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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汉乡txt下载     汉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情义?不存在的!

    第八章情义?不存在的!

    有时候,战争的起因会非常的复杂,需要很多聪慧的人,才能理清楚其中的原因。

    有时候战争的起因则非常的简单。

    就像刘陵与云琅之间的战争。

    声称受到了羞辱的刘陵,在第二天清晨,就集结了大军,没有任何宣战的动作。

    他的骑兵们下了战马,在第一时间就扑向了长城。

    阳关与玉门关之间的长城足足有八十里,云琅不可能将有限的兵力部署在这道漫长的长城上。

    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那就证明云琅是一个愚蠢的主帅。

    所以,当匈奴人蜂拥而上的时候,在长城上骑着马巡逻的汉军,就按照既定的战术,退回了,玉门关,或者阳关。

    刘陵很轻松的就截断了玉门关与阳关之间的联系,仅仅半天时间,云琅费尽力气修建的长城就被挖掘出七八个巨大的口子,而后,匈奴人的骑兵就顺着这些口子鱼贯而入。

    阳关校尉狐长,敦煌校尉幕烟,带着本部人马,如同剪刀一般,左右交叉,一次次的将匈奴冒出头来的队伍剪断,李陵的五千丹阳军,则立在正面,将冒进的匈奴骑兵消灭在长城后的空地上。

    这样的战术在一开始的时候,是非常有效的,随着长城上被匈奴人推出来的缺口越来越多,狐长,幕烟这两把剪刀刃,就不能配合的很好了。

    剪刀口合不上,也就无法剪断突进的匈奴骑兵,于是,在鏖战了整整一天之后,云琅鸣金收兵,狐长退去了玉门关,幕烟,李陵退回了阳关。

    傍晚的时候,刘陵又在荒原上燃起了篝火……

    这一次,篝火白白的燃烧了一夜,云琅并没有出现在荒原上,他觉得该跟刘陵说的话,他已经全部说完了。

    如果还需要说话,就该用战争来对话了。

    刘陵孤独的身影在荒原中伫立了一夜,天明时分才回到了匈奴大营。

    这一夜,云琅也没有闲着,他在计算自己的损失,延续了仅仅一天的战斗,就让云琅战损了两千一百人。

    战事短促而激烈。

    看到摆在空地上的战士尸骨,云琅有些后悔,自己昨日说话的时候,应该更加温和一些。

    为了争一口气,就让一千三百人战死,让八百人重伤,这太不划算了。

    虽然匈奴人的伤亡是汉军的两倍之多,云琅依旧觉得不值,汉军本不应该在胜利的前夕,遭受这样的损失的。

    不知道刘陵是怎么想的。

    或许,这个女人想在离开大汉国土之前,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汉人,匈奴人依旧能够战斗!

    一边任由自己的部属们隔着长城厮杀的血流成河,一边跟敌方主帅谈笑言欢,这对高高在上的士人来说,可能是一种美谈。

    对云琅来说,就很难接受了。

    刘陵可以不在乎,云琅做不到。

    “这么说,匈奴人突进长城的那部分骑兵,已经退回去了?”

    云琅在查看完伤兵之后问李陵。

    李陵抱拳道:“匈奴人此次作战目的更像是示威,不是想要达到什么作战目的。

    我以为,在我退回阳关之后,匈奴人可能会举大军长驱直入,直奔敦煌。

    结果,幕烟撤退回敦煌,我回到阳关之后,匈奴人就停止了追击,反而退出了长城。”

    云琅捏捏鼻梁,摇着头道:“刘陵没有疯,这才是最难对付的。

    直到现在,她的目标依旧很明确,就是要把我们堵在阳关,玉门关,不准我们出击。”

    霍光道:“我们安置在敦煌的布置失去了效用,是不是要撤回来,安置在阳关?”

    云琅摇头道:“不用,匈奴人已经破坏了长城,绝对不会只用一次,如果需要,他们还会从那些缺口中突进来。

    匈奴人的大队离开乌孙国了吗?”

    东方朔抱拳道:“启禀将军,匈奴人大队还在乌孙,想要彻底的洗劫乌孙国,至少还需要三天,先期离开的是鬼奴军。

    看来,匈奴人西进的目标没有改变,他们想用鬼奴军为他们打头阵。”

    云琅点点头对隋越道:“刘陵在阳关至少需要停留五天,隋越,你的消息快一些,你知道大司马,大行令他们的前锋军何时能够抵达阳关,玉门关一线?”

    太阳出来的时候,匈奴人果然在一次出现在阳关前边。

    云琅就站在城头俯视着匈奴人。

    这一次,匈奴人似乎摆出了全部阵仗,将全部人马摆在阳关前边。

    密密匝匝的匈奴人看不到边,二十万人的军阵压迫的汉军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

    “刘陵走了!”

    云琅观看了一阵子就叹口气道。

    隋越连忙问道:“何以见得?将军,您看那座最大的军帐上依旧矗立着牛毛大纛,那是刘陵的权杖,她不会离开的。”

    云琅没有跟隋越解释什么,而是淡淡的道:“准备作战吧,刘陵想要尽最大可能削弱我的力量,继而达到去除后患的目的,好让她走的安稳一些。”

    话音刚落,匈奴人浩瀚的队伍里就分出七八只队伍,再一次向长城扑击过来。

    阳关对面的中军,却没有动弹的意思。

    李勇,李绅带着本部人马去做李陵昨日做的事情,消耗严重的李陵则跟在云琅身边。

    匈奴中军,忽然从中间裂开,一大群蓬头垢面的人喊叫着从军阵里跑出来,直奔阳关。

    云琅痛苦的闭上眼睛。

    在他的视野中都是羌人,是刘陵这些天捕捉到的羌人。

    现在,他想用这些羌人来毁坏阳关城下的种种布置。

    跑的稍微慢一点的羌人,被躲藏在羌人群后面的匈奴挥刀砍死,剩余的羌人就更加的惊慌了,眼看着就要抵达阳关城下,羌人更加的慌乱了。

    有的大声喊叫着,希望汉军能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城,有的跪地膜拜,希望汉军能够饶他们不死。

    眼看着这群人被驱赶着将要踏上汉军埋伏的机关了,云琅轻轻点头,隋越就挥动了旗子,而后,箭如雨下。

    匈奴人在后面放声大笑,汉军站在城头也没有多少痛苦之色,只有中间的羌人,在哭喊,在哀求,在翻滚!

    射声营里的军汉,换了一茬又一茬,城池外边的羌人死了一群又一群……

    当城头的羽箭逐渐变得稀疏之后,匈奴人就骑着马从羌人身体上踩踏而过,凶悍的向城墙扑击过来。

    三角刺,钢丝,绊马索,鹿角丫杈,被匈奴人拖拽过来的羌人尸体彻底掩盖了。

    而后,就有匈奴猛士,在羽箭的掩护下,坐在马上挥舞着长长的皮绳,将挠钩投上城墙。

    “砰”

    几乎可以遮天盖地的再一次飞上天空,弩箭飞的又高又远,远离了城下的匈奴人,向纵深飞去。

    弩箭爬高到极限之后,就开始下落,这一次,收割的是匈奴人的生命。

    汉军从不缺少弩箭,尤其是云琅军中。

    云琅对弩箭以及投石机等远程武器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了大汉国所有的将军。

    他认为,能在远处杀死敌人,就千万莫要近身搏斗。

    弩箭清空了一片土地,很快,又被新的匈奴人补充上。

    于是,弩箭与匈奴人之间,在很短的时间里,形成了一个美妙的平衡。

    弩箭隔绝了匈奴持续支援前锋军的空间,于是,阳关的两座城门大开。

    全身披挂重甲的李广利就从左边城门冲了出去……

    一柱香的时间,李广利需要从左边城门出发,清除城墙下的匈奴人之后,再从右边城门回来。

    同样的,云琅的部将李陵,也需要从右边城门出发,清理干净城下的敌人后,再从左边城门回来。

    他的时间,同样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第九章表决心的代价

    第九章表决心的代价

    战争彻底开始了。

    就说明,刘陵没有任何要低头的意思。

    她平生追求的就是不向任何人低头,如今,她做到了。

    她与刘彻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

    她想通过这场战争,告诉刘彻,她没有忘记刘彻施加在她身上的羞辱。

    也想通过这场战争,告诉匈奴人,她没有忘记汉人施加在匈奴人身上的痛苦。

    想要让大汉国与匈奴和解,做起来非常的难,会损害刘陵的统治基础,于是,在从云琅身上得不到好处之后,刘陵就悍然向阳关发起了进攻。

    尽管,这样的战事本身意义不大,她需要展现她的态度,告诉所有匈奴人,她虽然是汉人,却不会心向汉人,她如今,是匈奴的大阏氏,将来,还会成为匈奴人的王。

    留在阳关没有太大意义之后,刘陵就果断的离开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的百万子民还需要在她的指挥下去寻找自己最终的安身立命之所。

    这样的杀伐决断,云琅还是很佩服的,刨除了感情因素之后,这样的刘陵,就成了真正的君王。

    看着眼前的战场,云琅不知道说什么好。

    世上最无聊,最没有意义的惨烈战争正发生在他的眼前,而身为主帅的他,却不得不奉陪。

    战况对云琅并不是很有利,李广利率领的不良军,并没有如期进入南门。

    李广利左冲右突,他身边的匈奴人却越发的多了,即便在城头密集的弩箭掩护下,他也未能向南门继续挺近一步。

    “云侯救我!”

    李广利的左肩挨了一刀之后,他身上的重甲终于被斩碎了,绝望之下,他仰头向城头的云琅大叫了一声。

    战场上人声鼎沸,云琅并没有听到李广利绝望的求救声,即便是听见了,在这一刻,他的关注点也不在本应该早早完成的军务的李广利身上。

    李陵的步军,在完成军务之后,不但进入了西门,在短暂的休息了片刻之后,他的步军再一次出现在战场上。

    由李陵指挥的完整军阵,云琅是见过的,只是没有见过在战场上出现过。

    这一次,是在李陵再三要求之下,云琅准许李陵再次出战!

    李陵的战阵是陇西李氏不传之秘,即便是李敢也不知晓如何应用,军阵的构成非常的简单,以长戟手和持盾战士为拒马,后列弓弩手。

    五千大军丢在十余万人的战场上,如同一块丢进水里的石头,很快就翻出波澜。

    长戟手和持盾战士弯腰前行,长戟自巨盾缝隙中探出,杀敌的却是躲在盾手后边的弓弩手。

    弩箭如蝗,清扫军阵前边任何敌人,即便是有残存的敌人,也会被长戟斩杀。

    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李陵居然在匈奴纷乱的军阵中向前突进了一百丈。

    “他要干什么?”

    隋越瞅瞅被匈奴人攻击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李广利,再瞅瞅杀的匈奴人四散逃跑的李陵,忍不住抱怨道。

    云琅笑了,指着百丈外那一座土丘道:“李陵准备占领那片土丘,然后居高临下,用弩箭射杀匈奴人。”

    隋越犹豫一下指着身边仅仅剩下三五百人的李广利道:“他快死了。”

    云琅不耐烦的看了李广利一眼,对霍光道:“坏我大事,发动投石机吧!”

    霍光恨恨的点点头,挥动了黄色的旗子,于是,无数由胶泥烧制成的人头大小的陶土弹就从城墙上飞了出去。

    沉重的陶土弹跌落地上之后,有的碎裂开来,炸开的坚硬陶片四散开来,打的匈奴人纷纷落马。

    而那些没有碎裂的陶土弹,则在地上蹦跳几下之后,就在匈奴人密集的军阵中冲出一条血路。

    李广利见状,大吼一声,鼓足余勇,挥刀斩杀了面前的匈奴人,又一刀斩断一条马腿,冒着被陶土弹击中的危险,率先向关闭的南门狂奔。

    云琅瞅着钻进城门洞子的李广利冷哼一声,就再也不去理会这个志大才疏的家伙了。

    相比李广利,李陵这边看起来就顺眼的多,五千多人军阵在突进到土丘上之后,就如同一朵散开的莲花,层层叠叠的布置在山丘上。

    任由匈奴人疯狂攻击,这朵莲花一会收起,一会散开,总能一次次的将匈奴人的进攻消解于无形。

    “李勇,李绅那边如何了?”

    云琅收回注视李陵军阵的目光,将目光落在了隋越身上。

    “启禀将军,一柱香之前,李勇来报,李绅,幕烟,狐长,正在长城口与匈奴激战,如今,快要回长城缺口了。”

    “玉门关那边如何?”

    “玉门关无战事!”

    云琅笑道:“匈奴人要走了,随时准备全军出击!”

    隋越大惊!

    “将军,匈奴人恐怕就等着我们出城呢。”

    云琅缓缓直起身子,瞅着远处即将落下的一轮残阳道:“匈奴人要走了。”

    “要走了?”

    “是啊,刚开始的时候有十余万人,等羌人消耗完毕之后,就剩下不到十万人。

    现在,你再看,留在战场上的匈奴连五万人都不到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陵胆敢深入敌阵的原因。

    这时候能让匈奴人主动退兵的人,只有去病将军,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将战场上的匈奴人调走了这么多。

    不过,我猜想啊,剩下的这些匈奴人应该是去病将军留给我们的。

    去病应该已经来到附近了,匈奴人再不走,那就不用走了。

    来人,擂鼓,为李将军助威!”

    密集的鼙鼓响起,激战中的李陵回头望了一眼阳关城头,擦试一把脸上的血迹,对部下狞笑道:“全军突击!”

    圆阵立刻变成了锋矢阵,李陵自巨盾后一跃而起,长戟横扫,掀翻了一匹战马,转过大戟,轻轻回勾,一颗人头就带着血爆起。

    “大帅恕罪!”

    披头散发的李广利跪拜在云琅脚下,瑟瑟发抖。

    “将军过谦了,你我本就统属不同,我如何治罪能,收拾你的兵马,我们一起出城!”

    李广利一双大眼瞪得快要裂开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兵败归来,云琅又要他出征。

    隋越连忙对李广利道:“全军出击,你不会不出去吧?”

    李广利见云琅已经握住了大戟,跨上了战马,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在身上擦拭一下血迹,提起长刀紧紧跟上,留在阳关城里的剩余五千部属,被军官连踢带打的送上了战场。

    当霍去病骑着乌骓马从太阳落山的方向出来的时候,云琅无声的笑了,这家伙总是这样,不到重要关头,从不轻易现身。

    在他身后尘土飞扬……似乎有千军万马……

    “出击!”

