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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夜天子txt下载     夜天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章 过五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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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伯夷道:“啊,这位将军……”

    那人微微一笑,道:“鄙姓熊,熊伟,乃是乾清宫的一个值宿侍卫官,当不得将军之称。”

    这人说的很客气,徐伯夷可没当真。因为这大汉将军,是锦衣卫中的一个特殊群体,他们个顶个儿的都是皇亲国戚功臣后裔,就算一个小兵放出去来头都大的很。

    至于这大汉将军的统领官,更得具备一个基本的硬件条件:他本人必须有公侯伯等爵位,又或者是驸马都尉等皇亲国戚的身份。

    徐伯夷对这位熊将军不熟悉,但他清楚,这位熊将军最起码也是一个伯爵,又或者是皇家七拐八绕的什么亲戚。所以徐伯夷依旧敬称他将军,道:“熊将军,还请打开宫门,咱家要出去一趟。”

    熊伟一听,面带难色地道:“哎呀,余公公,这宫门一上了锁,可就不能随便开了。”

    徐伯夷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出入宫禁的腰牌,道:“咱家有出入宫禁的腰牌!”

    熊伟笑容可掬地道:“公公,亥时一到,宫禁落锁。什么腰牌都不管用了!”

    徐伯夷道:“咱家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将军有什么好担心的?”

    熊伟打个哈哈道:“当年大太监曹吉祥也是皇上身边的人,结果还不是……,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余公公不要见怪,宫禁落锁,严禁出入,这是朝廷的规矩,熊某可不敢冒犯。那是要掉脑袋的。”

    徐伯夷一听就急了,他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这一点。其实就是算到了,他事先也不会把这当回事,在他看来。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一声号令,就算像贵州那种偏远地方的官员借着天高皇帝远的便利敢阳奉阴违,至少天子脚下没有人敢违拗。

    可他以前没有晚上出过宫,这种百年不遇的事。平时都没人议论,他哪知道会有这么多的规矩。徐伯夷急道:“腰牌也不管用吗?咱家有急事奉圣谕出宫,难道这宫门就出不去了?”

    熊伟一听是奉圣谕出宫,倒也不敢怠慢,便指点道:“公公若真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出宫,只不过……”

    徐伯夷心中一喜,忙道:“不过怎样?”

    熊伟道:“公公您得请皇上下一道手令,再写一份夜开宫门的文书,交给内阁当值大臣批示,只要内阁准了,熊某就可以开门了。”

    徐伯夷一听还得皇上下手令,不禁面有难色。问道:“熊将军,咱家出宫确是奉圣上差派,如果回去请圣上下旨。恐怕惹得圣上不悦,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熊伟连连摇头,肃然道:“使不得,宫中规矩森严,熊某几个脑袋?绝不敢冒犯规矩的!”

    徐伯夷好说歹说,熊伟就是不肯通融。徐伯夷无可奈何,只好恨恨地回转乾清宫。

    万历皇帝想到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儿今夜就能到手。喜不自禁,也无心批阅奏章了。可长夜漫漫,又实在无事可做,只得寻了部唐传奇话本儿,倚着靠枕,躺在罗汉榻上消磨时光。

    万历正看唐游侠故事,一个太监进来禀报:“皇上,余公公回来了。”

    “如此之快?”万历大喜,连忙道:“快!快传他进来!”

    须臾,徐伯夷入内,万历欣欣然道:“小白,你回来的怎么如此之快,莹莹姑娘已经在前殿候着了?”

    在万历想来,徐伯夷去而复返如此神,没准是夏莹莹久候母亲不归,到宫前寻找来了,恰好遇到徐伯夷,自然马上就带进来了。

    徐伯夷苦笑道:“皇上,奴婢离开时,宫中已经落了锁,奴婢出不去呀,宫门处侍卫将军说,须得皇上您下一道手谕才行。”

    万历一听不禁啼笑皆非,急忙吩咐人备好笔墨纸砚,写下一道手谕,加盖了自己的小钤,递与徐伯夷。

    徐伯夷生怕万历皇帝嫌弃他办事不利索,没敢说还有那么多的规矩,是以尽量简短截说,拿了万历的手谕,马上道:“奴婢这就走,快马加鞭,一定尽快赶回来!”

    徐伯夷说着匆匆离开乾清宫,急奔内阁当值处。

    宫廷里那是何等庞大的一处所在,徐伯夷一路急行,又急又累,到了内阁当值处已然满头大汗,这里的当值官员倒是懂得全套规矩,虽然夜间开宫门的事儿他也是头一回遇到。

    那官员急急忙忙一阵翻找,从灰尘遍布的一堆黄的纸张里边翻出一张印刷好的纸来,这是一份申请夜间开宫门的申请,上边详细罗列了开宫门的时间开宫门的理由开宫门的批准人一共要开几道门几时离开几时回来等等……

    徐伯夷接过来一看,只觉头大如斗,亏得他饱读诗书,满腹学问,填这个东西不在话下,当下抢过笔来,点点划划笔走龙蛇,不一会儿就把他该填的地方都填完了。

    那当值官员接过去一看,赞道:“好书法!”

    徐伯夷心急如火,又不好太过催促,只是陪着干笑两声,那当值官员仔细审阅一遍,点头道:“好!没问题,公公请稍等,本官这就送与余大学士审阅。”

    徐伯夷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惊道:“还要余大学士审阅?”

    那当值官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这等大事,自然要大学士审阅,本官哪敢做主。”

    徐伯夷赔笑道:“成成成,好好好,有劳大人快一点,咱家着急,着急呀!”

    徐伯夷说着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舔舔嘴唇,只觉口干舌燥。那当值官员可不急,慢腾腾地走进另一间殿堂,叫那侍候在堂上的小黄门去唤余大学士起床。

    今夜当值的人是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余有丁,余大人年岁不小了。值夜其实就是防着有个什么万一的紧急事务需要处理,虽然十年八年不见一件需要连夜处理的急事,但这种制度不可废。

    所以余大人晚上就在阁中罗汉榻上小睡,叫小黄门儿候在堂下,一旦真有急事。唤他起来便是。余大学士被那小黄门儿唤醒,惊讶地道:“可有急事?”

    那小黄门儿对他说有当值官员求见,余大学士不敢怠慢,急忙起床赶到前堂,那当值小官趋前拜见,把事情一说。再把皇上的手谕和徐伯夷填好的申请表递给余大学士。

    余大学士蹙眉一看:“余小白出宫公干,可予放行!”

    余大学士捋着胡须想了想,道:“唤他进来!”

    片刻功夫,徐伯夷急急进来,余大学士道:“皇上的手谕。本官已经看过了,公公出宫有何公干啊?”

    徐伯夷迟疑了一下,答道:“实不相瞒,今有一位诰命夫人留宿陈太妃处,突患重疾,皇上正召御医诊治。皇上命咱家出宫接她一位至亲女眷前来,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好有她的家人陪在左右。”

    余有丁白眉一轩。道:“原来如此!嗯,既然这样,本官准了!”

    徐伯夷大喜。赶紧捧起那张表格,道:“请大学士署名。”

    余大学士呵呵一笑,道:“不急,不急,此事老夫一人可做不得主。老夫准了没有用,还要其他几人也都同意。这开启宫门的命令才能奏效!”

    徐伯夷急得都火上房了,可也无可奈何。只能苦笑道:“那……还需要哪几位大人同意才成啊?”

    余大学士扳着手指,慢吞吞地道:“锦衣卫指挥独孤舫。他管大汉将军散骑舍人以及府军前卫;五军营指挥崔馨予,他掌管五军营叉刀围子手;三千营指挥黄睿,他掌管三千营的红盔将军明甲将军……”

    徐伯夷听得几乎要泪流满面,他的泪虽未落下来,可声音却已哽咽了:“那就有请老大人,快些把他们请来吧!”

    三位指挥大人来的很快!

    鉴于皇宫大内的面积之大三位指挥大人又依照规矩,正在逐处巡查,他们三人6续赶来,一共才用了一个时辰,真的是非常之快了。

    比如说那位黄睿黄指挥,他负责宫城城墙和筒子河之间的四十个警亭,每个警亭相距百丈,各有甲士十人,黄指挥要逐一巡查在巡查簿子上签字,再继续巡查下一个警亭,却能在半个时辰内赶到,真的是非常神了。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三位指挥大人没有丝毫异议,皇上下的手谕余大学士也点了头,他们为什么要反对?

    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汇齐的三位指挥使,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完徐伯夷的陈述表态同意,并在开启宫门的那张申请表上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徐伯夷汗透重衣,他擦了把额头汗水,一把抢过那张表格,对大学士和三位指挥使拱手道:“有劳大学士和三位大人,咱家这就走了,多谢多谢!”

    独孤舫朗声问道:“余公公哪里去?”

    徐伯夷头也不回地急急抢出,道:“出宫啊!”

    五军营指挥崔馨予道:“余公公,你这样是出不了宫的!”

    徐伯夷一脚刚刚迈出门槛,闻言脚下一绊,差点儿跌个跟头,他踉跄两步站住,回身惊问道:“为何出不了宫?”

    余大学士捻着胡须悠然答道:“这还需要皇帝陛下批阅加印才能奏效啊!”

    徐伯夷愕然道:“皇上不是已经下了手谕啊?”

    余大学士正色道:“皇上的手谕不是正式的文书,老夫见了皇帝的手谕,所以才肯加印批准,但这份开启宫门的正式文书,还要皇帝陛下加盖正式的印鉴才能生效。”

    徐伯夷目瞪口呆地看着余大学士,看了半晌,才确定这位大学士真的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

    万历皇帝把一本话本儿浏览了一遍,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了眼睛,旁边的小太监一看,赶紧取过一床薄衾,轻轻给他搭在身上,万历被轻微的动静弄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道:“什么时辰了?”

    这时候,徐伯夷溜着门边儿闪了进来,万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看,果然是他,不禁欣然坐起,问道:“小白,你回来啦!莹莹姑娘呢?”

    徐伯夷抖抖瑟瑟地举起一张纸,结结巴巴地道:“皇……皇上,还请皇上在这份公文上加盖衿印,奴婢……奴婢才能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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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1章 行不得也哥哥

    ();    徐伯夷捧着皇上、大学士及锦衣卫、五军营 、三千营的三位戍值将军加盖了印钤的启门令,一路飞奔到乾清门。

    这可是皇宫,随便去个地方都不近,徐伯夷也顾不得宫中规矩了,他是真的一路飞奔到乾清门,对把守乾清门的熊伟熊大将军气喘吁吁地道“熊将军,这……这是咱家的启门令!”

    熊伟接过启门令,走进旁边班房,在灯下取出各方预留的印鉴认真比对了一番,笑容可掬地出来对徐伯夷道:“不错,印鉴符合,可以开宫门了!”

    徐伯夷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下来,为了出这道宫门,他已经奔走了两个时辰,现在都要午夜了。徐伯夷赶紧道:“那就请将军快快开门吧!”

    熊伟道:“莫急莫急,熊某是卫门将军,还需请监门将军来,对勘合符,才能一起打开宫门。”

    徐伯夷颤声道:“监门将军……又是哪个?”

    他不是想哭,他是气的。

    熊伟道:“莫急莫急,监门将军李兴钢,不远不远,须臾便来!”

    熊伟对一名卫士道:“你去,速请李兴钢将军来此对勘合符!”

    那士兵答应一声,急急离去。

    熊伟冲徐伯夷翘起了大拇指,赞道:“公公真好本事,自本官担任宫门卫以来,还从不曾有人能半夜开启宫门,公公你可是头一个啊!”

    徐伯夷焦急地等着那位李将军,一听这话,哭笑不得地道:“这么说,咱家要出宫还挺顺利的?”

    熊伟道:“那是自然!公公你可知道,当年武宗皇帝南巡,到了南京,游览牛首山,返城时已是深夜,传旨开门迎驾,那门禁守卫根本不予理会。武宗皇帝只得借宿在城门外的大报恩寺里!那可是南京,当时已是陪都,不及北京重要,而且要进城的是皇帝呀!”

    徐伯夷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如此说来,咱家还真的应该感到庆幸了,哈哈……呵呵……呵……”

    李将军来的还真快,大约三柱香的功夫之后,李将军终于赶到了。他带了虎符来,熊将军手中也有半块虎符,二人对验虎符,严丝合缝,一点不差,熊将军便把大手一挥,喝道:“开门!”

    八个力士上前,将那沉重的门闩抬了下来,徐伯夷脚跟抬起,已然做好飞奔出门的准备。但……那只巨大的铜锁还是稳稳地挂在门上,徐伯夷不禁讶然看向熊伟。

    熊伟和李兴钢正站在一边聊天,听他们聊的内容,大概是在比较勾阑胡同的妖娆姑娘和果儿姑娘谁更会服侍男人的话题。这种东西见仁见智,哪能分得出高下。

    徐伯夷忍不住问道:“两位将军,这锁还没开啊!”

    熊伟扭头看看,恍然道:“啊!公公还请稍等,钥匙不在我等手里,另有当值处的人入柜保管,熊某已经派人持启门令去取了。”

    徐伯夷已然急得汗出如浆。可想起当初正德皇帝半夜想回宫都吃了闭门羹,徐伯夷得到些许安慰,只好耐着性子等。

    一会儿功夫,当值处的人验过启门令。拿着钥匙来了,两尺多长跟玉如意似的大钥匙插进铜锁,“咔嚓”一声,那锁就开了。两个当值处的人合力取下锁头退到一边,便有几个门卫武士上前拉开沉重的宫门。

    宫门一开,徐伯夷的心就飞了出去。他刚要拔足向外跑,又被熊伟一把拉住。徐伯夷提心吊胆地看着熊伟:“将军还有何事?”

    熊伟正色道:“公公这么出去,小心被人在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

    徐伯夷:“啊?”

    李兴钢挥了挥手,便有一个士兵走到宫门旁石阶上,凑到一处栏杆旁。宫门下有灯笼,照得清楚,石阶上的栏杆上每隔三尺有一个装饰性的石柱,柱顶有一个圆球。

    这个东西徐伯夷倒是见过,以前他是负责洒扫的太监,擦拭过那东西,那石栏顶端的圆球临近宫门的几个与别处的不同,它顶端有不少小孔,但徐伯夷一直不知道它为什么与别处的不同,有什么作用。

    就见那个士兵凑到石球前,把嘴凑上去,用力吹了起来。这东西其实叫“石别拉”,是一种石制的报警器,一旦吹响,可以发出很嘹亮的呜呜声。

    而且,哪怕有大风也不用担心会误吹小球,它必须用特别的方法才能吹响,只有一些专门的侍卫武士或内廷的侍卫太监才懂得吹奏的方法。

    那侍卫以一种特殊的节奏吹响了石别拉,片刻功夫,保和殿那边也有同样节奏的呜呜声传来。熊伟对徐伯夷笑道:“成啦!公公请!公公一路顺风啊!”

    熊伟这句话是追着徐伯夷说的,因为徐伯夷在他说“成啦”的时候,就已一撩袍裾,箭一般窜了出去。

    保和殿、中和殿、太和殿、太和门、午门,一道道门禁虽然比不得乾清门守御之森严,可也不是令到即开,每处地方都需要两位将军对勘合符,再由当值处的人打开大锁。

    只不过这个过程中少了去内阁并召集各方统领合议审批的过程,相对来说还是快的多。徐伯夷疾步走出宫城时,晚风一吹,透骨生凉,这才发现出了一身透汗。

    徐伯夷长长地吁了口气,心道:“这般情况,等我赶到那夏莹莹的住处还不知要多久,须得有匹马儿代步,才好快去快回!”

    想到这里,徐伯夷拔足便走,他打算去兵部借马。徐伯夷替皇帝去兵部传过两次口谕,觉得兵部当值的官员没准儿还认识他,可借一匹快马。

    不想徐伯夷匆匆赶出不远,还没到六部衙门所在,前方道路旁便闪出一排兵士,厉声喝道:“站住!什么人,通名报姓!”

    徐伯夷吓了一跳,赶紧高呼道:“不要放箭,自己人!自己人呐!”

    那些戍卒哪有弓箭,都是腰刀长矛,十几个兵士围上来,提起灯笼照了照。见他一身太监袍服,为首的小头目口气稍稍缓和了些:“这位公公为何半夜行走于此?”

    那小头目看着徐伯夷的眼神儿还是有所警惕,以为他是私逃出宫的太监,又或者是在宫中盗窃了什么。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看贼一般。

    徐伯夷取出敕命交给那个小头目,道:“咱家奉旨出宫,有急事。这里有皇上的敕命,将军可取去验看!”

    那小头目看了看。看着倒像是真的,可是以他这种级别的小官儿,哪能辩得清真伪。小头目就着灯笼认真地看了看,对徐伯夷客气地道:“既如此,请这位公公随小的走一趟,见一见我们的走更官王将军!”

    徐伯夷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怒道:“如今已过午夜,咱家奉旨,确有急事在身,还要去见什么走更官?”

    那小头目倒不敢冲他发火。只是客气地解释:“公公勿恼,这皇城里有旗手卫、羽林卫巡弋拱卫,各由一名都督领带刀千户、百户各一人负责,如果没有他们签发的通行令谍,小的是绝不敢放行的!”

    徐伯夷刚刚扬起敕命,那小头目已然道:“小的没见过敕命,只认得军令!”

    这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徐伯夷颓然放下了手,那小头目好心提醒道:“公公最好再去金吾卫也加盖一道印章。因为京城里还有金吾卫巡戈,没有金吾将军的印鉴,公公还是行不得。”

    徐伯夷跺了跺脚,道:“既如此。快快带我去见他们!”

