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杰克
听到这句话张念祖恍然,这也是他迄今为止最疑惑的事情——杜恒卷了钱,这么多年坐享其成这笔钱带给他的好处,而且只要再等上两年他就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为什么他不躲起来等着这一刻,而是主动找到债主的门上死缠烂打,那是因为他也受到了战士的诅咒:只能活到45岁,张念祖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换言之,他认为张念祖是他的药!
张念祖不可置信地微微摇头,道:“你不是找过徐赢东了吗,他证实你的说法了吗?”
杜恒道:“皇帝的血不会用来拯救平民。徐赢东之所以觉得这个办法没用,是因为他没想过把你的血全部输给我——这一年多,我一直试图把自己的血全部换掉,我试过各种人的血,包括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欧美人的亚洲人的,甚至是各种血型的血,我发现结果都一样,都会被我的血同化,但是同化的时间是不同的,这里面有很偶然的因素,所以我相信——你的血一定会彻底治好我,因为祖爷的血毕竟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血。”
雷远征、贾霸随着他这番话脸上也出现了痴狂的神情,显然他们也被杜恒说服了。张念祖想起第一次冲击杜恒住处的时候发现的血袋和输血设备,想来那就是他做的实验。
杜恒继续道:“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换过血了,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阿三道:“念祖哥,别跟他废话了!”
阿四冷笑道:“姓杜的,你哪来的信心觉得能把我们都干掉?”
就听大厅角落里有个娇脆的声音道:“你们少算了一个很强的对手哦。”却是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原来隐身人到了,只是不知道她是一直都在还是刚刚出现。
阿四嘿嘿一笑道:“你要不来我们还不踏实呢,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跑!”
李长贵盯着杜恒道:“你真是战士的耻辱,为了苟且偷生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说着他大步走上前去就要动手。
杜恒把手一摆道:“且慢,我要给你们介绍一个朋友,杀不杀我你们在见过他之后再做决定。”他把头侧向一边高声道,“祖爷,该你登场了。”
阿三喝道:“弄什么玄虚?祖爷就在你眼前了。”
把边的门一开,信步走出一个年轻人,他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身形矫健而匀称,面带微笑,温和道:“我来了。”他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张念祖,带着几分亲热道,“祖爷,你好啊。”
张念祖微怔道:“你是谁?”
那青年道:“我也是祖爷。”
阿三道:“放屁!”
那青年却兀自对张念祖道:“你贵姓?”
“我姓张。”
青年道:“这样的话,我也不妨姓张。”
阿三笑道:“你这人倒是随和,跑这认爹来了?”
青年也不恼,微笑道:“姓名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不是吗?”
这句话只有李长贵听懂了,强人族里贾李雷是黄金侍卫的姓氏,其他族人也有各自的传承,但祖爷为了掩护身份历经几代就会改一个姓,就是说可能上一代祖爷姓王,下一代就姓了张,所以对姓氏反而没那么要紧,那青年能这么说,看来对强人族的历史懂得不少。
那青年又对张念祖说:“你是第88代祖爷,而我这一支传到我是第87代,所以按辈分来说,我是你堂叔。”
阿三怒道:“我是你爷爷!”
张念祖道:“怎么解释?”
青年悠然道:“历代祖爷只有一个,但不是说祖爷只生一个孩子,这说得通吧?”
张念祖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禁道:“说得通。”
青年道:“你说你姓张我也可以跟你姓张,换个说法,也能说你跟我姓张,不管姓什么,咱们血管里流着同一脉的血,因为我的祖先也是祖爷。”
张念祖点头道:“倒也没毛病。”
阿三道:“你怎么证明?”
青年道:“这个稍后再说——”他又对张念祖道,“我说的你信不信?”
张念祖看着他那张和自己颇有几分肖似的脸道:“我觉得你没必要骗我。”
青年满意道:“不愧是第88代祖爷,心胸够宽广。”
阿四道:“别顺杆爬!你说你是祖爷的第87代子孙就算了,你说你也是祖爷这可是犯忌讳的!”
青年反问他:“为什么呢?”
阿四愣了愣道:“皇帝不管生多少孩子,继承皇位的只有一个,要有人仗着和皇帝沾亲就跑出来说自己也是皇帝那就是造反!”
“造反!这个词用得好。”青年道,“明朝永乐皇帝朱棣年间,第66代祖爷在选拔下一任祖爷的时候本来已经选定了大儿子王乐天,可是小儿子王乐乾不服,煽动族人在老祖爷逝世后发动叛乱,成为了第67代祖爷,这算不算造反?”
阿四既不愿意算这笔糊涂账也不愿意去想这话的真假,耍赖道:“有这样的事吗?”
青年背着手道:“孩子们,这些历史你们应该知道的啊。”
阿三猛挥手道:“少扯淡,都过去好几百年的事儿了怎么算?有个黑人跳出来说自己的祖先是美国皇帝,你猜现在的总统愿意给他让位吗?”
青年不紧不慢道:“明朝的时候既没有美国,北美大陆上也没有黑人,但我说的事是有史可查的,而且我的祖先王乐天也不能算是下马皇帝,当时有一批族人拥戴他为第67代祖爷,其后就辗转到了欧美一带,严格来说,我们这一支才是强人族的正统,我说我也是祖爷是没有错的,对了,我刚从美国回来,你们暂时不想叫我祖爷的话,可以叫我杰克。”
阿三道:“跑外边那么多年还回来干屁?”
李长贵道:“你说的事情我们并不了解,就算是真的,如果你以同族的身份回来做客也好,定居也好,我们欢迎,可现在你以祖爷自居,那我们可不认头,说到底你回来想干什么?”
杰克微微笑道:“我的祖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回来跟你们算一算这笔账,过分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古怪
张念祖对杰克的心情是复杂的,起初听他说起自己是祖爷一脉,确实有几分亲切,但是这个人在此时此地出现在杜恒这里,他已知肯定没那么简单,这时杰克提到算账,张念祖道:“这笔账你想怎么算?”
杰克干脆利索道:“我要你给所有族人发一个通告,说你自动放弃祖爷身份,由我继任。”
阿三打个哈哈道:“放屁放出屎来了,你是怎么想的?”
杰克道:“张念祖,身为祖爷就要为族人谋福利,只要你肯放弃身份,从下个月起,强人族每个人都可以恢复以前的待遇。”
张念祖道:“原来你和杜恒已经勾结到一起了,这笔钱原本就是强人族的,族人的福利是他们应得的,跟我是不是祖爷无关,现在既然知道这钱的下落,我们要光明正大地拿回来。”
李长贵道:“说得好!”他踢了踢雷远征道,“我还一直纳闷回去拿东西为什么不让那个能隐身的小妞去干,原来你的主子早就打定主意让你去做诱饵,把我们引到这来。”
雷远征脸上闪过一丝犹疑,看来他对这个计划事先并不知情。
阿四道:“既然是埋伏,那你们得有必胜的把握才行,可是我至今也没看到你们有什么厉害的底牌,就凭姓雷的和贾霸这两个手下败将就想翻盘吗?”
杰克道:“如果我能证明自己是第87代祖爷呢,你们跟不跟我?”
李长贵道:“你这话错了,你要是胡说八道拿强人族开涮,我们得收拾你。即使你真是我们族人,那你现在就是造反,黄金侍卫也得和你死磕到底。”
阿四嘲讽道:“你要是祖爷,为什么不把你的血输给姓杜的?”
杜恒道:“我就说吧,跟这些人没道理讲的,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真理。”
阿三笑道:“一晚上了,就这句说得像个人话。”
李长贵往他手里塞了一罐喷漆道:“小心隐身人。”这叔侄俩马上就要动手。
杰克对杜恒伸手道:“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没?”
杜恒平平端出一只碗道:“准备好了。”碗里居然是半碗鲜血。
李长贵和阿三望之变色,他们都是吃过大亏的人,知道那一定是杜恒身体里抽出来的血,这东西一旦融入战士的血液就会使人瞬间丧失战斗力。
阿三嘴硬道:“都说黑狗血能辟邪,现在狗血有了,我们爷们可不是邪祟。”这时李长贵也在提醒阿四小心,他和阿三此刻抱着一样的心思:就算拼着受再大的损伤也绝不让这东西有机可趁,话说回来,要是加着防备,把血打进他们身体里又谈何容易?
杰克双手攥拳,各自在碗里蘸了一下,忽然开口道:“阿萨莘,你去拖住张念祖。”他话音未落阿三已经冲了过来,斗大的拳头迎面砸上,杰克探手在他胳膊上一搭,阿三只觉全身酸软,不禁脸色大变,杰克右拳生猛地打在他胸口,这一拳直接震碎了衣服,浅浅地砸进了阿三的胸骨,沉闷的“噗”的一声后,杰克拳面上的血渗入了阿三的身体,阿三喑哑地哼了一声,翻着白眼跌倒在地上。
李长贵还没弄清情况,见阿三倒地先下意识地挡在张念祖跟前,杰克又在血碗里蘸了一下,主动扑了过来。李长贵冷笑了一声,看对方矫捷的姿态,确实是有战士的血统,可是黄金侍卫怎会畏惧?他死盯杰克的双拳,等它们接近时略略后撤,双臂呈一个半圆去抓对方的肩膀,李长贵是想后发先至地擒住杰克,以他对双方速度的判断,他是可以做到的!
然而李长贵的双手刚一接触到杰克的肩膀,脚下不由自主地发蔫,身上的力气像是全都离奇失踪,杰克瞄准李长贵的胸口,也是一记重拳打得他血肉模糊,毒血的效力发作,李长贵也仰面朝天地摔倒了。
只一个照面两名黄金侍卫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张念祖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恐惧,他脑子一片茫然,只觉此刻的事有天大的古怪,耳边有个娇脆的声音撒娇道:“老大,你让我拖住他,也没给我时间啊。”紧接着咽喉的部位一凉,张念祖蹬地后退,脖子里已是湿漉漉的一片血迹。
杜恒叫道:“要活的。”
阿萨莘不满道:“少指使我,你自己怎么不来?”
杰克背着手道:“自然是要活的,我还得让他给我写份‘退位协议’呢。”
阿四刚要炸毛,躺在地上的雷远征照着他拄的两根钢棒一踹,阿四仰天摔倒,雷远征把钢棒踢走,歪歪扭扭地站起来,他右臂受了重伤,左臂被阿三掰得脱了臼,为了泄愤用脚朝阿四肚子上的伤口踩去,阿四没了钢棍站不起来,用双手格挡着,两个残废在一边打得不亦乐乎。
这边,阿萨莘似乎是为了在杰克面前刻意显摆,进攻得格外卖力,张念祖只觉身边凉风习习,不时吃一下子就是一道血口,他紧握住喷漆,找准机会朝空气中喷去,阿萨莘随即躲远,娇声道:“笨办法!”
杜恒看胜局可定,对一边的贾霸道:“你去帮她一把。”
贾霸迟疑了一下捂着胸口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他被张念祖点过一下,至今伤的地方不可触碰,也是余悸未消。
阿萨莘道:“谁也别抢功,我非亲自料理了这小子不可。”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战士锁链
阿萨莘认定胜券在握,放缓攻击节奏,忽远忽近地撩拨着,张念祖防守的唯一手段就是那罐喷漆,其实跟瞎子无异。
杰克缓缓道:“现在你们相信我是祖爷了吧?”他面对阿四道,“你问为什么我不把血输给别人,那是因为我跟你们一样,只是个战士。历代祖爷有不少先例,不过我算得着一个彩蛋——除了战士血统,我身上有种技能叫‘战士锁链’,第44代祖爷也曾拥有过。具体表现为只要和族人接触,对方的血脉会瞬间逆转而丧失行动力,放在平时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但如果有族人要反叛作乱那刚好是对症下药,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阿四一边扑腾着一边道:“我就一个疑问——你什么时候死?”
杰克笑笑,转向李长贵道:“黄金侍卫世代守护祖爷,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血统,你们应该服务的那个人是我,你过来跟我吧,怎么样?”
李长贵抽搐成一团,耳朵还是听得见的,他颤声道:“不行……”
杰克奇怪道:“为什么呀?不管是唯血统论还是唯武力论我都比张念祖强,黄金侍卫不该择强者选之吗?”
李长贵艰难道:“黄金侍卫,不事二主……你祖上是祖爷,我最多……最多做到下次见了你不杀你……”
杰克又问阿三:“你呢?”
阿三比李长贵哆嗦得更为剧烈,他几次张嘴想说话都又转变成了牙齿碰撞的声音,但显然是有表达的**,杰克见状往前走了几步,耐心道:“你想说什么?”
