山万水,记万卷书文,像山门前的这个人一样。

    所以他常会驻足在那石像前,有时还会对着那石像自言自语几句。

    嵇康总是淡泊无欲,所以给人一种脱离了尘世的感觉。关于他,他的友人之间倒是有一个笑谈。

    有一次他在山林里与人煮茶赏景,自得之时忘了回家。

    直到日落西山,路过了一个樵夫,那樵夫见到他,惊得还以为是见到了神仙。

    这趣事被和他一同游玩的人传了出来后,他就有了一个外号,唤作嵇仙。

    当然,这也只是一件说笑的事情而已。

    “滴答滴答。”

    走在山路上的嵇康抬起头,天空灰蒙,下起了小雨。

    无奈地叹了口气:“天公不作美。”

    而随即,他又笑了一下,找个地方躲雨,赏这雨景倒也正好。

    想着,山路上的人继续向着山中走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玄学

    空山新雨,山林之间,路两旁的灌木上沾着雨水,雨滴从垂着的叶片上滑落,撞在泥土里。山路上走来一个人,虽然是下着小雨,但他的走得却不急不缓,时不时还会打量一亮两侧的风景。

    雨水使得山路泥泞,他的衣角上沾上了一点泥土,脚下也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向着山中走去。

    大多数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就该半路折返了,而他反而在山中的景色里流连忘返,眼中异彩连连。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在书院后山的林中游览。

    今日无心听先生讲课,就逃了出来,只想着正好四处看看,却没想到,这山中的景色如此秀丽。

    因为是在书院的后山里,所以这片山林一般是没有人来的,辽阔的青空和云中的远山叫人心驰神往,吸引着这个叫做嵇康的年轻人顺着山涧地溪流愈走愈远。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是翻过了一两座山丘,来到了一片较为平坦的林子里。

    忽闻耳侧传来猿声,抬头看去,是有几只猿猴从树杈上跳过。

    接着又是鸟鸣阵阵,一群飞鸟向着林子外面盘旋而去。

    而后,他又见到了山鹿奔走,鱼跃浅溪。

    那场景,就像是着林中所有的动物都像一个地方赶去一样。

    前面已经没有完好的山路可走,可嵇康实在安耐不住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探身走进林子里,穿过林木之间向着那些动物远去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数百步,脚下的路愈加幽深,嵇康还是没有折返的心思,一心只顾着向那源头走去。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琴音,那声音在旁人听来或许只是一声轻响,但他甚好琴曲,所以只是一声就让他确定了这是琴音。

    有人在这深山抚琴?

    嵇康顿时兴致更甚,他想,那定是个妙人。不如前去一见,若是再能畅谈一番,讨上几口酒水,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此处,他的脚步又加快了一分。

    顺着琴音走去,随着他越走越近,那琴音越来越清楚,他也越来越沉浸在其中。

    直到最后,他停住脚步,脸上尽是陶醉的神色,呆立在林子里。

    听着琴音和风轻动山林,心无旁骛,好像所有的杂念都被抛了开去,心中澄澈,如同止水无波。

    他一直站在那里听着,听到了一曲的最后一声落下,才转醒过来。

    琴音停下的地方离他已经很近了,看着身前的一片灌木,嵇康深吸了一口气,拨开走了出去。

    下一刻他走出了山林,原本幽深的道路突然变的开阔,有些灰暗的视线因为没有林木的遮蔽,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眯了眯眼睛,过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渐渐看清楚了眼前,出神的站住。

    眼前的景色或是他一生都未尝见过的奇景。

    山溪在此汇聚成了一片池塘,池水清澈,甚至能够看的清水下的石子和水中的游鱼。池塘的岸上是一片铺着石子的空地,树林将这片空地围着,让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方才他见到的山鹿,正成群的停在溪水边饮水,其中有几只甚是漂亮,毛色在阳光反射着光亮。

    飞鸟停在树木的树杈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而猿猴则是盘坐或是蹲坐在石头和树枝间,偶尔咿呀地小声叫唤两声。

    它们似乎都是被那琴音吸引而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嵇康从来都只以为这种事只会在传闻和野说中出现。

    但是听过了那琴音,嵇康只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琴音何来?

    嵇康看向在池塘的一旁,他见到了一个人。那人带着一顶斗笠,披着一件蓑衣,手中拿着一根鱼竿,似乎正在钓鱼,而她的身边就放着一张长琴。

    她坐在细雨里,好似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仙人?”

    嵇康喃喃着出声说道,从前是他被人误认为是仙人,今日,他觉得自己见到了仙人。

    水中的鱼儿没有要上钩的意思,听到了什么声响,顾楠回头看去,正好见到一个年轻人站在林子边说着胡话。

    先是微微一愣,她是没想到这种地方也会有人来,然后默默地回过了头,没有去理会这个年轻人,而是看着水中的鱼,拉了拉鱼线。

    一只山鹿慢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伏下身子,顾楠伸出手在它光滑的毛皮上摸了摸,山鹿显得很温顺,侧过脖子蹭着她的蓑衣。

    好久,嵇康才回过神来,像是自嘲地一笑,慢步走到了池塘边,站在顾楠的身后,心满意足地作揖拜下。

    “今日能听到仙家如此琴音,此生足矣。”

    “年纪轻轻,说的却尽是胡话。”顾楠拿着鱼竿,横了他一眼:“哪来的什么仙家。”

    嵇康无奈地笑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静坐着的鸟兽,心中暗想。

    这副模样,您不是仙家,谁还是仙家?

    只当是看破不说破,嵇康笑而不语,也没有在擅自同顾楠搭话,他认为这些都是仙缘。

    仙家愿意说什么,就是什么,愿意说多少,就是多少。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顾楠的身后,看着她钓鱼。

    顾楠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情况,出门钓个鱼,结果就遇到了一个古怪的年轻人。先是上来说她是仙人,接着又站在她身边半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她钓鱼,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叹了口气,打量了这年轻人一眼,出声说道。

    “看小郎的打扮,可是这附近国学的学生?”

    “先生明察,我确实是百家学子。”嵇康的神色很惊喜,他本以为自己站上一天仙家都不会同他说一句话。

    “嗯。”顾楠应了一声,知晓是书院的学生,随口问道。

    “学的什么?”