    云琅催动战马第一个离开阳关,跑了百来丈之后,隋越,霍光,李广利就已经超越他了。

    于是,他就干脆放慢了马速,在亲卫的包裹下,继续前行。

    无数声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正在激战的匈奴齐齐向西看去,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跑在滚滚烟尘前边的霍去病。

    一支匈奴骑兵直直的迎了上去,却像一块巨大的乳酪遇到了滚烫的刀子,轻易就被切开了。

    在他身后,尘土直上九霄……

    云琅出城,空群出动,终于撼动了匈奴左大将恒誉笮那颗想要离开的心。

    他放弃了正在交战的匈奴人,带着军阵几乎完好的匈奴中军缓缓后退,而要求匈奴人归队的号角声,却一声急似一声。

    李广利见匈奴人本阵终于动摇了,大叫一声,催动战马,脱离了云琅的军阵,斜刺里向一群散乱的匈奴人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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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苦心人,天不负

    第十章苦心人,天不负

    在遥远的希腊,有一座阿波罗神庙,神庙的柱子上就刻着一句箴言认识你自己。

    这句话,云琅在两千多年后就曾经见过。

    那个时候,云琅就对自己已经有了极为深刻的认知。

    所以,看到霍去病如同太阳神阿波罗一般张开巨弓,把箭壶里的十六枝全部射出去,眼看着十六个敌人从马上栽下来,他的心中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自从小时候跟霍去病打架,打赢了霍去病之后,云琅就一直自称霍去病的身手不如他。

    而且,每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是当着霍去病的面说的,还每次都要求霍去病承认。

    时间长了,霍去病也就习惯了。

    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不屑,再到笑而不语,直到干脆承认打不过云琅,霍去病用了很长时间。

    所以,当霍去病带着五百骑冲散匈奴战阵,赤手捏死了两个匈奴小王之后,云琅也没有什么嫉妒心。

    这都要归功于云琅对自己的深刻认识。

    战场,总体上来说还是霍去病的天下!

    今天不太一样,霍去病追逐了匈奴人一阵子,就放缓了马蹄,最后停了下来。

    匈奴人游走如蛇……

    游春马努力的撒开蹄子,才追上霍去病的乌骓马,追上之后就很自然的跟乌骓马并排站在一起。

    它跑的不快,气势却很足。

    乌骓马打了一个响鼻,游春马连忙让开两步,见乌骓马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又凑了过来。

    不论是霍去病,还是云琅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两匹马上,他们的眼中只有已经跑远了的匈奴人。

    “匈奴人作战的意志很强,却不愿意跟我们酣战,他们的骑术比我们好,追不上了,收兵回营吧。”

    霍去病扫视了一遍战场,就对云琅建议道。

    云琅并没有收兵的意思,战前他就告诉过李陵,击破敌阵之后就回撤。

    所以,追击敌人追击的最远的李陵,已经停下了脚步,只有李广利带着他的不良人军队,旋风一般从李陵身边飞驰而过,他们还想要更多的功劳。

    “匈奴人就等着你来阳关呢。”

    “我回来了,李敢,聂壹,赵破奴他们可没有回来。”

    “没有差别,他们只是不想遇见你。”

    霍去病轻叹一声道:“匈奴人走远了……”

    云琅笑道:“新的时代又开启了。”

    霍去病摇摇头,看着云琅道:“我不喜欢现在的样子。”

    云琅大笑道:“你只是不喜欢没有匈奴人的日子。”

    霍去病笑了,指着远去的匈奴人道:“可能是这样!”

    大军开始清扫战场,没死的匈奴人就杀掉,死掉的就再砍一刀,自家的兄弟没死的,就丢上牛车,死掉的也丢上牛车。

    离散的战马归拢到一起,死掉的战马,就运回去,至于匈奴人遗留的皮甲,弯刀……没人在意。

    天黑的时候,云琅在荒原上点起了很大一堆篝火。

    就在刘陵招待他的那个地方。

    那座帐幕刘陵没有拆掉。

    只是在账目的牛皮上多了一行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是你当初送给刘陵的那首《佳人歌》?

    霍去病坐在一张毯子上,瞅见了那些小字,就轻声念了出来。

    云琅点点头,用刀子把那一块牛皮切割下来,收在袖子里道:“追不上的就不应该追,背不动的就不应该继续背,看不惯的,丢掉就是。

    刘陵的人走了,却想让我怀念她,殊不知,她在我心中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像她这种女人,只会让人害怕,不会让人喜爱。”

    霍去病摘掉头盔,挠挠下巴,有些犹豫的道:“我怎么觉得刘陵还不错呢?”

    云琅笑了,抬手拍拍比他高大大半个脑袋的霍去病的肩膀道:“就你说出的这句话,足够证明,你根本就没把刘陵当做女子来看。”

    霍去病大笑道:“能让我霍去病束手无策的人就不该是一个女人!”

    说完话,就把手中的大戟猛地刺向地面,大戟入地两尺,挑起之后,大戟上就挂着一个瘦弱的匈奴人。

    云琅瞅着那个兀自挣扎不休的瘦弱男子问道:“你是刘陵派来杀我的人?”

    男子的右臂被大戟的锋刃纠缠住,明显的断成了几截,烂绳子一般的缠绕在大戟的横枝上,被霍去病挑在半空显得更加瘦弱。

    霍去病轻轻地抖动一下大戟,一个锦盒就从匈奴男子身上跌落。

    云琅没有碰那个锦盒,霍去病却用脚挑起锦盒,将大戟随手一甩,就把那个匈奴人丢到一边。

    云琅来不及阻拦,锦盒已经被霍去病打开了。

    看了一眼之后,他就神情古怪的将锦盒丢给了云琅。

    如果可能的话,云琅是不想接锦盒的,然而,霍去病丢东西丢的很准,不容云琅闪开,加上锦盒已经被打开了,云琅自然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一件女子穿的大红色丝质亵衣,一方金质印信!

    “这个刺客身上没有武器,就是一个信使,看看,人家知道你故剑情深,会来到这里思念一下旧情,特意给你安排的,如此兰心蕙质的女子,你不动心?”

    云琅四面瞅瞅,见霍光他们都在百步以外忙碌,就抬起弩弓,将那个缩成一团的匈奴人射杀,然后,就把亵衣用火折子点燃,丢的远远地。

    至于那方镌刻着‘大匈奴左仆射’六个字的官印,被云琅收入怀中。

    霍去病鄙夷的道:“人家的一片心意,你烧了做什么?”

    云琅同样用鄙夷的眼神瞅了霍去病一眼道:“你喜欢可以拿去,毕竟才烧了一半。”

    “为何要留下金印?难道说你担心将来在大汉国没了立足之地好投奔匈奴?

    去当什么左仆射?”

    云琅悠悠的道:“刘陵确实了不起,他要在匈奴人中施行汉家法度了。

    左仆射乃是秦官,位置在上卿之下,大夫之上,我大汉初年有这个官职,后来被吕后废黜。

    刘陵这是准备趁着匈奴人大部聚集在一起的难得时刻,准备在匈奴人中立秦法!

    将匈奴人从无组织,无纪律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问题是,她这样做一定会出大乱子的,就是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做,不过,就我们在战场上遇到的这些不知名的匈奴将领来看,她如今应该正在大力的提拔底层的匈奴人,摈弃旧有的匈奴贵族。

    这件事她干的很聪明,通过残酷的战场来完成新旧匈奴贵族的更迭。

    我甚至敢打赌,匈奴人这一次之所以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很可能就是刘陵计划的一部分。

    通过你我手中的刀,把跟她不怎么对付的匈奴人都干掉,即便是干不掉,也能极大的削弱他们的力量。

    去病,你觉得她这样做的底气何在?”

    霍去病长叹一声道:“她既然已经开始清除异己了,就说明他对接下来的战事至少有九成的胜利把握。

    这几年,刘陵启用了她在大汉国能启用的所有人手,哪怕是上林苑之变,也仅仅派遣来了一个侍女。

    我一直在疑惑,她难道如此的看不起我大汉国的人吗?

    现在明白了。

    这些年,刘陵的重点渗透目标不是我大汉,而是西域乃至于那个传说中的印度。

    阿琅,我们一步错,步步错,在我们把匈奴人当做主要作战对象的时候,人家已经在积极地布局西方。

    苦心人,天不负啊!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要留着金印?”

    云琅烦躁的挥挥手道:“我没有富裕到随手乱丢金子的地步!”

    “说人话!”

    “我准备按照这枚金印的式样,多铸造一些金印,等刘陵入侵印度成功了,看看有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另外,这个地方是真的很富裕啊……生意还是要做的。

    至于你担心我叛逃这件事呢,不存在的,我要是活不下去了,估计你们早就死光了。

    这个时候,你觉得我这种人还会找一个耶耶顶在头顶上吗?

    你以为我就知道印度这么一片可以容身的好地方吗?”

第十一章不败之地

    第十一章不败之地

    “刘陵跑了,匈奴跑了,而陛下又是一个没敌人就过不下去的人,我们有很大概率成为陛下新的敌人。

    你想好怎么应对了没有?”

    霍去病砸吧一下嘴唇道:“我去当猎夫。”

    “少傻了,你去当猎夫,会死的更快。”

    “我总觉得陛下不会这么对付我。”

    “当初彭越也是这么想的。”

    “你干嘛总把陛下想的这么坏?”

    “问题是我们不敢赌啊,如果赌输了仅仅是输钱,我一定赌,问题是,赌输了全家老少会被绑在一起奔赴黄泉,那个场面我一点都不喜欢。”

    “不会吧?我觉得八成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有半成我都觉得毛骨悚然,你还敢赌两成?”

    霍去病双手按住云琅的双肩道:“你信了我那么多次,再信我一次!”

    云琅笑了,指指自己的脑袋道:”仅限于这一颗!跟你,跟阿襄一起命赴黄泉,我不觉得冤枉。”

    霍去病冷笑道:“我还没有活够呢。”

    云琅叹口气道:“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倾巢出动,去追杀刘陵吧,直到我们粮草不济为止!”

    霍去病摇头道:“我接到陛下旨意,要求我等待司马大将军到来,然后再做定夺。

    估计你也快接到同样的旨意了。”

    皇帝旨意的到来远比云琅预料的要快。

    傍晚时分,隋越就走进了军帐,手里捧着一份诏书。

    诏书里将云琅的职责定位的非常清楚,那就是继续整顿河西四郡,准备接受将要到达的移民。

    移民们很惨,他们被皇帝从遥远的山东迁徙到了河西!

    自古以来山东之地就是民乱的起源地。

    因为山东地大儒辈出,这里的百姓的识字率也是全大汉最高的。

    此时的儒家还是那个要求心性明通的儒家,所有的文章字句中并没有一个字要求百姓可以逆来顺受,而是在弘扬“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也就是说,你待我的态度决定了我待你态度,这非常的公平,云琅非常的喜欢。

    山东士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这让刘彻非常的不高兴,当初太祖高皇帝最终选择定都长安,让期盼定都很久了的山东士人非常的不满。

    齐地历来都是物华天宝,人文荟萃之地,不在这样的地方建都,却跑去了贫瘠的长安,曾经让很多人想不通。

    不识字的老百姓自然是没有这种想法的,只有那些骄傲的读书人才知道定都对一个地方的重要意义。

    所以,山东士子们就不太愿意去长安做官,这些年,山东的诸侯王们造反的事件中,总有山东世子的影子。

    不止一代皇帝对山东士子有意见,到了刘彻的时代之后,皇权强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山东士子们就成了案板上的一块肉。

    这一次,刘彻将所有有问题的人全部放在了河西四郡,不知怎么的,云琅总觉得刘彻在办这件事情的时候,眼睛总是看着他。

    想想都恐怖,万一自己受不住山东士子的蛊惑,一不小心扯反旗,自立山头了,刘彻该是多么的开心……如此,他只需要一战,就能解决大汉国以后百十年内的所有隐患。

    此时的大汉国,前所未有的强大。

    与历史上的大汉国不同,大匈奴这件事情上,刘彻没有消耗太多的国力,国内人口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三成。

    一反一正之下……普通汉人的自信心早就达到了天际,而刘彻的信心早就强大的爆炸了。

    这个时候,他不畏惧任何人的反叛,反而有些希望有人跳出来,可以让她实验一下自己的刀子到底锋利不锋利!

    隋越的眼睛很真诚,见云琅接受了诏书,就诚恳的跪拜下来,恭贺云琅成为了凉州牧!

    这是刘彻在长安玩的新花样,他将天下分成了十三个刺史部,后来觉得刺史部不好听,觉得自己是天下之主,百姓不过是他治理下的牛羊。

    于是就找了十三个牧羊人,云琅就是凉州的牧羊人,也是辖地最大的一个州牧。

    唯一的缺点就是凉州的百姓太少,羊太少。

    云琅不仅仅是凉州牧,还有一个官名叫做护羌校尉!

    对于这个官职,云琅是反对的,既然羌人已经是大汉的子民了,就该跟汉人一样都是他手下的牛羊。

    硬要在羊群中分出黑羊,白羊,是一件很讨厌的事情,汉人不喜欢,羌人也不喜欢。

    分开了反而会分出汉人跟羌人,如果没有分别,大家缴纳一样的赋税,一样的劳役,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变成一种人。

    所以,云琅拒绝了护羌校尉这个官职。

    隋越很是满意,云琅不接受护羌校尉这个官职,不是嫌弃官小,而是出于政见不同。

    这样就很正常了,算是一个和谐的官场气氛。

    “将军,我要回京了。”

    隋越在云琅的军帐里处理完毕了最后一份公文,放下笔对云琅道。

    “你的继任者是谁?”

    隋越摇头道:“没有,将军您可以自己任命!”

    云琅抬起头看着隋越道:“回去告诉陛下,就说我是一个没有人监视就没法子安定的人。

    一定要派来一位陛下信任的人来做我的副贰,否则,就让我回长安吧。”

    隋越拱手道:“卑职一定把将军的话带到。”

    “回去的时候多带点玉石,金子,宫里的贵人们要打点到,宫外的贵人也要打点到。

    从今后,我们没法子再靠军功躲避种种诘难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争取在长安,别让我成为一个被人讨厌的人。”

    “陛下,会知道的!”

