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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派三叔     藏海花txt下载     藏海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放野

    他们最开始的行程特别枯燥,先是从长白山出发,到了山东,然后从山东坐船,一直到了上海。

    张海客的思路是,洛阳这些地方是古墓重地,估计盗墓贼特别多,虽然跟这些老江湖打斗时未必会处于下风,但对方毕竟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而且当时是火器横行的时代,张家小孩在面对这些老江湖时,可能没有什么胜算。对他们来说,进入这样的区域需要冒的风险太大,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个还只有十三岁,盘缠和干粮都不多,还不如到江浙一带寻找一些埋藏比较浅的小斗,看看能不能有好运气。

    他们在上海附近徘徊了很长时间,也倒了几个斗,却发现这些斗都贫瘠得让人无语,东西基本拿不出手。他们又从上海转到杭州再转到江苏一带,在徐州附近,他们发现了几个比较大的斗,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已经被盗掘一空,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些破瓦片,完全不能当做信物。

    此时,他们已经游历了大半个中国,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平时已经要靠小偷小摸些菜园里的东西过日子了。两人狼狈不堪,张海客觉得如果再这样耗下去的话,他们在年底之前必然不能完成放野的考验。

    于是他们一商议,决定继续往西走,还是得跑到那些古墓重地、老的文物大省去,也许能找到一些漏网之鱼。

    但他们的计划还是没有实现。在往西走的过程中,他们特别巧地碰到了另外一批放野的张家人,也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小孩儿,一共三个人。这批人也跟他们一样,绕了大半个中国一无所获,虽然陕西那边古墓众多,但盗掘非常猖獗,很多古墓里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有些古墓甚至先后被盗掘了几百次,全是盗洞,像马蜂窝一样,这样的古墓里基本上不会有好东西,去了都是白忙一场。

    而在那么多的占墓中寻找到没有被盗掘的,对他们而言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这太需要运气了。五个人在一个牢房边上一琢磨,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如果年底前没有回去,不仅自己丢脸,而且考试也将失败,会让父母蒙羞。

    五个人便决定铤而走险,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们决定去盗一座极其特别的墓,这墓不用找,它就在那里,但是没有人盗得了。

    这就成为了后来很多事情的导火索。

    当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省的境内,只知道那里有一个非常大的叫马庵村的村庄,马庵村的祖坟就在后山。马庵村当时有一支地方武装,那是马庵村一个财主养的一群各地打仗时零星散落的散兵、逃兵,这批人都是兵油子,虽然打仗的时候不行,但是身手都不错,他们守着马庵村的大部分地区。

    当时他们的想法就是想办法溜到马庵村的后山,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因为这是有人看管的坟山,同时这些坟山规模又不大,就这么一个土山包,想在上面作业,是非常困难的。

    几个人跑到马庵村附近,假装小孩儿玩耍,仔细打探了敌情,发现最快到达坟包的方法就是在森林里一路打地道打到山下,从山里直接去挖几个祖坟。他们的目标非常简单,整个马庵村的坟墓分成三个层次,最外面显得很新的坟墓都是最近的新坟,一共有七座。

    他们打听到马庵村在这里已经有三十六代之久,如果祖坟一直以来都是埋在后山的话,按照殡葬的习惯应该会有一个非常大的墓群。但这个土山包规模并不大,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太多地方容纳三十六代之多的人下葬,最早的、最有价值的古墓,它的位置肯定十分蹊跷。

    他们在附近的高岗上俯视坟山,推断出整个丘陵的运动和地貌的变化,想找到这里最开始的地貌是什么样的。很快他们就发现,因为不停地挖掘墓穴、回填土地,墓穴嵌入其中,使得坟山越来越高。也就是说,整个坟山应该是一个非常密集的古墓群,在这上面有很多的古墓,最开始的时候坟包并没有这么高,可能只是平原上的小土丘,或者完全看不出来,那么也就是说在坟包周围的方圆几公里内应该都是早期古墓的所在地,而且应该已经非常非常深了。

    于是核心问题是,最关键的古墓到底在这个坟包底下的哪个地方要知道他们一旦挖错,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

    当时放野的小孩儿里有一个思维挺活跃的人,他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所有的古墓往几个土包移动。从风水学上来说,这里的风水非常好,但为什么非要在山上面其实并不一定非要这么做。藏海花在线阅读

    琢磨着,有人就道:“也许有这么一种情况,本来这里是一片平葬区,有一天这里要建一座巨大的古墓,它需要一个更大的封土堆,这个封土堆是这个山的原形。而这个封土堆的形成使得这里的山势出现了起伏,起伏之后,很多人就不愿意把祖坟埋在比这个坟更低的地方了,他们会希望建在比较高的地方,时间一久,最老的几座大坟的主人自然全部都消失了,很多人就会把封土堆当做一座坟山。一般来说,坟上坟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也许这些主人并不知道,所以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也就是说,这座坟山的最下面应该就是一座非常大的古墓,问题就是如何绕过那些看守的兵油子。张家小孩们丈量着距离,从林子里挖坑到达这边最起码有两公里长,是极度劳民伤财的事情,以他们五个小孩儿的力量,要挖这么长的距离,必须要取巧而为。

    他们必须把这个坑的人口挖在非常近的地方,所以他们要用障眼法。但从整个形势看来,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后山四周除了几个放哨的岗亭之外,几乎寸草不长,全都是黄色的山,一览无遗,有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发现。

    但是,他们发现这些人巡逻的时候非常懒散。确实,在这种情况下,敢在这里盗墓的人肯定不多,不需要太紧张。

    虽然张家的小孩打地道有自己非常特殊的一套,但其中一个张家小孩相信,这样的古墓不太可能没有人打过主意,只要从远的地方寻找一遍,肯定能找到有人往这个坟丘打盗洞的痕迹。他们可以想办法找到这些盗洞,衡量一下是否还可以使用。

    当时张海客说道:“如果有盗洞的话,那么这个墓岂不是已经被盗了”

    那个张家小孩就说:“未必如此,你想这马庵村的土财主,为什么请地方武装来保护陵墓这说明很有可能他们知道墓里有很珍贵的东西。这样的古墓,里面肯定不是小蟊贼可以盗得了的,就算有高手来过,也会留下一些给后人,总之,值得一去。”

