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叛
太阳偏西的时候，雷家别墅突然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黑豹帮成员开始在草地上聚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黑压压站了一片。他们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在一起也不闲聊，一个个挺着脖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雷啸虎无意中一抬头才发现院子里的情况，脸色往下沉了几分，对豹叔道：“不是让他们直接行动不用集合了吗？他们出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豹叔愕然道：“你的命令我传达下去了呀，难道是他们领会错了？”
雷啸虎站起身刚要出去，就在这时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缓步走进了庭院，其他人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纷纷跟他招呼致意，小胡子只是冲他们点点头，跟一些中层头领则三言五语交流着什么，在他身后，是黑豹帮的十二棍花。
雷啸虎见状愈发恼怒道：“胡闹！老三怎么也跑这来了？”
小胡子是黑豹帮的三号人物，所以前辈元老们都喊他“老三”，小弟们则称呼他三哥、三爷。豹叔向来不离雷啸虎左右，相当于智囊，主要负责幕后工作，平时有什么大行动都是老三带队，十二棍花都归他直接领导，可以说是实权在握的主儿，上次在老蒋的酒吧阻击张念祖就是他出的头。
小胡子安抚了有些躁动的众人几句，带着七八个黑豹帮的中层向屋里走来。雷啸虎索性坐下来等着他们给自己一个解释。
小胡子刚进屋，豹叔就责难道：“是我话没说清楚吗，虎哥的意思是让你们直接行动！”
小胡子垂手道：“说清楚了。”他身后那七八个人按位次站好，连大气也不敢喘。
雷啸虎哼了一声道：“那你是不认识路吗？”
小胡子面向他站好，用很谦恭的语调说：“虎哥，今天的行动……有些兄弟不想参加。”
“不想——”雷啸虎猛的站起道，“你什么意思？”
小胡子低头看着鞋面，用小学生挨了老师批评后辩解的口气道：“最近帮里动不动就上全武行，兄弟们吃不消了……”
雷啸虎这时也知道帮里出变故了，他冷笑道：“哦，怎么说？”
小胡子回头瞅了一眼身后那些人，继续道：“大家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想劳民伤财。”
豹叔喝道：“你这是要造反啊！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雷啸虎道：“老三，我平时待你不薄啊，你在外面打着黑豹帮的名号给自己捞偏门捞外快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念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
豹叔恍然道：“我明白了，问题就出在虎哥对你太好上了，我早就听说了，你三爷在外边开赌场、搞地下彩票，黑豹帮有什么你就有什么，仗着虎哥放任你，现在翅膀硬了想单飞了？”
小胡子猛的抬头看着他道：“也不是这么说，要不是虎哥穷兵黩武，我本来不想出这个头的。”
“穷兵黩武？”雷啸虎被气得想笑，“这几个字你会写吗？”
小胡子不紧不慢道：“我知道咱们是干哪行的，可兄弟们出来混无非是求财，打打杀杀那一套早就落伍了，况且，虎哥你最近打过胜仗吗？”
豹叔喝道：“你放肆！”
雷啸虎缓缓点头道：“我还寻思最近老吃败仗是兵不如人还是将不如人呢，原来什么都不是，刘备的五虎上将都想造反了，他他妈的能打赢吗——你们这是身在汉营心在曹啊！”
小胡子索性来了个默认。
雷啸虎瞪着他身后那几个中层道：“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是吧？”
那些人也不说话，显然这是事实，包括院子里那些小弟都是事先得了信儿，说他们是示威也好，逼宫也好，总之是不想再跟着雷啸虎了。
雷啸虎问小胡子：“十三香给你好处了？”
小胡子道：“那没有，靠别人施舍才能有几个钱，我眼皮子没那么浅。”
雷啸虎继而道：“你们今天来是想让我让位还是干脆拔了我这个眼中钉？”
雷婷婷听到大厅里有动静，这时静静地站在楼上往下看着。
小胡子毫无热乎气地赔笑道：“我们怎么敢？虎哥你只要别把兄弟们逼太紧，以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我们还是你的小弟，你永远是黑豹帮的老大。”
雷啸虎猛摆手，喝道：“别！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出了这个门就别再说自己是黑豹帮的，我雷啸虎就当从没有你们这些兄弟，以后江湖相见，谁也不用给谁面子！”
小胡子也懒得再装下去，懒懒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雷啸虎冷丁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小胡子发愣道：“什么？”
雷啸虎道：“你想造反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信你们就是因为怕跟人打仗才和我撕破脸的。”
小胡子犹疑了一下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劝虎哥你一句，还是那句话，兄弟们出来混就是求财，那些年大环境不一样，谁跟咱抢饭吃咱灭谁是合乎社团利益的，可现在稳定和发展才是硬道理，打仗成本太高，以前人穷，都野，砍个人不显山不露水，一句‘社会风气不好’就结了，可现在你把人鼻子打破就算恶**件了，满街都是摄像头，砍完人警察直接在你家门口堵你了，兄弟们谁还愿意顶这个雷？”
雷啸虎打个哈哈道：“原来是我落伍了。我有一点不明白，就算你以后想单干，总得撑得住场面才行，十三香蹬鼻子上脸把黑豹帮的威风都灭尽了，你选这个时候甩手就不怕以后受他们挤兑吗？”
小胡子道：“十三香以前经营的买卖也跟咱们不冲突，我听说了，他们如今想转行干点来钱快的营生，以后跟咱们就更没矛盾了，一时的风光想抢就让他们抢去，为了一口气拼个你死我活对双方都没好处。”
雷啸虎道：“看来你们之间还是早就通过风了。”
小胡子不置可否，道：“虎哥，要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帮里有些产业您以前不便抛头露面都是注册在一些兄弟名下的，这么多年我们没功劳也有苦劳，就当是您给我们的股份吧，反正以您的身家后半辈子也不会没钱花不是？”
豹叔咬牙道：“你以为你跟虎哥说了这些话还能走出这个门去吗？”要不是雷啸虎一直在说话他早就准备冲上去了，豹叔是个老派的江湖人，还信奉主辱臣死那一套。
雷啸虎冲他摆了摆手，他怎么也算半个枭雄，懂得识时务。如果今天是小胡子的个人行为，哪怕小胡子把枪顶在他脑袋上他也绝不会有半步退缩，但如今帮里一大半人都心生变故，雷啸虎只觉得心灰意懒，这个时候再拼命也就没了意义。
小胡子在等着雷啸虎做决定，逼宫造反这种事不论成败都是一次性的买卖，他们自然做了精密的筹备，是战是和都有充足的应对方案。
这时站在楼上的雷婷婷忽然开口道：“你们走吧，雷家不欢迎你们。”
小胡子看雷啸虎没有异议，带着他的手下们走出了房门，再一挥手，那些小弟们也跟着走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是摄于雷啸虎的余威还是心情复杂，整个过程没一个人说话，集体默然离场。
第二百零六章 别闹腾
小胡子他们走后，雷啸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神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豹叔小心翼翼道：“虎哥？”
雷啸虎用布满伤痕的手在脸上使劲一揉道：“我想过我不会善终，但从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退出江湖的！”
豹叔道：“老三不是身在汉营心在曹，他是想当司马昭啊——他恐怕是早就想自立门户了，十三香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提前发难的机会，没有这档子事他迟早也会反。”
“是我给他的权利太大了！”雷啸虎喃喃道，“是我真的落伍了吗？”
豹叔咬了咬牙道：“黑豹帮是你一手创立的，以前咱们也无非是两个人四只手打的天下，那时候何尝想过能有今天的局面？有一就能有二，大不了现在从零开始，咱们还没到拿不动刀的地步！“
雷啸虎听他这么说眼睛里也终于重新泛起光芒：“没错，况且咱们还没山穷水尽——老三带走多少人？”
豹叔犹豫了一下道：“多一半。”
雷啸虎握拳道：“那就说明还是有人愿意跟着我雷啸虎的，你马上去联络其他兄弟，咱们马上部署新的计划，当务之急是重整旗鼓。”
豹叔兴奋道：“我马上去办。”
雷婷婷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人，此刻她眼里看到的不是锲而不舍和永不放弃的精神，而是两个自说自话的老头，她趴在楼梯上道：“就这样了结不是挺好吗？”
雷啸虎刚想起来女儿还在家呢，他昂首道：“婷婷别怕，你爸不是软蛋，谁也别想骑到咱们雷家头上！”
豹叔问雷啸虎：“虎哥，给那些老兄弟打电话，是让他们来这里还是咱们另约地方？”
雷啸虎眼神闪烁，道：“让他们来我家，这时还肯来的就是咱们能信任的人。”
豹叔振奋道：“对！”
雷婷婷终于忍不住高声道：“爸，你们别闹腾了行吗？”
雷啸虎愕然，对豹叔道：“这丫头是不是被吓傻了？”他仰头道，“婷婷你放心，我会让你过上以前的日子的！”
雷婷婷懊恼道：“我不稀罕以前的日子！”
雷啸虎不悦道：“说什么蠢话？”
雷婷婷大声道：“你以为黑老大的女儿说出去能有多威风？我以前每天都怕你横死街头，可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听，现在这样收场不好吗？”
雷啸虎脸上横肉耸动道：“好什么？你想搬到贫民窟里去住还是想让我雷啸虎成为笑柄？”
雷婷婷寸步不让道：“你要是没钱了我养你，有人欺负你我替你出头，别再一条道走到黑了行吗？”
雷啸虎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随即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道：“孩子话！你有跟我抬杠的工夫不如让张念祖那小子来帮我是正经。”
雷婷婷道：“他不会帮你的，就算他想帮你，我也不会同意！”
雷啸虎怒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雷婷婷见父亲水泼不进，不由自主道：“你得站在人类的角度上看问题！”
这句话是活学活用钱夫人的。如果是以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她肯定会受到震动，会觉得害怕，可她现在要操心的早已超脱了黑老大抢地盘这种事，她的新身份无时不刻地让她觉得焦灼，蚁族的职责是针对强人，她和张念祖不能走到一起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爱张念祖，她希望他安全，她知道他强敌在前，所以唯恐他行差踏错一步招致蚁族的打击。雷啸虎只要自己不作死暂时是安全的，张念祖就不一样了，拿目前的事来说，张念祖万一真的肯看在雷婷婷的面子上帮主雷啸虎，那才是真正的犯了蚁族的大忌。雷婷婷心里的苦没人和她分担，雷啸虎嚷嚷着要东山再起就让她格外心烦意乱。心忧天下的人和一心想抢地盘的人视野是不同的，雷婷婷也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雷啸虎见闺女又看莫名其妙的书又说他听不懂的话，恼羞成怒道：“我就知道你中了邪！以后不许你再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
