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无心之失
第三十八章无心之失
司马相如贯会勾引在室之女!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传出去的,反正司马相如在长安的名声算是臭大街了。
以前,他跟卓姬之间的爱情故事有多美好,现在被传的就有多恶毒。
红袖与卓姬同出一门,哪里会跟司马相如这种有着恶劣名声的人有任何交集?
而且,云琅不在,你司马相如巴巴的跑去迎接云琅的妾室,只会让人更加的看不起。
对于此事,司马相如有苦难言。
他出仕凉州的原因是为皇帝写出关于凉州的新的诗赋,好让皇帝拿出去显摆一下,增加自己功绩的分量。
所以,他来到凉州,就很难受人重视。
张掖之地太苦,他就赖在相对繁华一些的武威郡,准备有些作为。
毕竟,凉州之地,地广人稀,马上就有大量的移民过来,只要安置好移民,司马相如就能在自己的刺史任上,干出一番成绩出来。
可惜,凉州说白了就是云琅的后花园,他不允许司马相如这种人在这里有任何作为。
比如武威郡最重要的姑臧城,他连进城的资格都没有。
红袖进了姑臧城,立刻就成了这座城池的主人。
这就是凉州牧的权威。
整座姑臧城,其实就是云琅的行辕所在。也是云琅在凉州的治所。
即便是皇帝也默认,姑臧城就是云琅的安身立命之所。
因此,红袖回到姑臧城,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
守城的武将是云琅麾下的李氏将领李昭,城守是平遮,都是红袖用惯了的人。
云音对霍光不在这件事非常的不满,指挥老虎大王扑倒平遮,命他三日之内把霍光从敦煌弄回来。
平遮自然是不怕老虎的,他的身子粗壮,肥硕的老虎趴在他身上也能勉强支应。
但是这一幕却把姑臧城里的仆役们吓得半死,他们总觉得那头面目狰狞的老虎会吃人。
“大女,讲讲道理啊,敦煌到武威足足两千里地呢,即便是快马单程也要跑十天,来回最少二十天,三天,那就看家主能不能给霍郎君插上翅膀了。”
“那好,他来不了,我就去敦煌找耶耶。”
平遮无奈的瞅着发脾气用马鞭子抽打桌椅的云氏大女,陪着笑脸道:“敦煌到酒泉的路已经快要开通了,而山东移民再有一月也就到武威了,也就是说,君侯无论如何也会在一个月后回到武威,霍郎君也会回来的。
大女只要耐心等一个月,都能见到。”
敦煌距离武威有多远,霍光在信里跟云音说的很清楚,他知道这个女子对距离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霍光这样说,现在平遮也这样说,云音只好泱泱的让老虎大王放开平遮。
眼看着按着胸膛的两根柱子一样的爪子挪开,平遮喘匀了气,继续陪着笑脸道:“君侯送来了好多的好马,都是驯养过的,大女要不要试试?”
看不见霍光跟耶耶,云音也就没了骑马的兴趣,她骑来的那一匹马是从长门宫马厩里牵的,算是非常好的战马。
云音不在乎骑什么样的马,她只在乎跟谁一起骑马。
来武威之前,云音心中满是欢喜,如今,到了武威却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人,失落之意更加浓重。
安置好之后,红袖就站在空旷的院子里看着蓝天笑眯眯的,她喜欢武威这个地方。
主要是这里距离长安很远。
蓝蓝的天空就像是被水洗过一般,空气中也没有长安城特有的烧煤味道。
干爽的空气很是满足红袖的需要,有时候轻轻抚摸一下肚皮,如果在这里诞育一个孩子,终老武威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所以,她比云音更希望见到云琅,昨夜一夜的春梦,让她觉得无比的幸福。
立下功劳的人,一般都比较牛气,苏武就是这样,即便是面对云琅也没有多少礼数。
粗大的指头在地图上划过之后道:“从法理上来讲,乱石城以东全是我大汉的国土。”
云琅看了一下地图,发现苏武划分地盘的时候非常的粗犷,就他那根跟胡萝卜一般粗细的指头在地图上一划,大汉好像又多了好几百里地。
苏武离开蓝氏城,丝毫都没有耽搁,直接就有人杀了押送他的匈奴人,用马车把他日夜兼程送到了敦煌。
回到敦煌的第一件事,苏武就去找了苏稚,请苏稚好好地看看他的胳膊。
将近半个多月过去了,手臂依旧隐隐作痛,苏稚肯定了谢宁的手艺之后,苏武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在匈奴之地,他对那两个大月氏女子照顾有加,到了敦煌,他就立刻把这两个大月氏女人送给了苏稚,中间没有表现出一丝半点怜香惜玉的之心。
倒是那两个大月氏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这更让苏武有些厌烦。
他在匈奴之所以会救这两个女人,完全是从一个人的心态出发的。
为了一点点颜面,眼看着两条生命在他眼前消失,苏武自问做不到。
等这两个女人抵达了安全的地方,他就觉得自己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再也不想跟两个胡女有什么纠缠。
大丈夫做事当清风霁月,他身为大汉使节,这个身份不容有半分的玷污。
云琅笑眯眯的看着苏武道:“乱石城?我们要这么多的荒地做什么?”
苏武顿时有些不悦,他觉得云琅不像是一个军人,一个真正的军人怎么可能会嫌弃自家的地少。
“从乱石城向南走,穿越高原,大峡谷之后,就会抵达我大汉西南!”
听苏武这么说,张骞冲着云琅冷笑一声道:“某家在大夏时,看到了市场上有我蜀中的土产邛竹杖和蜀布。
追问它们的来源。大夏人曰,是大夏的商人从身毒买来的。
而身毒国位于大夏的东南方,某家当时推断大夏位居中国的西南,距长安一万二千里。
身毒在大夏东南数千里,从身毒到长安的距离不会比大夏到长安的距离远。
而蜀中在长安西南,身毒有蜀的产物,这证明身毒离蜀不会太远。
据此,某家向陛下建议,遣使南下,从蜀往西南行,另辟一条直通身毒和西域诸国的路线,以避开通过羌人和匈奴。
虽然两次入西南均告失败,但是,却证明了某家的推断是正确的。
现如今,随着匈奴人西迁,我们发现,大夏国距离长安并没有一万二两千里,而身毒国与我大汉西南接壤,也比我们想象中近的多。
如此,乱石城就有了足够的价值,某家猜测,经过乱石城就能进入身毒,而后从身毒再绕道我大汉西南直达长安。
一个乱石城,就能把我大汉国的西部跟西南连接起来,云侯为何丝毫不重视?”
云琅当然知道印度距离大汉国西南边境其实不太远,可是,那里有一座高原,加上一座绝世高峰挡着呢,在大汉时代走路过去实在是难比登天。
不论是沿着雅鲁藏布江走,还是走喜马拉雅山口,那一条都没有太大的价值。
至于张骞,苏武两个外交家想要通过乱石城将偌大的西藏高原全部揽入大汉的怀抱,云琅听着都头大。
外交家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才是一个国家最贪婪的一群人,因为他们的职责就是为自己的国家攫取好处,不论是大好处,还是蚊子腿上的肉,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
而此时的居住在青藏高原上的藏人,还处在上古神话世纪中,人口不多,只有六个不算大的部族,居住在比较温暖的灵芝一带。
藏人真正开始变多,是因为羌人被汉人赶上青藏高原了,然后他们就融入了藏人队伍中,最终形成了强大的乌斯藏。
想到这里,云琅就哀叹一声,好多羌人就是害怕他,才自发的上了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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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利益与空虚
第三十九章利益与空虚
大汉国当然可以宣布对青藏高原具有主权!
大汉国可以向他能到达的任何地方宣布他具有主权。
只要不遇到强大的种族,一般都会被那些弱小的种族欢迎,并且接受统治。
如果这样的奏章被张骞,云琅,苏武送上去,刘彻只会认为云琅变成傻子了,而张骞,苏武则有冒功之嫌。
在东方除过跟汉国有矛盾的汉人,很少有不愿意接受大汉皇帝统治的人与地。
相比广袤的土地,刘彻更加在乎国内的稳定。
在岭南干掉南越,在西南干掉那些刚刚成型的国家,是为了本土的安全,算是在为子孙后代着想。
至于别的依旧处在刀耕火种的原始人,刘彻没有任何收揽他们的兴致。
多收揽一些人回来,大汉国就多了一些负担,仅仅是派遣官吏治理,也是没有人愿意去。
河西之地不同,这是刘彻布置的大汉国大框架下重要的一环,是应对北方蛮族兴起的最前线。
没有一点彪悍的能力,在西北地是活不下去的,而山东人读书多,现在该开发一下勇力了。
苏武全身而退,对云琅来说自然是好事情。
按照苏武所言,匈奴人占据了大月氏之后,似乎已经开始变得懈怠了。
向西身毒国进发的心气不足。
想想也是,匈奴人从前年夏日就开始迁徙,路上走了足足两年,终于摆脱了汉人的追击,又找到了蓝氏城这种可以休憩一下的坚城,自然就有很多人有了在大月氏落地生根的打算。
“这是不成的。”
云琅用力揉搓一下面部对苏武张骞道:“大月氏这片地方我们大汉有用,匈奴人必须让出来,他们必须去身毒。”
“为何?您刚才连乱石城都不想要。”
“所有的占领都必须与利益挂钩,如果没有利益,再大的土地也没用,如果有利益,再远的地方我们也应该染指。
这个世界上,所有跟利益有关的地方,都应该能看到我大汉人才对。
换句话说,我们只为利益奔忙!”
云琅把话说得非常直接。
他觉得以后所有的大汉国的外交家都必须遵循这一原则。
土地有时候是飘忽不定的,而利益绝对是永恒的。
苏武回来了,张骞就要离开敦煌,他们准备一同回到长安,向皇帝汇报自己在西域立下的丰功伟绩。
张骞早就说过,他回到长安,将会对所有留在敦煌乃至西域的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花花轿子人抬人。
张骞这样做了,云琅在给皇帝的奏折中,自然也会把张骞,尤其是苏武冒险进入刘陵军中探听虚实的故事复述一遍。
这些天,云琅一直没有去看曹襄。
他担心自己去看了之后会不忍心再让霍去病去折腾他了。
少年人减肥很容易,只要给他发一把木槌,用高压让他整天把力气用在木槌上,很短的时间里,就能完成减肥的过程。
曹襄不成,这混蛋这些年酒色财气样样都来,身体的底子本来就差,哪里经得住这样旦旦而伐。
身体肥胖就是一个很严重的讯号,已经说明他的体质在快速的变衰。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发给他一柄木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活活的累死。
当然,霍去病是这方面的绝对权威,由他来操练曹襄,云琅很放心,就是不愿意去看自己兄弟的惨状而已。
阳关附近有很多的芦苇荡,春夏之交的时候这里的芦苇已经有两尺高了。
最奇怪的是,这里的芦苇荡里居然有鱼,还有很多。
这些芦苇荡产生的原因是下雨,芦苇荡里并没有活水注入,云琅百思不得其解,这里的鱼都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芦苇荡里的鱼普遍不大,巴掌大小的鲤鱼,已经算是很稀有了。
云琅来到霍去病操练曹襄的地方,却发现这两位仁兄正卷起裤腿站在浅水里,用细细的渔网捕鱼。
岸上的木桶里已经有了一些收获,大多是指头长短的小杂鱼。
这些杂鱼一般都长不大,倒是两三条黄不拉几的泥鳅混杂在其中,看着很是肥硕。
芦苇荡边上都是细细的沙滩,云琅脱掉鞋子走在沙滩上,沙子微微有些烫脚,不过,很舒服。
曹襄看起来瘦了一些,至少在弯下腰捕鱼的时候不那么吃力了,整个人拖着渔网到处跑,看起来非常的愉快。
曹襄看见了云琅,却不想理睬他,是这家伙把他从舒适区里拖拽出来的。
霍去病从脚底下掏出一条泥鳅丢给云琅道:“今天中午吃泥鳅吧,小鱼没意思。”
云琅笑道:“泥鳅也没有意思,干嘛不抓一些大一点的鱼,我上一次从这里钓到过一斤重的鲤鱼。”
霍去病笑道:“钓鱼可不能让阿襄减肥,你看看他的屁股,快撵上我的乌骓马的屁股大了。“
听霍去病这么说,正拖着渔网乱跑的曹襄就愤怒的把渔网丢了过来。
云琅捡起渔网,整理顺当之后,就用力的向芦苇荡中间抛去,渔网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圈,唰的一声落在水面上,然后迅速被铅坠给拖进了水里。
云琅一边收网,一边对曹襄道:“你拖着渔网在岸边跑跑能捉到什么大鱼,应该像我这样。”
曹襄撇撇嘴巴道:“老子世代公侯,用得着自己去撒网捕鱼?想吃鱼吩咐下去就是了。”
云琅对曹襄笑话他的出身丝毫不在意,呵呵笑道:“捕鱼是一种乐趣,岂能是你这种肉食者所能体会的。”
云琅收回了渔网,渔网里却什么都没有。
曹襄大笑道:“你这不是也是白费力气吗?”
云琅不理会曹襄的嘲笑,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刚才为了卖弄一下撒网的技巧,忘记选择水面了,刚才渔网落下去的地方明晃晃的反射着阳光,这样的地方要是有鱼才是怪是。
于是就拖着渔网在岸边的沙地上走来走去,在一片小小的汇水湾附近,云琅果断的撒网。
这一次才开始收网,他就觉得渔网里应该有好货色。
兄弟三人蹲在沙滩上仔细的研究着云琅刚才用渔网捕捉上来的骷髅头。
还是三颗!
“能分出是哪一族的颅骨吗?”
霍去病用树枝扒拉一下那颗光溜溜的颅骨问道。
云琅摇头道:“汉人的颅骨跟胡人的颅骨差别不大,很难甄别,不过呢,从颅骨下面还带着半截颈骨来看,这三个可怜人是被斩首了。
时间应该还很短,否则,颈骨应该早就跟颅骨分离了。”
曹襄遗憾的看着自己刚刚捕捉到的那些小鱼道:“这鱼算是白抓了。”
说着话就把木桶里的小鱼跟泥鳅全部倒进了芦苇荡。
研究三颗骷髅头,是一时兴起,这三人谁都没有继续追究这头骨主人是谁这种想法。
在芦苇荡边上的沙地里随便挖一个坑,就把三颗颅骨给埋掉了。
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即便这三人都是被冤枉死的,谁又会在乎呢?