    宫城、皇城、京城,各有戍卫,永乐十七年时,永乐皇帝朱棣曾经命工部专门铸造了守门的铜符和夜巡的铜牌,巡检官持左半,守卫者持右半。作为巡戈和通行的勘验之物。

    徐伯夷赶到金吾卫时,已经脚步踉跄,有气无力。金吾卫轮值都督王海宇王大人是个会做事的,瞧这位公公像只软脚虾似的,既然是御前行走太监,分明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儿,所以送了他一匹马,又派了八个护军护送。

    徐伯夷只是要去宫外接个美人儿而已,手中那道敕命盖满了红红的印章,正面盖不下,背面都盖了两个,这手续才算齐活。

    八名护军陪着徐伯夷午夜狂奔,纵马出了皇城,直奔西城而去。一路上不断碰上金吾卫巡值官兵,但是徐伯夷手续齐全,又有金吾卫都督派来的亲兵护卫,沿途倒是没耽搁太长时间。

    只是……京城太大了,徐伯夷赶到西城夏莹莹母女的居处时,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夏莹莹和她娘本来可以住在馆驿里的,但是她们是女子,住在馆驿里诸多不便。贵州那地方比起中原来要贫穷的多,但是那儿的土司人家可比中原大部分的豪门世家还要有钱,租住一所宅院自然容易,所以他们就租下了一处宅院,宅院雅致,周围的风光也秀丽。

    徐伯夷早就就查清了她的住处,一到门前便叫人上前叫门,夏莹莹等到很晚还没见娘亲回来,就知道必是被陈太妃留宿宫中了。宫里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还能出什么事?莹莹便安心睡下了。

    夏家的护卫武士听来人说夫人患了重疾,宫中派人来接小姐,惊得赶紧飞奔到后宅报信,夏莹莹睡眼惺松地起来,一听这话也着急了,赶紧穿好衣裳,急急赶到前宅。

    徐伯夷没和夏莹莹正面打过交道,而且他成了太监后,胡子掉没了,肌肉也松驰下来,面相已经有了很大改变,除非极熟悉的人,已经不大可能认得出他,可徐伯夷还是怕夏莹莹瞧出他的身份,一见夏莹莹便马上低下了头。

    莹莹没在意,一则忧心母亲的病情,二来她进宫时,瞧过那些太监,个个都是点头哈腰的,扬起脸儿来看人的还真没见过,以为他们一向如此呢。

    莹莹急道:“这位公公,我娘怎么了?”

    徐伯夷垂首道:“姑娘,太妃娘娘和令堂聊得甚是开心,所以今晚把令堂留宿在宫中了,谁料到了……”

    徐伯夷扭脸看看天色,道:“谁料到了半夜,令堂忽觉腹疼不止,宫中已经唤了太医诊治,可是瞧令堂的病情,实在是……,所以皇上派奴婢来接姑娘入宫,方便就近照应!”

    莹莹急得汗都下来了,急忙道:“好!我们这就走,快快快……”

    夏府护卫在通知她的时候,就已准备马匹车驾了,这时开了大门,抬起门槛,车马驶出来,莹莹急急登上车子,忙不迭地吩咐:“快走,马上入宫!”

    徐伯夷扳鞍上马,夜色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一副阴险、得意的笑容,扬声道:“启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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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2章 姑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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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历皇帝歪躺在罗汉榻上,手里握着一卷话本儿。案几上的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头,融化的烛液使得烛芯倾斜着,终于被烛液淹灭,一缕淡淡的烟气袅袅升起,片刻功夫就消散在空旷的大殿上。

    万历的手缓缓垂下,翻开的话本儿从手指间轻轻滑落。

    “皇上!皇上!”

    “嗯?”

    万历皇帝被轻轻的呼唤声叫醒,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就见侍奉他起食饮居的贴身太监三德子轻轻弯腰站在面前,后边还有两个宫娥,一个捧着金盆,一个捧着毛巾皂角等物。

    三德子细声细气儿地道:“皇上,您该准备上朝了。”

    “哦!”

    万历习惯性地答应一声,振奋精神坐起来,刚挪到榻边,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诧异地左右看看,还没完全恢复的精神使他看起来有点呆怔:“朕……昨夜在这睡了一宿?”

    三德子陪笑道:“是啊!奴婢想让皇爷回寝宫里睡来着,可皇爷您不肯呐。”

    万历皇帝彻底清醒过来了,眉头一皱,道:“小白呢?”

    三德子稍显嫉妒地道:“小白……不是被皇爷您派出宫去了么?”

    万历皇帝瞪着三德子:“他一直没回来?”

    三德子哈了哈腰:“没呢!”

    万历皇帝怔了半晌,三德子提醒道:“皇上,百官已经到了午门,您可不能再耽搁了。”

    “哦!哦哦!”

    万历皇帝醒悟过来,懊恼地道:“更衣净面!”

    “是!”

    三德子赶紧往旁边一闪,轻轻一招手,两排宫娥款款上前,原来他后边不只站了两人,只是那些宫娥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又站得整齐,所以初时还以为只有两人。

    ……

    徐伯夷护着夏莹莹的马车,急急忙忙赶到午门,见午门前许多官员三三两两站在那儿,正沐浴着晨曦闲聊。徐伯夷大吃一惊,回瞧向东方,但见一轮红日即将喷薄而出。

    徐伯夷暗叫一声苦也,没想到这一轮折腾,居然天都快亮了。他做贼心虚,可不敢驱车直至午门,这要让大臣们知道了底细,他们不敢把皇帝怎么样,却一定会逼着皇帝弄死他这个奸佞。

    徐伯夷立即喊道:“夏姑娘,百官即将上朝了,我们从后门走!”

    夏莹莹心急如焚,哪肯听他的。这皇宫这么大,要是再绕到宫苑后门那得多少时间?夏莹莹因为着急,本就没掩轿帘儿,一听这话,瞪圆了杏眼道:“我也是皇上下旨唤来的,他们进得,我怎么就进不得?”

    夏莹莹对马夫道:“快些,就从午门进!”那车夫是夏家的人,自然只听夏莹莹的,大鞭“啪”地炸了一个震天响的鞭花,加快度向前冲去。

    午门前倒也不是不能驾车,有些年岁大了的老大人,住的距皇宫又远,不便坐轿子,也是用车代步的,他们都可以驱车直到午门前再下来,但是就算当朝一品,也没有到了午门前还快马加鞭不减的。

    午门前自有侍卫站岗,午门外的大广场上也有士兵巡戈,一瞧这辆马车驶得飞快,虽然旁边跟着金吾卫的士兵,还有一个太监策马相随,说不定是位亲王,还是快步迎上来制止。

    四个士兵把大枪一竖,直指马车,喝道:“午门前禁止驰马,请停……”

    夏家那马夫只知有夏家,不知有朝廷,那四匹从贵州赶来的马也是横冲直撞惯了的,一瞧有人拦路,骏马希聿聿一声长嘶,竟尔扬起了前蹄。

    黔之驴,不畏虎,盖因没见识过百兽之王的厉害。夏家这四匹神驹向来横冲直撞,半野马一般的角色,它们哪管你皇帝不皇帝,那四个士兵大惊失色,人家真若失仪,自有御史记下弹劾,可真要捅死了人家的马,瞧这几匹马如此神骏,主人必然爱惜,得罪一个亲王,可不是他们几个小兵承受得起的。

    四个士兵赶紧拖起长枪就跑,他们往左右一闪,那马车就轰隆隆地驶了过去,徐伯夷一旁看见,急出一脑门白毛汗,赶紧喊道:“停下!快停下!”

    这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宫门前等着开门的大臣们全都注意到了,马上向这边看过来。

    监察御史李博贤一见大喜,这个月他还没弹劾过人呢,实在是没找着可供弹劾的事情。身为一个专门负责找碴儿的御史言官,他感到自己很失职。

    没想到今天上朝,居然有碴儿主动找上了他,这得告啊!瞧这气派,官儿不小!哎哟,是女的!旁边还有太监,这是哪个公主吧?一念及此,李御史激动的浑身抖:“出名的机会终于到了!”

    这要是一本奏到君前,状告公主失仪,告成了就是辉煌的政绩!要是告败了,最好再被打一顿板子配地方,那就达了啊!不但立即清名满天下,而且会成为他一生的功勋,用不了两年就得飞黄腾达,来日凭着挨过廷杖碰过皇亲的资历,没准儿还能混到左都御史的高位上去,那可是言官的最高追求啊!

    李博贤当即一撩袍裾,大喝道:“宫前驰马,大胆!快快停下!”说罢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拦在奔马前方,挺胸昂头,怒目如炬。

    旁边那些大臣见了大吃一惊,这李御史站的太靠前了,现在那马夫就算勒马也来不及了,非撞他个骨断筋折不可,马上就有人高喊道:“快闪开,马车停不住了!”

    夏莹莹在车上看见也吃了一惊,赶紧吩咐道:“快停下!”那马夫在她吩咐前就已用力勒住马缰,但那四匹骏马撒着欢儿的往前跑,如今实在是停不住了。

    李博贤又不傻,当然知道会被马撞上,说不定还会被那碗口粗的马蹄子踹上一脚,可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受点伤流点血,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清官?

    大明的言官,在一种特殊的文化氛围下,都有点奇怪的自虐倾向。别人做官唯恐惹祸,明哲保身才是王道;可清流言官唯恐不惹祸,做御史不怕事儿大,就怕没事儿!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骏马就要撞上李博贤,李御史面噙微笑,轻轻闭上了眼睛,等着那腾云驾雾的一刻。他的胸膛挺的更高了:“飞吧!飞吧!我要飞得更高……”

    李御史真的飞起来了,一条长鞭像乌龙出水似的,在马头堪堪撞到他的身体时紧紧缠在了他的腰间,奋力一扯,他那单薄的麻杆儿似的身体就飞了起来。

    马车又向前狂奔出两丈多远,这才被车把式牢牢拉住,而李御史被拎得飞起,在空中飞了半匝,准确地砸向几名靠拢过来的宫前武士,那几名武士身手灵活,赶紧弃了刀枪伸手去接,四个人齐齐伸手,让高高飞起的李御史安全落地了。

    夏莹莹松了口气,轻轻拍着胸脯儿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个官儿有病啊,居然还有主动往前靠的。”

    说着话,夏莹莹弯腰钻出了车子,车子到了这儿也不可能再往前赶了,她要进宫总得下车才行。顺道儿还得谢谢那位出手救人的英雄,要不然真闹出人命来,她再单纯也知道会是大麻烦。

    夏莹莹没等手下人放好脚踏,就从车辕上跳了下去,这时她才看清手中拎着一条乌梢长鞭的人居然也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蓝色绣金边的肥大长袍,长袍外穿着无领无袖,前面无衽,后身较长的坎肩,对襟上还绣着鲜艳花朵,并缀着五颜六色的亮片儿,光泽闪闪。

    她梳着一双辫子,上有套,前有流苏,旁有流穗,缀满着金银饰物,瑰丽华美。个子很高,莹莹目测,应该和她的小天哥哥身高差不多,但是比叶小天看起来还要壮一些,但是尽管看起来很壮,这女人却一点没有臃肿肥胖的感觉。

    她的脸蛋儿偏圆,面似满月,嘴唇丰厚性感,额头宽广白皙,完全不同于中原男子对于美丽女性的定义,但你怎么看都不会觉得她丑,那是一种完全不同意义上的美女,那饱满高耸的胸膛,让胸前并不平坦的夏莹莹见了也心甘情愿地认输,实在是……太雄伟了。

    “哈哈哈……”那个高大健美的女人爽朗地大笑:“谁说中原女子都柔柔弱弱的,这位姑娘比起我们蒙古女人家来,性子还要豪爽的多嘛。”

    夏莹莹对宫门前出现这样一个女人很好奇,不过这个时候她可没有时间攀谈,所以只向那女人道谢道:“多谢姐姐援手,请问姐姐尊姓大名!”

    那蒙古女人微微一呆,道:“姐姐?姐姐?哈哈,好!好!姐姐的名字不太好记,你听人说三娘子,那就是姐姐了。”

    夏莹莹是西南边陲的人,若非听她自己说起,都不知道她这样的服饰打扮是蒙古人,当然也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三娘子,夏莹莹只是展颜一笑,道:“三娘子,这名字好记,小妹记下了。小妹还有急事,回头再向姐姐道谢!”

    说罢,夏莹莹提起裙摆向宫门方向奔去,一边跑还一边叫:“我有急事,我有急事,叔叔伯伯们请让一让!”

    “哟!这姑娘漂亮啊……”

    莹莹的美貌使得宫前那些官员们眼前一亮,听她叔叔伯伯地乱叫,好笑之余又不免真的有了一种长辈般的自觉。

    这些文官本来是最难对的一个群体,可是在莹莹这个量级的美女面前却也变得通情达理起来,众尚书侍郎们纷纷让路,让她顺利赶到了午门前。

    宫里面,万历皇帝漱洗打扮完毕,乘上步辇,由人抬着出乾清门,正往太和殿赶去,怏怏臭臭的一张脸,好象满朝文武都欠了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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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路边那棵小白菜

    ();    “站住!姑娘是干什么的,何故擅闯宫门!”

    颜值高是有特权的,换一个人就这么想闯进宫门,早被钢刀架在脖子上,但是这么百媚千娇的一个姑娘,那些宫门守卫也客气了许多,所以只是伸手一拦。

    夏莹莹急道:“不是我要来的,是你们……啊不!是我们皇上下旨召我来的!”

    “嗯?”几个宫门侍卫有些狐疑地看着夏莹莹,眼神儿有点恍然、有点暧昧。

    夏莹莹顿足道:“你们想歪啦!本姑娘进宫,是要探望我娘的,她生了病!”

    其实几个侍卫一点都没想歪,倒是夏莹莹,太过关切母亲的病情,还没醒过味儿来。

    “我在这里,在我这里,在……在我这里……”徐伯夷挥舞着皇帝的手谕,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这位姑娘的确是皇上传旨召进的。”

    午门外众大臣登时竖起了耳朵,那位欲拦惊马不成的李博贤李大御史两眼放光,满面兴奋地冲过来:“弹劾公主哪有弹劾皇上效果好啊!发达啦,这下子可发达啦……”

    徐伯夷见此情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他用来诳骗夏莹莹的谎言再重复一遍,大声说给所有文武们听:“这位姑娘的母亲乃陈太妃的乡亲,昨夜宿在陈太妃宫中,突发重疾,人事不省。皇上担心出什么岔子,所以命咱家把姑娘接来,一旦有什么事,身边有个亲人照料也方便些。”

    李御史一听大失所望,这样的内情显然不及花边新闻更有价值,不过……,这是真的吗?李御史保持着职业警惕,紧紧地盯着夏莹莹的反应。

    夏莹莹道:“是啊!喏,这是皇上的手谕,你们快放我进去!”

    白天和晚上不同,有了皇上手谕。要进宫就容易了,不过……要进内宫,不但要登记、还要搜身的。而午门前并没有女性侍卫,所以徐伯夷进了耳房。急急忙忙做好笔录,便走出来站在门洞下,抻着脖子,像一只吊在案板上的盐水鸭,等着内宫派人。

    被那么多文武官员围观感觉可不好。徐伯夷背对大门朝里站着,还是觉得许多人在对他指指点点,那汗出的……,他很渴,非常渴,有点脱水的感觉。

    好不容易宫门侍卫们通知了宫廷侍卫,宫廷侍卫通知了内廷太监,内廷太监通知了宫廷女官,宫廷女官派了一个老嬷嬷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地挪到午门,把莹莹叫进小屋里检查了一番。

    等莹莹如释重负地出来。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百官上朝了。

    钟乐齐鸣,百官朝服冠戴,排列上朝。文官序列、武官序列、功臣勋戚序列,今天还多了一个序列:徐伯夷带着夏莹莹,黄花鱼儿似的溜着边,跟着大队人马往里走。

    金水桥上,今日当值负责考察百官风仪的监察御史刘子沁刘大人正捧着簿子速记:“刑部左侍郎沈南,挖鼻孔!有失风仪!兵部考功司主事黄燕飞吐了一口痰!有失风仪!礼部……,咦?”

    刘御史看着徐伯夷和夏莹莹。有点呆愣:“这两位是什么人?”

    李博贤李御史看他一脸呆怔的模样,走到他身边时顺口解释了一句,刘御史方才恍然大悟,想了一想。还是在簿子上忠实地记下:“红枫湖土司女夏莹莹,步履急促!有失风仪!”

    三娘子走过夏莹莹身边,笑而言道:“小妹子,姐姐要上朝见皇帝去,你住哪儿,姐姐在京里闷的很。回头找你玩去。”

    刘御史又记下:“蒙古可敦钟金哈屯与他人随意攀谈,有失风仪!”

    莹莹本就性情爽朗,所以对这位蒙古大姐姐很投缘,她笑答一声,便催着徐伯夷快快带她进内宫。

    徐伯夷被这么多官员投以目注礼,早就觉得如芒在背,心里自然也着急,所以也顾不得许多规矩,领着莹莹绕过太和殿,直接向后面走去。

    百官在太和殿前站住,等着上朝见驾,夏莹莹跟着徐伯夷过太和殿、中和殿,还没到保和殿,就见前方大队仪仗,旗帜飘扬,中间黄罗伞盖冉冉而来。

    徐伯夷一见暗叫一声苦也:“皇帝已经上朝了!”

    前方两名大汉将军把数丈长的大鞭耍得啪啪直响,徐伯夷赶紧示意莹莹退到一边。万历皇帝坐在御辇上,拉长着一张脸,正满腹懊恼,忽然看见路旁站着一个丽人,定晴一看,正是夏莹莹。

    万历皇帝心中一喜,下意识地就想跳下御辇,上前与她相见。可……毕竟从小受过的帝王教育,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的约束制止了他的蠢动,万历皇帝只能坐在御辇上,眼巴巴地看着那棵水灵灵的小白菜与他“擦肩而过。”

    等皇帝的仪仗过去了,徐伯夷拾起袖子,有气无力地对夏莹莹道:“姑娘,咱们走吧!”

    这回徐伯夷就不着急了,皇上都上朝了,他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反倒是夏莹莹心急如焚,不断催促。徐伯夷没精打采地领着夏莹莹进了后宫,这时夏莹莹就甩开他,迈开一双大长腿,自己走起来。

    以前她不是从午门进来的,所以前边道路不熟,但是内廷里她来过好几趟了,陪着母亲去过好多次陈太妃的寝宫,认得道路。

    夏莹莹急急赶到陈太妃处,却被宫前太监拦了路,没有宫里的人领着,即便这几个太监见过她,也是不许随意出入的,宫里只有宫里人才有资格刷脸放行。

    夏莹莹回身急道:“公公,你倒是快些呀!”

    徐伯夷懒洋洋地道:“咱家奔波了一夜,实在是筋疲力尽了,姑娘莫急。”

    徐伯夷一面说,一面暗想:“事到如今,可怎生是好?”

    事到如今,要他圆满解决此事,已经不可能了。此前他可以利用莹莹和夏夫人的不知情,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夏家知道真相也已没得选择,除了让莹莹入宫做皇妃,再没第二条出路。

    但是徐伯夷万万没想到,如此十拿十稳的事儿还有失败的可能,事到如今,他必须得让夏夫人配合他说谎,才能把此事瞒住夏莹莹,可夏夫人会配合他哄瞒自己的亲生女儿?