第四十五章 离奇的墓穴

    于是一行五个人轮流分工合作,从他们找到的隐蔽处着手,先在地下挖了一个能供五个人休息的土坑,连通地面的只有一个供一人进出的小洞口。洞口用簸箕封上,上面盖上泥土,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只有踩上去才会发现这里其实有一个坑。

    他们打坑的地方非常巧妙,打在一个田垄的侧面,所以被人发现的概率很小很小。他们平日里在镇上活动,收集些细小的工具、干粮,每逢夜色降临就小心翼翼地往这个洞里运输物资,很快,洞里就囤积了可以供他们一个月使用的生活用品。为了解决排便的问题,他们在洞的两侧各自打了两个更加细小的孔,孔有六七米深,用茅草球封堵,用来作为临时的茅厕。

    张海客告诉我,张家人在训练初期就有节食这一项特殊的训练,可以每天吃得很少,但却保持旺盛的体力,这样也可以控制排便。长期在地下生活,不见天日,可以控制自己的排便量、排便次数,五六天才有一次便意,甚至有时候可以在地下待上三十天,而没有任何排便迹象。本来他们把洞打在田埂里,即使有些粪臭味儿也关系不大,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严格地定量进食,只维持一般体力。

    我听到这里就觉得张家人实在太惨了,如果三十天不便便的话岂不是严重便秘小哥以前是怎么挺过来的他身体排毒机能肯定一塌糊涂!

    工具、物资都准备妥当后,他们就开始执行计划,往地下打洞。进行这项工作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就是出土量,因为挖洞会产生大量废土,这些废土必须运到洞外去。虽然他们可以通过挤压洞壁的方式减少一部分废土,但挖这个盗洞的工程实在太多庞大,所以,每天晚上都是最痛苦的时候,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废土运出去。

    他们一路挖掘,等挖到坟身底下,已经过了将近两周时间,离他们必须回到老家过年的日期,只剩下十天,他们必须在这个时间内完成一切,十分紧急。对张海客来说,此时他第一次意识到做一个盗墓贼其实非常非常不容易,而在他经历的所有训练过程中,他的长辈跟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在很多时候,运气往往是决定一切的最根本的因素。”他深刻地理解了,原来,有些事情不论你自己有多强、你有多努力,都有可能失败,真正能让你成功的,只有运气。

    在这十天的前两天,他们开始往下打盗洞,晚上也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工作,终于将盗洞打到了古墓的墓顶。当他们的铲子触到青砖石板时,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种叹息,不足高兴、不足沮丧,只是对丁自己这么长时间辛劳的一种无奈和感叹。他们在青砖石上面睡了三个小时,之后立即开始着手开启青砖、青石板,准备进入墓室,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开始犯了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错误。

    这个古墓的结构是最上层大概八丈宽的青石板,青石板下面压的是青砖,青石板大概是一人多长半人多宽的长条形石头,他们用撬杆努力撬起一块青石板,然后就用他们所学的功夫开启青砖。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达到闷油瓶那种可以用双指就把青砖拔出来的程度,所以还是非常小心地使用棍子撬出缝隙,然后把青砖一块块敲碎。

    所有的青砖全部都用了一种借力的方式垒在墓顶上,如果你抽取一块,抽取得不对的话,很可能使整个墓顶坍塌。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十分小心地作业,终于慢慢地清出一个勉强可以供人通过的口子。这个口子张海客他们根本进不去,只有当时身材最小的闷油瓶能够进去。张海客有些担心,毕竟闷油瓶年龄太小。

    但接下来的作业,如果底下能有人从内部观察,会让他们省很多事,鉴于时问已经非常紧急,也没有其他办法,他们只好把闷油瓶放了下去。

    这个古墓内部的情况非常好,墓室没有任何积水,而且非常干燥阴凉。下去之后,闷油瓶不仅没有闻到一丝古墓中腐烂的气味,甚至还有一种奇怪的棺木的香味。

    闷油瓶落到墓穴当中,点起火折子往四周一看,便发现这个古墓很不寻常。他发现整个墓竟然是倒过来的,地面上全都是九天玄女的壁画,墓顶上反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溜参差不齐的青砖。等闷油瓶再次转身,在这个墓室中环视一周时,他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墓顶上倒挂着很多很多东西,全都是以前他在墓底看到的。

第四十六章 倒挂着的棺材

    这个墓似乎是被什么顽皮的鬼神翻转过来了,墓顶在下,墓底在上。闷油瓶想起他们之前开启青石板的过程,恍然大悟为什么会采用这种奇怪的结构。一般来说,他们以前看见的汉墓都是用青石板做底,之后在青石板上覆以青砖,现在完全反了过来,原来他们挖到的根本不是墓顶,而是墓底。

    闷油瓶走到一处倒挂在墓底上的器皿下,举起火折子往上照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具贴在墓顶上的棺材。

    把坑洞继续扩大,使得其他四个人下来之后,那四个人也是啧啧称奇,觉得遇到了世界上最离奇的一个墓穴。其中一个人就问道:“会不会是因为地震把整个墓穴翻了个底朝天,所以才会如此”

    张海客就摇头,指着那棺材说:“即使如此,这棺材也不可能粘在这上面,棺材肯定会因为翻转一百八十度而摔裂在天花板上。而且,如果是强烈地震的话,不可能有整个墓穴被整个翻动的可能性,墓穴都是松散结构,靠的是重力、压力坚固,一旦有力量可以抗衡,墓穴那么重的重量,墓顶肯定分崩瓦解成为一堆碎瓦。”

    那个人就问:“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说有人故意为之”

    张海客点头。张家本身也曾训练过他们如何应对一些未知的事物,看这些被倒挂在墓顶上的陪葬品,整个墓穴这样翻转过来,造成这样的局面,肯定有一个非常非常必要的原因。这个原因他觉得跟风水有关系。旁边的人就问:“太奇怪了,我只听说过有竖葬、有横葬,也听说过‘趴着葬’,但‘趴着葬’也只是把尸体趴着放在棺材里,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会把整个墓修成这样的。”

    张海客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水必须如此难道这就是他在古书上看到的那种只可能在一个地方拥有的风水格局吗其他人看他自言自语,就问道:“你平时鬼点子非常多,看的书也多,你就完全没有一点线索吗”

    张海客就道:“我们说一个好的阴宅,它的首要目的是要汲取天地的精华,但是,上取天下取地跟上取地下取天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天地灵气只用贯一身而过,它不管是正贯还是反贯都是一样的。但这个古墓是这样安置的话,就说明它是以地为天,以天为地!”