赤着脚踩在沙滩上时间不可太久,时间长了足弓部分就困顿的难以接受。
芦苇太小,也做不成芦笛,最终三个无聊的男人就坐在一颗胡杨树底下喝酒。
兄弟多年,早就没有什么话要说了,没话找话更是没有必要。
反正只要对方存在,就已经很好了。
这个时候随便想想心事,怀念一下那些已经消失的人,就是一种莫大的乐趣。
“匈奴人怎么就跑了呢?”
霍去病对匈奴人不战而逃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跑了也好,跑了也好,杀来杀去的谁又能捞到好处呢?看将士们厮杀,哪里有美人的歌声好听。
我这几年越发的讨厌战争了,也讨厌我们兄弟一定要跟别人斗智,斗勇。
难道就不能好好地活着吗?
我听说华山里又有凤鸣,回到长安之后我想去找找,就算找不见凤凰,能找到一些诡异的炼气士也不错。”
云琅微微一笑,松开了指缝,感受着沙子从指缝溜走的快意,低声道:“我去过华山!”
曹襄愤怒的把手里的沙子丢远,大声道:“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念想吗?”
云琅笑道:“我怕你一去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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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人心思动?
第四十章人心思动?
曹襄光着脚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全是屁话!
这就是贵公子的臭毛病。www.uu234.netwww.uu234.net‘
但凡要做重大决策的时候,绝对不会轻易就下定论,而是参研再三,最后穿上合适的衣服,才会宣布出来。
不这样做,好像对不起他为了想事情而死去的大量脑细胞。
贵公子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田园梦的。
很多时候他们很羡慕在农田里干活的农夫,觉得这些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群人,只要把粮食种好了,就万事无忧。
等到他们自己亲自下田耕作的时候,他们才会晓得,原来耕作是如此的劳累的一件事。
天上的太阳,地里的虫子都是劳作者的大敌。
尤其是曹襄,就差让侍女给他擦屁股了,指望他去过清苦的隐士生活,纯属做梦。
“我想在华山人迹罕至的地方修建一座茅屋,打开窗户云彩就能飘进来的那种。
这个时候啊,我什么都不想做,给我一壶热茶,或者一壶酒,让我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景致直到老死……”
霍去病嘲笑道:“那至少要给你配至少二十个护卫,否则一天都没过去,你就被华山里的野兽给吃了。”
云琅摇晃着手里的芦苇头道:“至少还需要安排四到六个侍女,没个侍女的皮肤要白皙,身材要各不相同,从肥的到瘦的一个都不能缺。
这方便阿襄寂寞的时候散心。“
曹襄嘿嘿笑道:“还需要带上三个厨子,必须是从你家学成归来的那种厨子,最好有一些乐工,我这人喜欢听曲子,这么一来那些侍女的等级又要上涨,最好会唱歌,会跳舞,当然,内媚是第一位的!
兄弟们说的不错,回去了就这么弄,也就厨子难找一些。
你们可能不知道,富贵城最近多了一座胡楼,是一个叫做易思迈的大月氏胡人开的。
里面的陈设听说不错,伺候人的也都是大月氏人,听说胡人女子比我们汉家女子温顺一些。
等我们回去了,就去享受一下。”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从严肃的个人去路问题变成了香艳的风月话题。
云琅自然不会戳破,霍去病也没有搭话的兴趣,靠在那颗胡杨树上打盹。
“我们本就是富贵人,却给自己揽下来一堆的麻烦,说实话,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强,我舅舅就越发的难做,我们也难做。
以前的时候我们的力量小,不论怎么折腾,对我舅舅来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
现在吗,没人把我们当小孩子看了。
阿琅,我们以后想要再见到母亲,就需要事先送帖子……真的好没意思。”
“我准备在凉州待几年!”
“不可能!最多是遥领凉州,你个人还是需要会长安的,你长时间留在凉州,对谁都不好。”
霍去病已经睡着了,云琅也很想睡,只是曹襄总是絮絮叨叨的说话,让他没法子睡觉。
刘二从远处走来,云琅就叹息了一声,看样子自己想要偷懒一天的盘算可能要落空。
“君侯,有一个叫第一名的人想要拜见君侯。”
云琅看了刘二一眼道:“是谁让你来的?”
刘二道:“是东方先生,如今东方先生正在陪客人说话。”
能让东方朔收起玩世不恭的心态,亲自接见的人,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云琅正准备回去看看,霍去病却翻身坐起,懒懒散散的道:“今天,我给那个第一名一个面子,去见见。”
说完话就提上自己的鞋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曹襄扭过头瞅着云琅道:“他是在担心你呢。”
云琅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怕你造反。”
“我没有造反!”
“这个第一名来了之后,目的就是怂恿你造反。”
“你知道这里面的一些事情?”
“是啊,一个大家族被拆分的七零八落的,心中总会有点不高兴的意思。
他们这些人只要不高兴了,就要弄出一点事情,让天下变得乱起来,然后趁机看看有没有占便宜的可能。”
放心,大家族的常用手段而已。
皇帝对他们家不友好,就准备拉你下水,要不,我们也去看看,不知道田氏会用什么来拉拢你,先说好,如果是美女,直接给我好了。”
云琅听了只能摇头,多少年了,曹襄的爱好始终如一那就是美人,如果再说的宽泛一点,那就是所有种类的美人!
曹襄去看热闹了,云琅却去了苏稚那里。
这个傻女子快要累死了。
自从春天到来之后,敦煌的病人就多了起来。
而且是各种各样的病患,最多的就是水土不服者。
十几万人的聚集地里只有七八位医者,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的忙碌。
云琅见到苏稚的时候,她刚刚摇晃着从诊室出来,嘴上还叼着一块面饼。
见丈夫过来了,就张开双臂扑进怀里,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云琅怀里。
云琅把她抱起来,就去了后面的休息的地方。
一路上遇见了很多羌人看护妇,她们只是掩着嘴巴轻笑一声,连多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苏稚很享受丈夫的宠爱,一路走过去,还不断地摇晃双脚,试图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军中面条是不缺的,尤其是来自云氏挂面作坊的挂面更是多的数不清。
一点青菜,一颗鸡蛋,一把面条,就成了一锅青菜鸡蛋面,没时间吃饭的苏稚吃了很多,加上这是丈夫给她一人做的,所以,连面汤都没有放过。
“再有三天,我们就要去酒泉了,很幸运,酒泉的瘟疫没有爆发。”
“他们干净了很多……”
“是啊,干净才是不生病的主因,这个概念一定要传播出去,作为医者劝告病患的第一要素。”
“红袖那个小蹄子到哪里了?”
“武威,待在姑臧城,云音也在那里。”
“噢,我一点都不想见到她。”
云琅不理会苏稚的废话,拍拍她的脸道:“好好休息,病人太多,你看不过来的。”
苏稚叹口气道:“看一个少一个。”
“等我们在武威一地彻底的待住了,在那里也开一家医馆,从家里派人来主持,这样你就没有那么累了。”
苏稚点点头道:“医馆的作用很强大,对于这些贫瘠的北地人来说,有一间可以救命的医馆,对官府的态度就会改变一些。
毕竟啊,自古以来,就没人关心过他们的死活,所以,您的这座医馆想要赚钱,恐怕很难。”
“从税赋里面出,不算大事。”
安顿好了苏稚,见这个女子沉沉的睡过去了,云琅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军帐。
霍光,司马迁都在,却不见东方朔跟霍去病,看热闹的曹襄也不见踪影。
“人呢?”
司马迁懒懒的道:“被冠军侯打跑了,带来的礼物被平阳侯抢走了,东方朔去安抚那个叫做第一名詹的家伙了,可能安抚的效果不大,冠军侯出手很重。”
云琅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然后就像没事人一般打开文书,继续批阅。
文书总是批阅不完。
里面的大事也渐渐多了起来,张掖的羌人最近开始聚集,似乎要造反。
这事情从里到外都透着诡异。
几乎全部的羌人都涌到焉支山去了,中间还夹着为数不少的大月氏人。
不管从文书的表面含义,还是结合大月氏人的动向,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需要汉军去处理。
云琅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霍光道:“你就这么想回武威?”
霍光对师傅看出文书背后的含义一点都不奇怪,梗着脖子道:“阿音说,我如果不能在一月内回到武威,她就偷跑出来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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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一个人的凉州
第四十一章一个人的凉州
霍光一个人的时候可能是无敌的。www.uu234.netwww.uu234.net
但是呢,加上云音之后下场就很难说了。
张掖的羌人,以及逃难过来的大月氏人每年在初夏之时都会聚会在焉支山唱歌。
其实呢,唱歌不是主流,让羌人男女趁机结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羌人部族里的男女基本上不允许通婚,每年春夏之交的时候,部族长老就会带着族中的成年男女去焉支山,参加这场热闹的聚会。
休屠王一族的姓是虚连提氏,浑邪王一族的姓氏是义渠氏,这两族天生就是匈奴人中的王者。
金日是休屠王一脉,这家伙之所以能长得这么英俊,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休屠王一脉在张掖羌人开这种大会的时候可以提前挑选美女。
休屠王一脉的基因被美人基因改造了几百年,金日想要变得难看都很难。
这些事情,云琅跟霍光讲过,这种聚会对羌人来说非常的重要,关系到种族延续,阻拦这样的聚会只会让羌人痛恨汉人,不可能有别的结果。
这样的聚会,云琅自然是要派人去监视的,也很可能会派人参与其中。
可是派军队是很没有必要的一件事。
人类任何跟繁衍有关的聚会都是比较喜庆的,弄得血淋淋的毫无必要。
霍光知道这些前因后果,这时候却提出必须派兵,那么,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准备跑回武威去。
这家伙在这件事情上严肃的厉害,且没有给师傅任何通融的可能。
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只要师傅拒绝,他就会自己跑路回武威。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他跑回去都比云音跑来敦煌要安全的多。
“弟子准备骑两匹汗血马回去,一路上换乘,两千里地,三五天就能回去了。”
霍光的语气非常的坚定,强硬,几乎是在撒泼。
这几乎是这个孩子最大限度的表示跟师傅亲昵的方式了。
“问题是你骑上汗血马,被人怎么可能跟得上你?”
“弟子不要护卫!”
“胡说八道,不准你骑汗血马,既然一定要回去,那就挑选最快的马,带上十六个护卫,你自己也必须全副武装。”
霍光喉咙里发出延续时间很长的低音。
然后,下午吃饭的时候,云琅就找不到霍光了,他居然在两人谈话之后,就带着十六个家将走了。
第一名詹的伤势很严重,左耳朵被霍去病一脚踢飞了,肋骨更是断裂了四根。
主要用来格挡攻击的右手,基本上算是废掉了,无根手指如同烂莲花一般无力地垂向各个方向。
“冠军侯英雄本色,一旦出手毫不容情,第一名算是领教了,以后再也不敢放肆了。”
被人殴打成这个样子,第一名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似乎身体上遭受的那些重伤跟他没有关系。
“你们来意不善啊,这让我很为难。”
云琅示意第一名詹不用勉强站起来。
第一名詹躺在病床上朝云琅拱手道:“我等哪来的多余心思,被陛下从山东一纸诏令就迁徙来到了凉州,心中不敢有丝毫的怨恨。
只是家族太大,好多事情总要提前打点一下,不能闷头就来道凉州,如果有变,全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云琅点点头道:“汉人来到了凉州,不管以前持何种立场,在这片满是胡人的地方,总是更加亲切一些。”
第一名詹用唯一能用的左手擦拭一般眼角的泪水道:“只求君侯能够对我等一般视之,不敢奢求照拂。”
云琅淡淡的道:“等你们族长,或者是族中真正能够说话算数的人来了,我们再详谈,在我麾下,我不介意你们的过往,我只看重眼下。”
第一名詹连连点头道:“君侯说的再对没有了。”
云琅挥挥手道:“你的礼物我会帮你要回来,在凉州只要遵纪守法,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打交道。”
云琅把话说完,就走了,第一名詹像是所有力气都耗尽了,重重的将勉强抬起来的脑袋丢在枕头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云琅从来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这一点在大汉国内是出了名的。
他的交往圈子似乎很小,除过霍曹卫李这四家之外,就只跟长门宫关系很好。
他的温情也似乎都给了这些人家,其余想要占他便宜的人,一般都死的很惨。
将活动圈子固定死,这可能就是云琅的求生之道。
田氏其实也很想加入这个圈子,从霍去病跟曹襄两人蛮不讲理的态度上,第一名詹就已经知道想要搭上云氏这辆马车,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没有被霍去病一脚踢死,第一名詹也就是田詹已经感到很意外了。
他第一个来试探云琅,还能活着回去,这是田詹不敢想的事情,在来敦煌之前,他已经交代好了后事。
田氏没有皇帝想的那么倔强,在大局面跟前,田氏弱小的不堪一击。
田詹甚至相信,正是田氏的弱小,没落,才让汉家的开国皇帝向他的家族举起了屠刀。
自从田氏被一分为九之后,田氏在山东已经待不下去了,权力的空白永远会有人去填充。
大汉开国已经将近百年,在这段时间里,田氏失去了大量的土地,也被山东人嘲笑他们的古怪姓氏。
一个家族没有了土地,自然只好经商,于是,多年下来,很多田氏族人,以及第一到第八这些姓氏的人又极大的填充了汉家仆从军的队伍。
经历了以无为治理天下的文景皇帝之后,田氏终于再一次成了山东望族。
眼看着田氏就要重新崛起,第一名到第八名这八个姓氏的人准备一起发力重归田氏。
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心力,财力。
可惜,为田氏呼吁的奏折送上去之后……
却遭遇了来自皇帝的第二次打击。
太祖高皇帝的决定是正确无误的,刘彻用更加无情的处置方法肯定了这一点。
“凉州啊……”
田詹透过军医营简陋的窗户看到了远处的白雪皑皑的山头。
云琅也在看地平线上的雪山。
曹襄用牙签剔着牙,随着云琅的视线看了很久什么都没发现就笑道:“想什么呢?”