    徐伯夷硬着头皮走过去,对夏莹莹道:“啊!姑娘你请稍候,现今情形不知如何了,待咱家进去看看,再请姑娘进去。”

    夏莹莹心中好不气恼,这太妃宫她也不知来过多少次了,哪有这次这么麻烦,也不晓得母亲的病情怎么样了,她老人家身子一向还算康健,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夏莹莹胡思乱想着,对徐伯夷道:“公公还请快些,人家着急呢。”

    徐伯夷苦笑一声,进了太妃后,在前殿院里转悠了几圈儿,还是没想到办法。至于陈太妃那儿,他根本就没去,他知道陈太妃对皇上是有所配合的,但是以他的身份,还没资格去与陈太妃商量什么,又或者请陈太妃配合他什么。

    徐伯夷在院子里走了三圈“太极”,仰天长叹一声,便出了宫门。夏莹莹正眼巴巴地站在那儿看着,一见他出来,赶紧上前急问道:“公公,我娘怎么样了?”

    徐伯夷干笑两声,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令堂……已然痊愈!”

    “真的?不是说重疾么,这么快就治好了?”夏莹莹又惊又喜。

    徐伯夷干巴巴地道:“是啊!要不说是御医呢。”

    夏莹莹喜道:“太好了,我去见我娘!”

    夏莹莹一提裙裾便闯进宫去,那守门太监如今已经知道她是由御前太监小白领来的,自然不加阻拦,只是让一个太监给她前方引路,虽然这儿她来过多次了,可也不能由着她自己胡乱走动。

    陈太妃又不用早朝,自然不会起这么早,此时正跟夏夫人躺在床上随口聊天。有宫娥进来禀报道:“太妃娘娘,夏姑娘来了,寻夏夫人!”

    夏夫人一听惊讶地道:“这么早,莹莹怎么来了,莫非有急事?”

    陈太妃心中暗笑,莹莹姑娘应该已经是皇上的人了,想必她**于皇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才来向她的母亲问计,也不知她现在是娇是羞,是怒是悲。

    反正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这个皇妃是跑不了啦,自己这个媒人也做成了,接下来的事,她可不好掺和。陈太妃便道:“是啊,莹莹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呵呵,我看,是莹莹有孝心,放心不下你,你去见见她吧,本宫还未梳洗打扮,一会儿再去与你们相见。”

    夏夫人答应一声,急急起床穿衣,简单梳洗一下,反正是见自己女儿,也不用太慎重,便急急迎到前殿。

    夏莹莹正在前殿里“走圈儿”,一见母亲出来,立即迎上去,欢喜地拉住母亲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哇”地一声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她道:“娘亲,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真是吓死女儿啦!”

    夏夫人愕然道:“你这傻孩子,娘亲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儿?”

    夏莹莹眼泪汪汪地道:“娘,你就别瞒女儿了。女儿已经知道你昨夜患了重疾,幸亏被御医救过来,可把女儿急死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夫人更加愕然:“患了重疾?我?你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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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4章 三个娘子

    ();    今天万历上朝,还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不能耽搁。他要接见一个很重要的女人:三娘子。

    三娘子本名钟金哈屯,乃是蒙古土尔扈特部的首领恒阿噶之女。三娘子黠而媚、善骑射,能文能武。出落成二十岁的大姑娘时她才出嫁,成为阿拉坦汗的王妃,并为他生下一子。

    做王妃时,三娘子就极力劝说丈夫向大明称臣,与大明友好,和大明实现纳贡互市。万历九年,阿拉坦汗去世,三娘子从此成为事实上的草原最高统治者。

    此时,阿拉坦汗的长子黄台吉依照习俗,想娶继母三娘子为妻。三娘子刚刚三十出头,依旧年轻貌美,改嫁本也没有什么,但是自幼熟读中原典籍文章的三娘子不愿意按照草原风俗改嫁丈夫的儿子,所以率领她的卫队一万精骑出走。

    草原上最强大的一个部落,陷入了分裂危机。原本黄金家族血脉的部落趁机蠢蠢欲动。三娘子是对大明非常友好的一位统治者,如果她下嫁黄台吉,维护部落的统一,就能压制草原诸部,照旧保持对大明的和平。

    但是她若执意不肯下嫁,该部必然分裂,从而让其它势力趁机坐大。有鉴于此,明廷便派大臣联络三娘子,劝她依从习俗,下嫁黄台吉。

    三娘子最终听从了大明朝廷的意见,与黄台吉完婚,成为黄台吉的王妃。黄台吉继承汗位后,对大明虎视眈眈,是三娘子苦口婆心地解劝,才使得黄台吉打消了与大明开战的念头。

    两年前黄台吉逝世,其长子扯力克称汗,三娘子又与扯力克合帐完婚,依旧是草原上的实际最高掌权者。所以对于她的到来,明廷非常重视。

    而三娘子始终视大明朝廷为天下正统,多次表示“子孙暨部族世世为天子守边”。因此对于她的这次到来,明廷极尽礼遇。今日她上殿面君,万历天子当然极为看重。

    三娘子代表蒙古诸部觐见大明天子,朝堂上,万历皇帝敕封其夫扯力克为顺义汗。封三娘子为一品忠顺夫人,又赐下许多财帛,三娘子便谢恩退下了。

    朝会一贯的顺序就是先接见外宾、藩臣,再接见地方进京的大员,最后才由京官们奏事议论。所以三娘子是最先觐见天子并离开朝堂的人。

    接下来几个进京的地方大员。万历只是随意敷衍了一番,不等众京官奏事,便宣布今日龙体不适,提早退朝。

    首辅申时行是个脾气温和的老好人,不像张居正一般严厉。首辅大人没有提出异议,再说皇上提前退朝的事儿也并不多见,偶尔为之无伤大雅,众言官们也就没有出面挑刺。

    万历皇帝退了朝,登上御辇,立即拍着扶手。一迭声地道:“快快快,马上摆驾陈太妃处!”

    陈太妃挺好奇莹莹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她也知道此时自己是越晚露面越好,所以也不着急,只管稳稳当当地梳洗打扮,待打扮停当,三旬上下的一个妇人,丽光四射,婉媚如同双十女郎。

    陈太妃娉娉婷婷地到了前殿,抬眼不见夏夫人和莹莹。便向殿上侍立的几个宫娥笑问道:“夏夫人与莹莹姑娘去了哪里?”

    陈太妃一面说,一面向殿外走去。在她看来,夏夫人和女儿要么在偏殿,要么在庭院中。没准一会儿夏夫人就得流着眼泪来求她为女儿的终身做主,那时她自然可以顺水推舟,玉成其事。

    殿上一个宫娥应道:“夏夫人和莹莹姑娘?难道不是太妃娘娘叫她们离开的么?”

    陈太妃猛然站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吃惊地道:“离开?她们去了哪里?”

    几个宫娥面面相觑,依旧是由方才那个宫娥讶然答道:“出宫了啊!奴婢还以为……是太妃娘娘允她们出宫的。”

    “什么?”

    陈太妃愕然。

    “陈太妃……”

    万历皇帝一头撞了进来。急急往殿内一瞧,不见莹莹姑娘,也不见她的娘亲,马上对陈太妃道:“太妃,夏姑娘呢?”

    陈太妃讷讷地道:“夏姑娘……已经与她的母亲离开了。”

    “什么?”

    万历皇帝先是一呆,继而气极败坏:“小白!小白!马上把小白给我找来!”

    徐伯夷待在乾清宫侧厢的太监房里,一壶冷茶被他一口气喝光了,肚子胀得很,轻轻一晃都有水声。徐伯夷捧着大肚子正想去方便一下,万历的贴身太监三德子迈步走了进来:“哟!余公公,你在这儿呢,叫咱家好找。皇爷要见你!”

    ※※※※※※※※※※※※※※※※※※※※※※※※※

    “娘,慢着些,慢着些,人家的脚都要走断了,他是皇帝,总不好公开抢人吧,别急,慢着些……”夏莹莹被夏夫人抓着手腕,一溜小跑地跟在后面,气喘吁吁。

    夏夫人沉声道:“我说进京见驾已毕,为何皇上还迟迟不肯让我们回贵州,又跳出个什么陈太妃,天天与我攀亲叙旧的,原来皇上在打你的主意!”

    前方眼看就到了宫门,夏夫人微微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有些气喘地对夏莹莹道:“莹莹,回去后,你马上打点行装回老家,娘在京里顶着!”

    夏莹莹道:“娘,咱们一起走!”

    夏夫人道:“不成,娘是奉旨入京,没有圣意擅自离开,就是欺君。你只是陪娘赴京,却不必有此顾虑!”

    夏莹莹担心地道:“啊?女儿先走,那娘怎么办?”

    夏夫人瞪了她一眼道:“你走了,娘自然就没事了。皇上既然打了你的主意,你不走怎么办?除非你想做皇妃!”

    夏莹莹叫道:“我才不要!天天就在那么大的院子里呆着,哪儿也去不了,人家闷都要闷死了!”

    夏夫人哼了一声道:“你是放不下那个叶小天吧?”

    “嘿嘿……”

    夏莹莹笑眼弯弯,笑得有点傻。当然,这是她母亲的感觉,御道旁的侍卫眼中,这位姑娘却是笑得甜丝丝的、俏生生的,好象有人用一支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似的,看得直痒痒。

    “这个吧……。小天哥比他稍高一些,嗯……比他稍壮一些,皇上有点儿胖呢,还有……小天哥生得比他俊俏。而且比他会说话……”

    说起心上人,夏莹莹眉飞色舞,想到心上人这些方面是比皇帝还要出色的,更是心花怒放。

    她们娘俩儿是从宫苑群的边道儿出来的,到了前边就要拐到正道上。等她们拐向正道时,正好三娘子从太和殿出来,后边跟着八个小太监,捧着皇帝所赐的各色礼物。

    夏莹莹一见三娘子,不禁喜悦地招手道:“三娘子姐姐!”

    三娘子初时目不斜视,看见两个女子从侧面走来,还以为是宫娥,听见呼喊扭头一看,不禁露出笑脸。对这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她由衷的喜欢。大概因为她也是性情爽朗、不藏心机的缘故,所以特别投缘。

    三娘子笑着迎上去,爽朗地道:“小妹子,见到你的娘亲了?”

    三娘子说着,目光便看向夏夫人,瞧年纪和二人依稀相仿的容貌,这应该就是夏莹莹的母亲了。不过瞧她神情,并不像是刚刚患过重病的模样,这位夏姑娘真有点小题大做了。

    夏夫人看着三娘子,迟疑道:“这位是……”

    莹莹对夏夫人道:“娘。这位姐姐是个好人,她很厉害呢,鞭子使得极好。女儿着急进宫来找娘亲,险些撞死一个傻兮兮的大官儿。亏得这位姐姐出手相救,要不女儿就惹了大麻烦呢。”

    夏夫人一听,急忙向三娘子敛衽施礼:“多谢夫人义助小女!”

    三娘子笑吟吟地道:“夫人不必客气,令爱非常招人喜欢呢。”

    夏夫人见这位身着蒙式长袍的女子可以这般出入宫廷,对她的身份很是好奇,便道:“还未请教夫人尊姓大名?”

    夏莹莹抢着道:“这位姐姐说她叫三娘子。是不是很好听?”

    “三娘子?”夏夫人听了这个称呼,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由轻呼了一声道:“莫非……莫非是蒙古可敦三娘子?”

    可敦是蒙语皇后、王后、大汗正妃的意思。夏夫人曾听丈夫说起过统驭蒙古数十万兵马的那位女中豪杰,眼前这女子有资格上朝、又身穿蒙式长袍,还叫三娘子,所以夏夫人才敢大胆猜测。

    三娘子莞尔一笑,道:“原来夫人听说过我的名字!”

    夏夫人惊道:“果然是可敦!”赶紧向她再行一礼。

    贵州诸土司在自己的领地上也算是一个个的土皇帝了,可是比起人家这位可敦来那就差得远了,无论是权柄、地位,还是统治的地盘、治下的子女多寡,这可是有资格跟大明朝廷叫板的草原之王。

    夏莹莹好奇地看着母亲,很少见她如此郑重,夏莹莹忍不住道:“娘,可敦是什么?这位姐姐莫非也是个大官儿?”

    夏夫人道:“住口!你这孩子,不学无术!什么姐姐姐姐的,要叫可敦!可敦千万不要见怪,小女……”

    三娘子看了眼撅起小嘴的夏莹莹,笑道:“怎么会,我很喜欢这位小妹子呢。小妹妹,咱们走,这儿可不是叙话的地方。”

    三娘子挽起莹莹的小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夏夫人和莹莹道:“小妹子,你就叫我三姐姐就好,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夏夫人,你也不要叫我可敦了,怪生分的,叫我三娘子就好!”

    夏夫人很是欢喜,虽说蒙古可敦中间隔着一个大明,跟她红枫湖八竿子打不着,可是能结交这样一位手握实权的蒙古女王,那也不是坏事。

    夏夫人便顺着她的意思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夏夫人说着,还是不放心地嘱咐莹莹道:“女儿,你这位三姐姐,那可是北方草原上的女英雄,驭下万里江山,统治百万之众,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巾帼英雄呢!”

    “哇!真的啊?”

    夏莹莹两眼放光,非常崇拜地看着三娘子:“难怪姐姐的鞭子耍得那么好,姐姐教我使鞭子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呢!”

    三娘子见她两眼放光,还以为她真的很崇拜自己的权柄地位,万万没想到她真正崇拜的竟然是自己使鞭子的功夫,至于蒙古可敦、万里江山、百万子民什么的,人家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三娘子呆了一呆,突然放声大笑,她亲昵地揽了揽莹莹的削肩,笑道:“成!姐姐教你耍鞭子!将来啊,你男人要是不听话,你就用姐姐教你的功夫,狠狠地抽他,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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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5章 鹰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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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这就是姐姐的住处!夏夫人,夏小妹,快请!”到了馆驿门口,三娘子热情地招呼夏夫人和夏莹莹进去。

    路上夏夫人与夏莹莹已经商量过,尽快让莹莹回贵阳,不然有个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惦记着,还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不过既然有三娘子相请,倒也不妨来往一下。

    毕竟天子有天子的体面,不是乡绅恶霸,他纵然在打莹莹的主意,也不敢明抢,不必像逃命一样地离开京城。

    再者,与三娘子建立友谊,对夏家总会有所帮助的,毕竟人家是事实上的一方君主,既有这个机缘,不可放过。同时,三娘子也是一块最好的盾牌,和她在一起会很安全。

    三娘子住在馆驿里,而非四夷馆专门的馆舍,两者虽然都归礼部管,意义大不相同。

    四夷馆是给外番使臣居住的,是他国来使的居处,这个他国来使可以是大明的属臣藩国,也可以是异域他国派来与大明接触的外国使节。

    但三娘子一直以大明之臣自居,主动要求住在馆驿里,而不以外使身份居住在四夷馆,大明自然乐得如此。

    只是馆驿虽然也是幽静雅致,装修的富丽堂皇,比起专供外使居住的四夷馆无论是规模还是档次上都要逊色一筹。为了= 不让三娘子觉得受到了冷遇,大明礼部也是煞费苦心。

    在三娘子到来之前,礼部特意重新粉饰装修了一遍馆驿,并且把三幢给一品大员、封疆大吏进京时居住的独立院落拆了院墙打通,变成了一处极豪绰宽敞的大院落。

    叶小天就住在这馆驿里,不过卧牛岭土司在朝廷大佬的眼里还不够看,再加上他现在是待罪之身,不可能有太好的待遇,所以叶小天的住处在很偏僻的一处小院落里。和人家这幢大宅那就有天壤之别了。

    三娘子很好客,她到京城后遇到的都是朝廷官员,官方接待礼遇规格上固然够高,可她也得时时端着架子,那种应酬好不辛苦。如今遇到个让她一见投缘的人,而且同为女性,三娘子高兴的很,一到馆驿就吩咐人马上准备酒宴。

    三娘子甚至还想吩咐人去买头羊来,就在院子里架了火堆,要为她刚认下的小妹子烤只全羊尝尝。草原的人。拾掇全羊利索的很,倒不会多费很多时间。

    不过馆驿里就有今早刚刚买回来的新鲜全羊,厨子拿着解骨刀正要拆解呢,被三娘子的人看见,直接要了去,就在院子里架起了炭火堆,不一会儿整个馆驿里都是羊肉的香味儿。

    换一个人这么做,早遭到其他进京公干的大员们抗议了,馆驿方面也会制止。但是这是三娘子,大家也就只好装没看见,就算她突发奇想,要在馆驿里搭帐篷。旁边再种上草,放几头羊,馆驿也会尽量配合。

    叶小天此时不在馆驿里,他正赶往夏莹莹的居处。叶小天路上买了些贵重礼物。既然要去见丈母娘,礼不可废。讨得丈母娘欢心,才有他的好日子过呀。

    不料等叶小天到了夏莹莹的居处。却被告知莹莹一早就被一位公公接去了宫里,说是老夫人患了急病。叶小天在夏家苦苦捱过晌午,不禁担心起来。

    莹莹到现在都没回来,看来岳母大人真的病得不轻啊。叶小天在夏家等不下去了,便向留守夏府的人告辞,直接奔了皇宫。

    叶小天倒没办法进宫或者打听宫里的消息,不过莹莹在宫里,她的随从部下一定是候在宫外的,先找他们打听打听消息,一块儿在宫外等着,至少也能第一时间打听到莹莹和岳母大人的状况。

    叶小天担心他赶去皇宫的路上与莹莹错身而过,所以把侍卫们分成三班,分别派了两队各两人,从另外两条主要街道寻向皇城,他自带其他侍卫由最主要的一条街道走。叶小天本是京城人氏,对于京城的道路还是很熟悉的。

    叶小天赶到皇城,直接奔了后宫门。因为一般内臣女眷等等都是从后门儿走的,但他到了大内后城,并未见左近有夏家的侍卫人马,叶小天忙又急急绕向前门。

    等他到了午门外,因为百官已经下朝,午门前几乎没有留候的官宦随从,所以查问起来也并不难,这一番探问,却依旧没有夏家随从在其中。

    叶小天向午门前的侍卫们打听了一下,这些侍卫对那位风风火火的小美人儿印象挺深,还都记得她离开的事,便对叶小天说,那位姑娘跟着蒙古三娘子一起离开了。

    叶小天又向他们打听三娘子住处,这些宫门侍卫哪里知道,叶小天想了想,忽地想起他在礼部有个熟人,林侍郎!叶小天便汇齐了他的三路人马,返身去礼部。

    虽说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便去打扰人家堂堂的一位侍郎大人有些小题大做,但叶小天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到时便以打听朝廷要如何处置自己为借口好了。

    林侍郎听说叶小天求见自己,先是微微一怔。作为一个待罪之臣,京里有关系不是不可以走动,但一般都是乔装打扮,悄悄登门拜访,像叶小天这样大剌剌地登门拜访的实属少见。

    林侍郎微微摇了摇头,晒然一笑:“到底是出身太低,短了见识。虽然机警伶俐,对这些人情世故却不甚了了。”

    林侍郎本待不见,不过想了一想,还是吩咐道:“叫他进来吧!”