    另一个人道:“我靠,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的墓”

    张海客拍他一个巴掌,说道:“祖师爷说过,咱们在这个时候,切记不能开玩笑。你若不认真对待这个古墓,这个古墓也必不会认真来对待你。”

    那人道:“它若不认真对待我才行啊,它若太认真,我他娘的肯定更难过!”

    张海客就说:“我在一部古书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这一带整体的山形山势,它是朝地里长的,并不是朝天上长的。风水师可能为了顺应这个山脉,所以不得不把古墓修成这个样子。”

    其他人听了之后,觉得似乎也有道理,闷油瓶这时候就道:“这样的话,还有几个疑问。山脉都是顶朝尖、尖朝天、底朝地,就算是地下的山脉也都是如此,因为山势沉重,基本都是沉降,或者都是以沉降为主,如果附近有地下的山脉,是以地为天、天为地,那么,这段山脉可能已经沉降到地下很深的地方去了,按照常理,古墓也应该跟着下去了。”

    涉及这个古墓的情况,已经十分十分诡异,张海客脑子里盘算了一下。确实如此,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古墓在修建之初,整个山底的岩石是拱出地面的,而山底的岩石被拱出地面,很容易会被认为是一座平缓的岩山,而山下朝着地下生长的山峰,就像人的牙齿一样,嵌在泥土里。若要修建这样一个古墓,必然不能从岩石上打洞下去,而是应该从侧面挖泥而人,在底下犹如挖掘盗洞一样去修缮。传统古墓大开顶挖坑建墓室再封土的情况不适用于这里,除非他们有办法可以把山整个儿拔起来。几个人沉默了半天,其中一个道:“既然这么邪,不如我们撤了算了。”

    大家看了看墓顶,想起之前一路过来的各种艰辛,万分舍不得。

    “开。”其中一个人道,“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平面上起棺材,他们在家里训练了无数次了,怎么露钉、怎么起钉、棺材的种类、如何判断里面的粽子是不是尸变,他们都已经烂熟于心,但是,没想到第一次真刀真枪地干活,竟然是面对一具挂在顶上的棺材。此时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自己都挂到顶上去,然后倒立着去起,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几个人一番琢磨,觉得如果从顶上用一般的步骤起棺材,风险太大。因为尸体肯定是全部压在棺材盖子的重量上,假设钉子一起,不管尸体里有没有尸液、尸液里有没有毒,只要它受力不均匀,必然就会有一个口子泄漏,棺液就会从那个口子里喷涌而出,如果棺液有毒的活,很容易就会伤到开棺的人,没毒也够恶心人的了。

    最好的办法是在棺材上打一个洞,然后先从洞里看看棺材里的情况如何,再去考虑其他。

    讨论完之后,这五个人当中张海客身手最好,他首当其冲地拿着锥子,另外两个叠了人梯,就把张海客顶到了棺材边上。张海客琢磨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锥子一点一点地刺人到棺材之中,凭着手指的感觉,他慢慢意识到锥子已经顶破了棺壁进入了棺内,但口子还是非常非常小。之后他便用绳子绑住锥子的尾端,然后下到地上躲到墓室的角落里,举起一块青砖,瞄准锥子甩了过去,一下把锥子全部拍进棺内,然后他们再用力一拉,把锥子拉了出来。

    他们以为会看到一股黑水从拔出的洞里喷涌而出,然而,真正喷涌而出的却不是黑水,而是一股非常非常淡的黑烟,似乎是里面堆积的灰尘被扰动,从洞里喷了出来。黑烟喷了一点就不再喷了,整个墓室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几个人面面相觑。张海客就道:“看样子里面是干的,咱们直接把钉子全部起掉,应该问题不大。”另外一个人就道:“先别这么快下定论,先去洞口附近看一看是什么情况,那黑烟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张海客再次爬上人梯,上到棺材边上,小心翼翼地凑近洞口,观察了一会儿就道:“是灰尘,一种特别特别细的黑色的灰尘。”

    刚才说别下定论的人就道:“坏了,如果这个棺材里全是这样的灰尘,我们掀开棺盖会发生什么情况黑色的灰尘会倾泻而下,把所有人都盖住,如果这种黑色灰尘有毒或者有腐蚀性的话,所有人都会遭殃。而且,”他顿了顿,“灰尘比水更难处理,用水的话还可以慢慢放干净,但灰尘不管怎么弄都没办法把它们全部从棺材里弄出来。水最多溅起几滴就顺着墓沟流走了,如果把洞口凿大,灰的蓬松性比水大得多,整个空间都会弥漫,我们无处可躲。”

    一点点灰分析出这么多,几个人都有点沮丧,如此看来这个棺材是开不得的,原来要防止盗墓的最好方式不是把墓室做坚实,而是把棺材粘在墓的顶上。

    正在几个人愁眉不展时,忽然,一个人打了个招呼,让其他人看向一边。就在视线转向那里时,他们就发现,除了这个棺材,在这个墓室里,竟然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其实本身并不奇怪,然而墓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倒转的,只有它是正着放的。

    它离得有点儿远,朦胧之中看着,像是一只什么动物的雕像。

第四十七章 问题的所在

    张家小孩们看着那朦胧的雕像面面相觑,都有点犯嘀咕。

    祖师爷的训诫上说过:什么东西是奇怪的,如果所有的东西都很奇怪,其实不叫奇怪。

    真正的奇怪,必须是在普遍的现象中,存在不同的东西,不管这些普遍的现象你是否可以理解。

    举一个例子,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从上班的地方,到了一个没有重力的世界中,这其实不算奇怪,因为你可以理解为自己在做梦,或者自己到了宇宙空间。但如果你发现这个世界中,重力对所有东西都没有用,唯独只对你有用,那就奇怪了。