    “就是要让陛下知道,我与常人没有区别,以前之所以飞扬跋扈,是因为我知道陛下离不开我,现在不同了,我很知趣,不会再让陛下难做。”

    听云琅说软话,隋越不知怎么的反倒有些悲伤。

    以前的云琅孤傲的如同一匹苍狼,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是天之骄子,天生就该是翱翔的九天上的雄鹰。

    如今,孤狼戴上了枷锁,飞鹰落在了地上,昔日那些从不放在眼中的野狗,麻雀,也要开始小心对待了。

    英雄的时代落幕,远比美人迟暮更让人心酸。

    霍去病大口喝着酒,他已经这样喝了两天,总是喝不醉这让他非常的烦恼。

    卫青,李息总是不来,消息一次比一次迟缓,眼看着匈奴人越跑越远,让霍去病非常的烦恼。

    烦躁之下走进了霍光的军帐,才走进去,他就出来了,用力的揉揉眼珠子之后,这才继续走了进去。

    霍光的房间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摆满了白色的玉石,霍光的床头,堆积了十几个巨大的木箱子,箱子盖没有盖上,仅仅看一眼,霍去病这种从来不在乎财富的人,也有些头晕。

    各色宝石在烛光的照耀下胡乱闪着各色光芒……

    觉得地面的感觉不太对,用力的跺脚之后,才发现地面上铺的全是一寸厚,半尺长宽的金锭。

    金锭上布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最多的却是乌孙人的狼头图腾。

    张开手,费力的从地上提起一块金砖,霍去病问自己弟弟:“你从哪来弄来这么多的金子?”

    霍光放下手里的账本,揉揉发胀的眼睛,轻描淡写的道:“只要有战事发生,总会发财的。”

    霍去病吃惊的道:“这也太多了些。”

    霍光笑道:“西域国库库存,总不能便宜了匈奴人吧?我把它们都拿过来,也算是填补一下河西四郡贫瘠的百姓。”

    “你们这段时间没有片刻闲着是吧?”

    “是啊,您以为幕烟,刘二他们为何屡次出关?四个月啊,好不容易抢在刘陵到来之前处理完毕了。

    现在,我们至少已经立在不败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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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人鬼两殊途

    第十二章人鬼两殊途

    “就靠这些钱?”

    “人世间的力量莫过于‘权,钱’,我们在权力上处于弱势,那么,就该在‘钱’上取得优势,这叫做优势平衡。”

    “你准备用这些钱做什么?”

    “安置山东移民,结交所有能结交的人。”

    “这东西未必能让所有人满意。”

    “我知道啊,‘钱’是水,在平原上纵横,在山岭间穿行,发于高处,奔腾到海,遇阻绕行,遇壑咆哮,虽柔却无坚不摧。”

    霍去病摇头道:“陛下的钱粮比我们多……”

    “不一样的,国家的钱再多,陛下也不能用这些钱满足所有人的私欲。

    我们能……我们能满足那些对我们有用处的人的私欲。”

    霍去病长叹一声,离开了弟弟的帐房,他不知道弟弟这样做对不对,也不知道这样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干嘛要去看呢?”

    云琅端起玉杯喝了一口红艳艳的葡萄酿,有一滴葡萄酿就挂在嘴角……

    “我还是不喜欢!”

    “你当然不喜欢,我也不喜欢,阴谋诡计本来就不是让人喜欢才出现在这个世上的。

    是用来达到目的用的手段。

    光明正大的手段最有威慑力,我们却没有办法使用,那就只好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你在用最坏的手段来达到最好的目的?”

    “这不可能,手段就是手段,阴谋诡计本身就是带有贬义意味,出发点就是错的,怎么可能达到最好的目的呢。

    只不过,我没有追求所有人的好目的,只追求对我们最好的目的就行了。

    以有限的手段去博取有限的好处,我想,这并不过份。”

    “真的对所有人都有用吗?”

    “比如说……”

    “比如说董仲舒,比如说桑弘羊,比如说汲黯,比如……很多人。”

    “董仲舒一生所求者,不过是推广儒学,为了儒学可以流传万世,他并不在意效忠谁。

    我准备资助董仲舒在大汉国开办五百家儒学,并且提供支应这五百家儒学运转一年所需的费用。

    当然,不是一瞬间提供的,准备用二十年的时间来达到目标。

    如此一来,二十年内,董仲舒以及儒家将不会对我做的事情做任何评论。

    至于桑弘羊,此人已经坠入了金钱的魔道且不可自拔。

    上一次在收缴钱庄一事失败之后,他就已经不是以前的桑弘羊了。

    我早在四个月前就上书陛下,希望开办我皇汉银行,并且向陛下推荐了桑弘羊为主脑,张安世为辅。

    在开办皇汉银行之时,全力帮助他,让他成为银行业的开山鼻祖,继而名传后世。

    想要让皇汉银行全面的接管大汉子钱,同样需要很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云氏与桑弘羊基本上是站在一起的人。

    只要我们没有明显的反叛动机,桑弘羊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至于汲黯……”

    云琅把话说到这里,叹口气摇摇头停住了话语。

    霍去病明了了云琅的想法。

    忽然走上前,双手按着云琅的脑袋用力摇晃两下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云琅被霍去病摇晃的头昏眼花,努力的推开霍去病道:“我只想我们兄弟一起快乐的老死!”

    “你这样想,我那个弟弟可不这样想!他野心十足!”

    云琅哈哈大笑,用拳头捶一下霍去病的胸膛道:”关我们屁事!

    我们把自己的一生好好地过完就算很用心了,谁能管得了那么多。”

    霍去病怒道:“你不能管杀不管埋!”

    云琅拉住霍去病的手笑道:“朝堂上,其实就是一个游戏场,也是一个厮杀场。

    自古以来就是有力者胜之。

    只要朝堂上的博弈不波及到百姓,其实啊,对大汉朝总体上来说是有利的。

    霍光如今是西北理工的大弟子,他对西北理工的学问研究,甚至超越了我。

    身为一派宗师,他自然有责任将自己一生所学用到国计民生上去。

    而我呢,认为我西北理工的学说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学说。

    也是对大汉国,乃至黎民百姓最有利的一种学说。

    既然如此,我当然要支持霍光。

    不试一下,天下人如何知晓我西北理工才是大汉国学说界的翘楚呢?”

    “你如此大张旗鼓的拉拢人,就不怕陛下对你心生怨隙么?”

    云琅笑了,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奏折递给霍去病道:“我做的所有事情对陛下,对大汉国都是有利的,而且每一件事都是禀奏陛下之后才开始逐步实施。

    这是我能做到的所有阳谋了。”

    跟霍去病说这么复杂的东西很麻烦,必须要解释的通透才成,否则他很容易想偏。

    有时候云琅就想不明白了,在军阵上,没人能骗得了霍去病,不论多么狡猾的诡计他都有能力轻易破掉。

    可是呢,离开了军阵,这家伙的智慧立刻就往下掉,而且掉的不是一星半点。

    好在曹襄明天就要到了,这些事情还是跟他多商量一点,还能获得一点支持。

    所有的事情都让霍去病不喜欢,他觉得所有人都在发生很大的变化。

    所有的人都让他觉得陌生。

    虽然他本能的相信不论云琅曹襄他们要做什么,都不会害他,更不会欺瞒他。

    他还是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哪怕是将来倒霉了,也能知道为什么倒霉,黄泉路上也好有话语埋怨云琅跟曹襄。

    卫青,李息的大军终于来了。

    铺天盖地的……

    只是,他们已经没有了什么战斗力。

    三十万人跋涉了上万里路之后,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皇帝一个人的错误,就活活累死了六千一百二十七个人,以及三万四千八百多匹大牲口。

    至于耗费的粮秣,更是不计其数。

    一场超长距离的行军,让大汉军队浩浩荡荡的在草原上兜了好大一个圈子。

    场面是好大的,行军是悲壮的,卫青,李息这一路上硬生生的在草原上开拓出来了一条贯穿整个草原的大路!

    云琅跟霍去病见到卫青的时候,这位名将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疲惫之意。

    一双眼睛如同炭火一般通红,短须也变成了虬髯,白净的面皮被草原上的寒风吹得皲裂,爆皮,一双白玉般的可以弹奏出美妙音乐的双手上布满了血口子。

    一张嘴,沙哑的声音几乎让人分辨不出这就是卫青的声音。

    云琅递上酒葫芦,卫青夹手夺过,来不及拔掉塞子,一掌就劈开了酒葫芦的头,慢慢一葫芦酒根本就不能满足卫青,霍去病拔出塞子把自己的酒葫芦也递给了卫青,卫青接着痛饮。

    一柱香的功夫,卫青喝了整整六葫芦葡萄酿,这才打了一个酒嗝对云琅道:“准备食物,准备热水,准备军医,准备取暖之物,全军修整!”

    这些事情云琅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疲惫至极的汉军,在回到安全的城池,见到伙伴之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甚至来不及吃饭,就各自找了暖和的地方倒头就睡。

    在荒原上行军,卫青以及李息两人率领的大军,不断地遭遇匈奴人的偷袭。

    就像霍去病偷袭匈奴大军一样,来去如风,飘忽不定,让汉军苦不堪言,需要随时打起精神准备应付匈奴人。

    最让卫青,李息担忧的就是匈奴人大队,如果他们趁着汉军在荒原上长途跋涉,精神,体力都到了极限的时刻,突然发起大规模袭击,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不仅仅如此,如果匈奴人狗急跳墙,突然进攻兵力薄弱的云琅,霍去病部,偌大的河西四郡就会糜烂,如果让匈奴人从河西四郡进入大汉国,继而进入关中。

    卫青,李息,云琅,霍去病四人百死难赎!

    自从卫青收到云琅,霍去病的军报之后,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赶路,如今能抵达阳关,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力量。

    前军卫青还有力气喝酒,后军李息则是被家将从马上抬下来的,长时间的骑马行军,苦了许久未曾骑马作战的李息,他的大腿早就被马鞍子磨得血肉模糊。

    李息见到云琅的时候,似乎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挣扎着问道:“匈奴人真的已经向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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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不可能讨好每个人

    第十三章不可能讨好每个人

    在得到云琅确切的回答之后,李息长出一口气,大咧咧的叉着腿倒在两个羌人看护妇抬着的担架上。

    无力地对看护妇道:“快些看看耶耶的裆部,千万不敢影响了子孙!”

    对于这种粗俗话,看护妇们早就习惯了,咧嘴笑笑,就抬着李息直奔军医营地。

    李息鼾声如雷,这是彻底放松之后的表现。

    没人想带着一支精疲力竭的军队跟最凶狠的敌人作战。

    本来要走的隋越不敢走了。

    因为这里已经聚集了大汉国四成以上的精锐力量。

    所以,卫青在看到无论什么会议都要参加的隋越也松了一口气。

    开会的时候,特意降低了说话的速度,好方便隋越记录。

    大军跟着匈奴人继续往西走,已经不可能了。

    匈奴人已经跑到了焉耆,并且把焉耆国的人给杀的精光,逃出生天的只有苏武跟他的二十一个手下。

    李广利勇猛异常,紧追着匈奴人大队不松口,不远不近的缀在匈奴大队后边两百里的地方,斩首无数!

    云琅对李广利报上来的军功,没有打任何折扣,尽数上报,卫青看了功劳簿之后,眼皮子跳动了两下,还是把功劳簿递给了大行令李息,要求他如实上报。

    李息看了一眼功劳簿,就把厚厚的一叠功劳记录垫在屁股底下,他的屁股受伤了,需要坐在软一些的东西上面。

    西域三十六国,已经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取了,匈奴大军蝗虫一般从西域掠过,不可能给汉军留下任何好东西。

    此时再冒着春日的风沙去追索匈奴人,没有利益。

    没有利益,也就没有动力,有这些时间,不如多睡几天,养养精神。

    这些话是李息说的,全军中,也只有李息敢这样说话。

    “云侯,老夫的大军在北地走了上万里路,脚底板都走烂了,沿途就斩杀了一些被匈奴丢弃的小部族。

    手上一点荤腥都没有沾,不知云侯这里如何啊?”

    云琅点点头道:“有些收获,不过,准备留下来作为移民安家立业的资本。

    没法子送给大行令安慰这些劳苦经年的将士们。”

    李息笑道:“贱民何如我大汉将士重要!”

    霍去病冷笑道:“谁的就是谁的!”

    李息报以一声冷笑,却不再言语了。

    卫青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一字一句的对隋越道:“隋长史记得禀报陛下,大军疲惫不堪,已经无力西征,卫青请罪。”

    隋越淡淡的道:“咱家不过是陛下的耳目,司马大将军如果要说公事,还是直接上奏陛下,将不能西征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为妙。”

    卫青点点头道:“奏折自然是要上的。”

    云琅再次出列抱拳道:“敦煌乃是不毛之地,不宜囤聚数十万将士,请大司马另行安置屯兵之所。”

    李息斜着眼睛看着云琅阴阳怪气的道:“前将军好大的官威,这就要驱逐我等了,不知前将军还记得不久前的求援急报?

    老夫看到急报,心忧如焚,驱赶三军如驭牛马,日夜不停的赶路,即便是老夫都已经僵硬在马上,老茧处处的裆部也被马鞍子磨得血肉模糊。

    怎么,老夫才到敦煌三日,就要驱赶老夫走人,这恐怕不是为人之道!”

    云琅叹息一声道:“早走早好,我不信大行令想不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李息冷笑一声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老夫无能,让十万将士追随老夫走了一遭北海,又从北海走到敦煌,一路上累死的将士就超过两千,未战先损,错在老夫。

    既然已经无颜见麾下将士,老夫不如丢掉脸皮,给麾下将士讨要一点土产,回到长安,也好添置几样衣衫!”

    云琅苦笑道:“云某同样一事无成,也面临大行令同样的困境。

    如果可以,云某自然不会吝啬,只是,刚刚接任了大行令,七月份,就要接纳百万山东移民,陛下并无安置费用拨下来,全部需要河西四郡自筹。

    如此重压之下,云某手中区区资财,犹如杯水车薪,那里还有多余的支援大行令!”

    李息见云琅说的诚恳,微微叹口气道:“这一遭北地,走的冤枉啊。”

    隋越抬起头别有深意的看了李息一眼,看完之后就走出了大帐。

    李息微微一笑,就跟着走了出来。

    不一会,两人又分别走了进来,李息看看云琅,就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当起了石翁仲。

    卫青并不打算在敦煌多做停留,准备在五天后拔营南归,云琅不知道卫青跟皇帝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默契,这样的事情居然没有提前告知皇帝,要知道,五天之内,卫青要求回京的奏折绝对到不了长安。

    见卫青也没有透露的意思,会议结束之后,云琅就与霍去病一起离开了军帐。

    阳关,玉门关,敦煌这片三角区域里,驻扎了将近六十万大汉国青壮,这些人多在这里停留一天,云琅就焦躁一天。

    同样的,待在长安的刘彻也好过不到那里去。

    霍去病瞅着连绵不绝的营盘感慨道:“我很久以前就梦想有一天可以率领我大汉的百万雄师,为我大汉扫清四夷,如今,百万大军近在眼前,却发现,幼时真是天真。

    云琅,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顾忌来,顾忌去的做事情呢?