阿三攒足了力气,奋力吐出一个字:“呸!”
杰克怅然地直起身道:“这样的话,你们的行为可就是公然叛乱,我不要你们的命,不过黄金侍卫你们是不能再当了,这样吧,我把这碗血输进你们的血管,从今以后你们就当个普通人吧。”
李长贵脸色剧变,黄金侍卫最珍视的就是这份血统,要是变成普通人,那比杀了他们还要严重。
杰克见这话似乎起了作用,又试探道:“你改主意了吗?”
李长贵思量再三,嘴皮抖动道:“喂——喂——”
杰克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长贵想说的话似乎很长,又没有足够的力气实现,忽然想到阿三珠玉在前,于是大声道:“呸!”原来他刚才想说的是“威武不能屈”。
杰克失望道:“张念祖到底有什么好?”
阿四在地上翻滚着道:“有句话叫狗不嫌主丑——”
雷远征道:“那叫子不嫌母丑!”
阿四道:“老子就要这么说!”
杰克道:“你们这是把自己比成狗了?”
阿四道:“错,正因为我们不是狗,所以嫌你丑。”
杰克慨然道:“黄金侍卫的忠勇名不虚传。”
阿四道:“用你夸?”
杰克忽然怒道:“阿萨莘,怎么这么久还没解决他?”
这边,张念祖身后是贾霸,斜前方是杰克,面对阿萨莘无影无形的刺杀,连想依托墙壁的庇护都无法实现,他周身添了不少伤痕,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对方很喜欢欲盖弥彰声东击西,往往在这边弄出声势是要从另一边下手,他一开始是有些慌神,此刻却越战越勇,张念祖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脾性,在他还一无是处的时候就敢和顾长风硬刚,这会他要是再倒下就是全军覆没,反而摒弃杂念一心对敌。
阿萨莘也渐渐失去了耐心,随口附和道:“快了。”
张念祖听风辨形,右拳迅猛地打向声音传出的地方,阿萨莘又怎会犯这样的错误,她在说话的同时已悄悄迈步到了一边,张念祖中计出拳,一条手臂完全暴露了出来,阿萨莘刷刷刷一个三连刺,前两下深深地割破了张念祖的血肉,第三下却发出“叮”的一声,原来是指甲划到了张念祖手腕处戴着的一圈金属绳上。
那根金属绳是当初张念祖他们和蚁族打架时收获的,这种绳子坚韧无比,连点金指都无法找到它的弱点,张念祖为了便于研究就把它当手串一样盘在手腕上,想不到今天立了一功。
这个小插曲一出,张念祖信手解下金属绳,将喷漆胡乱喷在上面,这些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他突然甩手在身边抽出一个圆圈,带着喷漆的金属绳“啪”的打中了阿萨莘的身体,空中赫然出现两条油漆痕迹,张念祖照着那地方就是一个手刀,阿萨莘慌忙躲开,这次无论她再怎么盘桓,那两条痕迹跟着她,隐身的目的再也无法达到了。
张念祖看着阿萨莘飘远不再理会,指着杰克道:“你说你能打,来试试!”
“这是你逼我的。”杰克愠恼地闪身而上,右拳猛击张念祖脸颊。
张念祖也是挥拳迎上,两个人的拳头在半空中似碰非碰之际,张念祖忽觉自己的拳头像是被飓风卷席着一样滞重,好在没有像李长贵他们动弹不得,但杰克已用这个机会左拳打中了张念祖的胸口,发出惊心动魄“砰”的一声,张念祖被打得飞着退出十几步远。
杰克收了架势道:“你是亚强人,我是战士,这架不用打你已经输了。”
张念祖听刘老六提过“亚强人”这个词,亚强人意味着只有战士一半的战斗力,好处是不受战士45岁的寿命限定,历代祖爷多半是亚强人,此刻,张念祖面对的可谓强敌林立,尚有战斗力的贾霸是黄金侍卫,杜恒也是战士,在输出能力上,他在这个屋子里几乎是垫底的。
杰克盯着张念祖道:“你挨了我一拳不用再强撑了,倒下吧。”
张念祖站直身子道:“靠嘴炮就想让人躺下是不行的。”
杰克意外道:“你还能说出话来?”
张念祖道:“不但能说话,还能唱跳、rap。”其实他挨了这一下除了剧痛之外还真就没觉得怎样,相比当初雷远征带给他的重伤,杰克这拳算是小巫见大巫。
杰克道:“你答应我的要求,我放你的人走,怎么样?”
阿四喊道:“念祖哥你快走,出去找救援!”
雷远征嘿嘿冷笑道:“这个世界上谁能当你们的救援?”他垂着两只手踢打阿四,像是冬天有人披了件外衣在踩火堆,阿四处于劣势,躺在一滩血里滚来滚去,那情景惨烈而诡异。
杰克摊摊手道:“他说得对,我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救你。”
张念祖指了指自己道:“我。”
杰克一笑:“你明知你已经走不了了。”
张念祖不再啰嗦,脚下发力冲他冲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凶险
两个人打在一起,张念祖只觉那种滞重感始终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一拳出去明明就要打上了,可拳头就像被堵在风口的一块塑料布,逆风吃力就是不能前进分寸,等拖到了地方,对方早已闪开,就算打上也是毫无力道。
张念祖用左拳吸引杰克的注意力,右手食指慢慢探出,只要有接触的机会点金指就有可能翻盘,可是他发现一个致命的地方——虽然他的指头能摸到对方,甚至能探出杰克身上的薄弱点,但因为动作迟滞,他的指头对这些薄弱点可望不可即,就像人在惊涛骇浪中,明明看到前方就有船,可是一个浪头卷过来就被卷到了别处。
杰克忽然开口道:“我清楚你的心思,你想用点金指出奇制胜,可是你身上有战士的血统就会受我的克制,在这种反应速度下,你的点金指对我是毫无用处的。”
张念祖心中一寒,人家对自己的底牌清清楚楚,而且说得确实没错。以他半强人的体质对上战士本就吃亏,这半天挨了对方无数拳,他的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意识也有些恍惚了。
李长贵拼出全身的力气,闷声喊道:“念祖,走!”
杰克的拳头在张念祖身上打得砰砰有声,但对方就是不倒,他不禁也有些失去耐性,讥诮道:“我看你除了点金指,能挨打说不定也是一种能力。”
杜恒眼见到了收获胜利的时候偏偏张念祖还在负隅顽抗,他又对贾霸道:“你去帮咱们的祖爷。”
阿四瞬间急了眼,雷远征一脚踹来,他双手拼命抓住他的裤管,像只猴子攀援而上,居然歪歪扭扭地骑到了雷远征的肩膀上,他一手抱住雷远征脑袋,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双手一起使力,雷远征被勒得翻了一个白眼。
阿四喝道:“让祖爷走,不然我就掐死他!”
杜恒眼神都没往这边打一下,催促贾霸道:“你还在等什么?”
雷远征屏住一口气高高跃起让背部冲地落下,他身后的阿四被摔得吭哧一声滚到一边。雷远征张着嘴大口喘气,一时也站不起来了。
这时贾霸终于慢慢地来到了张念祖身后,他张开双臂,在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阿萨莘道:“这种便宜我来捡。”
杜恒道:“你下手太狠,我要活的。”
阿萨莘哼了一声,她这半天一直在试图把身体上的油漆弄干净,但是这种油漆必须要用特殊的清洁剂才能弄下去,她一擦一抹反而弄成了两大片。
张念祖这时已经像狂风中摇曳的树苗一样随时都有被连根拔起的可能。杰克开始还试图干脆地将他打倒,他一拳一拳猛烈地轰击在张念祖的全身,但他看到对方执拗的眼神时,苦口婆心道:“你倒下吧,只有你倒下你的手下才能活,以后族人也会感念你……”
杜恒幽幽道:“最感念你的人会是我。”
杰克和贾霸交换个眼神,说对点金指不忌惮是假的,他这段时间已经把张念祖赶到了贾霸边上,只要贾霸能保证控制住他的右手,那一切就成定局。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三角眼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声道:“警察来了!”
杜恒一愣,诧异地对张念祖道:“你居然报警了?”
张念祖也很茫然,但这时候当然什么也不会说。
杰克停下手问三角眼:“来了多少人?”
三角眼索性把房门推开,透过院子,只见几百米处一辆警车闪着警灯正在迅猛地朝这边开来。
“看来人不多啊。”杰克玩味地说道。
杜恒附和道:“机不可失,今天谁也别想虎口夺食。”
贾霸已知他们的意思,冷冷一笑道:“对付警察我在行,我这就去打个埋伏。”
然而那辆车只是打头,它驶过一大片玉米地的拐弯处,身后跟着起码还有十辆警车,这时一起开了警笛,声势浩大地冲向这里。
杰克沉吟道:“这是锁定咱们了!”
杜恒站起身道:“怎么办?”
杰克眼神闪烁,似乎也在犹豫着。
三角眼慌忙道:“我只是想挣钱,可没把命卖给你们——跟警察玩命的事儿我不干。”
杰克拍板道:“当然不能跟警察作对,咱们都走。”
杜恒看着摇摇欲坠的张念祖急道:“真的就这么走了?”
杰克道:“他们最多三分钟就冲进来了,就算打倒他你能带走他吗?”他理了理头发道,“我不能在这暴露,毕竟以后还要见光呢。”
杜恒懊恼道:“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杰克不再理他,忽然一指三角眼道:“你开辆车迎着警察先走。”
“迎着?”三角眼顿时明白杰克这是要他先引开警察,这种时候也顾不上谁是老板了,三角眼瞪起三角眼道,“凭什么?”
杰克淡然道:“凭你拿了我们的钱,也凭你要不这么做现在就得死——出了这个院你要是走错方向,我们会来找你。”
三角眼噤声,院子里有好几辆车,他开了一辆冲出院子一头扎进了庄稼地里,对面的警车立刻分出几辆追踪而去。
杰克也不拖泥带水,挥手道:“咱们从后面走!”他看着张念祖道,“这次你走运,记住,我跟你之间的约定还有效。”
贾霸掂着从三角眼那里拿来的匕首道:“你们先准备,我还有事做。”
杜恒道:“你干什么?”
“补个刀。”贾霸握着匕首走向李长贵和阿三,嘟哝道,“与其留着这几个家伙以后心烦,不如把他们的头割下来带走。”
张念祖挡住他的去路,面无表情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你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地点断!”
贾霸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不过这时候显然没人想帮他,雷远征从地上挣起,幸灾乐祸道:“祝你成功——”说着一指阿四道,“别忘了连这个的头也割了。”
这时杰克他们都已经上了车,贾霸用刀尖指着张念祖道:“你们的命迟早是我的!”
躺在地上的阿四道:“反弹!”
贾霸上了车,他们逆着三角眼的方向开走了。
张念祖无力地坐在了地上,从他们进了这个屋子以来,实在以刚才最为凶险,因为他心里最明白,贾霸要是真扑上来他是没有反抗之力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滚来滚去
打头的警车冲进院子,小芹双手持枪扑了进来,屋里的情形让她为之一愣,高声道:“贾霸呢,偷袭我的王八蛋呢?”
张念祖指了指杜恒他们逃走的方向,小芹指挥警车追了下去。
阿四趴在地上道:“你怎么来了?”
小芹蹲在他面前,无声地从他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原来在四合院门口她半昏迷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机偷偷塞进了阿四的兜里,苏醒之后靠定位器找了过来。
阿四悻悻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芹看着阿四的伤口不禁吃了一惊,阿四却道:“别管我,他们伤得更重。”
李长贵和阿三直挺挺地躺着,张念祖这时也瘫坐在了地上。
小芹发怔道:“你们中埋伏了?”张念祖等人的战斗力她是了解的,惨烈成这个样子她想不出别的解释,尤其屋里并没有枪击的痕迹。
张念祖喘了口气道:“不算埋伏,是我们不如人家。”
小芹脸上罩了一层寒霜道:“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们来,放走贾霸,这责任谁担?”
阿四道:“你跟着我们来那真要全军覆没了,幸亏你留了一手,不然咱就见不着了。”
这时随行的警察把这里详细搜了一遍,自然一无所获,一个年轻的警官走过来小声道:“芹姐,这几个人什么情况?用不用带回去问话?”
阿四唯恐连累了张念祖,忙道:“我们最多就算聚众斗殴,要不把我带回去也行……”
小芹皱眉考虑了一下道:“我送他们回去,顺便做个笔录。”
年轻警官道:“这……行吗?”