    不过,这种矛盾点的发现,却也恰恰是很多事情的契机,如果这是一个阴谋的话,这种矛盾点往往会让背后隐臧的很多东西暴露出来。

    在我认识的人中,胖子就是一个特别善于发现这个矛盾点的人,而且他有一个非常好的思维优势,就是他首先怀疑一切事情的合理性。说白了,他在遇到任何他自己不理解的事情的时候,就觉得是有人在耍他,如果不是人,就是有鬼在玩他。

    这种思维方式的好处是,你永远有一个准备揍的对象。人这种东西,无法面对无形的恐惧,但一旦知道有人在玩自己,愤怒会给予自己很多额外的力量。

    而在这种善于发现矛盾点的人当中,张海客就是和胖子很类似的一个人,这批人其实水平智力都很出众,各有各的长处,但唯独张海客有所谓的“破局”能力。

    很多时候,我们说如果有人要设计你,能破解的时候一般都是所有伏笔没有埋好之前,一旦伏笔埋好了,所有东西开始启动了,再想要翻盘就特别难。

    也就是说,如果你已经进入了一个圈套,要破坏一个已经完成的圈套,并且你自己已经被困住了,破局就需要相当的智慧和想象力。

    最主要的就是发现圈套弱点的观察力和如何迂回的想象力。

    所以张海客一看到那东西,正正地摆在墓室的正中央,他就知道这东西肯定是关键。

    在这个墓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倒挂在顶上的,唯独这一件东西是正常的。那么,这个东西至少可以提供两个线索。第一,假设这种墓室的布局是一种有特殊象征意义的布局,这个正立的东西,也许可以反推出这个象征意义是什么。第二,如果这个墓室设计了什么机关,那么,这个正立的东西,一定是机关里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除非这个墓室的建造者想玩点超现代设计,否则,这两点逃不了。

    几个人分散开去,各自选择自己的动作,慢慢向那个东西靠近,走近便看到,那是一匹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铜马。

    铜马只有半人多高,通体发黑,上面全是突起的**钉,看着就像是生了皮肤病一样。那种黑色和一般的黑色不同,黑得有点发惨、发花,说白了,就是它不是纯黑,而是由很多完全不同的黑色组成的。这些黑色都十分接近,很难分辨,但一看就能看出不舒服的地方。

    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张海客觉得这可能是一种漆器,被腐蚀之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种漆器内部很可能是空心的,用藤萝处理过的干纤维编制出来,然后上胶上漆。

    如果是象征意义,一匹马倒立在房顶上,然后房子再整个儿倒过来,他不觉得会有什么象征意义。即使身边的人觉得这个设置本身和风水有关,他内心也不是特别相信。但如果这是某个机关的一部分,那空心的设计就大有可说。

    “别用腿,走个钢索过去看看。”张海客说道。

    所谓的钢索是一段绿豆粗细的钢丝,张海客腰问缠绕了十圈,这东西每个人腰问都有,只有张家小孩才会使用。因为人一旦成年,钢丝就无法承受成人的重量。

    几个人把钢丝连起来扯成一根,来到马的两边,扯起钢丝让它从马的上方通过。

    这样,人爬在钢索之上,就可以不用踩到那匹“马”四周的地面,还能检查马身上的所有细节,以张海客对机关的了解,必然能够有所发现。

    另几个人就看向闷油瓶,因为钢丝本身有弹性,加上扭矩的原因,两边拉着钢丝的人需要极大的力量,所以在钢丝上的人体重必须轻一些。

    闷油瓶在所有人里年纪最小,当然心领神会,往前就想上去,却被张海客拦住了。

    “他年纪太小了,如果失手,我们都会遭殃,我来,如果有事大家自己担着。”

    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十几岁的孩子,差个两三年是天差地别,十三岁和十五岁完全是两个概念。

    众人点头,张海客就对闷油瓶道:“你先到地面上去,等没事了再下来。”

    闷油瓶看着那匹马,却没有行动,张海客又说了一遍,闷油瓶才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听,不过,你们这一次凶多吉少,你们可以留一件信物给我,如果你们遭遇不测,我可以带它们回去交给你们的父母。”

    张海客就皱起了眉头,虽然张家有训,不计较这些,因为所谓的乌鸦嘴触霉头这些说法,很容易让人把一些相当重要的感觉藏在肚子里不说,但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还是让他不舒服。

    “为什么”他问道。

    “因为我们都毫无头绪。”闷油瓶说道,“这儿的一切我们都不懂,即使我们知道再多的知识,对于这个地方都不适用,我们不可避免地进入了一个最可怕的误区。”

    “什么误区”张海客也有些不高兴了,因为闷油瓶这种语气,还因为这些话从他稚嫩的嘴巴里说出来。

    “这个古墓虽然也是一个古墓,但和以往所有的古墓都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学的东西,对这个古墓来说都没用。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们就和普通人一模一样。”

    闷油瓶的话让张海客出了一身冷汗,他之前一直觉得不太对劲,但他一直找不到问题的所在,闷油瓶一说他就明白了。

    确实,问题就在于,自己以往所学的一切、所看到的一切,和眼前的都不一样。

    虽然他们一直想用自己的知识,去套这个古墓,比如说风水布局啊、机关术啊,都是他们想把这个古墓拉回到自己可以控制的层面,但事实是,所有的推测都很勉强,这样的古墓他们第一次见,古墓之中所有的布局都扑朔迷离,让人无法理解。

    他们的经验中有一条,好比是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就是遇到这样的古墓,最好是放弃。

    他们能放弃吗不能。闷油瓶的另一句话也说对了,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是绝对没有勇气放弃的。

    十五六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壮士断腕,他们努力了那么长时间,临门一脚了,肯定是不肯放弃的。

    我爷爷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很多时候,放弃是一种美德。当然,原话不是这样。

    其中一个孩子笑了两声,表示不屑,张海客就道:“生在张家,本身就不在乎这些。你快上去。”

    闷油瓶也不多说,转身上了墙,从孔洞里一路爬了出去。他走了,笑了两声的那个孩子就呸了一口,说道:“小鬼就是不懂事。”