云琅叹口气道:“这个第一名詹居然把自己的妹子都拿来当礼物送过来了,你觉得田氏的处境还好吗?”
曹襄无所谓的笑道:“把自己妹子当礼物到处乱送的人很多啊,又不是只有田氏一家。
问题是他妹子的容貌不错,可是年纪太小,今年只有十二岁,让老子下不去手啊。”
云琅惊诧的看着曹襄道:“当利嫁给你的时候我记得也仅仅十三岁吧?”
“胡说,十四岁了!而且当利长得很大,不像第一名詹送来的这些闺女,一个个跟少年男子没什么区别,还年龄小。”
“送回去吧,没必要帮他们养闺女。”
“送来的那一批青铜礼器呢?”
“自然要收好,从周公时期传下来的铜器不多了。”
“我家用的礼器是从武丁时期传下来的……”
云琅很愿意跟曹襄商讨家世,每次只要提起这事,都是曹襄最得意的时候。
他祖宗跟着太祖高皇帝一路打进了秦国的国都……什么好东西没有?
“这个田氏沾不得,我很担心田氏是陛下派来试探我们的人。
不过还好,田氏想要进入我们的圈子,没有十年驱使,没有任何可能。
看来,陛下对我们的施行的长久监视的政策。
从今天起,我可以好好睡觉了。
阿琅,有机会送我回长安吧,待在凉州,我快要发霉了。
去病也要回长安了,估计他会有别的任用,从今往后,凉州,真的就是你一个人的凉州了。”
听曹襄这样说,云琅特意看了一下他脚上的鞋子。
很好,这一次是穿了鞋子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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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情切
第四十二章情切
该离开的总会离开,自己创造的生活总要自己独立面对的。
凉州很大,矛盾很多,云琅能够倚仗的只有自己麾下的那一万两千汉军。
霍去病之所以屈辱的接受了那个狗屎一样的护羌校尉,就是想帮助一下自己的兄弟。
曹襄放弃了长安城奢侈的生活,来到这片荒原上苦熬,也是为了能让他的兄弟可以多一点准备时间。
然而,准备时间永远都是不够的。
这里的羌人居心叵测,这里的汉人心中充满了愤怒,这里的胡人虽然表面卑微,实际上,在脱离了监管之后,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刘陵上百万的大军就在不远处攻城掠地,一旦失败,那些匈奴旧势力就会弄死刘陵,然后重新回到北方。
一旦出现这样的问题,河西是他们最理想的可以安身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云琅不但要保证河西四郡一定要牢牢地握在大汉人手中,还要找机会出击,为大汉国图谋一下西域那片广袤的土地。
目前的局面,对云琅来说是最好,最有利,然而,他并不算平稳,且充满了不确定性。
刘彻以及朝中大臣们对云琅治理河西四郡充满了信心,他们眼中的云琅,能应付世界上所有的艰难局面。
只有云琅自己清楚,在河西这片新开辟的土地上,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借用的先例。
在以前的历史上,漠北之战大汉国虽然胜利了,却并没有完全彻底地将匈奴人消灭。
匈奴人依旧在广袤的荒原上纵马驰骋,他们心中充满了对大汉国的仇恨,依旧时时骚扰边疆,让大汉不能安心国内,战争依旧在继续,只是变得更加艰难了。
云琅不想认输,也没有认输的想法,在大汉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一个充满理想的咸鱼一般的青年,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了。
他依旧认为自己超越了很多人,甚至可以说是所有人,因此,他对治理好河西四郡充满了信心。
笼络汉人,安抚羌人,打击胡人,这就是云琅准备在河西四郡执行的政策。
河西四郡首先需要有一座规模庞大的城池,而这座城池不仅仅会成为汉人的聚居地,也会成为羌人向往的居住地,更会成为胡人梦寐以求的安全地域。
跟大汉人谈经济,大概会有不到一成的人可以理解,跟羌人谈经济建设,估计只会有一两个人可以明白,跟胡人说这些,他们只会露出傻子一般的笑容。
鉴于此,云琅以为自己没必要听别人的建议,河西四郡最聪明的人都在自己的麾下,跟这些傻子商量事情商量的多了,只会弄乱自己的思绪。
趁着霍去病还没有离开,自己不用考虑敦煌,玉门,阳关一线的安危,此时要做的就是迅速的安定河西四郡,让这里的经济开始起步。
而经济的起步点,自然就在镜铁山!
穷山僻壤之地,不卖矿,不卖原始产品,还能卖什么呢?
以前还可以卖牛羊牲畜,皮毛。
现在,帝国北部有一望无际的草原,给汉人配上一些兽医,牛羊,不出三年,谁还会缺少那点牛羊?
汉人的生产力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这一点云琅是肯定的。
不仅仅因为汉人是最吃苦耐劳的种族,还因为汉人是世界上最喜欢生产革新的种族。
铁,这东西在目前的生产生活中堪称第一工业要素,此时此刻,工具革新就是生产力革新。
而贯通敦煌到陇西的道路,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路不通,即便有再好的东西也没用。
毕竟,世界上消费最大的城市群,是在关中!
云琅不知道此时的罗马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从游吟诗人口中得知的东西永远都被夸大了十倍不止。
可是呢,长安目前是个什么样子,他非常的清楚。
弄不明白司马相如这个蠢货是怎么想的,敦煌的道路都已经快要修到酒泉了,连接张掖郡跟武威郡的道路直到现在,他连人手都没有凑齐。
只知道把一封接一封的奏折往长安递送。
他如今坐立难安,应该知道云琅没有放过他的可能了,只想着快快的回到长安,避开云琅的威压。
第一名詹再见到云琅的时候,表情精彩的无法赘述,收一半礼物,退一半礼物的人他这一辈子就没见过。
那一套完整的青铜礼器,云琅毫不犹豫的收下了,那些从田氏精挑细选的美人,云琅一个都没要,一个都没有动的给他送了回来。
这样的做法,反而让第一名詹非常的迷糊,他不知道云琅对他田氏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
拉拢一半,迫害一半?
他不敢问云琅,只能失望的带着自己的妹子们离开了敦煌,第一名詹的移民地在武威……
老虎大王趴在房顶悠闲地舔舐着爪子,自从来到了西北地,他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西北地干旱的气候,让他的毛发经常会产生静电,有时候跟穿着丝绸衣衫的云音蹭蹭挨挨的时候,就会噼里啪啦的放电。
这让云音很不舒服,老虎也不喜欢。
老虎也不喜欢趴在地上,他喜欢趴在高高的房顶上,只有高处的风,才能让他燥热的身体舒服一些。
一阵风吹来,老虎霍然起身,巨大的鼻孔不断翕张,过了片刻,他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三两下翻上高大的城墙,再一次站立在城墙上辨认一下。
没错,风中有他熟悉的味道。
于是,老虎就滑下城墙,两只巨大的爪子,在城墙上留下七八道深深地刮痕。
姑臧城没有护城河,所以,老虎跳下城墙之后,就欢喜的朝北边咆哮一声,然后就摇头晃脑的向北边跑去。
越是靠近姑臧城,霍光的心跳的越发厉害。
一年多没有见过云音,也不知道她到底长高了没有。
平原上传来一声虎啸……
霍光胯下的战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霍光勒住战马缰绳,在半空随着战马的身体扭转了半圈,就没好气的拍拍惊恐不安的骏马脑袋道:“怕什么,那是大王!”
话音刚落,一头毛色斑斓的猛虎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战马哀鸣一声掉头就跑。
霍光跳下战马,哈哈大笑着张开了双臂冲着老虎大王喊道:“大王,分别一年有余,你过得好吗?”
老虎大王生生的停下身子,围着霍光转了两圈,然后看看跑远了的战马,就挺起身子,将两只爪子搭在霍光的肩膀上。
霍光苦笑道:“我可背不动你。”
老虎就放下爪子,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大肚皮翻滚的如同波浪。
刚才那一番动作,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此刻,他一点都不想动弹。
霍光也是全身酸痛,六天时间跑了两千里地,即便是他,也自觉扛不住了。
就干脆靠在老虎的身上坐了下来。
一人一虎瞅着近在咫尺的姑臧城,谁都不愿意动弹了。
霍光抚摸着老虎的脑袋轻声道:“我非常的想念她,大王,她也想念我么?”
老虎嗷呜了一声。
霍光笑了,拍拍老虎的脑袋道:“这就对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思念一个人。”
老虎不做声,将硕大的脑袋搭在霍光的腿上。
霍光一边帮老虎挠痒痒,一边低声道:“她知道我回来了吗?”
老虎用爪子扒拉着霍光腰上的酒葫芦,对霍光的深情告白视若无睹。
家将们好不容易收拢了战马,却不敢靠近这一人一虎,站的远远地,等待霍光进城。
霍光没有等到云音,略微有些失望,眼见太阳就要落下,就叹口气,拍拍老虎,一步一挪的向姑臧城走去。
第四十三章柳暗花明
第四十三章柳暗花明
“吃饭吧!”
云音擦拭掉鼻子上的烟灰,故作大方的指着琳琅满目的食物对靠在门口看她的霍光道。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霍光惊疑不定的拿起筷子,犹豫的瞅着云音道:“你都没有接我。”
云音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霍光笑道:“小孩子的时候不用迎接,现在需要。”
“为什么?”
“我想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
云音恶狠狠地道:“我迎接了你二十三次,你一次都没来!”
霍光满意的点点头道:“哦,知道了。”
说完就开始夹菜。
云音如同一个小妇人一般跪坐在桌边,给霍光倒了一杯酒,轻声道:“郎君辛苦了。”
霍光吃了一大口菜,接过云音送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听说胡女美貌?”
“是啊,不过可惨了,被匈奴人抢光了,剩下的嘿嘿……不堪入目。”
“我还听说龟兹女子善歌舞?”
“错了,是男子善歌舞。”
“哦,那就多吃些。”
霍光放下筷子,低头瞅着用力捏着桌角的云音道:“我已经跟师傅说过要娶你的话了。”
云音淡淡的道:“我耶耶怎么说?”
“师傅说你说了算。“
云音嘿嘿笑道:“你才知道?”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只是想找师傅确认一下。”
云音低头看看自己瘦峭的身段,摇摇头道:“十八岁之后再说,耶耶没有规定我应该嫁给谁,却规定了我什么时候出嫁。
耶耶还说,凡我云氏女子,出嫁之期都在二九之年。”
霍光点点头道:“还有六年,不算长。”
“云氏女子只做鸳鸯,不群!”
霍光点点头道:“我母死于是,愿作鸳鸯!”
云音见霍光回答的干脆,就有些不忍的道:“母亲说,她的财货都是我的嫁妆。”
霍光笑道:“多要点,西北理工将来需要很多钱财支持。”
“你是耶耶的大弟子,你也要争取一些,莫要让耶耶把钱财都给了张安世。”
“给张安世的钱财我们不要,师傅把西北理工给了我,已经让我占尽便宜了。
财货上,你只能跟你母亲讨要,千万不要被师母的表现的可怜状给欺骗了,师母手里的钱财,比大师娘都要多。
仅仅是蜀中的财物,就足够我们用很多年。”
云音重重点头。
云音说的认真,霍光则是信口开河,他从不认为钱财这东西有多重要,如果西北理工想要钱财,有一万种办法自筹,根本用不着琢磨师傅的那点家财。
只是云音说到了兴头上,他随声附和而已,加上云音做的饭菜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他宁愿跟云音多说话,也不愿意埋头吃东西。
从进门到现在,云音的表现非常的诡异,根本就不是云音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情。
出门迎接他二十三次这件事绝对是云音的风格,至于后面给他做饭,跟他谈将来,说一对鸳鸯,讨论嫁妆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云音该说的,也不是云音能说的出来的。
抬头看看房间外那些缩头缩脑的云氏丫鬟们,霍光就恨不得把那几个多嘴的鸡婆一个个捏死。
娇憨模样的云音,才是他心中的云音,斤斤计较的云音,根本就是那群丫鬟们的愿望集合体。
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绿衣她们……”云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会让小师娘用鞭子抽绿衣她们一顿,好好地贵女被她们给教成什么样子了。”
“啊?这样不好吗?绿衣她们说女子跟郎君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先说明这些事情的。
还有好多我都没有说呢。“
“比如……”
“比如你一定要当大官!”
“还有呢?”
“十里红妆,千人迎宾礼!”
“还有呢?”
“好像还有大雁……”
霍光又喝了一杯酒,重重的将酒杯顿在桌子上怒道:“告诉小师娘,用鞭子抽绿衣她们两顿!”
“你不喜欢?”
“当然不喜欢!”
“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迎接我二十八次,喜欢你跟我发脾气,喜欢你跟我耍无赖,喜欢你笑的露出牙齿,更喜欢你穿一件嫁衣就跑来嫁给我!”
云音松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板起脸跟你说话,也不喜欢给你做饭,就想跟你天天在一起。”
霍光哈哈哈大笑,掰开小老虎的嘴巴把桌子上的饭菜一股脑的塞进去。
小老虎丝毫不嫌弃,全数吞下。
眼见一点都没有剩下,霍光哈哈大笑着拍拍桌子道:“说的再对没有了。
现在,让厨娘再给我做一桌子饭菜出来,饿死我了!”
云音露出洁白的牙齿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做的饭菜没有那么好吃……
古婆婆,古婆婆,把你做的饭菜端上来。“
“面条,我要一盆!”