小芹拍了他一把道:“我负责。”
警察们继续留下搜集可用的证物,张念祖强撑着站起去扶李长贵,小芹帮着他把叔侄三个都搬进车里,张念祖颤巍巍地打开驾驶室的门,小芹瞪眼道:“我开!”
五个人又顺着来时的路回城,小芹脸色很难看,沉默了半路之后开口道:“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吗?被人打成这样,对方不止贾霸这么简单吧?”
阿四道:“就是贾霸,我们大意了。”
小芹冷声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阿四道:“你们不就想要贾霸吗?等我们好了肯定还你个贾霸,至于其他的……”
张念祖接口道:“其他的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了。”他明白阿四敷衍小芹的用意,警方通缉的是贾霸,他罪大恶极罪有应得,但这次遭遇战的主角杰克与此无关,虽然他跟贾霸沆瀣一气,从法律上讲算是从犯,不过他和张念祖的矛盾点是争夺祖爷的位子,是强人族内部的事,祖爷和黄金侍卫不会借机向警察告状用以除掉这个眼中钉,这是他们的行事准则。
小芹终于忍不住了,猛的一拍方向盘道:“什么叫你们还我一个贾霸?这是你们该做的事吗?你们眼里还有警方吗?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的行为完全可以说是妨碍公务,追究起来——”
阿四道:“别说狠话了,你又不能把我们都送进去。”
小芹一沮,摇头道:“我知道你们能打,你们牛b,可是你们能为别人想想吗?抓贾霸这种危险的犯罪嫌疑人机会浪费一次就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后果,刚才,你们就浪费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阿四听到这不禁反驳道:“我们不也是想让你们少损伤几个人嘛,今晚出现那个家伙你也见了,你们的人去抓他,能保证不出差错吗?”
小芹愤然道:“这是我们的职责!你得了病不去找医生能说是为了让医生少受累吗?发现大火不报警能说是为了消防队员吗?你们帮过警方,我谢谢你们,可你们这种越俎代庖漠视法律的行为是不能容忍的!”
阿四捅捅身边的阿三道:“你看像不像咱们小时候跑去县中学玩,把人高中足球队打了那次,回来路上也是被你妈一顿数落。”
阿三这时正在忍受着全身剧痛和无法描述的倦怠感,只是咧嘴嘿嘿笑了几声。
小芹绝望道:“我明白彭队为什么讨厌你们了!”她不客气道,“如果你们觉得我无能,那咱们以后各走各路,从此我公事公办,朋友也不用处了。”
阿四顿时着慌道:“别啊——”
张念祖忽道:“贾霸的帮手叫雷远征,应该没什么底子可查,因为他是从美国回来的,这个人极度危险,下次你们见到他要格外小心。”
小芹道:“没了?”
张念祖道:“你拿我们当朋友,我们就不能让朋友受伤,雷远征要针对的并不是警方,其他人就更与你们无关了。你们想知道什么,等这一切结束以后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小芹咬牙道:“你跟阿四根本就是一路货。”
到了修车铺,小芹气咻咻地和张念祖把李长贵和阿三搬进屋,阿四自己把两根钢棍摆弄好正要下车,小芹喝道:“你还想去哪?跟我回医院!”他肚子上的血窟窿经过多次伤害还在汩汩冒血,一般人早已致命,纵使是黄金侍卫也算重伤了。
阿四连声道:“我没事,我还得……”
张念祖道:“阿四,跟小芹回去吧。”
阿四道:“可是——”
张念祖知道他是担心这一屋子人的安危,一笑道:“你留下也没用,那帮人要躲警察,不敢这么快就现身的。”
阿四想要强留,可是想到自己无非也是一个累赘便不再说话了。
小芹办好了事,站在门口问张念祖:“我的号没删吧?”
张念祖勉强笑道:“没删——”不等小芹说什么他抢先道,“我保证,如果见到贾霸我们会报警。”
小芹拉着阿四走了。
屋里三个人脸色晦暗,地铺上摆着叔侄俩,张念祖坐在椅子里出神。
李长贵喘息了许久忽然老泪纵横道:“耻辱,堂堂的黄金侍卫靠着祖爷拼命才活了下来,最后还要警察的保护。”
阿三神情扭曲道:“三叔,咱们遇上那个叫杰克的小子都成了废人了!”稍即又道,“你说,他真的是祖爷吗?”
李长贵怒道:“屁话,自古祖爷只有一个,这一代是你念祖哥!”
阿三讷讷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那小子说的是真的吗?”
李长贵道:“真的怎样假的又怎样,他冒出来大言不惭就是造反,咱就得跟他拼到底!”
阿三沮丧道:“拼……拿什么拼啊?”
李长贵喘了口气道:“如果敌人现在来,你就算滚到他脚底下绊他一个跟头也得保证祖爷的安全!”
就在这时,门口的卷帘门哗啦啦一声被拉了上去,有人信步走了进来,阿三二话不说脖颈子和脚底板一起使劲,骨碌碌地冲到了这人脚下。
张念祖抬头一看竟然懵了,这人虽然只和他几天未见,但却令他魂牵梦萦,正是雷婷婷。
雷婷婷一进屋就被阿三的举动吓了一跳,娇嗔道:“这是干什么呢?”
阿三决绝道:“我以为是敌人,所以要滚过来绊他一跤!”
雷婷婷道:“那现在呢?”
阿三道:“我再滚回去。”说罢又骨碌碌地滚回了原来的位置……
第二百二十五章 烦心事
张念祖和雷婷婷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各自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然而雷婷婷马上像被烫了一下似的退后一步道:“我不能和你见面。”
张念祖道:“为什么呀?”
“我现在是蚁族成员,私下和强人族会面是大忌,我是用尽了一切办法才甩开了尾巴——”
张念祖道:“那……”
雷婷婷飞快道:“念祖,我时间不多,这次来是要跟你说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怎么了?”
雷婷婷道:“据蚁族同事调查传来消息,美国有人自称是祖爷之后,这个叫杰克的已经回国,而且自命是祖爷正统,那么他一定会对你不利。”
张念祖苦笑道:“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雷婷婷这时发现了李长贵叔侄的异常,诧异道:“你们起冲突了?”
张念祖道:“不是冲突,是战争,不死不休那种。”他三言两语把强人族公款的子母投、杜恒当年捐款潜逃等事说了一遍,雷婷婷张大嘴道:“竟然是这样——强人族公款被黑,又出现了两个祖爷!”她马上道,“不行,我得回去说服高层站在你这边!”
张念祖道:“根据你们的调查,他的血统是真是假?”
雷婷婷道:“从史料记载上看,当初确实有一脉强人族拥戴了自己的祖爷去欧洲发展了。”
张念祖道:“这么说来杰克的血统无可怀疑,那蚁族的高层就不可能轻易站队了,强人族起内讧是他们巴不得看到的。”
雷婷婷道:“那我也得搞清楚他们的态度,你才好打后一步的主意。”
张念祖抓住她的手道:“婷婷,别走了,他们招你入蚁族明显就是图谋不轨,他们不会信任你的。”
雷婷婷道:“这我知道,可是我不回去他们就有了对付你的借口,现在关头你是最不能再有敌人的。”
张念祖丝毫不肯松手道:“反正一直也不是朋友,我不在乎。”
雷婷婷柔声道:“别傻了,你得集中精力打赢这一仗,我好不容易能帮上一点忙,不想再当你的累赘了,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了。”
张念祖道:“你真的要走?”
雷婷婷点头道:“而且记住,我这次来是正式和你分手的。”
张念祖吃惊道:“这是为什么?”
雷婷婷道:“我答应钱夫人和你分手她才肯让蚁族出手救了你们,如果我食言那就是反复小人,对任何人都不公平,所以张念祖你记住,我是认真地来和你分手的,以后碰面,我们只是熟人,我绝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也绝不会嫁给你。”
阿三瞠目结舌道:“阿嫂,走过场的话不用说得这么绝吧?”
雷婷婷摇头道:“不是走过场,是最后的通牒,做个言而有信的人是我爸唯一教给我正确的价值观。”
阿三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帮念祖哥?”
雷婷婷义正言辞道:“那是因为从我个人角度看,让你们这一脉继承强人族的正统更有利人类世界的和平,是从蚁族的利益出发,无关个人感情。”
阿三带着哭腔道:“阿嫂你变了,三句两句话没说完世界和平都出来了,你以前可是买假香水的姑娘啊。”
雷婷婷看着张念祖道:“我走了!”说罢竟真的一猫腰跨出卷帘门,快步走出长胜街,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长贵叹了口气道:“这丫头想得长远,原本是连嫁给你的事都盘算好了。”
张念祖百感交集,他何尝不明白雷婷婷的苦心,他现在要面临强敌空前的挑战,雷婷婷只能摒弃儿女情长避免他腹背受敌,可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想到这张念祖情不自禁喃喃道:“你们说……既然杰克也是货真价实的祖爷,如果我不去和他争,咱们的族人就能受益,无非是换了一个祖爷而已……”
李长贵大惊道:“念祖你可不能这么想啊!强人族的钱是杜恒贪污去的,就算他想还回来也得在你这先把罪赎了,你要是打了退堂鼓,那这20年公款不明去向的锅就得老祖爷背。杜恒和杰克的阴谋得逞了,你就是强人族的罪人!”
张念祖黯然道:“我觉得最荒唐的地方就在这里——我只是一个修车的,突然之间就成了祖爷,现在又得变成罪人,可是我做这一切之前,根本就没人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之前有十几年的时间跟我坦白,可他到最后什么也没说,我感觉自己就像泥泞地里的一块砖,谁都想踩着我趟过去,可是事先谁也没问我的意思。”
李长贵愕然,最终只能叹气道:“生而如此,我们是没的选的。”
……
经过一夜短暂的休息,李长贵和阿三没有像上次那样很快就恢复如初,两个人目前还都只能勉强行动。杜恒上次把血扎进他们的血管,展开集中破坏又遭到集中反噬,所以很快就消弭了影响,而杰克是用拳头打进两人的身体,那些毒血扩散开来,竟迟迟不见好转。
张念祖伤势也不轻,他把卷帘门半打开,既没有开业的意思,也想不出下一步要怎么办,懒懒地靠在床垫上。
这时一辆出租车刷地停在了门口,李长贵见状还是警觉地直起了身子。
赵维明从车上走下,大大咧咧道:“张念祖,给我加点玻璃水,也不知哪个孙子把我后视镜给撞了,你给弄弄。”
张念祖没有动弹。
赵维明往嘴上塞根烟道:“嗬,当了祖爷有了架子了啊!”他原本还算英俊的小白脸被晒得黑中透红,手边不离咖色的大茶缸子,完全成了资深的哥的做派。
阿三小心翼翼道:“别提祖爷两个字了,念祖哥正发脾气呢。”
赵维明递一根烟给李长贵,纳闷道:“怎么了?”
阿三垂头丧气道:“被人打了。”
赵维明一乐道:“他当初风风火火走马上任那天就没想过被人打?你们族里人脾气都不好吧?”
阿三道:“这回不一样……”
赵维明蹲在他跟前道:“到底怎么了?”说着顺手去给李长贵点火,李长贵这回没有拒绝,点着抽了一口。
阿三知道赵维明不是外人,把最近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赵维明说了,赵维明的脸色随着他的讲述也精彩万分,拍着大腿道:“啥牌面啊这是,拿利息买别墅还带剩!张念祖我算明白了,我爸没破产之前我跟你一比就是个穷**啊!”他一溜小跑到了张念祖面前,眼巴巴道,“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张念祖沉默良久,缓缓道:“维明,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干什么事都得先讲个合法性,杰克怎么勾搭的杜恒我先不管,权且算他有手段吧,他确确实实是我们这一脉的人,而且当初是名正言顺的祖爷之后,现在他要回来跟我争个里外,那我应该用什么态度对他?如果见了面就拼命,那我的族人会不会认为我是舍不下祖爷的名头才这么干的?拼了命之后要是还是拿不回强人族的钱那我就不是罪人了吗?”
赵维明打量张念祖半天,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赵维明用手点指着张念祖道:“你怂了!”
张念祖打开他的手道:“别扯淡!”
赵维明盘腿坐在地上指着张念祖的脸道:“张念祖咱俩多少年了,我就没见你这么窝囊过!”
一般赵维明话里带了“张念祖咱俩多少年了”这样的前缀都是有求于人,不过这次没有。
赵维明道:“你怕你的族人戳你脊梁骨那都是假象,其实你根本就是因为打不过这个杰克也斗不过杜恒所以在给自己找借口!”