    何时才能真正的痛快一回!”

    “人世间的事情不如意者十之**,勉强满意就很好了,谁敢要求痛快淋漓?

    李息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北地白白走了一遭,却不知,如果没有走这一遭,你以为刘陵真的会下决心带着匈奴人离开北地?

    这一遭走的很值得,不但彻底驱赶走了匈奴人,还有利的震慑了北地其余族群。

    对我大汉控制北地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说实话,死亡了六千余将士,就能彻底的平定匈奴本身就是大功一件。

    匈奴望风而逃,大汉不战而胜,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霍去病点点头道:“对将军们来说是好事,对将士们来说就不是好事情了。

    毕竟,将士们之所以愿意跟着将军走上万里的路,目的就在于军功,如今,军功不见,将士们鼓噪不休,这恐怕就是李息勒索你的原因所在。

    要不,你分他们一些?”

    云琅坚决的摇头道:“我可以拉拢董仲舒,拉拢文臣,唯独不能拉拢军队。

    这是陛下容忍一个人的底线。

    我对李息越是刻薄,陛下那里就越是满意。”

    霍去病点点头道:“阿襄怎么还不来,你不是说他昨日就该抵达敦煌了吗?”

    云琅笑道:“阿襄手里有更多的钱,以及铁器,火药,以阿襄的才智,你觉得他愿意来敦煌跟我一样被人勒索?”

    “铁器跟火药?”

    “是啊,铁器是货物,火药是我们兄弟保命的重要物资一样都不能缺少。

    有了足够多的铁器,我们在开发了镜铁山之后,河西四郡就有了拿得出手的货物。

    再加上一个破败的西域,河西四郡一定会发展起来的,我对此充满了信心。

    去病,召回你在外的军队,河西马上就会成为一个骚乱之源头。”

    “你是说移民?”

    “是的,陛下凭借好恶之心强行迁徙了山东之民,乱子一定会发生的。”

    霍去病点点头。

    他对云琅治理地方的本事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在受降城他已经见识过了。

    不管多么纷乱的局面,他相信云琅都会应对过去。

    “你说隋越对李息都说了些什么。”

    霍去病难得有兴趣理睬别人的闲事。

    “他们应该在说李广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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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一个人建立的家族

    第十四章一个人建立的家族

    本来是卫将军,担任的是后将军的职责,却被李息嘲笑为前将军。

    这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

    可是呢,李息在认真的说,云琅在仔细的回答,哪怕是起了争执,两人都要保持口齿清楚,不能说错一个字。

    因为这场争论一定要拿捏好尺度,李息不能过,否则云琅就会真的认为李息是在挑战他。

    云琅不能不解释,否则,李息也会认为云琅对他有看法。

    这一幕真正的观众是刘彻!

    尽管他不在敦煌,云琅跟李息两人也需要卖力的演出。

    这才是大人物的真正标志!

    不管是卫将军,还是后将军,亦或是前将军,都已经成了过去式。

    云琅现在是大汉国的凉州牧!

    既然是凉州牧,自然就要干一些符合凉州牧身份的事情,比如第一时间请卫青,李息这些统带大军,却已经没有了凉州军务的人迅速离开。

    州牧自然有守土之责,不论是国内大军,还是国外大军在没有得到皇帝允许之前,都不得私自逗留。

    就在卫青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接到了皇帝召他回京的旨意,同时,云琅也接到了协助司马大将军部离开河西的旨意。

    此时,距离云琅接到凉州牧任命书不过十三日。

    所谓协助司马大将军部离开河西,这句话很难解释,一则可以解释为帮助,二则,可以解释为监视。

    云琅很自然的选择了帮助……

    粮秣,云琅还是有一些的,这是云琅能做到的极致,当然,他也派遣了自己麾下的校尉李勇,为司马大将军卫青带路。

    卫青走了,走的很匆忙。

    临别时,卫青别有深意的对云琅说他病了。

    云琅劝慰卫青,戎马倥偬一生,也该好好地休息一下,千万莫要继续操劳。

    “老夫要去琅琊郡修建大宅子,不知永安侯可有好的工匠助阵?”

    李息这一次没有骑马,他脆弱的裆部还不能支持他再走四千里路。

    不过,功成名就之后,在封地修建宅院,享受荣华富贵也是一个很好地出路。

    “论繁华,琅琊不如长安!”

    “长安人多,不如琅琊安静!”

    云琅见李息已经打定了主意,只好拱手施礼,与李息告别。

    “李广利不得入玉门关!”

    告别完毕之后,李息的面容顿时变得阴狠。

    云琅摇头道:“某家没有节制李广利的权力!”

    李息大笑道:“巧了,老夫有!”

    说完,就命随军长史给了云琅一份公文。

    云琅当面看过之后笑道:“如此,李广利不得进入玉门关!”

    李息笑道:“大汉国需要在西域保留一份兵力,彰显我们的存在!

    陛下对大宛天马垂涎已久,这些事都需要有人去满足陛下,李广利很合适!”

    云琅接着笑道:“李将军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息冷笑一声道:“人家现在自称贰师将军,看样子一定会抵达大宛贰师城,为陛下取得天马。”

    云琅嘿嘿笑道:“某家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息见云琅笑的痛快,就拍拍乘坐的马车道:“如此,拿你一辆马车不算勒索吧?”

    云琅拱手道:“大行令说笑了。”

    目送李息离开了敦煌,枯黄的荒草中已经有绿色的嫩芽悄悄地抽出。

    空气逐渐变得湿润,野兔在山脊上狂奔,旱獭在荒草下蠢蠢欲动,天上的飞鹰飞的又高又远,雪山上的冰雪也有了消融的迹象。

    干涸的谷底又有了潺潺的小溪。

    不论人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春天如约到来,只是春风吹到玉门关的时候,比其它地方晚了一些。

    李广利从焉耆传来军报,匈奴人兵分两路,其中一路攻破乌孙之后,又继续一路攻击前进,已经荼蘼整个乌孙,车师,龟兹,焉耆四国已经为匈奴所灭,且末戎卢,渠勒,皮山,西夜,依耐等国望风而逃,如今正在被匈奴人追杀。

    匈奴大军所到之处,城池被烧成一片白地,绿洲树木被砍伐一空……

    另一路,却不理会路过的那些部族,小国,日夜行军,过精绝,楼兰,且末,于阗只强令这些小国缴纳了一部分粮草,就匆匆离去,如今,即将抵达大宛国。

    云琅算了一下李广利写这份军报的时间,就遗憾的摇摇头,大宛国这时候应该已经被匈奴灭国了。

    刘陵到了大宛国,只要折道向南就该是大月氏了。

    大月氏将是她打开印度的一把钥匙……

    没见过看军报都能看的血脉贲张的……

    霍去病就是这种看军报能看出**来的人。

    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刘陵何德何能,敢建立如此功勋!”

    一声巨响把正在吃羊肉的曹襄吓了一跳,羊腿从手上跌落,掉进了火盆里,他迅速把羊腿从火盆里捞出来,用刀子削掉沾了灰的肉,抱怨道:“都是些人口不过万的小国,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听说这西域的胡人就杀不光,今天杀了,明天又会从石头缝里蹦出好多,继续建立国家。

    你忍耐两年,等这些人重新建国了,你再去灭一次也就是了,做兄弟的一定支持你。”

    霍去病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西域将成一片白地,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曹襄往嘴里送了一块羊肉含含糊糊的道:“那些人事先被阿琅勒索了一遍,我不觉得还有什么油水。

    你看看阿琅啃的羊腿,还有一丝丝肉吗?”

    云琅看看自己手上光秃秃的骨头,遗憾的丢到一边,对霍去病道:“再忍忍,等刘陵打下大月氏之后,我们就能继续去勒索刘陵了。”

    霍去病从曹襄手上夺过羊腿咬了一口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曹襄擦拭一下手上的油脂嘿嘿笑道:“种庄稼你还要等半年呢。

    忍忍,我们先应付一下山东来的田氏,先从他们身上捞点好处再说刘陵那里。”

    云琅愣了一下道:“田氏?”

    曹襄笑着喝了一口酒满足的道:“田氏代齐的典故你知道不?”

    云琅,霍去病一起点头。

    “田氏是陈国的公子陈完流落到齐国,被齐桓公收留,赏赐了不少田土,从此就叫田氏了。

    然后呢,这家伙就养了很多女人,努力的生儿子,不管是不是他生的他都认。

    他还公平的把自己的家产分给了自己的这一堆儿子,支持儿子们继续努力的生儿子。

    没过多少年,齐国姓田的就多了起来,还出了田忌,田单这种妖孽人物。

    再后来,田氏就成了齐国实力最强的贵族,他们家购买了齐国大部分的土地,算是把齐国买了一遍。

    光买还不放心,他们又造反了一次,然后,齐国的王就从姜姓变成了田姓!

    完成了田氏代齐的伟大使命。

    太祖高皇帝初年,田横不肯投降我大汉,在首阳山自杀,躲避在海岛上的五百个家臣,在听说田横自杀之后,也就自杀了。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说明田氏的力量在齐地依旧强大无匹,一旦出现一个英雄人物,田氏又会风云再起。

    于是,就把齐地田氏一分为八,不准他们再姓田氏,给了起了八个新姓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直到第八!

    把他们迁徙到了长安附近,方便管束。

    谁知道,从太祖高皇帝到陛下,这才过了几十年啊,田氏在山东又成祸患了。

    按照桑弘羊的说法,齐地有三成的土地属于田氏,属于第一到第八这九个实则为一个姓氏的人手里。

    这样就很讨厌了。

    于是,陛下只好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山东田氏势力最大的三个郡的百姓以三抽一的方式,抽调来到河西四郡。

    想依靠战乱以及天灾来削减田氏势力。

    我觉得陛下的打算可能又要落空了。

    匈奴人跑了,河西四郡又成了大汉通西域的商道,只要经营得法,田氏在河西四郡比待在山东还要好。

    所以啊,阿琅,这一点你要把握住,不能给姓田的人给机会,这个族群的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生孩子跟置办土地。

    这两点,是已经印证过的,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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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曹襄的高端见解

    第十五章曹襄的高端见解

    云琅听完曹襄讲过田氏的故事之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因为他恍惚间觉得自己明白了,刘彻为何对他总是戒心重重的原因了。

    仔细说起来,他跟那个陈完何等的相似!

    都是一个人,还都有一身不算差的本事,两个人对金钱的敏感度都非常高。

    都对土地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

    最要命的是,云氏在刚刚立足的时候,首先招揽的人手就是五百名仆妇……

    对于陈完这个人,云琅还是了解的,这家伙也是趁着齐国与楚国大战之后,男丁减少,妇人多于男丁的机会,也启用了大量的妇人为他劳作!

    然后在他短短的一生中,诞育了足足一百七十几个儿子!

    也就在这一点上,云琅不如陈完,可是,论到赚钱,十个陈完加起来都不如云琅一个。

    儿子少,这一点可能让皇帝非常的失望,否则,他就能冷眼旁观云氏大力繁衍,然后,他会在某一个节点上将云氏的苗裔掐断,让云氏的传承戛然而止。

    他喜欢这个!

    曹襄见云琅脸色不好看,就皮笑肉不笑的道:“田氏来河西四郡是不是在警告你,我不知道,反正这事你一定要处理好,我舅舅最近的变化很大。

    母亲手中的内卫军权已经被褫夺了,交给了一个叫做刘涤的家伙。

    此人虽说是皇族,以前不显山不露水,才露头,就获得了陛下全面的信任。

    不仅仅是我母亲,刘氏宗正被我舅舅收回去了,由他自己兼任。

    这段时间,我舅舅从刘氏子弟中遴选了三百五十七人,充实到城卫军,以及宫卫中,我们昔日相熟的宫卫,城卫,全部都外放了。”

    霍去病听得烦躁,站起身道:“我带三千人马出一趟阳关,在戈壁上吃沙子也好过留在这里生闷气。”

    目送霍去病离开,曹襄懒懒的躺在锦榻上,翘着脚问云琅:“陛下准备清洗朝中旧人的趋势,已经非常的明显了,曹氏,卫氏,霍氏,云氏即便是不被清洗,也会边缘化。

    你做好应对的准备了没有?”

    云琅点点头道:“我的凉州牧能当多久?”

    曹襄道:“那要看陛下将长安清理的如何了,清理的速度快,我们回去的时间就近一些,处理的慢一点,我们回去的时间就久一些。

    这些年,我一直在致力于削减曹氏族人的数量,可是呢,曹氏人丁兴旺,数量庞大,依旧不能让陛下满意。

    曹氏这两年的封地在变大,封户却在变少,陛下催促桑弘羊等人执行新政,曹氏封地里的人口已经被调出很多了,只是没有像田氏那样被拿来充实边塞,我舅舅多少给我留了一些颜面。

    你云氏没有这个忧虑,毕竟,到现在,你云氏依旧是人丁单薄。

    当然,是在你没有染指你云氏仆妇的前提下。”

    云琅摇摇头道:“云氏任何时候都不会以量取胜。”

    曹襄无声的笑了一下道:“这是你的期望而已,尧舜圣贤也有不肖之子。

    你一人过于出类拔萃,可能会占尽云氏气运,到了你儿子这一辈可能不会像你这么优秀了。

    再来几代,如果云氏子嗣继续单薄,说不定就会有灭族之忧。

    这年头啊,干什么都不如多养儿子,只有儿子多了才能经得起损耗。”

    云琅没有理会曹襄的胡言乱语,继续拿起一只羊腿放在炭火上烤。

    眼看着羊腿被烤的金黄,油脂一滴滴的掉进炭火里,燃起一股明亮的火焰,这才用刀子一点点的将烤熟的羊肉切下来,慢慢的吃。

    他相信,只有猪才会依靠数量取胜。

    跟曹襄这种古人比起来,云琅没有太严重的宗族观念,如果云氏会因为没有子嗣最终走上灭亡的道路,他没有多少遗憾,他只担心西北理工。

    刘陵走上了一条跟历史完全不同的一条道路,她带走了匈奴人,让北地广阔的草原真正变成了无人区。

    虽然还有少部分乌桓,鲜卑人,以及肃慎人,至于趁着大汉与匈奴大战继而兴起的高句丽人,现在还不足为虑。

    接下来的时间,是刘彻大展拳脚的空间,也是大汉国向外扩张的黄金时期。

    不知不觉,云琅就把一整只羊腿吃完了,同样吃的非常干净。

    曹襄瞅瞅羊骨头上的牙印笑道:“生气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的,半点不由人。”

    云琅抬起头看着曹襄道:“多好的时代啊,国无外患,内无奸邪,大家为何不放弃成见,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建设国家,提升百姓上?”