司马相如一人在石羊河边长吁短叹,满头的乌发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居然染上了些许白霜。
他都做不出让皇帝满意的辞赋。
皇帝不允许他回京。
云琅就要回来了,这让司马相如有一种大难临头之感。
他相信,等云琅回到武威之时,就是他人头落地的时刻。
堂堂一位张掖刺史,麾下民户一万六千户,丁壮两万一千,奴隶三千九百,加上充足的修路物资,按道理来说,修建一条道路并非难事。
然而,修路的指令已经下达了一年之久,司马相如至今连一寸道路都没有修建出来。
司马相如知晓,云琅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身为凉州牧属下的刺史,如果不遵守武人出身的云琅的命令,不用想都知道是一个什么下场。
然而,云琅的命令已经下来两次了,最后一次明显的没有好声气。
刺史的民政属官长史姜环,军政属官司马吴彤却屡次抗拒司马相如的指令。
这一拖,就是一年。
司马相如颓然跌坐在一块石头上,拍打着大腿却束手无策。
不论是姜环,还是吴彤,都是他从太子府带回来的人,他却拿这两人没有任何办法。
平遮带着人来石羊河取水。
霍光不好伺候,他跟家主一样,对喝茶得水极为讲究,姑臧城里的井水虽然也甘甜可口,想要烹出一壶好茶,非石羊河的水不可。
给霍光取水,平遮是不敢托付别人的,不论是装水的木桶,还是负责运水的仆役,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而且必须在他监视之下取水。
司马相如孤独的坐在河边,鞋子浸泡在冰凉的水中,似乎下一刻,他就准备一头扑进这波涛滚滚的石羊河中。
平遮昔日在卓姬府上就与司马相如相熟,如今,见这位文采飞扬的才子孤独的坐在河边,知道前因后果的平遮心中有些不忍。
来到下游司马相如枯坐的地方低声道:“不修路必死!”
司马相如抬头见是平遮,端正了坐姿道:“某家如今正在等死!”
“明明可以求活,郎君如何就要求死?”
司马相如摊摊手道:“凉州牧杀伐果决,太子府宫禁森森,哪一处都非司马相如所能撼动的。
不死若何?”
平遮笑道:“我家主上乃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司马相如嗤的笑了出来,指着滔滔的河水道:“你看,河水走了。”
平遮呵呵一笑,指着河水边上的回水湾道:“总要想办法挽留一下的。”
司马相如摇头道:“我若死,姜环,吴彤会有什么下场?”
平遮淡淡的道:“我家君侯惯用军法治理地方,你死,姜环,吴彤没有活命的道理。
我就奇怪了,他们两个如此的阻挠刺史修路,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真的认为我家君侯奈何不了他们吗?”
司马相如苦笑道:“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平遮闻言愣了片刻,点点头道:“既然他们一心求死,刺史为何也要跟着一起死呢?”
“离开了他们,某家无法修路,指挥不动任何人。”
平遮笑了,指着司马相如道:“我听闻刺史门下尚有老仆两人,从人六位,美婢两位,厨娘一名,为何说没有人修路呢?”
司马相如猛地转过头看着平遮道:“有用吗?”
平遮嘿嘿一笑,指着河里的回水湾道:“你至少在修路!”
第四十四章幸福的云音
第四十四章幸福的云音
霍光回到了姑臧城,心情就好了起来。www.uu234.netwww.uu234.net
一袭轻柔的青色纱衣披在身上,偶尔会被风吹动,头发随便梳成马尾巴甩在后面。
端坐在书桌前面,神情凝重,提起的毛笔久久不曾落下。
霍光叹口气,从桌子下边抽出一条老虎尾巴,对卧在对面的老虎大王道:“你就不能去外边晒太阳吗?”
老虎无聊的收回尾巴,很快,随便甩动的尾巴再一次磕在霍光的大腿上。
霍光忍无可忍,跳过桌子抓住老虎的一只耳朵,就准备把他拖出房间。
老虎以为霍光在跟他玩耍,于是,一头撞在霍光的肚皮上,毫无防备的霍光被老虎一脑袋拱翻在地,在光滑如镜面的木板地上滑行了老远。
霍光大怒,双腿翻绞,正好钳住老虎的脖子,身体腾空,想要把老虎摔倒。
老虎脖子粗大,不但不挣脱,反而继续一脑袋顶在霍光的屁股上,让他飞出去更远。
这一次霍光懒得反抗了,他跟老虎打斗,如果在不伤害到老虎的前提下,只有被老虎虐待的份,这一点,他试验过无数次了。
云音咯咯笑着从外面走进来,甩掉带着绒球的鞋子,赤着脚站在地板上,给老虎加油。
老虎开心极了,一个虎扑就泰山压顶一般朝霍光冲过去,霍光向一边翻滚,堪堪避开老虎,却不防老虎伸出了大爪子,又把霍光捉回来,两只粗壮的前爪按在霍光胸膛上,得意洋洋的。
云音快快的跑过来,跪坐在霍光身边得意的道:“老虎是我的打手!”
霍光想要挪开老虎的大爪子,试验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就认命的道:“你能不能让你的打手把爪子挪开,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云音摇摇头道:“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乖乖的,把嘴张开!”
霍光很听话,张大了嘴巴,一块金黄色的蛋糕被云音塞进霍光的嘴巴里。
霍光将蛋糕吞了下去,砸吧一下嘴巴道:“你烤的点心真的是没话说,怎么就做不好饭菜呢?”
云音笑道:“我喜欢甜食。”
老虎咆哮一声,云音捡起一块蛋糕塞老虎嘴里,老虎这才肯继续帮她按着霍光。
这样谈话的样子很怪,云音却很喜欢,霍光也懒得继续从老虎爪子下逃生。
“你总是喜欢乱跑,才从西南回来,又跑到了敦煌,总是没时间陪我。
最好让老虎永远这样按着你,你就跑不掉了。”
霍光干脆把两只手枕在脑后任由老虎按着胸口,见云音有些不高兴,就安慰道:“你在长安应该有很多女伴才是啊,怎么想起来跟丫鬟们学一身的坏毛病?”
云音摇摇头道:“那些贵女全是傻逼!”
听到这两个字,霍光吃惊的差点掀翻老虎,是老虎把大半重量压上去,才没有被霍光掀翻。
“跟谁学的?”霍光有些绝望。
“张安世骂金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霍光沉默片刻,恨恨的道:“回去之后,我一定剥了他的皮。”
“家里一点意思都没有,大娘整天板着一张脸,看不见笑脸,三娘见到我就会笑,笑的假了吧唧的,母亲只要见到我,就跟我谈论嫁给谁合适。
何公公越来越像鬼,连皮球越来越像球,平公公整天睡觉,云哲发誓要击败蓝田,整天把自己操练的快要累死了,两个小的整天哭闹,张安世带着一群小鬼把家里闹得翻天覆地的,没一天安宁。
至于别人家的大女,我已经殴打了两个,敢说我不是嫡出,简直是在找死。”
霍光幻想了一下云音殴打别人家贵女的模样,摇头笑道:“然后人家就不找你玩耍了?”
云音挺起胸膛气咻咻的道:“是我不找他们玩耍了。”
霍光能想到云音在长安的处境,也明白宋乔为什么一定要把云音送来凉州。
因为云音的存在破坏了很多人心中的嫡庶观念,加上云音并非婚生子,却获得了嫡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地位。
云音的存在很容易让他们的庶子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也幸亏云音是女子,加上云琅此人历来不走寻常路,大家捏着鼻子也能忍受。
若云哲不是嫡子却享受嫡子的所有权利,这件事一定能闹上朝堂。
云音虽然心性粗疏,这件事情却是知道的。
她曾经无数次的问过父亲,父亲的态度始终如一,云氏的事情关别人屁事!
人人都说霍光是人杰,云音也这样认为,她自幼与霍光相处甚笃,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对于男女之事还不是很清楚,却隐隐觉得把霍光一辈子拴在腰带上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云音有些心虚。
霍光淡淡的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除你之外,其余贵女在我眼中都是狗屎!
下回再有人那你的身世说话,我帮你揍他们。”
“女的也揍?”
“狗冲着你多叫两声,我都揍!”
云音拍着胸口道:“这就好,不过,你打女人,传扬出去不太好。”
霍光冷笑道:“耶耶脾气上来,差点连我父亲都干掉,你觉得我会在乎?”
云音知道霍光母亲之死给了他多大的困惑,连连摇头道:“你打男的,我打女的,打到他们不敢说为止!”
霍光伸出手摸着云音的面颊,见云音的脸红的像一颗向阳坡上的桃子,很想亲一口,努力了两次都抬不起身子,愤怒的看着老虎,老虎却用了更大的力气按住霍光。
云音柔柔的道:“耶耶说过,他会保护我,谁敢说我的坏话,他就打谁,云哲也说过,他会保护我的。
如此一来,老贼由耶耶出手,小贼由云哲出手,年轻的男人你打,年轻的女人我打,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一定会让所有人闭上嘴巴!”
霍光笑了,用力捏一下云音的脸蛋,有些遗憾的道:“这头该死的老虎应该拿去剥皮。”
云音笑了,将脸蛋靠在老虎的大脸上用力蹭蹭,然后把一块蛋糕放进老虎嘴里,幸福的道:“你不知道,我打那些贱人的时候,老虎也帮我按着她们,有一个还没打,就被吓得尿裤子了……”
霍光冷笑道:“他该咬死她们的!”
云音摇头道:“不杀人!”
霍光叹口气摸摸云音的头发道:“杀一个,以后就没人说了。”
云音继续摇头道:“不杀人!”
霍光见云音态度坚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云音这样做只会助长那些人的气焰。
云氏自从立足长安之后,很少亲手杀人,这对一个大家族来说是不对的。
既然已经站到了猛兽群中,该吃肉的时候一定要吃肉,而且需要亲自动手!
依靠别人来捕获猎物,无法完成家族立威。
窗外有人吹了一声口哨,老虎大王立刻就松开了霍光,从窗户里窜了出去。
吹口哨的人是红袖,她就站在霍光书房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从窗户里露出头来的云音,霍光。
红袖什么话都没说,冲着云音挑挑眉毛就带着老虎走了。
“我们在说话”
云音冲着红袖的背影大声喊道。
红袖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就转过角门不见了踪影。
霍光不满的对云音道:“我们本来就在说话,你跟她解释什么?”
云音有些扭捏的道:“我就是给她说一声,免得她想偏了。”
霍光长叹一声,觉得自己以后应该多跟云音相处,免得她总是跟傻子在一起,那会变得更傻!
“阿光,你觉得三娘会不会想多了?”
“不会,她看的很清楚,心里也很明白,不会多想。”
“她刚才看我的眼神很怪!”
“你没发现我现在看你的眼神也很奇怪吗?”
第四十五章霍光的解决之道
第四十五章霍光的解决之道
司马相如的修路大业是从姑臧城的北门开始的。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他并没有像平遮所说的那样带着老仆,从人,美婢,厨子修路。
而是在街市上雇佣了一些闲汉,从刺史管辖的仓库里拿了一些工具,购买了两头牛,一头驴子,一辆板车,然后就一刻都不停地全身心投入到修路大业中去了。
很快,刺史亲自修路这件事就成了姑臧城里的笑谈。
长史姜环,司马吴彤亲自来劝说司马相如放弃这种无意义的劳作。
司马相如都笑颜以对,之说自己是刺史,不遵从凉州牧的命令不像话。
不论这两人如何劝诫,如何向他保证太子殿下不会放弃他们,司马相如都微笑拒绝。
跟姜环,吴彤两个从地方上直接被太子提拔到长安做官的人不同,司马相如对云琅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
一旦上者不愿意把下位者当人看的时候,下位者绝对会活的猪狗不如。
同样的例子他见过不少。
姜环,吴彤面带嘲弄之色离开之后,司马相如就亲自拿起铁锹挖土。
老仆见刺史都亲自修路了,就不得不参加进来,二十几个人修路,虽然慢了一些,一天下来,疲惫的司马相如看着自己修的不足十丈长的一段路,感慨万千。
“盖明者远见于未萌,而知者得避危于无形,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
司马相如出感慨之言,从人却非常的奇怪,就有老仆大胆问道:“姜吴二公已经言明,抗拒修路之事尽管推在他二人身上,相公为何还要如此作践自己呢?”
司马相如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性命攸关,慎之,慎之。
某家此时不过是劳累一些,却无性命之虞,姜吴二人出身鄙陋,不识贵人之重,不知大将军之威,以为依靠太子就能万事无忧。
却不知夏侯静有丧子之痛,谢长川有车裂之苦,有如许故辙在前,我们焉能将身家性命托付于远在三千里之外的太子身上?
如今,卫将军在凉州地权势熏天,杀伐恩赏一言可决。
以某家对卫将军的了解,他恐怕吞咽不下这口气。”
老仆见旁人都在远处,就低声问道:“卫将军与相公有夺妻之恨,不论相公是否在修路,他都不会放过相公啊。”
司马相如嘿嘿笑道:“人人都说云琅与我有夺妻之恨,却不知是云琅夺我妻,并非是我夺云琅之妻。
即便是仇恨,也该是我仇恨云琅,他云琅有何理由仇恨于我?
如果我没有必死之罪,云琅杀我并不那么容易。
毕竟,这天下悠悠之口他云琅一介读书人还是顾忌的。”
“如此说来,姜吴二公将死矣?”
“云琅到来之日,就是他二人人头落地之时。”
“相公既然与太子亲厚,缘何不告诫姜吴二位?”
“某家刚才所说之言已经仁至义尽,他们不听,某家能如何呢?”
“可是太子……”
“某家已经写了书信,此时此刻,太子应该已经接到了,姜吴二人瞒着太子无端生事,我不是禀报了么?”
老仆怵然一惊,惊恐的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主人。
司马相如淡淡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在一年前就把这个消息禀报太子知晓?”
老仆汗流浃背。
司马相如笑着拍拍老仆的肩膀道:“夺妻之恨啊,你真的认为我忘记了?”
老仆身体颤抖的如同秋风中的树叶……
酷暑很快就到来了,司马相如已经整整修缮了一个月的道路,虽然这一个月中,司马相如仅仅修缮了不足两里长的一段路,这段路却被修整的结结实实,不论是填土,还是夯土,都中规中矩,没有丝毫疏漏。
或许是太辛苦的缘故,司马相如的一位老仆终究因为年老力衰,倒在了工地上。
已经被太阳晒得黧黑的司马相如喟叹一声,就亲自将老仆埋葬在了路边,坐在老仆的坟墓前作挽歌一首,歌唱完毕之后,继续修路。
霍光最喜欢坐在书房里,让前厅的风穿堂而过,吹拂过他的身体之后再从后窗出去,如此循环往复,最好永不停歇。
他非常的怕热。
再有两天,他的好日子就要过去了。
喝了一口云音送来的蜜水,霍光叹息一声,一想到两天后将要到来的庞大的移民大军中的第一部,他的脑袋就疼痛的厉害。
此时,他才明白师傅为何会大度的让他先回到武威郡了。
姜环,吴彤两人在准备迎接移民大军这事上非常的上心,不论是为移民准备的遮风避雨的窝棚,还是为移民们准备的土地,或者是在移民种群的划分上,都准备的非常细致,堪称能吏。
目前,只要移民们过来,按照册簿划分土地,安置居民点,就能初步将移民们安排好。
整套策略,霍光查看过,非常的满意,甚至代表卫将军,凉州牧赏赐了二人不少财货。
这就让更多的人开始嘲笑司马相如了。
本来,以武威张掖二郡的能力,仅仅是安置移民大军,就已经忙的头拱地了,哪来的能力兼顾修路?