张念祖道:“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样,当年咱俩拼了命找祖爷,后来发现你就是祖爷,你敢说你心里就没一点嘚瑟的感觉?现在事情摆明了,你以前的账户里有几百亿,不过如今被别人黑了,那你还指望那个姓杜的跪在你家门口举着银行卡请你收回去?有好事就上有困难就缩,这真不是我认识的张念祖!”
张念祖道:“我不是怕困难,我的顾虑你都懂吗?”
赵维明痛心疾首道:“你呀,你就和那些老港片里的农家女一样,傍上了微服私访的富二代,发现人家身份以后不说心里偷着乐,必须上演一出‘你居然欺骗我,我特么受到了侮辱’的戏码,可那些女的最后还不是乐呵呵地嫁了豪门,你这就是矫情!哦,身为祖爷,坐拥几百亿的财产,老李家这几个龙精虎猛的兄弟凭你一句话就跟你赴汤蹈火,你倒好,闹情绪,觉得没人问你,要有这种事没人问我我也乐意啊!”
张念祖被他逗得一乐,接着皱眉道:“你还是不懂,要是你你怎么办?”
赵维明咬牙切齿道:“你得跟他们干呐!凭什么你一上位钱也自己回来了,族人都得对你纳头就拜,你得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担当,馅饼是先掉到你头上的,有人来抢也正常,难道你就放手了?车间主任还得竞争上岗呢!你义务掏大粪去,那活儿没人跟你争。”
张念祖抱着脑袋发了会懵,讷讷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觉得你说的话居然很有道理?”
赵维明吸溜了口浓茶道:“那是因为我现在活明白了,以前有钱的时候天天去夜总会,现在天天跑出租,都是一个‘干’字,虽然对象不一样,可男人嘛,不能被生活击倒。”
张念祖笑道:“你特么这口才倒是精进了。”
赵维明道:“练出来的,哪天不安慰几个泪眼婆娑对前途感到迷茫的妹子?”
这一刻,那些缠绕张念祖的杂念、那些患得患失的顾虑、那些由于缺乏信心生出的孩子气全都烟消云散,赵维明有一句话击中了他的骄傲:因为害怕而后退从来不是张念祖!
张念祖霍然起身道:“那就跟他们干!其它的干倒了再说。”他对门口的叔侄俩道,“长贵,阿三,是我矫情了,从来也没人问过你们,我今天问你们一句,你们还愿意跟着我干吗?”
阿三振奋道:“干!”
李长贵把烟踩灭道:“你永远不用问一个黄金侍卫,既然生下来就没的选,那就干好该干的!”
赵维明道:“看看,一句话就能点透的事嘛——你俩就是不舍得骂他。”
张念祖微笑道:“你干劲这么足,要不要入伙?”
“入伙?去跟你说的那些人拼命?”赵维明不耐烦地摆手道,“别扯淡,老子现在时间就是金钱,赶紧把玻璃水给我加了!”
阿三悄悄问李长贵:“三叔,昨天婷婷姐费了老大力气也没把念祖哥劝动,赵维明怎么一通胡说八道就管事了?”
李长贵看了他一眼道:“这是男人之间的情谊。”
张念祖走到李长贵跟前道:“刚才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李长贵因为一口烟耽误了来保护祖爷的行程,所以他戒烟是为了惩罚自己,刚才他点着了赵维明给他的烟,说明他内心有了复杂的情绪。
“没有啊!”李长贵顺着张念祖的视线见到了地上的烟头,随口道,“哦,那会正好想起一个让我发愁的事儿,忘了这茬儿了。”
张念祖给他又点上一根烟道:“以后别为难自己了——你有什么发愁的事儿?”
李长贵吐了口烟,愁云惨淡道:“按时间算,李二虎可是快来了,咱们都被人揍成这样,那小子要来了可不是要添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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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家说个事儿吧——不是断更,我近来状态还挺好的,而且在升温。
说是吧,从九月初起我的左边耳朵就一直发闷,听声音不得劲,到了国庆前发展成了每天下午嗡鸣,开始以为上火随便吃了点药没管用,今天下午去挂了个耳鼻喉科看了下,大夫让我去做个听力测试,然后拿着那个结果线谱就惊了,先问我是干啥的,得知我不是搞音乐的才松了口气,结果表示我的听力都不太正常,低频音几乎听不到,因为我小时候得过中耳炎右耳听力受损,所以没太在意它。
现在情况是左耳也不太好使了,大夫怀疑是中耳炎或者是神经性耳鸣,于是让我办住院。
办了手续去了病房,那里的大夫给我填表,也问我是干啥的,我说我是伟大的自由职业者,光荣的作家。大夫说哦,那我给你填无业吧。
然后就给我左耳里塞了药,屁股打了一剂很疼的针,输了四瓶子液。
我躺在那就想,贝多芬真是牛逼啊,聋了还能出好作品,可见乐符都在人家心里了……
晚上也没有太大必要住在医院,我就跑回来写更新了。
其实就是个小插曲,没多大事儿,更新八成不会断,万一聋了好像也没太大影响,毕竟有手就能打字,故事都在咱心里了,还是没人贝多芬牛啊——
有些读者这段时间在好奇我这一年多没更新都干啥了,其实没干啥,虽然也跟医院打了几次交道,不过都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张数肺炎那次住了十几天医院,瘦得眼睛很大很有神,后来又给吃回来了,这孩子看着是个身材比例还算优美、健壮的小崽子,就是手脚不太协调,报了个网球班,教练看见他都面露苦色,可能想给我退钱又不好直说。不过张数数学天分很好,各种课外补习班每节课都拿mvp,他妈理科就好,所以不算基因突变,再然后,这孩子写作能力一言难尽,全是大白话没话找话,这算基因突变吧(下面还有,见作者的话)。
第二百二十六章 神勇无敌李二虎
黄老大蹲在火车站广场对面的马路牙子上,身后是绿毛和瘦子等四五个同伙,他们列成一排,目光灼灼地盯着从火车站出来的人流,显然在策划着什么。
一个背着大包小包老实巴交的农民工独自走过,绿毛道:“老大,这个怎么样?”
黄老大摇头:“没油水。”
然后是一群穿着统一红马甲戴着小红帽旅行归来的大爷大妈,此刻正在互相告别。
绿毛道:“这些人有钱!”
黄老大瞥了他一眼道:“没见识!这一看就是穷游团,带点钱也早让导游坑完了,讹他们点仿的和田玉你要啊?”
绿毛叫苦道:“老大,咱们两天没开张了!”
黄老大稳如老狗道:“再等等。”
这时一个青年从他们眼前走过,他穿着黑白格的衬衫,腿上是一条显旧的牛仔裤,五官开阔浓眉大眼,留着不合时宜的寸头,他眼神清澈,带着乍到大城市处处透出的新鲜感,脚步一往无前,好像急着去见什么人,这架势一看就是从祖国边远地区来的,还有股**十年代进步青年的劲头,不过最乍眼的,是他足有一米八五,精神头倍儿足,两条大长腿跨垮往前迈,显得活力勃勃。
绿毛道:“这是个外地人,合适!”
黄老大打量了许久,暗含不舍道:“个儿太大,万一是个愣头青不好收场。”
绿毛刚要叫屈,黄老大眼神一亮道:“跟住后面那个。”
那青年身后不远处,是个穿着入时戴着顶礼帽的中年人,提着个精致的行李箱,进了广场边上的小胡同。
黄老大拍板道:“就这个,上!”
绿毛飞快地贴了上去,他手里捏着个手机,借着从后面跟礼帽擦身而过的机会把它巧妙地塞进了对方的裤兜。
黄老大他们呼啦一下错落开涌入胡同,瘦子双手摸着裤子忽然大叫:“我手机丢了!刚还在呢!”
礼帽随意扭头看了一眼,事不关己准备继续走路。
黄老大已经配合瘦子搭话道:“别急,我给你打一个。”
很快,胡同里响起了宏亮的山寨机的音乐,正是从礼帽的口袋里传出来的。
瘦子一指中年:“你偷的!”
礼帽吃惊道:“不是我!”
“那这动静是哪来的?明明就是我的铃声,沙漠骆驼嘛。”瘦子和返回的绿毛无形中拦住了礼帽的路。
黄老大一脸痛心疾首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说的?”其余几个同伙这时也装作路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指责着礼帽。
礼帽又急又慌,下意识地就要去掏口袋。
“别动!”有人掷地有声地喊了一句,原来是那个高个儿青年见出了状况从胡同口踅了回来。
礼帽慌神道:“什么?”
青年面带微笑走到这群人跟前对礼帽道:“要不是你偷的,手机上就不会有你的指纹,我现在替你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黄老大一听脸色立刻凶狠起来,含着威胁沉声道:“别管闲事!”
青年淡然道:“天下事天下人管,你们不是丢东西了吗?我报警没错吧?”
黄老大撒泼道:“人证物证都有报什么警——”他其实压根也没把青年放在眼里,为了速战速决,继续逼问礼帽道,“你打算怎么解决?”
礼帽欲哭无泪,大体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乍着双手道:“你们想怎样?”
黄老大道:“东西还回来,给一万块封口费。”
“没那么多……”
“有多少?”
“就有两千多点。”看来礼帽为了赶紧脱身也准备认头了。
“有多少算多少,这次你走运。”
礼帽刚要伸手去掏钱包,青年一把按住他,乐呵地看着黄老大道:“咱先掰扯清楚,你们是碰瓷还是抢劫?”
绿毛不耐烦道:“你到底想放什么屁?”
青年侃侃道:“碰瓷很难取证,警察来了是批评教育为主,团伙抢劫三到五年有期徒刑,视情节而定。”
绿毛挥拳就打:“哪特么冒出你这么个东西,老子抢你怎么样?”
青年被打得退了半步,但脸上也随之换上了一副正义的肃然之气:“抢劫是吧,那我也没必要客气了!”他双肩一缩把肩上的背包甩在地上,在原地啪的亮了一个架势。
绿毛先是被唬得一愣,继而失笑道:“还他妈是个练家子?”
论打架黄老大这波人自然是家常便饭,两个手下一左一右飞扑向青年,他们并没有抱着打人的目的,而是猝不及防地抓住了青年的双臂,绿毛配合默契,又抡拳打了过来。
青年仗着左右有人当架子,凌空飞起一脚把绿毛踹个跟头,接着呼喝一声,和两边的人较起力来,那两个人竭力要控制住他的手,青年则把两人往身前硬掰,三个人面红耳赤扭成一团,不料那青年力气大得出奇,不一会就把两人掰得佝偻起来。
黄老大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由下往上来了个通天炮,这一拳把青年打得鼻血喷溅,青年丢开左右两人,探手抱住黄老大的肩膀往天上一撩,再往地上一掼,黄老大被摔得七荤八素,揪着青年衣领不放,怒嚎道:“一起上,打残丫的!”
爬起来的绿毛以及剩下的人一起堆在青年身上,五六个人就在当街滚成一团,礼帽赶紧掏出手机扔在地上逃之夭夭。
青年虽然被几个人压得喘气困难,可最辛苦的还是最底下的黄老大,他的脸和胳膊被地面摩擦出无数血痕,胸膛里嗝嗝地倒气,这会见目标也跑了,气得三尸神暴跳,嘶声裂气道:“先让老子起来!”
上面的人退也不是,继续压着也不是,一愣神的工夫那青年开始反攻倒算,见机极准地一拳一拳把他们的脸都打花,翻身跃起又冲回来用脚猛踹地上人的腿肚子,四五个流氓哇呀呀叫着爬起展开群殴,直打得尘土飞扬鬼哭狼嚎。
最终青年仗着敢打敢拼身强力壮居然把一伙人都打进了一户住家的狭窄的过道里,他双手撑住过道口,一脚一脚地把这群人踩实,过道那头就是住户的铁门,黄老大一行人就像被封在了罐头里。他们紧缩成一团避开青年的攻击范围,青年也守住口子不敢擅离,两拨人就算是对峙起来了。狭窄的过道里全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吸凉气的嘶嘶声。有几次黄老大他们想发动终极攻势冲出来,青年则一丝不苟地将他们逐一踹回原位,在扭打过程中鞋还被绿毛给扒了。
多次无功而返后,最终黄老大挤过人群使劲摆手,有气无力道:“别打了,我们认栽了——我就想知道你是哪路来的神仙?”