    曹襄冷哼一声道:“没有什么比统治更加重要的事情了,至于富民?现在还不是必须要解决的事情。

    百姓们既然已经穷困了上千年,也不争这一时半会。

    等朝堂上的争论有了结果,我舅舅的江山稳固如山,再考虑百姓也不迟!”

    对于曹襄说的这些大实话,云琅很早就知道了,也理解,只是胸口总觉得憋得慌。

    任何时候,富民都是一个伟大的目标,想要实现的时候,却总被放在最后。

    “你最近有什么新作没有?”曹襄贱兮兮的把脸靠近云琅,大言不惭的问道。

    “前段时间作了一首《白马篇》,你听说了没有?”

    “可惜了,被东方朔跟司马迁给糟蹋了,你不是说你不能太出名吗?

    干嘛还要出风头,把这个风头给我出啊!”

    云琅瞅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大脸郁闷的道:“你这辈子不能全靠抄文章混日子啊。”

    曹襄无奈的道:“我自己试着写了,结果……不好,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这事情其实怪你,我以前看自己写的东西觉得还满意。

    从你那里得到那么多的好东西之后,再看自己的东西,就再也没有写东西的信心了。

    我不管,最近我快要把你给的东西用完了,你要多作一点,我要留着用。

    也不白用你的,颍川那片地方你想不想要?曹争在那里弄了两座坞堡,分你一个。”

    云琅点点头道:“给霍光吧。”

    曹襄皱眉道:“你就不打算给你儿子留点东西?”

    云琅摇头道:“云氏不应该占有太多的东西。”

    曹襄砸吧一下嘴巴道:“也对,名望跟钱,只能要一个,要是两者兼得,也是麻烦。

    鬼谷子一脉当穷鬼当了很多年,许莫负这一脉也快要变成穷鬼了,可是呢,他们的门庭却变得更加兴旺了。

    所以说,想要家族传承的时间够久,就要习惯过苦日子,这世上没人人都关注有钱人,至于穷鬼,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没钱,狗都不理睬你!”

    不开心的话说多了,会影响人的心情乃至于身体。

    云琅,曹襄两人都很知道节制。

    忧愁解决不了眼前的事情。

    凉州牧又要开府建牙了。

    战争结束了,云琅的卫将军印信已经上缴了,霍去病的骠骑大将军印信也已经上缴了。

    云琅不要的护羌校尉名头,被皇帝托付给了霍去病,节制凉州境内的汉军,其中包括,云琅麾下的一万四千侯**。

    除过李敢,聂壹,霍去病麾下将军们,自赵破奴以下有六成被皇帝调离了霍去病军中,空余职位将由长安中军府指派。

    主要是为了防御可能会发生的胡人入侵。

    卫青回到长安之后,大将军的名号估计也会被褫夺,只能剩下一个大司马的官位。

    一切又回到了战争爆发之前。

    凉州牧的治所被云琅选择在了武威郡,姑臧城。

    在确定了回归的武威郡的时间后,云琅向皇帝上表,希望能把家眷从上林苑迁徙到他的凉州治所!

    在这一场巨大的人事变动中,有人将会从长安来到凉州,也将有人从凉州回到长安。

    幕烟作为护卫隋越回京的将领,将不再回到凉州,敦煌校尉的官职终究还是落在了喜欢沙漠的马老六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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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苏武,苏武

    第十六章苏武,苏武

    西北地,天高,地远,人就会变得渺小。

    心胸却会变得宽阔起来。

    刘陵抬头看一眼天上的苍鹰,对于脚下正在发生的贰师城战斗并不是很在意。

    自从大宛王将他所有的武士都收缩回贰师城守卫王城之后,这场仗他就已经输定了。

    贰师城并不是一个适合防守的城市,这一点,刘陵在第一眼见到贰师城的时候就知道了。

    想当初,云琅在修建富贵城之初,搭建城池模型的时候,刘陵就给云琅搭了很长时间的下手。

    从那个时候起,刘陵也就明白了一座拥有什么样构造的城池才是一座真正的好城池。

    绝对不是像眼前的这座贰师城一样,拥有高高的城墙,就算是坚城了。

    贰师城的优点很突出,缺点同样很突出。

    这座修建在半山坡上的城池,确实易守难攻,然而,当刘陵下令,在贰师城后城墙外开始挖很深的壕沟,并且成功的挖出地下水以后,贰师城里的抵抗就变弱了。

    一座很缺少水源的城市里,突然涌进来比平日里多出十倍的人口,水供应就已经非常艰难了。

    当敌人挖断贰师城中不多的地下水源之后,这座城池被突破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

    距离刘陵不远的山坡下,倒伏着六具尸体,这六具尸体属于大宛国,是大宛王派来求和的使者。

    刘陵没有从他们的口中听到投降这两个字,就下令杀了他们。

    她不稀罕大宛国国王提供的那点东西,她需要整个大宛国,需要大宛国十余万人口,成为她进入大月氏乃至于身毒国的扈从。

    匈奴人百十万人想要填满身毒,大夏这些地方,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江充怀里抱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小男孩,这个男孩跟其余匈奴人一样,全部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坐在最高处的女王。

    刘陵跟那个小小男孩的目光接触了一下,就招手示意他上去。

    小男孩挣脱江充的手,连蹦带跳的来到刘陵身边,牵着刘陵的裙子道:“母亲!”

    刘陵瞅瞅儿子漂亮的面孔,用手扒拉一下这孩子的眼皮,叹息一声,这孩子的眼珠子不像她的眼珠子一般黄中泛黑,更像匈奴人,黑中微微透出一丝蓝色。

    匈奴王子令格捉住母亲的手大声道:“母亲放心,师傅说随着我慢慢长大,我的眼珠子会变成黑色的。”

    刘陵恶狠狠地瞪了江充一眼,然后就笑眯眯的对儿子道:“令格,母亲不在意你的眼珠子颜色,只在意你是否可以成长为一个男子汉。”

    令格对母亲说的话非常的满意,就抱着母亲的腿,指着脚下激战正酣的贰师城道:“母亲,我们就要胜利了吗?”

    刘陵点头道:“是啊,就要胜利了。”

    令格指着玉门关所在的方向道:“今天打败了大宛,明天,我们能回到故土去吗?”

    刘陵摇头道:“我们不回去了。”

    “为什么?”

    “因为那里的敌人太强大了。”

    “我能打败他们……”

    听着儿子稚嫩的话语,刘陵本来想纠正一下儿子的想法,看到江充跟谢宁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先改变一下这两个混蛋的心思。

    否则,就算是把儿子稚嫩的想法纠正过来了,也会被这两个混蛋带偏。

    于是她招招手,就有两个年轻的匈奴武士走了过来,刘陵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年轻的匈奴武士,就来到江充,谢宁身边,同样低声说了两句话。

    江充,谢宁就愁眉苦脸的跟着走了。

    刘陵把儿子抱起来,母子一起俯视脚下这场正在进行的激烈战斗。

    “啪啪啪”

    鞭子抽在江充身上,江充强忍着不做声。

    “啪啪啪。”

    鞭子抽在谢宁身上,谢宁同样的坚强。

    “我不想变成匈奴人,江兄以为如何?”

    挨过打之后,谢宁跟江充两人**着脊背,趴在石头上瞅着山脚下激烈的战斗,等待背上的伤口结痂。

    江充把目光从战场上收回来,略带嘲讽的道:“我们被大汉人伤害的体无完肤,也不知道我们兄弟这点莫名其妙的坚持是从哪里来的。”

    谢宁道:“大阏氏也没有忘记,否则,也不会把小王子交给我们兄弟了,跟着我们兄弟长大的孩子,你说,他是匈奴人呢,还是大汉人?”

    江充左右看看,没有发现有外人,就低声道:“你长得英俊一些,如果能成为大阏氏的入幕之宾,说不定就能诞育出一个完整的汉家种的小王子。”

    谢宁嘿嘿笑道:“这种事,你我兄弟不够格,大阏氏在阳关城下,等待了云琅七天,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觉得大阏氏一定非常的失望。”

    江充有些遗憾的道:“便宜了蒙查这个匈奴人。”

    谢宁直愣愣的看着江充,江充低头嘿嘿一笑,指着谢宁道:“看破莫要说破。”

    谢宁转过头,他很多时候根本就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跟这个家伙成为莫逆之交!

    这些天以来,谢宁除了没有把自己是云琅派来的奸细这件事告诉江充,剩下的事情几乎全部跟江充说过。

    两人甚至还非常深入的交流探讨了一番。

    最后,江充认为,他与谢宁在大汉国的遭遇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有现在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稀奇。

    不论是江充把妹子送进了赵王府,还是谢长川在领受皇帝使命的情况下与太子同流合污,都是错的。

    根子长歪了,就别想着有什么好果子长出来。

    两人甚至认为,如果在还留在大汉国,他们依旧会有无穷的愤怒需要宣泄。

    可是,离开了大汉国,心中只有无数的酸楚与不舍……就像两个绝望的孩子。

    “轰隆隆”

    贰师城高大的城墙终于坍塌了,城外的匈奴人蜂拥而入,身材高大的蒙查快步走上城头,高举着三尺长的长刀,哈哈大笑,号召所有匈奴人进城。

    江充与谢宁身上的鞭伤已经不再流血了,两人疵牙咧嘴的穿好衣裳,去接匈奴王子令格。

    等刘陵进入贰师城的时候,贰师城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除过没有极大的杀戮,匈奴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在这座城池里造孽无数。

    抢劫,殴打,强奸,正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地方上演。

    刘陵被武士们簇拥着漫步在城市里,眼前的惨状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很多苦难她以前遭遇过,所以她知道,只要过些时间,伤口就会自动愈合。

    而大匈奴武士,艰难跋涉了上万里路,吃了无数的苦楚,现在,也该是享受一下的时候了。

    贰师城里的大宛王宫,大门洞开,门口有匈奴武士守卫,刘陵笑着朝看守门户的匈奴武士挥挥手道:“去吧,这里不用你们守卫。”

    匈奴武士抚胸一礼,然后就大叫着向两边纷乱的民宅狂奔,就像是去奔赴一场盛宴。

    很奇怪,刘陵居然在走进大宛王宫殿的时候,居然听到了乒乒乓乓的武器碰撞声。

    中间还夹杂着匈奴人,汉人的叫嚣声。

    刘陵循声走去,围观的匈奴武士自动分开,正在场中正在鏖战的两个人,也各自停了手。

    蒙查非常的不满意,握着长刀等待刘陵一声令下,他就会把眼前的这个汉人撕成碎片!

    跟蒙查对战的那个汉人长得手长腿长,一身裁剪合适的大汉贵公子衣衫,穿在他身上似乎更显奢华。

    此人见到了刘陵,瞳孔微微收缩,就抱着剑柄朝刘陵施礼道:“大汉国西域副使苏武,见过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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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苏武必须牧羊

    第十七章苏武必须牧羊

    渊岳峙这四个字基本上就是为苏武准备的,九尺高的汉子,在群狼环伺的环境里,依旧进退有据,有礼如一。

    从刘陵进来,直到停止战斗,苏武脸不红,气不喘,脸上洋溢着见到故人的笑容。

    苏武很小的时候,刘陵曾经去他家拜访过他的父亲苏建,那时候的刘陵妖艳的如同一朵带毒的花朵,因此,给年幼的苏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刘陵笑道:“平陵侯可好?”

    见刘陵问候父亲,苏武单膝跪地道:“回禀翁主,家父粗安!平陵侯爵位因为龙城一战失败,已经失去了。”

    刘陵笑道:“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苏将军有你这样的儿子,何愁家里没有千里驹?

    再说了,平陵侯,平陵侯,这名字也不雅观,与朕的名字冲突了,不如,你来我大匈奴做敬陵侯如何?”

    苏武笑道:“大阏氏说笑了,汉匈不两立,苏武乃是汉家子,如何能成为匈奴?”

    说罢站起身,从身后的从人手中接过旄节抱在怀里重新向刘陵见礼道:“大汉国西域副使苏武,见过大阏氏!”

    刘陵笑着点点头道:“好,回头就有国书给你,朕离开北方时,走的匆忙,没有向邻居告别,是朕的不是。

    来人,送汉国使节去驿馆休憩!”

    刚刚被刘陵惩罚过的江充立刻就走了过来,他似乎还兼任着大匈奴迎宾使这么奇怪的一个官职。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驿馆在那里。

    不等他邀请苏武,就听苏武对刘陵道:“请大阏氏用人来引我去馆驿,苏某不习惯与鬼打交道。”

    刘陵看了一眼脸色变差的江充,摇着头轻笑一声道:“:那就先跟着我吧,反正现在也没有馆驿给你住。”

    苏武厌烦的瞅瞅江充,以及江充身后的谢宁,将旄节缠绕在杆子上,就左跨一步,站在刘陵身侧靠后一点。

    蒙查大怒之下,一刀就砍掉了已经被活捉的大宛王的人头,然后恨恨的一脚就把人头踢了出去。

    既然已经开杀了,蒙查自然不会轻易放手,不一会,就把在场的所有大宛王族男丁斩杀的干干净净。

    或许是因为不太满意刘陵对苏武的态度,一只手揪住大宛王妃的头发,就拖着她路过刘陵身边。

    刘陵并没有发怒,反而用宠溺的目光瞅着蒙查,目光中还有少许的责备,原本怒气勃发的蒙查,越走越是心虚,还没走到宫殿门口,就手上用力,将大宛王妃丢给了一群匈奴武士道:“便宜你们了。”

    见蒙查乖乖的回来了,刘陵就探出一根指头在蒙查的脑袋上点了一下道:“你呀,是我见过的将军中,最傻的一个。”

    蒙查不安的看看苏武,一声不吭。

    刘陵从跪在地上的大宛国美人儿中间,挑选了一个长相最好的年轻美女,把她推给蒙查道:“从今后,她就是你阏氏中的一个,大宛国的军队,也一并托付给你,马上就要进入大月氏了。

    你为前锋!”

    蒙查抱着这个美丽的女子,骄傲的看了苏武一眼大笑道:“这是自然,我不当前锋,还有谁能为我大匈奴杀出一条血路来呢?”

