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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拐子饭     混在帝国当王爷txt下载     混在帝国当王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零三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七)

    结合种种迹象,赵询顿时起了疑心,他通过各方面的调查,希望弄清楚赵智的真实意图,但最终一无所获,不得已之下,赵询最后只能去了长乐宫,寻求母亲的帮助。

    李怡目标明确,直接找到了牧公,希望从他这里获取真相,但遭到牧公的婉转,李怡再三请求,都是无效,最终只能以当年救命之恩,要求牧公此时回报,牧公虽是太监,却是重情重义之人,他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回报李怡当年的恩情。

    牧公告诉李怡与赵询,赵智已经有了换太子的想法,转而扶持翼王赵赫上位,但也为赵询留下了很好的出路,那就是把刚刚打下来的整个西域,以及陇右西部七州之地,把这两块地盘实封给赵询,让其自成一国,独霸一方,而晋朝中原之地则是留给翼王赵赫,让他去做最后的拼搏,若是成功了,赵赫自是可以成为中兴之主,名留青史,延续赵氏皇族的帝王命数,若是失败了,还有赵询在陇右,依旧可以延续赵氏的血脉与帝运,若是中原局势有变,一切都还有机会。

    得到这个消息,赵询愤怒异常,而李怡则是冷静的多,他觉得赵智虽然有意更换太子,但还是尽可能的为赵询留下了巨大的利益与好处,中原局势越发败坏,一走了之,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可惜,对于赵智的这些安排与打算,赵询想都没有多想,心中第一时间便是坚决抵制,在他看来,失去太子之位,就等于是失败以及政治上的死亡,去陇右,就等于是流放与等死,所以赵询的态度很坚定,不会走,不会退缩,更不会放弃太子之位,李怡比赵询要冷静,她当即秘密召见了拥有禁军兵权的宇文震,并把详情告知。

    宇文震的态度比赵询还要来的坚决,在得知所有真相之后,他立即表示,若是有需要,他可以随时率领禁军入城,控制整个丰京,话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你赵询只要有这个需要,我宇文震可以随时领军入城,实行政变,强行夺取政权。

    对于宇文震与赵询两人的激烈态度,李怡表示反对,并几次劝说他们冷静下来,三思而后行,因为事情还没有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是局势的发展之快,显然极大出乎李怡的意料之外,得知整件事情真相仅仅数天之后,赵智突然显然昏迷,宇文震随后率领五万禁军入城,强行控制了整个丰京城,随后,局势急转直下,所有的矛盾集体爆发,一场血腥的政变,不可挽回的发生了。

    王启礼抬头看向赵询,见皇上思绪有些出神,眉头不由微微一皱,找自己来,又不说话,皇上到底想干什么?

    “皇上,歌谣之事,微臣已经从李总管那里得知,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王启礼出声说道。

    赵询从沉思之中醒来,目光看向下方的王启礼,脸色阴冷的说道:“你这是在质问朕?”

    王启礼说道:“臣不敢,臣只是想要解决歌谣之事,解除皇上的烦恼。”

    “你想怎么解决朕的烦恼?”

    赵询冷冷问道,王启礼的态度让他非常不喜欢,从对方的神色与目光之中,赵询看不到半点的畏惧与害怕,有的只是冷淡与平静,这让赵询心生不解的同时,也非常的不爽,一个皇帝,其威严连一个如此品阶底下的七品小官都无法给予震慑,这让赵询的内心有些无法接受。

    王启礼几经生死,可谓是受尽了磨难,这些打击与折磨,让王启礼对人生充满了绝望,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也同时激发了王启礼内心深处的勇气与果敢,一个连死亡都能看淡的人,还能有什么好害怕与恐惧的?

    王启礼直视赵询,大声说道:“皇上,我们司隶校尉府对丰京的掌控非常严密,任何重大事件,绝不可能逃脱我们司隶校尉府的注意,歌谣之事,至今都没有引起司隶校尉府的注意,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刚刚发生,时间很短,还没有来得及引起司隶校尉府探子的注意,而一件事情,能够短时间之内快速传播,普通人是绝难做到的,整个天下,门阀世家执掌士人主流,舆论的走向与宣传全部都是由这些人掌控,所以歌谣之事,臣敢断言,肯定是一些门阀世家在背后推动与算计。”

    赵询问道:“你能找到是谁在幕后指使?”

    王启礼摇头说道:“这很难做到,至少短时间之内很难找到幕后之人。”

    舆论的传播就像是疫情的传播,一传十,十传百,然后迅速扩大,最初爆发的根源出自哪里,要想真正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难度太大。

    赵询嘿嘿冷笑道:“既然做不到,朕要你何用?”

    面对赵询阴冷的目光与语气,王启礼神色平静,淡声说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本身,能否得到解决,这就像是一个人被别人下了毒,你找到下毒人又如何,解毒救人才是关键。”

    赵询冷冷注视王启礼:“说下去。”

    王启礼沉声说道:“普通民众是愚蠢的,他们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只是人云也云罢了,一些人背后造谣,意图把事情导向皇上,诋毁皇上的名声,他们想要把歌谣往皇上身上引,我们也可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把歌谣引向他们门阀世家。”

    听到王启礼的建议,赵询顿时眼神一亮,这招很妙啊,门阀世家想要通过舆论打击自己,自己何尝不能利用舆论,对他们进行反击?

    赵询阴冷的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看向王启礼的目光也是有了一丝赞赏。

    赵询这个人并不喜欢那种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的官员,他要的是那种可以为自己做事,解决事情的能干之人,王启礼的冷漠与淡然,让赵询感到不喜,但同样的,王启礼所表现出来的果断与迅速,也是让赵询有了一些欣赏。

    赵询淡声道:“平身吧。”

    “谢陛下。”

    王启礼终于是站了起来。

第八百零四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八)

    “你打算怎么做?”

    赵询出声询问。

    王启礼沉声说道:“萧家当代族长萧言程,道德败坏,辱骂欺凌后母,为了独霸族产,逼死他的三位同胞亲兄弟,此人该杀。”

    赵询淡声道:“为什么选择萧家?”

    大家族,人数众多,人一多,自然也就有了污秽,一个家族的族长,权利是很大的,王启礼说的萧言程这些罪状,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可大可小。

    王启礼冷声说道:“臣的母亲便是出生萧家,只不过是外养私生女,地位比之奴仆还要不如,早年受尽欺凌侮辱,以致双眼不明,下肢残废,我为人子,此仇不能不报。”

    赵询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眯着双眼默默注视着王启礼,好一会儿,才是轻声说道:“王启礼,你如此坦白,朕是该说你好还是不好?”

    王启礼沉默不语。

    赵询也没有在多问,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是淡声说道:“萧家虽然已经衰败,但毕竟传承多年,与许多门阀世家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敢动萧家,胆子倒是不小。”

    王启礼神色不变,淡声说道:“臣的胆子大不大,就看皇上有没有那个魄力了。”

    闻听此言,赵询并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有了一丝笑容:“去做吧,朕不会给你任何保证,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从现在开始,朕不会再有害你之心。”

    “臣,告退。”

    王启礼躬身一拜,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王启礼离开的背影,赵询目光幽远而阴暗。

    一个大厦将倾的帝国,被赵智给重新拉了回来,看起来是他的励精图治,力挽狂澜,实际上,这是许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在这个过程之中,赵智实现了他的愿望,以及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但同时,那些参与进来的人和势力,同样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与好处,比如楚州节度使王怀烈,通过拥护与支持赵智,短短几年的时间,便是完整拥有了楚州这块富庶之地,如今手中更是坐拥五万精锐大军,在整个大晋数十个地方藩镇当中,可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到了赵智晚年,虽然因为许许多多的原因,很多他一直想要实现的计划,最终流产,但赵智还是尽可能的想要通过一些手段,并且在当时国势最为鼎盛,这个有利的情况之下,赵智准备消减一些地方节度使的实力,其中就有楚州节度使王怀烈。

    楚州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州,雄州,一州之地境内,拥有九县十一城,百姓近两百万,物产丰富,地域很大。

    楚州在王怀烈父亲那个时代,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庞大,而是由蔡州、户州以及楚州三州之地所组成。

    广元三年,王怀烈父亲病亡,在军中将士的共同拥护之下,王怀烈以楚州留后之名,上表朝廷,态度极为谦卑与恭敬,一是对赵智表示衷心,二是希望继承其父的基业与权利,当时的蔡州、户州所在的淮北、淮南,乃至整个江南地区,叛乱不断,各地民变此起彼伏,岭南地区的几个有力节度使为了防范以及抵抗安南蛮越的进犯,无法调兵北上支援,而当时的丰京中央朝廷,禁军系统也只是刚刚招募到了五六万士兵,训练不足,根本无法外出作战,在此情况之下,赵智只能借力打力,通过地方节度使的力量,去镇压地方叛乱,稳定局势。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赵智不仅同意了王怀烈的要求,并且给了他更大的地盘与权利,把蔡州、户州这两个州合并到楚州,使之楚州不管是地盘还是经济以及人口,其整体实力顿时暴增,面对如此巨大利益的诱惑,王怀烈果然爆发出了强烈活力与激情,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大小数十战,七个兄弟最后死的只剩下他一个人,经过艰苦卓绝的征战,终于打败与剿灭了淮北淮南的几个节度使叛乱,并且彻底平定了江南地区数十股民变势力,为此后淮北淮南以及江南这几个,大晋税赋主要来源地区,近二十年的和平稳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付出了就有回报,赵智并没有亏待王怀烈,把整个楚州的军政大权,全部交给了王怀烈,经过十余年的发展与壮大,王怀烈的整体综合实力迅速强盛起来。

    经过两次陇右战争,通过对外辉煌的战争胜利,赵智的声望与威严空前,仿佛大晋又是回到了曾经的鼎盛时期,这个时间段,天下各大藩镇对朝廷充满了敬畏,在此情况之下,赵智动了消减地方藩镇的心思,主要矛头自然对准了河北五大藩镇,而其他地方藩镇,赵智也没有忘记,比如王怀烈,赵智就有意重新把楚州再次一分为三,恢复到曾经蔡州、户州以及楚州,王怀烈的地位不变,继续当他的楚州节度使,但是随着楚州的一分为三,他的整体实力显然将要大打折扣。

    当时的中央朝廷,其军事震慑空前强大,王怀烈根本不敢反抗,对于赵智的意图,他只能选择顺从,可惜,随着赵询与赵赫两人争夺帝位,越发激烈,朝堂政局动荡混乱,这极大牵扯到了赵智的心神与精力,王怀烈的事情就这么暂且搁置下来,随着李勋拿下整个西域,巨量的战争财富输送中原,朝廷的财政困难得到缓解,这个时期,赵询成功上位太子,赵赫被打压下去,朝堂的局势暂时稳定,此时,赵智再次动了消减王怀烈实力的心思,可惜,随着一场政变的到来,一切又是突然中断了。

    有些事情往往出乎意料,随着蜀州节度使杨道安遣使示好朝廷,并表示对于王怀烈的问题,愿意出一份力,对此,赵询还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王怀烈那边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出于对杨道安的忌惮还是害怕,竟是主动撤军返回楚州,并上表朝廷,态度来了一个三十六度的大转变,并且主动提到先皇兴宗曾经有意把楚州恢复到原来的三州之地,王怀烈以才疏学浅,年老多病,精力不济为借口,希望赵询可以完成先皇的意愿,只不过王怀烈稍稍有所改变,希望楚州不要一分为三,而是一分为二,把楚州以北的两个县,相当于楚州四分之一地盘,恢复曾经的蔡州,最后,王怀烈非常意外的提到了王启礼,说此人与自己有旧,希望皇上可以照顾一二。

    王怀烈真的是因为杨道安,才是突然转变了态度?