青年擦拭着鼻眼上的血迹,但依旧气势俨然道:“想知道我的名字?那你们记住了,我是云南念祖村的李二虎!”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战斗计量单位
黄老大这句话其实是句江湖盘道的话,问你是哪路神仙,意思是探探底,请教你横插一杠是就想打抱不平呢还是要截个胡,想不到对方是个憨憨,直接把名字报出来了。
黄老大跟手下们传递着眼色,嘿然道:“李老兄,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李二虎道:“我就是看不过眼,你们这套在我们小县城都不新鲜了,真要让你们得逞了我心里堵得慌!”
黄老大委屈道:“这不是从权嘛,现在是行业寒冬,到处是监控,警察又在扫黑除恶,碰瓷还有个缓冲带,劫道直接就判刑了——你不是门儿清嘛。”
李二虎被说了个大愣怔,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嘴了,最后道:“你们自己报警,我看着警察来了就放你们。”
黄老大来气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欺人太甚了!”
李二虎道:“快点,我还有事儿呢。”
黄老大坚定道:“不行,肯定办不到,你真这样我们就跟你耗着!”
李二虎道:“耗着就耗着,大不了少吃两顿饭。”
绿毛道:“我们人多!”
李二虎愣了一下道:“人多管屁用,你们也不是接力跟我耗,要饿大家都饿着,我动弹不了的时候你们也得趴下。”
黄老大等人一想也是,不由得一起叫苦,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遇上了这么一位一根筋。
黄老大身后的瘦子探出头来道:“警察来了你也说不清,这事儿的苦主都跑了,现在怎么看都是你把我们打了。我们还得找你赔医药费呢。”
没想到这回李二虎不假思索道:“公道自在人心,我没事儿打你们干什么?再说你们一看就不是初犯,在警察那恐怕也是熟脸儿吧?”
黄老大他们听了这话是真惊了,想不到这粗眉大眼的家伙也有思维细腻的一面,黄老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哀婉道:“老兄你就抬抬手,当交我们一朋友,这城市里你有什么事儿我还是帮得上忙的。”
“诶,说到这个你还真就帮我看看这个地方我该怎么去?”李二虎也是脑回路清奇,掏出一封信打开指着上面写的地址让黄老大看,一边忙补充道,“丑话说头里,你帮不帮我我也不能饶了你们。”
这时黄老大的注意力全被信封里掉出来的一张照片给吸引走了,他冷丁一指,期期艾艾道:“这不是我三叔吗?”
李二虎指着照片里的李长贵问:“这是你三叔?”
黄老大想起当初被照片里三个男人支配的恐惧,指着李阿三坚决道:“这是我三叔,你说那个是我三爷。”
李二虎见他指出的排序不错,诧异道:“你真的认识他们?”
绿毛又探过头来,笃定道:“认识认识,三叔四叔三爷嘛。”
“你们怎么认识的?”
黄老大一脸高深莫测道:“这说来话就长了——您来找我三叔四叔,您名字叫……哎呀,莫不是二叔来了!”他身后的人七嘴八舌招呼道:“二叔!”
李二虎迷迷瞪瞪道:“可你看着比我三叔小不了几岁啊。”
黄老大道:“对,我和三爷差不多大,但我们算忘年交!”他顺手接过信,很自然地从过道里走出来,喃喃道,“长胜街好像是往……二叔你没有导航吗?”
“没有,我们那小县城哪用得着这东西?”
黄老大吩咐绿毛:“快,给二叔下一个。”眼见李二虎掏出个老人机,挠头道,“哦,没流量啊——那也好办。”他快步走到胡同口,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扶着车门把李二虎让进去,对司机道,“长胜街99号,把我们二叔安安全全送到!”
李二虎晕晕乎乎上了车,才想起和这群人还有事没了,可这会也不好再翻脸了,指着黄老大认真嘱咐道:“那种事可不许再干了啊!”
“不干了不干了,二叔一路顺风,代问三叔四叔三爷好!”黄老大眼睁睁看着出租车走没影儿了这才擦了把汗心有余悸道,“又来个狠角色啊!”
绿毛道:“老大这话怎么讲?”
黄老大道:“你蠢啊,那俩才是个阿三阿四,这个可叫李二虎!”
瘦子是和黄老大一起蹲过看守所的元老,见识过阿三阿四的手段,犹疑道:“我看李二虎未必有那俩能打。”
黄老大悠然神往道:“都是世外高人,谁知道这位什么脾气,不过总而言之幸亏咱是挨了揍,不然小命难保啊。”末了他后怕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城里这么危险?”
绿毛道:“老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干吗?”
黄老大沉思片刻道:“歇一阵子吧,万一云南还有李老五李老六也在往这边迁徙,咱碰上还有好果子吃吗?”
……
张念祖和李长贵还有阿三在修车铺门口围着一张小桌子坐成个三角,三个人在认真地讨论事情,脸上的神情都不轻松。
这会距离那天遭遇杰克已经过去了两三天,李长贵和阿三算是好了七七八八,但身上还是不爽利,这也就让他们心头阴影更重了。黄金侍卫从来不怕强敌,就算对方力量强于自己,他们身上视死如归的决心,强大的荣誉感足以弥补战斗力的缺陷,可是遇上杰克这种全面克制型的对手,连力气都使不上才是让叔侄俩最窝囊的。
张念祖手里捻着那条金属绳,分析道:“那更像是一种磁场——和杰克对上的时候,身上的血确实会有瞬间逆行的感觉,就像同极磁铁碰上,只不过咱们人没动,身体里已经出了变故,所以只剩下挨打的份儿了。”
阿三道:“我们更是这样,念祖哥你还好,只是动作慢了,我和三叔完全就是废人。”
李长贵道:“杰克说得明白,战士血统越纯遇上他就越麻爪,普通战士可能还好一点。”
阿三道:“这么说来找几个普通人保护念祖哥岂不是比咱们还有用?”他忽发奇想道,“要是那笔钱在手,就真雇几个保镖,要那种戴墨镜的。”说到这他也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李长贵叹气道:“虽然有点扯淡,不过你要有五十个李二虎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张念祖无语道:“李二虎怎么成了战斗计量单位了,话说他身手怎么样?”
阿三摸着嘴角道:“普通壮汉能打五六个?”
张念祖耸肩,能打五六个壮汉,这怎么也算高手了,被这叔侄俩说得跟炮灰似的。
阿三道:“这小子为了不让我们看不起他,十来岁上就跟各种人学武,野路子正路子不知拜了多少老师,下了血本了。”
张念祖道:“结果呢?”
阿三道:“结果就能打五六个,老招笑了。”
张念祖继续无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子午见骨茶
送李二虎的司机师傅是个年轻人,而且李二虎发现自打他上车以后这师傅就一直憋着笑,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自己,也不好问。
这时那师傅先开口了:“兄弟是去修车的吧?”
李二虎摸不着头脑道:“啥?”
“哦,你去的这个地方我朋友开的,你好眼力,我朋友手艺没的说。”
“我要找的人不是修车的呀。”
师傅也纳闷道:“咦,那咋回事,你是要去长胜街99号吗?”
李二虎拿出信纸道:“上面是这么写的。”
“那去了就知道了。”开车的人正是赵维明,这是他开出租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人去除了夜总会外他无比熟悉的地方,不过三言两语说下来好像是闹误会了。
前面路口另一辆出租车忽然冒出来把赵维明的车别了一下,赵维明一句国骂就要脱口,发现那车牌号眼熟,不禁道:“这不乌龟的车吗?”原来他认识前面的的哥。
赵维明一时兴起,恶作剧地按了两下喇叭,和那车并排之后发现司机并不是他认识的人,而是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此刻正阴冷地回瞪他。
赵维明赶紧跟人错开算是认了怂,一手拿起充电的电话喊微信:“乌龟乌龟,你今天没出车啊?”
稍即电话里有人回:“没出,这几天有人把我车包了,包车不包人,一天400。”
“靠!”赵维明羡慕道,“那你份子钱顶平以后白拿一个好工资啊,我怎么没这好命?”
乌龟道:“我们那个群的车这么包出去好几辆了,要不我帮你问问?不过人家好像只要长风的车。”乌龟打着哈哈道,“看来你们致远被人嫌弃了。”
赵维明骂了一句不再搭理乌龟,一指前面的出租车跟李二虎说:“看见没,长风公司的车,我这辆是致远公司的,我们城市最大两家出租公司就是这两家。“
李二虎道:“哦。”
赵维明忸怩道:“致远以前是我们家的。”
李二虎笑呵呵道:“少东家亲自跑车啊?”
赵维明叹气道:“现在破产了。要说以前我们两家是势不两立,现在今时不同往日,都是同行,老跑一条线,互相也熟了。”
李二虎道:“应该的。”
赵维明咂巴着嘴道:“我怎么越琢磨这事儿越不对,花400一天包辆出租车还自己开,这人是不是疯了?”前面的车拐弯,他鬼使神差地偷偷跟了上去。
前面那车明明只有一个司机,却开着歇业灯,一路东绕西绕,赵维明仗着自己是出租车不会有人怀疑,就不远不近地缀着。
李二虎就算不认识路也看出他的心思了,扫了他一眼道:“我说你先把我送到了再玩行不行?”
赵维明道:“你就不好奇这里面的猫腻?”
李二虎道:“不好奇,我朋友等着我还有要紧事呢。”
赵维明道:“这样吧兄弟,一会我保证把你送到,只收起步价。”
李二虎喃喃道:“我又不是为钱……”不过就算默认了。
前面那车最终开到了一家夜总会的后街,司机坐在车里打了一个电话,很快有个服务生打扮的人从夜总会后门走出来,那司机壮汉下车甩手把一个扎成锥角形状的透明袋子递给来人,接应的人把东西在手里掂了掂,脸上全是神秘莫测的表情。
赵维明刚把车停在街口的角落里,这时瞠目结舌道:“诶!诶!他们手里那玩意别他妈是毒品吧!”
李二虎道:“你打算怎么办?”
“兄弟你快走吧我送不了你了,长风公司又玩阴的——”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赵维明开门就下了车,然后故意把车门摔得山响。
后街里那两人脸色齐变,服务生下意识地把那包东西藏在了身后。
这一下也证实了赵维明的猜测,他这会才发现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腿也开始打颤,那两个人开始往这边走了过来。赵维明趴在车窗上央求李二虎道:“兄弟帮忙报个警,我去拖住他们。”说着往对面迎了上去,一边色厉内荏地喝道,“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开车来的壮汉见只有他一个人,皮笑肉不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赵维明站住不动,嘴里开始嘣吧地往出冒电影对白:“不许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是警察的卧底,不对,我就是警察!”
壮汉在路过自己车的时候探手从座位下面掏出一根檀木的短棍,然后回头扫了一眼服务生。
服务生背着手轻描淡写道:“这里没监控,随便动手。”
赵维明也探手找东西,壮汉就握着短棍等着他。
赵维明端出一个大茶缸子来……
壮汉摇摇头表示遗憾,继续往前走。
赵维明声嘶力竭道:“这里面是浓硫酸,泼你脸上你妈也认不出你!”
“我妈早死了。”壮汉已经逼近了。
这时李二虎从副驾驶走了出来,看着这架势,拍拍车顶对赵维明道:“还是你报警,我来拖住他吧。”
赵维明几乎虚脱道:“兄弟你还没走啊?”
“我电话没电了。”李二虎交代了一声,忽对壮汉道,“你拿的那东西我在宣传栏里见过,是冰毒。”
壮汉愣神道:“原来有帮手。”说话间他再无犹豫,手中短棍“呜”的砸向李二虎头顶。
李二虎拧腰后撤,攒力一脚踢出正踢在壮汉拿棍的手上,然后两人各自倒退,都是心里一惊——遇到高手了!
赵维明探身去拔在车里充电的手机。
壮汉眼神一寒,冲身后沉声道:“这第一笔买卖说什么也不能砸了!”
服务生应了一声,飞冲上前去抓赵维明,赵维明扬手,一缸子劣质花茶全泼在了服务生脸上,可惜茶水不烫,没有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
赵维明大喝:“子午见骨茶!”
服务生掐住他脖子下了死手,恶狠狠道:“冲你嘴里这股味你可没少喝!再说你他妈不是说里面是浓硫酸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锁门
壮汉把手里的短棍在胸前交叉着挥舞了两下,恶狠狠道:“看来你不知道我是谁!”