这时西门无恨和南宫有爱忽然大步跑进来喊道：“雷婷婷，接到紧急命令，马上回总部报到！”
雷婷婷道：“出什么事了？”
西门无恨道：“尚且不知，应该是大事。”
雷婷婷急忙快步走下楼。
雷啸虎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个箭步蹿到墙边摘下那把日本刀，又如旋风般卷了回来，同时拔刀向二人砍去——半截刀也是刀。
南宫有爱看着他，把一只胳膊缓缓抬起，雷啸虎距他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就觉半截刀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似的脱手而出，“啪”的一声粘在了南宫有爱的手掌上。原来南宫有爱戴着一副特殊的手套大概是有强磁性一类的引力，对付这种又原始又古老的冷兵器可谓无往不利。
雷婷婷及时下楼按住了想要动手的豹叔冲他摇了摇头，然后跟着西门无恨他们走到了门口，南宫有爱从手套上把刀取下来，默默地放在了门外的台阶上。
雷啸虎也看出人家有实力没敌意，只能是目送着三人离开。
雷婷婷走到草坪中间，还是忍不住又回头道：“记住我的话，别闹腾！”
第二百零七章 手潮
张念祖带着阿三和李长贵来到了公园后面的茶楼，他们是从老蒋那里得知小野太郎的住处的。
当他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小弟拦住了他们，恶声恶气道：“干什么的？”
张念祖道：“我们要见小野太郎。”
小弟喝道：“先搜身！”
阿三道：“凭什么？”
小弟冷笑道：“老大是你随便就见的吗？万一你身上又是枪又是斧头的怎么办？”
李长贵面露喜色道：“太好了！”
阿三道：“啥意思啊三叔？”
李长贵道：“他想搜我们的身，说明小野太郎就在楼上！”
阿三拍手道：“对呀！”他疑惑道，“那我们让他搜还是不让他搜？”阿三虽莽，“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听说过的。
张念祖懒懒道：“既然正主就在上面，还有这个必要吗？”
阿三领悟力很强，一把把小弟按在了墙上，他虽然没使什么劲，但那小弟却感觉像被大象压住了一般，不禁大声嚷嚷：“有刺客！”
李长贵已经蹿到楼上挨个搜查房间，一圈下来，楼上空无一人。他冲张念祖摊了摊手。
张念祖只得拍拍小弟的脸道：“你们老大呢？我们不想把他怎么着，就是问他一件事。”
小弟龇牙咧嘴道：“鬼才信你！”
“还敢顶嘴！”阿三微微用力，小弟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张念祖示意阿三松手，又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没带武器。”说着拍了拍衣服。阿三更是把全部口袋都翻了出来。
李长贵道：“我们想干掉谁也用不着带武器。”
小弟气焰全消，战战兢兢道：“你们来前十几分钟，老大刚走。”
张念祖道：“去哪了？”
“这我哪知道，老大去哪会跟我说吗？”
阿三把楼梯栏杆一根一根地掰下来，暗含威胁道：“真的吗？”
“都这工夫了我哪敢骗你们——”小弟哭丧着脸道，“今天也尽是怪事，不带枪的比带枪的还凶！”
李长贵道：“这话什么意思？”
“就刚刚来了一个家伙，带了这么大一把枪（用手比划），也来找我们老大……”
张念祖道：“日本人被这个人带走了？”
小弟道：“没有，这家伙看上去倒是笑嘻嘻的，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跟老大手下那个日本保镖干了一仗，保镖被送到医院去了。”
张念祖马上道：“龙太泉三郎？”
小弟道：“对对，就是他。”
阿三道：“你说的这个人身手很好吗？”龙太泉三郎放在普通人里算得上是顶尖高手他是知道的。
小弟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没看见，不过那个日本保镖是中了蛇毒被送去抢救的。”
张念祖他们面面相觑，李长贵小声道：“龙太泉三郎是小野太郎的心腹，找到他也是一样的。”
张念祖又问小弟：“保镖被送到哪个医院了？”
小弟直甩手：“这就更不知道了。”
阿三扬手道：“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小弟欲哭无泪：“又不是我去找你们的好吧！”
李长贵道：“你好好一个中国人为什么要给日本人当狗腿子？”
小弟这回毫不迟疑道：“因为他给我发工资的时候给的都是人民币。我管他日本人美国人，毛爷爷才是真爱呀！”
李长贵被他给气乐了：“你他妈还是个天才！”
张念祖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找龙太泉三郎。”
阿三道：“可是市里有那么医院……”
张念祖掏出电话打给徐赢东，问道：“如果有人被蛇咬了，该往哪个医院送？”
徐赢东道：“你被蛇咬了？”
张念祖含糊道：“嗯……”他可没工夫跟徐赢东解释太多。
徐赢东道：“送宠物医院试试吧。”
“你说什么？”
徐赢东不紧不慢道：“你是半强人体质，再厉害的蛇毒也奈何不了你，倒是咬了你的蛇八成要够呛，不想它死的话赶紧送宠物医院说不定那的大夫还有办法。”
张念祖无奈道：“如果是普通人呢？”
徐赢东道：“本市只有陆军医院有血清。”
“……你以后能不能不说冷笑话？”
徐赢东不屑道：“是你没把话说清楚。”说着挂了电话。
张念祖挥手道：“走，陆军医院。”
三个人赶到陆军医院，很快就知道了二楼是注射血清的地方，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被蛇咬了也是稀奇事，所以这倒一点也不难打听。可是上了二楼发现这里是一排排病房，龙太泉三郎具体在哪还真不好说，李长贵正要派阿三再去打探，就听前面病房里有人大声喊了一句“巴嘎！”
三人齐刷刷站在门口一看，见龙太泉三郎斜靠在床上，正在训斥给他扎针输液的小护士，原来新来的小护士手潮，第一下没扎进去，被骂了一句泫然欲泣。
张念祖走到龙太泉三郎床边，似笑非笑道：“又跑这耀武扬威来了？”
龙太泉三郎见是他们也吃了一惊，挺身就要往地下跳，他在阿四手里吃过苦头，这时心里还抱着万一的希望，结果阿三在他胸口一按他就明白来人跟阿四是一个战斗级别的，不由得暗暗叫苦。
小护手第二针扎好，松开皮筋扭头就要走人，李长贵拦住她道：“这人还会死吗？”
小护手没好气道：“血清已经打过了，没有生命危险了。”
李长贵对龙太泉三郎道：“既然死不了，那就跟我们走吧。”
龙太泉三郎硬着头皮不由分说挥拳朝阿三脸上打去，阿三像赶苍翼似的挥手把他的拳头拿住放在回床上，哄小孩一样道：“你乖一点。”
龙太泉三郎就像嘴里被塞满了黄连，苦涩道：“你们想干什么？”
张念祖道：“带我们去找小野太郎。”
龙太泉三郎可怜巴巴道：“可我还是一个病人，能让我把这瓶液输完吗？”
不等张念祖说什么，阿三一手端起液体瓶子一手握住针头部位道：“时间不等人，边输边走吧。”他手上一个没把握好，顿时把针头给按断了，半截针头还在龙太泉三郎手背上，液体顺着断掉的针管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哎哟不好意思。”阿三歉意道，“我再让那个护士给你重扎一下。”
“不要！”龙太泉三郎惊恐道。
“哦对，她手艺不行。”阿三操着没有尖儿的秃头针道，“还是我给你扎吧。”
龙太泉三郎推开他的手一个猛子站在了地上，神情哀而不伤，幽幽淡淡地说：“我跟你们走。”
第二百零八章 备选方案
龙太泉三郎被张念祖他们夹着出了医院，李长贵把他塞到后座，和阿三一人一边把他堵在中间。
龙太泉三郎针头还在手背里，一时拽不出来，用另一只手往外挤。
阿三啧啧道：“你这个人对自己也下这么狠的手？弄得血赤糊拉的——”
龙太泉三郎对他怒目而视，阿三似乎忘了是谁把针头捏断的了。
张念祖坐在驾驶座上，回过头道：“带我去找你老大。”
龙太泉三郎拿出破罐子破摔视死如归的精神头道：“那不可能！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阿三咋呼道：“我弄死你！”
龙太泉三郎用那种三流演员的舞台腔一字一顿道：“我可是个武士！”
“我先把你打成智障！”
张念祖让阿三坐好，日本人深受武士道荼害，而且他也相信龙太泉三郎能被小野太郎大老远带来，起码的忠诚度还是有的，万一这小子拔出针头搞个剖腹自杀什么的还不够乱的，他拍拍龙太泉三郎的脸道：“你听好了，我找你老大只是想从他那里知道贾霸的下落，至于你们那些烂事我毫无兴趣。”
龙太泉三郎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张念祖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可以答应你我见了你老大之后不动他，不过要是让我通过别的途径找到他就不一样了。”
龙太泉三郎挺着脖子不动也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李长贵从他口袋里搜出手机翻看着，对张念祖道：“都是日文。”
阿三忽然智商上线，振振有词道：“那就挨个打，小野太郎不是会说中国话吗？跟他说他小弟在咱们手里，看他肯不肯露面。”
李长贵道：“八成不肯，还会打草惊蛇。”
阿三道：“那就给他现场拍视频，他要不来我先把这小子的胳膊掰下来，再不来掰腿。”
龙太泉三郎浑身一抖……
李长贵琢磨了一下道：“不妥。”龙太泉三郎感激地看着他。
阿三道：“哪不妥？”
李长贵冷静地分析道：“你把他胳膊掰下来他就成了一个废人，小野太郎要是原本就不肯来，看了视频就更不能来了。”
张念祖听着既觉得好笑又有点不舒服，这些话搁在别人那有可能只是几句狠话，不过他知道阿三可不是这样，这孩子是经过努力思考后在认真的给出办法……
这时龙太泉三郎抓狂地叫道：“我带你们去还不行吗？”
李长贵道：“你怎么想通了？”
龙太泉三郎脸上焕发出武士在面临生死抉择时才有的坚毅道：“你们用我做威胁，会给老大造成困惑，我不想让老大陷入两难的局面，所以我决定还是带你们去找他。”
阿三鄙夷道：“明明就是贪生怕死！”
龙太泉三郎怒道：“不是！我是不想让老大为难！”
“行行行，你最爷们。”李长贵把电话递给他道，“给你老大打电话吧。”
张念祖道：“说中文。”
龙太泉三郎摊手道：“两个日本人交流为什么要用中文？我这么做岂不是告诉他我是被胁迫的？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张念祖想想也是，道：“那你看着办吧。”
阿三道：“不管你说什么话，反正你的胳膊腿儿都寄存在我这，把你掰成人棍永远是备选方案之一。”
龙太泉三郎微微哆嗦着拿过电话拨通，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日语，挂了电话之后众人立刻逼问：“他在哪？”
龙太泉三郎有些为难道：“他没说，他知道我出院了就交给我一个新任务……”
阿三道：“再打，问他在哪。”
“这……意图太明显了吧？”龙太泉三郎支吾道。
这会有人找过小野太郎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他本人耳朵里，要是强迫龙太泉三郎追问他的落脚点恐怕是得惹人怀疑，想到这张念祖道：“你干完活儿会不会去和他汇合？”
龙太泉三郎道：“我和他向来是寸步不离的。”
张念祖道：“他让你去什么地方？”
“一个加油站。”
张念祖发动车子道：“那我们就陪你走一趟，但愿这事儿完了你老大赶快召你回去。”
龙太泉三郎讷讷道：“这……合适吗？”
“不合适！”阿三冷口冷面道，“要是我们在你身上浪费了时间最后还见不到小野太郎，我立刻启用备选方案！”
根据地址张念祖把车开到地方才发现这是郊区一家即将开张的加油站，这会顶子和收费厅已经建好了，还没有油箱和油枪，里外一个人也没有，方圆几公里除了偶尔有货车经过，显得十分萧条冷寂。
张念祖看看即将黑下来的天色道：“小野太郎让你来这干什么？”
“说是……让我等人，应该快到了。”