现在,代表凉州牧云琅的霍光,已经开始表彰姜吴二人,这说明,凉州牧府,对修路一事并不是非常的在意。
司马相如在闻听此事之后,不但不停止修路大业,反而卖掉了自己的宝马香车,筹集了更多的钱,继续修路。
第一期六万人终于抵达了武威郡。
这批人算是第一批离开山东的,而且没有多少反抗皇帝旨意的行动,所以,这一群人将得到优待。
云琅允许他们围着姑臧城开垦土地,准许他们沿着石羊河建造属于自己的房屋。
六万人,聚在一起铺天盖地,分散开来之后,却又显得星星点点。
每家每户都需要足够多的农田来生活,所以,一个村庄距离另一个村庄的距离就不能太近,当然,也不能太远。
尽管说,第一批人已经获得了极大的好处,然而,人对于好处这东西永远没个够。
被分到偏远处的移民们,在见识了围着姑臧城修建村子的那些人获得土地之后,怨言四起。
甚至有人开始纠集地处偏远之地的不满移民们,开始聚众闹事。
姜环,吴彤二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将这些麻烦事一股脑的推给了霍光。
于是,移民们闹得越发厉害了。
三天后,那些移民们没有散开的迹象,反而大着胆子开始向姑臧城进发。
霍光在移民到来的时候,仅仅是按照姜环,吴彤做好的准备划分了移民进驻的区域之后,就离开了,在他看来这两人已经做的很好了。
居住在远处的移民会得到比围着姑臧城居住的移民更多的粮秣,更多的牛,更多的工具,也有更多的可以耕作的土地。
在霍光看来,这样的安排是相对合理的。
只是很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还会闹事呢?
当移民们聚集在姑臧城门前,盘腿坐下来等待有人前来应对他们的时候,城门开了。
霍去病穿着一袭青衫,腰上悬着一柄宝剑,胳膊底下夹着一卷书,就像是一个踏青的士子,一个人出现在城门口上。
看了一眼坐在城门前的移民轻声对领头的一些移民道:“某家就是霍光,你们来姑臧城有什么事情吗?”
或许是霍光温和的模样让这些移民们的胆子大了起来,一个有些年纪的移民指着霍光道:“为什么我们先来,却被分到了山脚下?
那里的土地贫瘠,而且大多数都是旱田,这让我们如何生活啊?”
霍光认真的点点头,表示听到了,转过头就对早就来到姑臧城边准备看热闹的司马吴彤道:“分配土地一事都是你跟姜长史在谋划。
按理说这些人应该正在忙着为自己修建住房,为何还会来这里闹事?“
吴彤冷笑道:“都是一些的刁民,只要公子一声令下,吴某一定让他们知晓我大汉律法的厉害。”
霍光又看着那些明显已经有了怒意的移民道:“你们怎么看?”
移民首领大胆的上前一步道:“许诺我们的牛羊,种子,农具全无,再让我们远离城郭,这是要逼着我们去死啊!
来来来,公子也不用去对付那些老弱妇孺,先杀了我他们就害怕了。”
霍光闻言点点头,反手抽出长剑,只见寒光一闪,一颗硕大的头颅就冲天而起,紧接着,一股鲜血飚射出一丈多远,尸体在原地站立了片刻,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第四十六章相敬如宾
第四十六章相敬如宾
霍光的宝剑质量很好,砍杀完毕之后,遗留在宝剑上的血很快就凝结成一个个的血珠子,轻轻抖一下血珠子就纷纷脱离宝剑,而这支宝剑寒光依旧。www.uu234.netwww.uu234.net
宝剑入匣,吴彤的尸体倒地。
霍光的鞋子上沾染了一点血迹,他皱皱眉头,对惊呆了的移民首领道:“擦干净!”
移民首领如同魔怔了一般,蹲下身子,用衣袖将霍光脚上的那一滴血迹擦拭干净,然后躬着身子,如同老仆一般垂首听命。
“回去吧,继续修造你们的屋子,冬天到来之前,所有人都该有一间温暖的房间过冬。
今年的农时已经过去了,我们只能期待明年,所以,在剩下的时间里,你们会很忙。
盖房子,储备柴火,修整农田,兴修水利,这些事都要你们自己来做。
至于官府答应给你们的种子,牲畜,农具,会到位的。”
移民首领应诺一声,就大声的招呼一下同样失去思考能力的移民们离开了。
一个敢毫无征兆的将一个高官斩杀的人,他的话语权一般都会很高。
“让姜环即刻将移民所需物资尽数发放,入冬之前,如果还有移民前来找我,我就找他!”
霍光和声细气的对吴彤的副手道。
副手一言不发,躬身领命。
霍光厌恶的瞅了一眼吴彤的尸身就离开了现场。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这就是霍光对移民闹事的看法。
计划已经制定好了,那就严格的执行计划好了,非要出这么多的事情,好像在工作中遇不到困难,就不足以展现官员的睿智。
既然障碍是吴彤他们制造出来的,霍光只要砍死吴彤,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百姓就是这个样子,被一个个傻逼一样的人利用来,利用去的,最后自己也成了一个蠢货。
有时候霍光在想,如果每一个百姓都有了辨别真伪的能力,这个世界上的野心家一定会无所遁形,最后成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他才不在乎怎么杀吴彤呢。
云氏既然已经被人当做一头老虎了,如果这头老虎真的变成云家的老虎大王,那样就太糟糕了。
不吃人的老虎,又有谁会害怕呢?
不仅不会害怕,反而只要是个人,就想欺负一下,从而满足一下自己降服猛兽的幻想。
对于百姓太好的官员,一般都会被百姓挟持,最终成为他们的代言人。
不管是百姓的代言人,还是皇帝的代言人,霍光都没有什么兴趣去做。
他此生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跟皇帝相敬如宾,跟百姓相敬如宾,这就是霍光想要追求的终极生存奥义。
姜环闻听此事之后大惊!
他没有去找霍光,而是来到修路的工地上寻找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听完姜环的诉说之后,停歇片刻,看着姜环道:“按照人家说的法子去办。
你如果死了,太子殿下想要图谋西域的计划就会完全落空,另外,再找些人来帮我修路。”
姜环愤怒的道:“怎可不教而诛?”
司马相如笑道:“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我还能坚持一些时日。”
说完话,就丢下愤怒的姜环,又开始埋头修路。
姜环怒不可遏的模样终究是装出来的,心里更深处隐藏的却是无穷的恐惧。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云琅想要杀他,根本就不用请示皇帝,更不用考虑太子的颜面。
此时懊悔已经有些晚了,姜环终于明白,只要云琅抵达武威郡,就是他丧命之时。
连夜,就有信使从无为出发了,直奔长安。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信使。
云琅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沿着新修的大路向河西内地迁徙。
对于此次大迁徙,不论是敦煌附近的羌人,还是数千里之外的匈奴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云琅离开,霍去病留下,说明大汉对于西域的目前的状况持观望态度,对于匈奴人经略西方,呈赞许态度。
不论是刘陵还是羌人,都不认为匈奴人还有回来的一天。
过酒泉郡的时候,云琅有些胆战心惊,就在不久前,隋越将无数病死的牲畜送给了酒泉人当做过冬的食物,他以为酒泉郡在来年一定会发生一些疫病什么的。
结果,这里的人身体非常的强壮,云琅再一次在泉水边上扎营的时候奇怪的发现,现在的酒泉羌人,似乎比去年的样子要好很多。
至少,干净了很多。
苏稚出去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笑吟吟的,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夫君,这里的病患少了很多,我去年治疗过的那些人,如今身体大多康健。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学会了勤洗澡,身上的虫子也少了很多。
妾身又给他们下发了很多除虫子的药物,他们很高兴的领取了,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泉水下游沐浴呢。”
云琅笑道:“知道干净,就能少死一半人,但愿喜欢沐浴这个习惯能成为所有羌人的生活习惯。”
苏稚道:“羌人虽然粗鄙,却不是笨蛋,什么样的生活习惯好,什么样的生活习惯是坏的,他们自己能领悟。
最让妾身发笑的是,他们居然已经有了一个沐浴娘娘庙,有很多人都去朝拜呢。”
云琅皱眉道:“不会是按照你的样子雕刻,然后将雕像杵在澡堂子边上?”
苏稚假作生气的拍打丈夫一下,就顺势靠在丈夫怀里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这些人的日子变得好起来,就是好事!”
云琅苦笑一声道:“想要彻底变得好过,还需要很多年。”
“为何?”
“因为河西一地若是想要变得富有,除非西域之地重新兴盛起来,如此,河西之地就会成为大汉国联通西域的重要路口,商贾行走的多了,自然就会给这里带来很大的便利,只有这种便利真正的让河西之地的百姓享受到,这里才会真正发展起来。
不过,现如今,这里地广人稀,即便是陛下迁徙来了一百万人,对于河西四郡来说,人口还是太少了。”
苏稚自然不知道,云琅这是在用王霸基业来衡量河西四郡,在云琅的记忆中,依靠河西四郡建立的国家屈指可数,除过一个西夏国比较强大之外,剩余的哪里有十年的国运啊。
毕竟,这里太偏僻,太贫穷,教育也过于落后了。
云琅也是知晓的,刘彻不可能给他一块富庶的土地,他只会把最穷,最落后的地区交给云琅来发展,一旦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变得富裕了,云琅就必须离开。
当然,这样的待遇不仅仅云琅一人有,全天下的牧守都是同样的待遇。
牧守一方的人都是刘氏家族的牧羊人,羊群是刘氏的,草场也是刘氏的,如果非要自寻没趣一点的话,这些牧守也是刘氏的人。
秦汉时期修的路,很多都非常的不靠谱,除非是愿意跟前秦一般动用天文数字的劳力来修建驰道一类的道路。
也只有把土蒸煮之后,把土地里的种子煮熟,再把这些土覆盖在路面上,才能避免道路被荒草侵袭。
刘彻没有要这种可以长期存在的道路的想法,对他来说,只要道路能用,就足够了。
富国是刘彻孜孜以求的目标,富民,就算了,这个问题还需要商榷。
酒泉的状况很好,。隋越心血来潮的举动没有遗祸无穷,这些酒泉羌人,吃掉了那些病死的牛马,看样子只获得了好处,却没有受到病毒的伤害。
这一发现,让云琅啧啧称奇。
都说傻小子天照顾,看过酒泉人的生活之后,云琅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第四十七章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
第四十七章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
“朕可以跟你打赌,司马相如不会死掉的。www.uu234.netwww.uu234.net”
刘彻靠在一张软榻上,用挑衅的口吻向阿娇发起挑战。
阿娇没有回答,她全副身心都放在院子外面的草地上,蓝田正抓着云哲的耳朵,而云哲正死死的抓着蓝田的手腕。
蓝田被云哲弄疼了,她喝令云哲松开她的手,而云哲的耳朵被抓,他不得不低着头威胁蓝田,要折断她的手臂。
皇帝得不到回应,就站起身朝外面瞅了一眼,见蓝田跟云哲又扭打到了一起,就叹口气道:“你真的准备把蓝田许配给云哲?”
阿娇见蓝田再一次占了上风,就得意的点点头道:“我找不到比云哲这孩子更好的女婿了。”
刘彻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他并不这样看,他认为他治下的大汉国从来都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只要他需要,人才就会自动从百姓中站出来,供他驱使。
“其实呢,如果云氏大女的身份没有那么尴尬的话,把她许配给据儿还是不错的。”
不知为何,刘彻在发现自己的闺女将要成为云氏人口之后,心里就有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
“既然你要把蓝田许配给云哲,那么,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阿娇长吸一口气道:“争夺话语权!”
刘彻听阿娇这样说立刻来了兴趣,瞅着院子里的两个孩子兴奋地问道:“谁家的话语权?”
阿娇看了刘彻一眼道:“长门宫是公器,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争的自然是云氏的话语权。”
刘彻见闺女被云哲绊倒,还被云哲骑在肚子上,双手按在蓝田的伸出来的双手上继续角力,就有些担忧的道:“蓝田打不过云哲。”
阿娇笑道:“未必!”
话音刚落身材明显比云哲大一圈的蓝田就把云哲从身上推下去了,按过来粗暴的骑在云哲的背上,抓着云哲的头发使劲的向后拉,还不断地喝问云哲是否投降。
云哲的脑袋用力的向后甩了一下,后脑勺正好撞在蓝田的鼻子上,蓝田的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继而被云哲翻身,扭住了胳膊,算是失败了一次。
刘彻失望的道:“女子就是女子,已经锁定胜局了,就这么一点小小的痛都没法子忍耐,真是……”
阿娇冷冷的对刘彻道:“这是孩子们的把戏,大人不要掺和进去,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战胜了对方,才能让人服气。”
刘彻笑道:“宫中倒是有几个摔跤的好手……”
“那就送来啊!知道教云哲的人是谁吗?”
“谁?”
“何愁有!”
“咦,这个老贼居然没死?”
“距离死就剩一口气了。”
“这么多年何愁有一直在云氏?”
“没错,就住在云氏,一天天的衰老,要不是霍光打断了何愁有的死亡路,这时候早死了。”
“也算是善终吧!”
刘彻淡淡的道。
他的心性薄凉,一旦一个人对他失去了存在价值之后,他很快就会忘记这个人,即便是何愁有这种在他生命中出现了无数次的人,也是如此。
一个宫女给蓝田,云哲端来了一份果子露,两人并排坐在木头椅子上,开始享用难得的美味。
这就是阿娇的策略了,两人可以竞赛,却不能坏了情分,情分要是坏掉了,后患无穷。
“司马相如不会死于云琅之手,你信不信?”