    文官势大,到了林侍郎这个层次上的官员,并不是很忌讳被皇帝知道此事。再者,叶小天是他们鹰党必然要保的人物,而且保他的理由很充、很光明正大,纵然在皇帝面前也不怕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见他也就坦然不讳了。

    叶小天在衙门外候着,衙役要领他进来,穿堂过户赶到林侍郎的签押房还得一段时间,林侍郎把未批阅完的公案放在一边,靠在椅背上,微微阖起眼睛。由叶小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的志向,准确地说,是鹰派官员的志向。

    很多事情的缘起,其实只是因为一个契机,对朝廷中的这股鹰派势力来说也是如此。

    其实对于西南边了陲改土归流的想法,早在洪武、永乐两朝时就曾一度成为朝堂上压倒性的意见。洪武大帝、永乐大帝都曾经算计过西南土司,洪武大帝出手,给思南、思州两地土司的纷争埋下了隐患,直到永乐帝时才发酵成熟,引发了一场战争。

    永乐大帝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趁机出手,罢黜两思土司,分两州为八府,瓦解了贵州四大军阀中的一个。如果永乐皇帝挟胜追击,凭他的雄才大略,未必不能在有生之年解决西南问题。但是,站在一个帝国最高统治者的角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北元!

    北元已经被逐回大草原,且分裂为鞑靼、瓦剌两大集团。但他们的实力仍旧不容小觑,永乐大帝迁都北京,以天子守国门为由,试图彻底解决北方边患。为此他五征漠北,战略重心的转移,使得他只能暂且放下相对来说不是那么急切的西南问题。

    结果,西南问题就这么一直拖延了下来。自永乐帝之后,北方边患一直是朝廷最关切的问题,尤其是朝廷迁都之后。与北方近在咫尺,更是不得不格外关注,期间又加上东边的倭寇还有交趾问题,实在无暇顾及西南了,所以土司老爷们很是过了上百年的太平日子。

    本来西南问题在北方草原的威胁彻底解决之前,是永远不会成为朝廷大员们关注的重点了,但是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把朝廷的目光重新吸引到了西南:川南僰人造反了!

    川南僰人一向不大买皇帝的帐,他们占山为王,划地收租,时常出兵袭扰周围府县,在受到朝廷责斥处罚后干脆举兵造反了。

    朝廷研究应对之策时,大部分官员都主张安抚,但当时刚刚成为首辅的张居正却力主严惩。张居正为此声色俱厉地对满朝文武说:“我若不能平息该地,情愿辞去首辅职务!”如此一来,朝廷只能选择对川南用兵。

    张居正这么做,其实有他的政治目的。就如杨广夺了杨勇的位、李世民夺了李建成的位,赵光义夺了赵德芳的位,夺位者总觉得自己得位不正,需要大功绩来巩固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张居正也有这个顾虑。

    当时的张居正才刚刚成为首辅,还远未达到后期上慑天子、威压百官、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地步,对于他成为首辅,当时很多大臣极为不满,其根源在于:张居正成为首辅,手段不甚光彩。

    在张居正之前,首辅大臣是高拱,高拱专横跋扈,性如烈火,这是他的短处,但他作为首辅,励精图治,不数年内便政绩卓然,也是他的能力,所以当时地位很稳固。

    张居正想成为首辅,最大的障碍就是高拱,而当时万历皇帝刚刚继位,年方十岁,高拱觉得天子年幼,内廷势大,容易出现隐患,想削弱司礼监的权力,如此一来,就与内廷太监们产生了极大的矛盾。

    张居正见这是个机会,便与内廷大太监冯保交好,联手对付高拱。万历继位时,高拱担心天子年幼,国家会发生动荡,曾经忧虑地说过一句“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

    但张居正联合冯保,把这句话改成了“十岁孩子如何做人主?”并秘密禀报了太后,说高拱有意先削司礼监之权,集权于内阁,接着就要逼宫,拥立一位成年的藩王为帝。

    太后一听大惊失色,马上抢先下手,把高拱下狱,想要处死,幸亏吏部尚书杨博、御史葛守礼等人全力相救,这才免于一死,罢官回乡。

    高拱初遭难时,张居正还曾前往探望,百般劝慰,并上书为他求情,高拱也很感激,但纸是包不住火的,真相渐渐还是被高拱打听到了。

    高拱一直隐忍不发,直到病故前,才写了《病榻遗言》四卷,将张居正勾结冯保阴夺首辅之位的经过写出来,大骂张居正阴险刻毒,是“又做师婆又做鬼,吹笛捏眼打鼓弄琵琶”。

    等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反攻倒算,高拱的遗书才刊行天下,但是在此之前朝廷大臣们大多清楚真相,在这件事上,张居正是有亏私德的,所以他甫登首辅之位,正需要一场军功来稳定他的地位。

    于是,张居正力主对不法土司武力震慑,调整云﹑贵﹑川等省边境的不合理的行政区划﹐以便统一事权﹐使地方官相机行事。如此一来,他需要一班大臣来响应他的号召,并且具体去执行这些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乔翰文、严亦非、叶梦熊、李化龙、党腾辉、林思言、宇无过等一班有相同志向的中青年文武官员便进入了他的视线,并成为他川南攻略的班底。

    最初,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武力解决川南僰人问题!

    这件事得以顺利解决了,僰人被武力镇压,其地改土归流,彻底纳入了流官治下,张居正的首辅地位因为这次军事行动彻底稳定下来,开始转移目标,把视线放在了大力整顿国内政治环境和经济发展上面。

    对张居正来说,川南问题已经解决了,至少在现阶段,急需解决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可是对这些中青年大臣们来说,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川南僰人问题的顺利解决,在他们心里打开了一扇窗,在把西南之地彻底纳入朝廷直接统治的问题上,他们比张居正还要激进,他们并没有按照张居正的要求,彻底撤回他们布署在川南的一些眼线、卧底,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川南之南:贵州!

    这些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这个努力,虽然他们在渐渐变老,他们的官职、地位在不断地升高,但当初的这个理想,始终藏在他们心底,现在正一步步地实现着。

    想到这里,林思言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要做下一桩流芳百世的大功绩,才不枉在世上走这一遭啊!”

    “侍郎大人,叶土司到了。”

    “下官卧牛长官司长官叶小天,求见!”

    门外相继传来两个声音,林思言缓缓张开了眼睛,沉声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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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6章 伶俐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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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老大人,久违了!”

    叶小天一见林思言,便笑吟吟地向他长揖一礼,礼数很周到,态度很亲切,但举止又透着些随意,不像普通的下官见到上司,这是表示“我跟你很亲近。”

    两个人的关系确实算是比较亲近,抛开南京那场相逢不算,二人在葫县时也算是互相捧过场的。另外上次叶小天到京城,临走时还送过林侍郎一份厚礼,两个人的关系就更加微妙了。

    林思言点了点叶小天,道:“你呀,还真是能惹祸,在金陵,你闹遍了吏刑礼三部,气走了李国舅;在葫县,移风一俗一事,显些酿成大乱子!上一次你来京里,又因为魇偶一案入了大狱,这一遭更好,直接就是以待罪之身入京来了。”

    叶小天涎着脸笑道:“下官可不喜欢惹事儿,这不总有人找下官的碴嘛。这次下官入京待罪,好歹不是在京里惹的祸事,应该没有大碍吧?”

    林侍郎冷哼一声道:“不是在京里惹的祸?连杀四个土司,这事儿难道就小了?”

    叶小天在旁边椅上坐下来,纠正道:“是三个,不是四个,另外一个是土舍。”

    林侍郎瞪了他一眼道:“杨家呢?杨羡敏难道不是死在你手上?”

    叶小天有些惊讶:“大人身在礼部,竟然对下官的事这么了解,实在是……”

    林侍郎哼了一声,道:“实在是怎么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以为只有本官知道你在贵州都干了些什么?”

    林侍郎瞟了叶小天一眼,加重语气道:“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你想安然无恙是绝不可能了,朝廷是一定要给你些教训的,这也是为了你好,省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惹出更大的乱子来!”

    叶小天听到这里,心就安了,其实他一进来,听林侍郎责骂他,心就安了一半。林侍郎要是不想跟他套近乎才懒得骂他,既然责骂他,至少是把他当成半个自己人了。

    如今林侍郎又说“朝廷一定会给他一些教训,这也是为了他好”,这种话怎么听怎么像老爹训儿子,那还能有什么严重后果?骂几句,忍了!打两下屁股,依旧忍了呗,反正是不会有严厉的制裁了。

    二人嘻嘻哈哈之间,这关于正事的沟通已经结束了。叶小天已经要到他想要的结果,林侍郎也成功地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小厮给叶小天上了茶,林侍郎睨了他一眼道:“老夫在京里,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情,详情却不甚了然,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一回贵州,就接连闹出几桩命案?”

    叶小天一听顿时怒形于色,冷哼一声道:“大人,您也了解小天的脾气,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次为什么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还不是因为有人蓄意挑衅!”

    叶小天越说越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是那些草头王,目无朝廷,哪里把咱们皇上放在眼中!下官是皇上御封钦赐的卧牛岭长官,可那些土司老爷们不认皇上的帐啊!他们对下官百般挑衅,更派了大队杀手,想要把下官杀掉,下官是逼不得已……”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如今眼前的可是一位朝廷大员,同样还是那些事儿,把事由经过稍加修饰,那就是不同的效果,就能引起这位朝廷大员的同仇乱忾之心。

    天牢狱卒出身的叶小天在这一点上那是相当的伶俐,他和各方土司的矛盾经由他这一番介绍,竟成了中央与地方之争一统与自治之争朝廷与土官之争,即便林侍郎所知道的远比叶小天以为的还要多,听在耳中,那感情的天秤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叶小天倾斜过去。

    “有些土司目无朝廷,不知君恩,的确是跋扈了些……”

    林侍郎抚着胡须说道,他本想试探一下叶小天对土司这个群体的看法,不过话到嘴边儿还是咽了回去。不管怎样,这叶小天也是一个世袭的土官了,想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让他去为彻底消灭世袭土官这种制度而奋斗,叶小天恐怕未必答应。

    如果叶小天是读书人出身,或者还有几分可能,但他原本只是一个狱卒,在他心里,恐怕不会认为只有皇帝家族世袭勋戚功臣后裔世袭才是天经地义的。

    反正叶小天想融入土司这个群体很难,客观上可以为他们的计划提供帮助,倒不必把鹰派的计划对他合盘托出,把他彻底拉拢过来。

    否则的话,贵州那些土司们知道朝廷一直看他们不爽是一回事,知道朝廷中有一群大臣正在处心积虑地想办法收拾他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太大障碍。

    林侍郎对叶小天道:“有关你的奏本,这三两天就会递到御前,如果皇上召见你,你就如方才一般说,相信皇上也会理解你的苦衷,处罚的时候会酌情处理。”

    这是又一次告诉他不会有严重后果了,叶小天赶紧欠身道:“多谢大人提点。”

    林侍郎点点头,道:“你现在还是待罪之身,不宜到处走动,回馆驿候着吧,在朝廷有了处理结果之前,不要见太多人。”

    林侍郎说着,便移过卷宗,提起笔来。林侍郎看了两行字,还没听到叶小天说出“下官告退”这句话来,不由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就见叶小天站在书案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侍郎微微一蹙眉,道:“还有什么事?”

    “呃……这个……”

    叶小天嘿嘿地笑了两声,有些腼腆地道:“下官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侍郎大人,呃……一件小事,只是一件小事……”

    林侍郎搁下笔道:“什么事?”

    叶小天道:“这个……下官想打听一下,蒙古可敦三娘子的住处,不知她是被朝廷安置在哪儿?”

    林侍郎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这叶小天可是个惹祸精,他打听三娘子的所在做什么?要是他跟三娘子生冲突,不用杀人,只消惹出一场大乱子,那朝廷也只好“挥泪斩马谡”了。

    林侍郎警觉地道:“你问三娘子的居处做什么?你和三娘子莫非还有什么冲突?”

    叶小天赶紧道:“大人误会了!是这样,贵阳红枫湖土司夏氏的夫人受封诰命,进京谢恩。夏家女莹莹姑娘,与下官……与下官情投意合,已有婚约之盟。

    下官此次进京,本想可以去探望探望夏夫人和莹莹姑娘,不过方才打听到,她们母女二人被三娘子请去做客了,可下官不知三娘子居于何地,所以……”

    林侍郎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应该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了。林侍郎便道:“三娘子就住在馆驿里,你不也是住在那里吗?”

    叶小天这才知道自己寻了一圈儿,莹莹居然去了自己住的地方,大喜道:“多谢大人!”

    叶小天说着,顺手从怀中摸出一方锦盒,不等林侍郎拒绝,便放到桌上,拱手道:“这是朋友送的一件玩器,下官这性子,哪能静得下心思把玩这些东西,转赠大人吧,不值几个钱,一点小小心意。”

    叶小天说着,已经退后两步,道:“下官告退!”便转身走了出去。上一次叶小天送给林侍郎的一对红玉核桃,价值连城。这一次送的又是什么?

    林侍郎深感不安,好东西他也喜欢,可上一次是叶小天罪名已经摘除正要回转贵州之前,这一次却是待罪之身尚未得到处理,收了他的厚礼,是有嫌疑的。

    但叶小天送礼,东西放得快,告辞也快,林侍郎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又不好大声叫嚷拉拉扯扯,欲待阻止时叶小天已经退出签押房。

    林侍郎犹豫了一下,只好打开那只盒子,他要先看看是什么东西,如果太贵重,那是绝不能要的。做官做到林侍郎这个份儿上,对物欲是很有控制力的,也明白什么东西能拿什么东西不能拿,能拿的东西什么情况下可以拿什么情况下不可以拿。

    打开那檀香木的盒子,红绒垫底,里边是一只鳝鱼黄的蚰耳铜炉,圆融小巧,散着莹润的光泽。林侍郎登时两眼放光,脱口叫道:“宣德炉!”

    明代士绅喜欢的文玩物件儿里,排名第一的是什么?就是铜炉!把玩铜炉在今人是有些难以想象,但在当时却蔚为风尚。而铜炉之中,又以宣德年间所产的那批宣德炉最为精品。

    宣德三年,暹罗国使者为贫铜的大明带来了数万斤风磨铜,当时云南的铜矿尚未开采,金灿灿的黄铜让朱瞻基极为欣喜。他命人将这数万斤风磨铜化为铜水,铸造成一万八千多件礼器,其中包含了三千件香炉,这三千件香炉就是为后世收藏家心心念念的宣德炉。

    明代以前的铜器都是青铜,容易生锈,而宣德炉是黄铜,熔炼时还掺杂了金银等贵金属,所以份量颜色质地与以前的铜炉大不一样。

    这东西对万历朝的人来讲的确是个叫人喜欢的物件儿,但又谈不上价值连城。在叶小天当前的处境下,这已是他能够送出而不被官员敏感拒绝的最好礼物。

    林侍郎微笑起来,抚须道:“倒是一个伶俐人儿!”

    :诚求

关二家的卧虎藏龙

    ();    十月……寒冬!

    因为我断不了烟,所以要开着窗子,因为要开着窗子,所以很冷。北方的天气,现在已经很冷了,由于还没供暖,所以比起冬天还要难受,因为冬天室内温度20度以上!冬天的北方最宜居啊,羡慕死长江以南的盆友,哇哈哈……

    之前了解到接下来要进行的一些工作,感到接下来的一个月,会造成更新上的一些困难,我曾经设想过很多种方案,比如在最繁忙的几天停更几天,比如在时间太紧张的时候每日一更,视情况不定期加更一些,但实行起来都有难度。

    因为如果以我以前的精力和体力,见缝插针地码字,还是可以办到这一点的,但是二哥岁数大了啊,有时候你看我会刷微博,会在微信群里扯扯淡,那不是因为注意力分散,而是专注地码了一段文字后,精神就已经疲劳了,脑供血不足,渴睡,只能做些不需要动脑的事来休息一下脑子。

    所以如果事情太忙,偶尔闲下来,如果强撑着去码字,虽然勉强也可以办得到(期间大概要延长下创作时间,比如码字到凌晨两三点),但那太伤身体,类似的事我不是没干过,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的身体状况比现在要好的多。

    那次,我是应一些书友之邀去广州,除了广州、柳州、深圳、湛江等地的朋友,还有连云港、长沙等地来的书友,大家是因为我才聚到一起的,我总不能可着自己的时间来,让大家天天等在宾馆里按我的时间出行吧,如果那样,基本上我会一天呆在那儿码字,也就没时间出去了。

    如此一来,我每天晚上十点多回宾馆,泡上一杯浓茶就开始码字,强撑着疲累的身子。一码就到凌晨两三点,其中乏累苦处并未跟大家说,每天的更新倒也坚持下来了,但我回沈后。立即大病一场,重感冒整整一个多星期。

    而在此期间,我依旧要每天起来码字,码完了再去躺着,那手纸擤的。鼻子都脱了皮。而今如果重复这样的办法,很明显后果要比当初更严重,行不通啊。

    同学聚会,我几乎是从来不去的,不是没人情味儿,不是不想和老同学们来往,是没时间。

    往年,大年三十,外面鞭炮声声,上班的人心里都长了草。就等着提前下班,赶紧回家,而我还在电脑前紧张地码字,真正休息的时间只有大年初一一天,其它时间依旧在码字。

    每逢节日,五一十一的,是大家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候了,可是那万恶的双倍啊……,这时候通常是我们最紧张忙碌的时候,要多更新啊。不多更新你还要月票你要不要脸啊你?