说话间远处有数盏车灯照向这边，张念祖对来人是谁，有何目的并无兴趣，他叮嘱龙太泉三郎：“赶紧办你的事。”随即带着李长贵和阿三躲进了收费厅。
从公路上下来好几辆车，呼呼啦啦下来一片人，为首的正是刚从雷家别墅离开的小胡子，他见到龙太泉三郎以后似乎并不陌生，老远就挥手笑道：“三郎先生，又见面了。”
龙太泉三郎见对方人多势众，眼神闪烁道：“你们来这干什么？”
小胡子道：“不是小野太郎先生让咱们把那事儿敲定一下吗？”他左右一打，随手指着大厅道，“咱们里边聊。”
一群人进了厅，张念祖他们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又进了后边那间给员工休息的小屋。张念祖也大为意外，小胡子等人他是认识的，黑豹帮按说和小野太郎是敌非友，这两拨人见面是什么意思？
有人开了灯，小胡子殷勤中透着急切道：“三郎先生，现在万事俱备，就等着你们的货了，先前谈好的四六分成不会变了吧？”
张念祖震惊地和李长贵对望了一眼，谁都明白小胡子所谓的“货”是指什么，唯一让张念祖纠结的是小胡子的行为是私下串通日本人还是雷啸虎授意的。
龙太泉三郎的目光下意识地四下搜寻，哼哼道：“说好的事……我们日本人最讲诚信。”
小胡子开怀道：“那就好，这些都是我带出来的自己兄弟，个个龙精虎猛！今天主要介绍给三郎先生认识，大家以后都是给小野先生打工，请多多关照哟。”
龙太泉三郎细数对方人数，发现居然来了二十几号之多，他神色变幻，忽然咬牙道：“好说，既然来了，我要先拜托各位帮我一个忙！”
小胡子拍胸脯道：“尽管吩咐。”
“我有几个人要收拾！”
小胡子打着哈哈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收拾人是我们专业呀。”他顿了顿自以为是道，“你说的不会是雷啸虎吧，放心，他已经被我摆平了。”
张念祖听到这再也藏不下去了，他一脚踹开休息室的门喝道：“你把雷啸虎怎么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低声吩咐，“别放跑一个！”
李长贵和阿三闻言飞奔而出，一个守住了前门一个把住了后门。
龙太泉三郎恶狠狠道：“还真敢出来，我要对付的就是……”
不过这时谁也顾不上听他说什么了，小胡子一见张念祖等人顿时脸色大变：“是他！”
龙太泉三郎大声道：“别怕，他们只有三个人！”
小胡子的手下，前黑豹帮十二棍花之一悚然道：“三个就够了！”他哀嚎道，“我们被包围啦——”
第二百零九章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前情提要：张念祖带着李长贵和阿三大战杜恒雷远征和贾霸之后双方各有损伤，但张念祖想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打掉敌人老巢，所以找上了小野太郎的手下龙太泉三郎，要胁迫小野太郎交代出贾霸的行踪。而雷老虎则遭遇了手下小胡子的叛变，张念祖他们带着龙太泉三郎在一个废弃的加油站和小胡子他们碰面，得知了小野太郎和小胡子已沆瀣一气准备联手霸占本市的毒品市场，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又得写前情提要，实在是作者断更太久的锅，抱歉的很……）。
龙太泉三郎在见到小胡子他们之后所有的担心都从怎么逃脱转为了怎样防止张念祖他们逃脱。
龙太泉三郎在成为职业拳手之前有过一段混乱的街头痞子生活，关于打架他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那就是不管你身手多么矫健，双拳难敌四手是永恒的真理，强如泰森也在街头混战中被人打断过骨头，20对3是毫无悬念的。所以他看到张念祖还敢出现很是意外。
不过小胡子他们对此有着不同的理解。毕竟是经历过老蒋和张念祖双重洗礼的男人们，已经体会过那种绝望和无解。十二棍花从前也都是眼高于顶的主儿，认为只要他们集体出现足以匹敌一支军队，在长胜街的修车铺，他们和阿三阿四遭遇过，结果发现他们就像是十二颗骰子——唯一的作用就是被人抓着抛来抛去地玩……
厌战和心灰意冷的情绪在十二棍花和小胡子中间弥漫着，只有龙太泉三郎独自亢奋。他回头一看，见这帮人畏畏缩缩的，不禁诧异道：“你们不是怕了吧？”
小胡子嗫嚅道：“你不知道，这三个没一个好对付的。”
龙太泉三郎把拳头在空中奋力一挥道：“你们中国人呀——乌合之众！我知道他们不好对付，但现在是七个打一个你们怕什么？”这位亚洲搏击第一人义愤填膺道，“知道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是怎么发生的吗？不是敌人凶猛，而是人多的一方个个想求自保造成的，只要咱们众志成城就一定无往不利，你们白白有五千年历史，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阿三感慨道：“我怎么觉得小日本汉话说得比我还好呢？”
小胡子身边一个小弟犹疑着道：“老大，我们要怎么办？”
小胡子咬了咬牙，发狠道：“以前是为了威风，今天是为了活命，拼了！”他一挥手，带着几个棍花冲向门边的李长贵。其他人自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自发地分成两拨朝张念祖和阿三扑了过去。
……
在广袤的非洲草原上，狮子家族和鬣狗家族自古就是一对死对头。就个体而言，狮子是无惧鬣狗的，它们的体型更大，单对单碰上，鬣狗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但鬣狗往往是群体行动的，它们数量众多，咬合力出色，善于团体作战。如果是三只雄狮碰上二十多只鬣狗，它们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当然，以上的比喻和目前的场面并没有关系，非要把张念祖他们三个当成雄狮的话，眼前这二十多个货战斗力完全比不上鬣狗，充其量是一群土拨鼠，我写上面那段主要是为了做个小科普，近年来非洲草原上最红的动物不是狮子也不是鬣狗，而是被人称为“平头哥”的蜜獾，它们身材矮小，但是皮糙肉厚，痛觉神经迟钝且脾气暴躁，不管迎面碰上狮子还是鬣狗，只要对方表现出一丝的不恭敬，它们会二话不说上去就干，由此成了新晋的网红。
呃，说回我们的故事。
十二棍花之一的段志辉，江湖上绰号“老五”，今年三十四岁，他十四岁那年辍学投身到了混混行业，无论是群架还是单挑都出现过他的身影，在漫长的街头混战岁月里，他积累了丰富的对战经验，还因为由衷的热爱自发而系统地学过传统武术、跆拳道、空手道以及mma等格斗技巧，二十岁以后成了江湖上的半传奇人物，单以实战成就而言，不敢说千里挑一吧，至少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最终荣列十二棍花。
除了平时都有健身，段志辉凶神恶煞的外表下其实有颗文艺的心，喜欢看一些鸡汤文，跟小弟们说话爱拽热度词，最近他研究的课题是“短板”和“瓶颈”，虽然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但成功人士都能让自己从眼前的苟且里挣脱出来，段志辉发现自己做不到，最近几次败仗的经历成为了他的梦魇，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汗水以后碰上那几个人还是束手无策，他既找不到问题的根源也无法排遣胸中的郁闷，最后归结出这可能就是他的短板和瓶颈。今天和宿敌再次狭路相逢，段志辉心中微寒，手心里都是汗水，但当他听到老大那句“拼了”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心被某种冥冥之意拨动了一下——也许这就是天意，这就是生活对他的历练和馈赠，谁能说这不是一次打破瓶颈的契机？身后是绝路，眼前是强敌，唯有“拼了”是唯一的生路，只要胜了这一次，他就是挣脱眼前苟且的强者！
一股力量油然而生，段志辉握紧了檀木短棍，目光坚定地冲向敌人，他已找到了初心，他要重新做回自己！
阿三见有人冲了过来，劈手抓住对方的脖领子，啪啪甩出两巴掌将其打成李二虎，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到别处去了……
段志辉吃了两下在原地踉踉跄跄了一会后脸朝地砸了下去，在他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光里，冥冥之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瓶颈就是瓶颈，短板就是短板，蚯蚓对上乌鸦不管再怎么挣扎无非就是一口的事儿，对方哪是什么宿敌？根本就是天敌。
阿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抽晕了一个内心戏很多的棍花，他这时有点想念李阿四——当他薅住另一个棍花的脖颈子放眼前望的时候，那个同样满脸坏笑等着和他玩对撞的家伙却不在场。李长贵是不会和他玩这种幼稚游戏的。
十二棍花对这场战斗的严酷性估计是不足的，当初他们围剿张念祖的时候，张念祖还不是人民币玩家，靠的是骚操作，而且那时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求生。在修车铺门口和阿三阿四那次，人家两人压根没想动真格的，这回他们的彼此定位是敌人，所以一动上手十二棍花先折损了三分之一，对面那三个汗还没出呢。
作为主战派和怂恿者，龙太泉三郎明白自己要不玩命也绝不会有独善其身这种事，他目光灼灼地观察着战局，发现了一个很玄妙的事儿：对面这几个人根本就没受过格斗训练，但就是能打，那场面有点难以形容，就像看狗熊掰玉米，固然姿势不好看，可掰玉米哪需要什么训练？
就在这时阿三转身之际整个后背都暴露了出来，龙太泉三郎咬紧牙高高跃起，用没受过伤那只手臂的手肘狠狠砸在了阿三的后脑勺上，龙太泉三郎心花怒放，他清楚这一击的力量，它能斩断三根束在一起的干竹！打在人体的这个部位上，运气好也是植物人！
龙太泉三郎轻盈地落下，等待，他在等阿三倒地。
阿三缓缓扭头，和龙太泉三郎来了个面对面。双方无言，都静默地盯着彼此。
龙太泉三郎邪魅一笑，他甚至还有点期待，如果对方真的够强的话，说不定在弥留之际还能说几个字的遗言。
然后阿三就勃然大怒地一脚把他踹在地上，用手摩挲着后脑勺道：“你他妈还敢挠我？”
第二百一十章 好人
打群架的定义是团伙之间相互斗殴，五个打五个是打群架，十个打八个也是打群架，只要有一方不是一个人，那么二十对三也是群架范畴。
不过群架的另一个意思是双方战力对等，三只黄鼠狼冲进了鸡窝那就只能叫混乱。
所以在一阵混乱过后，十二棍花都被按倒了。
龙太泉三郎在挨了一脚后下半身沉重无比，痛苦地爬到了墙边。
小胡子作为这帮人的老大还是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他也成为了战斗后期少数的几个还能站着的人之一，当张念祖迈步走向他的时候，小胡子忽然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他。
龙太泉三郎倚在墙边，哀叹道：“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十二棍花躺在地上以各种角度端详现场，心里都漂浮着一样的怨念。
阿三和李长贵这时各距小胡子有十来步的距离，两人默契地交换个眼神，李长贵离张念祖较近，只要他发个信号他就会扑过去挡在张念祖身前，而阿三则会奋力一搏冲上去干掉小胡子。
小胡子也不傻，厉声喝道：“谁动一下我就开枪！”
张念祖示意阿三二人稍安勿躁，他看着小胡子道：“用命换命怎么样？”
小胡子感觉自己终于掌握了主动权，一丝嘚瑟爬在脸上道：“你想换谁的命？”
张念祖道：“你的。”
小胡子怒道：“你什么意思？”
张念祖淡然道：“你开枪就算打死我你也一定活不了，这你承认吗？”
小胡子脸色变了。阿三和李长贵一左一右对他虎视眈眈，他清楚以这两个人的身手他枪响的下一秒就会遭到致命打击。其实他一开始没有掏枪就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强作镇定道：“你想怎么样？”
张念祖道：“我要先确认一件事：你对雷啸虎做了什么？”