    大家都不是傻子,杨道安说那些话,只是表达一个态度罢了,难道他还真的能把手中的五万大军调到河南或是淮北去打王怀烈?就算他杨道安真的愿意,恐怕赵询也是不敢让他这么做。

    经过赵智几十年的努力,各地的藩镇节度使总算是老实了下来,他们与朝廷下意识达成了一个潜规则,你势力再怎么大,待在自己的地方,军队不许随便出来,而朝廷也不会过多的去打压他们,这是双方达成的共识,已经维持了二十多年,赵询可不希望因为一个杨道安,而让这种延续多年的规则,被轻易打破,一旦打破了这个规则,倒是乱起来,就不是一个二个节度使的事情了。

    而王启礼之所以能够最终活下来,并且继续做他的司隶校尉,王怀烈的好话,其实很重要,也很关键,但还是因为赵询在没有弄清楚王怀烈的真实意图之前,并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王启礼,和王怀烈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再次变得危急。

第八百零五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九)

    楚州,淮安郡王府。

    河南民变,王怀烈并没有出什么力气,可以说是一仗未打,反而扩充兵马上万,得到许多好处,虽然他和赵询闹了一些不愉快,但是随着王怀烈主动撤军,赵询马上表现的非常大度,给了王怀烈一个淮安郡王的爵位,当然,这也只是一个荣耀与虚衔,实物上的奖励,一文都没有给。

    这也算是皆大欢喜,双方各自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去。

    王怀烈这个人豪爽,大方无度,极好面子,朝廷给了他郡王的爵位,就他的性格来说,肯定是极为高兴的,按照以往的习惯,怎么着也要大摆宴席,与所有人同乐,但是,回来都好几天了,王怀烈一直待在家中,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直到今天,有人偷偷告诉范中哲,王怀忠这几天始终闷闷不乐,脾气暴躁了许多,动辄打骂下人,得到这个消息,刚刚从外地返回的范中哲,连忙前去拜见王怀烈。

    范中哲是王怀烈的首席幕僚与心腹,到来之后自然是无需等待,直接就是进入府中。

    一走进节度使帅府,范中哲便是听到一阵哭声喊娘的嚎叫。

    范中哲微微皱眉,对着一旁的管家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苦笑道:“这几日王爷心情不佳,脾气暴躁,一些下人总是无辜受到打骂,范先生您来了,一定要劝劝王爷。”

    王怀烈脾气暴戾,但他的管家显然心地不错,这样继续下去,王怀烈脾气只会越来越大,到后面,肯定有人会被活活打死,得知范中哲已经返回楚州,管家立即便是派人前去通知范中哲,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管家也知道范中哲的性格,知道他只要来了节度使帅府,对于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而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范中哲可以安抚住王怀烈了。

    王怀烈吃了着上身,手中拿着鞭子,正在用力边打着两名年轻的男性下人。

    这两名下人爬在地上,背后已然是鲜血淋漓,但他们不敢有任何的躲闪,只能大声嚎叫,希望可以得到王怀烈的怜悯,逃过此劫,其中一名下人已经被打的昏迷过去,而另外一名下人的叫声,也是越来越弱。

    “主公!”

    范中哲到来之后,立即大声叫道。

    王怀烈回身看去,见是范中哲,手中的动作立即停止了下来。

    范中哲大步上前,拱手一拜,随即满脸怒气的说道:“主公,国有法度,他们若是有罪,交给有司衙门便是,你这样作为,既是玷污了自己的名声,也是坏了法度,这样岂是好事?”

    王怀烈翻了翻白眼:“几个下人而已,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别多管闲事。”

    范中哲沉声说道:“主公乃是一州之主,如今更是贵为郡王,岂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好大的胆子。”

    王怀烈怒视范中哲,后者丝毫不惧,也是双眼直视王怀烈。

    两人对视片刻,王怀烈终归是冷哼一声,丢下鞭子,甩手离开。

    “把他们抬下去,好生救治,多给些钱财,不要让他们怨恨主公。”

    范中哲指着那两名下人,低声吩咐道。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他们不敢怨恨大帅。”

    管家应了一声,然后让人把这两名下人抬了下去。

    范中哲看着他们离开,摇了摇头,然后去找王怀烈。

    到了客厅,王怀烈已经穿了上衣,坐在那里闷闷喝茶。

    范中哲走进客厅,到了王怀烈近前,拱手说道:“主公何故闷闷不乐?”

    王怀烈看了范中哲一眼:“范先生坐下说话。”

    王怀烈并没有真的和范中哲生气,他的脾气也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范中哲坐下之后,目光注视着王怀烈,后者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解的说道:“范先生何故这般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范中哲轻笑道:“主公这几日心情不佳,可是因为杨道安的缘故?”

    “还是范先生最了解我王怀烈。”

    王怀烈叹气一声,神情郁闷的说道:“杨道安刚刚有点动作,我这边便是立即撤军,恐怕别人都以为我这是因为怕了杨道安,如此,让天下人耻笑,我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闻听此言,范中哲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范中哲,连你也敢耻笑轻视于我?”

    王怀烈猛的站了起来,一脸怒气的指着范中哲。

    范中哲停下笑声,起身拱手说道:“主公,他杨道安远在蜀州,我们淮南的事情,他有什么能力解决?他对当今皇帝说的那番话,也只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皇上若真的下令杨道安起兵讨伐主公,他会领兵大老远的跑到淮南与我们打上一场?杨道安说的不过是好听面子话,这个道理,皇上心里清楚的很,其他人也是看的明明白白,主公竟是当了真,并因此生闷气,你说好笑不好笑?”

    王怀烈摸着脑袋,好好思考了一下,顿时觉得范中哲说的非常有道理,也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自己与杨道安的实力不分上下,真要打起来,谁怕谁?最重要的是,楚州和蜀州相隔甚远,双方并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杨道安不会也不可能真的领兵前来淮南征战,他对赵询说的那番话,显然就是客气客气,这个道理,只要不是白痴,恐怕都能想的明白。

    “她姥姥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是想不通,白白生了几天的闷气,真是脑子进水了。”

    王怀烈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哈哈一笑,坐了下来,然后指了指范中哲,示意他坐下来说话。

    “善知,你说我们这次收获很大,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

    王怀烈出声说道。

    范中哲轻笑道:“难道主公觉得我们此次河南一行,收获不大?”

    王怀烈冷哼道:“我淮南军几万人出动,不管做了多少事,怎么着也是给他撑了场子和面子,小皇子才给了我一个郡王的空头爵位,其他的实惠是半文钱没给,下面许多兄弟空手而归,可是非常不满,我感觉这次亏大了,还讲什么收获?”

第八百零六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十)

    “楚州如此富饶,不仅可以养活五万士兵,每年还有数十万剩余,主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难道还缺什么?”

    范中哲淡声说道。

    王怀烈呵呵一笑:“我是不缺什么,但做买卖嘛,赚多赚少,终归是要赚钱,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嘛。”

    范中哲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说道:“此次河南一行,收获其实很大,至少让我们弄清楚了三件事情。”

    “哦,那三件事情,范先生请说。”

    “第一,赵询诏命下达,不管是黄詬还是云玑,都是闻令而动,没有任何的拖延,包括此次杨道安突然示好朝廷,其中或许存在权变与利益的纠葛,但他对朝廷恭顺的态度,绝对是真实的,还有我们淮南军众将士,得到朝廷的调令,虽然抱有这样活着那样的利益心思,但在这个前提之下,他们对于朝廷的调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抵抗与反对情绪,此等种种,主公难道还不明白?”

    王怀烈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是默默说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天下大多数人的心里,还是有着大晋。”

    范中哲说道:“大晋延续至今,五百多年,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留下了深深的刻印,若没有发生什么重大变故,这种情怀,恐怕很难被改变,所以我一直劝说主公,态度可以狂野一些,但绝不能做太出格的事情,更不能和朝廷撕破脸,至少现在不行。”

    王怀烈点了点头,觉得范中哲说的很有道理。

    王怀烈这个人桀骜不驯,野心极大,但真要说和朝廷对着干,惟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还真没有这个胆气,至少现在没有。

    范中哲继续说道:“第二,河南的叛乱规模如此之大,但还是被快速的平定下去,而且后续各地显得非常平定与稳定,这说明天下百姓对大晋的忍耐,还没有冲破极限,他们心中还是有着大晋,对大晋依旧有着敬畏与感情。”

    “第三,朝廷目前的实力依旧强大,至少就军事方面而言,绝不是区区一二个地方节度使所能抗衡的。”

    王怀烈听了范中哲的话之后,双眼顿时眯了起来,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嘀咕了一番,随后身子突然坐正,指着范中哲问道:“你觉得大晋在赵询这一朝,会乱?”

    “会,一定会。”

    范中哲沉声说道:“兴宗皇帝治国近三十年,看似是中兴了大晋,但其实只是利用众多门阀世家的力量,把他们当做盖子,把那个缺口给盖上罢了,表现上是一片锦绣,蒸蒸日上,实际上,缺口里面的汹涌与翻滚,随着积累与沉淀,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节点,一旦爆发,将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压住它。”

    王怀烈嘿嘿冷笑道:“门阀世家被当了几十年的盖子,他们恐怖不愿再被皇室继续利用下去。”

    “权利的纠缠就像是做买卖,一方出价,和则成,不和则分,兴宗皇帝以他的巨大威望与影响力,也只能是勉强把李忠与李勋两人推进政事堂,剩余的大部分政治权利,则是全部被那些门阀世家所占据,货物的稀缺,必然导致价格的大幅上涨,如今的政事堂九相,门阀世家占据其中之七,当今皇上手中的货物已然是快要用尽,当他出不起价钱,谁还会把他当回事?”

