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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拐子饭     混在帝国当王爷txt下载     混在帝国当王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七章 畏手畏脚

    面对赵询的询问,李勋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是默默说道:“一切当由皇上裁决,微臣无话可说。”

    赵询看着李勋,笑着说道:“是无话还是不想说?”

    “臣不敢。”

    李勋告罪一声,不再说话。

    赵询笑了笑,也不难为他,目光转向李忠,轻声说道:“李叔,楚王的事情暂且放下,你看可好?”

    李忠沉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权知礼部右侍郎杨御这时候站了出来,拿出一份奏章双手递上。

    “陛下,还有半月时间,改元在即,礼部拟了几个年号,请陛下预览。”

    小乐子走下来,拿过奏章返回,然后递给赵询。

    赵询打开奏章看了看,微微点头,一共有七个年号给自己挑选,名称都很不错,看的出来,在这方面,杨御显然是下了功夫与心思。

    杨御这几年的仕途颇为波折,前番,赵智为了推动赵询顺利登上太子之位,大力整肃朝堂,杨御当时和翼王赵赫走的比较近,所以首当其冲遭到赵智的打击,被赵智排挤出了朝堂,直接贬到了武州为刺史,这一去就是三年有余,几经沉浮,杨御最后把宝押到了赵询的身上,这一次却是赌对了,赵询成功继位之后,原先太子府有份量的官员不多,杨御算是一个,赵询为了快速打造自己的政治势力,稳固皇位,所以对杨御进行重用,让其权知礼部右侍郎,来年改元之后,这个权知代理的礼部右侍郎,恐怕会很快转正。

    赵询沉思片刻,最后在建兴这个年号上重重画了一笔,然后让小乐子把奏章传给李忠与杨道临两人看一看,是否有什么不同建议。

    李忠扫了一眼奏章,便是传给杨道临,后者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赵询解释了一番这个年号的意思:“此年号甚好,预示着大晋将在陛下的手中兴盛强大,老臣也觉得不错。”

    赵询笑了笑,抬手对着杨御点了点:“就这个年号了,你们礼部看着办吧。”

    杨御点了点头,正要伸手接过奏章,秦安明却是抢先一步,拿过奏章,然后对着赵询拱手说道:“一切事宜都已经准备妥当,皇上当可放心。”

    赵询呵呵笑道:“秦相国办事,朕自然是放心的。”

    杨御看了看秦安明,眼中上过一丝怒火,这是明着抢自己的风头呢,最近一段时间,秦安明连礼部衙门的大门都是没有迈进一步,这些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如今这般说话,搞的倒像是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秦安明一手操办,功劳全部都是他的。

    杨御心中虽然不满,但也只能忍着,秦安明是礼部尚书,又是政事堂相国,是自己的直属上司,要是因为这点事情把关系给弄僵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随后,众人又是简单说了一些事情,都是一些小事,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杨道临、李忠等人告辞离开。

    “李大人,楚王的事情,你若是不说倒也无妨,既然已经开口,便不要三心二意。”

    出了皇城,卢柏江从一旁走过,低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径直离开。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司马图正在那里等候。

    李勋与司马图两人上了马车,司马图轻声问道:“看卢柏江刚才的神色,好像对主公你有些不满。”

    “倒是被他卢柏江看轻了。”

    李勋叹气一声,把事情的经过给说了一遍。

    司马图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政治是无情的,主公即将以兵部右侍郎之职进入政事堂为相,这对主公来说,是一次极大的上升与飞跃,在这之前,自然要低调做人,谨慎处事,主公心中不必自感惭愧。”

    李勋默默说道:“要是以前,我绝不会这般畏畏缩缩。”

    司马图轻声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环境的改变,人的心态自然也会随之发生改变,主公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李勋沉默不语,自己第一次前往陇右武州任职的时候,赵智曾经说过一句话,到了武州,放心大胆的去做,只要不是做坏事,做错了事,有朕帮你顶着,不要怕。

    这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大度与胸怀,也是一种关爱,在那种环境之下,李勋确实可以抛开许多限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赵智的时代已经过去,赵询成为新的主宰,抛开所有的关系情感不论,司马图说的那句话很对,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是同样的风格,同样的手段,但运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其结果也将是完全的不同。

    这时,一阵吵闹声传来,李勋打开车窗看去,只见一队士兵正在查抄一处府邸,府内鸡飞狗跳,一名官员被几个士兵强行扣住,他的脸上充满了绝望。

    又有一队士兵从李勋的马车旁小跑着经过,他们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后面跟着好几辆装东西的大马车,这显然是冲着抄家去的。

    “皇上已经开始动手了。”

    司马图也是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对着李勋小声说道。

    李勋收回目光,点头说道:“早晚的事情,这场政变之后的清算,规模恐怕不会小。”

    司马图不置可否的说道:“事情恐怕恰恰相反。”

    李勋不解道:“政变乃是不可饶恕的死罪,被赵赫牵连进来的官员,就目前草草计算出来的,就不下三百人,皇上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就算打个折扣,那也是上百人的人头落地,这样的规模也是不小了。”

    司马图笑了笑,淡声道:“主公,此次政变,除了首恶翼王赵赫之外,最重要的便是杨家,皇上连杨家都拿不下,何谈其他?”

    李勋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陷入到沉思之中。

    马车很快来到家门口。

    李勋对司马图说道:“待会儿到书房去,最近很多事情让我心烦意乱,你帮我出出主意。”

    司马图点了点头。

    李勋下了马车,却是惊讶的发现,家门口,好几辆马车正停在那里,欧阳离一脸无聊的站在一颗树下,时不时的打着哈欠。

第七百六十八章 家事

    “欧阳离拜见主公。”

    欧阳离这时注意到李勋,脸上顿时有了惊喜之色,连忙跑过来,跪地拜见。

    李勋虽然离开陇右,但是在那边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需要处理,自己急着离开没有时间,便留下欧阳离全权打理,如今过去几个月,欧阳离把陇佑那里的事情处理完毕,终于是回来了,两人也是差不多快有小半年没见,也不怪欧阳离见到李勋,有些激动。

    “回来了就好,武州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李勋扶起欧阳离,出声询问道。

    “主公,按照您的吩咐,能带回来的东西全部都带回来,带不走的,全部交给于岩辉,以资军务。”

    李勋在武州就待了不到四年的时间,时间并不长,但是其积累的财富,却是颇为壮观,之所以收敛了这么多钱财,并不是说李勋贪财,而是在他治理陇佑西部时期,因为朝廷财政困难,除了武器装备管够之外,两万多士兵,吃的,住的,穿的,以及每月数量庞大的粮饷,全部都是要李勋自己想办法解决,所以,李勋在陇佑的那段时间,其实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是被纠缠在了钱财方面。

    作为一名领军主将,通过战争,不仅能够升官,而且能够发财。

    第一次陇佑战争,李勋打了几场战争,获取了数量不菲的财富,那时候李勋还很单纯,于是把所得之物全部上交朝廷,以为这就可以问心无愧,清正廉明,但是事后的结果,钱财交上去了,仅仅只是得到几句不疼不痒的言语奖励,当然,赵智最后还是因为一些缘故,重用了李勋,以李勋二十出头的年纪,开始主管一方军政大权。

    但是李勋的手下广大士兵,对此却非常不满,因为一场战争结束之后,朝廷不可能每个人都封赏升官,能够升官的比较只是少数人,至于底层大部分士兵,他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战争过后,主将可以把缴获的战利品分下来一部分,每一个人都能得到一点好处,仅此而已,这只是小头,至于战利品的大头,你主将是上交朝廷还是自己留下,没有谁会关心这些。

    那一次,李勋把所有缴获物资全部上交给朝廷,当时想的很好,希望通过正规途径,事后以上书请赏的方式,为每一个人请到公平的赏赐。

    当时的朝廷,财政非常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就一个道理,有进无出,钱交上来了,在想要回去,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事情的最后,李勋军中许多人都是升了官,但那都是虚的,真正实在的钱财方面,却是一文钱都没有。

    这导致李勋军中将士们的普遍不满,李勋懊悔不及,但为时已晚,他也是最后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知道这时候在想找赵智要钱,那是一个屁都要不回。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李勋也是开始随大流,与其他将领一样,战争所获取的财富,最多上交一半给朝廷,剩余的则是私自留下,拿出一部分封赏给全军将士,其余的则是由自己存留,以资军务。

    西域战争所获取的财富,李勋把其中的一大半都是上交给了朝廷,剩余的财富,李勋并没有带回丰京,而是全部留在了西州,交由雷万海与李存孝两人保管。

    李勋在武州积攒的财富,前番回返丰京,因为自己目标太大,所以什么都没有带,后续的事情则是交给欧阳离去处理。

    欧阳离从怀中拿出一份清单递给李勋,李勋打开看完之后,颇为感叹的说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在陇佑不过数年时光,竟也是所得不菲。”

    能有这么多钱,其实并非李勋的本意,比如和阮东郎之间的交易,每年便是可得白银数十万两,原本李勋以为自己在陇佑至少还要在多干几年的,积累财富,也是为了不时之需所用,时至如今,却是全部到了自己的腰包。

    李勋把清单交给司马图:“后面的事情你去处理吧。”

    司马图接过清单,点了点头:“主公放心,我会妥善处理。”

    李勋左看右看,有些心不在焉,就是不进家门。

    “主公,若没什么事情,我先去做事了。”

    “哦,你去吧,我在这里站一会儿。”

    司马图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告辞离开。

    司马图离开之后,李勋看向欧阳离,干咳两声:“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自然不是,留在武州的人都回来了。”

    “我知道都回来了,我问的是她们也回来了?”

    “主公说的可是静雯与静霏两位小夫人?”

    李勋瞪眼呵斥道:“别给我装糊涂,她们两个现在在哪里?”

    欧阳离呵呵笑道:“两位小夫人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进去了,如今应该正和夫人说这话呢。”

    李勋看了一眼家门,干咳两声,对着欧阳离吩咐道:“你进去看看情况,然后马上回来禀报于我。”

    尤敏在武州居住的那段时间,与静雯与静霏两人早就已经有过照面,对于李勋纳妾之事,尤敏虽然嘴上没说,但从她对静雯与静霏两人比较冷淡的态度来看,心中还是非常不满的,也是,作为正妻原配,李勋在纳妾这件事情上,是必须要经过她这个正妻同意的,以前在武州,那里只能算是小家,尤敏还算客气,并没有把静雯与静霏两人给赶出家去,但是现在回了丰京,作为小妾,能不能进李府本家,这就要看尤敏的态度了,就算是李勋,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能过多干涉,这是正妻的权利,不管尤敏做出任何决定,李勋都必须给予尊重。

    欧阳离脸上的笑容消失,苦笑道:“主公,这是您的家事,我这个外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李勋虎着脸说道:“我把你看成兄弟,怎么能算是外人呢?别废话,快点进去。”

    欧阳离苦笑两声,没有办法,只能迈步走进府去,为李勋探探情况。

第七百六十九章 虎子

    欧阳离进去之后,从客厅路过,看似无意朝着里面望了望,尤敏注意到他,于是对一旁华少晟吩咐了一句:“把欧阳离带过来。”

    “是,夫人。”

    华少晟应了一声,大步离开,不一会儿,带着欧阳离进入客厅。

    “欧阳离拜见主母。”

    欧阳离对着尤敏行了一礼。

    尤敏淡声说道:“可是夫君回来了?”