“我没动他。”小胡子道，“毕竟我们只是求财而已。”
张念祖点点头：“那就好，从今以后你不许碰雷家父女一根汗毛，只要你答应，我放你们走，这就是用命换命——用你的命，换雷家的命。”
小胡子有些愣怔道：“枪明明在我手上，可为什么我感觉我受到了胁迫？”
李长贵喝道：“因为你的命在我们手上！”
小胡子拿枪的手微微一抖，对张念祖道：“我要是答应你，你不会耍花招吧？”
阿三道：“你也配让我们祖爷耍花招？”
小胡子挣扎了一下，似乎就要就范，地上一个棍花仰起脸喊：“不行！还得让他们答应以后街上碰见不许打我们！”
张念祖失笑道：“只要你们不要妨碍我。”
小胡子道：“一言为定。”他依旧举着枪慢慢往门口退去，手下们也相互搀扶着仓惶撤退。
“帮派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这在我们日本社团你们这些人回去以后都是要切指头谢罪的……”龙太泉三郎嘀咕着，也爬起来往外面凑。
张念祖道：“那位外国友人等一下，我们的事儿还没完呢。”
龙太泉三郎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都走干净，跳脚道：“你们找我老大到底想干什么？”
张念祖道：“我不为难他，我只想知道贾霸的下落。”
龙太泉三郎咬牙切齿道：“又是这个贾霸，最近找他的人可真不少啊！”
张念祖道：“还有谁找他？”
“边世杰！”龙太泉三郎懊恼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进医院的？”他继而道，“你找我老大是走岔了路了，他要是知道贾霸在哪一早就告诉边世杰了，我还用受这波罪吗？”
李长贵道：“边世杰和小野太郎勾搭在一起了？”
龙太泉三郎道：“对，他现在也是我们新的供货商，本来当初我们是要和贾霸做生意的，但是后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全城警察都在找他，我老大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敢招惹他？”
张念祖听他说得有理，这才知道确实是打错了主意。
阿三沮丧道：“吃屎都赶不上口热的——念祖哥，这个小日本怎么处理？”
李长贵道：“这人好像已经没用了。”
龙太泉三郎听得汗毛直立，这三个人的脾性实在不好揣摩，他在擂台上是搏击王，可在这三位眼里就是个小脚色，是杀是放都是一句话的事儿，而且两种可能性各占百分之五十。
怕什么来什么，阿三马上道：“总不能就这么放了吧，费了半天工夫逮的呢，母蝈蝈不会叫扔到火堆里烤熟了也是口肉啊。”
龙太泉三郎带着哭音道：“你们不会真的吃了我吧？”
张念祖忽对他道：“给你老大打电话，我跟他聊两句。”
龙太泉三郎拨了号，忐忑无比地递了过来。
小野太郎在那边用日语问了一句，张念祖道：“小野先生，我是张念祖，你的三郎在我们手里。”
小野太郎顿了一下道：“是雷啸虎找你来对付我的？”
张念祖道：“你们的事我不掺和。”
“那就只有贾霸了，我和他谈合作之前不知道他有这么多仇人，你要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他的消息的话那我也无能为力，因为我联系不到他了。”
“我已经听说了。”
小野太郎道：“那我们之间没有矛盾了啊。”
张念祖道：“我想用三郎和你换一个人。”
“谁？”
张念祖道：“老蒋是我的朋友……”
小野太郎打断他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用三郎换回徐小凤的卖身契。”
张念祖不由得对这个日本人多了几分佩服，道：“是的，老蒋已经帮了你不少忙，再加上你的得力干将，这笔买卖你怎么都不亏。”
哪知小野太郎断然道：“不换！”
“什么？”张念祖被这么干脆的拒绝弄得有点懵。
“我说不换。”
阿三在边上喊道：“你不要你的三郎啦？”
小野太郎语气如常道：“从跟我那刻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怎么处置随你们的便，我想三郎他不会恨我的。”说完竟直接挂了电话。
张念祖把电话还给龙太泉三郎：“你也听到了吧？”
龙太泉三郎颓然地坐在地上，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阿三愤愤道：“日本人干事还是那么生性，这是逼我手撕鬼子啊！”
张念祖挥挥手道：“走吧，小野这条线走不通，咱们再另想办法。”
龙太泉三郎战战兢兢道：“你们到底要拿我怎么办？”
张念祖道：“你要是记住今天的教训，就从此再也不要踏入中国的土地，你要是觉得无所谓……那也随你。”
李长贵走到门口才小声问张念祖：“咱真的就这么放了小日本？”
张念祖叹了口气道：“小野太郎之所以敢那么说就是知道我们的底线在哪——我们是好人，从那刻起这场对赌咱就输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体面
一间豪华公寓里，小野太郎坐在巨大的老板桌后面，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手下让进一个人来，正是老蒋。
“小野先生，您找我？”
小野太郎进入“随和上司”的和蔼模式，笑眯眯地问：“最近在忙什么？”
“老样子，打理酒吧，接待客人。”
小野太郎咂巴着嘴道：“以你的本事，有点大材小用啊。”
老蒋赔笑道：“没什么本事，就是混口饭而已——您找我来是？”
小野太郎忽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日文写成的文件放在桌上道：“这是徐小凤当年和本田帮签的合约。”
老蒋只觉脑袋一懵，热血上头，不禁结巴道：“你……你是要……”
小野太郎把手按在文件上道：“根据你最近的表现，我对你很满意，按照我们当初说好的——”
老蒋听到这已是双腿微颤，他失了魂一样走到桌前，双手就要去接那份文件：“大恩不言谢，我……”
小野太郎道：“只要你再为我办一件事，我就把这东西给你。”
老蒋一愣，腿冻在地上道：“什么事？”
小野太郎道：“帮会里的事我也不打算瞒你，我们最近准备和云南边家做笔生意，我想让你去接洽。”
老蒋脱口道：“毒品？”
小野太郎很直接道：“是的。”
老蒋道：“我能干什么？”
“和边家人打交道、进货、出货，都由你来做，你就是我的全权代表。”
老蒋愣了一下道：“有些东西我这辈子都不想碰。”他忽然想起前不久有人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不由自主道，“人总不能见是一个粪坑还主动跳进去。”
小野太郎安稳道：“你我都一样，早就在粪坑里了。”
老蒋无言以对。
小野太郎又拍了拍那份文件道：“考虑一下，你只要做好第一单，把一切都打点好，我会派人接手过来的——这次说好了，事成之后这东西我一定给你。”
老蒋道：“为什么是我？”
“这是对你的信任。”
老蒋满脸纠结，脚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野太郎悠然道：“人想要体面地活着，总得付出代价。”
老蒋死死地盯着文件，眼睛里有无穷的火热，然后又闪出一丝狠辣……
小野太郎道：“如果有人想靠不体面的手段换取体面，那他就打错算盘了，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
老蒋气势为之一沮，低下了头。
小野太郎道：“其实你就当做的是普通生意就好了，时间不会太长，还能赚一笔钱——小凤从一个酒吧驻唱想走上明星之路，是很需要钱的。”
老蒋黯然道：“我听你的。”
“这不就好了。回去等我电话。”
老蒋拖着沉重的步伐往门口走，忽而转过身道：“说到不体面，你可是答应过我替你打完擂台就把合同给我的。”
小野太郎摇头微笑道：“不对，我原话是打完擂台‘再说’，应该不算食言，好在你是个体面人。”说着话他拿起那几页纸撕碎扔进垃圾桶，道，“眼神越来越差了，怎么把街边广告当成合约了？”
……
张念祖他们离开加油站，阿三在车上道：“念祖哥我饿了。”
这时已是深夜，张念祖找了一家肯德基坐了下来。
阿三举着个汉堡大口小口地吃着，拿起小票看了一眼道：“城里真好，有肯德基。不过饿了就吃得起肯德基得算有钱人了吧？”
张念祖有些歉然，三个人这顿快餐只花了一百多而已，以前修车铺正常开业的时候生意不错，他在钱上没紧巴过，最近在十三香那里有笔进项全给了吴豆豆治病，阿四带来的钱输在了赌场，所以反而连肯德基也快吃不起了。
李长贵呵斥阿三道：“吃你的，话这么多。”
张念祖问李长贵：“你说很多年以前我爸会固定给你们按时打钱，突然有一天没有了你们也没想过为什么吗？”
李长贵道：“我们什么活儿也没干白拿钱，有了就花，没了就没了，黄金侍卫自古的职责是保护祖爷，其他的我们不费那个脑子。”
张念祖默然。
李长贵道：“你说这事儿干什么？”
张念祖道：“你们不想是因为听意思你们还能自给自足，可是别的族人未必有这种待遇，晓亮的爸爸要是留下一大笔钱的话他也不一定会临死前把晓亮过继给别人，老蒋如果有钱也不用为了一纸合约去给别人卖命了。”
李长贵道：“所以你始终觉得杜恒找上你是为了要钱？”
张念祖道：“我一直没把他当死敌，既然是族人，有什么误会是不能说开的呢？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阿三道：“那小子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张念祖苦笑道：“在这个时代你欠人钱就是有仇，这跟别人有没有钱没关系。”
李长贵道：“咱不想那么多，找到他们，干趴他们，所有的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阿三道：“可惜杜恒这小子不够光棍，打不过就跑，他躲着不见人就是个大麻烦。”
这时张念祖手机一震，收到了一个地址，发信人是李阿四。紧接着阿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张念祖接起道：“你发的是什么？”
阿四急切道：“念祖哥，你赶紧去我给你的这个地址，说不定能找到杜恒。”
张念祖诧异道：“你在哪呢？”
阿四道：“我和小芹在医院呢，白天出了那么大事儿，现在警方在全城通缉贾霸，警察找到一个前几天的报案记录，说是有人抢了一辆汽车，一核对发现极有可能就是贾霸干的，那辆车就在我给你的地址上，小芹也是刚得到信儿，你们要是动作快的话能赶在他们之前到那。”
张念祖起身就往外走，李长贵和阿三紧随其后。
“你在医院干什么呢？”张念祖问。
阿三在一边道：“你小子泡妞去了吧？”
阿四道：“我本来是陪着小芹在等彭队长苏醒，后来听说了他的事——念祖哥，彭队真是条汉子！”
张念祖道：“没错。”
“念祖哥……”平时没个正形的阿四今天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你又怎么了？”
阿四道：“我想让你们先去是因为想着咱们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警察碰上杜恒他们肯定会有损伤，彭队太惨了……”
张念祖道：“你做得对。”
“谢谢念祖哥，你们先去，我也马上出发。”
张念祖失笑道：“老实待着，你来了能干什么？”
阿三道：“难道我们打架，你个残废在边上喊加油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传承
张念祖一边开车，一边低头扫了一眼阿四发来的地址。
某大街某弄四号院。
张念祖不禁道：“看来杜恒是真的不缺钱。”这地方他听说过，是一家房地产公司新开发的项目，当初只出售了七八套，价格不菲，人的品位不同，有的有钱人喜欢住大别墅，有的则喜欢接地气的四合院，这几套院子错落在闹市区不远的街道，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张念祖把车停在目的地不远的地方，拐弯进了一条巷子，这里高墙矗立，静谧，路灯别致散发着柔和的灯光，张念祖伸手一指，他们面前的大门就是四号院。
阿三看着双开式宽大的铁门道：“咱们这就冲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张念祖一笑道：“这次算偷袭，偷袭就要有个偷袭的样子。”说着弯腰蓄力一跳，双手就扒住了墙头，一片腿半蹲在了墙上。