    多更新还不行,还要视情况随时发单章啊,激情澎湃型、热血沸腾型、歇斯底里型、悲怆伤情型、炒作角遂型,不同的牌要视不同的条件出啊。所以作者还得兼职心理学家……

    自醉枕开始,鉴于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有越来越恶心的竞争氛围,醉枕争完上架第一个月的月票后,偶就在一个作者群里说,从此不争总榜第一了。月票能争取靠前当然好,但是不会以牺牲健康为代价。

    2011年,我本来有机会继2007年之后再拿一次总榜冠军的。那样的话,我就是起点第一个两次拿到总榜冠军的人了。目前为止,好象这份殊荣只有大番茄一人吧,他的第二次总榜冠军也是在2011年后。

    2011年,正好是我辞职专业创作的那一年,本来总榜第一的票数至三月时止是番茄第一,当时他已比我多出一万挂零的月票,平均每月多三千票,如果能写到年尾,他就是理所当然的第一了。

    不过他三月份上一本写完了,宣布下一本要年底才写,好象是为了要孩子还是什么的我忘了,不过我一直很佩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三少,一个就是番茄。

    佩服三少是因为他和我们大多数作者不同的是,他的眼光不会只着眼于自己作品创作的那一块小田地,每次年会让大家提提建议、意见的时候,我们都是提登录的快捷、充值的方便、点开的速度等等,而他能站在更高的角度,提一些关乎网络创作和版权保护的事情。

    至于番茄,则是他虽年轻,但是很早就开始注意身体的保护,其实没有人不想有个休息日,但是权衡一番,很少有人狠得下心做这个决定,而他则在很早期就能果断地下此决定,这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需要对人生看得透澈,他比我年轻的多,但是比我看得透澈。我们都热爱写作,但它不是生活的全部,而且不应该成为全部,过度的消耗自己,体力的下降、精神的疲乏、激情的消退,也绝不是好事,最终只会变成机械式的创作,模板式的创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反正他是在有机会成为第一个两次拿到年榜冠军的时候结束了全书,并一直休息八个月之久,准备年底再开新书了。

    于是,我们其他作者继续争月票,到八月末的时候,我的月票总数已经比第二名超出一万六千票,也就是说,只要继续写到年底,这个总榜冠军就是我的了,出现意外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我觉得锦衣夜行该写完了,我的大盟和管理们都认为我可以再多写三个月,比如写写朱高炽和朱高煦争嫡,细致一些,怎么也撑到年底了,但是我不同意。

    我说我觉得情节到这里该结束了,硬插副本好辛苦,我要做个有理想的傻逼!我要完本!于是,我抡开早已练就盲打的双手,在管理群里舌战群儒,和我的管理们激辩了一个多小时,终究是不顾他们的强烈反对,于9月3日,完本了。

    这时,总榜月票数正处于第二、第三的老猫和风凌于优哉游哉之中突然现……前边没人了啊。三个月啊,有得拼,于是两位兄弟从九月开始一直杀到年终,血拼之下。刚刚拼完,风凌大病半个月,精神紧张和过度劳累让老猫得了痛风,坐山观虎斗的哥。好开森……

    前不久去上海参加一个会议,具体名字我忘了,是起点和上海当地学校联合搞的一个学生的网文创作,在会上采访,番茄说他创作已满十年。我说我也马上满十年,明年就正好满十年了。不过我十年前刚开始写书时的年纪,比创作已经满了十年的现在的番茄还要大。

    年纪啊,代表了很多东西,让我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我上班时,住的地方与上班的地方横跨两个区,一早一晚骑着28自行车上下班,骑得很快也要一个小时。

    一过三十岁,每次下了班回家先要躺在沙发上歇半个小时。才有力气吃饭。而一过四十岁,饭量骤减,再喜欢吃的东西,饭量也不及从前一半了。

    如此种种,我不得不注重身体的健康了,在我的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中,有人因为脑溢血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已经一个多月了。有人前不久刚刚病故,还有三痴的事,因为认识。所以对我思想上的冲击尤其大。

    真的不敢拼了,我只能认真写,但要慢慢写,所以有时有人诟病:“想当初。你白天上班晚上码字,一天还能一万,现在全职创作,一天六千每周还要有两天是一更?”

    你也知道说一句“想当初”啊,想当初不仅是一个过去式,它还代表着年龄的老去、体力精力的不如从前啊!

    有书友发给我一段话。现摘录其原文如下:

    PS:鼻炎挺严重,在家歇两天。因为眼睛总是红的,哪怕睡足了觉,点了眼药水也不成,昨天去检查了一下,说是因为用眼过度伤了肝,引起了其他方面毛病,我现在已经是极其产重的亚健康状态了,医生说你要是想再写一两年就报废,那就继续,要想细水长流,必须得加强锻炼和调养,我只有晚上码字,时间有限,不能再熬那么晚了,拼更新这个词,以后属于年轻人了,我只稳扎稳打,保持日日有更新就是了。开了一堆药回来,吃一次顶我吃一顿饭了,真的好多。

    2010年5月13号更新的章节最后,月关写下了上边这段话。此后,也多次叙述过身体疲惫码字吃力,此间更新量也从一日过万的码字狂魔而到了两章六千的常鳞凡介。是故悲呼叹息者有之,痛恨咒骂者有之,怜而惜之者有之......

    如此种种,都请不要忘了这些年来你们享受过的这个小眼聚光、笑容略带猥琐的中年大叔用键盘敲击出的一篇篇深情厚意的文字:

    武勇有庆忌十日千里刺姬稠,

    壮烈有逐浪川三百虎贲忘死冲锋,

    慷慨有河西一十八州重唱大阵乐,

    温情有兄弟齐心朱杨永为一体;

    有独霸江湖之神威、

    有鸡鸣驿站之文弱、

    有九城寻医之不渝、

    有一往情深之孺慕、

    有流落失国之颠沛、

    有百战靖难之坎坷、

    有转战千里之仓皇、

    有幼失怙恃之苦悲、

    有四海一统之雄霸、

    有功成身退之洒脱......

    往昔种种历历在目,个中滋味君与我共。

    而今月关已过不惑之年,不惑之年则困惑种种,奉养高堂以享菽水之欢,教育幼子以致春晖寸草,虽无号寒啼饥牛衣对泣,也需终日奔波焚膏继晷。

    精力不济,世事纷繁,若有少更、延误之事则必有说明,其情也真其意也诚,而今病衰,但有推己及人之心者,谁又能言如刀枪横加其身?

    常言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老将既然身经百战衰朽而返,再不得挽硬弓跨烈马,何不让他运筹帷幄各逞其能?恶言如刀忿语如剑,将心比心不出为善。

    PS:没必要打的滚不要打,免得脏了衣裳;没必要吐得酸水不要吐,免得破坏酸碱平衡。

    看了以上这段话俺很感动,还有……很佩服,俺的书友里,藏龙卧虎,才子真多!这段话换俺写不来,关二这张嘴,既不会哄父母,也不会哄老婆,还不会哄书友,笨口拙舌,奈何,奈何。

    今天下午要去开年会了,接着要去北京开个会,再然后要去邯郸参加一个节目,整个过程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一直到十一月上旬,在此期间我是没办法做到每日两更了,SO,关二哥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段期间每日一更吧。

    香蕉烽火猫腻七十二诸先贤,你们好!关二是绝不会学你们的!我会回来的!最后不要脸地求月票、推荐票、评价票!愿关关与你同在,阿门!

    .(未完待续。)

第27章 皇媒人

    ();    叶小天急急忙忙赶回馆驿,刚一进驿馆,就嗅到一股烤肉的香味儿。叶小天有些诧异,这可是大明朝廷设下专门接待各地赴京官员的所在,照理说没理由搞成这般模样,虽说这香味儿挺诱人……

    叶小天随便拉住一个驿卒一问,那驿卒哼了一声道:“足下闻着这香味儿走就成啦,三娘子正在院中烧烤呢,哎!真不知她继续住下去,会不会在我们驿馆里搞一场‘那达慕’……”

    那驿卒摇着头离去,叶小天呆了一呆,急忙……寻着烤肉的香味儿赶去。叶小天赶到三娘子所住的大宅门口,香味愈加浓烈了,门口有四个高大魁梧的蒙古汉子正站在大门两侧。

    叶小天知道找对了地方,立即快步上前,那四个大汉见他急急忙忙正奔大门而来,立即往门前一横,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开口。

    叶小天站住脚步,拱手道:“不知三娘子可是正在宴请一位夏莹莹夏姑娘?”

    一个大汉翻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关你什么事?”

    叶小天道:“实不相瞒,夏姑娘与在下乃是……乃是……”

    四双牛眼瞪着叶小天,叶小天把心一横,大声道:“乃是在下的媳妇儿,如果夏姑娘在你们这里,还请通禀一声,我要见她!”

    “哦……”

    四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蒙古大汉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其中一人缓和了颜色,对叶小天道:“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可敦!”

    三娘子和莹莹真的在烧烤,本来三娘子是想依照中原习俗请她娘俩儿在厅中饮宴的,但莹莹对院中的烧烤很感兴趣。三娘子本来也喜欢亲自动手烧烤,只是囿于中原士绅有“君子远庖厨”的传统,所以才入乡随俗,如今见莹莹有这个兴趣,干脆就移出大厅。赶开厨子她们自己动手烧烤了。

    莹莹正抓着一把肉串,按照三娘子的指点兴致勃勃地烤着,眼看那肉串泛起诱人的颜色,正想递一串给母亲尝尝。一个蒙古大汉已经快步走过来,先对三娘子施了一礼,随即便对莹莹粗声大气地道:“夏姑娘,你男人来找你!”

    “啊?”

    夏莹莹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下来:“我男人?”

    夏夫人立即警惕地看向女儿,又惊又怒:“莹莹。你在京里……结识了男人?”

    夏莹莹急忙辩解:“我没有啊!”

    三娘子皱了皱眉头道:“那人叫什么,怎么自称是我小妹子的男人?”

    那大汉呆了呆,他还真没问过叶小天的名姓,叶小天说是夏莹莹的男人,他就麻溜儿的进来禀报了。夏莹莹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夏莹莹抓着一把香气四溢的肉串直奔院门口,三娘子和夏夫人互相看看,忙也拔足追了上去。

    “是谁说是我男人?”夏莹莹站在门口,用一把肉串怒气冲冲地向前一指:“你、你、还是你?”

    门口站着叶小天的四个侍卫,夏莹莹一个也不认识,居然有人冒充她男人。当然恼火,想也不想便指问起来。

    叶小天正在门侧与一个吏目说话,那馆驿的吏目见叶小天领着四个侍卫站在门前与蒙古勇士对峙,认得他们是来自贵阳的土官,还以为双方发生了争执,这要打起来可是大事件,是以急忙上前询问。

    叶小天正跟着他解释着,忽听莹莹的声音响起,急忙赶回门口,就见莹莹一手叉腰。杏眼圆睁,满把的肉串儿向前指着,一脸悻悻之色,那樱桃色的樱桃小嘴儿上油亮油亮的。颊上也沾着点油腻。

    “啊!”

    陡然看见叶小天,莹莹的一脸怒色登时不见,她惊讶地张大小嘴,一脸的不敢置信。叶小天微笑着走上去,柔声道:“莹莹,你还好吗?”

    “你……你……”莹莹结结巴巴地说了两句。把手伸了出来,呆呆地道:“吃肉串吗?”

    ※※※※※※※※※※※※※※※※※※※※※※※※※※

    “你怎么去了一宿,直到早朝才回来,嗯?你说!”万历皇帝看着徐伯夷大发雷霆!

    阉人大部分都有**的毛病,即便是一些经宫里刀手很成功的做过阉割术的阉人,由于缺了一个重要零件儿,少了一道括约肌的约束,在紧张、尿急等情况下还是会**。

    如果是阉割过程不完美,那就成了常流水儿,所以很多太监即便是勤洗澡,身上又带了香味极浓郁的荷包,还是有股子很难闻的气味儿。

    徐伯夷虽然阉割的时候条件很恶劣,不过恢复的还好,只在紧张和尿急的情况下才会**。此刻他就是又紧张、又尿急,所以……他又尿了。

    因为奔波了一夜,连着急带上火,这一回气味儿还不小,万历皇帝摒住呼吸,厌恶地退了几步,这才继续咆哮道:“这点事儿都办不好,真是一个废物!”

    徐伯夷眼见下摆都湿了,卟嗵一下就跪在了殿上,一则求饶,二则藏羞:“皇上!皇上啊,不是奴婢太无能,实在是这宫禁寸步难行啊……”

    徐伯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述说他这一宿的辛苦,万历皇帝哪有闲心听他诉苦。万历怒气冲冲地摆了摆手,斥骂道:“一百斤面蒸块糕点,废物点心!你去,请五皇叔来!”

    万历说的这位皇叔叫朱行书,在宗室中论辈份是万历的叔父,论年纪和万历相仿,万历小时候他曾经陪太子读过书,所以两人感情很好。

    不过这位五皇叔既不是亲王也不是郡王,皇子除太子外一律称亲王,亲王之子除长子袭爵,其余王子一律称郡王,郡王之子除长子袭爵,其余王子一律称镇国将军。这个朱行书就是镇国将军。

    明朝的宗室既不同于汉晋,也不同于唐宋。汉晋宗藩裂土临民,如同独立国家。唐宋宗室不胙茅土,其贤能者皆策名仕籍,自致功业,国家也会委以重任。

    但明代宗室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士农工商)。永乐削藩后,又把宗室当猪养起来了,所以宗室力量极弱。

    永乐这么做,是吸取历史上各个朝代的教训,防止宗室夺权,可传统政权四大支柱----官僚,宗室,外戚,宦官。他把宗室、外戚、宦官这三条腿全拆了,官僚集团就一家独大了。

    甭管官僚集团怎么美化自己,他们一家独大的危害,甚至犹在宗室、外戚和宦官集团之上,因为他们是直接治理国家、把持政务的一群人。

    嘉靖帝在的时候曾经想曲线救国,让宗室入驻南京,逐步再往北京转移,加强宗室的影响力,从而制衡日益器张的官僚集团。

    可惜官僚精团中能人太多,皇上的心思被他们一眼就看破了,于是他们行使“一票否决权”,否决了皇帝想剥夺他们“一票否决权的”的主意,搞得大明的皇帝们大多数都和大臣既相互依存又势同水火,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就放几个太监出来咬咬他们出口恶气。

    而朱行书因为连郡王都不是,爵位太低,再加上是皇上的玩伴,反正就这么一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难得地没有被赶出京城。

    朱行书正在家里做一头快乐的小猪: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实在闲极无聊就听听戏,反正国政大事一概与他无关,根本掺和不了,不想皇上突然派了一个太监来。

    朱行书纳闷不已,连忙撤了戏班子,叫人把那太监叫来。徐伯夷见了朱行书,传皇上口谕叫他觐见,朱行书不敢怠慢,连忙随徐伯夷进宫,一路走一路向徐伯夷询问皇上召见的事由。

    万历派徐伯夷去召他进宫,目的就是让他先行了解一下情况,省得自己再费唇舌。另外……皇上是有自尊心的,有些话儿还真不好直说,朱行书可不是身边的奴才,还是让徐伯夷替他开口才好。

    朱行书听徐伯夷讲述了一番,心中就有了谱儿:原来皇上是要自己去做媒人。

    朱行书心中大定,其实皇帝每次禁民间嫁娶,开始选妃的时候,民间百姓都是风闻其事后抢先开始嫁女的,因为入选宫廷后成为皇帝宠妃的机会实在太渺茫,困在宫里孤老一生,与亲人一生不得团聚的概率超过九成九。

    但皇上分明是爱煞了那位莹莹姑娘,徐伯夷又暗示只要她肯进宫,皇上立刻就可以封她为皇贵妃,开出这样的条件,还不肯进宫的女人就实在绝无仅有了,这趟差使容易的很。

    对他来说坏处也不是没有,百官听闻此事后一定会竭力反对,一旦生米煮成熟饭,百官阻挠不得,恐怕会迁怒于他,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宗室,依附于皇帝而生存,只要取悦了天子,到时就算被赶到地方上去,也可以做一头比在京里更加自由和快活的小猪。

    朱行书见到天子,万历皇帝面对这位从小的玩伴,竟然有些腼腆,半晌才道:“皇叔,朕贵为天子,一朝至尊,然生平快活事,实在屈指可数。

    这位莹莹姑娘,朕一见钟情,从此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再不能放下!如今请皇叔代朕求亲,若能说服莹莹姑娘,与朕长相厮守,朕今生便了却一桩憾事了。”

    万历皇帝说着,眼睛便湿润起来,朱行书也动了感情,皇上真是……不容易啊!有些时候处境比他这个头快乐的小猪还惨。朱行书慨然道:“皇上放心,臣此去,一定不负圣望,说服夏姑娘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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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8章 皇媒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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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你选的男人?很好!”

    三娘子毫无草原霸主的觉悟,她大大咧咧地地坐在烤炉旁边,也不像一般的女人双腿并起扭向一边,而是大马金刀像男人一般分着,很豪爽地对夏莹莹道。

    夏莹莹听了三娘子这话不禁羞云上脸,美得仿佛一朵盛开的桃花,她心里很欢喜,她喜欢这个称呼:“我的男人!”听在心里就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

    叶小天是官员,但是没有一点为官者的作派。他出身天牢狱卒,能说善道,可又没有官宦的酸腐习气,所以很对三娘子的胃口,三娘子自然越看越满意。

    夏夫人对他们这么直白的谈话有些不太习惯,不过叶小天现在已经是一方土司,身份地位已经配得上莹莹,而且他已经整顿了蛊教内部,虽说他还没有彻底废除当初的约定,但这主要是不想过度刺激那些长老,随着他在蛊教的地位和名望进一步巩固,废除旧约是早晚的事,夏夫人自然不会再反对,也就默许了这种称谓。

    三娘子笑眯眯地道:“老弟既然是贵州一方土司,自然也有自己的属地需要治理,此番却是因何进京?”

    叶小天正要把此事说给夏夫人和莹莹知道,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合适的机会,这时听三娘子谈起,叶小天不%≯长%≯风%≯文%禁长叹一声道:“哎!此事说来话长……”

    叶小天把他对林侍郎说过的瞎话儿对三娘子说了一遍,其实叶小天说的事情倒是不假,只是他把事由给改了。

    铜仁张家为什么要对付他?因为在他的帮助下,铜仁于氏已经凌驾于张家之上,张家要想重新抢回铜仁第一土司的地位,先得把叶小天干掉,否则绝无机会。

    展家曹家和石阡杨家为什么要对付他?如果他率领蛊教教众出山后不向石阡府扩展地盘,这几家土司才懒得对付他。只因他挤压了石阡几家土司的生存空间,双方这才有了冲突,所以这三家土司才视他为敌。

    但是在叶小天口中,他自然成了绝对正义的一方,听得夏莹莹义愤填膺:“哼!他们都不是好人!小天哥与人为善,最好说话的了,他们都容不下!”

    草原部落间何尝不是互相倾轧,就算是三娘子所统治的部落内部也同样是争权夺利,三娘子的亲生儿子现在和部落中的几个重要领乃至三娘子现在的丈夫也是明争暗斗,三娘子感同身受。

    听了叶小天的话。三娘子不禁赞许地道:“不错!面对他人的紧逼,绝不能退缩,你让一步,他就敢进十步,最终叫你走投无路!必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打怕了他们,他们才服你!”