    “回仙家,学生最近多是在学一些药理和文理。”嵇康如实作答,将自己近来的所学简单道来。

    “另外,还有在学一些玄学(历史上他却是开创了玄学新风,当然,那个时候的玄学并不完全是现在的这个玄学的意思。)”

    “玄学。”顾楠挑了一下眉头,点了点头,那怪不得学成这个样子。

    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玄学。

    顾楠在池塘边钓了一天的鱼,而那年轻人也在池塘边坐了一天。

    偶尔顾楠钓鱼觉得无趣的时候就拿起身边的长琴弹上几段自娱自乐,嵇康便和几只山鹿坐在一起轻合着眼睛静听着,山鹿熟悉了这个年轻人,没有躲着他,任由着他坐在一旁。

    嵇康再一次睁开眼睛地时候,才发现已经是傍晚,只道这山中与世隔绝如无日月,悠然的叫人都忘乎了时间。

    顾楠收起鱼竿准备离开,她今日难得钓上了几条鱼,原本离她最近的那只漂亮的山鹿也站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

    嵇康也该离开了,不然要是入了夜还留在山中就是一件麻烦事了。他目送着一人一鹿走远,出声问道。

    “仙家,我明日可否还能来?”

    懒得去纠正他的称呼,顾楠摆了摆手。

    “你要来便来,我也管不住你。”

    “多谢仙家。”

    嵇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顾楠没有回头告别,等到了她和那只鹿沿着水流走了很远,她才看向自己身边的山鹿,说道。

    “那年轻人,是你引来的?”

    一个人同鹿讲话,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可谁知道那只鹿竟然真的如有灵性一般地动了动耳朵说道。

    “非是我特意引他来,而是来你这听曲的时候,正好被他撞见,一路跟着我来的。”

    一只鹿口吐人言,要是几百年前,顾楠一定会被吓到,但是现在她只是平静地听着它说话。

    总有些事情是不能解释的,就像她自己就是一个长生不老的人。

    何况这只山鹿里的家伙也算是她的老相识了,几十年前,她在赤壁江畔的时候就听到过它的声音。

    她同玲绮和秀儿隐居在这里后,它也来过两次,算上这次该是第三次了。

    她没见过它到底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只知道有时它来的时候是山中的樵夫,有时是洗衣裳的妇人。

    而这次就是这只山鹿,那林中的飞鸟猿猴,恐怕也都是它引来的。

    一人一鹿走在林子里,除了山鹿的蹄子踩着石子的声音之外寂然无声。

    溪流的远处出现了一座小屋,山鹿停了下来,似乎是准备就送到这里了。

    临走之前,它看向顾楠问道。

    “你长生不老,就住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不觉得无趣吗?”

    它自认为懂世上的任何人,可有的时候,却真的看不懂她,明明是已死相求的太平世道,求来的时候却只是隐居山林之中。

    “何来的无趣,这数十年,算是我此生难得的闲适了。”

    顾楠看着山鹿,这鹿着实生的好看,毛色发亮,尖翘着的耳朵一下一下地扇动着,身形也是健美。

    就是不知道吃起来肉质如何。

    不自觉地伸手在山鹿的脖子下挠了挠,绒毛很柔软,摸起来手感很好。

    山鹿仰起头,无奈地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顾楠的手。

    虽然顾楠摸得舒服,不过总给它一种莫名不妥的感觉。

    “罢了,你住在这,不给我惹麻烦也好。”

    说完,山鹿回身走向山林之中。

    等它走远,顾楠提着鱼框转过身,看向溪边的小屋。

    看着小屋里摇晃着的一点灯光,她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去。

    (有一点是可以和大家保证的,不会有太浓重的玄幻气氛,还是以历史为主,这书里不能用常理解释的应该也就只有这两个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如果可以该用一生做一个干净的人

    溪边用木头建的小屋看起来有一些简单,但是里面的摆设却都是很齐全,从样子上来看应该都是人手工做的。

    屋里点着油灯,火光照亮着房间里简单整洁的摆置,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在灶台边打着水。

    顾楠提着手中的鱼框迈上门前的台阶,温声向着房间里的人说道。

    “绮儿,我回来了。”

    房间里那个人回过身来。

    火光里,她的白发苍苍,脸颊和手背上都已经被岁月留下了斑驳的痕迹,身形掩盖不住得露着老态,微微佝偻。

    见到顾楠她的脸上轻笑,用着有些沙哑地声音说道。

    “师父。”

    生起了灶台的火,就着顾楠钓回来的鱼做了一些吃食,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今日平常的事情。

    不过大多数都是顾楠在说,玲绮坐在一边笑着听。

    顾楠同玲绮说山中的溪流水又涨了起来,那天可以带她去泛舟。还说那林里的花快开了,过些日子就可以去赏花了。又说最近林子中的鸟兽都多了起来,很是热闹。

    最后说起了今天遇到的那个非说她是仙人的年轻人,一边说顾楠一边抱怨自己哪里像是个仙人。

    玲绮听了笑而不语,在她看来,师父哪一处都像是仙人,但又哪一处都不像是仙人。

    一顿晚食就在这样平平淡淡的气氛中过去,而顾楠却还像是意犹未尽。

    她知道玲绮已经快要没有太多的时间,这样听她说那些平常的事了,所以她珍惜每一点时间,想不漏过一字一句地将她想说的话都认认真真地说给她听。

    晚饭后,顾楠带着玲绮坐在屋子的外面,看着屋子边流过的山溪,还有这明朗的月夜。

    将一件外衣披在玲绮的身上,顾楠坐在她的身边,看着那一轮清明的月色,倒映在溪流中晃动。

    水中的月色凄美,可她只能远远地看着,留不下来。

    玲绮有些累了,似乎想要靠在顾楠的身上,可是她侧过头的时候,看到顾楠地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没有靠上去。

    这些被顾楠看在眼中,她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搂住了玲绮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掌。

    握在手中的手掌发凉,顾楠低下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笑着抬起头来,眼中黯然地看着夜色问道。

    “绮儿,你有没有怪过师父,也许我当时就不该再来找你和秀儿。”

    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她们会有一个更好的归宿。

    “没有。”玲绮几乎想也没想,摇着头轻声说道。感觉着自己的手上那个同从前一样,从没变过的手掌,浅浅一笑。

    从那个街上,师父给了她三枚铜钱开始,一直追着师父不放的人,都只是她而已。

    只是,玲绮握紧了一些顾楠的手。

    她不知道,她走了之后,谁来还能来陪着师父,谁来还能来替她,听师父说话。

    顾楠调整了一下自己情绪,像是轻松的笑着指着远处的一片林子说道。

    “那就是我同你说的林子,等过些日子花开的时候,我们一同去,带些吃的,带些茶水”

    溪水潺潺,流过了这个安然的夜晚,而人声则是在流水声中渐渐远去。

    已经是夜晚,天中的明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书院坐落的山中传来鸟鸣,大门前的石阶上有几片半青半黄的落叶。台阶下一个,年轻人悠哉地向着书院的大门走来。