刘彻见小孩子们开始玩耍了,旧话重提。
“只要司马相如不犯该死的罪过,应该能活。”
“咦?你怎么如此肯定?”
阿娇叹口气道:“当年您要不是不在后面推一把,云琅何至于被人当做登徒子一流?”
刘彻嘿嘿笑道:“敢做就要敢认。”
“这么说,你准备重用张安世了?”阿娇从皇帝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不同于往日的暗喻。
刘彻对阿娇的判断力从来没有怀疑过,夫妻多年,对彼此太熟悉了。
“张安世提出来了一个银行的念头,我这些天仔细参研之后觉得还是有些用处的,所以,准备让张安世,桑弘羊开始筹备!”
“谁为主,谁为辅?”
刘彻背着手在大厅中来回走了两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张安世为主,桑弘羊为辅。”
阿娇点点头道:“既然要做,那就尽快做起来,我有好大一笔钱准备放进去,听说有利息是吧?”
刘彻哼了一声道:“桑弘羊失误一次,就让你们占尽了天下便宜,用长门宫的土地白白的从天下人手中获得了大量的钱财,而你长门宫的一寸土地都没有给别人。
宰相公孙贺已经向朕禀报,说天下财货最多的地方不是我大汉国库,而是你长门宫库房。”
阿娇得意的挥挥袖子道:“普天之下,也只有我一人当得起富可敌国这句话!”
刘彻有些幽怨的道:“你的钱财全部取自朕施政错误是吧?”
阿娇大笑道:“拾遗补缺本身就是我该做的事情,有我在,陛下尽管大胆施政,错了也不要紧,总之,有妾身在您背后帮您兜底。”
刘彻也跟着大笑道:“朕犯了小错,你长门宫就发一笔小财,朕犯大错,你长门宫就有大笔的进项。
妙极,妙极。“
大笑过后,刘彻的一张脸就拉了下来了,因为他刚刚回味过来,长门宫有多强大,就证明他这些年做皇帝做的有多失败。
长门宫做生意的方式极为简单,当皇帝在赌局中押双的时候,长门宫就会押单,反之亦然。
中间或许会有很多极为复杂的算计,结果却真实无误的摆在面前,骗不了任何人。
好在,长门宫依旧属于他,如果长门宫另立门户,刘彻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要不要把长门宫收回去?”阿娇斜着眼睛看刘彻。
刘彻摇摇头道:“留着吧,目前长门宫对我大汉还是很有帮助的,也能让朕自警一下,能用长门宫的发展来衡量朕的施政是否得当。”
阿娇笑道:“我死之后,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只要我活着就不愿意看见你一个人在世上单打独斗。”
刘彻握住阿娇的手点点头,过了片刻瞅着阿娇道:“我们在一起的次数不少,为何不见你再有身孕?”
阿娇摇摇头道:“年纪大了,受孕不易,这些年我也不做他想,你也不要做他想,只要刘据做事还能让你忍受,就忍受着吧,别想着更换太子。
这天下啊,才平静下来,这些年真是我大汉帝国真正变得国富民强的几年。
不敢被任何事情给打乱了步伐。”
刘彻摊开腿坐在毯子上懒懒的道:“天下一统,金瓯无缺,朕也该享福了。”
阿娇正色道:“金瓯无缺怎及铁桶江山?”
刘彻见阿娇发急,就笑呵呵的道:“剩下的事情都不太急,大多是一些水磨石的功夫。
教化万民不在一朝一夕,铁桶江山也需要慢慢雕琢。
看你这么着急,你想要做什么?告诉朕,朕帮你办到。”
阿娇认真的道:“以大地为棋盘,以城池为棋子,以道路为棋路,开始布局天下。”
刘彻愣了一下,立刻道:“你是说云琅在河西之地施行的修路政策很重要?”
阿娇轻声道:“一旦道路畅通,这一条条道路就是陛下捆绑天下的绳索,怎么能是小事呢?
云琅来信说,如今天下一统,陛下声威一时无二,越是这个时候,就该是陛下铺设宏图大业的时候。
万万不敢行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举,若是这样做了,陛下先前经历的辛苦都将付之东流。”
第四十八章一入侯门深似海
第四十八章一入侯门深似海
桑弘羊坐在张安世的面前,久久不说一句话。www.uu234.net
等到茶水已经变凉了,他才取过来轻轻啜饮一口,手指在桌子上反射性的叩动几下,这才道:“好一个张郎啊……”
张安世挪动一下肥屁股,让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抱在桌子上认真的道:“家师说过,达者为先,张安世也就不推辞了。”
“君侯恐怕在凉州待不了多久。”桑弘羊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张安世笑道:“家师被陛下留在凉州,我大师兄也滞留凉州,桑公应该感到庆幸。”
桑弘羊阴沉着脸道:”尔西北理工也只有你师徒三人可用,难成大器。”
张安世抬起头想想那些早就离开云氏的师兄弟,沉重的点点头道:“虎豹自然只有二三子,唯有猪羊可成群。”
桑弘羊强忍着想掀翻桌子的冲动,指着坐在另外一张桌子前边,装做很忙碌的金日道:“匈奴人也能参与进来?”
张安世嗤的笑了出来,对桑弘羊道:“人家的名字是陛下取的,你怎么还说人家是匈奴人。
再说了,匈奴人已经跑到西天地界去了,从此之后跟我们毫不相干,为什么就不能用他?”
桑弘羊冷冷的瞟了一眼继续假装找东西的金日道:“少府门下有的是可用之才!”
张安世摇摇头道:“新的部门当有新的气象,大汉银行不缺少敷衍了事,尸位其上的官员,我为什么还要更多呢?”
桑弘羊再也无法忍耐,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吼叫道:“如今,大汉银行只有我们三人,那么,在我们三人中,哪一个是尸位其上之徒?”
张安世的胖脸皱了起来,眼睛都被肥肉给包裹了,搓动着肥胖粗短的十指道:“师傅常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西北理工做事,旁人不明白,也做不好,所以要推倒重来,至于桑公所说尸位素餐之辈吗……
你我心中明了就好,不必说出来。”
桑弘羊怒极,拂袖而去……
金日叹口气道:“人家看不起我就看不起我,嘴上说两句就说两句,你这么暴躁做什么?”
张安世奇怪的道:“你觉得我挖苦桑弘羊是在为你出气?”
金日摊摊手道:“难道不是?”
张安世点点头道:“确实是!”
金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自言自语的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何把我这个养马的人弄到银行里面来。
匈奴人天性对银钱没有什么概念,让我做我最不擅长的事情吗,到底为何?”
张安世正色道:“白纸上好做画!”
说罢站在窗前看着外边被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的槐树又道:“我不喜欢桑弘羊,这个人身体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子霉烂之气,这种味道很多人身上都有,包括我老婆的老祖。
金日,你身上只有一股子青草气息,准确的说就像是阳光照耀青草发出的味道。
我喜欢这股味道,有时候呢,在做事的时候,不一定是才能高的人才能做好事情,而是味道对的人才能做好事情。
银行这东西在我大汉是一个新生事物,虽说前面有钱庄,有子钱,然而,银行是不同的。
只要我们搭建好可以让新生事物发展的平台,它强大的生命力自然就会推动事情向前发展。
真正考量一个人能力的地方,永远不是开始,而是事物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
不过,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应该看不到这一天。
所以啊,我们不需要什么高屋建瓴的人才,即便有这样的人,也不可能高过我师傅。
我们需要一大群可以埋头做事的人,按照我师傅制定好的目标全力前进的人。
很可惜,桑弘羊不是这种人,他想成为银行业的鼻祖,如果把他放上去了,我师傅该放哪?
你觉得桑弘羊比我师傅高明吗?”
金日确实认为云琅比桑弘羊高明,但是从张安世的嘴里说出来,就很难有什么说服力,毕竟,大吹大擂的夸耀自己的师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夸这两个字。
跟着张安世已经有一阵子了,金日发现,开银行并不难,只要有钱,再从皇帝那里拿到准许文书,弄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楼,用帐房先生跟美女把大楼填满,然后开业就好。
皇帝虽然总是欺骗百姓,百姓们却总是愿意无怨无悔的相信皇帝,上当次数再多都无所谓。
皇帝开店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大汉银行刚刚开,面对的人群依旧是商贾,不做普通百姓的生意。
做商贾生意,也只是为将来接手朝廷赋税做准备,在不久的将来,银行将从大司农手中接管过很大一部分业务。
桑弘羊离开了大汉银行,站在门前回头看着高大巍峨的银行大门,想起自己昔日面对钱庄指手划脚的浅薄模样,微微叹一口气。
如果当年不是那么高傲,不是那么急躁,或许今日就没有张安世这个乳臭未乾的小子什么事了。
银行行长这个职位固然重要,皇帝的恩宠却是桑弘羊的立身之本。
这些年以来,桑弘羊自诩为大汉,为皇帝堪称鞠躬尽瘁。
然而,长门宫,云氏,在财力上对皇帝的帮助更大。
最要命的地方在于,他桑弘羊在面对天下人的时候占尽占了上风,面对长门宫,面对云氏的时候却总是昏招迭出。
一次,两次无所谓,处处失败,那就是能力问题了。
桑弘羊本身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推行郡县制。
皇帝分封牧守,意图就在于限制诸侯国,桑弘羊永远都是站在皇帝一边的,他也以皇帝鹰犬自居。
然后……数次败在云琅之手,他非常的不甘心,哪怕明明知道限制诸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却不愿意放手这个新近出现的银行。
他从本能上觉察出,银行这个部门将来一定会成为大汉帝国中举足轻重的要害部门。
政治活动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发言权……桑弘羊一点都不愿意失去。
谁都有一些小心思,桑弘羊这个皇帝的忠犬也是有的。
金日放下掀起来的窗帘,指着离开的桑弘羊对张安世道:“他这一次真的走了。
你说,他死死的盯着门楣上的银行招牌在想什么呢?”
张安世丢开手上的文书道:“他舍不得银行。”
金日沉默了片刻,对张安世道:“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都是陛下的恩赐。”
张安世原本扳着的胖脸浮上一丝笑意,连连点头,鼓励金日继续说下去。
金日却长出一口气道:“你知道就好。”
“我等了半天,你就跟我说这些?没有别的了?”
金日想了一下又道:“陛下很喜欢李夫人,对于李夫人所生的儿子昌邑王非常疼爱。
我伺候陛下这些年,第一次发现陛下会怀抱婴儿骑马。”
张安世满意的点点头道:“昌邑王很不错,问题出在他有一个不省心的舅舅。
后果难料,就目前而言,刘据的太子位无可动摇!“
金日皱眉道:“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张安世大笑道:“因为我们终归要成一伙的。”
金日冷笑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张安世笑眯眯的道:“你以为我西北理工的学说是那么好学的?
你以为你学了我西北理工学说之后还能跟我们分开?
告诉你,学了西北理工的学问,就是西北理工的人,这一点,没人能改变。”
第四十九章等不及长大
第四十九章等不及长大
大汉时代是一个人心淳朴的时代,学了儒家学问的人,一般都会为自己的学说发声,长气。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学了法家学问的人如果不把自己的身份向律法上靠拢简直是大逆不道。
自然,学了云氏特有的西北理工学说的人,基本上认为,眼前的世界对他没有秘密。
这要归功于云琅不辞辛劳的讲故事,不厌其烦的解答所有弟子的,所有稀奇古怪的问题的能力。
好多答案都是学生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从来没有想到过得,而且,讲完故事之后,云琅还经常用一些简单的实验来为自己的答案寻找支持。
很多时候,这些答案都跟学生们已经知道的答案不相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可就是一个个简单的实验,将孩子们心中只有神魔才能驾驭的事件归功于自然,或者人类。
因此,西北理工的孩子们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在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心中第一个念头想的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现象发生,而不是简单的归咎于神魔。
一群对神魔都没有多少敬意的孩子,指望他们对人产生自然地敬意,这就非常难了。
所以,云氏门徒进学的第一天学到的学问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仔细想来,这八个字包括了西北理工对世界最基础的看法,他们认为任何思想上的迷惑,都来自自己的无知,只有每天进学,才能壮大自己的灵魂,最终让自己变成一个强大的人。
霍光之所以变成目前这种目中无人,胆子奇大的人,是有一定道理的。
翻遍西北理工典籍,霍光就没有从这些典籍中找到任何关于服从,投降一类的字眼。
西北理工所有的学说都在诉说一个恐怖的道理人,才是世界的主宰!
对自然知识萌芽式的掌握之后,西北理工弟子很愿意用自己掌握的知识来解决自己的麻烦。
云哲再一次不出预料的被蓝田打败了。
找何公公哭诉,却被公公又打了一顿。
眼看着云哲一个人坐在湖边抹眼泪,曹襄的儿子曹信悄悄地坐在云哲的身边。
悄悄地将一个鹿皮小袋子放在云哲的手边道:“明日再去找蓝田比试。记得把这东西抹在手上。”
云哲抽泣着道:‘这是什么?“
“辣根粉!”
“怎么用?”
“涂抹在手上,趁机触碰一下蓝田的口鼻嘴巴就好了。”
“有效果吗?”
“放心,霍三就被这东西折磨的生不如死。”
“不成,蓝田娘会发火。”
曹信打开鹿皮袋子,用小指甲挑了一点,加了一点口水混合之后,就涂抹在自己手上,然后轻轻地用手背触碰了一下云哲的眼睛,云哲顿时就涕泪滂沱了。
等云哲渡过了难过的时刻,曹信又从怀里取出几个鹿皮袋子献宝一般的摆在眼睛通红的云哲面前,指着这些袋子一一介绍到。
“这个里面装的是辣根,这个里面装的是洋辣子,这个瓶子里面装的是绿钒油,这个袋子里装的是我按照经典配方配置出来的火药。
不论你拿了哪一种,打败蓝田都是小事一桩!”