    “是的夫人,主公已经到家,此时正在外面处理一些事情。”

    欧阳离自然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如实回答。

    “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李勋让你进来打探消息呢。”

    “呵呵,主母想多了,主上的家务事,欧阳离岂敢参合。”

    欧阳离干笑两声,连忙解释道。

    “你有如此想法,也不枉夫君这般信任你。”

    随后,尤敏让欧阳离到客厅门外站着,欧阳离自然不敢说什么,老实站在门外,哪里都不去。

    李勋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这期间,有些路过的官员,见到李勋站在那里,都是会主动上前打声招呼,问声好,有意的攀谈几句。

    赵智遗诏,李勋以兵部右侍郎、参知政事之职,晋职政事堂为相,先帝遗命,继位新皇,只要不是涉及到自己的根本利益关系,一般不会枉顾先帝遗言之命,所以,李勋晋职政事堂为相,基本上是板上钉钉,距离新年改元,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赵询继位有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显然是在观察与稳固,待到改元之后,赵询一定会有一系列大的动作,其中政事堂的变动与改组,将会是重中之重。

    李勋与那些不请自来的官员,闲聊扯淡,烦不胜烦,心里骂了欧阳离一声混蛋,然后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打着哈哈,以家中有事为由,迈步进入家中。

    到了客厅,李勋偷偷看去,尤敏坐在上方主位,小莲作为妾室,则是坐在尤敏右手靠下的位置,而同为妾室的静雯与静霏两人,则只能站在一旁,她们两人此时都是低着头,不敢到处乱看,尤敏则是悠闲喝着茶,不时出声询问一些事情,静雯与静霏两人则是老实回话,不敢有任何隐瞒。

    李勋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犹如门神一般的欧阳离,低声骂道:“你个混蛋站在这里干什么,当门神?”

    欧阳离双手摊开,苦笑道:“主公,您知道的,您的话我都不敢不听,更何况是夫人呢?”

    言外之意就是在说,你都不敢惹夫人,我欧阳离自然更是万万不敢的。

    李勋干咳两声,瞪了欧阳离一眼,随后迈步走入客厅。

    李勋的到来,静雯与静霏两人抬起头看去,神色怯怯。

    “夫君回来了。”

    尤敏起身相迎。

    “刚刚到家,听说静雯与静霏回来了,过来看看。”

    李勋摆了摆手,在尤敏一旁坐下。

    “夫人,都在聊什么呢,说给为夫的听听。”

    “我们女人的话题有什么好讲的,都是一些琐事罢了。”

    尤敏默默说道。

    李勋看了看尤敏,点了点头,不在多问,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李勋自然是想把静雯与静霏两个人安排在家中,但她们能不能进门,还是要看尤敏的态度,当然,若是自己态度坚决,尤敏自然无法反对,但从此之后,在这个家中,她也就没有什么地位了,这样的事情,李勋是绝不会去做的,所以,见到尤敏不想多说什么,李勋便不再把话题往下说,不管尤敏做出任何决定,李勋都会接受。

    李勋这时看到静霏的身后,站着一名十来岁的小男孩,面目可憎,五官有些不协调,小小年纪,却是满脸的皱纹,长的很丑,注意到李勋的目光,小男孩低下头,躲到静霏的身后。

    李勋对着小男孩招了招手,笑道:“是虎子吗,过来让我看看。”

    小男孩叫虎子,是一名孤儿,出生便被丢弃,无父无母,自幼以乞讨为生,静雯与静霏姐妹两人,以前经常对其施舍,有一段时间,冀王赵安桐的管家成豹贪图静雯与静霏两人的美色,是虎子领着一帮乞丐,时不时到成豹在武州府邸门外,说静雯与静霏是自己的姐姐,成豹强买她们姐妹,并把她们给奸污了。

    一群小乞丐哪里会是成豹的对手,成豹当即派人把他们给毒打一顿,但不敢杀人,因为当时的武州由李勋主政,对民生等事务管制极严,任何触犯法律之事,不管是谁,一律严惩不贷。

    虎子等人的吵闹,也就是一个笑话,根本为难不了成豹,但不管如何,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传扬了出去。

    冀王赵安桐派成豹陇右来,既是做生意,也是收集美女,然后送回京城,或是送给豪门,打理关系,或是留下冀王赵安桐自己享用,所以像静雯与静霏这样的美女,成豹是没有资格享用的。

    事情传开之后,成豹果然不敢乱来,静雯与静霏两人的清白得以保存,并最后被成豹送给了李勋,李勋对她们姐妹很好,两人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属。

    此次随同欧阳离回返丰京,静雯与静霏两人知道这次离开,这辈子恐怕是很难再回陇右了,她们姐妹是重感情之人,临走之前,最后把虎子给带上,不管在丰京能做些什么,终归要比留在武州要饭的强。

    静雯把虎子拉了出来,轻声说道:“快上去,不要怕。”

    虎子很听静雯的话,低着头走到李勋近前,李勋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正要说话,虎子却是挣扎着后退两步。

    李勋惊讶的看了看虎子,这才十岁的小孩子,力气竟是如此之大,刚刚他要后退的时候,自己双手可是用力,但还是被其给挣脱。

    虎子自由孤苦无依,因为长相丑陋,受尽别人欺辱,这让他的内心极度自卑,从不敢抬头正视别人,看着虎子这幅模样与神色,李勋不由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个世界,自己何尝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相比虎子,李勋觉得自己算是很幸运的了。欧阳离进去之后,从客厅路过,看似无意朝着里面望了望,尤敏注意到他,于是对一旁华少晟吩咐了一句:“把欧阳离带过来。”

    “是,夫人。”

    华少晟应了一声,大步离开,不一会儿,带着欧阳离进入客厅。

    “欧阳离拜见主母。”

    欧阳离对着尤敏行了一礼。

    尤敏淡声说道:“可是夫君回来了?”

    “是的夫人,主公已经到家,此时正在外面处理一些事情。”

    欧阳离自然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如实回答。

    “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李勋让你进来打探消息呢。”

    “呵呵,主母想多了,主上的家务事,欧阳离岂敢参合。”

    欧阳离干笑两声,连忙解释道。

    “你有如此想法,也不枉夫君这般信任你。”

    随后,尤敏让欧阳离到客厅门外站着,欧阳离自然不敢说什么,老实站在门外,哪里都不去。

    李勋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这期间,有些路过的官员,见到李勋站在那里,都是会主动上前打声招呼,问声好,有意的攀谈几句。

    赵智遗诏,李勋以兵部右侍郎、参知政事之职,晋职政事堂为相,先帝遗命,继位新皇,只要不是涉及到自己的根本利益关系,一般不会枉顾先帝遗言之命,所以,李勋晋职政事堂为相,基本上是板上钉钉,距离新年改元,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赵询继位有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显然是在观察与稳固,待到改元之后,赵询一定会有一系列大的动作,其中政事堂的变动与改组,将会是重中之重。

    李勋与那些不请自来的官员,闲聊扯淡,烦不胜烦,心里骂了欧阳离一声混蛋,然后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打着哈哈,以家中有事为由,迈步进入家中。

    到了客厅,李勋偷偷看去,尤敏坐在上方主位,小莲作为妾室,则是坐在尤敏右手靠下的位置,而同为妾室的静雯与静霏两人,则只能站在一旁,她们两人此时都是低着头,不敢到处乱看,尤敏则是悠闲喝着茶,不时出声询问一些事情,静雯与静霏两人则是老实回话,不敢有任何隐瞒。

    李勋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犹如门神一般的欧阳离,低声骂道:“你个混蛋站在这里干什么,当门神?”

    欧阳离双手摊开,苦笑道:“主公,您知道的,您的话我都不敢不听,更何况是夫人呢?”

    言外之意就是在说,你都不敢惹夫人,我欧阳离自然更是万万不敢的。

    李勋干咳两声,瞪了欧阳离一眼,随后迈步走入客厅。

    李勋的到来,静雯与静霏两人抬起头看去,神色怯怯。

    “夫君回来了。”

    尤敏起身相迎。

    “刚刚到家,听说静雯与静霏回来了,过来看看。”

    李勋摆了摆手,在尤敏一旁坐下。

    “夫人,都在聊什么呢,说给为夫的听听。”

    “我们女人的话题有什么好讲的,都是一些琐事罢了。”

    尤敏默默说道。

    李勋看了看尤敏,点了点头,不在多问,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李勋自然是想把静雯与静霏两个人安排在家中,但她们能不能进门,还是要看尤敏的态度,当然,若是自己态度坚决,尤敏自然无法反对,但从此之后,在这个家中,她也就没有什么地位了,这样的事情,李勋是绝不会去做的,所以,见到尤敏不想多说什么,李勋便不再把话题往下说,不管尤敏做出任何决定,李勋都会接受。

    李勋这时看到静霏的身后,站着一名十来岁的小男孩,面目可憎,五官有些不协调,小小年纪,却是满脸的皱纹,长的很丑,注意到李勋的目光,小男孩低下头,躲到静霏的身后。

    李勋对着小男孩招了招手,笑道:“是虎子吗,过来让我看看。”

    小男孩叫虎子,是一名孤儿,出生便被丢弃,无父无母,自幼以乞讨为生,静雯与静霏姐妹两人,以前经常对其施舍,有一段时间,冀王赵安桐的管家成豹贪图静雯与静霏两人的美色,是虎子领着一帮乞丐,时不时到成豹在武州府邸门外,说静雯与静霏是自己的姐姐,成豹强买她们姐妹,并把她们给奸污了。

    一群小乞丐哪里会是成豹的对手,成豹当即派人把他们给毒打一顿,但不敢杀人,因为当时的武州由李勋主政,对民生等事务管制极严,任何触犯法律之事,不管是谁,一律严惩不贷。

    虎子等人的吵闹,也就是一个笑话,根本为难不了成豹,但不管如何,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传扬了出去。

    冀王赵安桐派成豹陇右来,既是做生意,也是收集美女,然后送回京城,或是送给豪门,打理关系,或是留下冀王赵安桐自己享用,所以像静雯与静霏这样的美女,成豹是没有资格享用的。

    事情传开之后,成豹果然不敢乱来,静雯与静霏两人的清白得以保存,并最后被成豹送给了李勋,李勋对她们姐妹很好,两人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属。

    此次随同欧阳离回返丰京,静雯与静霏两人知道这次离开,这辈子恐怕是很难再回陇右了,她们姐妹是重感情之人,临走之前,最后把虎子给带上,不管在丰京能做些什么,终归要比留在武州要饭的强。

    静雯把虎子拉了出来,轻声说道:“快上去,不要怕。”

    虎子很听静雯的话,低着头走到李勋近前,李勋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正要说话,虎子却是挣扎着后退两步。

    李勋惊讶的看了看虎子,这才十岁的小孩子,力气竟是如此之大,刚刚他要后退的时候,自己双手可是用力,但还是被其给挣脱。

    虎子自由孤苦无依,因为长相丑陋,受尽别人欺辱,这让他的内心极度自卑,从不敢抬头正视别人,看着虎子这幅模样与神色,李勋不由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个世界,自己何尝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相比虎子,李勋觉得自己算是很幸运的了。

第七百七十章 肃清的开始

    多谢蜡笔守护着小新书友的提醒,我刚刚才发现,上午传的那章,传重复了,在这里说声抱歉,因为章节修改字数不能相差一千字以上,所以只能把后面一章内容挪了一部分到七百六十九章,变成三千字,也不知道需不需要重新订阅,真的是不好意思,再次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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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敏心中暗暗一叹,自己并不是善妒之妇,在武州那段时日,静雯与静霏两人尽心服侍,忙前忙后,尤其是临近生产的那半个月,静雯与静霏两人几乎是少有休息,临身近前操劳,还有她们两人,都是善良之辈,性子柔和,对自己这个一家主母,更是百般敬重顺从,此等种种,尤敏都是看在眼里,所以,从内心来讲,尤敏对静雯与静霏两人很有好感,这样的女人进了家门,并不会多生事端,反而会让自己更加舒服。

    但是,作为一家主母,尤敏考虑事情,并不能只讲感情,而是要想的更多,顾及到更多。

    李勋今年还不到二十五岁,却已经身居高位,随后不久,更是会迎来新的政治巅峰,进入政事堂为相,一个官员,尤其是位极人臣的朝廷重臣,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名声,李勋先前和丰京名妓陈诗诗、夏至两人已然纠缠不清,他们之间的事情,在丰京民间,可谓是议论纷纷,什么样精彩的故事都有,这看似引起很多人的羡慕与嫉妒,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对李勋的名声,其实是一种极大的毁灭与玷污。

    现在又加上静雯与静霏,李勋今年才多大?身边的女人加起来足足有六人之多,这会给外人一种错觉,李勋这个人贪财好色,短短几年时间冲上来,得居高位,靠的并不是自己的实力与功绩,而是靠太后的关系,赵询的关系。

    一个贪财好色的人,能有什么真本事?