    等嵇康走到门前的时候,书院的大门已经紧闭。

    看着闭着的门墙,嵇康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是寄住在书院的,可到了夜里书院就闭门不能再进了。

    嗯,反正本就是逃课了,也不差再多个夜不归宿。

    夜里书院山门前清净,嵇康仰起头借着月色看向门前的那个石像。

    晚风里,她还是立在那里。带着斗笠,背着书箱。

    嵇康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恭敬地拜道。

    “学生晚归,还望先生勿怪。”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可嵇康还是拜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四下看了看,走到了一旁的一颗树下,盘坐在了台阶上。

    直接坐在地上有些凉意,嵇康倒是不在意,倚靠着树干,准备就在这将就一晚。

    还没有什么睡意,嵇康看着静寂的山门,忽然对着门前那座石像说道。

    “先生,今日学生遇见了一个仙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遇见的到底是不是仙人,他只是分外的向往着那一种生活,可以独坐山林,不为世事纷扰。

    不过他却不能那样,似乎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他似乎非要做官不可,非要入仕才算是作为。

    “那仙人在山中抚琴,引来鸟兽无数,我随鸟兽而去,方闻仙音袅袅。寻声而走,见一人在山溪边钓鱼抚琴作乐,飞鸟山鹿齐聚,像是入了与世隔绝的仙境,不知不觉就静坐了一天。”

    嵇康出神的将今日的见闻一一道来,末了,自发一笑。

    “这就该是仙人之貌吧?”

    仙为何被称作仙,因为他不受世所束缚,脱了尘世,乃称作仙。

    所以在嵇康看来,他今日遇见的就算只是个人,也可以称之为仙。

    他想做的也就是那样的人,干净的人。来时干净,去时也干净。

    可是他如今却置身芸芸众人之中,不知路途。

    这样下去,等到日后,他入了仕途,进了庙堂,满身烟火,又哪来的什么干净呢。

    “先生。”树下,嵇康侧过头看向那座石像。

    “你是如何走过这人世的,才能留得心如明镜,不染尘埃?”

    石像静静地站在那,没有回答他,嵇康摇了摇头。

    “学生,不得解啊。”

    第二日,嵇康被人看到睡在书院的门口,路过的学生看到他睡死的样子,多是无奈地笑着走开。

    这书院里什么奇怪的人都有,有去山上扔石头的,有整日用一个炉子烧东西的,有拿着些木架子四处摆弄的等等。对比之下,一个在门前睡觉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嵇康最后是被书院的先生叫醒的,罚了清扫山门三日。

    这对于他来说早就不是第一次了,熟门熟路的去拿了一把扫把就扫了起来。

    后来他的友人问他,他一日都去了哪里,嵇康笑答说。

    去做了一日的仙人。

    (回答一些大家的问题,放在这里是以免大家看不到,我会尽量简短的。首先,嵇康生于公元224年所以现在的时间是公元242年左右。

    至于关于之前提到的魏国初年的问题,贞观之治是唐朝开国后数十载却也属于唐初,这一世的魏国有了改变所以现在称作了初年。

    最后是关于那只鹿的问题,可能是我写的不够清楚才让大家有那么多的猜测,其实这只鹿可以说就是天道的一种化身吧,包括叫醒顾楠,问她为什么不再去仔细看看世间的都是它。

    它可以算是唯一个看着顾楠一路走来的人。大家也不用担心它会影响剧情,这本书里的天道更像是一个见证者一样的设定)

第四百六十章:所以不能随随便便的给人承诺

    和顾楠分开后,山鹿顺着灌木走进了山中的林子里,但是随着它走到了一条小路上的时候,一团若隐若现的轻烟从山鹿的身上散开。

    山鹿的眼中失去了那一分灵动,像是又变回了普通的山鹿,惊慌地看了看四处,一个机灵向着远处跑开。

    那道轻烟在山林中停留了一会儿,或许是回头又看了一眼远处溪流边的木屋,才渐渐消散不见。

    它第一次注意到顾楠的时候,大概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几百年前的一天,它突然发现这世上好像多了一个人,一个本不属于这世上的人。不过那时它还没有太多的在意,只把她当做是普通的人来看。

    毕竟,在它的眼中见过千千万万的人,无论是多特别的,见的多了也就变成了普通了。

    直到它在秦国降下了一场大雪。

    那一年的秦国本应该国力日衰,朝政不稳,可不知道出了什么变动,秦国之中完全没有衰退动荡的迹象。

    所以它下了一场大雪,想让其变成正确的模样。

    大雪之后,田不能耕,饥荒连年,秦国四乱,它坐在云端观望。

    看着民不聊生,看着饿死者的枯骨倒在路边,看着受冻的人四肢逐渐僵硬,看着颠沛流离的人仰天哭喊。

    那些哭喊声它坐在云端也听得到,但它只是挥了挥手,将层云合拢,不再去顾。

    它要做的事是让世事更迭,让这世间按照它应有的规则和轨迹运转。

    人间有一句话,未有规矩不成方圆,此理用于这世间倒也正好。

    虽然有的时候,它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对的还是错。

    但是它应该是那个划定方圆的规矩,这不能变,所以哪怕它看着天下苦难,也应当视若无睹。

    对于它来说可能只是去休息了一下,对于人世来说就又是几年之后。

    等到它再一次去看那秦国的时候,已经是在秦国都城咸阳被攻破之前。

    天中昏沉,它拨开云层向下看去。见到了一个白衣将领骑着一匹老马,领着数千人的黑甲军站在咸阳之前,面对着千万大军。

    它看着那数千黑甲身上的凶性,皱起眉头,煞气冲天这词恐怕就是形容如此。

    黑军前的领将举起了自己的长矛,身下的战马扬起马蹄,马上的人喝令冲阵。

    提着剑的千人黑甲就像是大浪之下的顽石,向着千军万马杀去。

    确实是顽石,明知只会被大浪卷去,却还是杀了过去。

    这时它才发现这个白衣领将,似乎就是多年前它察觉到的那个本不属于这世上的人。

    战阵里血气遮蔽,可是黑甲军终归只有数千人,一人一人的力竭战死之后,只剩下那个白甲将摇摇晃晃地站在大军的前处,横着长矛。

    一个人举起一柄长戟,骑着战马冲向她,随着兵器碰撞在一起,长戟斩断了长矛,戟刃刺穿了这白甲将的胸口。

    它能听到鲜血流下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定局,它不明白何必如此。

    这时,那个白甲将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看着天中,又像是看着它,身子倾倒,跪了下来。

    “我求你一件事。”

    那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它,一动不动,满是烟尘和血迹的脸庞上生机散去,喉咙里含着血的声音模糊。