李二虎认真道:“是谁也不该碰毒,我给你一个机会自首,能让你保住命。”
“看来你还是个好人。”壮汉猛扑上来,喝道,“好人不长命!”他短棍在李二虎左边一晃,旨在迷惑对手,暗地里做好了往右使实劲儿的准备。
李二虎果然向右一闪,壮汉暗道声好,短棍应声跟了过来,不料李二虎也是将计就计,他早瞧出其中的诡计,这时一条手臂搭在壮汉的胳膊肘上,另一只手握住了棍头,竟将短棍轻巧地横架在双臂之间,两人同时较力,李二虎比对方先一步起脚将壮汉踢出一溜趔趄,然而并没有把短棍缴获,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老教师教李二虎功夫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话“宁遇拿刀的胖球,莫遇拿棍的瘦溜”。说的是打群架时,一般拿刀的都不足惧,这种人往往色厉内荏想先声夺人,打起来又不敢下狠手,就算有愣头青想找人拼命也有个会使不会使的问题。遇上用棍的就要小心了,都是老手,棍这种武器,用得好了威力奇大,而且肯用棍的人一般都练过,今天碰上这么个对手,果然是印证了老师傅的说法。
李二虎甩着手纳罕道:“你们这地方也怪,我在小县城里几年也不和人动手,一来你们这打了两架了!”话音未落,壮汉又扑了上来,这回棍棍不离他脑瓜顶,居然是拼命的打法。
另一边,赵维明用尽全力把服务生掼倒在地上,又去够车里的电话,服务生探手抓住了他的裤腰拉扯,赵维明穿的是那种只有松紧的休闲裤,他也顾不得许多,手指在手机上猛戳,可惜还没能按出个报警电话,服务生已经起身又从背后掐住了他的脖子——要从一般人的角度看,还是这两人打得有意思。
赵维明这时虽然已经电话在手,可是怎么想对方也不会让他拨出去,情急之下把手指按在语音键上嘶声喊道:“景晨路后巷来看杀人啦!”
“咻——”语音发出去了。
服务生一愣,摇着赵维明脖子喝道:“你他妈发给谁了?”
赵维明把手机展开,呼哧带喘道:“你自己看。”
那是一个四百多人的的哥群……
“你给我撤回!”服务生去抢手机。
赵维明索性松开手让他拿走,趁机抱着脖子一通喘,他嘿嘿笑道:“你看着办吧,我们这群一秒没撤回该听的就都听见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转发了十几个群了!”
服务生闻言惶恐地看向壮汉,高声道:“怎么办?”
这时从夜总会后门冲出十几个人,壮汉大喊:“把这两个人弄进去,快!”
当下那群人分成两拨,李二虎还能自保,赵维明被四五个人一架身子就凌了空,不由自主地往夜总会里飘去,他也豁出去了,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
就在这两分钟不到的间隔,一辆挂着空牌的出租车就慢悠悠地开进了小巷,司机放下车窗问:“哪杀人呢?”
赵维明大喊:“你瞎啦!快报警!”
壮汉眼神发冷,跺脚道:“连那个新来的一块!”
后来的的哥这才反应过来不对,急忙挂倒挡往出退,几个夜总会马仔蜂拥而上,拽开车门拎小鸡一样把那的哥给抓了出来。
赵维明急吼吼道:“笨蛋,先锁车门!”
的哥委屈道:“我哪顾得上啊——这什么情况啊?”
赵维明道:“有人吸毒!”
的哥一听表情如丧考妣道:“你就害我吧!”
这两个人待遇一样,都被几个马仔扛着就像两条即将被抬进蚂蚁窝的菜虫。
这时又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进来,不等里面的人探头,先前那的哥已经扯着嗓子喊:“别问了就这杀人呢赶紧报警——记住先锁车门!”
第二百三十章 宣传栏里的画
面对这种情况,马仔们再想故技重施人手可就有点不够了,而且第三位的哥是个小机灵鬼,眼见情况不对先关窗再锁门,手脚麻利地往巷口倒车,然而那个方向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出租车们堵死了,一辆两辆三辆……
出租车司机是个看似普通实则很特殊的职业,除了机场火车站,平时哪个地方忽然聚集起了六七辆出租车,那一定是现场出了奇闻异事,的哥们都有这样的嗅觉,加上赵维明的传播,几百人的大群消息相互交汇,半个城市的的哥在瞬间就都共享了地址,在附近的不在附近的,凡是没拉上活儿的司机们都赶来看杀人,于是也就是三四分钟时间吧,夜总会的后街从门可罗雀变成了出租车的广场,连人带车把两个巷口茬得死死的了。
壮汉怎么也没料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错神之间李二虎来了一个拦腰冲撞,然后抱着壮汉摔在街边的一辆车的前挡风上,把玻璃砸出条条细纹。
这时来看热闹的司机里有一个群的纷纷指着这边道:“那不是赵维明吗?”
赵维明几乎已经被扛进夜总会了,见事情有了转机,忽然指着先前那服务生道:“那家伙手里的毒品够枪毙十来回的!”
这一声喊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点,连其他马仔都停下了手,不管他们知不知情,这层窗户纸捅破以后可就是大事件了,他们彼此观望一眼,忽作鸟兽散。
那服务生大惊,手里的东西似乎也变得灼烧起来,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抡着那包毒品就往路边的下水道里砸去,幸好包装得结实,卡在了下水道的栏杆中间。围观的人们惊呼:“真是那东西!快报警!”
赵维明从几个马仔肩上挣脱下来,在背后扯住那服务生,这时候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服务生使出生平之力尥了一个蹶子把赵维明踹飞,然后高高跃起往去踩卡在栏杆上的塑料袋。
李二虎在瞬息间真像头猛虎一样回冲而至,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服务生撞开,可没想到身后的壮汉拎着短棍杀了过来,猝不及防下短棍砸在了李二虎后脑勺上,李二虎猛的跪在地上,眼神涣散之前不忘回了一个手肘击中壮汉的脸颊。
赵维明这时是真急眼了,嗷一声喝道:“草他妈的,有没有跟我赵维明一起扛事的?”
这会围在小巷子里的人已经有几十号,几乎是清一色原来致远公司的的哥,大家也都看明白了——以前的少东家正在和人玩命,而对方是两个亡命徒,虽然心里也害怕,但是还是有不少人跟着助威呐喊起来。
壮汉和服务生知道大势已去,两个人分头向巷口两端跑去,前面的人没拦住,后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让这俩人在水泄不通的小巷里跑上了大街。
赵维明急道:“追!”见没人动地方,跺脚道,“上车追!”
师傅们恍然大悟,纷纷上车,追着两个人上了马路。
赵维明抱住李二虎喊:“兄弟兄弟,你怎么样了?”说话间他就觉得手湿,一看血已经染到袖子上了。
李二虎神色迷糊,赵维明又叫道:“你在长胜街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李……李长贵……”说完这句话,李二虎就昏倒了。
赵维明在现场几个的哥的帮助下把李二虎安置在车里,又小心翼翼地捏着下水道上那包东西放在副驾驶,开车直奔医院。
……
傍晚时分张念祖他们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原因是他接到赵维明没头没尾的电话,说李长贵的朋友被人打住院了,李长贵的朋友和赵维明怎么认识的?再说李长贵在本地哪有朋友?
往住院大楼里走的时候阿三就有不好的预感道:“不会是李二虎吧?”
李长贵愣了下道:“谁没事招惹他?不对,他没事也不招惹人啊。”
大楼门口停着几辆警车,三个人一进大厅就看见了赵维明和小芹,再边上是一脸迷惘的阿四。
小芹看见张念祖后大步迎上来道:“李二虎是你朋友?”
李长贵忙道:“是我远房亲戚,他怎么了?”
阿三迫不及待地抓住阿四问:“真是李二虎?”
阿四沮丧道:“李二虎这回真被打成李二虎了。”这家医院正是张念祖他们上次住过那家,阿四被小芹按在这输了几天液。所以他能先一步知道李二虎的情况。
小芹看看赵维明道:“是你先介绍一下情况呢还是我说?”
赵维明这会情绪还没完全平复,得知李二虎和李长贵有这层关系后很是心情复杂了半天,然后把今天怎么无意中发现不对劲、结果撞见了有人贩毒、李二虎怎么见义勇为帮自己拖住毒贩的事讲了一遍。
小芹提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放着赵维明起获的毒品,她冲张念祖道:“你这位朋友是个英雄!”
阿四撇嘴道:“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这么说我。”
张念祖忧心道:“我朋友他怎么样了?我们能看他吗?”
这时医生出现了,他刚看过李二虎的脑部ct,介绍情况道:“骨头没事,脑部有淤血,可能会有短暂失忆的情况。”
阿三道:“那是悬不悬啊?”
医生道:“械斗被钝器打在这个位置致死率是很高的,但你朋友很幸运——已经摆脱生命危险了。”
众人先是被这句话唬得一愣,听完下半句才长出了一口气。
阿四有了开玩笑的心情道:“这小子不是幸运,是被我们兄弟从小摔打得够结实。”
张念祖问小芹:“那俩毒贩子呢?”
小芹看了一眼赵维明,笑眯眯道:“在夜总会当服务生那个已经被抓了——你不知道,咱们本市下午闹了一出好戏,几十辆出租车跟住一个人跑,等我们警方赶到那人已经跑脱力了,毒贩子以这种方式落网的还是第一次。”说到这小芹对赵维明道,“你和你那些的哥朋友们也都是好样的,我代表警方谢谢你们。”
张念祖意外道:“你小子居然也有不光动嘴的时候。”
赵维明嘿嘿笑道:“我开始是看长风公司的车才留神的,这不是狭隘的门第思想无意中发展成为国为民的大义了嘛。”
李长贵冷丁问:“打李二虎的人呢,抓住了吗?”
赵维明道:“就那个跑了,用条短棍,很能打,要不是你朋友我就废了。”
小芹道:“已经全城通缉了,据辨认那人叫胡昊,江湖绰号‘胡日天’,那个服务生被抓以后就全撂了,虽然他知道的不多,但能感觉有人是要搞个大事情,总之我们又有的忙了。”
张念祖他们几个对视了一眼,想不到三绕五绕居然殃及了李二虎……
这时医生从病房走出来道:“李二虎醒了,他说想见他的朋友。”
李长贵不由分说就往里走,医生提醒道:“一会尽量少让他说话,病人有胡言乱语的情况是正常的。”
李二虎躺在病床上,头上缠满了绷带,他眼神迷散,但看到李长贵时还是弱弱地叫了声三叔。
阿三和阿四庆祝道:“还认识人,没傻!”
李二虎又看看阿四的拄的钢棍,弱弱道:“你咋还添摆设了?”
阿四扬起手,末了道:“算了,今天不打你了。”
最后李二虎终于发现了张念祖,他眼神发亮道:“你就是祖爷吧——我能叫你祖爷吗?”
阿三道:“当然不能,你虽然姓李,可又不是我们族的。”
阿四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你现在别刺激他。”
张念祖道:“叫念祖哥吧。”他打量着床上的青年,浓眉大眼其实不失为俊朗,明显比阿三阿四大着几岁,但因为有股质朴之气显得和这哥俩没什么区别。
李长贵背着手站在李二虎身前道:“我让你把族谱给我们寄来,你怎么自己来了?”
李二虎咧嘴笑道:“咱们自己人的事,我不是看能不能帮上忙吗?”
阿三道:“三叔早想到了,不过你帮个屁忙,一来就被打成李二虎。”
李二虎讷讷道:“三叔,我是不丢人了?”
李长贵道:“人肯定是丢了,不过打你的人我们认识。”
李二虎一愣,马上接口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那可是坏人啊!”
阿三道:“又跟我们无关,我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李二虎急道:“什么叫跟你们无关,你知道那么一包东西能害多少人吗?宣传栏里的画你们从来不看的吗?”他冷丁扭头对张念祖道,“念祖哥,这可得怪你了!”
阿三愤然道:“你咋还敢乱咬人?”
阿四小声道:“大夫不是说了么,他在胡言乱语呢。”
李二虎激动得坐直半个身子道:“我没胡说,既然认识,凭你们的能力把他抓起来又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宣传栏里的画你们从来不看的么?”
张念祖忙道:“你别乱动。”
李二虎瞪着眼睛道:“念祖哥,这可真是你的不对了,你是他们的祖爷啊,没见到你的时候,我一直想象你是多么英雄伟岸,你要就这么领着强人族混世道,不觉得可惜吗?”
张念祖也被他说得含糊道:“可能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等了半天,李二虎捂着头不说话了,张念祖小心翼翼道:“二虎,你怎么了?”
李二虎手放在额头上,闭着眼虚弱道:“头晕!”
李长贵道:“你歇着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李二虎愕尔忽道:“三叔!”