    所以,对于静雯与静霏两人的进门,尤敏才会显得犹豫与担忧,这是出于理性,而不是感情。

    “什么事?”

    李勋出了客厅,立即出声询问。

    胡增四沉声说道:“主公,据可靠消息,朝廷已经开始肃清翼王赵赫身边的势力与人物,毛安福将军也在此列之中。”

    其实这些事情,李勋早有耳闻,胡增四也是知道的,但是如今牵扯到毛安福,这是最新消息,李勋恐怕并不知道,而毛安福与李勋的关系颇为亲近,私交不错,所以,胡增四这才连忙前来汇报。

    毛安福?

    李勋眉头微微皱起,江南之战过后,毛安福开始逐渐得到提拔与重用,被调往地方,几年时间,便是从地方都督做到了一州节度使,升官的速度并不比李勋慢多少,而出身贫寒,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毛安福,之所以能够如此快的上位,与一个人有很大的关系,那就是前兵部右侍郎詹台易恒,而詹台易恒则是翼王赵赫在朝中,最为有力的几个重臣支持者之一,早前,詹台易恒被赵智打击下台,时至今日,终于是轮到毛安福了。

    江南之战过后,曾经共患难过的几个朋友,都是各奔东西,有了自己的前程与目标,除了单仇之外,顾雍去了剑南,毛安福则是去了河南,这几年时间,众人都是少有见面,但书信来往,却是从未断过。

    李勋与毛安福两人所属派系各异,一个所属赵询,一个则是归于翼王赵赫,如今情景之下,两人之间的友情其实很难延续下去,但是承平七年,李勋被困丰京,几度生死,在那么危险与敏感的环境之下,毛安福回京述职,却是第一时间,本人亲自登门看望了李勋,这让李勋非常的感动。

    事后,毛安福兼任的地方转运使之职被剥夺,部分兵权被分割,这或许就是翼王赵赫等人对他的警告,让他看清自己的身份,对于李勋,是敌人,而不是朋友,你们之间的交往,已经触及到了某种底线与原则。

    此事过后,毛安福与李勋之间的书信来往有所减少,但并没有断绝,李勋在陇右与西域,几次战争的胜利,毛安福都有写信道贺。

    李勋默默问道:“朝廷打算怎么处理毛安福?”

    胡增四摇了摇头:“这属于朝廷内部高层决议,从外很难打听到确切消息。”

    李勋沉默片刻,微微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胡增四对着李勋躬身一拜,也是转身离开。

    司马图正在书房处理暗卫传上来的情报,对诸多情报分类与分析,重要的上报给李勋,不重要的则是自己直接处理。

    胡增四虽然负责京城暗卫的具体事务,但最后的决策权,却是在李勋的手中,而李勋则是把这个权利,交给了司马图,在司马图执掌暗卫的这几年时间,对暗卫的管理可谓是井井有条,上下有序,权利分化,每个人职责明确,平息了暗卫前期,胡增四、刘歇等人争权内讧的苗头,得到了暗卫众多人的真心敬重。

    李勋推开门进入书房,司马图起身笑道:“主公来的有些晚了。”

    “去看了看静雯与静霏。”

    李勋简单说了一句,自己的家务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司马图没有多说什么,给李勋端了一杯茶,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主公神色不畅,是家事,还是外事?”

    李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毛安福的事情说了说。

    司马图听后,看了看李勋,然后轻声说道:“主公,毛安福是詹台易恒一手提拔起来的,有传言,毛安福认詹台易恒做了义父,是其绝对心腹亲信,而詹台易恒则是翼王赵赫的铁杆支持者,如今詹台易恒和翼王都倒了台,毛安福牵扯其中,被朝廷夺职扣押,并不出人意料。”

    李勋点了点头,微微叹声道:“我曾经和毛安福说过,不要过多牵扯到朝堂派系争斗之中,以他的本事,一定会得到朝廷的重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惜啊,他就是不听。”

    李勋这么说,并不是说风凉话,也不是做作,而是真的曾经写信劝谏过毛安福,可惜,毛安福这个人,功名心太重,经不起诱惑,被詹台易恒以重利许诺,稍稍游说几番,便是被拉拢进了赵赫的阵营。

第七百七十一章 屁股决定思想

    赵智虽然对武将一直心存不信任,防备甚严,但对立下战功的将领,还是可以做到赏罚公平,江南之战过后,毛安福以战功得到提拔,被调往一个不管是经济、人口还是地盘,都是非常雄厚的州做都督,散官被提拔到三品大将军,当时,毛安福以贫寒出身,靠着自己的努力,不过才刚刚三十出头,便是能够有此成就与地位,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这也说明,毛安福当时已经进入到赵智的视野之内,其自身能力也是被赵智有所看重,只要加倍努力,日后一定还会得到重用与提拔。

    赵智在用人之前,尤其是对于武将,一定是先磨砺其心志,观其心性,然后才会选择用于不用,这是一种考验与观察,可惜,毛安福耐心不足,看不到赵智的用意,官职几年不变,反而有可能被调往岭南边地,自任没有靠山,此生前途无望,面对詹台易恒的拉拢,内心失去平衡,最终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整件事情的来来去去,牵扯到的并不仅仅只是毛安福,而是朝廷接下来大的动作与方向,主公您恐怕没有能力插手其中。”

    “而且,钱明度与李忠全两人,已经在皇上面前有过谗言,说主公您对赵赫等叛逆之人,心存善念,对陛下不忠,这个时候主公若是牵连到其中,恐怕会给他们更多攻歼的口实。”

    司马图轻声劝谏道。

    李勋沉默不语,他不由想起了楚王赵硕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你说你从未变过,若是有一天,权利与友情之间有了选择,你真的可以毫无犹豫的去选择心中的善?

    是啊,人都是自私的,也都是有私欲的,以前没有,所以你可以毫无保留,如今权利离自己是如此的近,李勋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态确实有了一些变化,有一句话说的好,屁股决定思想,李勋此时不由有了一些疑惑,自己目前的追求与思想,又是什么呢?

    尤敏最终还是把静雯与静霏两人给留了下来,对于这一点,李勋早有意料,自己的妻子,出身名门,她有她的气度与胸怀,而且她的性格,也是善良的,但作为一家主母,尤敏也有着自己的原则与规矩,这是她曾经的豪门家族,留给她深深印记,在这一点上面,李勋并没有过多干涉,包括李满仓,也是如此,而且非常满意这个儿媳,觉得家里有尤敏打理,定下各种规矩与条理,把整个李家的格调都是提高了许多。

    “老爷子呢?”

    李勋拉着尤敏的手,轻声问道。

    尤敏说道:“带着贞儿出去散心了,或许晚一点才会回来。”

    李勋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自己的老爹也是命苦,以前顾及自己的感受,虽然富贵了,却也没有续弦,始终单着,一直到遇见沈春娘,这才动了真心,可惜第二春没有延续多久,便是被一场政变,给全部摧毁了,李勋完全可以想的到,老头子现在的心情,肯定是极度郁闷的。

    尤敏握着李勋的手,轻声说道:“我已经让人四处留意,有合适的人选,便撮合给父亲大人。”

    “家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李勋点了点头,老头子还不到五十岁,就这么单着,做儿子的,也是心有不忍。

    “翠儿,去把明月抱过来。”

    李勋对一旁的翠儿吩咐了一句。

    翠儿应声而去。

    尤敏问道:“去哪里?”

    李勋笑道:“回你娘家,有些时日没去拜望泰山大人了。”

    尤敏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李勋这个时候去尤家,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

    不一会儿,翠儿抱着明月来了,李勋摸了摸女儿的脸蛋,惹得明月咯咯直笑。

    李勋带着妻子女儿,只是一次很平常的回娘家,但尤明远还是让儿子尤少堂亲自到大门之外迎接,原因很简单,李勋不是窝囊废,而且马上就要进入政事堂为相,这样的身份与地位,尤家自然不会慢待。

    “姐夫,姐姐。”

    尤少堂一见到李勋,立即欢快的迎了上去。

    李勋笑着与尤少堂打了一声招呼,聊了几句,然后大家一同进了尤家。

    “拜见岳父、岳母两位大人。”

    “父亲、母亲安好。”

    到了客厅,尤明远和正妻王氏坐在那里,李勋与尤敏两人上前行礼。

    尤明远笑呵呵的说道:“我们都很好,这里没有外人,不要这么多礼节。”

    李勋笑了笑,牵着尤敏坐到一旁。

    “把孩子给我抱抱。”

    尤明远招了招手,翠儿连忙抱着孩子走上前去。

    尤明远抱着李明月,嘟着嘴亲了两下,明月顿时一连窜的笑声,伸出两支小手,扯着尤明远那长长的胡须。

    王氏这时候对着李勋说道:“这么久不来,是不是我们尤家哪里得罪了你这个姑爷。”

    “若是经常回娘家,倒是让别人以为,尤敏在我李家时常受欺负呢。”

    李勋说罢,自顾的笑了起来。

    王氏也是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李勋,也没有了从前的尖酸刻薄。

    王氏也是出身名门世家,所以她的利益心思很重,以前的时候,李勋虽然坐拥一方,手握兵权,官做的再大,也只是在地方,在天下秩序没有混乱之前,由朝廷掌控的地方节度使,就算权利再大,也绝对不敢大肆提拔任用自己亲族的事情来,但是现在不同了,李勋马上就要进入政事堂为相,这样的存在,可以为家族带来太多的资源与利益,就连王氏以后恐怕也会有许多求得着李勋的地方,有了这个利益关系与心思,王氏对李勋夫妻的态度,自然是好了许多。

    尤明远对明月非常喜爱,对着李勋说道:“这孩子与老夫有缘。”

    尤敏笑着说道:“明月每次见了父亲,都是非常高兴,与别人大不一样,如此说来,父亲与明月确实有缘。”

    “说不定是老夫前世的冤家。”

    尤明远笑了笑,把孩子递还给了翠儿,翠儿抱着孩子退到一旁。

    尤明远看向李勋,淡声道:“老爷子正在房中独自饮酒吃饭,你既然来了,就陪他老人家喝上两杯吧。”

    李勋点了点头,起身对着尤明远和王氏拱手行了一礼,随即迈步离开。

第七百七十二章 黑色与白色

    现在的天气可是非常冷冽,寒风吹过,一阵刺骨,尤元峰不待在房中,反而是在院落空地里,一个人,吃着饭,喝着小酒。

    “老爷子,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喝酒,您老的兴致也太好了吧。”

    李勋笑嘻嘻的在尤元峰对面坐下。

    尤元峰看了李勋一眼,嘿嘿笑道:“你小子懂什么?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几年可活,自然要潇洒一点,整日躲在屋里,在老夫看来,那不是调养,那是等死呢。”

    李勋苦笑道:“喝个酒,怎么还有这般多的道理?”