云哲犹豫良久,刚才眼睛里沾了一点辣根粉,就让他苦不堪言,一想到把这东西用在蓝田的身上,他还是有些不愿意。
因为母亲告诉过他,蓝田将来会是他妻子。
云哲虽然不知道妻子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用,却知道妻子一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就像耶耶跟母亲。
耶耶从来没有把辣根这种东西弄进母亲的眼睛。
曹信见云哲拒绝,就学着大人的模样叹口气道:“你这样心软是不对的,我母亲就告诉过我,她当年就是一时心软,才没有强迫我耶耶让她做正妻,这才让我成了庶出之子。
阿哲,你一定要记住,心慈手软容易让自己倒霉。”
云哲摇摇头道:“我更怕蓝田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哭声有多大,三娘说,能把骊山里的狼都能招来。”
曹信点点头道:“知道了,你还是想用拳脚解决,不难,戴上这些东西!”
曹信说着话就从身边取过一个不大的口袋丢在云哲身边,云哲打开口袋,发现里面装的全是铁器。
曹信从不口袋里掏出一样铁器就佩戴在云哲的身上,不大功夫,云哲就被曹信装备成了一个带刺的小铁人。
曹信用手指敲敲铁皮打制的铠甲,低声道:“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要穿着它,正因为有了它,我后娘才对我无可奈何。
这两年我身子长高了,用不上这东西了,送你了。”
云哲低头瞅着自己身上装备的简陋铁甲,用拳头敲的梆梆作响,对这东西他非常的满意。
有了这东西,蓝田休想打疼他。
眼见着曹信如同世外高人一般背着手走了,云哲大声道:“阿信,明天我就去找蓝田。”
曹信停下脚步,阴森森的看着云哲道:“最好用的其实是洋辣子,只要让蓝田品尝一次洋辣子的味道,她一生都会害怕你。
铠甲只是用来防御的护具,人家拳头打不痛你,用锤子难道也打不痛你吗?
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不公!
这是大师兄教我们的话,你也应该记住。”
云哲对曹信说的这些话非常的不理解,他并不认为蓝田就是自己的敌人,尽管他们两个总是打架,虽然自己打架总是输多赢少,可是,阿娇贵人给的奶酪很好吃啊。
蓝田还经常把美味的果子露分给他。
想想蓝田的好处,云哲顿时就把敌人这件事给忘记了,他只想天色赶紧黑下来,明天早点到来,有了这件铁甲,他就不怕蓝田掐他了。
曹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关上了门。
在云氏求学的这几个孩子中,就数曹信最是深沉,他居住的房间从来不允许仆妇们进去打扫,他宁愿自己清理房间也不想劳动别人。
除过霍光,张安世,就连宋乔都不知道曹信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如果红袖进来,她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在曹信的房间像实验室多过像卧室。
曹襄小心的把袋子里的一点火药倒进一个大肚瓶子里,眯着一只眼朝瓶子里看了许久,叹口气道:“太少了。”
在他的桌子上有一个沙盘,如果曹襄过来看的话,他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个沙盘,居然就是他平阳侯府的模型。
沙盘上插满了小小的旗子。
每个小旗子上都写着一个姓名,这些名字的主人,每一个都接受过他的赏赐。
曹信相信,这些人没理由会不帮助自己。
只有平阳侯的后宅这一片土地上没有插任何旗子……这里也是当利公主居住的地方。
曹信回头看看装火药的瓶子,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太少了,至少需要五十斤。”
云氏对制造火药的材料看的很紧,只有毛孩手里有一些,曹信本来学习的主业就是火药,所以,他才能分到一点材料来做实验,而实验过后,毛孩都要收回材料的,并且把曹信弄好的火药收回来。
这就导致曹信收集火药的速度奇慢无比。
曹信失望了片刻,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洗了手之后,脸上就带着笑意,这个时候,该是跟霍一他们一起吃晚饭了。
云哲的眼睛红红的,却没有多少悲伤地意思,反而在那里狼吞虎咽的吃饭。
宋乔觉得儿子很奇怪,今天下午,他被何愁有打了一顿的事情,宋乔自然是知道的。
平日里,遇到这样的事情,云哲都会伤心好久,不吃饭,不理睬人是必须的。
今天是怎么了?
宋乔瞅着云哲刚刚给她挟的一块排骨陷入了深思。
第五十章 平民化教育
第五十章平民化教育
蓝田惨败!
赢得胜利的云哲却高兴不起来,如他所料,蓝田的哭声才是最要命的武器。www.uu234.netwww.uu234.net
瞅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蓝田。
此时此刻,云哲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佩戴这些铁甲。
生性倔强的蓝田在大哭了一阵之后,又扑上来对云哲拳打脚踢,当然,再一次不小心踢到铁甲上,抱着脚大哭。
阿娇站在远处似笑非笑的瞅着束手无策的云哲,对于蓝田吃亏一事并不是很在意。
刘彻暴怒……几次三番准备亲自教训云哲,都被阿娇给拦下来了。
她相信,最终吃亏的人一定不会是蓝田。
果然,云哲卸掉了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拿着蓝田的拳头往他身上砸,而蓝田的哭声就变得更大了,也不愿意再打云哲。
被蓝田的哭声弄得极为暴躁的云哲,忽然把蓝田拖起来,然后就把那件铁甲给蓝田穿上,还细心地把阿娇披风给蓝田裹上,最后就对着蓝田开始拳打脚踢,把一件铁甲砸的乒乒乓乓作响。
瞅着云哲疵牙咧嘴的痛苦模样,蓝田终于破涕为笑……
这一幕统统落在阿娇跟刘彻的眼中。
“这就是云氏的子弟啊……”
刘彻叹了口气,继续道:“没出息啊!”
阿娇笑眯眯的瞅着远处两个重新和好的孩子,白了刘彻一眼道:“你当初可没有云哲这一套,把我弄哭了,只会迁怒别人,没有半点良心。”
刘彻皱皱眉头指着云哲对阿娇道:“这不是世家子的做派。”
阿娇冷笑道:“我不喜欢世家子的做派!一点人味都没有。我闺女将来要嫁给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对我闺女的痛苦感同身受,不是什么门阀世家。”
刘彻附和道:“也对,娶了朕的闺女,要什么没有?”
阿娇道:“你给的人家未必稀罕。”
刘彻露出白牙笑道:“朕给的他不要都不成,朕不给,伸手砍手,伸脚跺脚。”
说罢,就招手把云哲唤过来,瞅着云哲发红的小手,握在手中揉搓片刻,盯着云哲的大眼睛道:“记住,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情可以,命可以拿走,道歉?不成!”
云哲对于这位经常可以看到的皇帝并没有多少畏惧之心,听皇帝说的话跟父母亲交代的不一样,就大声道:“我耶耶说过,做错了,就做错了,只要是错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如果能有挽回错误的机会,就一定不要错过。”
刘彻皱着眉头道:“这就是你云氏的家教?对谁都如此?”
云哲摇摇头道:“不,要区别对待,耶耶说‘亲我者,如何委曲求全都不为过,不亲我者,我管他去死!”
刘彻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摸摸云哲的脑袋道:“还真是符合你云氏的门风!”
蓝田得到了新玩具,她很想让云哲继续殴打她,见父亲拽着云哲不断地说话,就跑过来将云哲拖走。
云哲每殴打她一下,她就会爆发出灿烂无比的大笑。
让刘彻,阿娇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看看你女儿……”阿娇终于没有说出‘傻子’两个字。
刘彻吧嗒一下嘴巴道:“是你生的!”
阿娇冷声道:“看看你生的这些孩子……”
刘彻眉头皱起怒道:“你干嘛不多生几个?有本事生一个聪慧的出来给朕看看!”
阿娇怒极,一把拉住刘彻袖子道:“现在就生!”
云哲回到家里,脚痛的几乎不能走路,双手也变得红肿不堪,每走一步,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云哲没有长随,只有一个伺候他起居的丫鬟,去长门宫更是没有人陪伴,毕竟,云氏与长门宫只有一道柴门相连。
曹信站在柴门不远处,冷眼看着云哲一瘸一拐的走路,没有半分怜悯之意,只有浓浓的嘲讽之情。
“铁甲呢?”
“被蓝田拿走了!”
听到云哲这样回答,曹信冷哼一声就走了,走了几步又回来了,蹲在云哲面前道:“爬上来!”
云哲立刻就趴在曹信背上,曹信背着云哲慢慢的往家走。
“我不想伤害蓝田。”
“哼!都丢盔弃甲了,要是在战场,你会被砍头的!”
“我干嘛要上战场?我耶耶说,我们有极大的概率一辈子都没机会上战场!”
曹襄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的云哲道:“敌不在外,在内!”
云哲不解的道:“都是自己人,干嘛要当敌人看?”
曹襄把云哲的屁股往上抬一抬淡淡的道:“因为不公!”
“不公?”
“我是耶耶的长子,却不能成为平阳侯府的主人。”
“可是,你已经很厉害了啊,三娘说你是最好的学生,经常用你做例子来教训我。”
“你不懂!”曹信的话语变得温柔一些。
云峥骄傲的挺起胸膛道:“三娘说,你能来我家受教,而你弟弟不能,还说你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就像光哥哥,安世哥哥他们一样,会成为有用之才。”
曹信再次停下脚步轻声道:“如果动哥儿要拿走你该得的东西怎么办?”
云哲笑道:“那就给他,谁让他是我弟弟呢,昨天阿动弄坏我的模型我都没有打他。”
曹信觉得脚步非常的沉重,就把云哲放下来,哥俩坐在麻籽地边上,一个看天,一个脱掉鞋子看脚,半天都不说话。
“我不服!”
曹信猛地咆哮一声,惊飞了麻籽地里的好多鸟雀,也把云哲手里的鞋子给吓得掉地上了。
“为什么你耶耶喜欢跟你在一起,爬山的时候还会把你抗在脖子上?
凭什么我耶耶来的时候,我就要挨骂?
他对家里的弟弟比对我好一万倍!
我要弄死他!”
云哲猛地扑上来一把捂住曹信的嘴巴大叫道:“你疯了,那可是你弟弟!”
曹信掰开云哲的手,张了张嘴巴,最后无奈的道:“我也下不了手。”
云哲听曹信这样说嘿嘿笑道:“昨天阿动弄坏了我的模型,我也说要打死他,最后不也没打他吗?”
曹信呆滞了片刻叹口气道:“我不喜欢回家!”
“那就住在我家啊,光哥哥,安世哥哥不都是住在我家的吗?人多热闹。”
曹信不再说话,重新把云哲背起来回到了家中。
他没有把云哲送到宋乔那里去,而是直接回了云哲的卧室,查看过他的手脚之后,发现问题不大,给他弄了一些冰块冷敷发胀的地方,就回去了。
回到房间,在平阳侯府的模型跟前呆坐了好久,终于取来了一块蒙布,将整个模型沙盘覆盖了起来。
看看墙角的大肚子瓷瓶,再看看满屋子的实验器材,云哲刚才无意中说的那句话又在脑袋里回响。
“你能来我家上学,你弟弟不能……”
曹信拿起桌子上的书本,随意的翻动一下,脸上逐渐有了笑容,确实,云哲说的没错,长安勋贵都想把孩子送来云氏,除过他们几个,没有一人成功。
他觉得自己应该读更多的书,于是,就出门准备去书房。
才出门,屁股上就挨了一脚,曹信大怒,回头看发现是张安世,立刻就蔫了。
“去厨房给我弄几样酒菜,记住,猪耳朵不能少。”
曹信点点头准备离开,又被张安世抓住脖领子给揪回来。
“敢往酒菜里吐口水,或者干别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氏的厨房里总是有食物的,曹信知会了厨娘一声,就自己去纱笼下寻找食物。
食物很干净,曹信抓了几片猪耳朵放进嘴里嚼,又从酒缸里给张安世打酒。
酒壶快装满的时候,曹信停了手,见四下无人,就努力的往酒壶里挤了几滴尿。
师傅曾经说过,烈酒里面添加一点尿,酒的味道会更好……
第五十一章魑魅魍魉
第五十一章魑魅魍魉
张安世跟金日二人痛饮一场,酩酊大醉。www.uu234.net
曹信就在一边伺候。
西北理工就这样,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这一点云琅从未想过去改变。
因为他知晓,西北理工子弟必须好好练武,这是他们最后一道保命的本钱。
金日醉的一塌糊涂,呕吐完毕就倒在席子上呼呼大睡。
张安世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指指金日对曹信道:“想要报复找他就好,敢动我……”
一句话没说完,也就倒在席子上睡过去了。
曹信拿着毛巾细心地帮张安世擦拭了面颊,还给他灌了一些凉茶。
天气热也不用盖毯子。
安置好两人之后,曹信就走了。
曹信刚刚离开,张安世就努力睁开醉眼,露出一丝笑意,就真的昏睡过去了。
今日没有课业,李禹,霍一,霍三都脱得精光,在莲花池子里的瞎扑腾。
霍二已经九岁了,是一个大姑娘了,宋乔早就不允许她跟男孩子们厮混。
云氏的莲花池子水浅,没有莲花的地方铺满了小石头,夏日里用来嬉戏最好不过。
霍三见曹信坐在池子边上没下来,就大声喊:“曹大,快下来,跟耶耶比试一下。”
曹信摇摇头道:“不了,安世哥哥醉的不省人事,我要看着他。”
霍三一听,立刻就兴奋了起来,攀着荷花池子的边缘就光溜溜的爬了上来,蹲在曹信身边道:“你确信他喝醉了?”
曹信点点头道:“喝醉了,金日也喝醉了。”
霍三站起身,打了一声唿哨,李禹跟霍一就围拢过来。
“安世哥哥今天踢你屁股了没有?我们三个全被踢了!”
霍三等着曹信的眼睛看。
曹信点点头。
“你不会出卖我们把?”
曹信坚决的摇摇头。
“好,如果事情泄露了,我们三个会捶死你。”
曹信衡量了一下武力,四个人里面,就以霍三的身手最好,他目前还打不过。
就更加肯定的摇摇头。
“我准备陪大师娘做账,你们干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霍三拍拍曹信的脑袋道:“是个识时务的人!”
目送三个光屁股小孩蹑手蹑脚的去了张安世的房间,曹信抽抽鼻子,就快速的去了宋乔那里。
他很想报复张安世,却不想自己遭殃。
宋乔正在算账,屋子里坐满了云氏的帐房先生,曹信凑到宋乔身边,接过账簿代替师娘报账。
对这个乖巧的孩子,宋乔一向喜欢,忙碌了一上午,就不见那几个没良心的过来帮忙,只有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最体谅大人。
今天的要整理的账本很多,曹信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才忙碌完毕。
小小的少年本来眉目就俊秀,因为劳累了很长时间,疲倦中还有精力对所有人露出小脸,这样的小少年又有谁不喜欢呢?