    范中哲对天下大势的分析,显然有他独到的一面,虽然激进,另类,但不得不说,非常有道理。

    王怀烈细细品味着范中哲的话,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的想法有些激烈,朝廷的军事力量还是很强的,任何稳定的政权都离不开武力的支持,只要朝廷一天保持强盛的军事力量,那些门阀世家又岂敢轻举妄动?就我看来,只要当今皇帝不乱来,大晋至少还可以保持十年的平静。”

    范中哲冷冷笑道:“任何事物的强硬,其内部定然要厚实与健壮,两次陇右之战,李忠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出自吐蕃内部,若是吐蕃内部团结,李忠绝不可能只是付出了那么一点代价,便是能够取得战争的胜利,相对的,兴宗皇帝、杨道嗣、刘桀等人当政之时,朝堂政局稳定,力气可以发挥到最大,又有充足的军队与武器,以及优秀的军事将领,其军事力量自然是显得非常强大,但是如今呢?当今皇帝这才继位多久,被隔离在外部的众多门阀世家,全部都是涌向政治核心,丰京,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兴宗皇帝努力维持稳定了近三十年的平衡政治局面,正在被一步步打破,大晋内部政治格局,已经有了乱象。”

    说到这里,范中哲站了起来,他显然是来了兴致,还要继续说下去。

    范中哲并不喜欢长篇大论,他和王怀烈在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点到即止,只说重点,然后让王怀烈自己去思考与想通,这样的效果才是最好的,因为只有王怀烈自己想通了,想明白了,对于范中哲提出的建议,他才会下最大的决心与努力,以最大的力度去实行与行动,你要是说的太多了,王怀烈听得是一知半解,不是非常明白,那么他心中肯定会有所犹豫,一旦有了犹豫,再好的建议与计划,在随后的实行与开展之中,一定会有所折扣。

    范中哲继续说道:“李勋打下西域,其实是给朝廷解了一大难题,财政上的大难题,若没有西域的巨量物资供输,朝廷恐怕将举步维艰,但是西域的物资供应,又能维持多久呢?”

    王怀烈皱眉道:“西域被打下来之后,朝廷已经相续几次增兵西方,如今的陇右与西域,其兵力加起来已然超过十万,有这么强大的军事力量镇守,西域与陇右两地,短时间恐怕不会出什么乱子。”

    范中哲哈哈一笑:“两次陇右战争,打败打残的不过只是一个吐蕃,大晋的损失其实也是非常巨大,而且,看似收复了陇右,实在半点用处都没有,反而要往里面投入更多的人力与物力,让整个国家背负更大的困难,至于西域,这是一个肥羊,一个肥的流油的肥羊,既是肥羊,大晋得到了,难道别人就不眼馋?霍乱大晋的.asxs.,或许就是来自西域和陇右也说不定。”

第八百零七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十一)

    “漠北漠南两大胡族重归一统,建立统一政权辽朝,第二次陇右之战,辽朝其实是有机会从背后下刀,给大晋来一个釜底抽薪,但是他们却并没有这么做,主公以为这是为何?”

    “第二次陇右之战的发展与结束,说实话,里面有很多出人意料的地方,比如辽朝,李忠与吐蕃激战正酣,胡人这个时候若是对安北突然发动进攻,一定可以取得巨大的成功,”

    王怀烈虽然没有参加第二次陇右之战,但当时他也是做好了出战的准备,原因很简单,当时的陇右战场,吐蕃先期出兵迅速,接连胜利,取得巨大的优势,而且军队数量上,也是远超李忠,就当时的情况来说,很多人对陇右战局持悲观情绪,所以,很多还算忠心朝廷的地方节度使,都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一旦陇右战局恶化,赵智肯定会紧急调兵遣将,借助地方节度使的力量。

    当然,最后的结局很美好,李忠力挽狂澜,再次以少胜多,大败吐蕃,经此一战,彻底打垮了吐蕃的军事力量,使其至少二十年不敢在与晋朝争雄。

    范中哲冷笑道:“主公,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敌人强大于己,其实并不可怕,怕就怕这个敌人没有弱点,一个冷静而理智的敌人,绝对会让人感到恐惧与害怕。”

    王怀烈不解道:“辽朝当时在顾忌什么?”

    范中哲淡声说道:“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能一击成功,势必会形成僵持之局,一旦形成僵持的局面,就算你战胜了敌人,自己同样也会损失惨重,比如我们与吐蕃的战争,李忠接连两次率军大败吐蕃,斩敌数十万,为我们大晋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与威名,但是除此之外,朝廷还得到了什么?吐蕃依旧存在,虽然虚弱,但并没有被灭亡,几十年之后,依然会恢复元气,到了那个时候,战争还是会继续。”

    王怀烈点了点头,有些明白了范中哲的意思,胡人在建国之后,其上层统治者,显然不是一群泛泛之辈,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打打杀杀,烧杀抢夺,而是多了战略与远见,在没有把握可以一举灭亡晋朝之前,就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战争爆发,不能成功,那就是一场长久的僵持,得不偿失,对谁都没有好处。

    范中哲继续说道:“安北节度使战败退守安北,辽朝大军在安北边境虎视眈眈,在战争最关键的时刻,李忠却是调遣大量安北精锐士兵南下支援陇右战场,完全不顾及辽朝大军的威胁与隐患,主公,您以为李忠为何要这么做?”

    王怀烈摇了摇头:“你以为呢?”

    范中哲嘿嘿冷笑道:“我以为李忠当时做了两手准备,若是辽朝按兵不动,那最好,一旦有任何的出兵迹象,那便所幸舍弃整个安北,乃至整个陇右十一州,保存军事力量,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撤回会州,防止胡族大军攻入关内,灭我大晋。”

    听闻此言,王怀烈全身猛的一震,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这不可能吧,若李忠真有这个意图,这么的的事情,不可能到了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这仅仅只是你的猜测与妄想罢了。”

    “我确实只是在猜测,但绝不是妄想。”

    范中哲点了点头,说道:“当时吐蕃大军已经攻入陇右西部,整个陇右战场上的局势,吐蕃依旧占据很大的上风,在这个关键时刻,一旦辽朝数十万大军南下,安北节度使马武刚刚战败,正是军心浮动之际,安北大军根本不是辽朝的对手,安北若是被攻破,那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因为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战败,惨败,如此情况之下,还不如舍弃安北与陇右,虽然失去了土地,却保存了军事力量,只要军队还在,就可以继续守卫会州,防止胡族与吐蕃两国联手,意图亡我大晋之心,若整个大局真的往这个方向发展,以李忠的性格,为了大局考虑,是很有可能会这么做的。”

    王怀烈摸了摸下巴:“没有了军队的保护,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将会立即沦为奴隶,他李忠恐怕将会受到天下所有人的唾骂与指责。”

    范中哲说道:“正因为干系重大,有些事情,只能心里想,或许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会去付诸行动,但绝不会说出来。”

    王怀烈看着范中哲,叹声道:“范先生,你说这么多,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是冲动的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心里有数。”

    范中哲脸上有了笑容,躬身一拜:“主公圣明。”

    范中哲的性格就是如此,或许对于不平之事,他会表现的非常激烈与刚直,但涉及到整体大局的重要事情上,他一般不会激烈劝谏与直言,而是点到即止,说出自己的建议与意图,若是王怀烈不接受,他也就不再多说,而是扯开话题,然后在找机会,慢慢把话题与思路,重新绕回原点,一直到王怀烈自己接受与明白为止。

    赵智驾崩,赵询继位,封赏了很多人,但是对于王怀烈,却是表现的颇为冷淡与慢待,这让王怀烈对朝廷,对赵询产生了怨恨心理,做了一些出格的事与说了一些出格的话,范中哲几番劝谏,一直到今日,这才让王怀烈明白了一个道理,随着赵智的身死,杨道嗣、刘桀等一批功勋卓著的名相,或死,或隐退,大晋的朝局开始不稳,国力开始走向衰落,但就整体而言,中央朝廷的力量依旧强大,不是一二个地方节度使所能够抗衡的,一旦王怀烈与朝廷彻底翻脸,朝廷是不会惧怕王怀烈的,很有可能会借着这个机会,以王怀烈杀鸡儆猴,拿他下刀,警示天下各大藩镇节度使。

    现在赵询把目光楚州这里,王怀烈所需要表现的态度,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低调与顺从,在付出一定的代价之下,保全自己,尽快把赵询的目光引开,减轻自身的压力。

    “范先生请坐。”

    王怀烈抬手请范中哲坐下,然后说道:“昨天赵询刚刚下了一道诏书给我,同意了我的请求,把楚州以北的两个县,分离出来,恢复蔡州的建制,蔡州地方官员由朝廷统一派遣与调度,而蔡州都督的人选,则是让我举荐,对此,范先生有什么看法?”

    范中哲沉吟片刻,然后问道:“蔡州驻防士兵的粮饷与物资,还是由我们楚州供输?”

第八百零八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十二)

    “这是诏书,你自己看吧。”

    王怀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诏书,递给范中哲。

    范中哲拿过诏书观看。

    王怀烈则是嘿嘿笑道:“小皇帝还是挺大方的,户州的军事供给还是由楚州照应,这么说来,户州还是在我的手中。”

    当兵吃粮,你情我义,谁给我吃的喝的,我就为谁卖命,一个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粮饷与物资,谁掌握了这个,谁就能掌握这支军队。

    范中哲把诏书放下,摇了摇头,对着王怀烈说道:“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王怀烈说道:“你的意思,小皇帝这么做,是在给我下套?”

    范中哲点头说道:“可以是这个意思,朝堂之所以要分裂楚州,本意是要削弱主公的实力,如今这么做,楚州虽然被分出了两个县,但控制权还是在主公的手上,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朝堂这么做有何意义?”

    王怀烈皱眉沉思。

    范中哲又说道:“当然,朝廷也可能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急,毕竟分出来之后的户州,其地方政治权力回归中央朝廷,军事方面的事情,后期可以拉拢与分化,这是朝廷惯用的手段,主公不可大意。”

    王怀烈点了点头,觉得范中哲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户州都督的人选,一定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

    “先生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

    范中哲为人坦荡,光明磊落,不徇私情,所以在很多重大事情上面,王怀烈很看重范中哲的意见。

    范中哲没有多做考虑,很快便是说道:“户州都督的职位虽然不算高,但终归是节制一方最高军事长官,朝廷已经在蔡州安插了一个黄百川,若是户州也被朝廷给掌握在手中,东西夹制,如此,对我们楚州的牵制与威胁,就太大了,所以户州一定要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哪怕地方财政与官员调动,都可以让给朝廷,但军事方面一定不能假手于人。”

    范中哲对着王怀烈说道:“主公手下文臣武将颇多,但要说衷心方面,朱世豪无疑是不二人选,所以我推荐朱世豪担任户州都督。”

    朱世豪与王怀烈两人的关系自然不用多说,两人自幼相识,出生入死多年,既是结拜兄弟,又是儿女亲家,不管是个人还是家族之间,关系都是极为亲密与可靠,由朱世豪担任户州都督,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很符合王怀烈的心意。

    但是范中哲毫不犹豫的举荐了朱世豪,王怀烈心中顿时有了敬佩之意,原因很简单,朱世豪与范中哲两人之间的关系,极为恶劣,可谓是水火不容,若不是王怀烈看重范中哲,加以保护,朱世豪说不定早就杀了范中哲,以解心中之恨,所以,当王怀烈询问范中哲人选的时候,后者立即推荐了朱世豪,这说明范中哲毫无私心,并没有因为个人仇恨,而歪曲事实,这一点让王怀烈极为佩服。

    .............