    “太平。”

    听着那两个字,它在云中停留,从那一刻开始,它记住了那个人,记住了那个一动不动地望着它的面孔。

    只是太平这两个字,它应不下来。

    一过就是数十年,这两字一直在它的思绪里挥之不去,不过数十年的时间,对于它来说也不就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在它心烦意乱的时候,它又见到了那个人。她没有死,为何没有就连它都不知道。它只知道她活了过来,甚至没有老去。

    它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做顾楠,她走过山河搜集百家学说,有时醉卧山林,有时朝醒晨雾。

    有时它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化作一个行人在她的身边站上一会儿,替她盖一件衣裳。

    她似乎从没放下过对那两个字的执着,背着书箱走过了很多地方,那真的是一种它所不能理解的坚持。

    直到赤壁之战,赤壁一战,曹操本该要败的。

    它引来了东风,吹起了那片江火,可就在那大火要烧了曹营的时候,她从江面上走来。

    提着一把黑剑,凌于寒江,大风吹起了她的斗笠,吹散了她的头发,她又一次仰头望着它,这次她拔出了剑。

    在江火之前,问了五个问题。

    那五个问题,它一个都答不上来。最后它只能一挥手,落下了万箭穿心,耳不闻,心不扰。

    万箭落下,血水染红江流,可倒在江水上的人却在看着它发笑,没有讥讽的意思,只是一种释然。

    “五问已毕,顾楠领死,只求此世太平,盛世,长留。”

    它在天中呆立了一会儿,许久,叹了口气。

    罢了,不过是一朝的世道,便随了她的愿吧。

    于是江火灭去,东风消泯,天中的云层散开,天光落下。

    没有了火烧赤壁,也没有了败走华容。曹操攻入了江东,建朝名魏,开创了一个盛世。

    江山如画之时,它叫醒了她,它想让她去看看她求来的世道。

    它以为她会很欣喜,去好好地看一看这世间的每一个地方,去安享这个盛世。

    谁知,她只是笑了笑,说盛世不需要她这样的人,随后隐居在了这片山林里。

    至今,它依旧不知道,她为了两个字走来数百年的原因。

    有时它甚至会有些可笑的想到,总不可能,只是因为她答应她老师的一句话吧?

    一缕轻烟在山林上散去。

    山中溪流的小屋中升起炊烟袅袅。

    顾楠做好了饭,用手背擦了擦烧火时脸上沾上的烟灰,笑着向着屋子里叫道。

    “绮儿吃饭了。”

    玲绮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顾楠的花脸,愣了一下,笑着拿出一张手巾,替她擦干净。

    “师傅,若是以后你不在”

    “不会不在。”玲绮还没说完,顾楠打断了她。

    “我不是答应过你吗,一直陪着你。”

    天不知道,对于人来说,一声轻诺,是要用一生来背的。

第四百六十一章:有些事总需要自己想明白

    从那一天之后,嵇康几乎每几日就会去一次那个山中溪畔,去找那个带着披着蓑衣斗笠的渔人,不过大多数的时候他都见不到人,只有有时才能偶尔遇见那么一两次。

    虽然很难遇见,可每一次遇见时,嵇康总不怎么说话,只是保持着安静呆在一旁。后来,他会从书院里带上几本书出来,就地坐在一旁看。

    他来找的或许并不是仙缘,而是在这山林里的那种好似摆脱了世事的感觉。

    日子久了,顾楠也熟悉了这个年轻人,钓鱼无事时,两人也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几句闲话。

    或许是到了春分之后了吧。

    一日,嵇康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面容微黄,眼眶也有一些肿大,似乎是一夜没睡。

    他就要入仕了,这也是父兄所期,可是他根本无心为官,他所愿的是在乡野做学,游历各地。所以他昨晚想了一夜,却依旧没有想明白自己改如何做。

    拖着疲惫的身子,他见到顾楠坐在溪边,走到一块石头旁坐下,看了看顾楠身边空着的鱼框。

    “仙家今日可钓到鱼了?”

    “明知故问。”顾楠拿着鱼竿静坐着说道,她静坐的时候,身子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

    嵇康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没有像以往一样拿出一本书来读,而是坐在溪边发呆。

    一条小鱼从水面上跃起,溅起水花,从鱼钩的旁边游过,却就是没有去咬那鱼饵,大概是顾楠在这里钓了太久的鱼,鱼都已经认识她了。

    “仙家。”嵇康看着那鱼游走,对顾楠说道。

    “我想做一件事,可此事有违父母养育之恩,有违兄长友人所望,非仁非义,你说我还该不该做?”

    知道今日恐怕是难钓到鱼了,顾楠放下了手中的鱼竿,随意的支在一旁。

    想了一会儿嵇康的问题,说道。

    “那这件事你想不想做?”

    嵇康想了一会儿,点头肯定:“我想。”

    “那此事可会牵连双亲,兄弟友人?”

    嵇康摇了摇头:“应当不会。”

    “那就去做吧。”

    没有道理,没有劝告,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既然嵇康问,顾楠就告诉了他她的回答。

    就连嵇康也是愣了一下,他以为顾楠要么不会回答,若是回答也该是叙之道理才对,没想到会是这么直白。

    两人也算是相识一场,顾楠看向嵇康,将手放在了身边的长琴上。

    “我教你一首曲子如何?”

    嵇康还在想着顾楠方才的话,听到顾楠要教他曲子,行礼应道:“那有劳仙家了。”

    琴音在山涧响起,不同于往日,今日的琴音有些激烈,声声回响不散。

    嵇康入神地听着,这琴声就像是他此时的心思一样,在激烈的辩驳。

    琴音持续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弹了三遍还是四遍,嵇康一直看着顾楠弹奏。

    直到顾楠渐渐停下对他说道。

    “这曲子也是我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还未有名字,你可以自己命名。今日便这样吧,你若是想明白了,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把琴谱给你。”

    嵇康依旧没有分清自己心中的想法,又或者是他分清了,却没有决意去做。

    他知道顾楠的话以至此处,惘然地站了起来拜道:“谢仙家。”

    说完,向着山林里的狭长的小道走去。

    可他走到小道前时,却见到小道的尽头站着一个人,是一个青年人。

    这青年人穿着青色的长袍,一双眉目修长,似乎很平和,不会给人压迫的感觉。但又让人觉得淡然,难以亲近。

    脸颊上的棱角分明,神色平淡,没有笑意也没有厉色。眼角落着一颗痣,平添了几分俊美。任谁看见了这人,应当都会赞叹一声。

    嵇康有些诧异,行礼问道:“在下嵇康见过先生,不知道先生是?”