阿三和李长贵依样蹿了上去，两人一左一右把张念祖护在中间。
院子里漆黑一片悄然无声，三个人轻飘飘地跳到地上，一起贴到了最近那间房的窗边。
李长贵拧着门把手推了推，里面是上了锁的。他冲阿三递个眼神，阿三身体靠住了门的另一边，两个人一起暗自朝里发力，那扇门没发什么声响就被他们稳稳抬在了空中，张念祖失笑，看来这俩人的“夺门而入”神功是配合得越来越好了。
张念祖进了屋，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功能，里面确然没人，从摆设和散落在床上的衣物能看出这是间卧室。
阿三拿起一件露肩装和一条牛仔裤就着手电打量着，能确定这是女人的衣服，且主人身材绝好。阿三马上道：“是那个隐身妞的！”
三人既喜且惧，喜的是多半来对了地方，但是一想到那个神出鬼没的隐形人或许就在暗处蛰伏着，不由得汗毛都炸了起来。
李长贵低声道：“留神！”
在屋里摸索了半天没什么收获，这回阿三打头出门，又贴上了隔壁的房间，和李长贵如法炮制进去以后发现里面也有人住过的痕迹。
这样折腾了一阵后，张念祖恢复正常语调道：“我看地方是找对了，不过这是他们今天之前的落脚地，白天捅了那么大的娄子，杜恒已经预料到这里暴露了。”
他话音未落，就像有人偏偏和他作对似的——正房屋里的大灯被打开了。
三人吃惊非小，也很有默契地一起冲到正屋的门口，透过玻璃，他们看到里面有个穿了一身工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在墙边站着，此刻正在用改锥的柄在墙砖上逐一仔细地敲击着，每敲过一小片区域，就侧耳凝神倾听，然后继续敲下一块砖。
正房的门已经被来人打开了，张念祖轻抬腿进了屋，李长贵和阿三也跟了进来，三个人就站在工装男身后十来步的地方，他们谁也没有打扰他，那工装男浑然不知有人进来，仍旧十分认真地用改锥在墙上敲着。
看背影，工装男绝非是杜恒一伙，可这三更半夜的他这么一身打扮，举止又透着怪异，张念祖他们却是谁也猜不透这人的目的。
阿三小声道：“难道是烫房顶的？”他家也住平房，一到这个季节常常漏雨，所以他只能这么想。
李长贵瞪了他一眼道：“你家房顶在墙上长着？”
张念祖道：“看打扮像是电工，难道是修电路的？”他说完也觉得不妥，就算你是白宫的电工也不可能靠敲墙听出里面的故障。
阿三撇嘴道：“神经病吧？”
工装男工作特别投入，竟不知道身后有人在对他评头论足，张念祖实在忍不住扬声道：“兄弟，你干什么呢？”
“我找——”工装男顺着话头说了两个字，一回头大惊失色，手里的改锥也扔了，腿一软坐在了地上。颤声道，“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阿三道：“你是干嘛的，认识杜恒吗？”
工装男眼神闪烁，支吾道：“杜恒？我想想啊……”
张念祖看他眼神顿时就了然了七八分，一笑道：“明白了，你这是打秋风来了。”他在长胜街上修车三教九流都见过不少，这个点儿在别人家里鬼鬼祟祟，八成是个入室盗窃的小偷，之所以迟疑，估计是在琢磨该怎么回答阿三的问题才能蒙混过关。
不想工装男听张念祖这么一说忽然有了底气，从地上爬起来道：“原来是碰见同行了。”
张念祖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工装男自在道：“你们要是房主或者房主的朋友早就喊打喊杀了，你们进来这半天也不出声也不开灯，可见跟我一样是来捞油水的。”
阿三怒道：“我们——”
张念祖按住他，饶有兴趣对工装男道：“就算是吧，你盯上这家多久了？”
工装男道：“得有一个星期了，今天才终于得着机会。”
张念祖道：“为什么选今天动手？”
工装男像看外星人一样道：“外面的牛奶一天没人收，不就说明人全不在家吗？”
张念祖他们面面相觑，原来杜恒他们今天真的没回来过。
工装男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少废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那几间屋我还没来得及翻，归你们了，这面墙是我的，丑话说在前，谁跟我抢我跟谁拼命。”
张念祖他们站在原地，竟不知该说什么。
工装男也不理他们，捡起改锥继续用柄在墙砖上捶捶打打。
门口的三个人既不好阻止也不出去，就站在那看。
这间屋子的柜子、抽屉都完好如初，显然工装男进门就直奔了那面墙，张念祖他们被撩扯得全然忘了杜恒，一千一万个疑问在脑子里转悠——这人到底在找什么？
工装男此时已经把一半的墙壁敲了个遍，见三人不动地方，索性转回身握住改锥语气不善道：“想截胡是不是？谁往前来半步试试，看我扎不扎他！”
张念祖使劲摆手道：“不是，我们入行浅，就想问问大哥你在找什么？”
工装男听他这么说不免有些嚣张道：“新人啊，想学本事？”
张念祖垂着手乖乖道：“想学。”
工装男不停手里的活儿，一边自得道：“今天心情好教你们一手——这家人扔的垃圾你们翻过吗？”
张念祖知道这时候不能把天聊死，赶紧道：“翻过，没啥东西啊。”
工装男啐了一口恨铁不成钢道：“没跟师父学过吧？现在的新人就是浮躁，缺钱花就想往我们这行混，你们没传承啊！”
阿三恨得牙根痒痒，想直接动手又被张念祖给拦住了。
工装男嘲讽完行业的怪现状这才道：“他们每天往出扔碎砖你们没发现吗？”
张念祖道：“碎砖？好多人家都扔过啊。”
工装男瞪眼道：“屁！有钱人家不请泥瓦匠天天往外扔碎砖，你们就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张念祖由衷的疑惑道：“为什么啊？”
“说明他们自己在墙上抠了一个能放保险箱的地方！”说到这工装男的改锥敲在一处墙壁上发出咚咚的空旷音，他兴奋地在那个地方上一拍，“就在这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秘密
工装男找到了地方，用小扳手在墙上一尺见方的范围不轻不重地敲打着，不大会工夫完好的墙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褶皱，工装男用改锥头扎进去一掰，一块隔板就被他拆了下来。在墙里面，镶嵌着一个微型保险柜。
张念祖他们相互对望，不由得都肃然起敬。
工装男观察了一会这个保险柜，除了有数字键外，它的右下角还有一块平整的区域，工装男笃定道：“密码和指纹双保险，等级不低啊。”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听诊器，两个腿儿塞进耳朵，把听盘放在保险柜上仔细倾听。
阿三由衷道：“高手啊！跟那些溜门撬锁的土贼真不一样。”然后他又问，“你开始是怎么确定保险柜就在这面墙上的？”
工装男不理他，双眼微闭摆弄着听诊器。
阿三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跟前，好奇地问：“你听到什么了？”
工装男瞪了他一眼道：“就听见你说话了！”
张念祖道：“你能打开吗？”这是他第一次见电影里的桥段在生活中真实体现，也很想知道这招能不能成功，为什么保险柜遇到听诊器就会投降，铁盒子得过心脏病？
工装男放下听诊器，搓手道：“不好办，我没想到这家人居然搞了个最先进的家伙——我一直以为这种型号的保险柜没人用呢，就算里面全塞了金子也放不了多少啊。”
李长贵在张念祖耳边道：“能让杜恒这么重视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
张念祖点点头，他用一根指头在保险柜的表面摩挲着。
工装男喝道：“别乱动，按错一个键就会报警。”
张念祖是在找它的薄弱点，但是越小的东西越精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除了有键盘区还有指纹区，为了防止误触报警，张念祖不敢用力，他对李长贵道：“如果能整个拆下来就好办了。”
工装男不屑道：“能拆下来傻子都知道带走再说，人家敢把这么小的东西放在这就是仗着你们带不走，要么除非你拿电钻来，那时候不说警察，邻居都得找来投诉你。”
“我试试！”阿三抄起一把中式椅子。
工装男愤然道：“你干什么？几十万的保险柜，你指望用椅子把它砸开？”
阿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上上下下地端详了一会，忽然踩住椅面双手抓住椅背把它掰了下来，这样一张椅子就变成了一个高板凳，阿三把板凳的四条腿支在墙上使凳面罩住保险柜，对李长贵道：“三叔帮我扶着点。”
李长贵依言把板凳拿住，阿三退到门口，随即猛的冲向板凳用肩膀撞了过来。
工装男见状又急又气，乍着双手想要挡住阿三，张念祖抓住他后脖领子一拉把他扯了回来，墙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张念祖松开他，工装男回头这才发现那面墙骤然受了重击，装着保险柜的那部分墙面竟塌陷了几分，不由得脸色大变。
阿三又退回去，发动了第二次冲击。这次工装男恨不得躲到屋外去了。
经过几次冲撞，那面墙虽然没倒，但是被撞得呈现出一个皴裂的弧度，保险柜已然松动，再也不和墙面是一个整体了。
李长贵掰了根凳腿在墙上捅咕着，赞赏道：“看来阿三也不傻嘛。”说着话伸出手指抠住了保险箱的一角，双臂一使劲把它稳稳地端了出来。
工装男看得目瞪口呆，惊恐道：“你们……你们……”
张念祖接过保险箱，对他道：“咱们做个交易，我现在打开它，里面有值钱的东西归你，其它东西归我。”
“你……怎么打开……”工装男话说到一半才想到眼前这三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赶紧点头。
张念祖把它放在桌上，右手食指在它四周掠过，偶尔在某一点上落下，直到这些点绕着保险箱转了一圈，张念祖对李长贵和阿三点点头，那两人各抓住保险箱的半边一起发力。
“嘎巴”一下，纯钢一体铸成的保险箱就像个纸壳子似的裂开两半，从里面掉出一个u盘来。翘首以待的众人此刻是各怀心事，一个u盘怎么说也不是值钱东西，可它里面装着什么却只有天知道了。张念祖对工装男道：“这玩意你用不着吧？”
工装男懊恼地直拍脑袋：“我就该老老实实翻箱倒柜去，学什么高科技怪盗啊！”
李长贵道：“你现在翻也不晚啊。”
“诶，对。”工装男知耻而后勇，麻利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大把的美金和人民币来，他眉开眼笑地一边往包里装一边贴心地对张念祖他们道：“分你们点儿？”
张念祖看了眼时间道：“警察快来了，我们要撤了。”
工装男拿完了抽屉里的钱，拉住背包道：“我也见好就收，缘分一场，咱们江湖再见。”
张念祖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工装男忍不住招呼道：“兄弟。”
张念祖回头，工装男犹豫再三道：“那u盘里要真装了什么重大机密，该上交国家还是得上交国家啊……”
张念祖一笑，出了门感慨道：“还是个爱国贼。”
……
三人离开杜恒的住处没开出多久，就见十几辆警车呼啸着和他们擦肩而过。
在修车铺里，u盘和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桌子上，三个人围着桌子坐成一个三角，谁也不说话，静静地盯着那个u盘。
阿三沉不住气道：“念祖哥……咱不看吗？”
“看。”张念祖沉吟着道，“我只是有点怕。”
阿三道：“你怕什么？”
张念祖道：“不管里面有什么秘密我都能接受，可万一什么都没有怎么办？或者……”
阿三道：“杜恒费尽辛苦在墙里放一个空u盘？”
李长贵道：“念祖，你是不是怕这里有关于你父亲的事情？”
张念祖有些惘然道：“我也说不上来。”最终他把手按在u盘上下定决心道，“看！就算里面只有几首梅艳芳的老歌，咱也怀怀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子母投
张念祖把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随着“咚”的一声，屏幕上出现了寥寥几个文件。
阿三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要爆炸了呢。”