    开合元年,二月初九。

    李勋在兵部坐堂办公。

    李勋静静坐在那里,眉头紧皱,目光不时看向桌面,那里放着一本文书,他此刻心情不佳,显然就是因为桌上的那本文书所引起。

    李勋坐在那里不说话,下方站着五六名兵部官员,也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本文书是新任兵部左侍郎寇雄,命人传达到兵部主堂,文书里面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地方节度使毛安福已经被关押快两个月了,经过皇上与政事堂诸位相国的商议,意思就是从重处罚,从重两个字,就字面上的意思,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贬为庶民,发配边地,在差一点,那就是处死了。

    因为右相杨道临以及蜀州节度使杨道安的原因,赵询对于杨氏一族以及右相一党的打击,已经进入尾声,这是多方妥协的结果,毕竟杨家实力依旧雄厚,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打倒,而且赵询也没有那个魄气与胆量,真的与杨家不死不灭,杨家在这场政治斗争之中,已经损失极大,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的右相一党彻底溃散,就政治利益而言,赵询已经达成目地,他已经知足了。

    虽然对于杨家的打击已经结束,但是和杨家、翼王有关系的外围官员,却是还没有结束,比如毛安福,他已经被关押了快两个月,对于这种既不能为我所用,曾经又是政治对手的势力人员,赵询可谓毫不留情,手段非常残酷,而对于政事堂的诸位相国来说,政治形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每个人关心的都是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以及如何扩大自己的势力,至于毛安福这种毫无利用的人,死不死,他们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当赵询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政事堂的诸位相国,对于毛安福的处理结果,众人的意见比较统一,下达处理文书的速度也很快,文书传到兵部之后,是李勋一压再压,一直压在那里不做处理,这才拖延了很长时间,要不然,毛安福恐怕早就被处死了。

    毛安福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与那场政变也没有过多牵扯,在这场政治变局当中,毛安福显然是属于无足轻重的人物,李勋的意图很简单,就是把事情尽可能的往后拖,然后在四处走动走动,拉拉关系,只要说服皇上赵询,也或是说服一二个政事堂的相国,出面为其说情,或许可以保住毛安福一命。

    可惜的是,新任兵部左侍郎寇雄,显然是一个性格猛烈之人,这样性格的人,喜欢的人喜欢要死,可以成为生死之交,不喜欢的人,一旦交恶,那就很难改变。

    寇雄就任兵部左侍郎还不到半个月,李勋与他有过数次交际,两人给对方的第一印象,都不是很好,所以相处的不是很愉快。

    寇雄对于李勋的态度,就一个,那就是轻视,甚至是藐视,李勋最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寇雄为何如此见怪于自己,直到听旁人说了,寇雄的岳父乃是工部右侍郎葛涛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第八百零九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十三)

    丰京作为三朝古都,这里不仅是天下的政治与经济核心,更是权贵与豪门的集中之地,在这样一个地方,管理治安与维持秩序,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但是李勋做到了,至少在一段时间之内,他所建立的巡察院,人数虽然不多,品级与配置都不高,却是很有成效的办了几件大案,一些重量级人物被打倒,这有力震慑了一些豪门大族的嚣张气焰,也正是通过巡察院的这段时间,赵智开始重新审视李勋,并给了李勋更多的机会与机遇,若不然,李勋这辈子或许可以富贵无忧,但恐怕是走不出丰京这座城池了,仕途的发展与前进,个人的才华与努力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机会与机遇。

    当然,李勋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最后反而没有遭到什么报复,这既是因为赵智与李怡的缘故,但更多的是,李勋做的那几件事情,效果虽然很大,却也没有真正触碰到那些势力的政治利益,为了几个人的生死,发动全部力量去打击报复李勋,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顶多也就是打倒一个,在当时来说,无关紧要的李勋,这只是一个小人物,付出那么多,只为打倒一个小人物,对于整个家族与势力来说,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但是对于李勋来说,巡察院的那段经历,确实非常重要,没有这些事情的发生,赵智不会看到李勋的本质,一个上位者,他的用人标准,才华与能力固然重要,但本质的好坏也很重要。

    在李勋整治的那几个事件之中,葛青峰就是其中之一,他的父亲葛鸿当时担任晋阳府府伊,大伯葛涛则是贵为工部右侍郎,其所在的家族葛家,在丰京城也算是高门大族,葛青峰那件事情,受害之人正是李勋如今的妻子尤敏,事情爆发之后,尤明远勃然大怒,尤家与葛家在朝堂上立即展开了一轮激烈的交锋,事情的最终结果,尤家占据了上风,葛家在仕途上最重要的两个人物,葛鸿与葛涛相续被免职罢官,葛青峰虽然免于一死,却也是被发配岭南边地,此生不得离开岭南之地半步,整个葛家遭到重大打击。

    寇雄的正妻是葛涛的嫡长女,有这层关系在,也就不难想象,寇雄为什么对李勋,会是这种态度了。

    尚书进入政事堂为相之后,开始着眼的乃是国家根本核心大事,为了不留下一个贪权揽权的名声,对于本部的事情,尚书一般不会再管,日常事物都是交给右侍郎去打理,至于一些重大事情,肯定是要经过朝堂和政事堂,也是无需回返本部衙门处理,所以一个尚书只要进了政事堂,基本上是很少再回本部衙门了,李勋虽然只是兵部右侍郎,但也是以此职进入政事堂为相,他的政务重点与核心,其实已经不再兵部这一块,兵部的日常事务,按理说应该交给新任兵部左侍郎寇雄管理。

    李勋入职政事堂也有两个多月了,但他跑的最勤的地方并不是政事堂,而是兵部,寇雄就任兵部左侍郎之后,对于李勋,他的内心或许有仇恨与轻视,但李勋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更是政事堂相国,所以,最开始,寇雄对李勋还是很客气的,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寇雄发现李勋不把重点放在政事堂,反而是放在兵部这一块,如此一来,自己虽然是兵部左侍郎,却是难以施展权能,李勋虽然只是比他大了半级,但毕竟进了政事堂,有了这一层比较,两个人之间的地位就差的很远了,李勋整日待在兵部,这就给了很多人一种感觉,他就是要执掌整个兵部的,至于寇雄这样的人,只能靠边站,其权能被打压与排挤到最低。

    这就让寇雄怀恨在心,觉得李勋这是有意排挤与打压自己,随着时间的越久,寇雄对李勋的态度,已然是越来越差。

    对于寇雄的态度,李勋其实并不放在心上,他之所以看重兵部,大多数时间把重心都是放在兵部而不是政事堂,为的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单仇,而是有重要的事情,那就西域与陇右。

    李勋从西域回返丰京到现在,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这段时间,又是相续有两批钱粮物资从西域送回中原。

    一个新的领域被打下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地盘与财富?

    前段时间,因为政局的激烈与混乱,西域与陇右的事情,暂时被放在一旁,但是如今,随着政局相对稳定,赵询的帝位慢慢稳固之后,一些事情自然也就被放到了前台。

    半个月前,已经开始有人上书朝廷与皇帝赵询,陇右西部七州之地的军政长官已经缺失半年以上,应该加以调派了,还有打下来没有多久的西域,只是被军事占领,以后该怎么管理与治理,达到长治久安的目地,为中原地区源源不断的供输财富。

    前两日,赵询召集政事堂诸位相国以及其他一些大臣,就西域和陇右西部的事情进行商议。

    陇右西部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经过李勋数年的经营,当地的局势已经相对稳定,只需派遣得力的官员去治理就行了,并没有太多的外因。

    但是西域就不同了,这是一个新的领域,文化、民族等等,与晋朝都是有着极大的不同,如何治理与规划,是一个难题,但这个难题,必须克服,因为对于现在的晋朝来说,西域丰富充足的钱粮供应,对于整个晋朝,非常非常的重要,有了西域的钱粮供应,朝廷的财政困难将会得到极大的缓解,而对于赵询来说,只要有了钱,许多事情,他就可以从容的去进行与规划,所以,西域之地,不管是对于晋朝还是对于赵询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对于西域的规划,建议有很多,赵询目前倾向于,仿照晋朝的地域划分,把西域划分为数量不等的州县,然后由朝廷派遣官员前去管理。

第八百零十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十四)

    仿照晋朝的地域划分,把西域划分为数量不等的州县,然后由朝廷派遣官员前去管理,对于这个建议,李勋可谓是不屑一顾,因为这简直就是空口白话,纸上谈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就在那里大放厥词,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很优秀,说的很有见解道理,对此,李勋厌恶至极。

    西域今后的发展与规划,李勋目前还不是很在乎,因为其中牵扯到的因素太多,绝不是一朝一夕,短时间之内可以完成的,李勋目前真正担心的,是西域与陇右的人事安排,在他看来,自己走的时候,留下来的那套班底与制度,虽然不甚完善,但很适合目前的局势,一二年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李勋给赵询的意见很中肯,西域目前最紧要的不是什么制度与规划,而是人,只要用人得当,只需三五个得力之人,就可以把西域治理的很好,只有稳定与拉拢了西域的民心与信心,你才有可能顺利的去实行后面的规划与一系列制度,要是民心存疑,你用再好的东西,也只能遭到群起反对。

    李勋的这番建议其实非常诚恳,也很务实,可惜,赵询并没有听进去,他的思想显然比一些实际要快的多,赵询现在的心思就一个,尽可能快的把西域给融合进入晋朝这个大家庭之中,长期控制,让西域成为第二个江南税赋重地,以其钱粮物资,长久供输中原汉地,彻底解决中央朝廷的财政困难。

    李勋觉得赵询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也有些急功近利,他反对过,可惜赵询不听,如此,李勋不再多言,不是不想说,而是赵询对自己的态度刚刚有所转变,最近显然亲近了许多,李勋不想成为第二个李忠,遇事急谏不成,反而成仇,得不偿失。

    “相国大人,这本文书下传兵部已经一月有余,政事堂与皇上那里虽然没有催促,但时间耽搁这么久,终归显得我们兵部失职,李相国今日正好在这里,还请早作定夺。”