    “哦。”青年人平淡的应了一声,指着溪边的顾楠说道:“我算是她的旧识吧,不过”

    他指了指嵇康和自己,眨了眨眼睛:“你我应该也见过。”

    只是上一次见的时候他是一只鹿。

    嵇康自然不记得他,还以为是自己忘记了,不免有些难堪。

    青年人没有停留在自己是谁的这个话题上,而是对着嵇康,算是随和地说道。

    “你的事我在一旁也听到了,不过有些事,应当由你自己去想明白。”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嵇康的额头上。

    手指点在额头上的一刻,嵇康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一阵清明,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他再想去抓的时候,就又有些抓不到了。

    “去吧。”青年人拍了拍嵇康的肩膀,嵇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恍惚地行礼谢过离开。

    等到嵇康走远,青年人才走向顾楠,顾楠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这段时间你怎么总是来?”

    青年人没有回答她,慢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说道。

    “方才的那段曲子,你可否也教我?”

    顾楠抬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惊讶:“你看了几遍,还学不会?”

    她可是知道眼前的这位的能耐,说是连一首琴曲都学不会她可不信。

    青年摇了摇头,像是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未答应,我自然就不能学。”

    他做事讲究规矩,任何时候都一样。

    看着他那死板的模样顾楠沉沉地叹了一声,双手重新放回长琴上。

    “我再弹一遍给你看,你自己学了便是。”

    那双手在琴弦上抚过,青年人坐了下来,默默地听着琴音伴着山风和煦和溪流潺潺。

    阳光都偷懒似的,悠悠地落在溪畔的石头上,远山处传来一两声鸟鸣。

    琴声激荡,却叫他觉得心神宁静。

    侧过头,看向顾楠,离得很近,所以他能透过斗笠看到她低垂着的眼眸。

    好像是突然间,他明白了她为何会喜欢住在这样的地方。

    青年人低下眼睛,看着琴弦上的双手,他出神地看见其中的一只手,那只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眼睛轻合了一下,青年沉默地伸出手,握住了顾楠的那只手掌。

    琴音戛然而止,顾楠的手被握住,眉头微皱,看向青年问道。

    “你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惊慌了一下,青年的手一顿,松开了顾楠。

    “没什么。”

    接着又在顾楠不解的目光中说道:“对不起。”

第四百六十二章:不懂有时比懂要好

    青年松开了手,但眼睛依旧注视着顾楠手上的疤想着什么,半响说道。

    “当年你若是不挡那一剑,不会留下这疤。”

    顾楠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看着他,双手重新放回了琴上,调了一下琴弦,才说道。

    “我唯独不想同你谈当年的事情。”

    “因为什么?”青年平静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些疑惑,微微地侧过头。

    “是因为秦国,还是因为你的老师”

    “沙。”

    话音还没有落下。

    顾楠的一只手就已经抓在了青年人的衣领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手攥得很用力,指节泛白,衣领都皱在了一起。

    低压着声音,顾楠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莫以为我真的不想一剑斩了你。”

    她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可是还是失了态。

    再如何,那年白起跪谢而死的天下是他。

    那年覆灭了秦国的是他。

    那年带走她无数珍重之人的也是他。

    青年看了看扯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顾楠,这或许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失态。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顾楠,似乎是有一些歉然,轻声说道。

    “我不懂。”

    他是不懂,他本该懂这天下的所有事情,但他好像又只懂这天下的规矩。

    顾楠的眼睛渐渐失神,手也慢慢地松开了青年的衣领。

    他不懂,那她这数百年的孤苦,还能去怨谁?

    人说时日长久了,该看开的事情也就看开了,该看淡的事情也就看淡了,但这些都是骗了人的。

    总有些事情是看不开的,几百年也不会。

    很久,顾楠移开视线,看向一边的溪流,像是恢复了平静说道。

    “我继续教你这琴。”

    斗笠遮着她的眼睛,没叫旁人看到她的眼眶微红。

    一旁的青年依旧在想那他不懂的事。

    他突然想到自己或许应该庆幸,庆幸他不懂这样的事。

    不过,他看向顾楠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好像是,已经懂了一些。

    因为他看到她的眼角有一些红,他想替她擦去。

    嵇康回到了书院,一路上他好像都在想着什么东西,在旁人看来他就像是一边在走路一边在神游天外一样。书院中的同窗遇见他同他打招呼,他都恍若未闻。

    有些事总是要自己去想明白的。

    嵇康的脑中还在回想着溪边的阵阵琴音,和在山中见到的那个青年说的话,还有他的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时,那片刻的清明。

    他径直回了书院中的宿楼,在书院寄宿的学生都会住在这里。

    走进了自己的房中里,同屋的友人都在外上课,还没有回来。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转身合上了门。

    等到和他同屋的友人都回来时,却只看到嵇康躺在床上熟睡,他们也没有多管,毕竟嵇康平日里的作为就是让人琢磨不透的。

    他们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就各自去休息了。

    夜深人静,夜色里伴着虫鸣在作响,不同的人总能听出些不同的意味,有的人觉得扰人,恨不能挥手赶走这声音。有的人倒是颇觉诗意,或许还会想要作赋几句。有的人怅然,有的人窃喜,虽然只是一件一样的事物,可不同的人总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嵇康躺在床上翻过身,轻嘘了一声,幽幽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头顶的房梁。他坐了起来,下床走到房中放着的一张长琴边,犹豫了一会儿,将琴抱起。

    推开门,从门边的去了一件外袍下来披在了身上,向着外面走去。

    这晚的星夜明朗,天空中没有行云,使得高悬在半空之中的星月都一览无遗。

    风吹鼓着两袖,嵇康抱着长琴一路走到了书院宿楼下的一处空地上,两旁是不高的野草,野草间倒着一块孤石。

    他盘腿坐在了孤石上,将长琴放在膝上,两手抚着琴弦却没有弹。

    虫鸣声声,他在那块倒下的孤石上,枯坐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一些学生起床洗漱准备去上早课的时候,却突闻琴音响起。

    那琴音铮鸣有力,就像是挣脱了重重之围,惊鸣而起的飞鸟。又像是那崩开的顽石,露出了里面的金玉。

    琴音催走了那些学生早起还未散去的睡意,一个个都从宿楼中探出头来寻着那琴音何来。

    于是他们见到了野草孤石上坐着的嵇康,他的脸上满是畅快的笑意,迎着晨光将琴音弹至了高处。

    愈来愈多的人走了出来,看着那个人,等到琴音停下时,宿楼里外都已经站满了人。

    就连住在宿楼附近的书院先生都被这骚乱引了过来,结果听到了琴声,反而驻足停留。

    嵇康将横在膝上的长琴抱起,站了起来,到底是去仕途,还是归去,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回过身,他抱着双手,对着身后的众人拜下,朗声说道:“诸位,嵇康去矣。”