张念祖点开第一个选项，这是个格式很特殊的文件，缓冲一会后他们发现这居然是个网站，满屏幕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三个人异口同声地互相问：“你看得懂吗？”张念祖随即哑然，李长贵和阿三都是零基础，能认识肯德基就不错了，他只能耐着性子逐一看去，认识的单词只有“bank”，这大概是一家银行的主页。
阿三听说银行两个字马上道：“靠这东西就能从银行里取钱？”在他的理解里，取钱还是要去银行排队的。
张念祖鼓捣着电脑，把所有能点进去的分页都点了一遍，仍旧是看不懂的英文和令人昏昏欲睡的各种数字。张念祖放开鼠标，泄气道：“得有专门的人才能看懂。”
李长贵道：“你认识这样的人吗？”
张念祖马上想到了赵维明的妹妹赵玫儿，他以前也没太记清楚这大小姐到底是学什么的，总之应该跟金融有关，且是留学回来的高材生。
“赵维明他妹妹就是干这个的。”
李长贵问：“靠得住吗？”
张念祖道：“靠不靠得住不知道，总归比赵维明靠谱——咱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李长贵道：“没有。”但他补充道，“但杜恒就未必了，他是咱们强人族的……”
张念祖道：“我信得过她，她虽然是赵维明的妹妹，不过兄妹俩完全不是一回事。”
阿三道：“听念祖哥的意思，只要比赵维明靠谱的人你都信得过？”
张念祖一笑道：“也不是！”他掏出电话打给赵玫儿。
“张念祖？”赵玫儿的语气有些意外。她想不到张念祖会主动打电话给她，之前她对赵维明的“狐朋狗友”一概看不上，虽然后来对张念祖有所改观，不过两人的几次接触也不算愉快。
张念祖直接道：“你能来我这儿一趟吗？”
“现在？你有事吗？”这会已是深夜，赵玫儿的话里透着迟疑。
“我需要你的帮助，电话里说不清。”
“等着我。”
阿三笑嘻嘻道：“这姑娘大半夜接到念祖哥一个电话就往来跑，看来是很信任念祖哥啊。”
张念祖一时怅然，又想起了雷婷婷。
赵玫儿穿了一件连衣裙，以前的烫发如今挽成个马尾斜搭在肩上，状态也不再是紧急集合的样子，替换下霸道女总裁的范儿，赵玫儿第一次展现出她知性温柔的一面。
张念祖把她让进来，想着马上就让人干活也不太好，于是用随意的口气问：“最近在忙什么？”赵玫儿的父亲赵成才出租公司破产以后她就到了一个新公司担任副总裁，但那家老总请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上次赵玫儿在张念祖的鼓动下和他撕破了脸，之后又去哪高就张念祖就不清楚了。
赵玫儿道：“没忙什么，而且把手上所有的工作都辞了。”
“哦？”张念祖很意外，在他眼里赵玫儿就是个工作狂。
赵玫儿摊手道：“人嘛，不能总给自己上最满的发条，要腾出时间找找定位——”她瞟了张念祖一眼道，“行了，别客套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呃，我想让你帮我看个东西。”张念祖把笔记本电脑拧向赵玫儿。
赵玫儿只扫了一眼屏幕就道：“瑞士联合银行的主页？”
张念祖诧异道：“这就是瑞士银行？”这名头他是知道的，好像全世界见不得人的钱都在这地方，电影里说一个人在瑞士银行有存款，那这人八成不是正经人。
赵玫儿道：“对，就是所谓的瑞士银行。”她笑吟吟道，“我没想到你还和这家银行有业务来往。”显然这是句说笑，张念祖作为赵维明的死党，身家底细她还是清楚的。
张念祖把椅子拉在她身后道：“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里有什么问题。”
赵玫儿坐下来，随手点进了u盘自动登录的账号，她只看了一眼就像受了重击似的变了脸色，翻看了几页记录之后，她郑重地把笔记本合上，抬头问张念祖：“这账号不是你的吧？”
张念祖老实道：“不是。”
赵玫儿又问：“这东西得来的合法吗？”
阿三道：“你看见啥说啥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张念祖看着赵玫儿道：“你来帮我的忙我不能骗你，要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或者让你觉得不踏实了，你就当从没来过。”
赵玫儿也盯着张念祖，良久，她忽然又打开笔记本道：“这个账户参与了一个子母投的项目。”
屋里的人一起问：“什么意思？”
赵玫儿道：“瑞士银行是世界上最专业的针对个人服务的金融机构，但它服务的对象都不是普通人，说白了吧，大多都是顶级富豪。子母投既是一种投资也是一种储蓄方式。”
张念祖道：“再具体的呢？”
赵玫儿道：“这种投资一般是富豪留给子女的。它组成方式有两部分：本金和利息。比如说，父亲往瑞士银行投了一千万美金，那这一千万美金每个月产生的利息会按时打到他儿子的账上。”
李长贵道：“这不就跟定期存款差不多的道理吗，无非是利息早结。”
赵玫儿道：“听上去是这样，这个投资有意思的地方是：本金是取不出的，还拿爸爸和儿子举例吧，儿子只有支配这一千万利息的权利，就算这笔本金是在他名下，但他是没权动这笔钱的。”
李长贵道：“这是图什么呢？”
赵玫儿一笑道：“你要知道，很多富豪的子女都是不成器的二世祖，吃喝嫖赌都不落的话，多少钱都不够他们挥霍无度的，子母投这时候就起到了监管的作用。按时拿利息当零花，但是想动本金也没门。”
李长贵道：“就像在耗子头顶拴了一块肉，它能舔肉上掉下来的油，可是吃不着肉。”
赵玫儿道：“没错，我爸当初实在该给赵维明来一份子母投的。”
张念祖道：“那么本金的所有权一直在父亲那里吗？”
赵玫儿道：“这也是子母投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这种投资一旦成立，原始投资人在一定时间内也无权动用本金，保底是十年，也就是说你决定采用这种投资方式，那么十年内你就只能当这笔钱与你无关，不过可以安心吃利息。”
李长贵道：“这银行不是占了大便宜了吗？”
赵玫儿道：“投资人也不傻，子母投的利息是远远高于一般投资的，这更像是和银行的双赢对赌，当然，亿万富翁投一千万那叫投资，没人会把所有钱都投进来，这本来就是给有钱人玩狡兔三窟用的。”
张念祖道：“玩这种投资的富翁都选择十年保底吗？”
赵玫儿道：“那不一定，也有人选二十年三十年，有些人会把时间延得很长，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本人已经死了，儿女就算败家他也眼不见心不烦了吧，银行自然是喜欢你时间越长越好。”
张念祖道：“明白了，说回我们的事吧，这个账号参与了子母投也没什么稀奇，你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赵玫儿道：“参与子母投是没稀奇，可是这个账号投资的数字体量很大，大到我甚至以为是你们在和我开玩笑。”
张念祖道：“有多大？”
赵玫儿一字一句道：“大到它只用这个月的利息就在本市买了两套别墅，那些利息还没用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真相
听赵玫儿说完这句话，张念祖和李长贵对视了一眼。
他们知道杜恒有钱，可是有钱到这个程度真是骇人听闻，没错，世界上排名前十的富豪都有这个能力，可是这种做法是异于常态的，那些富豪谁会把所有财产都以子母投的方式存在银行？
数字到了一定程度就能说明问题，张念祖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某个事实好像也即将呼之欲出……
张念祖缓缓问：“这笔本金到底有多少钱？”
赵玫儿道：“没有密码是看不到具体数字的，之所以知道他最近买了别墅，是根据邮件看出来的——还有，这份子母投的构成很特别，是由一千多份本金组成的。”
李长贵对张念祖道：“那正是我们强人族现在的族人总数。”
张念祖闻言一愣，看向李长贵时，李长贵对他点了点头。
阿三道：“能把这些钱取出来吗？”
赵玫儿道：“当然不能。”
阿三道：“那你看看这一千多个人都是谁？”
张念祖和李长贵齐声道：“没错。”
赵玫儿道：“都是代码，只有这个账号的主人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她随手点开屏幕上另一个文档，失笑道，“不用了，这里都有。”文档里全是一排排的人名，后面是代码，再后面是一个数字。
阿三把脑袋凑到屏幕前，忽然兴奋道：“咦，找到我了！”
李阿三后面除了代码，赫然标着个数字：780。李阿四也是一样，李长贵则比他们少了一点是757。
不得不说在别人电脑里发现自己的名字是种很奇怪的体验，阿三问：“这是啥意思？”
赵玫儿道：“这就代表你在这一千多份本金里的数字。”
阿三道：“是美金吧？”
赵玫儿点头。
阿三有点开心道：“换成人民币得五千多，能吃不少肯德基呢。”
赵玫儿翻个白眼道：“单位是万。”
“啥？”阿三呆了。
赵玫儿道：“你有780万美金，能开好多家肯德基。”
李长贵粗略地翻了一遍那名单，道：“为什么这里既没有念祖也没有老祖爷。”
赵玫儿看着张念祖道：“现在是不该我问你了，这个账户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念祖苦笑道：“目前看来没什么关系，等我理清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你今天帮了大忙了。”
“那就好。”赵玫儿道，“今晚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等着你给我答案。”她走到门口，忽转过脸道，“我之所以肯帮你，是因为觉得你能不趁人之危说明不是坏人。”说着脸上一红，急匆匆地出了门。这事儿说的是那晚她喝醉回家把自己脱得赤诚相见，张念祖为了怕大家尴尬硬是把她堵在卧室堵了一晚上，当然，事实证明这种事一旦发生是一定会尴尬的。
阿三好奇道：“她说的啥意思？”
张念祖含糊道：“没啥，以后你婷婷姐回来了你不许提这茬儿。”
李长贵把手按在张念祖肩头道：“念祖，你终于可以不用担心那个一直困着你的问题了。”
张念祖一字一句道：“没错，贪污了全族公款的人不是我爸而是杜恒！他恨不得我死不是因为我欠了他的钱而是因为他欠我一个公道！”
再有钱的富豪也不会把一笔超级巨款存在银行吃利息，但这笔超级巨款如果属于一个群体那就不一样了，个人的钱投资别项赔了可以认倒霉，但是你掌握着大家的钱就要对大家负责，所以强人族的祖爷选择了这种长期、稳定又可靠的投资方式，这笔巨款所产生的利息也养育了历代的强人，他们靠着它能不工作也有体面的生活，直到20年前杜恒卷走了这笔钱。虽然根据子母投的模式他不能完全占有它，但是它产生的能让1000个人过上优渥生活的利息全由杜恒一个人支配，所以杜恒的行为严格说来不是贪污也不是挪用，而是性质更恶劣的损人利己。这就是张念祖他们总结出来的真相。
张念祖道：“这笔子母投我爸身份是原始投资人，杜恒既然能支配利息，说明他是作为受益人存在的——”他脸色一变道，“现在我爸已经不在了，这笔投资到期的话，强人族的公款岂不是要全部落入杜恒的手里？”
李长贵道：“真是这样的话，杜恒躲起来等着闷声发大财就好了，为什么要跳出来跟你作对，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张念祖喃喃：“这也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阿三陡然成了千万富翁先是晕乎了一会，这时翻着那个名单道：“乖乖，比咱有钱的人多的是啊。”原来那名单上大部分人的本金是超过他和阿四的。
张念祖道：“为什么呢？”
李长贵道：“早前强人族的战士有的会在外面接私活，但是黄金侍卫从不离开祖爷半步，所以我们进项少。”
张念祖开玩笑道：“你们怎么这么傻？”
阿三认真道：“这不是傻，用三叔和我爸的话说，这是荣誉感，是融入骨血中的荣誉感。”
李长贵道：“可惜姓雷的和姓贾的都已经没有这种东西了。”
此刻，张念祖终于有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明确的目标、要履行的使命，那就是找到杜恒！
第二百一十六章 荣誉感
医院里，小芹最后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彭队长，毅然地转过身对高警官道：“把你车钥匙给我。”