    兵部员外郎贺铸拱手说道。

    李勋从沉思之中醒来,目光看向贺铸。

    毛安福的事情,经过政事堂的审议之后,其实已经定性,文书之所以传回兵部,只不过是走一道程序,让兵部跟着政事堂的调子步伐,书写一道正式的定罪文书,然后传回政事堂,由政事堂执政事笔右相杨道临签字盖章,形成正式命令,最后送至大理寺与刑部。

    政事堂已经给毛安福定了性,那就是从重处罚。

    从重的选择其实就两个,处死,毛安福人头落地,家眷充作奴仆,发配,连同毛安福本人在内的全家老少,全部配送苦寒边地。

    不管是处死还是发配,毛安福与他的一家老少,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在晋朝,发配的意思是一样的,但标准却是有两个。

    比如文官,获罪被发配之后,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岭南中部地区,以及陇右中部地区,并不是晋朝地域上最边远的地方,而且到了发配地之后,也会人才在利用,让其做些后勤或是文书方面的工作,待遇或许很低,但终归不是死路一条,还有那些家族显赫之辈,除非是整个家族被全部牵连,只要家族实力还在,就算被发配,日子依旧过的不算太差,比如被李勋整治的那些人,葛青峰被发配到岭南墨州,但因为有家族的照顾与疏通,他在墨州那里可是过得依旧逍遥快活,几年的时间,不仅没有受什么苦,反而还娶妻生了子,当然,若是不出太大的意外,他这辈子是别想走上仕途了,此生也不得离开岭南之地,但他终归是葛家族长的嫡子,葛青峰只要不死,葛家对他的照顾就绝不会停止与减少,葛青峰在岭南娶妻生子,已经算是葛家在岭南的分支家族了,或许几十年之后,可以发展壮大也说不定。

    至于武将,其发配的路途与地点,比之文官,就要重的多了,而且一旦到了发配地,往往会被立即充作戴罪军士,有任何战事发生,这类人,一般都是作为死士,冲锋最前,所以,一旦武将被判了发配,其实与死罪也就差不多,到了发配地,也活不了几年。

    李勋一直压着毛安福的文书,就是不做处理,至于政事堂为什么没有反应与催促,显然毛安福的死活不是什么大事,李勋作为相国,有意庇护与拖延,其他人也犯不着去做那等得罪人的事情。

    但是如今,寇雄绕过李勋,直接在文书上写下了的处理意见,当以绞刑论死,然后交给兵部员外郎贺铸,让他直接送达政事堂。

    寇雄显然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建立他在兵部的威望,但是贺铸最后把文书交给了李勋,让其做最后的定夺。

    贺铸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讨厌寇雄,也或是有心攀附李勋,之所以这么做,只是贺铸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在他看来,李勋是兵部右侍郎,李忠不再,他就是兵部的最高长官,毛安福这个人虽然无足轻重,没有什么实力与影响,但毕竟是一方节度使,官位到那里了,对于他的处理意见,怎么能绕过李勋这个主官,直接传送政事堂呢?这不合规矩。

    李勋手指敲打着桌面,没有急于表达自己的态度。

    “相国大人,这份文书以卑职看来,其处理意见,还是有些太过草率了,不如退回去,或是不做任何理会,再说了,您才是兵部主官,这类文书的最终处理意见,只有您才有资格亲笔书言,其他人哪里有这个权利与资格?”

    黄悾出言说道,他知道李勋与毛安福是朋友,文书压了这么长时间,不做处理,显然是李勋想要力保毛安福,所以这个时候,黄悾连忙出言为其说话。

    “黄大人,你怎么能如此说话?”

    贺铸对着黄悾正色严肃的说道:“寇雄作为兵部左侍郎,兵部的事务,按规矩他是需要通过李相国,但寇侍郎毕竟是三品以上高官,他是有资格与权利,直接陈书皇上或是政事堂,你怎么能说寇侍郎没有资格与权利?”

    黄悾看向贺铸,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把文书拿给李相国?既做君子,又做小人?”

第八百十一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十五)

    面对黄悾的冷言嘲讽,贺铸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与其发生口角上的争执。

    “李相国,这是各地军府衙门,传报上来的情况汇总,请您过目。”

    贺铸做人做事非常认真,也很严格,并不想牵扯到任何的争斗之中,只是希望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所以,不管是面对黄悾的嘲讽,还是李勋与寇雄之间的矛盾,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兵部积压的工作,已经相当的多,一些事情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传报上来,但是因为各种缘故,久久不能得到解决,在拖下去,恐怕会出大事。

    李勋拿过文书,展开观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文书里面写的,只是各类公务的简单描述,多达五十余条,其中最多的便是各地军府衙门,要钱,要粮,要人,要装备,河南道河州都督羊迟上报,朝廷已经八个月没有给他发放任何的物资,其手下的两千余士兵,一半以上的人,欠饷已然超过一年,最近一段时间,多有逃兵事件发生,军中士卒的情绪也是越发暴躁与不满,在不发饷,恐有兵变之危。

    羊迟上报的言语非常激烈与愤慨,最后提到了两点,一是辞官,二是要朝廷尽快下发钱粮,补足河州都督府的粮饷。

    还有就是剑南道柘州防御使唐智于上报,柘州境内的羌族首领更换之后,羌族开始频繁侵扰当地百姓,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羌族的胆子越来越大,手段也是越来越狂暴残忍。

    开合元年,元月初六,羌族竟是胆敢公然屠杀了一个村落,五百多名村民被残杀殆尽,唐智于忍无可忍,当即率领一千五百士兵,前往攻打,半路遭到伏击,损失惨重,随后退回石木县,并立即上报朝廷。

    河州的事情是二十五天之前上报,而柘州防御使唐智于的上报,则是十天之前,这两件事情一直拖延到现在,都是还没有得到解决。

    李勋合上文书,沉思片刻,然后对着贺铸问道:“刘少聪回来了没有?”

    兵部有两个员外郎,贺铸是一个,还有一个便是刘少聪,贺铸负责兵部文书类工作,而刘少聪则是负责巡视工作,他每年都会抽出两三月的时间,去往各地巡视监察,所以刘少聪对各地军府衙门的情况非常了解。

    贺铸回答道:“昨夜刚刚回京,今日他休息。”

    李勋起身指着贺铸说道:“让你立即来兵部,我要见他。”

    河州与柘州这两件事情,刻不容缓,李勋准备直接面奏皇上,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但是文书之中对这两件事情的描述,太过简单,所以李勋准备找来刘少聪,事先把情况了解清楚。

    “李相国稍等,下官去去就回。”

    贺铸显然明白了李勋的意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李勋看了众人一眼,随后指了指桌子上的那本文书,淡声说道:“以后兵部的日常事务,都交给寇侍郎去处理,你们只需事后把工作简报文书拿一份给我就可以了,其他事情无需找我禀报。”

    李勋准备主动退让一步,缓和与寇雄之间的关系,虽然自己的官阶要高于寇雄,但论及家世与自身根基,自己恐怕是比不上他的,而且寇雄以及他所在的整个家族,是赵询花大力气招揽而来的重要力量,可以想象的到,在不远的将来,寇雄绝对会是赵询政治集团之中的重臣与重量级人物,自己与他若是起了纷争,赵询第一个就不会答应,两个人同属一个阵营,争斗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必要,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赵询的政治意图很明显,那就是继续实行先皇赵智的政治策略,以门阀世家力量,去制约与打压门阀世家。

    “是,相国大人。”

    众人躬身一拜,然后四散离开。

    李勋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各自去工作,自己则是转身进了小书房,等待贺铸与刘少聪的到来。

    刘少聪的家离兵部衙门并不远,所以李勋并没有等待多久,贺铸与刘少聪两人很快便是到来。

    “参见李相国。”

    刘少聪躬身行礼。

    李勋摆了摆手,笑道:“这里是兵部,不是政事堂,你叫我一声大人即可。”

    刘少聪不是那种虚伪之人,他点了点头,出声问道:“大人传唤下官前来,可是为了河州与柘州之事。”

    来的路上,贺铸已经提醒了刘少聪,并让他如实禀报,有什么说什么,无需夸大,也不要有所隐瞒,两人都是正直的人,私交很好,是很好的朋友。

    李勋点了点头:“下午我正好要去见皇上,河州与柘州的事情,我准备当面禀报给皇上知道,若是商议的好,或许当场就可以得到解决的方案与办法,你把这两个地方的情况详细告诉我,我也好给皇上说清楚。”

    李勋见到刘少聪脸上依旧带着疲惫,他这一趟出去,并不是游山玩水,一个多月的时间,要去很多地方,处理很多事情,昨天晚上才刚刚返回丰京,按列他是有三天的休息时间,不过兵部有事,刘少聪只能从家中赶来。

    李勋有些歉意的说道:“抱歉,你一路辛苦,本该让你好好休息几天的。”

    刘少聪有些诧异的看了李勋一眼,堂堂相国,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能如此客气的跟自己说这样的话,这可不容易。

    “多谢李相国的关心,既是公事,下官岂敢懈怠。”

    刘少聪道了一声谢,然后沉声说道:“下官此次外出巡察,河州与剑南道都是去过,河州都督府有兵两千二百七十五人,都督羊迟出身贫寒,为人刚猛率直,是一员猛将,他手底下的士兵虽然不多,但战斗力很强,且都督府备案造册的兵员名单与实际士兵人数,没有任何误差。”

    刘少聪一上来就为羊迟说了好话,各地军府衙门,多少都会高一些弄虚作假,备案造册的兵员名单比实际士兵人数,一般都会多上不少,就是为了吃朝廷的空饷,捞取油水,河州都督羊迟能做到备案与实际人数一致,这很不容易,同时也间接说明,羊迟一个清廉的将领与官员。

第八百十二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十六)

    “大人,河州虽然不是大州,军队也不多,但一直都是河南北部的中流砥柱,羊迟以及其所在的都督府两千多士兵,在当地的名声极好,前番苏驰暴乱,河南动荡,羊迟率军死守河州,击退暴乱大军,这才稳住了河南北部的整体局势,如今因为粮饷问题,而让功臣退离,数千精锐崩散,对于朝廷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贺铸连忙接了刘少聪的话,具体说了说羊迟最近的功劳,以及河州的重要性。

    另外,刘少聪与羊迟是同乡,也是同窗,私下关系极好,他一上来就为羊迟多有美言,贺铸担心李勋有了误会,那事情就难办了。

    听了两人的讲述,李勋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刘少聪与羊迟的关系,就算知道了,李勋也不会多想,因为羊迟确实是一个人才,朝廷这样亏待于他,前番苏驰暴乱,羊迟依旧率领不过两千余士兵,死守河州多日,并最终通过夜袭,以少胜多,击溃了来犯的两万多暴乱大军,保住了河州,也稳住了整个河南北部的局势。

    战争期间,因为钱粮物资极度缺少,羊迟找了河州许多豪门大族,希望借些钱粮,但是被他们断然拒绝,为了稳定军心,提高士气,没有办法,羊迟最后只能领着人抄了几家大户,所得钱粮,一半分给全军士兵,一半则是招募青壮死士。

    羊迟这么做,虽然粗暴无礼,也触犯了法律,但是在当时暴乱大军兵临城下,河州岌岌可危,这也是羊迟唯一所能想到的办法,通过此举,得到了一批钱粮,不仅大大提高了军队的士气与信心,更是招募到了数千青壮帮助,加强了河州整体的防御力量,并最终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当然,羊迟没有背景,更没有靠山,贫寒出身,战争结束之后,他虽然立下大功,但还是禁不住河州众多豪门大族的怒火,险些被定下大罪,最后还是李忠为其说了情,赵询这才网开一面,以功过相抵的名义,既没有奖赏羊迟,也没有治他的罪,职位依旧不变。

    经过刘少聪的详细讲述,李勋对河州与羊迟有了一定的了解。

    李勋说道:“柘州的事情呢?羌族最近屡屡生事,其中有何缘由?”