    说罢,背着琴,在路上走远。

    他要去的路不是官途,也不在书院,或许只是一条小径,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去。

    人各有志,用自己的方式活过这一生,当是最好。

    嵇康的友人们纷纷大笑,笑说着嵇康,便是走时也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但是他们的笑语声中,却是真心的在为自己的友人高兴。

    他们知嵇康,知他那副样子,定是无怨无悔的。

    那之后嵇康去了哪里书院里的人就不知道了,他们只知道,很久之后,嵇康寄回来了一本书,那书上记着一首曲子,名叫广陵散。

    大约是三年之后,玲绮坐在溪边的小屋旁,微笑着无声望着远山如黛,青山鸟语声中,她靠在顾楠的肩上,很久很久。

    直到等到再无力气,才安静地合上了眼睛。

    握着顾楠的手,也渐渐无力,垂了下来。

    她也终是离开了人世。

    顾楠一言不发,望着远处山林里,那里开着一片繁花。

    几日前,那山中的花又开了,她们如往年一样,一同去了山中,带了些吃的,带了些茶水。

    路上繁花似锦,绮儿回过头来,笑着同她说,她今生无悔

第四百六十三章:人活着总是有一些责任的

    山路上的青石板可能是太久没有人走过,已经布上了一层青苔,还记得很多年前这附近的山下还会有牧童放牛,可如今却是连那悠悠的牧笛声都已经听不见了。站在山腰上向下望的时候,草野间也已经看不见那些低头吃草的牛儿。

    顺着这条生着杂草的山路向山中走去,路的尽头是一片平地,应该是人为开辟的,同别处不一样,这里似乎是有人打扫过。

    一颗大树立在一旁,树荫斜斜地遮着地上,让地上映出摇晃着的叶影。两旁的野草该是清理过了,显得干净整齐。

    平地的中间是七座坟墓,布置的很简单,看起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坟地。不过其中的几座看起来倒是有一些年份了,再仔细看一些有一座应该是刚刚立上的。

    顾楠站在几座石碑的旁边,无格一如既往的挂在她的腰间,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穿着那身白衣,而只是一件普通的棕灰色布衣。

    秀儿和玲绮死后,她都把她们火化,带来了这里葬下,和白起他们葬在一起。

    她想那老头应该不会介意,虽然他总喜欢安静。

    顾楠的目光静静地从每一个墓碑上看过,在每一处都会停留一会儿。她在回想从前的事,时间久了,愈来愈多的事她都渐渐忘去,唯独这些她不想忘掉一点。

    毕竟总有些事是值得去记一辈子的,因为那里面有太多的过往,一声声笑骂,故人的一颦一笑,关切的责备,语重心长的嘱托。

    或许将这些好好的记着,也是活着的人的责任吧。

    最后顾楠看向最中间的那个墓碑,慢步走上前,掀起衣摆,慢慢地跪了下来。

    今日,她是来归还那个托付的,这一跪,对她来说或许有一些重。

    不过也还好,就是几百年的时间而已。

    地上的短草没过了手掌,让手心有一些刺痛的感觉,她默默地将额头贴在地上。

    一拜之后,她起身坐在了墓碑的旁边,背靠在石碑上,仰起头看着穿过树叶的阳光。

    那时候她就很喜欢坐在树下,看着树叶间透过的光。

    伸手在地上折断了一根短草,拿在手中把玩。

    “师父,你求的盛世,我去见过了几个。”

    顾楠勾嘴一笑,像是自嘲一样地说道。

    “徒儿无用,约莫用了五百年的时间。那模样看起来,同你想的应该也算是差不多了吧。反正,肯定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多了。大多都有饭吃了,不用受冻了,有书读了,真的,挺好的。”

    “沙沙。”

    吹过山中的风摇着枝叶,使得那树下的光斑也阵阵摇晃,一束阳光拨动着顾楠的视线,光阴遮目,让她的眼前有一些模糊。

    “师父,也不夸我一下?”顾楠轻笑着温和地问道,可山间除了风声就只剩下草叶摩挲的细响。

    眼睛渐渐垂下,墓碑旁人又说道。

    “要么,骂我几句也好啊。”

    可就连几句责骂,她都听不见。

    那白老头留给她的,似乎只有那一句嘱托,替他去看一看那太平盛世的嘱托。

    而现在,在这盛世里,这一句嘱托,她好像也该放手了。

    她想,放手的时候,就是她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吧。

    手放在腰间,她握到了一个剑柄,这是唯独能让她安心一些的东西了。

    风声细细,吹走落下的树叶,吹走飞起的草屑,吹走天中的行云,也吹走了顾楠替白起留下的,认真地保藏着的,这最后的一句话。

    她终是时候,把它还给白起了。

    “只是师父。”顾楠对着身后的墓碑说道:“你说为何这世事总是留不住,就像是。”

    “我留不住你们一样。”

    日落西山,暖红色的夕阳照这河畔,浅草被风吹着,像是翻起了阵阵波浪,飞散的草屑飘过路上行人的身旁。

    河面上的船舶来回,小舟推开河水,在河上推出了一个波光纷乱。

    山脚下的小路上,一个人提着一柄剑走来,剑是通身黝黑,失了格。而人的神色平淡,也像是失了什么,却叫人说不清楚。

    顾楠摘下背上的斗笠戴在了头了,穿过河畔的草地,走到河边。

    有一艘船正在这一个女客准备过河,顾楠出声叫道。

    “船家,可否再载个人?”

    能多个人渡河,一趟就能多收一笔渡钱。又是正好没走出去多远,船家自然不会介意,载着那个女客回到了岸边,接顾楠上了船。

    上船的时候船身晃荡了一下,女客抬起头来看向顾楠,让开了一些位子,给顾楠坐下。

    顾楠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却没有坐过去,只是抱着无格坐下,靠在了船上的角落里。

    船夫把手中的杆子在岸边撑了一下,推着船动了起来。

    坐在船上的女客清瘦,生得白皙,丹眼薄唇,本该是个丽人。可惜神容憔悴,没了该有的模样,大概是有什么心事,一直看着河水。

    船泛过河水的声音悠悠,等河过了一半,女客回过头来,看向顾楠。似乎是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她出声说道。

    “小郎这是要去哪?”