    尤元峰喝了口酒,淡声道:“世界万物皆有道理,一个人若是道理不通,就只能被别人玩弄于手掌之中。”

    李勋默默点头,他这时才有些明白,尤元峰这是在说话点自己呢,一个人身处官场这个大舞台,若是地位低了,那就是蝼蚁,风轻轻一吹,那便是万劫不复,就算站到顶峰,也依然是如履薄冰,危机时刻相伴,有得便有失,你得到了,便要承受什么,这个道理,万古不变。

    李勋轻声说道:“老爷子,我最近很困惑。”

    尤元峰看了李勋一眼:“困惑什么?”

    “广元十五年的时候,我还在为一日三餐忧心,对未来充满了绝望,乃至和姑母相认,这些都不再是问题,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间都过去十年了,十年前,我最大的梦想不过是三妻四妾,家财万贯,五年前,我最大的梦想,也不过是做一名将军,再后来,从陇右到现在,做了那么多事情,也不过是不想让别人轻视于我,如今,我马上就要进入政事堂成为宰相,那可是决定天下苍生大事的核心所在,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这么一天,最开始,我很兴奋,很激动,梦想成为像杨道嗣那般一代名相,留名青史,但是现在.....”

    说到这里,李勋叹气一声:“说来丢人,对于即将入职政事堂为相的事情,我很害怕,怕做不好,那样,所有人都会说,你李勋果然是靠着太后的关系,这才能够坐上高位,实际上没有半点本事,如此一来,我曾经付出的所有努力,所有功劳,全部都是没了。”

    “小子,你的经历还是太浅了,突然被提升到如此高度,你没有准备,没有信心,也很正常。”

    尤元峰笑了笑,有些回忆的说道:“还记得当年,我入职政事堂为相的时候,与你现在的心情,何曾相似,只不过,我并没有感到害怕,有的只是激动与抱负,一生的努力终于得偿所愿,不去施展自己心中的抱负,岂不是枉活一世?”

    “只是当你进入那个环境之后,才是发现,什么狗屁抱负与志向,不过是一堆狗屎罢了。”

    说完这句话,尤元峰冷冷一笑,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李勋默默说道:“人生难得几回醉,不醉不罢休。”

    “你这个比喻打的好。”

    尤元峰微微一笑,放下酒杯,然后指着酒杯说道:“相权就像是这杯酒,绝大多数人,只能远观,看不清道不明,小部分人,可以离的近一些,可以看的清,甚至是可以闻到酒的味道,但他们终归是说不明白,再有一部分人,这些人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已经有资格站到这个桌子跟前,甚至是有资格触摸酒杯,举起酒杯,这个酒杯到底是重呢,还是轻呢,感受各异,最后的最后,那寥寥数人,才是有资格坐下来,举起酒杯,去喝那杯酒。”

    李勋盯着酒杯,明白了尤元峰的意思,这张桌子就是朝堂,桌子上的酒杯便是政事堂,而杯中的酒水,才是最重要的相权,有些人,比如曾经的秦安明,很受赵智的信任与重用,他虽然还不是相国,但其权利与地位,已经不输大多数政事堂之中的相国,但说到底,他终归还是没有资格去品尝杯中的美酒。

    尤元峰把酒杯推到李勋的跟前:“一口喝下去。”

    李勋看了他一眼,然后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好苦的酒啊!”

    这酒水的味道非常奇特,很烈,同时也很苦,李勋险些一口吐出来。

    尤元峰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道,当年老夫进入政事堂为相,就像是这杯苦酒,第一次喝的时候,苦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没有办法,在苦,你也要吞下去,经过几次跌倒与打击,从那以后,老夫也是学聪明了,每次就喝那么一点点,有胆量一口喝完的,整个政事堂,自始至终只有洪质一人而已,喝了这么多,还没有被苦死,也算是个人物,所以他是老夫这辈子最为敬佩的人,就算是刘桀与杨道嗣,名气这么大,也不过硬着头皮,每次喝下大半罢了。”

    李勋被尤元峰这番话给彻底震惊到了,他极为不解的说道:“天下读书人何其多也,他们所有人一定有着一个共同的梦想与目标,那就是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宰相,改变国家,改变天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天下每一个读书人的梦想与目标,但是现在,老爷子您所说的这番话,何其的黑暗,晚辈实乃不解。”

    尤元峰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是伸出手指沾了一点酒水,然后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圈。

    “这个圈是白色的,这是皇权,是规矩与原则,圈外,全部都是黑色.....”

    说到这里,尤元峰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武宗一朝,凡相国来来去去二十五人,寒族十五人,世家十人,懿宗一朝,相国二十八人,寒族、世家各半,僖宗一朝,相国二十三人,寒族九人,世家十四人,平宗一朝,相国三十五人,寒族五人,世家三十人,到了兴宗这一朝,相国只有二十人,是自武宗五朝以来,人数最少的,但是以寒族之身晋职政事堂为相,仅仅只有李忠一人啊。”

    李勋心神震动,呆呆的看着尤元峰,这些话,其实他不应该给自己说,因为尤元峰也是代表了世家门阀这一方。

第七百七十三章 必然

    皇帝作为皇权的象征与执掌者,作为个人,他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是就皇权本身而言,这是一个整体,一个由着众多力量所汇集成的集合体,当这个集合体的众多意志开始集中,并最终达成一致,就算是皇帝,他难道可以逆反而为?若真的走到最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皇帝最终选择了背驰而行,那么结局只会有一个,那就是皇帝手中的皇权,将会弃他而去。

    一个没有权利的皇帝,就是一个傀儡,将会被群臣玩弄于股掌之间。

    晋朝开国之初,世家大族的势力并不广泛,虽然有那么一些家族,势力极强,甚至是几度权倾朝野,但他终归无法动摇赵氏皇族的统治根基,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了宣宗一朝,晋朝已经延续了一百五十多年,开国之初的那些功勋大臣,他们的子孙后代,繁衍壮大,经过一百多年的延续,很多家族,已经发展成一个人数众多,枝繁叶茂,遍及朝野内外的强大家族,到了宣宗时期,朝野内外,绝大多数政治权利与利益,全部都是把持在那些世家门阀的手中,这已经严重威胁到晋朝的统治根基与赵氏皇族的皇权。

    所以宣宗立志改革,废除左右丞相,完善三省六部制,增加相国席位数量,看起来给了那些世家门阀更多的利益和权利,但是随着相国人数的增加,曾经的绝对权利,集中在少数一二个人手中,如今却是被分流,这打破了众多世家门阀的高度集中与联合,有力加强了皇权的稳固,在后来,宣宗加大对科举制度的监察,进一步完善科举考试的整体流程,并尽可能的通过科举考试,大力选拔其中的寒族有才之士。

    从宣宗朝开始,相国的人数对比,以及六部主要官员,寒门与世家门阀,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点上,寒门与世家门阀,互相制衡,没有了谁一家独大,有了平衡,便有了稳定与安全。

    宣宗之后的历代皇帝,都是延续了这个做法,因此,晋朝保持了近四百年的稳定。

    只不过那些曾经被扶持起来的寒门,几代为官,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几百年之后,像是一场轮回,他们取代了前任,成为了新的世家门阀。

    尤元峰对李勋说的最后那句话,语意非常隐晦婉转,但李勋还是听明白了一些,他是在告诉李勋,世家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为了国家的毒瘤,赵智作为皇帝,仅仅只论权谋这一块,他是极为高超的,但就算是以赵智的手段与权谋,也只是勉强把李忠安排进了政事堂,除了李忠之外,在赵智这一朝数十年时间,所有的相国人选,没有世家人之外。

    此时此刻,李勋突然有了一个诡异的想法,赵智看似强势,天子威权浩盛,但是从更加深层次去考虑,赵智或许被一种另类的给彻底架空了。

    李勋不由又是想到了赵智临死之前,留下遗命,让自己进入政事堂为相,当时自己对此很不理解,不管是赵智还是赵询,对外戚干政都是非常忌惮,因此,自己在陇右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最后反而被剥夺了兵权,成了一个闲人。

    想到这里,李勋突然有了一些猜测,赵智或许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突然想明白了一些问题,自己这一生,励精图治,以权谋之手段,重塑了大晋的国力,找回了平宗晚年失去的天子颜面,让其天子威严再次震慑天下,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借助世家门阀的力量来完成,在这个过程之中,赵智获得了他想要的东西,而作为赵智政治结盟的共同体,世家门阀同样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甚至得到的比之赵智还要多的多。

    赵智推动李勋进入政事堂,或许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是想明白了,现在的局面,外戚干政什么的,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政事堂九位相国,有八人出自世家门阀,李忠独木难支,而且他的政治智慧也难以招架如此复杂的局面,在众多世家门阀之外的人,有足够份量和实力的人,不是没有,但赵智同样要考虑一个问题,这些人或许忠心自己,但不一定就会忠心赵询,用人不当的后果,只会让局面更加的难以收拾。

    李勋虽然年轻,但他在陇右这几年,发展的非常好,手中的班底已经初具规模,李存孝、李招娣、赵章、雷万海等一批年轻将领,都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的位置,这些人全部都是李勋一手提拔起来的,假以时日,一旦李存孝等人成长起来,李勋手中将拥有一支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加上李忠,一个在陇右的影响力,一个在安北的影响力,两人的力量加起来,足以震慑住政事堂,那群虎视眈眈,诸多世家门阀。

    李勋久久不言,陷入到很深的沉思之中。

    “小子,很多问题,不是你能想明白的。”

    尤元峰出声打算了李勋的沉思。

    李勋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看向尤元峰,默默说道:“大家共同努力,使国家强盛,难道不好?为什么非要有那么多的争斗。”

    尤元峰冷笑道:“天下最不缺的便是野心家,权利发展到极致,只会印证一个道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要那么大的权利干什么?皇位毕竟只有一个。”

    “各地百姓常年暴乱造反,生命只有一条,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面对尤元峰的反问,李勋沉默了。

    尤元峰给李勋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小子,你其实不用想那么多。”

    李勋不解的看向尤元峰。

    尤元峰淡声道:“你对赵询有恩,太后又是你的亲姑母,有这两个前提,短时间之内,没有任何人和势力,可以动的了你,不再激昂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去,你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要保持沉默呢?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你是跳脱不了的。”

第七百七十四章 没有选择

    “你不是要在家中小住几日,陪陪你父亲,怎么又要随我回去?”

    李勋出声问道。

    尤敏轻声说道:“夫君,你脸色不佳,二爷爷跟你说了什么?”