    刘少聪说道:“柘州的事情有些复杂.......”

    羌族是少数民族,主要生活在剑南西南部,栖居地临近大理与吐蕃,他们处在中原王朝和吐蕃、大理势力之间。有的同化于吐蕃和大理,有的内附中原王朝,或同化于汉族,或在夹缝中生存,在晋朝和吐蕃长期和战不定的局势下,得以单独保存和发展。

    羌族有自己的文化与制度,每千人为一山司,形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部落群体,总人口大约在五十万左右,生活在晋朝之内的羌族,接近三十万,其中以黑水部族实力最强,超过一百山司,也就是人口超过十万。

    此次发生屠杀整个村落,屡屡生事的羌族,就是黑水部族引起的。

    羌族这个民族,好勇斗狠,非常排外,自三百年前被晋朝接受,迁徙到剑南道之后,最初的百年时间,一直非常本分,与当地汉人百姓和睦相处。

    穆宗时期,穆宗本人昏庸好色,残暴不仁,当时,羌族首领带着他的女儿前往丰京觐见晋朝皇帝,穆宗初见羌族首领之女,顿时惊为天人,随后派人找到羌族首领,希望可以纳其女儿为妃,并许下种种好处,此举遭到羌族首领的断然拒绝,因为他的女儿已经许配给别人,在羌族,很多女人刚一出生,就已经提前定下了婚事,而且终身不得取消,就算男方在成婚之前就已经死去,女方也依旧被视为其妻子,除非付出很多钱财,让男方家族主动取消婚事,不然,女方就要守寡终身。

    羌族首领拒绝穆宗的要求,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穆宗的昏庸与残暴,哪里会管这些,他不顾自己乃是晋朝天子的尊贵身份,竟是把羌族首领赶出丰京,并强行纳其女儿为妃。

    穆宗此等行为,被羌族首领视为奇耻大辱,他回到部族之后,立即联合羌族其他部族,随即发动了叛乱。

    那个时期的晋朝,国力依旧处于鼎盛,区区羌族的叛乱,根本撼动不了晋朝的统治,所以,羌族的叛乱很快便是被平定,事情的最后,数以万计的羌族族人被杀,羌族首领拒绝投降,愤然自杀。

    叛乱是被平息了,但羌族与晋朝之间的仇恨,至此也是彻底结了下来,此后的岁月,羌族始终排斥与敌视汉人,小规模的叛乱时常发生。

    刘少聪语气沉重的说道:“懿宗时,羌族发动叛乱,懿宗以大决心,发动十万大军,彻底进剿羌族各大部族,超过十万羌族被杀,经此一战,羌族元气大伤,在此后的六七十年时间,一直非常老实与低调,不敢再与我晋朝为敌。”

    “羌族生活之地,多是山林高地,生存环境极为恶劣,懿宗时期的那次屠杀,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是羌族依旧没有恢复过来,此时羌族的人口恐怕也就二十万出头,可以用作战斗厮杀的青壮,最多一二万人,而且缺少武器与钱粮,此时黑水部族竟敢公然屠杀汉人村落,他们哪里来的底气与胆量?其中或许有大理与吐蕃这两方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

    贺铸祖籍就在剑南道,他在那里生活多年,对于羌族的情况,显然也是非常了解。

    刘少聪最后沉声说道:“我从剑南道返回的时候,黑水部族停下动作,局势有所缓和,但很多羌族之人正在前往黑水部族集结,这很有可能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黑水部族或许正在积攒力量,接下来可能会爆发规模更加庞大的叛乱。”

    听完了刘少聪与贺铸两人的讲述之后,李勋整个人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进宫,就河州与羌族两地之事,立即禀奏皇上。”

    李勋起身离开,临走之前,又是对着他们说道:“你们两人对河州与羌族两地之事,都是非常了解,倒是可以静下心来,思考一二,若是有什么见解,可以随时去我府中见我。”

    “是,大人。”

    贺铸与刘少聪同声应道,对着李勋躬身一拜。

第八百十三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十七)

    李勋并没有急着进宫,因为已经快到午时,这个时候,皇上赵询可能正在用膳,去了也是打扰,而且河州与柘州的事情,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李勋既然选择了直禀皇上,就要想好了怎么说,不可能见了皇上,把事情一说就完事了,这既显得水平太低,也太肤浅。

    回了家,尤敏见到李勋,叫着去吃饭,但李勋肚子并不饿,便没有去客厅,而是去了书房。

    “主公,您回来了。”

    司马图正在书房看书,见到李勋到来,于是起身行礼。

    李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礼,然后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你还没有吃饭吧。”

    “我有一个坏毛病,读书之时,不觉窗外事。”

    李勋问道:“你最近整日待在书房之中,难道就不无聊?”

    司马图说道:“最近难得清闲,读读书也是挺好的,主公不必为我担心。”

    司马图在漠蒙受苦二十年,身体与精神饱受摧残,所以他的健康并不是很好,这段时间就一直身体不佳,一直都在家中养病,这两天有所好转,这才时常到李勋府里来,在书房看看书,或是与李勋聊聊天。

    李勋轻声说道:“子文,出来做官吧。”

    司马图微感惊讶道:“主公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

    李勋默默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志向,留在我身边,你永远都不会有名份。”

    司马图是一个很有功名心的人,他想要当官,而且是当大官,以功名利禄来洗刷自己身上的污垢,因为在士人心中的道德标准,士可杀不可辱,司马图在漠蒙二十年,受尽胡人的驱使与奴隶,早就应该去死了,苟活到现在,或许对于他本人来说,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对其他人来说,终归要受到歧视与不屑。

    司马图之所以不记得失跟着李勋,只是做一个幕僚,说到底还是为了报恩,李勋数次救他于生死之间,是因为义。

    司马图没有正面回答李勋,而是笑着说道:“常言道,相国门前七品官,主公如今身为相国,我是您的幕僚,怎么也比看门的要强一些,应该能算上五品官。”

    面对司马图突然的玩笑话,李勋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常言又道,小鬼难缠。”

    说完,李勋自顾笑了起来。

    司马图端起茶杯与茶壶,走到李勋跟前,给他倒了茶水,并轻声问道:“主公,范先生如今也是无官无职,但他愿意跟着您,这是为什么呢?”

    李勋看了司马图一眼,轻声说道:“范先生的志向不在当官。”

    司马图对着李勋躬身道:“范先生有此志向,我司马图也是如此,若只是为了功名利禄,我不会跟着主公您。”

    李勋沉默不语,端起茶杯默默喝着水。

    范中允曾经跟李勋说过,钱财与功名这两样东西,天底下没有谁会不喜欢,但有些人吧,他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若是仅仅为了钱财与功名,而忘记理想与抱负,那这个人也不过是有着华丽外表的空壳子罢了。

    李勋有时候在想,若是赵询肯以国政相托,像范中允这样的人,又会做出何等选择呢?应该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吧,因为有人给了他施展理想与抱负的舞台,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范中允之所以厌倦了官场,一度打算隐退山林,或许就是因为看不到希望,在绝望中心灰意冷。

    天底下像范中允这样的人,或许并不少。

    如今,范中允与司马图不计得失的跟随自己,任劳任怨,或许是出于报恩,毕竟自己对他们有恩,也有义,但这绝对不是全部,还是说,他们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希望,以及其他什么东西?

    李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有些话说多了,那就太见外了,司马图能够说出这番话,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与心意,这就足够了。

    沉默半响,李勋放下茶杯,轻叹一声:“子文,我最近一直心情烦闷,政务上的事情,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司马图轻声说道:“主公经历太少,虽身为相国,但终归还是力不从心。”

    李勋呵呵笑道:“不用说的那么婉转,我自己都觉得,我当相国,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我还不够格。”

    司马图笑道:“主公也不能这么说,武宗时期,刘文旭十八岁拜相,治国有方,以致名扬天下,青史留名。”

    李勋看向司马图,淡声道:“你想说什么?”

    司马图说道:“主公,政事堂与战场其实都是一样,为相者,要想施展抱负,展开拳脚,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主公能够入相,靠的是什么?是地利,是先皇的临终遗言,以及当今皇上的政治需要,但是除此之外,天时与人和,主公何曾有过?”

    李勋站了起来,在那里来回走动。

    从赵询改元开合,朝堂政局正常运转到现在,李勋入职政事堂也是一个多月了,时间并不算长,但就是这不长的时间,却是弄的李勋有些精疲力尽,心中隐隐间有了退意。

    赵询用李勋的目地,是为了利用他在西域、陇右西部的影响力与势力,把这两个地方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但是随着朝堂局势的越发汹涌,许多曾经被排斥在外的门阀世家,开始回返政治阶层,他们的到来,为的就是利益,西域与陇右西部这两块大蛋糕,他们岂会不闻不问,事实上,随着西域与陇右西部的人事被提上议程,这表明门阀世家集团,已经把目光盯向了西域与陇右,面对如此汹涌的来势,赵询能够顶得住?恐怕是顶不住的,因为这代表了许多势力的利益,赵询还没有能力与资格,去独享这份利益,他要是敢那么做,那些被他拉拢过来的门阀世家以及一些政治势力,恐怕立即就会离他而去。

    一旦在西域、陇右事情上,赵询有了退让与妥协,事实上,损害最大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勋。

第八百十四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十八)

    还有就是希望通过李勋,把尤家给拉拢过来。

    赵询继位之后,一直在努力拉拢各方大臣与世家,看似成效不错,数量不菲,但是真正有份量,能够被赵询看重的,除了一个寇雄所在的寇家之外,在没有第二个。

    尤家在众多门阀世家当中,不论是传承之悠久,还是地位以及名望,都是名列前茅,并且与刘桀、刘知古、刘从季等许多门阀世家,以及河北五大藩镇,尤家与他们都是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与很多门阀世家也是有着多年的联姻关系。

    老一辈的功勋名宿,存活于世的已经没有几个人,尤家还有一个尤元峰,他德高望重,在门阀世家之中有着很好的人缘,很高的威望,若是能够通过李勋,把尤家拉拢到手中,得到尤家的鼎力支持,那带来的连锁效果,绝对是极为巨大的。

    但是显然,尤元峰老奸巨猾,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他根本就不会让家族,陷入到这场巨大的风暴之中,李勋进位政事堂之后,尤元峰开始有意在背后进行扶持,但这种扶持力度有限,对李勋也是有很大的保留,赵询几次拉拢,尤家都是表现的非常冷淡,并且有意拉开距离,这让赵询非常失望。

    赵询想要通过李勋拉拢尤家的愿望与目地,显然已经无法达成。

    李勋入职政事堂之初,心中本来是有一股热血与冲动,他想有一番作为,或许与杨道嗣、刘桀这些名扬天下的名臣、名相,远远不能比及,但治国治世,惠及百姓,做那么一二件有意义的事情,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李勋也想去做。

    但是自从正式被任命为政事堂相国之后,李勋却是发现,理想与现实相差太远。

    一把华丽的宝剑,外表或许非常耀眼好看,但它真正的要害却是剑刃的锋利,若是只看宝剑的外表华丽,而不去重视剑刃本身,说到底就是一件好看的摆设,发挥不出它本该拥有的作用。

    李勋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一把华丽的宝剑,剑刃在鞘,他拔不出来,用不了剑刃的锋利,他就无法完整的去行使相国之权。

    到底是什么限制了我?