    张海客看了一眼已经拉紧的钢索,心中叹了口气,说道:“走一个。”说完弯腰一跃,一下踩住另一个孩子的肩膀,上了钢索。

    钢索上陡然加力,两边拉钢索的孩子都发出一声闷哼,张海客倒挂在钢索下面,手脚并用一路爬了过去,很快到了铜马的上方。

第四十八章 奇怪的机关

    张海客脖子后仰,小心翼翼地垂下身子,脑袋就贴在了铜马边上。

    调整好动作,他长出了一口气,反手摸向腰间,他腰里有一瓶“茬子水”,是一种混合型的强酸,他拧开之后,小心地滴在了铜马的背上。

    强酸立即开始腐蚀铜马的马背,很快就腐蚀出一大片,露出了里面的结构。

    张海客收起“茬子水”,打亮了火折子就往溶出来的地方探去,一看之下,果然里面机栝复杂,他能看到的丝线就有几百根,全部都绷得很紧,铁丝上有一个小圆盘,上面盛满了小铁珠。

    小铁珠已经锈得十分厉害,无比斑驳,像月球表面一样,但还是能辨别出来,这些小铁珠上原来刻有烦琐的花纹。

    “是什么机关”边上一人问道。

    “十八弦的变种,复杂了很多。”张海客道。

    那只圆盘下面装着鲁班发明的平衡器,稍微有一点点震动,圆盘就会倾斜,但只要圆盘的重量一发生变化,小铁珠滚出了圆盘,圆盘立即就会恢复平衡。滚出圆盘的小铁珠打到下面的丝线上,一路弹跳,每一条丝线都会触发一处机关,这里有几百条丝线,一路弹跳触碰的丝线不同,一次能触发七八种不同的机关。

    再之后,这个圆盘又会恢复平衡,也就是说,可以重复多次触发,每一次触发的机关都是随机的,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这样的机关据说是鲁班发明的,有十八种变化,后来后人不断加码,张海客见过最多的一次,有七十二根丝线,那机关是一个老先生自己做的,用来演示十八弦的作用,但像这样有几百条丝线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张海客长出了一口气,他庆幸自己认真地对待了这玩意儿,用了最麻烦但也是最保险的办法。他回头问了问拉钢索的人,还能不能坚持,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屏住呼吸,再次打亮火折子,从百宝囊中掏出一块磁铁放到圆盘上方,小铁珠就全部被吸到_『磁铁上。

    他又小心地把磁铁挪开,收到自己的袋子里,然后翻身下了钢丝,落到了铜马旁边的地上。落地的一刹那,他就看到那圆盘瞬间感应到了震动,倾斜了一下,但因为里面没有铁珠了,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个人静默了一会儿,发现真的什么都没有触发,也都松了口气,其中一个人道:“轻轻松松嘛。”

    张海客看了看磁铁上的铁珠子,不置可否,应付这种机关他并不熟练,特别是在真正的古墓之中,不过看来这一次他是赌赢了。

    他们收拾完东西准备继续搜索,其中一人道:“要不要把那小鬼叫下来”

    “叫他干吗,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还要我们照顾他,嘴里还不待见我们,让他在上面待着吧。”另一个人道,“我们先利利索索把事情做完。”

    张海客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他倒不是觉得闷油瓶累赘,而是觉得这只是墓室里他们见到的第一个机关,就已经如此复杂犀利,墓室里的其他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此时就觉得稳妥必胜有点太早,闷油瓶在上面还能有很多方便。

    几个人靠近那匹铜马,都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十八弦”的机关陷阱,都往那个熔破的洞口里看,看到里面密集的丝线后都露出咋舌的表情。张海客不免有些自豪,这东西是他破解的,完全没有纰漏,他还是相当有成就感的。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人问他道:“这里有几百条线,是不是这个房间里装了几百个机关”

    “怎么了”张海客问道。

    说话的人打起火折子往墓道四处抛去,很快把墓室的角落都照亮了,他道:“这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空间”

    张海客转头看向墓室四周,确实,古墓中的机关大多体积庞大,为什么叫做“十八弦”,是因为十八种机关已经是一个体积上的极限了。后人加码上去的各种机关,大部分还是这十八种的变种,比如说,如果有一根弦可以触发流沙,那么,还可以生出毒烟、水银等各种机关的变种,但如果是这么多的丝线,显然已经不是简单的变种可以解释得了的。

    “你怎么看”张海客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对的。

    “这似乎不是启动几百种不同的机关,我觉得,这几百根丝线,牵动的是同一个机关,但启动的是这个机栝中不同的部分。”那人道,“就像洋人的牵线木人一样,丝线牵动的是同一个木偶人,但不同的丝线,牵动的是这个木偶人身上不同的部位,这样才能解释空间的问题。”

    “你是说,我们触发这个机栝之后,可能会出现一个木偶人”

    “我只是说一个比喻。”那人道,“但是我觉得,触动这个机关本身可能的后果和我们想象的不同,也许这不是攻击型的机关。”

    “那会是什么”张海客道。

    “不知道,非得等触发以后我们才能知道。”那人摸着马的四条腿,“所有丝线都通过这四条马腿和地面相连,然后在地下辐射出去,连接这个房间的机关所在。机关房就在我们脚下的区域里,铁珠打到丝线上的力度不大,所以,这种传动的机关必然会在底下的机关房被放大。我们现在来模拟这个房间的修建过程,看看我们能不能下到机关房里去,这样会对这个房间更有把握。”

    那人说完,张海客就觉得不对,他看了看他们下来的盗洞道:“我们打开墙壁的时候,没有看到墙壁中有任何机关,所以这几百种变化,应该全在我们的脚底。我们现在在墓室里反打盗洞太危险了,得出去重新从土层里往下打才行,这需要花很长时间,如果墓室底下有青冈石的话,我们可能一个星期都打不开。”

    几个人一下都有点泄气,其中一个人道:“分析来分析去,我们是不是太过小心了。这样,我们上盗洞里去,拿个小石头打一下这些丝线,看看会有什么结果不就行了。再讨论下去,我们非自己把自己吓死不可。”