    李勋叹气一声,摇了摇头。

    尤敏不在多问,趴在李勋的怀中,紧紧抱住丈夫。

    李勋搂着妻子,在这漆黑的马车之中,目光悠远而深沉。

    不同的阶级,立场自然不同,尤元峰今晚能够说出这么一些话,已经是非常难得。

    李勋虽然年轻,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已不是吴下阿蒙,晋朝自宣宗之后,有过近两百年繁盛岁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外戚、士族、门阀这三股势力,就像是房子的基石,牢牢支撑最上层的皇权,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几百年时间过去,从武宗开始,外戚势力逐步走向衰亡,而寒门士族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要不然就是成长起来,成为新的门阀世家,要不然就是被门阀世家所同化,从武宗之后,门阀世家的势力再次抬头与崛起,到了兴宗这一朝,已经到了极致的地步。

    事实上,政事堂有六位相国,李勋因为赵智的遗命,铁定会晋职政事堂为相,如此还有两个空缺,加上六部几个空缺的佐官侍郎,以及可以兼职的参知政事,这些空位加起来,看似赵询有很多选择,但是实际上,除了李勋之外,任何非世家出身的人,要想进入政事堂为相,都无法绕开门阀世家这堵大墙,还有参知政事,这个职位本身没有任何实权,若是在皇帝比较强势的时期,比如赵智还在的时候,秦安明本身虽然没有任何实职,但他受到皇帝的信任,所以他可以以参知政事之职,入席政事堂旁听参政,而且有一定的话语权,要是没有这一点,本身有实职在身,在加以参知政事佐身,那也不错,比如詹台易恒,以户部右侍郎加参知政事,因此在朝堂上的地位大增,在王仁锆、刘知古等人相继被罢免之后,他曾经一度摸到了政事堂的门槛,呼声极高。

    赵询以前东宫的心腹近臣,以年轻人居多,因为年轻,所以官职都不高,在这种情况之下,没有实职作为依靠,加上赵询刚刚继位,是一个弱势皇帝,就算给了他参知政事,也是作用不大。

    再就是几个空缺的六部佐官侍郎,这几个官职的份量也是很重,正是因为很重要,谁都不会轻易放弃,赵询现在有实力和门阀世家集团去争夺?

    赵询现在恐怕非常苦闷,自己虽然继承了帝位,但是对于人事权却没有任何的话语权,根本无法插手,人事及政治,没有了人事权,也就相当于失去了政治生命,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因为这代表着,这个帝王已经有了被架空成为傀儡的可能。

    尤元峰最后对李勋说的那句话,其实已经明着在告诉他,这个天下,已经到了沸腾的顶点,偌大的铁锅已经快要装不下这锅沸腾的热油,能不能让这锅热油冷却下来,其实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但就算如此,依旧有那许多的人,绝不会放弃,依旧会去拼死一搏。

    李勋虽然离开,尤元峰还在那里,他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以他这种年纪,如此饮酒,有些过了。

    尤明远走进院子,见到尤元峰如此喝酒,脸色顿时变了,连忙上前夺过他手中的酒杯,苦声劝道:“二叔,你怎能如此饮酒?”

    说罢,尤明远对着站在一旁的尤少堂,极为不满的呵斥道:“你是死人吗?你二叔祖如此喝酒,你就不知道劝阻?真是混账东西。”

    尤少堂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尤元峰,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尤元峰摆了摆手:“你儿子又不是李勋那臭小子,在老夫面前哪里敢多说一句话?”

    尤明远苦笑两声,对着尤少堂说道:“你下去吧。”

    “是父亲。”

    尤少堂松了口气,又是对着尤元峰告辞一声“二叔祖保重身体,孙儿告辞。”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尤少堂离去的背影,尤元峰叹气一声:“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人才凋零啊!”

    尤明远微微低头,告罪道:“侄儿做为一族之长,疏忽了对家族后辈的教育与栽培,侄儿有罪。”

    尤元峰摇了摇头:“每个家族,总有那么一段低落的时期,我们尤家自武宗开始,已经繁盛了一百多年,是该有段低潮时期了,只不过刚好到了你这一代,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尤明远点了点头,这些都不是重点,尤家有族人数百之多,现在虽然人才凋零,但可以加大力度去进行培养,过十年二十年,总会有一批族人成长起来。

    “二叔,这是刘桀的请帖。”

    尤明远从怀中拿出一封请帖,递给尤元峰。

    尤元峰看了一眼请帖,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声问道:“刘桀找老夫干什么?”

    尤明远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外人,于是低声说道:“具体是什么事情,请帖之中没有细说,不过侄儿听说,刘桀还请了詹台易恒、安简、谢世远等好几个世家大族的当家人。”

    尤元峰斜着眼看了看尤明远,淡声道:“你又动了心思?”

    刘桀作为赵智时期举足轻重的权臣代表人物之一,他这个时候突然召集詹台易恒、安简、谢世远以及尤明远等人,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今改元将至,一旦改元之后,新年新气象,新皇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人事方面的调动,而人事方面最为重要的一点,自然就是政事堂,此时此刻,刘桀如此动作,很有可能就是准备集结一批世家门阀势力,推出几个人选,全力冲击政事堂空缺的相国之位,尤明远猜到了这一点,刘桀既然邀请了尤元峰,那么尤明远显然就有了入选的可能,而且机会很大,对此,尤明远岂能不动心?

    尤明远点着头,轻声说道:“侄儿觉得二叔应该去见见刘桀,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尤元峰摆了摆手,非常果断的说道:“不去。”

    尤明远惊愕的抬起头,非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去?”

    尤元峰冷笑道:“没兴趣,也不想去,扯什么借口,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七百七十五章 合纵与连横(一)

    尤明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二叔,这件事情对我们尤家非常有利,你却非要拒绝,我实在难以理解。”

    尤元峰翻了翻白眼:“请客吃饭,去和不去就这两个选择,你有什么好难以理解?”

    尤明远沉声说道:“二叔,您应该知道侄儿的意思,我之所以想要上位,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家族。”

    “所以呢?”

    “一旦刘桀等人结成政治联盟,势必会推出至少一名人选,去冲击政事堂相国之位,二叔德高望重,刘桀都要敬您三分,您老要是去了,侄儿的机会将会变得很大。”

    “所以呢?”

    尤元峰的态度,终于是让尤明远有些忍受不住,脸色顿时有了一丝怒色,他猛地站立起来,沉声说道:“您虽是长辈,但我才是尤氏一族族长,怎么做,如何做,决定权在我。”

    尤元峰冷冷一笑:“一言不合,便是暴怒而起,这就是你的族长气度?”

    两人目光对视,尤元峰的神色越来越冷淡,见此,尤明远心中刚刚升起的怒火,顿时消散,他坐了下来,有些丧气的说道:“二叔,您的态度如此坚决,肯定有您的道理,侄儿听命就是,您老千万不要生气,伤了身体。”

    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一个家族,辈分最高的老人,不管是男是女,在家族中的话语权,是无人敢于违逆的。

    但是作为官宦世家,尤其是一个在政治上有着极大力量的大家族,辈分最高的老人,他的地位或许极为高上,拥有极重的话语权,不过家族最终的决策权,却是掌握在族长手中,族长若是下达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抗,这是属于他族长独有的威严。

    尤明远作为尤氏一族的族长,他拥有家族重大策略,最后的决断权,一旦下达,就算是尤元峰都无法阻挡。

    尤明远其实可以绕开尤元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他不敢,先且不论辈分,尤元峰曾经入职政事堂为相,他是尤氏一族上一代政治权利延续的掌控者,只因为尤元峰是庶出,所以无缘族长之位,但是以他曾经做过相国的资历,以及自身的阅历与智慧,尤氏一族这几十年来,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却是始终安然无恙,耸立不倒,在一个个重大选择与决断中,始终可以规避风险,尤元峰发挥了极大的重用。

    所以,但凡遇见重大抉择,尤明远都会寻求尤元峰的帮助与见解,绝大多数都会遵照尤元峰的意思去办,这不仅仅只是出于对尤元峰辈分的尊重,而是更加看重他的智慧,尤明远曾经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说过,尤元峰虽然早早致仕,名气看似不显,但是他的政治智慧与眼光,绝不输杨道嗣与刘桀任何一人,他只要一天在世,有他的智慧作为引导,尤氏一族当无忧内外。

    尤元峰看着尤明远,语气非常严肃的说道:“你是一族之长,你的任何决定,都将牵连到我尤氏一族数百族人的兴衰存亡,刘桀联合几个门阀世家,想要争夺政事堂的相国之位,这只是表面,其真正目地是什么,你都还没有搞清楚,就匆忙的冲进去,你至自己于何地,至整个家族于何地?”

    尤明远全身猛地震动,心神豁然。

    自从接到刘桀的邀请之后,尤元峰整个人都是有些魔怔了,患得患失,心中对于权利的**被无限放大,这其实也不怪尤明远,他虽然贵为尤氏一族的族长,但本人在仕途上却是很不顺,好不容易坐上吏部左侍郎,但没过多久,便是被罢免,随后再次复出,也是时间短暂,再次被挤出朝堂,尤家在整个天下数十个有实力有名气的门阀世家当中,不论是名气还是势力,都是比较靠前的,许多家族势力比尤家小的多,甚至是尤家之内的一些族人,他们的官职都是已经超过了尤明远,作为尤家族长,尤明远心中自然是极为的不平衡与不甘心,如今机会突然到来,也不怪尤明远一时有些失去了理智。

    尤明远出声询问道:“二叔,您觉得刘桀此次暗中操作,意欲何为?”

    看到尤明远很快便是恢复了理智,尤元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尤明远政治能力有些平庸,就算靠着整个家族的强力推动,他在朝堂上依然是发展不顺,但是作为族长,他稳重与谨慎,敢于重用庶出有才能的族人,使整个家族数百族人,都是非常的团结,凝聚力很强,所以,做为族长,尤明远是非常合格的,自他掌管尤家这几十年来,不论外部的风暴再怎么巨大,尤家却始终能够平平安安,尤明远的作用不可谓不大,对于这一点,尤元峰看在眼里,心中是非常满意的。

    尤元峰淡声说道:“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尤明远沉思片刻,说道:“刘桀恐怕有意重组左相一党,如果......”

    “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尤元峰打断了尤明远的话语,说道:“刘桀有没有心思重组左相一党,这需要一些手段去论证,不能靠我们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

    尤明远点了点头:“二叔说的有道理,我会找个时间,见一见安简,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一些详情。”

    尤元峰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在那里来回走动,眉头紧皱,整个人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尤明远惊讶的看着尤元峰,几十年了,在他的印象里,二叔极少有这样的情绪与神色,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哪怕杨道嗣突然生死,赵赫发动政变,这样的惊天大事,尤元峰都是能够保持平静如初。

    过了好一会儿,尤元峰才是停下走动的步伐,对着尤明远深深一叹道:“明远,平静的日子恐怕不会太久,我们要做好准备了。”

    “二叔为何会这么想,以侄儿看来,赵询只要不胡来,这天下未来二三十年,恐怕都不会发生太大的变故。”

    尤明远站了起来,尤元峰的话虽然婉转,但意思很明显,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但是就尤明远目前看见与感受到的,大晋内部与外部,都还没有这样的苗头。

    尤元峰摇了摇头,叹声道:“其实早在三十五年前,大晋就应该灭亡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合纵与连横(二)

    尤明远双眼一凝,尤元峰说的这个话,颇有深意,三十五年前,正是赵智刚刚扳倒太子赵勇,自己取而代之,继任太子之位,那个时期,河北惨败所带来的恶果,开始一一显现,天下动乱,朝堂分裂,各地藩镇蠢蠢欲动,以至于平宗被千夫所指,成为了昏君的代名词,平宗心灰意冷,加上身体多病,所幸把国家大政全部都是交给了太子赵智去打理。

    所以说,赵智正式执掌国政到他驾崩,其实是整整三十五年,并不是仅仅他当皇帝的这二十五年,当太子的十年也要算进去。

    尤元峰话中的深意,表达了一个意思,平宗河北惨败,地动山摇,大晋的国运被彻底败光,那个时候就该灭亡了。

    “二叔,兴宗皇帝还是不错的,大晋能够恢复到这种地步,他也算是中兴之主了。”

    尤明远从仕二十多年,几乎见证了兴宗一朝的所有大小事件,在他看来,赵智作为皇帝,算是非常合格的,而尤元峰方才那句话,却是几乎否定了赵智这么多年的一切努力,对于这一点,尤明远不太认同。

    “任何人,任何事,都要有空间与时间,若没有杨道嗣与刘桀两人的鼎力相助,兴宗皇帝就算武宗在世,也是一切枉然,根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尤元峰冷冷一笑,说完这番话,重新坐了下来。

    尤明远也是坐了下来,轻声说道:“二叔您话语之中的意思,好像....杨道嗣与刘桀当初帮助兴宗皇帝,并不是本意?”