“你说,什么事?”
“我包里有给你带的腊肉,你记得吃。”说完这句话李二虎就出溜下来直挺挺地不动了,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又昏迷了。
几个人出了病房,李长贵一个劲地摇头道:“还是那么虎。”
张念祖忍不住道:“这兄弟应该工作了吧,干啥职业的?”
李长贵道:“县文化馆教老头老太太跳舞的。”
张念祖点头道:“难怪老能看着宣传栏呢。”
第二百三十一章 策略
几个人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小芹也来问询。医生说得明白,病人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脑子里的淤血要靠自己吸收,康复过程中会不会有反复这是谁也不敢保证的。
小芹对张念祖道:“任何奇怪的事只要牵扯到你们我都不觉得奇怪,不过我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现在警方和媒体想树立一个见义勇为的典型,你觉得你朋友有兴趣吗?”
不等张念祖说话,阿三已经没口子道:“别别别,被打成这样我们还嫌丢人呢,而且他虽然是我们兄弟,但不是我们人,这点得弄清。”
张念祖一指赵维明,对小芹道:“你树他。”
赵维明今晚算是火了,前致远出租车公司少东家联合的哥勇斗毒贩的事迹已经传遍全城,这会这小子的手机嘀嘀响个不停,大多是同行的朋友,有的表示羡慕有的揶揄几句,也有的提醒他注意安全,赵维明抱着屏幕在那一个劲傻乐。
小芹道:“他肯定是典型,在事情没有落定以前,我们还会派人保护他。”
赵维明道:“那我这几天还出车不出车了?”
“你该干啥干啥,我们的人会暗中保护你。”
赵维明发飘道:“哎呀,感觉自己拿到主角剧本了。”
小芹又对张念祖道:“我跟你说的事你再考虑下?”
李长贵忽然沉声道:“二虎不图这个。”
张念祖岔开话题道:“彭队怎么样了?”
小芹道:“人还没醒,上半身的骨头能断的都断了一遍,器官多处受损,医生说了,没死已经是奇迹了。”
阿三道:“那他醒了以后还能当警察吗?”
小芹不假思索道:“就算他坐在轮椅上也是个好警察。”
阿四道:“那我呢,你看我能当警察吗?”
小芹瞟了他一眼道:“冲你没组织没纪律这点,不能。”
众人在医院门口分了手,李二虎的背包这时已经到了李长贵手里。里面除了腊肉,其余都是一本一本写满的笔记本,上面罗列了李二虎这些年来全部能搜罗到的强人族的资料,包括历史考证、族人姓氏流传衍变、某些支脉的事迹等等,字迹认真工整,甚至有点像小学生作业。当初李长贵想要族谱主要是为了摸清杜恒的底细,这会有了这东西意义已然不大了。
李长贵看得糊涂况且也没有耐心,他把书包拉好,忽然叹气道:“李二虎的姥爷按辈分我还得叫叔公。”
阿三道:“三叔你啥意思?”
李长贵道:“这孩子从小就虎,跟着你们哥俩瞎胡闹也没进个医院啥的,想不到进城了反而被人给打躺下了。”
阿四道:“我这也想不通呢,李二虎啥时候轮着别人打了?”
张念祖道:“长贵,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李长贵咳嗽了一声道:“李二虎虽然不成器,可也不能白被人打了!”
阿三道:“咱找那个胡日天去!”末了又道,“可是念祖哥说过和那帮人井水不犯河水了。”
阿四道:“一码是一码,现在他把咱兄弟打了,咱打回去就是正当理由,这跟他是毒贩子还是邮递员又没关系——咱报的是李二虎的仇。”
张念祖笑道:“长贵,这就是你的意思吧?”
李长贵讷讷道:“我也是想给过世的叔公一个交代。”
张念祖道:“行了,咱找胡日天去。”
阿三道:“警察布下天罗地网都逮不着他,咱去哪找?”
张念祖摸着方向盘沉思片刻道:“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八成能帮上忙……就是得讲究计策。”
阿三奇道:“谁啊?”
张念祖找了家路边的烟酒店买了几瓶白酒,然后就一路开上了山……
雷家别墅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华灯初上,虽然这里的喷泉、夜景灯一如既往地维持着运作,但以前这方圆几里以内是外松内紧的,是有层层交错的杀气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的。如今,只有一道大门松松垮垮地开着,江湖就是个最功利最现实的地方,你的势没了就是没了,雷啸虎似乎也已经从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魁首变成了个被遗忘的孤寡老人……
张念祖让李家叔侄在车里等候,自己一个人快走到前屋台阶的时候豹叔才后知后觉地出现,看来这一豹一虎老哥俩警惕性也没那么高了。
豹叔把张念祖迎了进去,雷啸虎正坐在沙发上皱眉抽烟,见了这位不速之客确实小小的意外了一把,不过没有任何表示。
张念祖把带来的酒拧开,自顾自地找了两个钢化杯倒满,坐在雷啸虎对面举杯道:“婷婷和我分手了,我来跟你喝杯酒。”
雷啸虎愕然,如果作为前江湖大佬,他应该把这个和自己有过利益纠葛的年轻人横扫出门,如果作为慈祥的老父亲,又似乎该先问问女儿的近况,最终他抬了下眼皮道:“你俩的事我压根就没答应过!”
张念祖道:“那你也是她父亲,这杯酒该和你喝的。”
雷啸虎仍旧不动地方,轻蔑道:“婷婷为什么这么做?”
张念祖道:“是我的问题。一些事情我没想明白,又拖泥带水,把她牵连进去了。”
雷啸虎往前倾了倾身子道:“所以你这次来是寻求我的帮助的——你是不是肯来帮我了?”
张念祖道:“咱别胡说八道了,我来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还想东山再起?”
雷啸虎拧眉道:“我雷啸虎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江湖上混,谁不是几历生死翻云覆雨最后才有的大格局?”
张念祖道:“你知道你手下的小胡子背叛你以后干什么去了吗?”
雷啸虎哼了一声道:“这还瞒不住我。”
张念祖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底线是不碰毒,现在你作何感想?”
雷啸虎道:“我说到做到,我的手是干净的,至于别人——”
张念祖道:“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且以前是你的手下,如果有人落网扯出你你该怎么解释?难道跟警察说清者自清?”他顿了顿道,“跟这帮人斗结果只有两个,要么你斗不过他们搞得家破人亡,第二,你为了打赢这场仗,只好跳下粪坑和他们捡屎互扔,突破底线,最后家破人亡。”
雷啸虎怒道:“你!”
张念祖道:“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请你放手,就当帮我,也帮婷婷。”
雷啸虎道:“婷婷到底怎么了?”
张念祖认真道:“她身不由己,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以前她最担心的是你这边出状况,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这么做了,我得先保证你走正路,不出岔子,换句话说吧,咱们俩之间总得有一个让她省点心。”
雷啸虎拍桌子道:“那为什么是我?”
张念祖道:“因为你只要放弃就行了,我不行!”
第二百三十二章 理一理
气氛有些僵。
雷啸虎的眼神几次落到客厅正中的日本刀上,要不是考虑到里面只有半拉刀,估计早就砍人了。
豹叔站在门口附近的位置,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也摸不清张念祖的来意。
雷啸虎道:“你半夜跑到我这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屁话?”
张念祖道:“还想找你要一个人的下落,你手下有个叫胡昊的,绰号胡日天,现在在逃,他的秘密窝点你肯定知道。”
雷啸虎警惕道:“你代表谁来的?”
“我自己。”张念祖道,“他逃跑的时候伤了我兄弟,我想跟他讨个公道。”
雷啸虎冷笑道:“看看你说话的口气,跟我又有什么区别?你有你的兄弟,胡昊也曾是我的兄弟,就算他背叛了我,那也该由我对付他,告诉你算什么?”
张念祖道:“所以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如果你想换个活法,这就是个机会,我帮你断掉和他们的联系。”
雷啸虎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不可能告诉你的。”他眼神一闪,忽道,“除非你肯加入黑豹帮,我派你去清理门户,这就名正言顺了。”
张念祖被气笑了:“你可真冥顽不化!”
雷啸虎道:“我能有今天,靠的就是守规矩。”
张念祖无语道:“按说有这份坚持,不管你是卖糖炒栗子的还是修下水道的,我都该佩服你是条汉子——可是你选错职业了,你干的事压根就不该存在,也不合理。”
雷啸虎道:“那是你的看法,我不在乎那些世俗的偏见,这是我的另一个优点。”
豹叔见这俩人越说越有高端论坛的辩论范儿了,咳嗽了一声道:“张念祖,你想想小野太郎和贾霸的所作所为,他们才是不守规矩的人,有参照才有公正,虎哥恩怨分明,没给自己抹过黑。”说着递来一个不易察觉的眼色。
张念祖却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回了一个眼色……
豹叔无奈,接着道:“对了,上次被贾霸偷袭,虎哥很承你的情。”
这关头豹叔说这些话,雷啸虎也是有点莫名其妙,探询的眼神飞过来时却见豹叔正在给张念祖眨眼,张念祖继续茫然,于是三个人开始互相飞眼,谁也弄不清楚谁的意图。
最终雷啸虎道:“阿豹,你想说什么?”
豹叔叹了口气道:“虎哥,只怕那时候老三就和小野暗中勾搭在一起了,不然贾霸哪有那么容易知道你的行踪,咱守规矩没错,但不能让人觉得我们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啊。”
雷啸虎道:“你想让我把胡昊的下落交给张念祖?”
豹叔道:“咱欠他一个人情,从此以后两清了不也挺好?”
张念祖这才明白豹叔原来是想帮他。
雷啸虎一时之间有些发怔,忽然有些疲惫道:“罢了,迟早要有个了断,胡昊在轻松路单身公寓常年包着205号房,在不在我不保证。”
张念祖起身就往外走。
雷啸虎道:“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张念祖停了一下道:“还没想好。”
豹叔把张念祖送到门外,眼望星空,忽然道:“我知道你瞧不起这行,不过有句话叫‘任何理想都不应该被嘲笑’。”
张念祖道:“还有句话叫‘在错误的道路上越努力,错得就越离谱’——我以为你帮我是想通了,看来还不死心?”
豹叔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而是说:“为了混淆视听胡昊把206也包下来了,你要仔细。”
客厅里,雷啸虎默然坐着,豹叔送走了人,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重新站在了他身后,雷啸虎慨然道:“阿豹,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对付不了老三他们,所以让张念祖替我打发掉一些?”
豹叔道:“不是虎哥老了,是最近疯子太多了。”
良久,雷啸虎道:“张念祖迟早会变成我们这样的人吧?”
豹叔笃定道:“会的。”
……
张念祖上车以后道:“拿到胡昊的地址了!”
阿三兴奋道:“念祖哥你怎么办到的?”
张念祖耸肩,谁能想象到这是他跟两个老帮派分子聊人生聊理想得来的……
轻松路公寓是那种老式公寓,其实更适合叫单身宿舍,在一栋三层的旧楼里,过道是半露天的,张念祖他们赶到这时已经是凌晨,每一层楼梯拐角挂着一盏大檐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四下寂静一片。
凭几个人的目力,二楼的205门牌可以看得很清楚,里面有没有人就不知道了。
阿三道:“我去办他。”说着就要上楼。
“等等!”张念祖道,“先说好要是抓住人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李家叔侄倒还真没想过,阿四试探道:“踩死就走?”
李长贵道:“你念祖哥不爱见血。”
阿三道:“打成白痴?”
阿四用钢棍拨弄着小石子道:“那得国家养着,还不如踩死呢。”
李长贵戳着他额头道:“你是当不了警察,什么心态?”
张念祖见他们越说越离谱,沉声道:“我立个规矩。”
叔侄三人顿时肃然。
张念祖一字一句道:“犯法的事儿绝不能干!”
阿四弱弱道:“念祖哥……咱现在找上门来,往轻了说也是寻衅滋事。”
阿三道:“可对方是毒贩啊。”
阿四道:“性质一样,没定罪以前只能叫嫌疑人,咱们现在最该做的是报警,逮住虐他也是犯法的。”不愧跟小芹待了几天,阿四现在头头是道的。
李长贵道:“报警了还怎么报仇,咱们可是为二虎出气来的。”
阿三阿四一起看着张念祖道:“念祖哥,你说怎么办?”