    李勋时常想到这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李勋最近也是常有思考。

    晋朝延续到如今,五百多年的岁月,起起伏伏,有过鼎盛,有过衰败,也有过中兴,但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封建制度的必经之路。

    任何群体,只要有了钱,有了权力,它就能够拥有很大的凝聚力,门阀家族的.asxs.,起源于楚朝末期。

    楚安宗为了重振国力,意图打破贵族世袭官僚制度,决心改革,因此遭到贵族世袭官僚集团的强烈反抗,叛乱四起,天下大乱,当时,土地兼并十分严重,逐步形成官僚、商人、地主三位一体的豪强地主势力,他们有钱有粮也有人,威名地方,但政治上却是没有任何出路,仕途被贵族世袭官僚集团所垄断与阻隔,对此,他们早就心生极大不满。

    楚安宗被贵族世袭官僚集团逼到了绝路,于是联合地方豪强地主势力,开始发起反击。

    楚安宗在地方豪强地主势力的帮助之下,最终取得了胜利,并改革了政治制度,彻底废除了延续有一千多年历史的贵族官僚世袭制度,开始实行察举制,从这个时期开始,大量的人才涌入朝堂中枢,地方与中央更为紧密的联系到一起,人力、物力开始高度集中,楚朝一时间国力大盛,实现了中兴。

    可惜的是,楚安宗死的太早,而且自他之后的三代皇帝,全部都是有名的昏君,宦官弄权,权臣当道,政治败坏,楚安宗一定想不到,他实现的中兴,在他死后不到五十年,楚朝便是走向了灭亡。

    晋朝政权是在豪强地主支持下建立起来的,晋朝皇帝对他们非常优待,因此,豪强地主在晋朝享有政治上经济上的特权。他们在政治上把持中央和地方政权,经济上兼并土地,经营庄园,掌握世道舆论走向,渐成割据,逐渐成为名门大族。

    士族制度的盛行,依赖于统治阶级颁行的各项法令。法令的出台从制度上维护士族地主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活等各方面的特权。

    晋朝建立之初,外部环境恶劣,强大的胡族,逐渐走向统一与立国的吐蕃,一度强盛的抚南王朝,当时的晋朝,刚刚结束了长期的分裂与战乱,国内民生凋敝,百姓求安,士兵厌战,晋朝皇帝为了取得世家大地主的支持,加大了对他们的放纵和笼络,也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门阀世家制度开始逐渐成型。

    晋朝立国一百多年后,国力进入全盛时期,胡族再次分裂,五次大规模的西征,彻底打残了整个吐蕃王朝,吐蕃开始臣服晋朝,强盛一时的抚南王朝,陷入大规模的内乱之中,外部局势一片大好。

    这个时期,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经济与权利都是拥有巨大力量的门阀世家,发展到了数十家之众,他们垄断仕途,大肆兼并土地,主导政治,左右天下大局,势力足以与皇权并立,甚至超越皇权,连续几代晋朝帝王都是被门阀世家所操控,不甘受辱者,不是被杀,便是被废,皇帝要想行使权力,都要依赖他们的支持,门阀政治达到鼎盛。

    宣宗继位之后,不甘傀儡与架空,他曾经督军陇右数年,与陇右军事集团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他以此为靠山与根基,发起了对门阀世家的全力反击,加上当时众多的门阀世家之中,也是有一些有识之士,他们希望门阀与皇权是共存,而不是你死我活,所以,宣宗发起改革与反击之后,相当一部分门阀世家选择了归附皇权,这导致实力强大的门阀世家集团之间的联合,最终走向分裂。

    宣宗最终取得了胜利,开始大举政治改革,划分六部,行科举之事。

    但是宣宗的改革并不彻底,很多政治上面的事情,最终还是与门阀世家集团有了妥协与退让。

第八百十五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十九)

    晋朝虽然实行了科举选士制度,但并不彻底,科举考试也不是定期举行,从宣宗开创科举到现在的近四百年时间,科举考试时有时无,每一次考试的间隔时间都很长,短则五年,长则数十年,所以说在晋朝,科举考试并不是常态,而只是选拔官员的一种方式,比如延续了许多年的察举制,还有门荫制。

    门荫者,即以父祖官位,豪门世家的余荫而得官。

    三品以上大官可以荫及曾孙,五品以上荫孙。被荫之孙品阶降荫子一等,曾孙又降孙一等。

    察举制主要是地方和中央根据个人的才能和品行对个人进行推举和征召。

    在科举受到门阀世家集团的强烈抵触,而不能成为国家选拔人才的常态之下,不管是门荫还是察举制,都是被门阀世家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从底层通往上层的仕途之路,依旧被门阀世家集团所操控。

    这种情况一直到了武宗一朝,在政治权利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之后,武宗对各项制度再次进行了比较大的改革,比如科举考试,开始按照严格的时间与要求,每两年举行一次,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断科举考试,武宗还定下一个规矩,不经地方,无进士功名在身者,不得为相,这在一定程度上,有效阻挡住了门阀世家集团对核心政权的长期霸占,一批优秀的底层贫寒士人,开始有机会进入政治核心。

    除此之外,武宗对底层官员的晋升之路,开始放宽与重视。

    官吏之名,七品之上称为官,七品之下则是吏。

    吏是整个社会权利阶层之中,最底层的存在,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出身寒门,虽然走上了仕途,但是不管怎么努力,却是终身难以晋升,以至于许多有才之士被埋没,没有出头之地。

    科举考试虽然给了寒门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有多少呢?恐怕是不多的,就算是以清廉公正而著称的一代名相杨道嗣与刘桀,他们两人分别相续监察了五届科举考试,每届不到两百人的名额,能够考上进士的寒门子弟,也不过三五十人,而这也已经被世人称为公正与公平,可以想象的到,在他们之前的历届科举考试,能够以真材实料考上进士的寒门子弟,又能有多少呢?

    在最高权力统治这个阶层,门阀世家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们这个阶层,会给寒门子弟多少机会呢?

    所以,武宗在一定程度上改革科举的同时,又是大力发展底层寒门有才之士。

    在晋朝,考上举人,就已经有了进入仕途的资格,但这种资格的潜力太差,世家子弟有了举人功名,考不上进士,还能通过门荫与察举,寻找新的出路,而寒门子弟,考不上进士,只有举人功名在身,就算进入官府做事,也只能是八品九品的小吏,而且此生很难再有晋升之路。

    武宗给了他们机会。

    流外铨从武宗开始,成为晋朝除科举、门荫、察举之外的第四种选官制度。

    流外铨是针对地方各级衙门的吏员而设,他们其中有很多人甚至连品级都没有,从这个时候开始,朝廷按年度对其这类吏员的功过行能进行考课,经三考逐级升转,最后可以经考试人流,成为正式品官,也或是得到品级的提升,这种集考核、选拔、任用为一体的流外官铨选程序,虽然程序复杂,制度森严,很多人依旧没有机会,甚至是被逐出官府衙门,从此失业,但它却给了那些确有真才实学的少数人,一个晋升的机会与出路。

    说到底,这是一个人分三六九等的世界,门阀世家集团占据主导,他们掌控了包括政治、财富、土地在内的绝对优势地位,寒门子弟要想出人头地,千难万难。

    但也有一些人从其他途径找到出路,最终走上政治的核心,比如外戚,还比如以军功出将入相。

    别的不说,当朝左相李忠就是如此,以辉煌的军功跻身权利的最高层,还有李勋,半军功,半外戚,也是以贫寒的出身,最终跻身权利的核心阶层。

    但通过这种方式上来的人,终归不是主流,既是少数派,就要受到多数派的排挤,他们在政治上的局限性太重,限制太大,李勋不过做了一个多月的相国,对此已经有了很深刻的体会,他想和别人和睦相处,却被对方敬而远之,甚至是敌视,或许是身在高位,以及赵询很大程度上的扶持,李勋还感觉不到太多东西,但那种无形的排挤与距离,却是让李勋非常不舒服。

    李勋从沉思之中醒来,颇为感叹的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或许我还是太单纯了。”

    司马图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李勋:“主公,这是范先生的来信,一个时辰前刚刚传来。”

    李勋接过信:“你看过了?”

    司马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已经看过了。

    李勋拿出信观看,范中允在心中说了说西域和陇右两地目前的局势,陇右西部七州之地依旧平静,但是西域方面......