    因为顾楠的打扮,还有抱在手中的无格,所以这女客以为顾楠是一个男子。

    而顾楠的声音,她则觉得是少年还没有长成,才会是那样有些中性的声音,所以便称呼了小郎。

    顾楠的身子倚在船上,听见女子在同她说话,便微微扭过头来。

    “去哪?”她想了一会儿,说道。

    “大概是随便找一个去处吧,又或者,去我该去的地方,做我该做的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客却没有因为这样的答案而困惑,只是轻声应了下来。

    “你呢?”顾楠问道。

    “我?”女客指了指自己,憔悴地脸上,目光看向对岸,指着一座高楼。

    “我是那的歌女,我只能去做我能做的事。”

    顾楠看了看那高楼,又看了看女子。

    “苦吗?”

    女子掩着嘴巴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只是这样的动作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自然是苦的。”

    为何会苦呢,这明明已经是一个盛世了。

    或许大多数的人生来本就是苦的。

    而这世上,也从没有万全的世道。

    (有一点还是再和大家保证一下确实是单身的,大家放心吧,流汗)

第四百六十四章:没有脚印真的很吓人啊

    东汉之后,曹昂立魏,魏朝首建各地学府制,立学传教,当时国中,天下作学。以百家学说为基,开学立说者无数,争鸣不绝。

    学风鼎盛之时,物学、算学、文学、史学各个学说,所传流世间的著作无数,为后来人奠定了层层基石,乃使魏有后世,学之起始,说之开源之称。

    而西侧,其立有西域都护府,顺着丝绸之路,通商车队车马连结,一路西行。

    风沙之下,挂在骆驼的脖子上的铃铛声,在一条条通向世间的道路上回响。

    学之盛时,国力则强,冶铁炼金之术,用以制成兵刃配以军中,使军马彪悍。水利务农之能,用以改革田耕配种育苗,使粮产倍增。算学物学之理,用以格物致知通晓世事,使世人明智。

    无数的学理从这里开始,无数的创造从这里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脑海中。

    无数的人在那路口看到了指路的路标,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无数的路途,那些道路都不一样,但是通向的,却是同一个地方,那是一个更好的世道。

    这些都不再是一个人的功果,而是一个时代的人用毕生的心血,开创出来的一个时代,一个足以传之后世,叫人铭记的时代,一个华夏鼎盛的时代,一个汉土文明立下里程碑的时代。

    后人称,通元盛世。

    不过,这不是因为国号,元一字中有始,开端的意思,通元之世的意为,通向一切的开端的盛世。从这里开始了太多的东西,虽然很多还不成熟。但从这时起,人们开始更清晰的认识着这个世界。

    没有人喜欢住在塞外,先不说那一眼看不到边的漫漫黄沙,实在没有什么看头。就是塞外的天气也不叫人好过,白日里热的人心发慌,晚上又冻得人发抖。

    再加上住在塞外边疆,总是会受到马贼或是匈奴兵马的骚扰,实在是叫人难以觉得住在这里会是一件好事。

    唯一还会往这种地方跑得估计也就只有那些要钱不要命的行商了吧。

    几年前的时候,匈奴南下侵扰,又时常有马贼洗劫附近的村子,使得边关附近的人心惶惶。

    或许是因为有传闻说,朝廷已经开始整顿军马准备讨伐匈奴了。最近的这一两年,他们的日子安定了许多。

    几乎没有看见过多少马贼,甚至就连总是在塞外奔走的小队匈奴骑兵都少了许多。

    不过,却还有一些传闻。

    说马贼匈奴不来不是因为听闻了朝廷的消息,而是因为这大漠里,有冤鬼索命。

    说那冤鬼本是附近受马贼劫掠而死的村人,死后怨气不散化成了厉鬼,在大漠里游走向人所命。

    她时常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用来挡着风沙,在沙漠里行走的时候,甚至不会留下脚印,就像是凭空走来的一样。手里总是提着一根黑色的棍子,有人说那是手杖,有人说是一柄细剑。

    但凡是遇见了她的人,无论是只有十几个人的马贼,还是有几十个人的小队匈奴骑兵,全没有人能够活着回来。

    听说是有人亲眼见过的,一支二三十人的马贼,全部一剑封喉,血流得附近的沙子都是红色的。大风一吹,吹过来的沙子将那些尸体一点一点的掩埋下去,就像是沙漠把这些人吃掉了一样。

    他四处看的时候,远远地像是看见了一个人,披着黑色的风袍子,转眼,就又不见了。

    听过这些传言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胆寒一阵,但是信的人不算很多,毕竟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只讲究鬼神的年头了。

    哪怕是边关塞外这种地方,汉人也都多少认得一些字,读过几天书,知道这种怪力乱神之说听听就好了。

    边关的一个小村子里。

    “吱吱吱。”一声声轮子作响的声音,路边行过一辆车。

    这车的样子古怪,后面的样子就和普通的拖车一样,但是前面拉着的不是马或是骡子之类的牲口,而是一个长着两个轮子的铁架子。

    一个人坐在铁架子上,用力踩着两旁的踏板,铁架子居然就自己动了起来,甚至还拉动了后面的拖车。

    路两旁的路人看到这样的车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像是见惯了一样的自顾自地继续走着路。

    这车叫做踩踏车,用不着牲口拉扯,只要有人在上面踩踏就会自己往前开。

    听闻是中原的一间书院里的学生做出来的东西,要是放在十几年前他们还会新奇的围观一下,但是现在一些行商的人常用这种车子,他们也见的多了。

    这种车子虽然不用牛马能省下了好大的一笔钱,但是要的人力不小,不能走太长的路,也只有走得不远的那种小商贩才会用。

    踩踏车的旁边,一个人从人群之中走过,向着路边的一个摊子走去。

    她披着一件遮风的袍子,遮着口鼻叫人看不清样子。

    对于沙漠边上的人来说这种装束很常见,让风沙吹进口鼻里的感觉可不好受,很多人都会选择披一件袍子。

    那人的袍子下面是一件棕灰色的布衫,腰间似乎还挂着什么,不过遮在袍子看不清楚。

    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穿过了大漠的外来人。

    她走到了摊子前,这摊子是买干粮的,这种做好了的干粮虽然不好吃,但是能保存很久,管饱,一张饼就够一个人吃上一两天,是走远路的人必备的东西。

    她伸手拿起了四张干饼对着摊贩问道:“这多少钱?”

    摊贩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四钱。”

    这人递出了五枚铜板,和一个水袋说道:“再给我一袋水。”

    “行。”摊贩是个利索的人,拿过了铜板就帮这人把干饼包了起来,然后提着水袋打水去了。

    披着黑色风袍子的人在摊边站了一会儿。

    “哎,听说朝廷要派军来了?”