    刘陵满意的笑道:“那就去约束军队,抢劫什么的都好,千万不要起了杀心,这些人很有用。”

    蒙查打横抱起那个美丽的大宛女子,答应一声,就龙行虎步的离开了大殿。

    大殿上有一座用白玉雕刻的,极为奢华的王座。

    刘陵慢慢走了上去,安静的坐了下来,双手抚摸着光滑的王座扶手叹息一声道:“这就是宏图霸业啊!”

    听刘陵这样说,追随刘陵走进大殿的匈奴长老,勋贵们纷纷抚胸施礼,恭贺大阏氏又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我朝正西面,离大汉关中大约一万里。

    当地的风俗是定居一处,耕种田地,种稻子和麦子。

    出产葡萄酒。

    有很多好马,马出汗带血,它的祖先是天马的儿子。

    那里有城郭房屋,归它管辖的大小城镇有七十多座,民众大约有几十万。

    大宛的兵器是弓和矛,人们骑马射箭。

    它的北边是康居,西边是大月氏,西南是大夏,东北是乌孙,东边是、于。

    于的西边,河水都西流,注入西海。

    于东边的河水都向东流,注入盐泽。盐泽的水在地下暗中流淌,它的南边就是大河的源头,大河水由此流出。

    既然君侯说匈奴人此次出征的目的是大月氏,那么,匈奴进入大月氏之后,必然会有一场激烈的大战。

    当年匈奴老上单于曾经杀掉了大月氏的王,还把他的头颅制作成了酒杯,至今还留在匈奴王帐之中。

    大月氏两次迁徙都与匈奴有关,可以说,大月氏人的血泪全部来自匈奴人的压迫,大月氏人不可能会臣服于匈奴的。”

    张骞合上了手里的本子,给云琅讲述了他在西域的见闻,以及他对大月氏人的基本判断。

    曹襄丢下酒杯笑道:“大宛国快要被苏武搬空了吧?这是,他为什么不回来,一定要等着见刘陵呢?”

    云琅摇头道:“苏武以我会出援兵解救大宛国为理由,给我们弄回来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以及十六匹汗血马,可谓劳苦功高,只是,他自己决定要去见刘陵,恐怕是一个不好的想法,应该说是一个非常坏的想法。

    他见了刘陵,恐怕不给匈奴人牧羊都不可能了。”

    张骞叹口气道:“使者,吃的就是这碗冒险的饭,如果什么都不做,跟信使有什么区别,以一己之力加上三寸不烂之舌扭转乾坤者,方为使者!

    匈奴离开北地,也就脱离了为大汉的监管,如果我们对匈奴以后的事情一无所知,而匈奴人又对大汉心怀怨恨,加上刘陵日思夜想回到大汉,一旦出事,就是大事,所以啊,一定要了解匈奴人。

    苏武给我来信说过此事,我同意了。”

    曹襄笑道:“大宛国国王临死都没有期盼到我们这支援军到达,你说,他会不会杀了苏武?”

    云琅道:“不会的,我们与大宛国使者的约期是大宛国必须抵抗匈奴半月以上,我们的军队才能抵达。

    我估计大宛国能支撑五天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曹襄大笑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派出援军?”

    云琅耸耸肩膀道:“我干嘛要让李陵他们白走一趟呢?有李广利跟在匈奴人后面,足够让大宛国使者相信我们就在大宛国附近。”

    张骞苦笑着摇头道:“君侯,您这样拙劣的计谋欺骗了焉耆,欺骗了乌孙,大宛国,康居,可谓骗尽西域人,从今往后君侯的信誉恐怕在西域不彰啊。”

    曹襄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张骞道:“博望侯此言差矣,所有被云琅欺骗过的西域人都会被匈奴人裹挟走,很快,又会有大量的流民填充这些绿洲,又会形成新的国度,到时候,云琅又可以欺骗他们一次了。

    只要方法得当,这样的欺骗方式可以进行很多年。”

    张骞长叹一声道:“弱小的国家就不要再谈论什么邦交了,弱小的时候即便是有邦交,也是小国的存在,对于大国来说还有作用。

    匈奴人,马上就要与身毒人大战,很快就要与大夏人大战,在西域,这两个国度才是真正实力强悍的国度。

    某家现在就想知道,云侯准备什么时候向匈奴,身毒,大夏这三个势力发起最后的攻击?”

    云琅哀叹一声道:“等陛下那颗英明的心被平庸的生活消磨掉,开始享受的时候,我想用这场战争再把陛下的雄心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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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占便宜的隋越

    第十八章占便宜的隋越

    别人的悲伤其实不是悲伤,至少,对我们自己来说是这样的。

    当大宛国百姓正在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的时候,云琅,曹襄,张骞却在考虑日后如何继续统治新生的大宛国。

    西域荒原上悲伤地哀嚎声,传不到敦煌就被荒原上的狂风给吹散了。

    同样的,云琅,曹襄,张骞忧国忧民的心思也传不到长安,就被波涛汹涌的大河直接带去了东海。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云琅的心不在大宛国乃至西域人身上。

    刘彻的心也同样跟云琅不在一条道路上狂奔。

    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行动的方式也不一样,最终的结果很难想同。

    所以,云琅就决定,不再考虑刘彻的想法,一心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脱离了刘彻,云琅眼前豁然开朗……再也没有东西遮挡视线,于是,他的视线就能从现在,一直看到两千多年以后。

    河西四郡想要真正的发展起来,离不开那条伟大的丝绸之路,离不开玉石交易,离不开铁矿,铜矿交易,更加离不开食盐交易。

    西北地多盐池,而产盐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西海(青海湖)。

    云琅现在要做有两件事,一件是剿匪,另外一件就是修路。

    想要发展丝绸之路,就离不开一个好的经商环境。

    国家收税是调剂阴阳,平衡贫富之善举,马贼收税这就很难让人信服了,必须剿灭。

    云琅每到一处地方,都会有善政留下来,凉州也不例外。

    自玉门关,阳关开始,在云琅眼中都是大汉国的国内,西域目前被匈奴弄得民不聊生,还不到摘果子的时候。

    军队抵达玉门关,阳关,不管是粮秣供应,还是物资供应,等移民到来之后可以做到就地供应。

    国家收拢一个地方,一定要成为国家新的财富来源之地,而不能成为累赘。

    否则,军队抢到的地盘越多,国家就会越发的虚弱,这也是‘国虽大,好战必亡’这半句话出现的原因之一。

    敦煌弹丸之地,养活不了太多的人,大军,民夫留在这里只会给后勤带来巨大的麻烦。

    于是,云琅带着数量多达五万的民夫,开始缓缓向武威郡后撤。

    让敦煌,玉门关,阳关,变成一个彻底的军城。

    “云琅在修路?”

    刘彻见到隋越的第一时间就问云琅的行踪。

    隋越时隔一年多,再见到刘彻胸中激动不已,还没有向皇帝倾诉离别意,就立刻进入了大长秋的职责中。

    “北雁南飞,冰河解冻的时候,卫将军已经下令,由敦煌校尉马才率领民夫开始修建从敦煌直通酒泉的道路。”

    “这条路准备直通到哪里?”

    “陇西郡黄河边新近建立的金城县!”

    刘彻起身看了看地图,点点头道:“那里是陇西郡,张掖郡的边地,是他这个凉州牧的管辖范围。

    隋越,你说的话,我信了,也不得不信,如果连你的话都不可信,朕就不知道还有谁的话可信啊!”

    刘彻的声音很轻,落在隋越心中却如同洪钟大吕发出的巨响,他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刘彻等隋越哭泣的声音渐渐缓和之后,笑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偏偏跟着我这个皇帝的人,时间久了就会生出骄矜之心。

    隋越你能一以贯之,很难得。

    你记录的那些东西朕都看了,而且看了不止一两遍,朕很多时候,只有在看了你写的那些东西,才能睡一个好觉。

    你,知朕心!”

    隋越擦拭一下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卫将军屯驻敦煌,骠骑将军屯驻敦煌,奴婢觉得事情不大,等到司马大将军,大行令两支大军齐集敦煌的时候。

    奴婢站在阳关城头,瞅着阳关后边一眼望不到边的军营,心中的惊惧不能言表。

    一想到我大汉将近四成的精锐,平生第一次被摆在一个点上,奴婢就不敢睡觉。

    在司马大将军,大行令屯驻敦煌期间,奴婢每日睡觉的时间从未超过一个时辰。

    好几次都想把帐幕搬到城头上去,又怕让人多心。

    陛下,奴婢在军中的日子过得苦啊……“

    说罢,又开始大哭。

    刘彻盘腿坐在隋越的身边,抚摸着他的脑袋道:“有一个很好地结局,你的辛苦就没有白费。

    如今,司马大将军节制的军队,已经进入了关中,由各部司马,校尉带回了驻扎地。

    大行令的军队进入了河内,也在消解回驻地,司马大将军,大行令不愧是国之柱石。”

    隋越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皇帝道:“奴婢僭越了,不该在云侯那张奏折上用印的。”

    刘彻呵呵笑道:“你用卫将军长史的印信,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朕只问你,为何在加盖了长史印信之后还要用你大长秋印信?

    你想告诉朕什么?”

    听刘彻这么问,隋越停止了哭泣,跪在地上向皇帝抱拳施礼道:“奴婢知道不该动用大长秋印信,可是,当冠军侯查探到匈奴人军阵藏在狼山之后,奴婢苦思良久,觉得在这件事上奴婢的脑袋可以掉,却必须把奴婢最彻底的心思告诉陛下。

    一百余万匈奴人,已经走了数千里地,却没有四散奔逃,更没有丝毫怯战的心思。

    匈奴少年斗志昂扬,与冠军侯鏖战,虽然损失惨重,却不退却半步。

    冠军侯对匈奴人作战,虽然战绩彪炳,却因为人少,被匈奴自次王赵信牢牢地缠住。

    永安侯智计百出,不顾自身安危出城与匈奴大阏氏刘陵会面,想要劝退匈奴大军。

    然而,拖了三天之后,匈奴人依旧开始攻城,数次突破长城,二十万大军在长达三十余里的战线上与永安侯争锋。

    玉门关,阳关,守军尽出,就连李广利的新兵也出城鏖战。

    陛下您不知道啊,当时城下的匈奴人一眼望不到,潮水一般扑击阳关。

    尤其是被匈奴人裹挟的羌人,更是在匈奴人的威逼下不要命的冲城,将永安侯布置在城下的机关破坏殆尽。

    眼看城墙危在旦夕,永安侯尽出射声营,隔绝了匈奴后队的支援,李陵,李广利两位将军各自率领五千步卒出城,仅仅一柱香的时间,李陵部战损千人,艰难的从南门回来了,而李广利率领的五千不良人,却在这一柱香的时间里,损失殆尽,若不是李陵将军再次出城,李广利将战死在阳关城下。

    若不是司马大将军的前锋军已经将要抵达阳关的消息为匈奴人所知,若不是冠军侯率领百骑扬起尘土假装大军来袭,匈奴人还是不会退的。”

    刘彻听隋越说完,就笑道:“你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是吗?”

    隋越见皇帝脸色很不好看,心中哀叹一声,咬着牙道:“当匈奴人从阳关撤退的时候,他们似乎并不慌乱,骑兵在荒漠中游走如蛇,即便是冠军侯都不能继续扩大战果。

    从那一刻起,奴婢忐忑之心,就彻底的平静了。

    请陛下降罪,奴婢甘愿接受任何惩罚,而无怨无悔。”

    刘彻没想到隋越会说出这番硬气话,看了隋越半晌,最后淡淡的道:“错,就是错,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犯的错,都要惩罚。

    来人,去除隋越大长秋差事,褫夺隋越所有出身文字,贬斥掖庭宫为奴!”

    隋越重新匍匐在地上连连道:“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隋越的声音逐渐远去,他是被两个黄门拖走的。

    等隋越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刘彻忍不住长叹一声道:“便宜你这个狗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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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难伺候的刘彻

    第十九章难伺候的刘彻

    隋越离开了建章宫,也就停止了哭泣,拖他出来的两个黄门,多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就匆匆的回去了。

    黑色的纱冠被人家拿走了,腰上的玉带也被人家拿走了,腰上的黄金鱼,以及袖笼里的印信,自然也被人家拿走了。

    春风没有抵达玉门关,长安却早就春色满园了。

    隋越用力的揉搓了一下脸庞,就沿着建章宫高高的台阶一步步的走下了建章宫。

    站在建章宫底下,回头再看建章宫,这座宫殿显得极为宏伟,延伸出来的檐角,以蓝天为背景,显得极为壮观。

    隋越长出了一口气,仰着头看了半天的晴空,心中空落落的,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靴声囔囔,有一行人从夹道里转了出来。

    隋越习惯性的准备上前看看,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快步来到道路边上,卑微的躬下腰,双手抱拳靠在胸口,等待贵人过去。

    脚步声在隋越的身前停了下来。

    一只手放肆的挑起他的下巴,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汝骄横多年,未知也有今日!”

    声音圆润,温和,是太子刘据的声音。

    隋越呐呐的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隋越不过是陛下脚下的一株小草,昔日有陛下照拂,自然有昂扬之态。

    如今,陛下不再需要奴婢了,奴婢自然又成了一株小草,本来就没有什么改变。”

    刘据还要继续讽刺几句,就听旁边有人磕磕巴巴的道:“太……子……不可!”

    说话的人自然是狄山。

    刘据意犹未尽的瞅瞅隋越,就与狄山一起开始攀爬那些高高的台阶。

    目送刘据离开,隋越有些可惜的摇头道:“他为何不打我呢?

    打我一顿才对我有好处啊,我的太子爷!”

    掖庭宫距离建章宫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以前的时候,隋越就居住在建章宫的偏殿,好随时听候皇帝的召唤。

    他所有的身家,自然也安放在建章宫,现在,被驱逐出来了,那些身家自然就便宜了别人。

    不知为何,被皇帝一撸到底的隋越心中并没有多少凄凉的意味,只是突然间没了伺候皇帝的任务,有些不习惯。

    皇宫中繁花似锦,隋越看什么都新鲜,直到此刻,他才忽然发现,自己进宫足足二十三年了,居然没有好好地看过这座皇宫!