    尤元峰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看向尤明远,淡声说道:“但凡家大业大的人,大多都是无情之辈,传承多年的门阀世家几乎全都是如此,中原二十八家出相的门阀世家,能够心怀国而多过家的,天崩而不能移其志的,老夫这一辈子,就见过杨道嗣这么一个,当年兴宗皇帝刚刚继承太子之位,河北五大藩镇再次蠢蠢欲动,其他各地的节度使对中央朝廷也是虎视眈眈,大有一副弑龙吞天的架势,同一时间,天雄可汗刚刚继位,野心勃勃,率领三十万大军攻入安北,意欲攻入中原汉地....”

    家族传承百年以上,最多相隔三五十年,必有族人进入政事堂为相,有效保存与传承家族的政治势力与影响力,这样的家族便是可以叫做出相门阀,也只有这样的家族,有资格被称作门阀。

    尤明远说道:“当时的大晋,内外交困,可谓大厦将倾,局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之时,是杨道嗣与刘桀两人号召诸多门阀世家,团结一致,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才能够给予陇右源源不断的物资帮助,刘桀也才能最终以少胜多,大败胡族,保住了关外的局面,也正是仗着诸多门阀世家的资助,兴宗皇帝才能在短时间之内,快速招募到近十万精锐,军队的数量虽然不算太多,但也足以震慑天下藩镇,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尤元峰拿起酒杯,又要喝酒,尤明远连忙制止:“二叔,今天喝的够多了。”

    “你父亲活着的时候,都不敢管我,你小子倒是本事挺大。”

    尤元峰翻了翻白眼,出声呵斥了一句,但听的出来,对于尤明远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大哥,尤元峰有着很深的感情,也是,尤明远的父亲虽然很平庸,但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不分嫡庶,都是非常的好,当年尤明远的父亲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嫉妒之心,稍稍阻挡一下,尤元峰恐怕这辈子都是无法出头。

    尤明远苦笑道:“二叔,侄儿是为了您好。”

    尤元峰笑了笑,说道:“明远,你刚才说的那些,大家都知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当年那个环境,杨道嗣与刘桀两人号召世家门阀,为何会群起响应?当时大家可都是出了大力气的,仅仅只是我们尤氏一族,又是出钱,又是出人,几乎拿出了半数家财,这到底是为什么,你知道?”

    尤明远摇了摇头:“侄儿不知,还请二叔指教。”

    尤元峰叹气一声,有些悲哀的说道:“因为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啊!”

    尤明远全身猛地一震,尤元峰这句话的内涵,太丰富了。

    尤明远轻声问道:“二叔,当年你虽然官职不高,但在世家之中名声很大,父亲也是把整个家族的政治权利,全部都是交给你使用,当年门阀世家与兴宗皇帝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一定绕不开你。”

    “当年的环境,就像是一个酒店,虽然破破烂烂,但终归能让大家有个落脚的地方,这天啊,突然变了,下起了大雨,酒店里的人都没有准备,冲出去肯定要被大雨淋湿,既然如此,还不如一起努努力,修缮修缮酒店,至少不能让酒店在大雨停下来之前,就这么塌了。”

    尤元峰默默说道:“杨道嗣当年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护卫大晋,立即引起很多门阀世家的响应,但最开始,也只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大家都有顾虑,说到底还是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力气,杨道嗣独木难支,最后找到了时任陇右节度使的刘桀,相托大计,刘桀这个人,相比杨道嗣,心中也有国,但他心中的这个国,是家在前,国在后,但不可否认的是,刘桀与杨道嗣有一样的气质,他们内心都是有着非常强烈的远大抱负与政治理想,杨道嗣是内心坚定,可以不顾一切,哪怕粉尸碎骨,也要去实现自己内心的目标,而刘桀,则是要弱一些,但如果事情有可能成功,刘桀也是敢于一搏。”

    尤明远问道:“刘桀与杨道嗣之间,当时达成了什么共识?”

    “态度。”

    尤元峰看着尤明远,沉声说道:“刘桀当时一月之间,一连九次上书朝廷,表示愿意和胡族决一死战,刘桀当时强烈且积极主战,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态度,针对的其实并不是朝廷,而是那些门阀世家,刘桀是要告诉他们,若是大家的心意可以达成一致,他刘桀愿意使出全力,去和胡族搏一搏。”

第七百七十七章 合纵与连横(三)

    尤明远皱眉说道:“仅凭三言两语,那些门阀世家也敢相信,也敢真的下重注?”

    当年的情况,尤明远也是有所耳闻,刘桀上书朝廷之后,立即得到所有人的积极响应,然后大量的物资运往陇右,与此同时,刘桀开始聚集兵马,积极备战,以此可以看出,从刘桀表明态度,到后来和众多门阀世家达成共识,时间很短很短。

    尤元峰看了尤明远一眼,冷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大家都不是傻子,仅凭刘桀三言两语,就要拿出巨量财富出来,确实不可能,但是当时,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

    “此话怎讲?”

    “当时的刘桀,拥兵近十万,坐拥陇右安北五州之地,那个时期,吐蕃老赞普逝世,诸王争位,大量军队被调回国内争夺王位,没有了吐蕃这个威胁,刘桀不用担心腹背受敌,只需面对胡族一方势力,当时的环境与局势,天时地利人和,刘桀可谓全部都是占据了,他完全有实力,也有能力,直接拥兵自重,割据陇右,做一方霸主。”

    尤元峰道出了数十年之前的那场往事,当时的朝廷已经山穷水尽,任何一个实力稍微强大一些的力量,都能够带给大晋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在当时,朝廷其实已经失去了左右天下大局的能力,真正能够左右当时大局的,是那些门阀世家集团,是他们之间的博弈与整合,朝廷根本没有资格和实力参与进来。

    当年平宗惨败河北,四十万精锐禁军全军覆灭,国本动摇,内忧外患,生死存亡之际,以杨氏一族的杨道嗣和以刘氏一族的刘桀两人为代表,联合数十家实力雄厚的门阀世家,辅佐赵智,力挽狂澜,挽救了大晋,挽救了整个天下,此事,名垂青史,传做没谈,时至今日,依旧被很多人津津乐道,视为君臣合力的典范。

    如今尤元峰说出这么一番话,彻底颠覆了尤明远对这件过往之事的认知,原来当年,竟是隐藏着这么多深层次的交往。

    尤明远轻声说道:“刘桀先前已经有意把刘氏一族的势力全部撤出朝堂之外,刘光辉也是已经正式上书辞职致仕,现在又突然搞出这么一处,他到底想干什么?”

    “兴宗皇帝当初扶持刘桀对抗杨道嗣,为的是平衡朝堂各派势力,但是左相一党发展的速度明显跟不上杨道嗣所在的右相一党,尤其是在地方军权方面,右相一党更是遥遥领先,杨道安坐镇蜀地,拥兵五万,据地自重,杨道临身兼三州节度使,更是一度掌控半数中央禁军的兵权,在地方上,都督职位以上,握有兵权的杨氏族人,最多的时候,多达十余人,虽然在朝堂上,刘桀与杨道嗣两人的政治实力不分上下,但是没有军事力量做为后盾的政治,那是非常脆弱的,承平七年之后,兴宗皇帝有意推动当今皇帝上位,而杨道嗣也是从国家利益出发,自减实力,压缩杨氏一族在地方上的军权比例,连杨道临都是把禁军的兵权给彻底交了出来,双方互退一步,因此,兴宗皇帝与杨道嗣两人达成共识,杨氏一族的利益与地位不变,右相之位依旧由杨氏族人担当,作为交换条件,杨氏一族则是放弃对楚王赵硕的支持,不再阻碍当时的齐王赵询上位,在此情景之下,左相一党的势力被大幅度压缩,刘桀出于家族利益,也是出于自保,最终选择了解散左相一党,连其整个刘氏一族,彻底退出朝堂政治核心。”

    “经此一变,右相一党实力大减,人心惶惶,已然大不从前,刘桀作为曾经左相一党的领袖人物,其政治资历与名望,就目前而言,无人能及,他若是站出来重新聚集朝堂势力,杨道临所代表的右相一党,很难阻挡的住刘桀。”

    尤元峰对尤明远说的很详细,他虽然辈分高,但毕竟不是一族之长,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尤明远的手中,为了避免尤明远选错了方向,尤元峰尽可能的把事情分析的透彻一些。

    尤明远皱着眉头:“二叔,刘桀已经布局完善,可谓是全身而退,他完全可以坐观成败,后发制人,这个时候跳出来,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能想到这一点,着实难得。”

    尤元峰再次站了起来,走到一旁,伸手把花盆里的一片叶子折了下来,淡声说道:“我曾经住过的那处小宅,养过不少的花草,那个时候一年四季都有开的,花这个东西呀,很有情义的,你对它好,它就给你开出很漂亮的花来。”

    尤明远也是站了起来,静静看着尤元峰,等着他后面的话语。

    尤元峰看着手中的树叶,微微有些出神,沉默良久,最后把手中的树叶丢掉,转身看向尤明远,淡声说道:“刘桀真正的目地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敢乱猜,若是非要去猜猜刘桀的心思,我觉得吧,他重聚左相一党,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有些不甘心呐!”

    尤明远有些不明白:“刘桀荣贵一生,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你没有进过政事堂,有些东西你不懂。”

    尤元峰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的一盆翠绿,默默说道:“翠绿嫩而脆弱,需要精心栽培与照顾,刘桀为了大晋,呕心沥血二十余年,付出了他所有的心血与志气,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但他还活着啊,他肯定不想在有生之年,去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二叔,侄儿明白了。”

    尤明远对着尤元峰躬身一拜,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了尤元峰的意思,刘桀意欲重组左相一党,既然不是为了自己,那就是为了国家,他想凝聚一股足够强大的政治势力,去制约赵询,在赵询可能把国家带向危险境地的时候,刘桀所存在的这股势力,可以去进行阻拦。

    说到底,刘桀还是不甘心啊,他呕心沥血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大晋带入了正轨,他不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见到国家出现任何危险,这是一种情怀,也是一种对过往的回味。

第七百七十八章 合纵与连横(四)

    “二叔,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侄儿先行告退了。”

    尤明远准备告辞离开。

    尤元峰抬手指了指尤明远,轻声说道:“罗元杰和裴世昌他们马上就要进京了,他们两人其中的一个,肯定有一人会被调入兵部委以重任,他们曾经都是你父亲的学生,到京之后,一定会来拜访,到时候,不妨让李勋前来作陪。”

    尤明远双眼闪动,李勋即将以兵部右侍郎之职进入政事堂为相,罗元杰和裴世昌两人从地方调入中央,他们其中的一个极有可能会被调往兵部任职,这两人与尤家的关系非常亲密,李勋既是自己的女婿,又是可能成为罗元杰和裴世昌两人的顶头上司,让李勋在旁作陪,提前打好关系,也是正常。

    但是,尤明远作为一个家族的族长,曾经也是一度位居朝堂核心之列,他想问题的思路,自然不能从正常的角度去思考。

    尤明远上前两步,轻声说道:“二叔是想扶持李勋?”