家中的仆妇,仆役们很奇怪,至少跟曹信去宋乔那里之前的样子有很大的不同。
一个个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并且交头接耳,见曹信过来了,就迅速散开。
曹信心中快活的几乎要开花了。
不用猜就知道,饱受张安世璀璨的霍三一定对醉酒的张安世干出了人神共愤的事情。
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当他来到张安世的房门前,只见门窗大开,屏风也被折叠了起来,张安世跟金日相拥而眠……最可怕的是两人都没有穿衣服……
曹信的心咯噔一下……事情闹大了!
他都不敢想张安世睡醒之后会是一个怎样的狂暴模样,那时候,羞怒交加的张安世哪里有空去破案,只会将他所有的小师弟一起收拾一顿。
霍三把事情干的很是巧妙,两人的衣衫就丢在一边,像是自己撕扯下来的。
霍三想的太美了,羞怒之下的张安世基本上没有人性,无论如何他也该给两人把短裤穿上!!!!
曹信匆匆的跑进屋子,见两人鼾声如雷,睡得深沉,废了好大力气才帮他们穿好裤头。
见两人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就悄悄地出了门,关上门窗,然后就去吃晚饭了。
云氏的仆役,仆妇们收到了来自霍三最严厉的警告,不许把这事说出去。
张安世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金日衣衫整齐的坐在门口,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还微微有些失神。
张安世看看自己的**,大叫一声,就匆匆的用衣衫裹住了胸口,指着金日道:“你撕扯了我的衣服?”
金日看他的眼神更加的奇怪了,慢悠悠的道:“我比你先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你搂抱着我,很是用力……”
张安世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头还在,松了一口气道:“抱错了,这事不准说出去!”
金日指指门外道:“梁翁就在外边,说是睡醒了就去见云氏少君!”
张安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脸上道:“有人看见了,想灭口都晚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黑色的蝙蝠在院子里上下飞舞吞食昆虫,宋乔的脸色阴沉的就像是锅底,张安世跟金日羞愧的跪在宋乔面前无颜以对。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云氏,让宋乔羞怒交加,更别说出事的人是夫君看重的张安世!
她一介女子不好分说这件事,只能命令毛孩,将这两个混账东西拖出去狠狠地打。
面对师娘,张安世更是羞惭的无地自容。
哪怕是被毛孩用鞭子抽的时候,也一声不吭!
太羞耻了,没脸嚎叫啊……
鞭子落在屁股上的时候,却把张安世给打清醒了,因为就在他咬紧牙关忍痛的时候,他发现霍一,霍三,李禹三个小混蛋一人端着一碗冰凉的果肉刨冰趴在窗口看他挨打。
金日则闭着眼睛,享受云氏的家法。
对于挨揍这回事,金日是没有怨言的,学了云氏的学问,接受人家的惩处是必然的。
挨鞭子的过程,也是张安世思考的过程,面前的这三个死孩子他再熟悉不过了。
仅仅看他们幸灾乐祸还有些骄傲的小眼神,张安世就很容易从中找到自己挨揍的根源了。
瞅瞅身边咬着牙挨揍的金日,张安世没有告诉他事情真相的打算。
害他们的是自己的三个小师弟,即便是要揍,也是自己来,不能假于人手。
十鞭子!
云氏已经很久没有人接受这么重的惩罚了。
宋乔想用鞭子告诉张安世,男子就该与女子成一对,而不是两个男子相互爱慕!
十鞭子很快就过去了,云氏的鞭子也不是被人家那种可以把人抽的血肉模糊的鞭子。
这里的鞭子,其实就是一根柔韧性非常好的小青竹,一鞭子下去一道青色的棱子,感觉很不好,却不会把人真正打伤。
挨完鞭子,金日连看张安世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一瘸一拐的迅速离开云氏,他很担心自己被人传成喜好龙阳……
张安世穿好衣裳,顺手从霍三手里抓过刨冰狠狠地吃了两口,然后轻声道:“你们放心,这十鞭子我一定会加十倍讨回来。”
最老实的李禹手一哆嗦,刨冰碗差点从手里掉了,赶紧抱住碗,却没有回应张安世的话。
“那就没的说了,就是你,李禹,我这人很讲道理,谁让我出丑,我就让他出更大的丑。”
李禹焦急的道:“不是我!”
张安世嘿嘿一笑,往嘴里塞了一大勺刨冰笑眯眯的道:“不是你,是谁?
霍一跟霍三,亦或是曹信?
阿禹,你是一个老实孩子,平日里最说不得假话,来,告诉师兄,是不是霍一,霍三跟曹信他们?”
李禹的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瞅瞅旁边神情紧张的霍一跟霍三,最后咬着牙悲壮的道:“是我干的!”
张安世大笑着将手里的刨冰碗丢掉,一把提起霍三的脖领子喷吐着口沫用最狰狞的模样冲着霍三吼道:“一猜就是你的主意。”
霍三被张安世提在手里,并不惊慌,而是淡淡的道:“证据呢?
我们西北理工最讲证据,没有证据,你就无权处罚我!
你刚才套李禹的话算不得证据,我要实打实能证明是我干了这件事的证据!”
第五十二章平安的代价
第五十二章平安的代价
很多,很多很多年了……西北地从未像现在这般平安过……
麦子已经吐穗了,糜子已经成熟了,谷子也结穗了地里的豆荚已经开吃了,一切都预示着今年会有一个不错的收成。
让河西四郡的人奇怪的是,直到现在,山里的土匪,草原上的马贼,以及凶恶的头人们都表现的非常克制。
往年的这个时候,不论是土匪,还是马贼,亦或是头人,都已经开始活跃了。
土地里的庄稼虽然是羌人自己的,然而,最终说了算的却是土匪,马贼跟头人。
在羌人的记忆中,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就是土匪,马贼跟头人。
现在不是了。
马贼们正在修路,土匪们也在修路,至于头人,他们需要为修路的人支应大笔的粮草。
云琅统带着大军从北向南横扫过来,他们不放过任何一处山寨,也不放过任何一个马贼,更不能容忍那些修建个土围子将一些羌人圈起来就说自己是头人的人。
这样的活计,卫将军衙门干起来非常的顺手,他们在关中就干过一次,这一次,效率更高,麻烦更少。
所有的豪强都在云琅的打击之列,他甚至准备把这样的行动立为永例每隔三五年就来一次。
此地民风彪悍,就需要更加强有力的律法来约束。
霍去病是孤独的,云琅看到霍去病一人骑着马在旷野上来回奔驰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这样的人或许就该在胜利的那一刻死去。
一旦没了战争,对他来说,剩余的时间并没有多少意义。
曹襄也走了,走的时候瘦了很多,至少大肚腩不见了。
此时此刻,云琅是幸福的。
向后看,有他最强有力的兄弟在护卫他的后路。
向前看,有他最贴心的兄弟在为他斡旋。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治理好河西四郡。
云琅以每日二十里的行军速度向武威进发,大军每日行走二十里地是定数,也就是说,那些修路的劳役们,每日都需要修好二十里路。
这是一道死命令,修不好,只有死路一条。
以前的时候,当修路的主力还是大汉劳役的时候,云琅并没有下达这样残暴的军令。
自从他手里有了更多的马贼,土匪,以及不法头人之后,就开始有了这样的军令。
这非常的公平,这些人趴在羌人百姓身上吸血多年,现在该是反哺羌人百姓的时候了。
云琅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路修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压榨干这些人所有的利用价值。
所以,这条路被很多人称之为血肉之路!
很多年后,凡是行走在这条大陆上的人,都会唱一首悲凉的歌谣。
同样喜欢唱悲凉歌谣的人还有李广利。
太宰李息的军令直到现在都没有撤销,所以,他至今不能进入玉门关。
皇帝需要的汗血马他没有弄到一匹……
他只好带着自己的不良人军队,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在荒原上流浪。
现如今,他们成了大汉国最熟悉西域的一支军队。
从他们送来的军报中云琅得知,他们最远已经抵达了那个大夏国,并且与大夏国的军队打了两场,劫掠了两座城池。
云琅认为这非常的合理,大汉帝国必须有一支游弋在外的军队,向西域的胡人们宣示大汉帝国的存在。
云琅的奏折获得了皇帝的赞同,于是,李广利想要凯旋回家的梦想只好无限期的向后拖延。
李陵的大军离开了蓝氏城,终于向身毒人举起了屠刀,大月氏人以及西域的仆从军们成了她的先锋。
就算没有谢宁的消息,云琅也能想象到刘陵现在是如何的威风。
近两百万人,如同蝗虫一般进入到身毒境内,对那个国度来说绝对是一场浩劫。
东西方的碰撞迟早会到来……云琅希望先由匈奴人来试探一下。
他甚至有些期待与刘陵再次会面,那时候的刘陵相比早就没了现在这样的小家子气,该成为一位伟大的女皇了。
在原来的历史进程中,匈奴人依旧在西迁,迫使害怕匈奴人的大月氏人入侵了身毒,继而在身毒北部建立了强大的贵霜帝国。
在这之后,大夏希腊人,塞人,以及安息人也纷纷进入了这个富饶的地方,从此,让这个古老的种族分崩离析,再也没有建立起真正的统一国度。
乱世很适合刘陵这样的野心家建功立业。
与之相对应的是大汉帝国已经完成了在东方的拓展。
云琅完全可以期望,在接下来的百年内,大汉帝国会迅速的成为一个强大的让人不敢仰望的光辉存在。
脚下的路依旧在向南延伸,每天都有二十里的进度,对于这一点,云琅非常的满意。
只是经常有大规模的奴隶暴动,这让他有些心烦。
好在,有李陵,李勇,李绅等人压制,每一次奴隶暴动之后都会在短时间内平息下来。
这样也造成了另外一个不好的结果,那就是捕捉来的土匪,马贼,以及恶劣头人的数量在不断地减少,并不能完美的完成云琅最初的计划即道路修建完毕,这些人也损耗殆尽!
所有民族对另外一个民族的统治都是从杀戮开始的,且没有一个例外。
云琅在执行有选择的杀戮,无论在何时,土匪,马贼,恶劣头人都只是羌人庞大人口中的一小撮。
只要保护好大部分老实的百姓,对于这些小部分渣滓,羌人们对他们的去留并不在意。
而地方上没有了强人,正好适合大汉帝国的官吏进驻,最终完成对羌人的统治与同化。
云琅在河西四郡的政策两极分化的厉害,一方面铲除掉地方豪强之后,羌人百姓的负担在急剧的下降,在缴纳过高额的官府赋税之后,剩余的东西全部归自己,且不用担心有人来抢劫。
即便云琅在河西四郡执行的是三税一的政策,河西四郡的羌人依旧欢迎。
在这之前,羌人从来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该缴纳多少东西给头人,马贼以及土匪。
有了秩序的地方慢慢就会平静下来,随着羌人逐渐归化,云琅相信,这些人日后缴纳的赋税将会与汉人看齐即十税一。
这需要一个过程,任何奖赏都要基于羌人自己的变化,毫无节制的将好处给羌人,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天生就该享受这些好处,从而不愿意起归化之心。
霍光杀了吴彤!
云琅觉得霍光过于小心了,应该将长史姜环一起杀掉,如今的河西四郡,用不着有别的声音存在,在河西四郡即将迎来大发展时期,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至于刘据……云琅觉得他会成为大汉国的君王。
不是因为他们这群勋贵不同意,而是皇帝刘彻自己就有很大的不同意见。
他认为自己还年轻,有的是精力来治理国家,还不需要一个时时刻刻提醒他迟早有一天会老去的太子存在。
刘彻把自己的皇权看的比命还重要,哪里会轻易地交割出去?
基于这一点,不论刘据是愚蠢还是聪慧,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让刘彻满意的太子。
除非他今年只有一两岁!
张掖郡近在眼前!
云琅纵马穿行在大片,大片的农田里,并不理会那些惊慌的羌人农夫。
这里的人总算是开窍了一点,至少懂得了平整土地,至少知道了开沟灌溉,至少懂得了给土地积肥。
别看这只是很小的一点进步,对于河西四郡的羌人来说,这是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明年,沿着弱水两岸,还会有两万亩水浇地开发出来,张掖郡的迁居之民,也会沿着弱水两岸布置,今年,安置五万移民已经是张掖郡的极限了。”
张掖刺史陈爽不敢过于靠近云琅,见牧守在地头停下战马,就连忙拱手禀报。
云琅笑道:“葛川先生过谦了,张掖郡能有现在这样的农田规模说实话已经超出我的预料。
回头会有表彰文书上奏陛下,葛川先生的功绩,本官没有忘记。”
陈爽连连谢过,又轻声道:“听说朝堂上对君侯在河西施行的政策不满?”
云琅点头道:“确实有一些卑鄙小人认为我在河西施行的是暴政。”
陈爽叹口气道:“他们身在长安膏腴之地,如何能知晓我等在蛮荒之地施政的艰难。
若是没有我汉人移民加入,下官决计不敢在张掖郡推行新农业计划。
如果我们不能彻底羁縻住羌人,这样做无异于资敌。”
云琅笑道:“葛川先生尽管放心,我们既然要把河西四郡彻底的纳入版图,自然就不会轻易地放弃。
羌人是最适合归化成汉人的种族,只要我们时时注意莫要让羌人群中出现强人,两代之后,此地将不会再有什么羌人一说了。”
陈爽笑道:“诚如君侯所言,下官已经在汉人中招纳敢战之士,一旦张掖军司马府组成,下官就可高枕无忧。”
云琅大笑道:“离开长安,诸公都是提着脑袋在为君分忧,牧守,牧守,没有牧羊犬跟鞭子如何牧守?
葛川先生尽管在张掖郡成立军司马府,不仅仅张掖郡要成立军司马府,河西四郡都应该成立,而且应该是重中之重!”
陈爽见四下无人,就低声道:“是否要上报太尉府?”
云琅看了陈爽一眼道:“军司马当由太尉府派遣!”
陈爽连连点头道:“如此,下官这就起草文书,上报太尉府,请太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