这时正是警方刚接到报案，疑似贾霸行踪暴露。
高警官知道小芹想干什么，他看了一眼她胳膊上厚厚的纱布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伤，特警队已经出发了，只要人在那肯定跑不了。”
小芹依旧道：“车给我。”
高警官无奈道：“你一定要去吗？”
小芹执拗道：“在这只能干等，有事儿忙起来心里踏实。”
高警官没再说什么，把车钥匙拍进她手里。
小芹快步下楼，打开车门的时候就听身后有人弱弱道：“把我也带上吧。”
小芹回头见是阿四。阿四从几十米的地方摔下来，胳膊腿儿全断，经过短暂的恢复，胳膊能用上一点劲儿了，腿还是不好着地，李长贵给他做了两根两米长的钢棍，阿四把两条腿用木板固定死，手抓这两根钢棍走路，无论去哪都咔咔带着金属音，形似段延庆。
“你又不是警察，跟我去干什么？”
“说不定能帮上忙呢。”阿四道。
小芹道：“你们配合警方的引蛇出洞行动已经结束，这件事和你无关了，所以你要打着这主意，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
“当然最好是用不上我，就算这样——”阿四死皮赖脸道，“我还可以陪陪你嘛。”
小芹直摇头，自顾自地坐进了驾驶室。
阿四咔咔地走过来，直挺挺地悬浮在半空，低头道：“别忘了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人，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至少比你带把枪有用。”
小芹犹豫着，阿四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连带开了车后窗，把两根钢棍斜着放下，人往座位上一担：“走吧，别跟我说那些大道理了，我不是普通人民，你不用顾虑保护我——你要说这事儿和我无关就太无情了，这不是卸磨杀驴嘛。”
小芹无语地打着了火，车在空旷的公路上快速奔驰着，片刻的沉寂之后，小芹道：“和贾霸一伙的，有个看不见的人……”
阿四承认道：“我们和她交过手，是很难对付。”
“你知道她的底细吗？”
阿四道：“如果你想问她是不是跟我们是一类人，我也很难回答你，不过遇上了也别怕，由我来对付她。”
小芹神情变了变，像是被某个字眼刺激了一下，她忽然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的警察？”
阿四茫然道：“这从何说起？”
小芹眼望前方，平静道：“不管我们执行多危险的任务，去抓多灭绝人性的歹徒，从来也没怕过。”
阿四这才明白哪说错了，赶紧解释道：“你别多想啊，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当个音乐家，有人天生唱歌就好听，我们这些人天生就拳头硬，普通人碰上是会吃亏的。”
小芹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们，觉得我们没能力对付贾霸。”
阿四叫屈道：“不是，我就是想帮你们收拾烂摊子。”
小芹道：“这是我们的职责。”
阿四无奈道：“你怎么老上纲上线的，这么说吧，我们家的狗咬了人，我们该抓狗抓狗，该道歉道歉，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小芹嘴角动了动，道：“你这么说我舒服了一点，不过还是很生气，另外，抓狗的事也归我们管。”
阿四嘿嘿笑道：“我就是喜欢你不服输又骄傲的样子。”
小芹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再说这样的话就给我出去！”
阿四摊手，过了一会小心翼翼道：“你为啥不喜欢我呀，因为你比我大5岁？还是嫌我没正经工作？”
小芹没好气道：“我现在没工夫想这些！彭队还躺在医院里，毒贩子明火执仗地跑到我地盘上搞事，这是警察的耻辱！”
阿四道：“消消气消消气，不是有我帮你吗？”
小芹瞟他一眼道：“你现在走路都跟个串儿似的，能帮我什么？”
阿四哈哈笑道：“帮你挡子弹也是好的嘛。”
小芹哼了一声，嘀咕了句：“你倒是也不生气。”
阿四道：“咱胸怀宽广着呢。”
小芹握着方向盘，有些不自然道：“你受伤都是因为我，我还没正式谢过你呢吧？”
阿四道：“自家人的事谢什么谢。”见小芹眼神不善，连忙道，“我说的是警民一家。”
小芹咳嗽了一声，认真道：“谢谢。”
阿四挠头道：“有点尬了啊。”
他们的车到了四合院巷子外的时候这里已经被特警围了起来，四合院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小芹下车出示了证件，阿四也想出去，支棱了半天没也没下了车，尴尬道：“我就不去了啊。”
小芹进了警戒线，领队的警官认识她，介绍了一下情况。抓贾霸任重道远，白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嫌疑人没有回落脚点警方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没有收获，小芹回到车里默默坐着。
带队警官指挥特警收队，路过小芹的车时敲了敲玻璃道：“我们先撤了，已经部署了蹲点留守的同事，你就别在这耗着了。”
小芹点点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特警很快撤退得干干净净，蹲点的两个警察把车停在巷子口隐蔽的地方，黑灯瞎火地坐着。
小芹怕跟在他们后面乍眼，换到了马路对面。
阿四道：“咱留在这干什么？”
小芹熄了车灯，幽幽道：“留在这至少有事可做，我有预感，这伙人说不定会回来。”
阿四道：“那我陪你。”
小芹道：“我盯着，你睡一会吧。”
阿四叹气道：“我哪有心情睡觉啊，我要是白天跟着念祖哥一起去，说不定就抓住那帮孙子了，我们阿嫂也不用……哎，总之是窝囊。”
小芹意外道：“想不到你也有泄气的时候。”
阿四道：“不是只有你们警察才有荣誉感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火拼
深夜两点多钟的时候，小芹和阿四都因疲倦变得有些恍惚，但两个人硬是一起撑着，马路对面那辆车偶尔会有亮斑一闪，应该是蹲点的警察在摆弄手机。
约摸半个小时以后，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巷口，这人身材十分强壮，却一点也不显威武，原因是他的身体比例很难看，壮大的上半身配了两条短腿，像半堵会移动的小山似的，他的右臂弄了个编织袋子吊在胸前，径直走到了巷口的车旁边，他俯身跟车里的警察搭话，玻璃刚放下的时候他的左手忽然探进去把驾驶室里的警察扯了出来，随手一捏扔在身后，副驾驶上的警察还没来得及掏枪，这人的拳头已经把他打晕。随后他直起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巷子。
这一切的发生只有十几秒，阿四认出那人是雷远征的时候对方已经得手。
小芹此刻睡意全无，飞快地掏出手枪，撒腿就往马路对面飞奔。
“别去！让我来！”阿四喝了一声，他打开车门，把两根钢棍顺到车外，小芹已经来至马路中间，阿四心里起急，又怕暴露了小芹，低沉地嘱咐道，“别跟他说话，直接开枪打头！”
小芹把子弹上了膛，几步奔到了巷口，这时雷远征就站在四合院门口，小芹躲在暗处举起了枪，这个距离下她有七成的把握能击中对方头部。她和雷远征也算交过手，清楚此人的危险性，可是作为警察，遭遇犯罪嫌疑人没有亮明身份，也没有发出追捕警告就直接开枪是她不能接受的。
这么一犹豫的工夫，雷远征进了四合院，接着里面有灯光亮起，小芹举枪跟进，她站在院子门口发现客厅的灯被人打开了，正当她准备潜伏过去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冷笑了一声，小芹大惊，再想扭头已经太晚了……
阿四情急之下把钢棍一起抛出车外，随即身子一扑匍匐在了地上，他摸着钢棍以后双臂使力，整个人像弹簧一样竖了起来，小芹消失在巷子里以后没有听到枪声阿四就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咔咔地冲过马路进了四合院，然后他就在院门口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小芹。好在她看上去呼吸匀称没有生命危险，阿四的脸阴沉得像是六月的雷雨天，他拨动双棍站在客厅门口，雷远征那巨大的身型正在那堵破烂的墙边翻检着，听到身后怪异的动静，他蓦然回头，和阿四来了个面对面。
两个人都有些意外，阿四没想到雷远征真的会来，雷远征则是没想到在对付了两拨警察之后居然还有正主在后面，起初他并没有发现小芹，在端掉巷口的蹲点警察之后他已经放松了警惕，但是战士的特殊预感告知了他后面还有人虎视眈眈，他打开客厅的灯后快速转身躲到了墙边，烟雾弹起到了作用，小芹贸然冲进来也被他顺手打晕了，但乍见阿四，雷远征也感到几分头疼。
阿四站在门口，森然道：“你找什么呢？”雷远征犯险回来，显然是遗落了重要的东西。
雷远征这时终于看清了阿四此刻的模样，他瞄了几眼两根钢棍，讥诮道：“伤得不轻啊。”
阿四回敬了一眼他挂在胸前的右臂，淡然道：“彼此彼此。”
雷远征眼里凶光闪烁，道：“这里的东西是你拿了？”
阿四故意用调笑的口气道：“你说说是什么样的，我想想。”
雷远征笑了：“不是你拿的，你根本不知道这墙里藏了什么东西。”
阿四也不再扯皮，道：“不管什么，你拿不到这我就放心了。”
“你让开，我放你一条生路。”雷远征阴恻恻道。
阿四道：“可我没打算放你。”
雷远征掏出他那把铜柄的壁纸刀，格楞楞地推出了刀刃：“你这是逼着我杀你！”
阿四索性把全身的重心都依靠在一侧的门框上，把右手的钢棍横挡住门口，嘿嘿笑道：“你少了一只能用的胳膊，我可是多了两条又长、又粗、又硬的腿！”
雷远征判断了一下局势，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如果火拼他的胜算更大，阿四行动力严重受限，雷远征想走很简单，只要打破窗户阿四就没的追，而且他也在考虑这个方案——在这种时候，雷远征不太愿意打没有十成把握的仗。
阿四见他眼珠乱转，冷笑道：“当然，你也可以打个狗洞钻出去。”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雷远征，他挥舞着壁纸刀冲了过来，在离阿四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忽然就地一滚，刀尖由下而上朝阿四的肚子刺来，这是他的战略，你的棍子虽长，但贴身格斗也使不上力，那我就跟你打近战！
然而阿四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手，雷远征身形一动他已调整了握棍的姿势，待对方身子刚起，棍子头就砸在了雷远征的胸口。
“咚——”
“噗——”
阿四的棍子把雷远征捅出去一个跟头，雷远征的刀刃也在他腿肚子上划了一个大口子。
两个人一合即分，各自受伤，雷远征起身揉着胸腹，看着阿四的腿血流如注。
阿四倒是很淡定，他不方便下腰去包扎伤口，干脆听之任之，道：“黄金侍卫的血是流不尽的。”果然，那血也很快就自动止住了。
雷远征勃然道：“你真以为我怕你？”他单手抓起一个皮墩掷了过来，阿四急忙挥出棍子挡开，受了这一震，他差点跌倒在地上。
雷远征尝到了甜头，把墙上的背投电视扯下来像扔飞盘一样丢了过来。
阿四靠在门框上，一只手得保持平衡，他砸飞电视身体也被撞得一个趔趄，雷远征趁机再次扑上，刀子深深地扎进了阿四的小腹。
第二百一十八章 俘虏
刀子扎进阿四的身体，雷远征脸上有了得意的样子，但他发现阿四眼睛里也闪着同样的光——
下一秒，阿四忽然丢开一根钢棍，把留在手上的钢棍搁在雷远征脑后，快速地围着他的脖子绕了两圈，然后猛的往怀里扯！这是要勒死对手，显然这是阿四早就盘算好的，既然腿动不了，那就让敌人也离不开他半步！
雷远征双眼努出眶外，心里懊悔不已，他没有轻视阿四，但他这些年太久没有和同级别的对手进行过对抗了，所以他的战略战术都出现了错误，如果是一般人，刀子入腹连出血带心理恐吓，恐怕早就手软了，但阿四和他一样是黄金侍卫，这点伤是他可以承受的！