    好在,他当年往掖庭宫送了不少人,对那里的道路还算熟悉。

    就施施然的向掖庭宫走去,如果走的快一些,甚至能赶上掖庭宫放饭。

    刘据来到建章宫,在宫门前犹豫片刻,在狄山的催促下这才让宦官禀报。

    如果不是狄山催促,他是不愿意来见父亲的。

    因为父亲对他从来都没有过好脸色,除了训斥,就是训斥,这让他非常的难过。

    穿过珠帘,刘据跪拜自己的父亲,狄山跟在太子身后,一言不发。

    刘彻没有理会刘据,等手里的奏折全部批阅完毕之后,取过茶碗喝了一口茶道:“来做什么?”

    刘据连忙道:“久不见父亲,孩儿特意前来请安。”

    刘彻挥挥手道:“朕安,你也看见了,退下吧?”

    刘据本能的想要离开,却看到了狄山那双焦灼的眼睛,遂咬咬牙道:“儿臣前来,一来是给父皇请安,二来,想为父皇分忧!“

    刘彻用讥讽的目光看了儿子一眼,不等儿子再说话,就从桌子上的奏折堆里找出一份奏折丢给刘据道:“好啊,朕正好有一件事悬而未决,你来看看,觉得朕该如何决断!”

    刘据打开奏折一看,发现居然是云琅的呈情折子,上面居然说,要把家眷全部接到凉州,还说准备用一生时间为大汉国开拓河西四郡!

    仅仅看了一遍,刘据就愤愤的道:“这如何可行?河西四郡地处边塞之地,地势险要,云琅担任了凉州牧,他与护羌校尉霍去病乃是莫逆之交……”

    狄山用力的拖拽刘据的衣角,刘据却浑然不顾,自顾自的道:“边州之臣,家眷留京,乃是惯例,他云琅因何会提出如此过份的请求,难道说此人的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刘彻安静的看着儿子,等儿子把话说完了,就挥挥手道:“去吧,你还需要继续观政。”

    刘据见父亲非常的平静,心头大骇,他知道,当父亲怒气勃发的时候,说明他还不是非常生气,一旦父亲变成了泥雕木塑的雕像,则说明,父亲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怒火,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道进退,后果非常的严重。

    刘据退出建章宫,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冒汗,尤其是背部,居然将轻薄的春衫给湿透了。

    “我今天又说错话了?”

    刘据轻声问狄山。

    狄山摇头道:“没……有,本来……就是……心里……话,何错之有?

    面对……君父……以……诚……为……先!”

    “可是,父皇发怒了。”

    “那是……因为……殿下……不知……变通!”

    “如何变通?”

    “封赏……云氏……长子……大妇!”

    刘据叹口气道:“是啊,云琅此次北征,虽然只跟匈奴打了一仗,虽然没有战胜匈奴,却也殊为难得。

    如今,北征的目的已经达到,父皇确实该封赏功臣。

    云琅挟军功要求家眷随从,父皇完全可以封赏云氏长子,大妇,堵上他的嘴!

    我刚才是怎么了?

    这样浅显的道理都没有想到。”

    狄山叹息一声道:“那是……因为……殿下……不……喜……外……戚!”

    刘据愣了片刻,终于慢慢的道:“我不是不喜欢外戚,你看,我跟我舅舅家的三个儿子关系就很好。

    我只是不喜欢,霍去病,不喜欢云琅……

    我是太子,是天生的未来皇帝,既然我是太子,他们就该事事以我为先。

    可是,他们都很骄傲,需要去求他们,我实在是弯不下这个腰!”

    狄山奇怪的看着刘据,最终不再说话,他发现,刘据似乎又忘记了这次来建章宫的目的。

    刘据在云琅,霍去病面前有些自惭形秽,这谁都能理解,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大汉也仅仅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能获得他们的好感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还要求他们忠心耿耿,这就是一个有很高难度的事情了。

    陛下如今还没有对这两人做到如臂使指,遑论刘据了。

    “既然……进……宫,就……该拜见……皇后!”

    狄山提醒了刘据一下。

    刘据摇摇头道:“母亲不再干政了,我想遥领西域属地的目的无法达成。”

    狄山惊愕的道:“您……该……去拜见……皇后!不……论……有……没有……事!”

    刘据的一张脸微微一红,就转身向母亲的寝宫走去,狄山说的没错,自己不该如此势利!

    隋越终于走到了掖庭宫,在吃了一顿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的猪食之后,他就从一间破旧的房子里找到了一条破旧的毯子,铺在青石板上,再次抬眼看看天上的太阳,无声的笑了一声。

    就躺在破毯子上,这样的春日里,就该好好的晒晒太阳。

    就像苏稚检查过他的身体告诉他的一样,他的身体阴寒,需要经常晒太阳来补充纯阳之气。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变得暖和。

    于是,隋越就张大了嘴巴,努力的向外呼气,他想把身体里的寒气全部呼出去,再替换上温暖的阳光!

    有人挡住了阳光,隋越恼怒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钟离远。

    就懒懒的挥挥手道:“别挡着我晒太阳!”

    钟离远丢下一个硕大的包袱道:“二十余年的宦囊就这么一点,有辱大长秋的官位。”

    隋越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个屁啊!”

    钟离远笑道:“屁我倒是不知道,要不您给分说一下?”

    隋越白了钟离远一眼道:“怎么,你成了大长秋?”

    钟离远摇摇头道:“我还是常侍,不是大长秋,陛下似乎没有任命新的大长秋的意思。”

    隋越大笑道:“你真以为某家这些年鞍前马后的伺候陛下数十年,就一点情义没落着吗?

    你想成为大长秋还早的很呐。”

    钟离远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还有回天之力?”

    隋越摇头道:“我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的难过。”

    “为何,你已经成最底层的宫奴了。”

    隋越悠悠的道:“越是亲近的人干了让陛下不满意的事情,陛下的惩罚就会越重。

    等下一次因为云侯,霍侯他们引发陛下怒火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我倒霉的时候了。“

    “为何啊?”钟离远惊诧莫名。

    “为什么?因为陛下拿云侯,霍侯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冲我发火喽!

    我现在,只求云侯,霍侯能够安安稳稳的,甚至办几件让陛下高兴地事情。

    如此,我才有好日子过。

    好了,快走吧,陛下该午睡了,你要小心,陛下睡觉不安稳,有踢毯子的习惯,千万不要过去给陛下盖上。

    很可能会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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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可怜的云哲

    第二十章可怜的云哲

    刘彻处理完政事,回到了长信宫,卫氏端来一些茶点,两人很没有滋味的吃着。

    吃了一块糕点,刘彻就擦着手道:“据儿来找你了?”

    卫氏笑道:“前来问安!”

    “没有说什么事情?”

    “没有,妾身早就告诉过他,他已经成了太子,我这个做母亲的用尽了全部力气,不惜损伤我们的夫妻情义。

    作为母亲,妾身自以为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从今往后,只希望能尽心尽力的伺候陛下,偿还妾身昔日……“

    刘彻摆摆手道:“立据儿为太子是朕的决断,不是你用力的结果。

    朕如果不同意,你累死都没用。

    这一次,据儿还算是长了一点心思,居然知道西域地的好处,还知道来朕的面前讨要。

    长进不少!

    就是眼界太狭窄了一些。”

    卫氏笑道:“云侯之所以要求带家眷去河西,不过是想回长安的试探策略,陛下驳斥就是了,用不着多做解释,更不用封赏云氏长子,大妇这样的策略。”

    刘彻咦了一声道:“据儿方才的策略可是指责云琅有裂土封疆的野心啊……

    哦,是了,他没有这样的眼光,那个狄山多少有些才学,八成是他给据儿进言了。

    你们的想法格局依旧太小。

    云琅回京,那就是一只人形蜘蛛,别看他没有掌握大权,这些年下来却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只要动他,就会牵扯出一大群朕不能动,也舍不得动的人来。

    嘿嘿……他如果真的准备立足河西,朕说不定就会答应,将他这只肥蜘蛛丢在荒原,离开了原来的大网,他能有多少作为?

    裂土封疆?

    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朕的,他一介牧羊人,敢动这些心思,无非是找死。

    哪怕他投靠刘陵,也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个都说朕难伺候,朕就是难伺候!即便是不情愿,也给朕忍着!”

    卫氏见皇帝心情不错,就在一边轻声道:“英明无过陛下,妾身见了喜欢。”

    刘彻见卫氏低垂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旁边的大长秋点上了一炉檀香,卧榻上的丝被掀起了一角。

    就笑道:“朕今晚在这里安歇。”

    卫氏羞红了脸,起身来到刘彻身边道:“妾身伺候陛下沐浴更衣。”

    刘彻纵声大笑道:“汝抛开那些私心,又有昔日的少女之态,如此甚好,万万莫要为了那些儿女债,就辜负了自己。”

    不等把话说完,就把卫氏推倒在床榻上,而后一步跨上床榻。

    大长秋笑着垂下帷幕,如同泥雕木塑一般静立一边。

    宋乔担忧的看着云哲跟蓝田扭打成一团,阿娇却满不在乎,这两个孩子已经忘记了他们打架的初衷,现在仅仅是因为云哲弄乱了蓝田的发髻,蓝田非要把云哲的金冠摘下来踩扁才罢休。

    “你操的哪门子心,你夫君狡猾如狐,凶狠如狼,从不吃亏,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他给陛下上奏疏,一定是有万全的把握才会上书,否则,以他缩头乌龟一样的做事方法,才不会如此明显的激怒陛下呢。”

    宋乔自动过滤了狐狸,狼,乌龟这三种完全不搭界的动物,这三种东西跟自己英俊潇洒的夫君完全不搭。

    她只是很担心,万一全家要去河西,要不要把全部家当都搬去河西。

    如果云氏准备搬家,就会有很多东西需要发卖,如果发卖,有可能会打乱长安的市场,一来卖不上合适的价钱,二来,也找不到可以完整接受云氏家业的有实力的商家。

    “本宫要是接受了你们的家产,你夫君一定会暴跳如雷,张安世这些天四处打问,到处宣扬你云氏将要搬去河西的消息,你可见到有任何人动心了吗?

    你云氏产业全是最赚钱的产业,什么样的原因让长安城里的人心如止水呢?

    想想清楚,你夫君就是在试探陛下。

    说实话,本宫早就看不习惯了,两个大男人你试探我,我试探你,来来去去的恶心不恶心啊。

    都是君臣了,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非要拐着弯的试探,白白耗费了心力。

    匈奴人被我们打跑了,天下也就该安定了,以前用在打匈奴人的钱,如今可以用来贴补一下百姓了。

    哪怕是提高一下官粮收购价也是好事情啊。

    至少可以让百姓落到一点好处。

    满世界的豪强还需要陛下打击,这才处理了一个山东田氏,就弄得天下沸腾。

    那些富贵人家群情激奋本宫明白他们的心思,那些该死的穷鬼为什么也跟着闹腾?难道这事对他们来说不好么?

    都是一群糊涂蛋啊,活该被富人盘剥。

    他们就不明白,富人之所以是富人,就是靠盘剥穷人起家的,你夫君说的那个什么‘剩余价值’就是穷人活在世上的唯一价值。

    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还当什么人啊。

    陛下如今在杀富济贫,这该是多么大的人心胸啊,多么大的善意啊。

    也就陛下能做这样的事情,敢做这样的事情,换一个皇帝他连打击豪强的胆子都没有。

    不趁着陛下有精力,有雄心的这几年,赶紧肃清地方豪强,等到以后,谁去管他们,谁又能敢管他们?受苦遭殃的还是他们。

    一群傻蛋!”

    阿娇坐在长门宫的阁楼上可以肆意说话,宋乔就没有这个胆子了,只能陪着笑,希望儿子赶紧打败蓝田,他们母子好早点回云氏。

    “坐稳当了,你儿子还打不过蓝田,陛下之所以让你夫君去当凉州牧,目的就在于看重你夫君的手段了,准备把全大汉的魑魅魍魉全部送到凉州,好好的让你夫君整治一番。

    如果能把那些人整治过来了,陛下也好少杀一些人,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了,能少杀人的时候就不要杀人。

    我是闻够了尸体腐烂的臭味了,这辈子都不打算去闻那个味道。”

    宋乔担忧的瞅着被蓝田骑着的云哲,对阿娇道:“如此一来,我夫君岂不是要得罪天下豪强?”

    阿娇冷笑道:“你以为你夫君有选择的余地吗?”

    宋乔嘟囔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长安当一个闲散侯爷呢。”

    阿娇怒道:“侯爵有闲散的吗?你当我大汉的侯爵什么人都能当?

    现在,连皇族想要封侯都基本上没有机会了,你还敢抱怨?你看着,不出两年,陛下就会裁撤天下近一半的侯爵。

    我大汉的禄米珍贵,养不了那么些吃白饭的侯爵。

    你夫君是个有本事的,那就把这个本事好好地用,按照他的心思把凉州弄成一个富裕之地,弄成一个可以让大汉国,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

    等将来人口多了,我们还要继续西进呢。”

    云哲的性子执拗,即便是被圆滚滚的蓝田压住,也能翻过身,趴在地上努力的保护自己的金冠不被蓝田荼蘼。

    蓝田勒着云哲的脖子,用力的往后扳,小脸涨的通红。

    阿娇就像没看见一般,宋乔却心疼的要死,几次准备起身去帮助儿子,却被阿娇给拦住了。

    “他耶耶有脑子,可以靠脑子吃一辈子的富贵饭,他有没有他耶耶的本事我没看出来。

    没有他耶耶的复杂心思,就该有比他耶耶强壮的身体,两样都没有,就只好娶了蓝田,吃一辈子的软饭。

    他现在就是在给他将来争话语权呢。

    千万别拦,你现在拦住了,还能帮他拦一辈子?“

    宋乔大惊,连忙道:“我夫君答应了吗?”

    阿娇撇撇嘴道:“他答应不答应有什么要紧,你觉得蓝田还能嫁给谁?

    你儿子注定了要娶公主,你觉得还有比蓝田更好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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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正在进行时

    第二十一章正在进行时

    云哲战败了。

    尽管蓝田站在他背上跳跃了两下,云哲还是没有哭。

    只是金冠被蓝田扯下来了,踩得扁扁的还给了云哲。

    金冠如今被云哲拿在手里,头发散乱的披在头上,金冠早就没了最初时光彩夺目的样子,红色的绒球沾上了墨汁,变成了黑色的,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被蓝田扣下当做战利品。

    垂头丧气的跟在母亲后边,哼哼的发脾气。

    宋乔不断地斜着眼睛偷偷地看儿子,见他虽然垂头丧气的,却没有太过萎靡。

    蓝田比云哲高半个头,身子也比云哲粗壮一些。

    毕竟,刘彻,阿娇都是身材高大之人,也就是相师们常说的龙凤之姿。

    他们的强大的基因自然影响到了蓝田,所以蓝田本就比同龄的孩子高大。

    而云琅跟宋乔的骨架都显得纤细,所以,云哲小的时候是一个小胖子,随着身体开始长高,也就变得跟他父亲一般瘦峭,都没有什么练武的资质。

    加上少女的身体发育要早于男孩子,所以,纯粹的比力气,云哲处在下风。

    练武这回事本身就是激发身体潜质的一种行为,身体强壮的人,练武要比身体瘦弱的人更加有优势。

    就像云音跟霍光两人。

    两人接受的是同样的教育,然而,十个云音都打不过霍光,当然,在学业上……十个云音同样比不过霍光。

    云琅自问不算差,卓姬也是女中英才,然而,他们的孩子遇到霍光之后,就显得有些平庸。

    “娘,我要去找何公公!”