    尤元峰点了点头:“可以试一试。”

    “这样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尤明远微微皱眉,李勋的地位与权利,虽然上升很快,但就是他一个人,代表的不是一个家族或是集团,这样的人,在尤明远看来,终归是海市蜃楼,根基不牢,起来的快,倒下去也快,当然,若是有其他势力攀附与助力,或许就是另外一个情况,但是这样做,就像是赌大小一样,赌赢了,自然可以获取极大的利益,若是赌输了,损失也是极大,像尤家这样的大家族,轻易不会去做大赌注,最多也就是进七分,留三分,绝不会孤独一掷。

    李勋现在的地位虽然已经很高,但他的处境其实有些尴尬,从赵智死后,赵询对李勋的态度来看,当今皇帝对李勋不是很信任,至少是有所防备,李勋寒门出身,好也不好,好处是没有家族与集团利益所累,很容易得到皇帝的信任与重用,但坏处也很明显,政治基础太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

    尤元峰轻轻一笑,说道:“赌博嘛,有来有回,输赢很正常,不要太有压力。”

    “明白了,侄儿会好生安排。”

    尤明远点了点头,明白了尤元峰的意思,现在的李勋,已经有了被尤家重视与下注的资格,但也不是全部压上,先投入一部分,看看情况。

    尤明远告辞离开。

    尤元峰站在那里有些发呆,良久之后,才是喃喃自语道:“李勋这小子,有异人相啊!”

    漠北胡族,当然,现在已经叫做辽国了。

    一辆马车出境安北,已经深入辽国境内快两百里地。

    “大人,有一支骑兵正在朝我们这边飞驰而来。”

    一名身材魁梧,三十上下,腰间别着武器的壮汉,坐在马上,对着马车大声示警。

    赶车的年老马夫连忙说道:“立儿,保护好老爷。”

    “不要紧张。”

    马车布帘被掀开,王从本走下马车,在他身边,还跟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孩童。

    魁梧壮汉对着王从本拱手说道:“若是情况不对,家主可骑着我的马先行一步,我来断后。”

    王从本望向远方,淡声道:“天大地大,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既来之则安之吧。”

    在如何发动政变,夺取皇位这件事情,王从本和翼王赵赫两人,有着极大的分歧,王从本的意见就是,羽林卫大将军长孙武阳已经投靠过来,皇宫已然掌控在手中,不要分散精力,而是要集中所有力量,先行控制整个丰京城,最后一步才是解决皇宫内的赵询等人。

    可惜赵赫不从,执意擒贼先擒王。

    赵询突然调令大将军宇文震率领五万禁军进入丰京城,赵赫却是密而不动,王从本立即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迎面而来,并很快猜测到,赵赫绝不会坐以待毙,政变之事恐怕就在今日,并从内心深处涌起强烈的预感,赵赫恐怕最终会以失败告终。

    王从本非常果断与坚决,相信自己的预感,立即带着最宠爱的小儿子,以及跟随多年,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还有老管家的儿子王立,就他们四个人,其余的家人一个不带,秘密出逃丰京,逃亡漠蒙草原。

    这队骑兵大约百人,他们围住马车之后,都是感到有些惊讶,这种惊讶并不是因为见到汉人所致,事实上,自从胡族建国之后,与晋朝的关系还算不错,双方互派使者,并开通了贸易,两国之间的商人,可以自由来往,赵智驾崩之后,辽国皇帝更是以子侄之礼,遣使前往丰京悼念。

    胡族与安北之间,小的摩擦或许时常发生,但是大规模的战争,已经快有整整十年没有发生过了。

    胡人骑兵百夫长打量了王从本等人一番,来往漠蒙深处的,一般都是商人,而这里就四个人,一辆马车一匹战马,大半夜的深入到此,着实让人惊讶与不解。

    “你们这几个汉人,到我辽国来,有什么意图?”

    百夫长指着王从本,大声质问。

    王从本淡声道:“无处可去,只能来此。”

    “汉地比我们漠蒙草原可要大的多,怎会没有你们可去的地方,这么笨的借口也敢说出来,真是欺人太甚。”

    百夫长显然没有听明白王从本话语中的意思,哈哈大笑道:“我看你们几个就是汉人的奸细,给我全部抓起来,搜查马车之内是否有可疑物品。”

    数十名胡人下了马,拔出武器,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王立也是被马上给赶了下来,武器被夺走。

    “大人。”

    “稍安勿躁。”

    王从本脸色依旧平静,自己既然敢来漠蒙,这点情况,早就有心理准备。

    “头领,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挺值钱的。”

    一名胡人士兵搜到了一枚印玺,他也搞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是个值钱玩意,于是连忙送到百夫长那里。

    胡人虽然建国,但他们的风格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比如眼前的这名百夫长,就有自己的部落,在外为官,在家就是部落首领。

第七百七十九章 合纵与连横(五)

    不同于手下士兵的粗鲁与无知,胡人百夫长还是有些见识的,他所在的部落虽然实力弱小,但作为部落首领,依旧还是有着贵族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他就能见识到他这个阶层才能见识到的东西与事物。

    呼和巴日建立辽国之后,重用汉族文人,起用了一大批有才汉人,充斥朝廷大小官员,并在这几年时间,几次下达全国性的皇帝诏书,命令各地官员与部落高层,以及贵族阶层,尽可能的去学习汉语和汉文字。

    很多人觉得,呼和巴日此举,是因为仰慕汉文化,所以也让别人跟着一起学,因此引起许多人的抵制与不满,但真正明白深意的人,却从中深切的看到,呼和巴日对中原汉人王朝的**与野心。

    胡人百夫长再差,也是部落首领,属于贵族阶层,别看他手底下只有不到三百士兵,但因为他是部落首领,是贵族,所以辽国朝廷给他的待遇和官职可是不低,正四品的将军之职。

    一个国家,自然要有法制和仁礼道德,所以呼和巴日建立辽国,当了皇帝之后,严令胡人各部落乱杀无辜,所以现在的漠蒙草原,胡人各部落已经不敢向以前那样,对汉人进行公开大规模的抢劫与屠杀。

    王从本一行只有四人,现在又是深夜,胡人百夫长最开始的心思,是杀人夺财,但是他两年前被朝廷召集到辽国都城宁京,和许多人一起,被强制性的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汉语汉字,虽然不耐烦也不用心,但终归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

    王从本的官印,上面的那几个汉字,胡人百夫长看懂了。

    左侍郎那可是朝廷高官啊!

    胡人百夫长再次打量起王从本,神色已经变了,方才的那点小心思,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到我们辽国来,有什么目地?”

    胡人百夫长用着生硬的汉语,出声问询王从本此行的目地。

    王从本看出了面前胡人的神色,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怕就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做了糊涂鬼,现在看来,这个胡人识的几个汉字,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他就不敢来来。

    王从本淡声说道:“想见一见你们的齐王殿下。”

    胡人百夫长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一名士兵大咧咧的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包袱,高声大喊道:“头领,这个包裹里面都是金银,我们可以快活一阵子了,干掉这几个汉人,早点回部落吧。”

    王从本听不懂胡人语言,但从那名士兵的神色上,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目光不由看向胡人百夫长。

    胡人百夫长脸色微红,向那名拿着包裹的士兵恶狠狠的说道:“我们不是土匪,把东西放回去。”

    士兵被骂的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呆立在那里。

    王从本笑道:“将军也是辛苦了,区区一些钱财,就算是在下的见面礼了。”

    “这怎么好意思。”

    “无妨,将军不要推脱。”

    胡人百夫长最终收了王从本的钱,当即把那方官印还给了他,随后领着王从本往硕城方向行去,那里是齐王图蒙王府所在地,也是齐王偌大分封地盘的核心所在。

    “父亲,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去找辽国皇帝,反而要去找一个王爷呢?”

    王从本的儿子王单出声询问。

    王单虽然还不满十岁,但已经显得颇为成熟,一双眼睛非常的明亮,气质过人。

    王从本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叹声说道:“落叶终究要归根,为父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王单没有再问为什么,而是微微低着头,整个人陷入到沉思之中,他希望通过自己的思考,去明悟父亲话语中的深意。

    王从本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有着欣慰之色,随后紧紧抱住了儿子,闭目养神,去思考即将到来,非常重要的开头。

    王单的母亲只是一个丫鬟,连个小妾都不是,在家中的身份非常卑微,只是因为一次偶然,这才有了王单,王从本并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而是有八个,但是在这八个儿子当中,王从本最喜欢与最看重的,只有王单一人,因为这个儿子不论是天赋还是性格,与自己都是太像太像了,在他的身上,王从本看到了自己这一脉,未来可以延续与壮大的希望,这也是为什么,此次出逃,王从本可以狠心抛弃全部亲人,却要把王单带在身边。

    呼和巴日建立辽国之后,在漠北以西,漠南以东两百多里,一个叫做和泊的地方,在此处大兴土木,以晋朝丰京为参照物,修建辽国的国都宁京,历时数年,一直到半年前,刚刚修建完毕,随即,呼和巴日把整个漠蒙胡人的政治与经济核心,全部迁移至此。

    宁京修建之初,就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其中大多数都是漠北胡人,他们觉得,是漠北征服了漠南,如今建立国都,却是修建在漠南草原境内,从情感上与虚荣心等方面,他们感觉无法接受,所以强烈反对。

    反对的人太多,呼和巴日最开始也是有所动摇,是汉人谋士朱正朝上书力劝,他对呼和巴日说道,皇上已经成为一国之主,心中装的是天下,辽国是一个整体,不管是漠北还是漠南,都是辽国的国土,土地上所有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应该公平对待,不分南北,而且把宁京建立在漠南境内,既可以削弱与制衡漠北胡族,强大的功勋贵族集团,又可以安抚拉拢漠南胡人的民心,加上宁京所处位置,乃是整个漠蒙草原的核心,四周地理环境优越,自然物资充足,是立国建都的绝佳所在,把辽国的都城建立在这里,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皇帝陛下为何要动摇呢?