    李勋征伐西域,虽然取得全胜,拿下整个西域大地,但这种胜利,更多的只是军事上的胜利,对于西域也只是军事上的占领,李勋通过一些手段,努力的想要稳定住整个西域的局势,以至于长治久安,但朝廷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与时间,他这一走,很多后续计划,只能停止下来,而李勋先前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也只是权宜之计,是临时而为,只能保持短时间的稳定,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勋先前的那些努力与手段,其作用显然越来越低。

    范中允在信中告诉李勋,西域内部一些人,正在暗中积攒力量,显然有所图谋,而先前被李勋拉拢的西域一些贵族高层,随着李勋的离开,如今的态度也是越来越暗昧,恐怕已经生出了其他心思,朝廷对西域的动作,恐怕要加快进行了,而且一定要慎重而为,一旦出错,西域如今脆弱的平静局面,恐怕将会立即被打破。

第八百十六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二十)

    信中的最后,范中允再次劝说李勋,尽早舍弃相国之位,今时今日的政局,根本就没有你李勋发挥的空间,你在这个位置上,只能是被利用,被别人当枪使唤,得不偿失,没有任何好处。

    “主公,范先生说的不无道理,当今皇上虽然越发的与你亲近,看似对您非常看重,但那都是利益关系,从皇上任用宇文真、黄洪亮等人主持西域军政大事,不难看出,他是想以您为出发点,把整个西域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司马图在旁轻声说道。

    李勋沉默不语,范中允已经给自己写了好几封信,每一次都是耐心的给自己诉说厉害关系,以及政局的紧迫复杂,并劝说,让自己不要当这个相国。

    范中允劝说李勋,你若是在野,而不是相国,那么赵询一定会以最大的努力,让西域以及陇右西部七州这两个地方,保证李勋的人马不动,这样一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变化,李勋在西域与陇右西部的势力与影响力就会一直存在,从一个方面来说,李勋的力量也就是赵询的力量,他们两人可谓是共存共有,至少现在是这样。

    李勋若是不在朝中,任何事情的爆发,都不会往他身上吸引,因为他们的主要目标是皇上赵询,以及那些围拢在皇上四周的政治核心人物,李勋游离在外,就算有人或是势力刻意针对,一个不在政治核心之内的人,你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李勋在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相国不相国的,其实根本无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厉害关系,而且李勋真正的势力是在陇右与西域,而不是在中原,李勋做了相国,等于是从头开始,他在陇右与西域的势力与根基,对他几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反而会遭到别人的嫉恨与猜忌。

    李勋现在是相国,在陇右与西域又有很大的影响力与势力,别人暂且不提,就是赵询看起来,心里恐怕就会有些别扭,他希望李勋能够帮助到自己,能够给予自己力量的增强,超过了这两个方面,那就不是帮助,反而成了威胁。

    李勋既是相国,因为李怡的关系,身上又有了很重的外戚因素,加上他在西域和陇右的巨大影响力与不错的势力,这几点加起来,赵询必然不可能不有所猜忌,出于防备以及减少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李勋减压,也是给自己减压。

    赵询以宇文真为陇右大都督,都督陇右西部七州诸军事,黄洪亮为西域观察使、转运使,不难看出,他已经开始布局陇右与西域两地了。

    当然,赵询并没有打击李勋留在西域、陇右西部的那些旧部,把他们打下去了,也不过是换成了宇文真与黄洪亮,时间一久,又是新的威胁,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李勋的旧部与势力不变,但加进去了宇文真与黄洪亮,让他们两人在李勋原有的基础之上,建立新的势力,形成一种平衡与牵制,这样一来,对于赵询才是最大的好处与安全。

    沉默良久,李勋淡声说道:“整个天下都是皇上一个人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所有人都是皇上的利用对象,利用不利用的,其实无所谓的事情,而且,皇上并没有调动或是打压我留在西域和陇右的旧部,他们的职位与权力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加进去了宇文真与黄洪亮两个人,他们做他们的事情,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司马图苦笑道:“主公,您太想当然了,有句话说的好,建立新秩序的最好办法,就是打破原有的秩序,宇文真与黄洪亮两人去了西域和陇右,他们要想有所作为,势必要打破原有的局面,会怎么做,其实很好猜测,无非就是拉拢与打压,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手段,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做,损失最大的还是主公您啊。”

    李勋站了起来,来回走动了一会儿,然后指着司马图说道:“你和范中允总是说这和我有关,那和我有关,这个利益是我的,那个势力是我的,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做那么多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私心,我为的不是什么利益,更不想建立自己的势力,我只是不想生活过的那么无聊罢了,你们为何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司马图有些惊讶的看着李勋,竟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但是很快他就是反应过来,神色严肃的对李勋拱手说道:“主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道理您应该明白,不管您是出于什么心思与目地,时局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想简单已经简单不了,很多人和事,也由不得主公您。”

    李勋摇了摇头,叹声道:“我不明白。”

    司马图沉声说道:“皇上对李忠的顾忌,所在何处?”

    听闻此言,李勋全身一震,顿时明白了,李忠一心为国,不存私心,但是赵询依旧对他起了猜忌,其真正的根源所在,不正是安北?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无害虎之心,虎有伤人之意,打一个假设,若是李忠振臂一呼,安北数十万大军挥军南下,其后果会是怎样?

    司马图继续说道:“皇上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以主公您在陇右西部和西域的根基为出发点,让宇文真与黄洪亮两个人参与进去,然后开花结果,在门阀世家集团涌入这两地之前,占据先机与主导地位,愿望是好的,但是能够实现?”

    李勋看向司马图,出声问道:“一旦形成你所说的这个局面,你觉得门阀世家集团会怎么做?”

    司马图断然道:“集中力量打掉一个,取而代之。”

    李勋再次沉默了,他明白了司马图的意思,赵询在朝堂之上,为了达成自己的目地,与门阀世家集团进行了许多妥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在西域与陇右西部这两地,赵询显然不想再有任何妥协与退让,他想要独霸这两地的利益,然后以此为根基,积攒力量,在未来的某一个时期,对门阀世家集团进行大反击。

    赵询想要把门阀世家集团,全部堵在西域和陇右西部的大门之外,让这两地的利益成为自己独享,但是正如司马图所言,愿望是好的,但是能够实现?

第八百十七章 人终归要有底线(二十一)

    李勋在家吃罢午饭,然后小息了一会儿,养足精神,这才动身前往皇宫,拜见圣驾。

    到了明政殿,李勋告诉护卫,让他立即进去通报,说自己求见圣上。

    侍卫进了殿内通报,片刻之后便是出来,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小乐子。

    “小乐子,你不在里面伺候着皇上,跑出来干什么?”

    李勋见到小乐子,笑着打招呼。

    小乐子说道:“当然是出来迎你了,不然你以为我没事干,出来吹风呢。”

    李勋呵呵笑道:“你可是皇宫大总管,除了皇上和太后,谁见了你不得礼让三分,我虽是相国,却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吧。”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小乐子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他拉着李勋走到一旁,低声说道:“里面已经吵翻了,皇上数次发怒,都是不能制止局面,你现在最好不要进去凑这个热闹。”

    人与人之间,不过是将心比心,小乐子以前还不起眼的时候,李勋就对他非常和善,以真诚朋友待之,如今小乐子虽然发达了,但曾经的那份情义,却是不曾忘记,他同样把李勋看做朋友知交。

    明政殿里面,二十多位大臣已经吵作一团,几个不长眼的官员前来拜见皇上,本来就是汇报一些小事,恰好遇到这么一个情况,皇上心情不佳,对这几名官员大肆责骂,好生出了一通怒气,这几个人想走不能走,正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呢,甚是可怜,小乐子正想着下一个倒霉蛋会是谁呢,这时,侍卫进来禀报,兵部右侍郎李勋求见皇上,李乐不关心别人,但关心李勋,于是连忙出来,准备让李勋离开,今日还是不要见皇上的好。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一向见到自己笑眯眯的小乐子,此时却是如此面容严肃。

    李勋看了看四周,然后拉着小乐子问道:“说的这么严重,何事如此?”

    小乐子叹气一声:“新任户部左侍郎盛世通,性子太倔强了,谁的话都不听劝,把事情闹大了,现在不仅仅是许多大臣,连皇上都是下不了台....”

    原来是盛世通,对于这个人,李勋最近才接触过几次,以前只是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但最近这几次的见面,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盛世通给李勋留下的印象却是非常深刻,他与周青的性格很是相似,严肃,刚毅,心中有正气。

    盛世通年过六十,此人并不是进士出身,只是一个举人,但出身门阀世家,连续三次科举不中之后,所幸放弃科举,在二十五岁那年,得其父荫,出仕为官,此人有大才,可是仕途不顺。

    初仕户部,不到两年的时间,其父便是病亡,盛世通辞官回家,为其父守孝三年,守孝期满,朝廷恢复他的职位,继续任职户部,还未起行,其母又是病亡,不得已,盛世通只得再次守孝三年,守孝的日子可不好过,连续六年的苦日子,让盛世通的身体虚弱,为此,他又是在家养病好几年。

    近十年的留家不仕,又不是进士出身,就算盛世通出身门阀世家,但他的父亲已经亡故,人走茶凉,一切的门荫恩泽全部消散,加上他又不是家族的嫡子一脉,所以,盛世通的仕途,几乎已经断绝。

    但有一句话说的好,是金子终归会发光。

    广元元年,赵智刚刚继位,广开言路,以非常谦虚的态度,传召天下,询问治国之策。

    当时在家的盛世通,写了一篇有关财政的建议书,交给丰县县令,原本也只是无心之举,并没有动过其他心思,但没有想到的是,丰县县令看懂了盛世通的建议书,并且对其建议深以为然,于是当即传报户部,当时主管户部日常事务的右侍郎正是尤元峰,他对盛世通的建议书极为赞赏,随后在皇上赵智面前,极力举荐此人,事情的最后,盛世通再次走上仕途,还是他最初的衙门,户部。

    盛世通是少有的理财专家,他在财政与经济上的天赋,极为出众,世间少有。

    广元三年。

    盛世通复出不到两年,因其为人公正不阿,实心任事,加上其财政与经济上的出众能力,被赵智看重,并委以重任,调任地方,出任江南转运使,主管整个江南地区的财政税收。

    当时的江南地区,因为地方节度使对抗朝廷,以致近十年战火不断,虽然最终被朝廷平定叛乱,但江南地区多受战火摧残,地方税收遭到重创,年岁税赋锐减,盛世通此时调任江南转运使,看似是连升好几级,被委以重任,实则赴汤蹈火,是去滚刀山的。

    赵智重用盛世通,既是无人可用,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但是盛世通却是给了赵智一个大大的惊喜。

    盛世通到任江南转运使,事必亲躬,清正廉明,严厉整治贪腐官员,短时间肃清整个转运使衙门内外,随后奏请赵智,上书建议,开始对地方财政税赋进行改革,收获巨大。

    赵智一朝的后半期十多年,江南地区虽是天下最富之地,却也是税赋最重之所在,尤其是两次陇右之战的巨大消耗,中央朝廷财政一度崩溃,只得继续加重江南之税赋,这使得晋朝每年的税赋总收入,江南地区一度占据近乎半数之多,在如此严重的苛责之下,江南地区依旧能够保证足够的税赋收入,并让百姓还有活路可走,有了活路,百姓就不至于铤而走险,发动叛乱,江南地区十多年一直局势稳定,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盛世通可谓是居功至伟。

    小乐子虽然没有说明政殿之内,众人为什么会发生争吵,以至于皇上赵询都不能制止局面,但李勋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一个月前,盛世通被赵询任命为户部右侍郎,主管整个户部的日常事务。他布服敝车,悄悄进京。入宫授任后,第二天就到户部上任,他曾在户部任过职,深知户部弊端,尤其天下财赋总汇的文档房,积弊更深,对此,盛世通决心革除积弊,实行改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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