    莹莹趁机撒娇道:“好姐姐,皇上对你这么礼遇。一定会比较听你的话。现在小天哥要被皇上问罪了呢,姐姐你可要帮他说说话才好。”

    三娘子笑道:“你这丫头,倒真是向着你男人呢!”

    三娘子瞟了叶小天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老弟在贵州的所作所为。只怕皇上未必不喜欢呢。哪里轮得到我出面帮他说情。”

    三娘子沉吟了一下,道:“再说,姐姐虽一向自诩大明之臣,但是对朝廷来说。终究有内外之分。这些事,姐姐不宜插手的!”

    叶小天听到这里,不禁心中暗赞。不愧是草原之王,草原上的男女或者性情粗犷一些,但身居上位者却从来不乏智慧,三娘子能看出他在贵州的胡闹其实正合天子心意,这就是智慧。她清楚这种事她绝不应该插手,这就是分寸,这个女人是有大智慧的,心思绝不像她的外表一样粗犷。

    莹莹撅起了小嘴儿,还想再缠三娘子一番,叶小天笑道:“莹莹,不要纠缠三姐了。三姐说的对,我这回进京有惊无险,绝无大碍的。而且,以三姐的身分,也的确不宜替我出头。”

    莹莹对叶小天是绝对信任的,叶小天既然说的这么认真,莹莹自然相信,这事也就揭过不提了。叶小天道:“我此次进京,不会在这里耽搁太久,你们应该就要回贵阳了吧?不如多停留些时日,到时咱们一起上路。”

    叶小天想着田妙雯的事儿还没跟莹莹说,这事必须得补救一下,再者他和莹莹聚少离多,一同返回贵阳的话,那就至少有个把月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了。

    莹莹一听好不欢喜,道:“好啊!好啊!娘……”

    夏夫人现在恨不得女儿马上插翅飞走,只是有些事不好当着三娘子的面说,只好微微一笑,佯嗔道:“你这丫头,叫什么叫,娘叫你现在走,你舍得?”

    夏莹莹吐了吐舌头,递过一串烤好的肉串,甜甜地道:“娘,你吃肉串,香着呢。”

    夏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还是接过了肉串。

    镇国将军朱行书依照徐伯夷所说的地址赶到夏莹莹的住处时,莹莹夏夫人和叶小天刚刚在厅中落座。

    朱行书抬眼看了看门楣,见上面写的并非夏府,便微微一笑,知道这是夏家租住的宅子,而非他们在京中置办的产业。

    朱行书来之前,徐伯夷向他委婉地示意过:夏姑娘对做皇妃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此行未必顺利,叫他有所准备。

    但朱行书对此并不以为然,一个贵阳土司罢了,那些井底之蛙,传承再久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一个皇贵妃的赐号,还不晃瞎了他们的狗眼!

    再者说,那些土司人家也都很讲究门当户对的,联姻结亲莫不考虑家族利益,如今有机会与皇室联姻,成为皇上的老丈人,红枫湖畔的那个“老渔夫”会不乐意?

    朱行书撇了撇嘴角,抚了抚他有点早秃的头顶,示意随从上前敲门。

    叶小天在馆驿里没有机会向莹莹说出田妙雯之事,在送她母女回来的路上更是没机会开口,如今虽然到了莹莹的住处。可是叶小天又不好太粘着莹莹。

    一旦惹得岳母大人生厌,那可得不偿失。叶小天正想着告辞离开,与莹莹约好明日相见的时间地点,到时再对她说明苦衷,夏府家人急匆匆走进来,对夏夫人禀报道:“夫人,有位镇国大将军求见!”

    夏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她在这儿住了很久了,除了与礼部有所联系,何曾有过朝廷的人登门。如果是平时来了一位什么将军,她或会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在今晨刚刚得知皇帝看中了自己的女儿,如何还不知道他所为何来。

    夏夫人心头一紧,急忙问道:“他带来了多少人?可是围了咱们的宅子?”

    叶小天奇怪地看了夏夫人一眼,我这岳母大人怎么神经兮兮的,好端端的谁会带兵来围你的宅子?

    那家人道:“没有,那位大将军穿着便袍,只带了两个随从。并无他人。”

    夏夫人听了心头略安,夏莹莹好奇地对叶小天道:“小天哥,镇国大将军,这名头听起来好不威风。是很大的官儿么?”

    叶小天忍不住笑道:“这名头听起来是挺唬人的,其实什么官儿都不是。这是专门用来封赐给皇族中人的一种封号,唯一的作用就是每月照数去领俸禄。”

    能被封为镇国将军的宗室必须得是郡王的儿子,那是距皇氮缘相当近的皇族了。每年的俸禄为一千石,比一品大员略低,折算成当下的货币。相当于一年三十万元的工资。

    不过……也仅止于此罢了,士农工商他们一概不许碰,碰了就会被御史言官咬住不放,政治上没有权力,也不能经商务农,只能做米虫,这也就难怪叶小天一副轻蔑的口吻了。

    “皇族中人?”夏夫人听到这里,更加确定来人的目的了,夏夫人对家人沉声吩咐道:“请那位镇国将军进来!”

    趁家人去迎朱行书的机会,夏夫人把莹莹的遭遇飞快地对叶小天说了一遍,叶小天的天登时就黑了。任谁知道自己的女人险些被人算计,脸色都不会好看,尤其是知道危险还没有解除。

    朱行书走进大厅,脸色微显不愉:这些乡下土豹子,架子还不小,我堂堂宗室郡王之后,居然也不出迎!

    不过想到夏莹莹很快就要成为皇贵妃,朱行书也就释然了。等莹莹成了皇贵妃,他反要向夏莹莹行礼了,现在又何必强求那些。

    朱行书走到客厅,就见厅中站着一位三旬左右的妇人,雍容优雅,举止间自有一种华贵之气。在她侧后方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与那妇人有四五分相仿。

    朱行书只看了一眼,便是眼前一亮,说实话,他看的美女比皇上还多。就不提他在青楼妓馆所见的南北佳丽东西尤物了,就是他纳的两个妾,放到宫里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宫里选择女子的标准实在是太苛刻了,让一群久困宫中的变态女官和一群身体残缺不全的太监拿着尺子簿子,从肤色毛谈吐各个方面进行筛选,哪还挑得出几个美人儿。

    通常因为被皇上宠幸而广为人知的宠妃,其实远不如民间百姓想象的那般美艳,只是她们的身份地位,再加上不易被宫外的人看见,所以被百姓们的想象力无限美化了而已。

    但是以朱行书曾经沧海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姑娘灵气迫人,姿容绝美,是他生平仅见:“难怪皇上一见钟情,就算宫中充满绝色,此女在其中也算是翘楚了。”

    朱行书暗自赞叹一声,目光这才扫向叶小天一眼:“不错!儿子生的也是这般俊俏,这一家人姿容都不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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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9章 拒婚

    ();    夏夫人请朱行书入座,侍婢奉了茶上来,夏夫人忐忑地问道:“妾身与将军素不相识,不知将军今日登门,所为何来?”

    朱行书哈哈一笑,道:“以前素不相识,今后却可以熟悉的很呐!哈哈哈,夏夫人,朱某今日来此,是特意向你道喜来的。”

    夏夫人心头微微一紧,道:“却不知喜从何来?”

    朱行书大笑道:“当今天子看上了令媛,朝思梦想、魂牵梦萦啊!所以委托朱某上门提亲!夏夫人,天子乃九五至尊,令媛能蒙天子爱慕,这可不是大喜么?”

    “我不嫁他!天子很了不起么?唔……天子是很了不起,可那关我什么事儿,我只想嫁我喜欢的人,我才不要嫁给皇帝,我不喜欢他!”

    夏夫人还没说话,夏莹莹先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抢白起来,她偷偷瞧了一眼叶小天,见他黑着一张面孔,生怕他生出误会,所以赶紧表白。

    朱行书脸色一沉,但他意识到这是皇帝极宠爱的女人,这才压住怒气,强自挤出一副笑容道:“夏姑娘,我在跟令堂说话,姑娘不该胡乱插嘴……”

    夏莹莹怒道:“这是我的终身大事!”

    朱行书道:“正因事关姑娘你的终身大事,所以姑娘你才不该插嘴!”

    朱行书说到这里,淡淡一笑,道:“姑娘率直天真,本也没有什么,可是一旦进了宫,可就规矩森严了,就算有皇上宠着,该守的规矩也不能乱了,所以呀,还是现在就开始注意的好。”

    “妾身有六个儿子,就这一个女儿,的确把她宠坏了。”

    夏夫人微笑道:“可是妾身习惯了,要是换个循规蹈矩的莹莹。妾身还不喜欢了呢。我们夏家跟别人家不同,既然事关小女的终身大事,小女喜不喜欢,那就最重要了!”

    朱行书的脸色终于沉下来:“那么。关于皇上要纳令爱为皇贵妃的事儿,夏夫人是否同意呢?”

    夏莹莹怒道:“我不喜欢他!”

    夏夫人道:“小女不喜欢,妾身也没办法。皇上的好意,夏家心领了,这门皇亲。夏家可攀不上。”

    朱行书还特意把“皇贵妃”三个字咬的特别重,本以为夏家上下会受宠若惊,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朱行书不敢置信地强调道:“夏夫人,令爱入宫,可不是从一介小小宫娥做起,可以直接封妃的,皇贵妃啊,其尊贵仅次于皇后娘娘了。”

    “就算是皇后,莹莹也没那个福气!”

    叶小天是能让人家母女俩顶在他前头的男人么?虽说他自幼生在京城,对于皇帝的敬畏要远远超过这对来自黔地的母女。可那是正常状态下的叶小天,不是“狂化变身”后的叶小天,现在叶小天就已变身了,耳朵尖尖、下巴长长,化身成了一头驴子。

    叶小天一步步走上前去,对朱行书拱了拱手道:“因为,莹莹已经许配了人家,那个人就是我!据我所知,每逢宫中选嫔,民间就忙于嫁女。就因为一旦嫁了人,宫里就不能征召了。莹莹已经许配给了在下,就算是皇帝,也没有强抢民妇的道理吧?”

    叶小天够阴险。人家还什么都没做,先给扣了一顶“强抢民女”的大帽子。朱行书一开始以为他是莹莹的兄长,听到这里才知道他是皇帝的情敌。

    朱行书突然感觉麻烦了,早知这个媒人当得这么为难,他绝不会高高兴兴领旨出宫。朱行书看了看叶小天,问道:“你是何人?”

    叶小天正色道:“贵州卧牛长官司长官。叶小天!”

    朱行书没听过他这么一号人物,就是长官这个官职,他都没听说过两回,朱行书脑子里转悠了两圈,才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土官。朱行书马上抓住了可以攻讦的问题:“你好大胆!既是一方土官,竟敢擅离封地私至京城?你可知道这是可以谋反罪论处的死罪!”

    叶小天坦然道:“朱将军怎知叶某是擅离职守,私至京城?叶某是受人弹劾,被贵州巡抚叶梦熊叶大人解赴京城问勘的。”

    “原来是个待罪之官!”朱行书又发现了一个可资利用的地方,赶紧问道:“你犯了什么罪,需要押赴京城,由天子问责?”

    叶小天眉头一皱,道:“我只知足下是镇国将军,还不晓得足下另有公职在身。请问足下是在都察院、大理寺还是刑部任职?不相干的衙门,可管不到叶某头上。”

    朱行书微微一笑,颔首道:“好一张利口,领教了!”

    朱行书转向夏夫人,诚恳地道:“夏夫人,令爱如果能成为皇贵妃,对夏家有多大的好处,就不用朱某多言了,相信夏夫人心里很明白。

    至于担心一入宫门深似海,会委屈了令爱,夫人也大可不必担心,因为除了皇后娘娘,还没有哪个女子需要皇帝郑重委托一位宗室前往求亲的,皇上对令爱的喜爱可见一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不必这么着急拒绝,朱某改日再来听信儿!”

    朱行书说到这里,微笑着向夏夫人拱了拱手,后退三步,一转身,便拂袖而去!

    “他还要改日再来听信儿,真是岂有此理!”夏莹莹气愤愤地说着,拉住叶小天的手:“小天哥,咱们赶紧回贵州吧。”

    叶小天沉声道:“你能走,我不能走!”

    夏莹莹道:“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夏夫人道:“傻女儿,小天有公职在身,又因犯了罪过,要受法司勘定罪责,所以不能离开,你留下做什么?济得了什么事,娘马上安排车马送你回贵州!”

    叶小天道:“伯母说的甚是,莹莹,你先回去!”

    夏莹莹道:“贵州还不一样是大明治下,不叫皇帝死心,我回去又怎么样?”

    叶小天摇头道:“不是这样子。皇帝虽然高高在上,可是很多事他都不能为所欲为。任免官员不能随心随意;娶后纳妃要受内廷外廷的影响;就算他想出一趟宫门,都要方方面面的人都点头,所以,只要你回了贵州。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再想打你的主意,就要困难百倍!”

    夏莹莹不舍地道:“可人家才看到你,就……”

    叶小天打趣道:“你要回去。才能与我常常相见,如果被皇帝关进宫里,咱们可就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夏莹莹犹豫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那好吧,我听你的。我先走。不过,我可不要回红枫湖,我要在铜仁等你,等你回来!”

    ※※※※※※※※※※※※※※※※※※※※※※※※※※

    要想让皇上得到夏姑娘,必须得解决叶小天!

    这是朱行书走出夏府时所想到的第一个念头。

    女人爱起来是不讲道理的,这将成为把她献给皇帝的最大障碍,只要解决了叶小天,说不定夏姑娘伤心之下会自愿入宫,就算她不愿意,再摆平夏家也容易的多。

    但要如何解决叶小天呢?

    杀人?那不是皇亲宗室、官宦士绅的习惯思维。这么做的犯罪成本太高了。不要说在大臣们眼中勉强还算是乖宝宝的当今天子。就说是前朝正德皇帝,那可是尽人皆知的无法无天。可就是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皇帝,他喜欢了一个民妇刘良女,那也是费尽周折运作了一番的,怎么运作呢?方法如下:

    首先,正德皇帝派大太监刘瑾找到刘良女的亲哥哥,高官厚禄一通许诺买通了他,因为刘良女的父亲已经过世,长兄如父,她大哥能做得了她的主。

    然后。一心想做皇亲国戚的刘老大找到妹妹,好在刘良女夫妻俩感情一般,刘大哥一番离间劝说,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再说才二十多岁,长得又帅,刘良女也动了心。

    接着刘大哥找到妹夫,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最后许了他极大的好处,光良田就有数百亩。金银财宝无数,这才说服他停妻另娶,写下一纸休书。

    刘良女拿了这纸婚书,才算是如愿以偿地跟了正德皇帝,她大哥因此做了指挥使的高官,不过就因为她嫁过人,虽然享受到了天子的宠幸与宝贵,却自始至终也没个名份,不是正德皇帝不舍得给,是因为百官不愿意。

    如今莹莹姑娘虽然尚未出嫁,却已许了人家,这就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皇帝是一国的君主,买凶杀人铲平纳妃障碍的事儿是做不出来的,一旦泄密代价太高,那该怎么办?当然是让叶小天主动休婚!

    朱行书还不知道叶小天和夏莹莹根本没有立下婚书,叶小天都当着夏莹莹的面这么说了,而夏莹莹和她的母亲根本没有否认,在朱行书看来,叶小天所言当然都是真的。

    叶小天是待罪之身么?

    朱行书嘴角露出一丝诡笑:“这件事似乎可以大做文章呢。”

    但叶小天究竟犯了什么罪,有多严重的后果,能否以此胁迫他让步,朱行书并无把握,他需要先了解叶小天的底细,但他是皇亲,是不可能到三法司去打听的。

    一个宗室,跑到三法司去打听一个贵州土官的事,恐怕叶小天还没招来麻烦,他先要惹一身骚了。你一个宗室打听一个官员的事情干什么?

    流官和土官是对立阵营,但是和宗室比起来,流官和土官那又是一家人了。他又不能就此回复皇帝,皇帝问起具体的事来让皇帝自己再派人去打听,那还要他何用?

    要打听此事,必须找一个和文官系统完全不沾边的人,这个人还得知道叶小天的底细,又或者有本事打听得到他的事情,于是朱皇叔找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宇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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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0章 腹黑人主

    ();    “朱将军打听卧牛司长官的事情做什么?”

    宇无过看着朱行书,神色有些狐疑。.yanKuAi.追书必备

    文官们素来以皇帝的监护人自居,一看到宗室和太监,就仿佛看到了篡国夺权的奸臣,武将们的态度就好得多,因为他们也受文官岐视,不免有些同病相怜。

    宇无过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直属于皇帝的特务头子,立场就更加不同了。所以对朱行书倒并不排斥。但也仅止于此,对这位宗室,他也谈不上恭敬。

    大明的宗室早已不复洪武时候的风光,不管文武,其实都不大买他们的账。打个比方,一个六品御史巡访地方,又或者某位三品大员请了大假回乡省亲,路经某位王爷的藩国,这位王爷得着信儿,就得夹起尾巴做人啦。

    一旦这位回乡省亲的侍郎看他哪儿不顺眼,一本奏到皇上那儿,他就要倒霉,如果是穷横穷横的御史,没准还把他的管家、随从直接抓起来法办,丢尽他的脸面。

    包括藩王所在地的知府、巡抚等地方官,都是对藩王负有监管之责的,一般情况下他们同样不敢得罪。像民间戏说的唐伯虎点秋香故事中,宁王跑到太师府上发飚的事,是绝不可发生的。

    当然,就连这位华太师其实也实无其人。大明二百七十六年江山,活着的时候就受封为太师的大臣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居正!这还是在他病重快死的时候敕封的。

    藩王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朱行书了,在宇无过这个大特务头子面前,朱皇叔毫无存在感,宇无过也只是看在他曾陪太子读书的份儿上,才对他客气几分。

    朱行书也知道自己份量不够。欠身笑道:“宇大人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心腹机要,所以朱某也不瞒你。朱某要查此人,与皇上大有干系!”

    朱行书想让这位大特务头子替他做事只能搬出皇帝来。朱行书把皇帝爱慕夏莹莹姑娘,委托他上门求亲,不料夏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的事对宇无过说了一遍。

    朱行书说罢,苦笑道:“宇大人呐。你也知道,朱某幼时曾伴驾读书,对皇上的性情是很了解的。朱某还从未见皇上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可见皇上用情之深。

    咱们做臣子的理应为皇上分忧啊,所以若能玉成其事自然最好。只是夏姑娘已经有了婚约,这却是个麻烦,总要那叶小天主动解除婚约,才皆大欢喜呀……”

    宇无过恍然大悟,道:“将军是想利用他的待罪之身做文章?”