    张海客听着,觉得这方法可行,他们的确在这个墓室里耽误了太长时间,必须得有所推进才行。

    说要上到盗洞里的人打起了火折子,放到那匹铜马的缺口处,几个张家小孩反身上了盗洞。闷油瓶就在盗洞的转弯处,并不出声,但显然刚才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张家小孩们顿时觉得没有什么面子。

    火折子的燃烧时间不长,大家全部上来之后,张海客就从袋子里掏出一颗铁珠子,用手指一扣,大拇指一弹,就把铁珠弹向火折子发光的地方。

    铁珠掠过火焰,打进了铜马的内部,接着听到一连串轻微的撞击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机关连动。

    张家人的听力极佳,屏住呼吸之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连串窸窣的声音,声音小到完全无法判断是从哪儿传来的,换作普通人一定听不到。

    三到五秒之后,忽然,整个墓室一震,所有人都看到地面的青砖发生了变化。

    地面的四个地方,有青砖凹了进去。

    张海客用最快的速度甩出火折子,火光传动之下,他们发现,在地面上出现了一条往下的通道。

    通道应该非常陡峭,说起来应该更像一口通往地下的深井。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张海客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什么机关?”

第四十九章 临卡

    几个人试探了半天之后,觉得似乎没有太大危险性,于是再次进入墓室,来到了那条通道的边上。

    通道很深而且很怪,通道最开始的部分,用青砖加固,但再往下就是黄土了,看起来竟然像一个盗洞。

    “你看,往下没有青砖的地方全是铲印子,这是咱们同行挖的。”张海客说道,他凑近闻了闻,“气是死气,咱们这儿应该是起点。”

    “不是从外面挖进来的”

    “应该不是,但看不到尽头,不知道通到哪里,不好说。”一个人道,“恕我直言,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墓室,如果这是一个盗洞,口子上怎么会有一个可以封闭的机关不可能有人能直接挖到墓室的机关暗道口上,所以我觉得,这儿肯定不是墓室。”

    “不是墓室”

    “这儿甚至不是坟墓。”那人道。

    “那你觉得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这地万小是死人建的,是盗墓贼建的。”

    “这是一个临卡。”那人继续说道。

    临卡就是当盗墓贼发现一个特别难以进入的古墓时,设置的临时地下休息站,他们会在里面囤积粮食和装备,在地下长期作业。

    大部分临卡十分简陋,就像一个土坯房子,但如果是一些超级难以进入的古墓,或者是超大型的堡垒式的古墓,临卡就会修建得十分精细,因为一个临卡在这种古墓盗掘中可能会用上五六年甚至十几年。

    如果这是一个临卡的话,倒也可以解释一些东西,但他们头顶上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呢

    “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张海客叫了一声,一下飞起踩在同伴的肩膀上,打起火折子看房顶上挂的东西。

    这一次他自己去看了天花板和那个棺材的接合口,然后再看边上倒挂着的另外的东西,面色就发生了变化,翻身下来就正色道:“各位,这真的是一个临卡。”

    “临卡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其他人道。

    张海客道:“他们没有办法,必须把这个地方弄成这个样子。”他拍了拍地面:“这个房间下面,恐怕有个大家伙,很难对付。”

    “所有的设计都是因为震动。”张海客说道,“这种把东西挂起来的方法,很像在海船上挂的吊床,水手睡在吊床里,不管船怎么颠簸他们都不会翻下来,由此可以很好地休息。”

    “为了震动把东西挂那么高,值得吗这可不容易。”

    “如果这个震动足够大的话。”张海客道,“足够大,而且足够频繁,也许,一天震十几次,那么,就需要一个稳妥的办法,来保护自己刚刚盗出来的冥器。”

    “那这个机关呢这个机关怎么解释你会在自己的侬息站里搞一个机关,,

    “我没法肯定,因为我们不能回到过去,去问修建这儿的人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这个机关不是一个机关,而是一个警报器。”

    “继续说。”

    “这个机关很灵敏,而且伸到了地下,如果这里出现剧烈的震动,那么人就会有危险,他们不能只保护冥器不保护自己,所以他们在这里做了一个震动的探测器,只要一有震动就会触发这个机关,这个口子就会立即打开,也许这个盗洞之下会比较安全。”

    “盗洞之下更安全”一人道,“这也有点牵强啊。我觉得也可能是这样,可能进下面的这位前辈,是孤身一人,而这个盗洞的口子,不封闭也许不太安全,会有什么东西顺着爬上来,所以他做了这个机关,自己进去之后,关上这个暗门,回来的时候,踹一脚门板,上面一震动,门就开了。”

    “你踹粽子就不会踹啊”另一人道,说着就看向张海客,“你是怎么得出刚才那些结论的”

    “上面钩住东西的钩子,都是活钩子,我看了底部,都有钢筋打的弹簧,这是避震的零件,这种零件平时让这些东西就像长在天花板里一样,但一遇到震动,就能大幅度减震。还有,这里的砖和青石板,为什么是倒扣着像整个翻过来一样,那是因为所有的材料,恐怕都是从地下挖出来的。青石板太重了,他们就铺到底部,青砖用来搭建了这个地方。所以我说这个临卡下头,一定有一个大型古墓,规模一定非常大,他们才会就地取材,在这里修了这样一个休息站。”

    “有道理。”这些人都点头,张海客已经没心思得意了,继续道:“这扇门有重兵把守,也许也是这个临卡存在的原因。这个位于地板上往下走的盗洞,口子上有机关保护,想来是安全的,我们一定得进去探一探。”

    也不用废话,信心一下子全回到了这批张家小孩的身上,几个人眼神一对,走呗。张海客第一个,其他人尾随,鱼贯跳人了盗洞之中。

    盗洞几乎是笔直往下,他们用双脚当刹车一路往下滑动,迅速滑到了盗洞的底部。

    这个过程滑了足足有四五分钟,再往上抬头,上面一片漆黑,下来的口子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盗洞的底部是个圆腔,另一边横切的黄土中出现了另一道砖墙,已经被人打破,令人奇怪的是,打破的口子竟然只有拳头大小。