    路上结伴的路人聊着天走过,这些日子边关附近的人都在聊这些。

    “是啊,有那些匈奴好看的了。”

    魏三百年,匈奴南下侵扰,朝廷乃派军北上。

第四百六十五章:人总是抱怨一生太短

    顾楠去祭拜过白起之后,就在四处游荡,走得累了的时候,就开始想找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

    最开始的时候,她选择做了一个大夫,去了许昌。那里繁华早已经远胜当年,初到那时,她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许昌有一处名景叫做太平楼,人说是魏国的开国先帝为了纪念一个人所建的,那楼比城墙还高,直通云中,登高望远可一览万里江山。

    可惜,平常人不能上去。

    顾楠的医馆就开在了那个太平楼的下面,她招了一个小药童,就是在街边找来的一个孤儿,招他做事管吃管住就好,要不了几个工钱。

    在那里她做了二十年的大夫,二十年来她治过很多人,但是别人问起她的名字的时候呢,她总是不答,就像是她本来就没有名字一样。

    她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愈来愈多的人来开始来这个医馆,有远道而来的,有重金来请的,后来就来朝中的王侯将相也来过。

    一次,那一年的皇帝来找顾楠治病,药到病除,皇帝大悦,问顾楠要什么赏赐。

    顾楠说,她想去那个太平楼上看看。

    她第一次登上了那个太平楼,当真,看到了好一片江山如画。

    一晃就是二十年,应该也正好是在第二十个年头,有人传说神医不老,渐渐有的人开始来求不老驻颜之术。

    顾楠明白,在自己又该走了。她独自收拾了行囊,在一个夜里,离开了洛阳。

    医馆里的那个小药童已经长成了一个青年,顾楠离开的第二天,他也离开了医馆,背着一个药箱。

    听闻他走遍了很多地方,游方治病,成就了一世名医之名。他治病几乎不收钱,大多数的时候只问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她姓顾,总爱带一个斗笠,手上有道疤。

    后来,他也收了一个徒弟,陪着他一起走,有一次徒弟问他。

    “师父,你到底在找谁?”

    他想了很久,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只知道她姓顾。”

    数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孤儿的时候,她穿着一身青衫,蹲在了他的面前,头顶带着一个斗笠,问他。

    “你愿不愿意来我的医馆做事,管吃管住。”

    顾楠去了很多的地方,做了很多事,有当过书馆的先生,有当过农户,有当过木匠。三百年实在是很长,长得足够她做太多的事情。

    大约是一年半之前,她来了塞外大漠,说起她为何来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太深的缘由。

    那时她正好无事做,听闻突厥南下,这里总是有马贼和乱兵作乱,她就来了。

    三个月后。

    魏国的军队抵达了边疆,虽然突厥还没有大举南下的准备,但是这一次他们不是来抵御突厥的,而是来攻入突厥的。

    “呼呼!”

    耳边卷过两声风声,夹杂着沙尘,一小队突厥骑兵正骑着马走在路上,粗看一眼,大概有二十余个人。

    他们的身上穿着军队的衣甲,腰间挎着弯刀,手里牵着马绳。

    马的后面,一根绳索绑着几个人,看装束应该都是汉人。

    他们被绑缚着双手,这种绑法,只要马一跑起来他们就会被绳子拉扯着拖在地上。

    魏军来了,突厥人四处抓着关外的汉人,似乎是想要从这些汉人的嘴里拷问出魏军的消息。

    一个突厥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刀,怪叫着,催促着马后的人走的快一些。

    突然,他们慢慢停了下来,他们见到了远处的路上走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风袍子,看起来只是一个行人,不紧不慢地走来。

    不过那黑袍子的下面,是汉人的装束,几个突厥骑兵相互对视了几眼,咧嘴一笑。

    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手里的马绳一扯,身下的马匹嘶鸣了一声,举起了弯刀一对骑兵冲向了那个人。

    路上的那个人停下了脚步,一阵风卷起了她的黑袍,露出了黑袍下面的一把细剑。

    几个呼吸之后,大漠之中传来了惊慌的马鸣,还有一声声哀嚎惨叫。

    惨叫声没有持续太久就消散在风沙里,只剩下背上无人的战马四处奔逃。

    不远处的一片沙漠里,一队魏军斥候正在探查,领队的人忽然皱起眉头,举起手命身后的几个人马停下。

    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随后一匹战马从他们的前面跑过。

    战马上面没有人,但是背上却有一片血迹。

    看着它惊慌地向远处跑去,这队魏军斥候都慎重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兵刃上。

    那马并不高大但是,筋骨精悍,比例匀称,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的良马,这种马和普通的用来拉车的马是有很大差别的。

    斥候的队正看了一眼马跑来的方向,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几人,说道。

    “都小心一些。”

    一队的人点了点头,驾马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细剑一甩,剑刃上的血迹都甩落在了沙子上,随后剑身一转,被收回了鞘中。

    已经放走了那些被抓的汉人,顾楠扫视了一眼身旁倒着的突厥骑兵的尸体,神色平静地坐了下来。

    有一件事是不得不承认的,这个地方真的很乱,人死在了沙漠中,只要被风沙掩埋,就又会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

    掀起了自己头上挡风的帽子,可能是有些饿了,她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张干饼咬了一口,接着又取下了腰间的水壶仰头的喝着。

    等到魏军的斥候赶到的时候,他们见到的是一地突厥士兵的尸体,还有坐在那些尸体间一个人。

    倒在地上的这些突厥骑兵的死法都是一剑封喉,脸上的眼睛圆睁着,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而尸体间坐着的那个人,腰间挂着一把细剑,手里拿着水袋和一个干饼,正在吃着东西。那些突厥士兵似乎都是她一个人杀的。

    只凭一柄细剑,杀了二十余个突厥骑兵,魏军斥候的队正拉着自己的马,脸上的神色复杂。

    这种事在他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有战马没有铠甲,而那柄细剑看起来就来突厥人的衣甲都砍不开。

    顾楠听到了一旁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向那不远处的几个魏军斥候。

    看清了她的样子,几个斥候都愣了愣。

    这是,一个女人?

    (有关于匈奴的问题我顺手就写出来了,笑哭,也多谢大家指出已经改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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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鬼的上下两千年介绍:
她曾经历了长平之战,鉴证了数十万人的坑杀。她曾率领大秦铁骑,与六国逐鹿天下。她见过天下三分,山河破碎。也听过那袅袅的隆中琴音。贞观盛世她曾一醉今朝,那千古女帝又是如何芳华?她鲜衣怒马过,也曾羽扇纶巾。做过田舍农,也为过教书生。却没人知道,这么一个人,活了两千年。嘛,比较穷鬼的上下两千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穷鬼的上下两千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穷鬼的上下两千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