    云哲突然挥手把手里残破的金冠丢了出去,气咻咻的对宋乔道。

    “何公公老了,你就莫要去打扰他老人家的安宁,想要练武找你姐姐去。”

    “不去,何公公说了,姐姐是他门下之耻!”

    宋乔皱皱眉头,轻声问儿子:“你喜欢蓝田吗?”

    云哲大声道:“不喜欢,不过我一定要打败她!”

    儿子已经七岁了,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了,宋乔露出笑意,摸摸儿子管滚滚的脑袋道:“嗯,一定要打败蓝田,回去之后为娘就给你招募好老师。”

    “不,我只要何公公!”

    宋乔正准备劝说儿子,就看见僵尸一般的何愁有从树丛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只破损的金冠,阴恻恻的对云哲道:“跟你耶耶一样有眼光!

    跟公公走吧!”

    云哲立刻挣脱母亲的手,飞奔向何愁有,何愁有拉着云哲的手缓缓走进了树林。

    宋乔想要嘱咐两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从何愁有的自杀大计被霍光,张安世破坏之后,他就像幽灵一般在云氏庄园里转悠,很多时候,在半夜时分,巡逻的家将们都能在园子里见到胡乱溜达的何愁有。

    宋乔觉得何愁有的脑子已经坏掉了,云琅确认为这是个人的习惯问题。

    毕竟,一个喜欢冒充兵马俑跟别的兵马俑站立在一起的人,喜欢夜晚瞎溜达,还算正常。

    云氏每年都在发生变化,今年开春之后又有了新变化,以前修建的那些平房,如今早就不适合云氏庞大的仆妇群们居住了。

    一个个都身家巨万的,再跟儿子,女儿挤在小小的平房套间里不像话。

    于是,一瞬间几十栋小楼正在拔地而起,这让原本显得空旷的云氏庄园变得有些拥挤了。

    红袖伸展一下腰肢,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即便是跟随她的丫鬟们也有些眼红。

    丫鬟们将账本一一收好,就听红袖懒懒的对她们吩咐道:“告诉张婆她们,盖宅子归盖宅子,就是不能挡了主楼的风景,要是违背了这一条,到时候拆楼的时候,她们可别找少君哭诉!”

    一个红衣丫鬟连忙道:“自然不会,主家把地皮卖给她们盖房子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如何敢坏了家里的风景。”

    红袖瞟了丫鬟一眼道:“你说了不算,这些婆子们一贯嚣张,把话说到最好。

    我马上就要去河西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们要是敢……哼!”

    红衣丫鬟连忙陪着笑脸道:’我母亲犯错也就这一次,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细君,您去河西的时候,是不是也带上我!“

    红袖笑道:“你要留在这里看住你那个不省心的母亲,绿衣,蓝珠跟我去。”

    红衣丫鬟怒道:“我母亲乃是不识字的粗鄙之人,穷怕了,眼中只有铜钱,君侯都说这无伤大雅。

    再说了,她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在云氏当一个工头,忤逆君侯的事情是不敢做的。

    上一次犯错,已经吓得半死,焉敢再犯。

    您要去河西之地伺候君侯,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缘,河西军中多得是少年英杰,绿衣,蓝珠这两个浪蹄子年纪还小,没有到选婿的年龄,着什么急?”

    红袖听了红衣丫鬟的话,与其余两个丫鬟一起笑的直不起腰来。

    绿衣指着红衣丫鬟道:“彩画姐姐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原来你着急出嫁呢。

    呀呀呀,张婆会哭死的。”

    云氏丫鬟本就没有卖身给云氏,她们只是在云氏干活,红袖是她们的上司,却不是主人,平日里相处的融洽,也就没有多少畏惧感。

    遇到好处,自然是敢争一争得。

    彩画见自己中了几人的计,干脆坐在红袖身边搂着红袖道:“别人家的主人,见不得美貌的丫鬟,咱家的主人倒好,我们姐妹自认容貌不差,平日里却连看我们一眼的心思都没有,端端是让人失望。”

    平日里话不多的蓝珠瞅瞅正在把脸贴在红袖脸上的彩画,叹口气道:“别说违心话,我们姐妹要是有细君这样的容貌,家主也会巴巴的过来。

    谁给了你这么强大的信心跟细君比容貌。”

    红袖笑着推开彩画对绿衣跟蓝珠道:“你们的彩画姐姐可没有说错话。

    长安城中多得是走马斗狗的纨绔,想要找到好的良人,最好去军中找。

    以前呐,军中汉子还有战陨的危险,现在可不同了,匈奴人已经被家主他们打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边关没了战事,将士们的地位可没有降低。

    这时候嫁给军官最划算。

    尤其是那些有前途的少年郎。”

    彩画见绿衣跟蓝珠都在低头想事情,就噘着嘴埋怨红袖道:“看破不说破啊,您这样一说,这些浪蹄子全都起了嫁人的心思,那里还有好的让我挑。”

    蓝珠冷笑一声道:“卫将军麾下牙兵一万两千人呢,全给你好了,看你能应付的过来不!”

    “啐……”

    其余三人一起啐了蓝珠一口!

    嬉闹之余,红袖见宋乔从长门宫回来了,就匆匆的下了楼,揽着宋乔的腰肢道:“姐姐,我什么时候出发去河西?”

    宋乔没好气的看着红袖道:“你就这么着急去河西?都走了,偌大的家业交给我一人来管理吗?”

    “不是还有张安世,阿音,跟卓姬吗?少我一个有什么打紧?”

    宋乔叹口气道:“不光是你要过去,老虎父子,阿音也要去,你们走了,这家里就空荡荡的。没个人气。”

    “姐姐也可以去啊。”

    宋乔摇摇头道:“我要是走了,会出大问题,其实呢,都是陛下多虑了。

    云氏从来没有想过要更高的权势,目前的这点权势足够我们家用了。

    最好永远这样下去。”

    红袖笑道:“不安全,隋越已经被发配掖庭宫为奴了。”

    宋乔吃了一惊,握住红袖的手道:“此话当真?”

    红袖点点头道:“我耶耶说的。”

    宋乔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对红袖道:“立刻收拾行装,明日,就让褚狼送你们去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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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无聊的盛世

    第二十二章无聊的盛世

    宋乔背着沉重的包袱来到掖庭宫的时候,隋越正好挑水回来。

    见宋乔眼中含泪站在那里,隋越冷哼一声,就从宋乔边上走过,并不理睬。

    “这里只是一些卧具……”

    宋乔低声道。

    隋越停下脚步头都不回的道:“陛下给我卧具了。”

    宋乔擦拭一把眼泪道:“我知道不该来,可是不来,我心难安!”

    隋越道:“某家虽然没落了,那也是我罪有应得,安知不是陛下在打磨某家。”

    宋乔挤出一个笑脸道:“但愿如此!”

    说罢,就将手里的包袱放在花坛上,施礼之后,就向皇后寝宫走去。

    一群宦官嘻嘻哈哈的打开了宋乔拿来的包袱,隋越微微一笑,任由那些宦官们挑拣,并不生气。

    在掖庭宫想要活下去,所有的东西就要共享,这就是掖庭宫宫奴们的存活之道。

    来到这里的宫奴,跟隋越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并不少,只是,像他身份如此尊贵的宦官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见。

    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级数的宦官,要嘛富贵下去,要嘛早就没命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掖庭宫。

    所以,这里的宦官们摸不清隋越的来路,就很自然的将他当成了同类,还稍微给了一点优待。

    捧高踩低的事情在皇宫中很常见,唯独不会出现在掖庭宫。

    这里都是一群倒霉蛋,没人想更加倒霉。

    所以,平日里相处还算不错。

    包袱里的一篮子甜瓜被其余宦官放在隋越身边,春日里吃这东西自然是一件奢侈至极的事情。

    也只有云氏那片一年四季都长蔬菜瓜果的温泉地上才能在这个时候出产这东西。

    甜瓜被隋越当场剖开,里面除过果肉之外什么都没有,这让好多人暗暗失望。

    与人分食了甜瓜之后,隋越就继续挑着水桶去挑水。

    屋檐下接雨的陶瓮非常大,里面装的都是用来救火的水,今年春日里雨水少,陶瓮里的水少,隋越的职责就是让这些陶瓮时时装满水。

    忙碌了一整天,工作才做了一小半,隋越感到有些疲乏,就着清水吃了一点糜子饭,他就躺在自己的破毯子上,全身再一次舒坦下来了。

    云氏送来的好东西被其余宦官给瓜分了,那些人淘汰下来的卧具就分给了他。

    不算新,却还算干净。

    暂时睡不着,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屋顶,屋顶上有一个西瓜大小的破洞,透过那里,就能看见暗红色的晚霞。

    以前的时候,隋越只要有点时间,就想睡觉,毕竟,伺候陛下的时候是不能睡觉的。

    现在,睡了几天之后,隋越的睡意总是在变淡,他开始怀念自己辉煌的日子。

    以前向往的安逸日子并不适合他。尤其是加上贫穷两字之后,就更加的让人难以忍耐。

    “也不知道钟离远有没有被陛下弄死?”

    隋越在心里低声问道。

    陛下不是谁都能伺候得了的,钟离远不知道陛下喜欢喝什么样温度的水,不知道陛下讨厌在牛乳中加糖,不知道陛下最讨厌有人动他的奏折……

    这些忌讳弄错一样就会被斥责,弄错两样就会被殴打,弄错三次,隋越就能在掖庭宫见到他了。

    想到这里,隋越就微微叹口气,在他离开陛下身边近两年的时间里,伺候陛下的人就是钟离远,看来,他对陛下的习惯已经了然于胸了。

    这些事情是隋越不愿意去想的,他努力不去想钟离远伺候陛下的模样。

    “云氏还不错,尽管那个婆娘傻了一些,情义却还是有的……”

    隋越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就翻了一个身,准备睡觉了。

    破洞外的天空已经变黑了,几颗星星出现在破洞上方,今夜不会下雨,于是,隋越又开始了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宋乔进宫,是有原因的。

    皇后准备封赏宋乔,虽然只是一些首饰,宋乔还是千恩万谢的离开了皇宫。

    她不喜欢太子看她的眼神,太子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敬意,似乎还有一点没道理的敌意。

    红袖带着云音,老虎父子离开了长安,宋乔就要不断地出现在人前。

    她不但经常出现在云氏医馆里,为妇人们诊病,还要带着儿子参加皇后举办的各种活动,有时候还要带着云动,云乐,一起出动,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其余的勋贵,云氏并没有离开长安,家族的重心依旧是长安。

    陇西四郡,不过是家族准备安置的另外一个家。

    这样的安排是勋贵们常做的安置,家族大了之后就要多安置几处宅院才好,这就是所谓的狡兔三窟。

    皇帝将云琅要求把家眷接到陇西的奏折给封存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将红袖这样的妾室,以及云音这样的长女送走,非常符合皇帝的期望。

    云氏这样做了,就显得云氏识情知趣,目的达到了一些,显得皇帝没有那么绝情。

    有时候,一件事情需要两方配合着来做的,仅仅依靠一方面动作,事情的结果一般没有这么完美。

    红袖离开了,张安世就要担负起教导师弟,师妹们的职责。

    云琅已经不准他再触碰钱庄生意了,所以,他在司农寺的主簿官职就成了他生活中重要的环节。

    让一个五百石的主簿去担任培育良种的任务,是皇帝给的职责。

    培育良种,在大汉国已经形成了一套独有的体系,是云琅跟曹襄拟定的。

    这个机构不但有培育良种的职责,更有培育新庄稼的职责。

    增加农作物产量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培育新粮食对张安世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把云氏菜园里的新庄稼,选一种产量高的,种上去就是大功一件。

    所以,张安世选择了好吃的胡萝卜作为实验对象,一口气种了一千亩。

    司农寺培育良种的土地就在上林苑,所以,张安世就有了很多的闲杂时间。

    红袖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金日是不能进去的,看似很好说话的红袖在这件事情上执拗的让人无法理解。

    等到张安世授课的时候,金日就能坐进教室里,与霍三成为了同学。

    对于云氏的学问,金日已经不再抱全部学完的希望了,现如今,他对学问的态度端正了很多能学多少就学多少。

    一年多的时间里,金日的官职也升迁了了两级,从皇帝的专用马夫,变成了车马监的都尉。

    授课完毕之后,金日一般都会邀请张安世喝一杯。

    今天也不例外。

    云氏的荷塘因为多年没有挖莲藕的缘故,新发出来的芽苗密密匝匝的竖在水中,一旦芽苗浮出水面,有些就会变成莲叶,有些就会开出花苞。

    垂杨柳早就发芽且长成了绿色的丝绦,柔柔的垂在水面,引来无数的红鲤鱼争着触碰。

    “好无聊啊……”

    金日把酒杯里的残酒倒进荷塘。

    “猜拳输了就该把酒喝掉,而不是倒进池塘里。”

    “不是不喜欢喝酒,只是忽然没有了喝酒的兴致,张安世,你有没有一种快要发霉的感觉?”

    张安世嗤的笑一声道:“娶个老婆就好了。”

    金日反唇相讥道:“你有未婚妻,为何不快快娶过来?要是把肚子弄大了,大司农会扒了你的皮。”

    “我师傅,师兄不在,成什么亲啊。”

    “他们不回来你就不成亲了?”

    “两个最大的金主不在,我跟你这种穷鬼收礼能收几个钱?”

    金日不理会张安世的胡诌,把玩着酒杯道:“盛世真是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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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介绍:
我们接受了祖先的遗产,这让中华辉煌了数千年,我们是如此的心安理得,从未想过要回归那个在刀耕火种中苦苦寻找出路的时代。反哺我们苦难的祖先,并从中找到故乡的真正意义,将是本书要讲的故事。汉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