    “这窟窿,偷窥都不够。”一人道。

    张海客踢了踢地面,发现黄土之下有很多青砖,就道:“不是,看来上次来的人,是想把这个窟窿重新堵上,但最后剩了这么个孔没完成。原材料还撒在这儿呢。”

    窟窿太小了,火折子的光透不到里面,张海客弹了一只火折子进去,“扑”的一声,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掉了下去,瞬间熄灭了。

    “伸一只手进去。”张海客道,他环视了身后的几个人,“轮到谁了”

    “那小鬼。不过还是我来吧。”其中一人道,说着他脱掉外衣露出了手臂,张海客从背包中取出一只马腿剪,卡住那个窟窿口,压上了自己全身的力气,问道:“留几寸”

    “最多一只手掌。”那人道,说着就把手伸到了那个窟窿里开始摸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一旦窟窿里有什么异变,张海客会压下马腿剪,把这人的手剪断,弃卒保车。

    但那人摸了几下,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就把手缩了回来,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手臂上沾满了绿黑色的泥土,里面似乎非常潮湿。

    “你摸到什么了,什么东西顶着这么一堵墙”

    “是个人。”那人道,“这面墙的另一面,靠着一个人,是具革尸,里面全是这种烂泥。”

    “确定”

    “我摸了一个东西出来。”那人把污泥蹭到自己的衣服上,摊开手是一团污垢,他们用水冲洗了一下,发现是一只怀表。

    怀表已经完全坏了。张海客把它翻过来,看到怀表后面的钢盖上雕着一只麒麟。他翻开表盖,看到里面的针早就不走了,在表盖的内侧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陌生的男子。他看了看,却皱起了眉头。

    “尸体是什么动作”边上有人问。

    “靠在墙壁上,脸朝里。”

    “那就好,这说明他不是被人活活封在里面的。”那人欣慰道。

    “好个屁,他不仅是被人活活封在里面,而且封的时候,里面不止他一个个。他身后有东西在追他,所以他背靠着墙壁。”张海客把怀表收进怀里道,“不管了,启开这面墙,是骡子是马,咱们牵出来遛遛。”

第五十章 泥浆池

    打开一个可以通过的洞用了不到十分钟,破坏永远比建没来得有效率。

    张海客他们鱼贯进入并打起火把,进入砖墙之后,他们就发现这里的情况和他们想的完全不同。

    首先是泥浆,砖墙之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厅,除了他们这一面是砌砖,其他的部分全部都是大型的条石,但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石头,整个大厅里灌满了泥浆,四周有一条非常斜的石头沿,可以行走,那具尸体就坐在石头沿上。

    他们进去的时候推动尸体,尸体倒人了泥浆里,张海客扶了起来,就发现尸体的关节还可以活动,穿着一身民国初期的衣服,绑着绑腿。他本来想好好看看尸体的情况,但很快打消了念头,因为他发现,在这个巨大的泥浆池子里,躺满了这样的尸体。

    从尸体的情况看不出泥浆有多深,有些尸体被没顶,有些尸体泥浆到了腰部。泥浆发绿而且非常黏稠,让人作呕。

    他们在石头的边缘上行走,走了一圈,就发现这个石头厅里再也没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了。

    “就这么点地方”一人自言自语。

    张海客说道:“边上的人淹没的部位高,中间的人低,这个泥浆池是个斗形,泥浆下面应该有通往其他地方的口子。”

    “真他娘的。”

    “泥浆里的尸体都戴着护目和保护口鼻的东西,就算没有口子,他们也是在里面捞东西。但我倾向于有通道。”张海客道,“因为所有人都有绳子连着,而且,我们刚才的判断错了,这个口子不是外面的人想封闭的,是里面的这些人封闭的。你看,封口的痕迹都在里面。这些人把自己封在了里面。”

    “你是说,这泥浆里面恐怕有什么蹊跷吧,他们不想它上去害人,所以牺牲自己”

    “我从来不会把干我们这一行的想得那么高尚。外面的地上有砖,那说明里面的人不停地在堵,外面有人不停地想挖进来。具体情况不知道,不过我们得派一个人看住口子,里面应该是安全的。”

    “没有人会像张家人那样,挖砖墙的时候是挖,人家都把砖头往墙里敲,只有我们是往外挖的。你别胡扯了。”

    “我没有胡扯。”张海客突然吸了口气,重新拿出那只怀表,翻开来让他们看那张照片,“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几个人看了看都摇头。张海客看了看他们进来的窟窿,说道:“这人是小鬼的父亲,我小时候见过。”

    扶起一具尸体,张海客用火把贴近尸体狰狞的脸,说道:“你们仔细看看这些尸体的脸和手,这些全部都是张家人,全部都有张家人的特征。”

    “啊”其他人纷纷去看,一看那尸体的手指,果然奇长无比,顿时全都面如土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鬼的老爹死了我是知道的,但家族里对于这些死亡都讳莫如深,咱们这一次恐怕被骗了,这个地方是有人安排我们来的。”

    “谁”

    张海客回头:“是那个小鬼,我们一路过来被引到了这里,你们回忆一下,几乎全部是他提供的信息。”他顿了顿,继续道:“这小子,把我们全部诓到这儿来,难道是为了他老爹的尸体”

    “干他娘,我上去拧断他的脖子。”其中一个怒不可遏。张海客立即摆手:“先等等,这些张家人死得太可疑了,那小鬼应该不是想害我们,而是想让我们看到这些人的死状。他可能只是想弄清楚他老爹是怎么死的”

    “不是。”另一个人就道,“过来看这里。”

    几个人转头,看到那人已经跳入了泥浆里,扛起另一具尸体,他用力拧转尸体的头部,瞬间就把尸体的头拧了下来,十分轻松。

    “脖子断了,这些尸体身上有很多伤。”他道,“这里发生过打斗,而且,用的是张家人杀人的方式。这些人里有一些是被谋杀的,而且,杀死他们的也是张家人。这是一个咱们家族内斗的现场。”

    几个人面面相觑,关于家族内斗,其实每个人都知道一点,但看到这样的场景,这些孩子还是有点无法消化。

    “小鬼的老爹是被咱们自己家的人谋杀的”其中一个人恐惧起来,“他娘的,他老爹死了,我们老爹还活着,我们的老爹难道就是凶手,这臭小子要骗我们到这儿来报仇”