    朱正朝的正确劝解,最终坚定了呼和巴日的决心与信心。

    最大阻力便是呼和巴日的诸位皇弟,他们都是拥有自己的地盘与军队,其中以图蒙的实力最为强大,呼和巴日首先便是找到了图蒙,原本以为要花费很大,但出人意料的是,图蒙很支持自己的决定,并愿意主动去说服其他诸王。

第七百八十章 合纵与连横(六)

    硕城是辽国齐王图蒙封地的王都,这座城池与辽国国都宁城几乎是同一时间建设,两个城池所动用的资源与人力,都是空前与庞大的,当然,相比较国都宁京的浩大与壮观,硕城则是异常的坚固,这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如果说宁京是漠蒙草原的经济与政治中心,那么硕城无疑是整个辽国的军事中心。

    一路走来,王从本始终密切观察四周的景象,经过几天的观察,他震惊的发现,一处处村镇与城池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虽然这些村镇与城池的规模都很小,四周人口依旧稀少,但这表面了一个现象,胡人建立辽国之后,确实在大力推动秩序与制度的完善,在环境恶劣的草原之内,在那些少数环境优越的地方,集中资源与人力,建立城镇,从事生产与建设,快速增加辽国的整体国力。

    在得知了王从本的身份之后,以及得到了一份还算不菲的财富,那名胡人百夫长对王从本的态度和善了许多,对于王从本的询问,往往都会非常细心与详细的去讲解。

    从胡人百夫长那里,王从本对辽国目前的局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呼和巴日是已故天雄可汗阿日斯兰的长子,因为阿日斯兰死前有过明确吩咐,他死后,可汗之位交由长子呼和巴日,因为这份遗命,呼和巴日顺利继承了其父阿日斯兰的地位与权力。

    胡人与汉人不同,他们并没有嫡庶之分,历代胡人可汗的继位,靠的都是自身实力,而不是什么嫡庶与长幼。

    阿日斯兰本身对内政并不感兴趣,他有着胡人普遍的性格,粗野与豪放,对于打打杀杀,有着天生的激情与热度,所以阿日斯兰当可汗的最后近十年时间,他几乎把所有的内政事务,全部都是交给了长子呼和巴日打理,而呼和巴日热衷汉人文化,手中聚集了一大批有才汉人,在这些汉人的辅佐之下,呼和巴日把内政打理的是井井有条,受到许多胡人的高度赞赏与敬佩,在这个过程之中,呼和巴日获取了巨大的威望与名声。

    阿日斯兰妻子上百,女儿六十多个,却只有六个儿子,老大呼和巴日,老二查干,老三恩赫巴拉,老四赫德穆图,老五葛根,以及幼子蒙图,老大呼和巴日治理国家的能力非常出众,所以阿日斯兰把整个胡族的内政全部交给了长子打理,而幼子图蒙,则是因为军事天赋极高,勇猛善战,被阿日斯兰常年带在身边,经常参加对漠南胡族的战争。

    阿日斯兰的儿子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非常出众,尤其是长子呼和巴日和幼子图蒙,更是漠蒙草原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杰。

    到了阿日斯兰晚年,身为大台吉的呼和巴日已经全面接管整个漠北草原的内政大权,但是另外一个方面,常年跟随阿日斯兰左右的图蒙,则是军权太盛,常年对漠南胡族的征战,更是为图蒙打下了赫赫威名,这就导致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呼和巴日看上去身处权利核心,是整个漠北草原的掌权者,更是铁定的未来可汗继承人,但是他手中的军队却是少的可怜,只有区区两万直属近卫军,而图蒙身在漠北边境,看似远在权利核心之外,但是他手中却是掌握着漠北胡族最为精锐的三十万大军。

    对于这一点,许多人曾经婉转的和阿日斯兰提到过其中的担忧。

    汉人大臣黄寺更是激烈劝谏,密言呼和巴日,言其图蒙军权太盛,他日必定尾大不掉,威胁呼和巴日的可汗之位,让其早做打算,趁着阿日斯兰在世之时,借助他的力量,剥夺图蒙兵权,将其软禁,甚至杀掉。

    呼和巴日与黄寺两人的密谋,被图蒙探知,他当即独自一人返回汗庭,当着父汗阿日斯兰与诸位兄弟的面,跪地磕头,大声痛哭,请求大哥呼和巴日饶命,阿日斯兰当场质问呼和巴日此事是否属实,呼和巴日不敢隐瞒,只得说道,黄寺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被自己所拒绝,把责任全部推到了黄寺的头上。

    对此,阿日斯兰勃然大怒,以挑拨兄弟相残之罪,当场就要处死黄寺,是呼和巴日苦苦相求,最终才免于一死,被发配西漠牧马,永世不得回来。

    经过此事之后,呼和巴日与图蒙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看似越发的亲密,单事实上,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痕,而阿日斯兰晚年,看着漠北草原日渐强盛,消灭漠南胡族,统一整个漠蒙草原,这个大局已经不可逆转,只是时间问题,当然,自己恐怕是看不到了,因此,晚年的阿日斯兰除了对酒和女人之外,对于其他事情,已经不再有任何兴趣,而之前有了黄寺的教训,其他人就算看到了其中问题的不对,也是不敢再有任何进言劝谏。

    阿日斯兰死后,呼和巴日顺利继承可汗之位,但是此时的呼和巴日,并没有对自己成为可汗而感到激动或是兴奋,反而是紧张与害怕,其根源便是掌握兵权的图蒙。

    当时的情况,呼和巴日手中只有两万汗庭近卫军,以及积极拉拢过来的老四赫德穆图,赫德穆图手中大约有三万直属他自己的部落军队,就算如此,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不过才五万军队,不要说图蒙手中有超过三十万大军,老二查干,老三恩赫巴拉,老五葛根全部都是站在他那一边,这三人手中的兵马加起来,超过十万,所以说,当时图蒙可以调用的军队,超过四十万,是呼和巴日近十倍之众,图蒙若是有任何的异心,完全可以轻松推翻呼和巴日,夺取可汗之位。

    不过很快,呼和巴日就大大松了一口气,图蒙遵从了父亲阿日斯兰临终遗命,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兄弟两人齐心合力,消灭漠南胡族,统一整个漠蒙草原,以致最后可以大军南下,覆灭大晋,建立一个无比辉煌的强大帝国。

第七百八十一章 合纵与连横(七)

    “老爷,硕城到了。”

    王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王从本掀开车帘,探出头去,一眼看去,在那不远的地方,一座雄武的城池,映入眼帘之内,笔直的官道上,一支支商队来来去去,在他们里面,偶尔还能见到汉人所组成的商队,他们带着或多或少的货物,不远千里,到此贸易行商。

    城池四周广大草原,一片片规模或大或小的帐篷群,那是一个个部落的驻扎地,若是在往远方看去,你会发现,那里有着数量庞大的牛羊马,这些牛羊马对于胡人来说,不过是日常的食物罢了,但是对于一些其他国家而言,则是一户人家所必备的生产工具,比如大晋商人,他们最喜欢以及购买最多的,便是可以当做种地的牛以及可以组成交通工具的马,当然,真正上等的战马,胡族管控的很严,外人很难买到,或者说是很难大数量的购买,尤其是对于晋朝,战马属于禁售物品,再多钱汉人也别想买到,当然,晋朝对于辽国也是如此,用于战争的重要物资,同样是严禁交易。

    观察了四周一会儿,王从本放下了车帘,坐了回去。

    “父亲,齐王图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儿子王单轻声问道。

    王从本摸了摸王单的脑袋,笑着反问道:“单儿,你觉得呢?”

    王单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抬起头看向父亲王从本,竟是颇为成熟的说了一句:“齐王图蒙很不简单。”

    王从本眉头一跳,不动声色的问道:“哪里不简单?”

    王单轻声说道:“这一路走来,孩儿所观颇多,发现这里虽然地广人稀,但百姓可以安家乐业,汉人百姓并没有受到胡人的欺凌与侮辱,反而人人有地可种,税赋也是比我们大晋要低得多,生活物资也是非常低廉,大米竟是几乎与肉等价,这在我们大晋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王从本轻轻一笑,儿子年轻还小,很多东西不明白,每一个地方都有自身的环境,不能同日而语。

    王单接着说道:“这里的汉人与胡人相处的非常融洽,孩儿听那名胡人百夫长所说,胡人可以随身携带武器进城,但是在城中,一旦拔出武器,不管有任何目地,一律按行凶未遂定罪,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齐王图蒙封国内的制度与秩序,正在越来越完善,而且非常严格且坚定的执行下去,任何地方,只要有了完善的制度与秩序,随着时间的发展,它就一定会慢慢壮大与繁盛起来。”

    王从本看着儿子,眼中满是赞赏之色,他还不到十岁,便是可以看到这么多东西,已经是极为难能可贵了。

    “还有吗?”

    王从本笑着问道。

    “孩儿愚见。”

    王单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齐王图蒙坐拥数十万大军,其军事力量远超辽国朝廷,他本人在漠蒙草原也是有着非常崇高的威望,同时受到很多胡族部落的拥戴,夺取帝位,对于他来说并不难,甚至是非常简单,但是图蒙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对辽国皇帝非常的顺从与谦卑,其地位与权力如此显赫,平日里做人做事却是非常低调,很少插手辽国朝廷的内部事情。”

    王从本有些惊讶的看着儿子:“这些事情都是那些胡人告诉你的?”

    王单点头说道:“孩儿有时候会主动找他们聊天,问一些关于图蒙的事情,但他们也不知道多少,方才那番话,是孩儿整合一些信息,然后自行推测的。”

    王从本看着儿子,目光之中的赞赏之色,越发的浓重了。

    “单儿,你觉得齐王图蒙如此做,目地何在?”

    王单看了一眼父亲,沉思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如今到了硕城,孩儿发现,齐王图蒙把归属于他的绝大多数部落与军队,全部都是安排在硕城周围,这里像是一座集中了他所有资源与军队的大熔炉,一旦爆发,那将是毁天灭地,图蒙拥有如此庞大力量,既然无心辽国帝位与权力之争,那么他的目标或许.....从硕城到安北,或许路途有些遥远,但是直插会州,骑兵最多只需要三天的时间.....”

    王单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图蒙把他所有的资源与军队全部集中到硕城,目标既然不是辽国国内,那么肯定就是对外了,再说的明白一点,图蒙显然有着南下灭亡晋朝的志向与野心。

    王从本满脸震惊的看着儿子,王单今年可是还不到十岁,绝大多数孩子在他这个年纪,才是刚刚启蒙读书而已,但是自己的儿子,竟然已经能够想到这么多,看的这么远。

    被父亲直盯盯看着,王单脸上顿时有了坎坷之色,怯怯的说道:“父亲,孩儿是不是说错话了?”

    “单儿,你说的很好,为父非常欣慰。”

    王从本满脸欣慰,紧紧抱住儿子,随即爆发出一阵异常喜悦的大笑。

    图蒙穿了一件便服,正在书房里练字,他并不是单纯只写一种文字,而是先写胡人文字,然后再在下面以同样的意思写下汉人文字,这是图蒙的风格,在自己的封国之内,他虽然大力推行与仿照汉人制度,但对于胡人的旧有文化,并没有舍弃,而是依旧尊重。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名三十岁出头的汉人走了进来,把一张拜帖放到图蒙的桌上。

    “王爷,阿米列带了一个汉人求见殿下。”

    图蒙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代本王去见一见,若是有才便留下,若是无用之人,给些钱财打发他离开。”

    刘尚志并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那里,这引起了图蒙的注意,不由抬头问道:“还有什么事?”

    刘尚志拱手,一脸郑重严肃的说道:“来人名叫王从本,乃是晋国刑部左侍郎,是现今晋国皇帝的心腹,据说此人极有才华与谋略。”

    图蒙微微一愣:“他代表晋国到此?”

    “个人。”

    代表个人,那就不是出国使者,而是逃亡到此了。

    图蒙放下手中的笔,淡声道:“带他去小书房,本王马上就到。”

    “是,殿下。”

    刘尚志拱手一拜,随即转身离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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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狗儿,一个连正儿八经大名都没有的穷要饭,一个社会的最底层,当一个做贵妃的姑姑突然砸到他头上的时候,李狗儿的幸福生活开始了。三妻四妾?富甲天下?那都不是个事!人要有远大的志向。做忠臣能臣?那太累,而且自己也不识几个字。做外戚当权臣?那太危险,好像历朝历代没有几个能得善终混在帝国当王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帝国当王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帝国当王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