    朱行书笑道:“宇大人明鉴!”

    宇无过眉头跳了跳。前两日与几位大人秘会时,还曾特意讨论过这个叶小天的事儿。本以为他此番入京会太太平平,没想到这就起了波澜,此人还真是不叫人省心。

    朱行书见他面露沉吟之色,便问道:“宇大人,此事皇上十分在意,这个忙,您得帮啊!”

    “啊?哦!”

    宇无过醒过神儿来,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不就是打听打听他究竟犯了何事要拿至京城问罪么。小事一桩,请将军安心回府听信儿,宇某这就派人去打探!”

    宇无过说着便端起了茶杯。轻轻地拨了拨茶叶。朱行书连忙起身长揖道:“如此就劳烦宇大人了,大人公务繁忙,朱某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

    朱行书兴冲冲地告辞离去,他这边刚一走。宇无过就叫人给他更衣备车,一柱香的时间后,换了便袍的宇无过也匆匆地出了门。直奔兵部。

    ※※※※※※※※※※※※※※※※※※※※※

    “皇上想纳一位土司之女为妃,而且直接就想许她一个皇贵妃的封号?”

    兵部尚书乔翰文怒目圆睁,头顶仿佛有一道金光闪闪的招牌,上书五个大字:“皇帝监护人”。

    乔尚书严肃地道:“皇帝居于深宫之中,他是如何知道红枫湖夏氏家中有一美貌妙龄少女的?”

    宇无过道:“因为皇上加恩于夏氏土司,但是去年夏土司才刚刚受过嘉奖,不宜频繁封赏,所以便授其夫人为三品诰命。夏夫人进京谢恩,女儿服侍随行,被皇帝看到了,看中了!”

    “其中有诈!”

    乔尚书就像一个含薪茹苦独力把儿子抚养成人的单身母亲,忽然听说有个小狐狸精要把她的宝贝儿子勾搭了去,恶狠狠地道:“这夏土司居心不良,他想利用女儿的姿色诱引天子,所以刻意安排……”

    宇无过无奈地苦笑道:“乔老大人,只怕你是多虑了。皇上看中了夏姑娘,委托五皇叔登门求亲,直接许以皇贵妃封号,但……却被夏夫人和夏莹莹姑娘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欲撤故纵!这是欲擒故纵!”乔尚书的警觉心空前高涨:“夏土司所图非小啊,此女一旦入宫,恐成妹喜、褒姒之流,祸国殃民,后果不堪设想!”

    宇无过无力地抚了抚额:“乔老爷,你真的想多了,这夏姑娘之所以不愿入宫,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她的母亲又过于宠爱女儿,宁愿放弃成为皇亲的机会。”

    乔尚书呆了一呆,道:“是这样吗?唔……嗯……”

    乔尚书的斗志渐褪,懒洋洋地坐回椅中:“既然这样,还有什么问题?你急急跑来,就为此事?”

    宇无过捧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道:“问题是皇上不死心啊!乔大人,你猜,夏姑娘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谁?”

    乔尚书看了看宇无过,宇无过一脸诡笑,乔尚书心中灵光一闪,突然福至心灵地叫道:“啊!竟然是你?!”

    宇无过“噗”地一口茶喷了出去,哭笑不得地道:“大人呐,你可真是……,下官真是败给你了。”

    乔尚书不悦地道:“究竟是谁,何必卖这许多关子。快快讲来!”

    “叶、小、天!”

    乔尚书呆了一呆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乔尚书缓缓地道:“叶小天?不错,他也是土官。与夏家可谓门当户对。唔……,你刚才说什么,皇上还不死心?”

    宇无过点点头道:“不错!皇上不死心,而叶小天恰巧又被拿问京师待罪,所以五皇叔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逼叶小天主动解除婚约!”

    “岂有此理!皇家体面,全让他丢光了!”

    乔尚书再度拍案而起:“夏氏女乃土司之女。而土司无异于一方诸侯,纳其女为妃,此乃大忌!何况人家早有婚约在身,巧取豪夺,岂是人主所为?老夫马上会齐一班老友,上书谏阻天子!”

    ※※※※※※※※※※※※※※※※※※※※※※※※※※※

    万历皇帝此时正在参加经筵,经筵就是召集博学的大臣,为帝王讲论经史学问而设的御前讲席。同太傅给太子或皇帝上课不同,皇帝本人在这个过程中既可以听也可以问。还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有点研讨会的意思。

    今日的经筵由首辅申时行主持。讲的是唐朝谏臣魏征。万历皇帝已经长大成人,自有他的一套人生观、价值观,听那御史台都察御史顾倾城口若悬河地讲了一番魏征的功绩,把他捧得天上少有世间无,万历皇帝微微一笑,颇有些不以为然。

    待都察御史讲罢,万历皇帝轻笑转首,向首辅申时行问道:“阁老认为魏征此人如何?”

    申时行和言官们的关系很不好,非常不好。本来继任首辅后,是申时行打开了一言堂的局面。言官们不再像张居正晚年时一样只能当个摆设,双方的关系应该相当不错才对。

    但言官们重新掌握了话语权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张居正反攻倒算。而申时行虽然和张居正有些地方政见不同,但总的来说还是同一阵营,而且是张居正的心腹。

    言官们要攻讦张居正。许多事都绕不开他,于是有意无意的就连他也捎带着抨击了。申时行放出一群白眼狼来。他能忍得下这口气么?所以首辅与台阁的关系从两年前就开始急剧恶化,申时行忍无可忍主动跳出来应战后,双方更是发展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顾倾城正是言官们的领袖。所以对于今日做这主持,申时行不情不愿。他正懒洋洋地在一旁打酱油,忽听皇上向他咨询,申时行不禁微微一怔。

    他瞟了顾倾城一眼,虽然心中极不愿为他们这些做言官的张目,可是对历史早已盖棺论定的魏征,却也不好说出其他看法来,便道:“魏征耿忠强谏,乃是一位贤臣!”

    顾倾城微微一笑,捋着胡须,面露得色,能从政治对手口中听到赞美他这一派系的代表,无疑是一件乐事。

    万历淡淡一笑,道:“魏征最初侍奉李密,之后再事李建成,再后侍奉唐太宗,忘君事仇,一至于斯,三姓家奴罢了,算什么贤者?”

    顾倾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魏征是他们言官标杆性的人物,魏征不仅是一个榜样,而且有实际用处,他们要做魏征,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皇帝做唐太宗,当然,是做那个“虚心纳谏”的唐太征,只要“虚心纳他们的谏”就好。现在皇帝贬斥魏征,这算什么意思?

    顾倾城立即上前道:“皇上,魏征为官,上不负时主,下不阿权贵,中不侈亲戚,外不为朋党,不以逢时改节,不以图位卖忠,乃人臣典范!”

    万历皇帝莞尔一笑,道:“先后侍奉三主,这叫不以逢时改节吗?他是一个干吏不假,但为官者,首重节义,此人称不得名臣。还有那唐太宗,胁父弑兄,家法不正,也不可取!”

    顾倾城还待据理力争,万历已然起身,淡淡地道:“从今日起,经筵不讲《贞观政要》了,只读《礼记》便可。”

    申时行大感快意,立即上前一步,躬身道:“遵旨!”

    申时行是首辅,又是今日的经筵主持,他这么表态,此事就等于通过了。

    望着皇帝离去的背景,老谋深算的申时行急急思索着:“皇上此举究系何意,莫非是打算清理言官系统了么?如今对太岳先生喊打喊杀的御史们,其中可很有几位当初对太岳先生巴结的很。如果皇上有意打压台谏官们的气焰,倒是我的一个大好机会,正可趁此机会出手,教训他们一番。”

    顾倾城也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儿,皇上只是单纯地对魏征的品德为人不满意,还是别有所指?皇上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随后取消了《贞观政要》的宣讲,他实在猜度不透。

    走向后宫的万历皇帝,眸中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张居正死后,言官势力重新崛起,指责张居正遏阻言路,跋扈专横,这对清洗张派势力是有作用的,所以万历纵容了他们。

    但是现在张派势力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言官们重又把矛头对准了皇帝,这令年轻的万历天子开始感觉到不舒服了。大明的言官,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后宫琐事,只要你看不惯,就可以骂!

    美其名曰,那叫进谏,实际上在奏章上什么过份的话都可以讲,完全就是在骂皇帝,海瑞很有名,是因为他的独立特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而不是仅仅因为他骂过皇帝。骂皇帝的人海了去了。

    海瑞今年刚刚过世,还不知道有多少言官争着抢着要做海瑞第二,万历觉得言官这匹脱缰的野马是该重新套上嚼头的时候了。于是,万历皇帝巧妙地利用了首辅申时行和言官们之间的矛盾。

    今天这场经筵,主持官是他点的,宣讲的题目也是他定的,为的就是这一刻,籍此激化内阁与台谏之间的矛盾,作为最终的裁断人,他可以进退自如。

    只是,腹黑的万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只是想娶个漂亮媳妇儿而已,却又捅了文官们的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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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1章 飞鸟未尽,良弓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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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尚书乔翰找到通政司右通政党腾辉,把宇无过告诉他的事情又对党腾辉说了一遍,愤愤然道:“皇帝乃人主,天下至尊,所有臣民之君父,身为君父者,岂有强抢民妇的道理,我等应该马上上书劝谏!”

    党腾辉负着双手在房踱了两圈儿,向乔翰微微一笑,道:“今日经筵时,生了一件事情。乔大人还不知道吧?”

    乔翰疑惑地道:“什么事情?”

    党腾辉把万历皇帝对魏征和唐太宗的评价对乔翰学说了一遍,笑吟吟地问道:“大人以为,皇上仅仅是对唐太宗和魏征的品行作为不满,还是别有目的?”

    能做到尚书级别的官员没有一个白痴,乔翰本来是想联络同志上书劝诫天子,党腾辉却突然提起这件看似不相干的事,那就证明两者间必有联系。

    乔翰想了一想,恍然道:“你是说,皇上嫌弃言官们聒噪,有意整顿御史台,而御史们若想自保,退缩忍让绝不可行,唯一的办法就是大锉皇帝的锐气,是么?”

    党腾辉微笑道:“不错!这样一来,他们就需要一件可以斗的皇上灰头土脸的利器,叶小天这件事如果利用好了,无疑就是一件最有用的利器。”

    “嗯……”

    乔翰捋着胡须斟酌起来。

    党腾辉继续道:“把叶小天的事告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御史们,叶小天就会成用御史们对付皇上的那口刀了!”

    乔翰微微扬起眼皮。悠然道:“而那些御使言官们,也就因此成了我们手的那口刀!”

    党腾辉微笑道:“皇上太年轻了,有些锐气是好的,但做事不知轻重鲁莽冲动,不知礼遇大臣,那就不好了。自从太岳先生过世,皇上锋芒毕露,少年得志而不知收敛,早晚难免飞扬跋扈。此非天下之福!利用这件事给皇上那热的脑袋上浇一瓢冷水,不是坏事!”

    乔翰深深地点了点头:“党大人所言有理!”

    党腾辉道:“皇上现在还没有出手,若是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皇上及时收手,那就起不到劝诫教训的作用了,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按兵不动!”

    乔翰道:“等?”

    党腾辉道:“等皇上出手!”

    乔翰道:“等皇上犯错!”

    党腾辉道:“那时御史们才应该知道此事。”

    两人相视而笑。

    ※※※※※※※※※※※※※※※※※※※※※※※

    宇无过把消息告诉了乔尚书便回了锦衣卫衙门,他本以为接下来不会再有他什么事儿了,谁料当天下午乔尚书就派了心腹给他捎来一个口信,让宇无过听后怔了半晌。

    乔尚书的态度竟然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乔翰告诉他:马上把叶小天的底细向朱行书合盘托出,不必有任何隐瞒与庇护。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帮朱行书出出主意。促成皇室对叶小天的刁难与迫害。

    宇无过是大特务头子,栽赃陷害引君入瓮的手段比他们玩的还要明白,他又是通晓整个事件原委的人,是以简单一想,就明白了乔尚书的用意。

    宇无过不禁摇了摇头,轻声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啊!”

    不过。宇无过同乔尚书一样,他是忠臣。忠臣的思维就是:我认为你不对的,那就是你不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骂你那是良药苦口,我坑你也是用心良苦……

    所以,万历皇帝苦逼了。

    宇无过立即按照乔尚书的授意,登门向朱行书讲述他“探听”来的消息,朱行书闻言大喜,他本来还担心叶小天的罪名不够重,不足以作为威胁,却不想他竟然身负命案!

    叶小天杀了人,而且一连杀了四个土司,这罪行怎么判定全在皇帝一念之间,毕竟保叶小天的人有,想他死的也大有人在,这种情况下,皇帝倾向于哪一方,就有重大影响了。

    叶小天的身家性命叶氏家族的万世传承,全都是可资利用的筹码,怕他叶小天不肯就范?朱行书仰天大笑三声,郑重谢过了宇无过,立即回宫复命去也。

    “你说夏姑娘她……她不肯从了朕?”

    万历皇帝眼圈儿一红,眼泪差点儿掉下来。作为智商高情商严重不足的大明帝国ceo,万历皇帝在他擅长的领域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而在生活情感领域里,他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朱行书道:“夏姑娘也不是不肯,臣奉旨前往夏府提亲时,夏姑娘和夏夫人听说皇上愿意纳夏姑娘为妃,并立即册封为皇贵妃,那是又惊又喜的。

    只是……夏姑娘已经订了亲,当时正是她的未婚夫从作梗,夏姑娘一个女儿家,又和人家已经有了婚约,哪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违心拒绝了。”

    万历的心就像坐过山车似的,忽悠一下从谷底跃上了巅峰,轰隆一声又从巅峰跌入了谷底,听到夏姑娘又惊又喜时,万历也是又惊又喜,再听说她已有了未婚夫,万历又开始绝望了。

    “啊!她……她已经订了亲么?”万历一屁股跌回御椅上,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

    朱行书偷偷瞟了皇帝一眼,心暗自得意。他是故意说一句藏半句的,不经历绝望,怎么能有柳暗花明的惊喜,怎么记得他五皇叔的不世之功?

    专坑队友的“蒋干”见皇帝垂头丧气,不禁微微一笑,又道:“皇上不必失望,夏姑娘虽然订了亲,可她那夫家如果愿意退亲,这个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万历又惊又喜,急忙抬起头道:“莹莹姑娘的夫家是谁,他愿意退亲?”

    朱行书道:“皇上,臣去提亲的时候,她那夫家就在当场,臣当时以为他是夏姑娘的兄弟,是以也未在意,臣说罢来意,正是他立即代表夏姑娘拒绝了皇上的美意。”

    万历勃然大怒,这个天杀的朱行书,他是说书的投胎转世么,这包袱抖的,这坑儿埋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那叫一个一波三折,真该拖出去砍了!

    万历皇帝怒目圆睁,瞪着朱行书,沉声道:“皇叔这是在戏弄朕么?”

    “哎哟不好,把皇帝惹火了!”

    朱行书心里暗暗吐槽,皇上怎么急眼了,起承转合抑扬顿挫都不懂么?无奈之下,只好合盘托出:“皇上息怒,臣的话还没说完呢。夏姑娘那夫家,确实是不肯退亲的,不过……臣打探了那人的底细,觉得此事还是大有可为。”

    万历瞪着他不说话,朱行书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皇上有所不知,那夏姑娘的夫婚夫婿,乃是贵州卧牛长官司长官叶小天。”

    万历皇帝皱了皱眉,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朱行书见皇帝略显困惑的脸色,忙解释道:“此人原本是个流官,因为教化有功,引导山居民出山,受到皇上褒奖,所以敕封为世袭土官,代陛下治其民御其地,去年曾经入朝见驾过的。”

    万历轻轻“啊”了一声,终于记了起来,脸色难看地道:“是他!”

    朱行书道:“正是此人!此人在贵阳犯了人命大案,因为被杀者贵为土司,贵州巡抚叶梦熊不敢擅专,已将他解赴京城,要交由皇上您亲自裁断!皇上……”

    朱行书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叶小天有罪无罪,是生是死,全在皇上一念之间,这……不就是皇上的大好机会么?”

    万历双眼一亮,道:“叶小天犯了人命案子,已被解赴京城?”

    朱行书道:“不错,臣查过了,叶抚台的奏本已经转到通政司,大概这一两天就会转到御前。”

    “嗯……”

    万历负着手,在金殿上踱起了步子,叶小天犯下命案,这是公事,而要他退亲弃婚,这是私事,应不应该假公济私呢?自幼所受的教育,使万历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莹莹的可爱……

    万历下定了决心,猛然站住了脚步,吩咐御前太监道:“三德子,你去通政司,查一查有没有贵州巡抚的奏本,若有,叫他们立即转呈司礼监,朕要马上看!”

    三德子领旨,马上匆匆离去。万历对朱行书道:“叶小天在贵州,究竟为何杀人,你可知道?”

    朱行书赶紧道:“臣已经打听明白了。”朱行书马上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对万历皇帝学说了一遍,这时他就是如实描述了,这个时候他没必要添油加醋,如果皇帝决心以此作为对付叶小天的手段,皇帝自会明白该怎么做,他矫过饰非的话,反而容易影响皇帝的判断。

    “原来如此!”

    万历明白了,这件事他可操作的余地的确大的很,他若说叶叶小天无罪,那些习惯了跟他唱反调的大臣们大多也不会站出来反对,因为叶小天的所作所为,其实是符合朝廷利益的。既然如此,飞鸟未尽,叶小天这具良弓,究竟该不该藏起来呢?

    万历又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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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自己找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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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历皇帝既然亲自过问,通政司自然不该怠慢,马上就把叶梦熊的奏章送到了司礼监。

    万历拿到叶梦熊的奏章,仔细阅览了一番,叶梦熊把叶小天的所作所为以及他评估的由此将会产生的影响,都详细写在了奏章上,他建议皇帝对此事不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因为叶小天这个人对朝廷经略西南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然而万历皇帝已经把叶小天视为他得到夏莹莹的最大障碍,如今既有机会治他的罪,又岂肯为他开脱?经略西南,万历当然在意,但他自负英明,相信少了一个叶小天,西南也依旧会是他的囊中之物,自然不想为此放过叶小天。

    万历看罢叶梦熊的秘奏,只是淡淡一笑,吩咐三德子道:“明日早朝结束,把内阁及三法司留下。”

    次日早朝已毕,三德子把内阁众阁老以及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都留了下来。万历面沉似水地吩咐道:“三德子,把叶巡抚的奏章念给众卿听听。”

    三德子展开叶梦熊的奏章,声音朗朗地念起来,刚刚念完叶小天与张家杨家展家以及曹家结怨的经过,还没念到叶梦熊的分析与判断,万历皇帝便重重地一拍御案,沉声喝道:“胆大包天!众卿以为,叶小天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王季一见皇帝龙颜大怒,马上知机答道:“臣以为,纵然是张杨曹展四家挑衅在先,叶小天擅用私刑,亦属目无王法,理当惩诫。可依照旧例,降其官职。以警效尤!”