张念祖也觉阵阵迷糊,他找个台阶坐下,扶着额道:“你们等会,我先理一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做好事
凌晨2点40分,二楼藏着毒贩子,张念祖在昏暗的灯光下思考人生。
这个把月以来,他被生活裹挟着不辨方向,一如今天。找毒贩子报仇算不算寻衅滋事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让张念祖迷惑的是自己的行为准绳出现了问题。就比如现在,警方在全力缉拿一个人而不可得,他却很轻易地就找到了这人的老巢,这就让他产生了“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的自我怀疑。
李二虎那句话其实是触动了张念祖的——“凭你们的能力抓住他(胡昊)又不是什么难事”。
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张念祖可以罗列出一大堆的理由。
最能站住脚的,是因为他在此前漫长的25年里都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存在的,他只是一个修车铺老板的儿子,虽然少年时遭遇了变故,可日子还过得去,没人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他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里蕴藏的潜能,这样一个普通人,对帮派分子敬而远之是再正常不过的。惯性思维最能影响人的行为,那晚,他遇到小胡子他们选择了袖手,很难说不是为了少惹麻烦。因为那时困扰他最大的问题是那笔巨款的去向,以及洗清他和父亲两代祖爷贪污的嫌疑,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他有能力做别的选择吗?
有的,虽然小胡子手上有枪。
这时,彭队长说过的一句话忽然浮现在张念祖脑海里:“不要做漠视法律的人。”由此张念祖又进入了下一个死循环:如果当时他们出手收拾小胡子,算不算漠视法律?
除了界定起来很有难度的正当防卫,法律从没赋予过一个人攻击另一个人的权利,就是说,他们当时动手的话,也是不符合彭队对他们的期望的。
张念祖郁结难当,换了一只手托住下巴继续发呆。
阿三无聊道:“念祖哥,你在愁啥嘛?”他眼望上方道,“再不动手这小子该睡醒一觉了。”
张念祖道:“不把以后的路想好,我没法给你们当祖爷了。”
李长贵瞪了一眼阿三,道:“不要打扰你念祖哥想事情,让那小子多睡会怕啥?”
李家叔侄勇猛、忠诚、对祖爷绝对服从,可就这最后一条让张念祖倍感压力,他逐渐明白了,拥有强大的武力并不能成为卓越的首领,就像现在,穷凶极恶的毒贩对他们而言就是盘子里最后一个虾仁,谁出筷子都一样,可是该怎么消化呢?
阿四小心翼翼道:“念祖哥,你要是怕惹上麻烦,咱们可以简单处理嘛。”
“怎么简单处理?”
阿四道:“抓住他往大货车头里一扔,要么从高架桥上一丢,神不知鬼不觉,警察见死了一个通缉犯,谁愿意深究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四的一番话,让张念祖如云霭深处拨开了一丝缝隙,仿佛看到了某些问题的答案——不是说他的方法,而是他的思维!
强人族为什么会漠视法律?是因为他们觉得某些准则根本就不是为他们设的,就像把一只袋鼠关到羊圈里,它可以轻易跳出去,它甚至没有以此为傲,因为那是它的能力可以办到逾越准则而不必受到妨害。张念祖忽然想到——他当初放走小胡子他们,除了不想多事,潜意识里是因为没把这伙人当成威胁,觉得只要你敢妨碍我我随时都可以收拾你们。这个念头把他惊出一身冷汗,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被潜移默化成了一个冷漠的人,他从没想过这群人要干的事会让多少家庭家破人亡,这才是真正的漠视。
张念祖忽然起身,道:“阿三,你去吧,不要伤了他的性命。”
“哦。”阿三蹑手蹑脚地上了楼,走到205的门口,半个身子靠在门上蓄了暗力一扛,随着吱扭一声轻响,人已经进去了。但随即又出现在过道里,摊手表示里面没人。
张念祖无声地指了指206的门。
阿三如法炮制进了206,接着喝道:“还想跑!”
原来这果然是胡昊的障眼法,他租了连在一起的两间公寓,206的后窗下面就是小公园的灌木丛,只要隔壁一有动静传来他马上跳窗逃跑,这小子警惕性不可谓不高,见机不可谓不快,可惜阿三更胜一筹,胡昊刚爬到窗户上就被扯了下来。
从楼下三个人的视角看,就见胡昊拼命挣扎着在门框那里闪现了一下,然后就像被家暴的弱女子一样拽回了黑漆漆的屋里,里面砰砰响了两下,阿三探出头冲下面招手:
“搞定了。”
张念祖他们上楼进屋,开了灯。胡昊脸贴地面趴着,嘴角还在抽搐,手里的劣质水果刀就剩了个柄,刀片扎在屋顶上。
张念祖问阿三:“你没事吧?”
阿三嘿嘿一笑:“想被啄眼对方也得是雁才行,抓小鸡子没那事。”
胡昊身体扭曲着动了几下,嘴里断断续续道:“我……知道其它的货……在哪,你们想要……我带你们去……”
李长贵道:“把咱当黑吃黑的了。”
阿四道:“念祖哥,这家伙到底怎么处理?”
张念祖道:“他知道的这么多,你还不赶紧打电话让小芹过来套现?”
阿四一愣道:“我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
胡昊剧烈挣扎着道:“别……别把我交给警察……”
张念祖蹲下身对他道:“把你知道的告诉警察起码不用死,比跟着我这俩兄弟安全。”
阿三道:“咱就这么饶了他啦?”
张念祖道:“把他交给警察能顶大用,相信二虎要在也是这意思——宣传栏里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阿四一边拨号一边踢踢胡昊道:“一会来个女警察接收你,那是我未来的老婆,你可别想着再挣起来捅她一刀。”
阿三直接过来把胡昊的两个膀子扯脱臼,又在他小腿骨上踹了一脚道:“好事做到底,掐头去尾摆盘上桌。”
李长贵道:“念祖,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念祖道:“咱们先撤,跟小芹都好说,跟别人解释起来麻烦。”
说是撤,其实几个人就是退到了马路对面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盯着,几辆警车风驰电掣地赶到把人带走了,小芹站在楼下四处张望,掏出电话打给阿四。
阿四没敢接,不一会短信就追过来了。
阿四道:“念祖哥,她问咱怎么找到胡日天的,我怎么回?”
张念祖道:“让她先忙手头的事,我以后会跟她交代的。”
阿三忽道:“念祖哥,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张念祖笑道:“我想到了我们以后做事的原则,那就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其实张念祖想了很多,但一时无法表述,而且阿三阿四未必懂,总结起来无非也就是这八个字。
阿三道:“哦,咱们以后要做好事啦?”
这时几个人徜徉到了一面玻璃墙前,阿三凑上前道:“我也看看这宣传栏里到底说些啥。”那恰好贴着一张国际禁毒日的报道,阿三边看边一惊一乍道,“原来毒品危害这么大啊!”
张念祖道:“如果小芹真能从胡昊嘴里撬出东西,这座城市将会因为我们今天的行为干净很多。”
此刻天边露出鱼肚白,清晨的空气有些凛冽但清爽。
李长贵似懂非懂道:“要这么说,确实比弄死他强。”
阿四拄着钢棍亦步亦趋道:“总之念祖哥说啥咱就干啥。”
阿三看完了报纸,感慨道:“做好事感觉也不错。”他把胳膊甩开做着扩胸运动,信誓旦旦道,“要不是没扫帚,我恨不得把大街给扫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该来的总会来
在回去的路上,张念祖说:“休息时间结束了。”
是的,在闲暇之余抓抓毒贩,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种休闲。
如今他们要完成两件事:找到杜恒夺回强人族的公款、打败杰克,让他放弃篡位的野心。
而这两件事,他们连一成胜算也没有。对方阵营里不但有贾霸雷远征这样的黄金侍卫,还有神出鬼没的阿萨莘,最无法逆转的,是完全克制他们的杰克。如果把双方比作两支球队,张念祖他们只有老弱病残,对手则是全明星,现在的情况是张念祖他们想出线不但得赢,还得要两个净胜球——因为找回公款和打败杰克缺一不可,只要一方面出了差错对强人族都将是灭顶之灾。
这两天张念祖他们都在等着杰克找上门,说好听点叫以不变应万变,其实跟坐以待毙差不多。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鱼和网拼个鱼死网破就是鱼最后的尊严。
李长贵缓缓道:“我有一点不明白,这都好几天了,杰克为什么还不动手?”
阿三道:“就说啊,明明他一个就能把咱都摆平——这刀都悬到头上了,老搁着不砍还得惦记。”
张念祖看了他一眼道:“没到那份上,回去以后把该做的功课都做起来。”通过今天的事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黄金侍卫虽强,只会盲从,要是再不发挥他祖爷的主观能动性,全军覆没是迟早的,而这个锅他得背。
阿三迷茫道:“我们还能做什么,难道跟人学打沙袋去?”
阿四嗤笑道:“我看你不如去当个沙袋学学怎么被打,下次祖爷遇到危险你也能多拖住杰克几秒。”
其实接下来该做什么张念祖也没想好,但让阿三阿四这种已经站在人类力量金字塔尖的生物去学个散打搏击什么的是不现实的。
李长贵见张念祖为难,呵斥道:“你们两个少说几句,该来的就让他来。”
张念祖把车停在修车铺门口,刚要下车,阿三忽道:“等等!”
众人不明所以地望向他,阿三警惕道:“咱们好像被人跟上了。”
这时天刚蒙蒙亮,四下俱静,阿三是从车窗的反光依稀发现街角有人影一闪,阿四也证明了这一点。
李长贵冷笑道:“果然来了——阿三阿四,你们怕死吗?”
“不怕!”两个年轻的黄金侍卫语气里是兴奋和释然的混合,该来的既然来了,他们也就瞬间做好了一切准备。
李长贵沉声道:“念祖,一会我们尽力拖住他,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别让我们白白牺牲。”说着就要开车门。
张念祖用力按住他胳膊道:“如果对方是有备而来,拼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李长贵道:“我们去拼命,你只要跑就行。”
张念祖微笑道:“跑不了,你要是做陷阱的人会故意留条后路给猎物吗?当然是力求一网打尽!”
李长贵道:“那怎么办?”
张念祖一字一句道:“搏一把!”
李长贵摇头道:“机会更小。”
张念祖道:“反正都是死,要死就一起!”
李长贵道:“你是祖爷,我们的职责不允许你死。”
“我是祖爷你们就听我的,说不定谁都不用死。”
李长贵犹豫片刻道:“你先说说看。”
张念祖把上衣脱下来扔给阿三道:“从现在起咱俩身份互换,一会你和长贵只管在头前走,对方一旦出现你们就立刻反身牵绊住他——”张念祖把右手食指在空中转了两圈道,“我会给他一下,点中点不中就听天由命了。”
李长贵艰难道:“成功率太低了,他对你也是会产生克制的。”
张念祖道:“我去的话成功率有一成,你们去拼命,半成也没有。”他按住李长贵肩膀道,“一成已经很高了!”
李长贵思虑再三,咬牙道:“听你们念祖哥的。”
阿三和张念祖换了衣服,四个人沉寂片刻,异口同声道:“祝你百战百胜!”阿三在李长贵的陪同下下车,低着头往后面的单元楼走去。
李阿四故意慢吞吞地摆弄着钢棍落在后边,张念祖在他的掩护下哧溜钻进了旁边的岔路。
阿三的身量不及张念祖魁梧,这时踮着脚低着头,乍着膀子走路,倒也有几分相似,边上的李长贵则是一副忠心耿耿保驾护航的样子,一个人影果然从后面缀了上来,慢慢靠近阿三的位置,张念祖身在暗处,全神贯注地盯上了他。
刹那间,长胜街上杀机四伏。
战士耳目虽不及斥候敏锐,但也超乎常人,那人在后面一晃阿三就已察觉,他一只脚本来迈向半空,这时冷丁踹地后撤,他没有和李长贵打招呼,但李长贵通过他身上衣服面料的抖动就知他的心思,两个人竟然同时杀回,闪电般一左一右夹住了跟踪他们的人。与此同时张念祖现身飞扑,右手食指也点了过来。
被夹住的人完全没想到这三人会一起发难,更想不到配合得如此完美,在丧失抵抗力前,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按了一下手里短棍上的按钮,砰的一声,短棍顶头又弹出一截棍身,威猛地砸在张念祖胸口,把他夯出一溜趔趄。
李长贵和阿三惊怒交集,他们两个不用干别的,只要一起往中间用力,被他们夹住的人只怕当场就得变成个x型人,在这紧急关头,就听墙边有个惫懒兮兮的声音用斩钉截铁的口气道:“冷静,是我!”
说话的老家伙正是长时不见的刘老六,而被夹住的,则是诸葛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