雷远征手上一拧，把阿四肚子上的伤口扩展成一个洞，阿四哼了一声，更加用力地扯住钢棍两头搅着，雷远征缓缓拔出刀，又缓缓地换了个地方扎进阿四的身体，两个人渐渐地都支撑不住，一起摔倒在地上，两个巨大的出血口使阿四一阵一阵地发晕，雷远征的脸也成了猪肝色，就在两个人很快就会同归于尽的时候，就听门口阿三的声音咋呼道：“呀，这里真的又有人来了！”
阿四眼里燃起了求生的火焰，他双手按住雷远征的肩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推了出去，雷远征意识还在，但此刻只觉五雷轰顶，脖子上盘着钢棍踉跄起身往门口跑去，迎面正碰上阿三。
“哈！是你！”阿三自然不会跟他客气，起脚踹飞雷远征手里的刀，随即把他按倒在地。
门口又冲进两个人来，正是张念祖和李长贵。
“阿四！”张念祖吃惊地扶住阿四，探手扯过沙发上的单子把他的肚子紧紧裹住。
阿四精神渐好，喘了口气道：“念祖哥……这小子溜进来，被我堵住了！”
李长贵蹲下身帮他紧了紧伤口上的布，赞许道：“干得好！”
阿四连忙道：“三叔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这小子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张念祖道：“东西我们已经拿到了，正是因为知道它的重要性，估摸着他们会来找，所以我们也回来了。”原来张念祖他们想到杜恒把u盘落在这里大约会不甘心，也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来蹲点的，其实要不是正巧遇到一个高手，杜恒藏宝的地方他们还真不易发现。
这时阿三踩住雷远征的肩膀，抬起他的左臂一撇，嘎巴一声给掰折了。
雷远征嘶吼了一声，哑着嗓子道：“杀了我吧！”
张念祖道：“带我们去找杜恒！”
雷远征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张念祖又道：“我找他只想要个答案，我答应你们，不会有人丢了性命。”
雷远征道：“我凭什么信你？”
李长贵走到他跟前道：“他是祖爷，他说过的话就是保证。”
阿三把脚搁在雷远征头顶道：“你要不答应我现在就踩死你！”
经过短暂的犹豫，雷远征咬牙道：“我带你们走。”
阿三二话不说把他拽了起来，架着他往外就走。
张念祖扶起阿四问：“你怎么样？”
李长贵把盘在雷远征脖子里的钢棍拿下来捋直递给阿四，对张念祖道：“他没问题的，我觉得今天的事他应该参与。”
阿四吸着气道：“那是当然。”
只有张念祖明白李长贵的意思，接下来的事将会是强人族经历的重大事件，李长贵疼侄子，想让他共享荣誉。
几个人走到大门口，阿三道：“阿四，你的妞儿怎么办？”
阿四心疼得看着躺在地上的小芹，最终道：“让她歇着吧。”他看过小芹，知道她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不料小芹这时悠悠转醒，迷蒙中她看到众人和受了伤的雷远征，忽然伸手抓住了阿四的脚踝，虚弱道：“阿四……把他交给我们警察……”
阿四勉强放低身子，像安慰孩子一样道：“剩下的事还是我们来办，你待在这里比较好，你的同事们失去了联络，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们的。”
小芹奋力扯住阿四的衣服不放，还想说什么，可是一着急又晕了过去。
阿四摇摇头，把她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拄着棍子咔咔地走了出来。
上了车，李长贵和阿三一左一右夹着雷远征坐在了后面，张念祖道：“指路。”
雷远征道：“直走，前面两个路口左拐往城外去。”
阿四捂着伤口歇了一会，发现气氛有些郑重，忍不住道：“杜恒派这小子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阿三兴奋地探过头来道：“知道吗，咱哥俩现在成千万富翁了，你在国外银行有780万美元的存款。”
“啊？”阿四也吃了一惊。
雷远征脸色变了变，阿三捏着他的肩头道：“这事儿你应该清楚吧，没什么要交代的吗？”
雷远征道：“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李长贵道：“杜恒为什么不在外国躲着要回来对付祖爷？”
雷远征闭着眼道：“这你们问杜恒去，我什么也不会说。”
阿三道：“现在你觉得自己是硬汉啦？”
“阿三，别为难他。”张念祖对雷远征道，“不管你们做了什么咱们都是同族，这世界上只剩了一千个我们的同类，为什么还要自相残杀？”
雷远征冷冷道：“你是祖爷，战士的辛苦你又不懂。”
李长贵道：“你还知道他是祖爷，黄金侍卫背叛祖爷，背叛种族是什么罪你知道吗？”
雷远征又不说话了。
车子出了城，雷远征似乎也没想着要出幺蛾子，一直顺从地指着路。
在经过了几片宽敞的庄稼地，在一个类似农家乐的大院前，雷远征道：“到了。”
阿三道：“如果杜恒不在里面，我马上把你脑袋拧下来。”
雷远征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都这时候了，我没必要骗你们。”
张念祖停车，拉上手刹，在座位上小憩了片刻，静静道：“准备战斗，无论里面是谁在等着我们，这次一定要抓到杜恒，把该我们强人族的东西拿回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活下去的执念
几个人下了车，张念祖给每个人发了一罐喷漆——这是为了对付那个隐身人的。
局势看似不错，但大家都清楚进门之后肯定还会有一场恶战，贾霸是受了伤，但战斗力仍在，杜恒自己本人也是个战士，最头疼的当然还要说那个神出鬼没的隐身人。但事已至此，张念祖他们心中毫无畏惧，反而有种兴奋感。
阿三捏住雷远征的脖子威胁道：“进门别瞎喊啊，不然弄死你。”
李长贵打头放轻脚步走进院子，屋里的人已有所察觉，开口问道：“东西拿回来了吗？”听声音正是杜恒。
行踪暴露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雷远征见阿三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当即回道：“东西没找到，不过拿走它的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杜恒哦了一声道：“那就都请进来吧。”
“我们已经进来了！”李长贵一脚踹开了正中屋子的门，喝了一声。
这间屋子十分宽敞，杜恒远远地坐在对面靠墙的位置，这时面无表情。贾霸坐在他右手边，脸色很不好看，也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见了张念祖他们吃惊。
阿三把雷远征扔到地上，杜恒扫了他一眼道：“被埋伏了？”
雷远征懊恼道：“是的，你藏的东西他们已经看过了。”
杜恒摸了摸光头道：“也好，迟早的事儿。”他对张念祖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恨你了吧？”
张念祖道：“因为你贪了我的钱。”
杜恒笑道：“看看，不愧是祖爷，一句话那钱又成了他的了。”
张念祖道：“钱在我手上，可以是大家的钱，但在你手上，就成了你穷奢极欲的工具。”
杜恒道：“你这么说也没错，我认了。”
张念祖道：“还有几个细节我搞不明白。”
杜恒道：“你问。”
自从张念祖他们进门，三角眼就一直躲在门口的角落里，两拨人在对峙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张念祖他们的后背，没人回头看他一眼，似乎都没发现他的存在，这也是他最纠结的时刻，他的腰上挂着一把匕首，他的手几次摸到了刀柄，可又没有足够的胆量拔出来，正当他举棋不定的时候，李长贵忽然回过头冷冷地道：“你真想参合进来？”
三角眼顿时心胆俱寒，原来不是人家没看见他，而是一直当他是个蟑螂没搭理他。
杜恒对三角眼道：“你出去吧，有些秘密一旦知道了，我们也得杀了你。”
三角眼如逢大赦拔腿就要跑。
李长贵道：“你绑架张舒信的事儿自然有人会找你算账。”
三角眼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张念祖继续问杜恒：“强人族的钱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杜恒道：“这得问你爸啊，这笔钱本来一直在他手里掌管着，是他拿去全放进银行搞了子母投，然后这笔钱就跟他关系不大了。”
张念祖道：“我爸是原始投资人，而你是受益人？”
杜恒道：“看来你懂的不少，在投资期间，本金被锁定，而所有利息都归我支配。”
张念祖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恒道：“因为他懒，这么做了以后利息到账由我再分配给族人，他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管了。”
李长贵道：“原来是个会计。”
杜恒笑道：“说得好，不过我不光是会计，而且还是出纳。”他用夸张的语气道，“会计出纳一肩挑，是注定要出事的呀。”
张念祖道：“你倒也敞亮，这么重要的事，就没人监管你吗？”
杜恒道：“以前有个叫刘跃进的是我的副手，其实主要任务就是你说的——监管我，可惜他也犯了和你爸一样的错误，以为没人会或者没人敢打强人族的主意，所以到了后期对我完全不管不问，他才是强人族的罪人啊。”
刘跃进这个名字触了张念祖一下，他没见过这个人，然而李长贵叔侄三个却是因为他才出现在自己身边，这其中的曲折却也一时弄不明白。
张念祖道：“现在我们找到你了，你还有什么说的？”
杜恒道：“我没什么可说的，还是那句话，这事要怪得怪你爸。”
“什么意思？”
杜恒道：“这么大一笔钱产生的利息是很诱人的，你爸一下全丢给我又不看着我，这不是在考验我嘛，我也很煎熬的。”
张念祖道：“你是我们族人，有固定红利拿，你并不缺钱。”
杜恒笑笑道：“打个比方，每个月你拿1000块钱工资，然后1000个人的工资都归你发，但你只要拍屁股走人这1000个人的工资就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干不干？”
阿三道：“念祖哥别跟他废话了，咱这就弄死他！”
张念祖看着杜恒道：“把钱还回来，接受你该接受的惩罚，但我可以保证你性命无忧。”
杜恒张狂地笑道：“凭什么啊？这份子母投合约写得很明白，到期以后本金会自动归入受益人的账户，所以别说你爸死了，就是他活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笔钱姓杜了！”
张念祖吃惊道：“为什么会这样？”
杜恒道：“我不是说了吗，因为你爸是个懒人，他只想落个清闲。还因为他没想到我会跑。”
张念祖和李长贵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其实都有过相同的念头：就算杜恒不配合，那就先把他控制起来，子母投始终会有到期的那天，那时这笔钱就会回到张白峰的户头，张念祖是他的唯一继承人，剩下的就好办了，没想到这笔钱的最终归属居然是杜恒。但想想子母投的模式大多是父亲留给儿子的，所以投资到期由原始投资人过继给受益人也是很正常的操作。张白峰当初只是想躲个懒，却给强人族留下了无穷的后患。
阿三恶狠狠道：“要是你死了呢？”
杜恒悠然道：“我本来是快死了，但是因为你们来了，我反而不会死了。”
阿四道：“说得好像我们是来救你的。”
杜恒愣了一下，忽然拍着大腿道：“这句话说得好！”
阿三喝道：“别装疯卖傻了！”
杜恒道：“你们知道吗，这笔钱还有将近两年才到期，过了这个月我就45了——各位明白这里的意思吧？”
李长贵淡淡道：“你活不过明年了。”
杜恒毫不避讳道：“对。”但他马上道，“不过我找到一个方法不但能活过明年，而且还能活好多年！”见无人搭话，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念祖道，“那就是把你的血全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