    万历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又转向刑部尚书叶鲁波,问道:“叶卿以为如何?”

    叶鲁波一瞧皇上的脸色。就明白王季的回答皇帝并不满意,马上答道:“臣以为。当彻底免去他的世袭土官之位,罢黜为民!”

    万历皇帝依旧不满意,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顾倾城,问道:“顾卿以为如何?”

    经筵一事后,顾倾城变得非常谨慎,便斟酌地答道:“臣以为,应罢黜其世袭土司之职,流放三千里。贬为戍边罪卒,赎其罪过,如此方可保全朝廷体面安抚贵州众土司。”

    万历皇帝轻轻吁了口气,扫了申时行等人一眼,问道:“众阁老以为如何?”

    申时行圆滑地答道:“律法之事,乃三法司之责,老臣不敢置喙!”

    万历沉声道:“既如此,便依三法司合议之结果,将叶小天立即拿问下狱!”

    ※※※※※※※※※※※※※※※※※※※※※※※※※

    叮叮当当地一阵镣铐声响,叶小天披枷戴锁地进了天牢。玄字一号监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如今他又回来了,只不过以前他是在牢外面,现在是在牢里面。

    牢门打开了。押送他进牢房的王傲扬和刘敬银略显尴尬地道:“叶头儿……”

    王傲扬和刘敬银都是叶小天当牢头儿时的兄弟,一别经年,现在王傲扬已经熬成了玄字一号监的牢头儿,刘敬银也成了副牢头儿,今天叶小天成了犯官,这两人哪能让狱卒押解,便亲自扮起了狱卒。

    叶小天向他们笑了笑,道:“无妨!”便坦然走进牢房。

    这间牢房比其它牢房要干净一些,由于靠近牢房外侧。所以牢房里也干燥许多,牢房内空空如野。只有靠墙放着一张草垫子,一看就是新的。

    叶小天会心地一笑。回身向王傲扬和刘敬银拱手道:“两位兄弟用心了!”

    王傲扬搓了搓手,难为情地道:“头儿回来,兄弟……兄弟能做的,也就是尽量让头儿住的舒坦些。别的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兄弟无能,头儿莫怪。”

    叶小天道:“怎么会,你们还当我是兄弟,我就很开心了。”

    刘敬银道:“头儿先歇着,我去巷口弄点烧酒和猪头肉,回来陪头儿喝两杯。”叶小天笑着点了点头,王傲扬和刘敬银这才轻手轻脚地锁了牢门。

    叶小天拖着手铐脚镣走到草垫子旁,往草垫子一躺,头枕着双臂,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朱行书提亲未遂时,叶小天就预料到自己此番进京恐怕不会善了,如今果不其然……

    叶小天眯起眼睛,默默地望着天窗射进来的那束阳光。每次警觉到危险时,他总能想到办法未雨绸缪,但这一次……他毫无办法,只能硬抗到底。

    他所拥有的力量在京城完全派不上用场,他的势力根基也不在京城,偌大一个北京城,他认识的重臣实在少得可怜,只有一个林侍郎。如果是旁的事登门相求他或者还能答应,可是让他帮忙对付皇帝……

    叶小天苦苦一笑。

    其实叶小天也不是无技可施,真要“垂死挣扎”,他总还是有些办法的。对付皇帝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利用舆论大造声势,这一招对土匪恶霸全无用处,可是对皇帝却很有效,当初他就是用这一招把李国舅轰出了南京城。

    可那样一来,就得莹莹抛头露面担当大局,夏家也要为此被他拖下水。这一次对头不是国舅,而是皇帝本人,叶小天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夏家人丁兴旺,但多为男丁,千顷地里一棵苗的莹莹自幼就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她被夏家保护的太好,完全就是一朵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的娇花,叶小天不忍心让她冲到风口浪尖儿上,也不太相信莹莹有能力为他撑起遮风蔽雨的那柄伞。

    “罢了,老子原本一无所有,却从一介狱卒混成典史得了功名,做了推官,成就一方世袭土官,什么风光富贵都尝过了。如今就算失去又有什么了不起,何况老子还有一个尊者的身份,那可是皇帝也罢黜不了的!嘿嘿!”

    ※※※※※※※※※※※※※※※※※※※※※※※※※

    “夫人,马车准备好了!”夏府家丁向夏夫人禀报了一声,正在厅中急急踱步的夏夫人闻声止步,向一旁的夏府管事问道:“小姐可已准备好了?”

    管事答道:“小的已经叫人去催了。小的这就去看看。”

    夏夫人道:“不必了,我去瞧瞧。”夏夫人急急赶到后面夏莹莹的住处,一个丫环正从房中出来。一见夏夫人连忙停下施礼,夏夫人道:“小姐可曾打点好行装了?”

    那丫环道:“奴婢正要禀报夫人。小姐执意不肯离京,婢子苦劝不得……”

    “什么?”

    夏夫人一听大为着急,立即走进夏莹莹的寝室,就见几个丫环婆子正在苦苦相劝,夏莹莹穿着一身燕居的常服,气鼓鼓地坐在那儿一言不。

    夏夫人沉下脸道:“莹莹,你怎么还不准备,再晚只怕就离不了京啦!”

    夏莹莹一见母亲来了。站起身道:“娘,小天哥入了大牢,吉凶难料,我怎能一走了之?”

    夏夫人顿足道:“糊涂!此事皆因你而起,你留在京里于事无补,只会令事情变得更加不可预料,你早些离开京城,说不定他就能化险为夷。”

    夏莹莹道:“说不定?说不定我一走,皇帝一怒之下就会杀了小天哥。”

    夏夫人怒道:“那你留在京中又有何用?”

    夏莹莹掷地有声地道:“至少可以和他同生共死!”

    夏夫人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夏莹莹认真地道:“娘,女儿不是胡闹!女儿是认真的!从小到大。家里人都宠着惯着我,我从没吃过苦从没受过罪,也没有做过什么事……

    女儿不像妙雯姐姐一样智略无双。也不像凝儿姐姐一样有一身过人的好武功,女儿是没什么用,一直就没什么用,所以,小天哥喜欢我,我好开心!现在,小天哥遇到了危险,女儿不能一走了之,女儿一无是处。但为了他却可以义无反顾!”

    夏夫人急道:“莹莹……”

    夏莹莹道:“娘,女儿从未做过什么决定。这是第一次,请娘亲不要阻止我!”

    夏夫人道:“你要做什么?”

    夏莹莹凛然道:“我要用我的法子救小天哥出来!”

    夏夫人顿足道:“你这丫头。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夏莹莹没有回答,而是昂昂然地从夏夫人面前走了出去,夏夫人急急追着莹莹出去,一直追到大门口,就见夏莹莹登上那辆准备远行的车子,吩咐了一声,那车便疾驰而去。

    众多牵马等在门外,准备保护大小姐返回的的侍卫愕然相顾,手足无措。夏夫人急急问道:“小姐这是往哪里去?”

    侍卫统领答道:“小姐不肯回贵阳,小人方才听见小姐吩咐车把车要去驿馆,小人要不要跟上去?”

    驿馆里,三娘子正吩咐人收拾行装准备返回草原。她是草原上的实际统治者,是不可能久出不归的,如今面君已毕,她已向皇帝请旨,准备即日返回草原。

    三娘子的人正忙碌着,夏莹莹风风火火地赶了来,三娘子一见非常欢喜,上前拉住夏莹莹的手,开心地道:“小妹子,你是来送三姐姐回草原的吗?”

    夏莹莹郑重地道:“三姐,我想请你在京里再多留几天。”

    “怎么?”三娘子笑道:“不舍得三姐离开?那你跟姐姐去草原做客好啦,大草原上的风光和你贵阳山水可是大大不同的。”

    夏莹莹肃然道:“三姐,莹莹想求你一件事!”

    三娘子豪爽地道:“和姐姐客气什么,你说,什么事,只要姐姐做得到,一定答应你!”

    夏莹莹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道:“我想请三姐,为莹莹做个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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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官居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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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子听了很久,直到莹莹讲完她的故事,三娘子才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道:“皇贵妃可不同于普通的宫女,到了这个身份,那就是仅次于皇后的存在,你真不想当?”

    莹莹用一种比她更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我又不是男人,为什么老想着当官?”

    三娘子解释道:“皇贵妃不是官,胜似官。皇贵妃是……是……”

    莹莹道:“是皇上的女人?”

    三娘子道:“唔……对啊!”

    莹莹更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做皇帝的女人?我只想跟了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女人难道不应该嫁给她爱的男人吗?”

    三娘子无法质疑这个问题,却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每个女人一生中总会有一个她最爱的男人,但她是不是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很多时候并不是这样。

    三娘子想了想,决定抛开这个问题,又道:“但是,皇帝是个很有权势的男人,不!他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既然他喜欢了你,如果你不肯做他的女人,会给你的家族带来很大的隐患。”

    莹莹快乐地笑起来:“我的父兄,我最了解。如果我不肯跟了皇帝,皇帝又很小气的话,他可能会对我的家族用些不好的法子,让我们不好过。

    可我要是不情不愿地做了皇帝的女人,我的太祖母我的爷爷叔爷爷们,我爹爹我的叔父们,还有我好多好多的哥哥和兄弟们,他们都会不快乐,连家族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们会觉得很羞耻!”

    夏莹莹歪着头想了想。甜甜地笑起来:“小天哥哥也会一辈子不开心!那么你说,我若违心地跟了皇帝,究竟是救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人若不开心,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三娘子呆呆地看着夏莹莹。终于放弃了劝说。她们两个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她又如何劝说?

    她是草原上的女王,她是连大明皇帝都不敢忽视的草原之主。在整个东方,她是仅比大明皇帝略逊一筹的一个强大统治者,但是她做不到像莹莹一样,活得这么简单这么率真。

    她是阿拉坦汗的王妃,她根本不想嫁给阿拉坦汗那个粗鲁野蛮目光短浅无智无勇的长子黄台吉,但她不但在几年前嫁给了黄台吉。现在又嫁给了黄台吉的儿子。

    她是草原上的霸主,所有的部落都要仰她鼻息,但她要仰大明鼻息,那些臣服于她的强大部落,她也不能为所欲为,凭着她的一己喜恶来对待。

    那些拥有黄金家族血脉的部落领,从来就不甘心真正的臣服于她,一有机会,他们就串连密谋,想推翻她的统治。但她不能冷面以对,脸皮一日没撕破,她就要虚于委蛇。

    她活得很辛苦很疲惫。她也想活得简简单单,但她不能……

    三娘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张开她那双握过钢刀挺过大枪扬过套马杆的有力的手臂,温柔地环住了莹莹,像一个母亲似的,轻轻抚摸着她柔顺丝滑的头,轻声道:“小妹子是天地所钟的灵物,三姐沾染了太多的世俗气,同样是女人。在你面前,却要自惭形秽。姐姐好羡慕你……”

    莹莹听得似懂非懂,她没有三娘子一样的人生经历。又怎能有她一样的体悟。

    三娘子轻轻放开莹莹,郑重地点点头:“成!为了你,我留下!我做你的媒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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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头儿,有劳了。”

    朱行书坐在王傲扬对面,笑吟吟地道:“王头儿若不放心,可以先搜我的身,我可以保证,身上没有任何夹带,除了这一张嘴巴。王头儿只要让我见见他,只要一柱香的时间……”

    朱行书把桌上摆着的那锭银光闪闪的银锭轻轻推到王傲扬面前:“它,就是你的。”

    朱行书不想亮出身份来见叶小天,即便他亮出宗室的身份,也进不了刑部大牢的门。大明的宗室皇亲,其实并不像民间百姓想像的那么威风。

    除了大明的文官集团习惯性地把宗室当成仅次于宦官的奸臣,对他们一直警惕防范之外,他们的倚仗是皇帝,这也是他们不大能嚣张起来的理由。

    哪怕是一个县里的税课大使的远房亲戚,和别人结了怨成了仇,都可以去找那税课大使唠一唠,只要有了机会,那税课大使就会帮你出气。

    可皇帝……,不要说是皇亲宗室了,就算皇帝的亲生儿子亲生女儿,未奉诏也见不到他。真有机会见到了,双方关系生疏的还不及天天与皇帝相见的朝中大臣们,他们怎么开得了这个口,向日理万机九五至尊的皇帝打这种小报告?

    况且,朱行书今日要做的事虽然是秉承了皇帝的意志,可它毕竟见不得光,所以朱行书隐瞒了真实身份,用银钱开路。

    王傲扬摇了摇头,道:“这位老哥,叶小天可是皇帝下旨拿办的,容你私自相见,这干连可不轻啊!”

    朱行书微微一笑,又是一锭银子出现在桌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就不信这个牢头儿不动心。

    王傲扬犹豫了一下,道:“一旦被人现,王某的差使可就要丢了。”

    朱行书道:“我会很小心的,而且,我很快就离开。”说着,朱行书又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三枚银元宝,就像三条可爱的元宝船,荡漾在王牢头儿的眼中。

    王傲扬轻轻吁了口气,衣袖在案上轻轻一拂,好象变戏法儿似的,三锭各重五两的银元宝不见了踪影。王傲扬站起身来,道:“一柱香的时间,一定要准时离开。”

    朱行书大喜,微秃的脑门随着急点的动作闪闪光:“一定!一定!”

    朱行书被刘敬银带进了大牢。王傲扬袖子在桌上一拂,三锭银元宝又出现在桌子上。叶头儿早就吩咐过,不管是谁。只要想见他的,就可以放进来。

    叶小天很清楚。就凭他的所作所为是符合朝廷利益的,正常情况下他就不会有牢狱之灾,就算与他有仇的几个土司家族不断抗诉,向朝廷施压,大不了也就是贬他的官,降他的职位。

    如今他既然被押进刑部大牢,皇帝难逃假公济私之嫌,这样的话。皇帝一定会派人与他接触,进行肮脏的交易。而莹莹那边一旦得了信儿,也会想要见他。

    阳光照不到所有的角落,天威亦如是。千百年以来,牢房自然形成了牢里的一套规矩,再重要的犯人,狱卒们也能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灵活掌握。

    叶小天既然这么吩咐了,王傲扬当然不会为他设置障碍,但这一看明显就不是叶头儿部下的人,有机会刮他的油水。王傲扬也绝不会放过,雁过拔毛的绝活,他还是跟叶小天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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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大人……”

    朱行书向牢里唤了一声。又向左右看看,刘敬银很懂规矩,他进了牢房后又偷偷塞了锭银子给刘敬银,刘副牢头儿现在就站得很远,除非长了一副顺风耳,否则是听不见他们谈话的。

    叶小天翻身坐了起来,眉梢微微一挑:“镇国将军?”

    朱行书心虚地干笑两声,道:“这里没有镇国将军,只有朋友!”

    叶小天讥诮地道:“足下是叶某的朋友吗?”

    朱行书道:“叶大人如今身陷囹圄。而朱某此来,是为你指点迷津救你脱困的。不是朋友,谁肯如此帮你?”

    叶小天冷冷一笑。道:“那么足下打算如何救我脱困呢,是不是要我把心爱的女人献给皇上,取悦皇上,皇上就能网开一面了?”

    朱行书正色道:“叶大人此言差矣,你之所以入狱,是因为犯了王法,皇上公私分明,怎么会因私废公,又怎么会假公济私?只不过,皇上之所以严惩你,是因为你目无王法目无朝廷目无君上,如果你能做一些事,让皇上明白不管你做了什么,你对皇上都是恭顺的忠诚的,呵呵……”

    朱行书轻轻抹了抹八字胡儿,微笑道:“相信皇上是会高抬贵手,从轻落的。”

    叶小天提着脚镣之间沉重的铁链,慢慢走到朱行书的面前,眼中依旧有一抹讥讽的意味:“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向皇上表明我的恭顺与忠诚呢,还请镇国将军赐教!”

    朱行书感觉到他话中嘲弄的意味,不免有些狼狈,气恼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叶大人,你明白的,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叶小天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将军想听真话?好!那我就和你说真话,真话只有一个字!”

    朱行书欣然道:“你说!”

    叶小天怒视着朱行书,大声咆哮道:“滚!”

    “滚~~~滚~~~滚~~~”

    咆哮声在牢房内久久回荡,其它牢房的犯人受了惊动,纷纷站起,向这边跷脚张望着,就见朱行书低着头,满面羞恼,脚步急促地向外走去。

    夏府里,莹莹张开双臂,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拿着软尺正在给她量着身材,在莹莹面前还有两个裁缝模样的人,手里捧着上好的湖丝绸缎,供她挑选着款式和颜色。

    夏夫人站在一边,愁眉紧锁地看着女儿,可她知道,这个女儿执拗起来九牛不回,她根本管不了。

    一个老裁缝道:“姑娘选定了布料就好,不过这珠玉垂绦金银线霞帔结绶等,平民和官宦是不同,官宦品级不同也是不同的,不知姑娘那位佳婿可有官职在身,若有官职,官居几品?”

    夏莹莹笑得甜甜的:“他呀?官居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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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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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介绍:
他世袭罔替,却非王侯;他出身世家,却非高门。作为六扇门中的一个牢头儿,他本想老老实实把祖上传下来的这只铁饭碗一代代传承下去,却不想被一个神棍忽悠出了那一方小天地,这一去,便是一个太岁横空出世。
他自诩义薄云天,为人四海,是个可以托妻献子的好朋友,可他所到之处,却是家有佳妇贵女者统统藏之深闺不敢示人;他自称秉性纯良,与人为善。可是只为逃避做他的上司,堂堂贵州道布政便打起“丁忧”的幌子,欢天喜地的辞官归故里了;他自谓忠臣,光霁日月,可一向勤政的万历皇帝却因他而再不早朝。
杨凌人称杨砍头,杨帆人称瘟郎中,他却有着更多的绰号,疯典史、驴推官、夜天子……,每一个绰号,都代表着他的一个传奇。
夜天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天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天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