    几个人又面面相觑,顿了一下,立即都往出口冲去,才冲到人口的地方,一下就看到闷油瓶蹲在人口的砖墙后面,默默地看着他们。

    几个人急刹车,最后一个人直接滚下泥浆,几个人站住就开始哆嗦,其中一个人道:“小鬼,你怎么下来了”

    闷油瓶左看看右看看,又看向他们。张海客还是比较镇定的,僵持了几分钟他就反应了过来,问道:“刚才我们的讨论,你都听到了吧。”

    闷油瓶点头。

    “是不是就像我们推测的那样”

    闷油瓶看着他,说道:“不是推测,当时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我也在场。”

    几个人又是面面相觑:“真的是我们老爹杀了你老爹”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老爹是谁。”闷油瓶道,“你们认为的我的父亲,其实也不是我的父亲。”

    “那你把我们骗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闷油瓶看着张海客,说道:“我需要下到这个地方来,我太小了,很多事情我做不到。”

    “你要到这里来干什么”

    “和你没有关系。”闷油瓶道,“这个泥潭之下,有蜘蛛网一样的甬道,全都被淤泥灌满了,但每一段甬道都与各种房间相连,可以休息和呼吸空气。其中有几个房间有很多你们需要的东西,你们用这些死人的装备,前进四到五个房间,就可以完成考验了。”

    “那你呢”

    “我得走很深才行。”闷油瓶道。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说来话长。这里是泗州古城的遗址,最起码有四层岩层叠着埋在我们脚下,我们所在的只是第一层。这座古城,张家一直在经营,当年是因为一场洪水,古城就直接消失被淤泥掩埋了,所以里面的好东西太多。”闷油瓶道,“我要的东西,在最深的地方。”

    “你不需要帮忙”闷油瓶说完之后,张海客就问。

    “你们帮不了我。”闷油瓶道,“这里的一切你们都不了解,你们拿了东西快些回去,否则,危险不仅来自于这里,让张家人知道你们来了这里,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张海客几个面面相觑,闷油瓶道:“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本想等你们自己遭受挫败,但是你们太执著精明了,还真的成功地下来了。现在,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自己了。”说着,闷油瓶几步就跳入了污泥之中,一下翻了下去。

    几个人看着几个气泡从淤泥中翻出来,扑腾了几下,闷油瓶就没影了,再一次面面相觑。

    “怎么整”其中一个说道,“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只是,我们要是听他的,就算是输给这个小兔崽子了。咱们已经够没面子了,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凭什么听他的”另一个人说道。

    再次沉默,就见其中一人骂了一声,收拾了一下装备,也猛地跳了下去。

    张海客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下去,心中暗叹,一股特别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但他还是跟着他们跳人了淤泥之中,向下潜去。

    在淤泥之中下潜的感觉特别诡异,张海客没有多形容,他只说他憋了有三分钟的气,就摸到了绳索把他引到甬道边上,他一手抓着绳索一手摸着甬道的边一路往前,直到发现了一个井口,井中全是淤泥,外面是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几个泥猴全部躺在地上喘气。

    这好像是一家人的院子,显然已经陷人地下成了一个洞穴,但盆景、假山、鹅卵石的地面依然存在。

    火把已经点了起来,不加以判断,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小的石厅,洪水冲垮了两栋房子,外墙倒塌盖在了院子上面,如今变成天花板的外墙已经倾斜了。张海客抹掉脸上的黑泥,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并没有看到闷油瓶。

    “那小子呢”

    其中一个人指了指一边,只见地上有一道泥脚印,通往一边火把照不到的黑暗里。张海客想立即跟去,被人拉住:“那小子让我们别跟着他走,否则会非常危险。他说那条路,只有他能走。”

    张海客不耐烦,心说这小子真的不要命了,连帮忙都不要,这就是小孩子的表现,他道:“毕竟是同族胞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不能让他去送死。”

    张海客顺着泥脚印跟了过去,几个人一路过去,就发现那边的墙角还有一个窟窿,通往另一个空隙。

    张海客说这座古城完全被淤泥掩埋,有些地方的淤泥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完全变成泥土,有些还保持着黏稠的状态,只在很多比较大而封闭的古建筑遗迹中存有空气。前面张家人的前期探索,已经在可以行进的路线之间建立了通道,在淤泥中藏了绳索,只要进入淤泥里就可以摸到,从而在窒息前到达另外一个房间。有些房间之间距离过远,前人采用了挖掘盗洞的方式前进,总之因为古城里地质情况复杂,成为了一个由盗洞、淤泥下的绳索和各种通道组成的体系。

    张家的前人在开始阶段采用了网状探索,但是到了后期,所有的路线都归为一条,显然目的性很明确。这是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这批人的目的只是收集财物,但后来他们在收集到的财物中发现了一个秘密,于是转为专心探索这个秘密。

    那个房间的角落里,是一个甬道的人口,他们进去之后又进入了一个干燥的古遗迹中,已经坍塌了一半,能看到刀削一样的天花板,一半被埋进了泥土里,整个顶是倾斜的。

    这是一个厢房,边上就是花园,看样子是一个大户人家,家境殷实,所以房子很坚固,虽然在洪水中倒塌了,但很多形状还得以保存。

    他们在那里看到了两个岔路口,继续往前延伸的墓道,变成了两条。从淤泥的痕迹很容易能辨别出闷油瓶走的是哪一条,但张海客却发现他们无法跟下去了。

    因为这两个盗洞口,一个大一个小,大的是正常的尺寸,小的,却只能容下闷油瓶那样的个子。他们几个虽然看着身材比闷油瓶大不了多少,但却绝对挤不进去。

    张海客百思不得其解,等他仔细检查了那个小盗洞后,他就发现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这个盗洞的四周,泥土中有四块青石板,这是一个下水通道,直径已经被固定了,无法扩大。

    难怪闷油瓶说只有他自己可以通过。

第五十一章 他们的发现

    张海客当时想了很多,遗迹本身存在通道,显然比自己挖掘更加便利,闷油瓶对这里这么熟悉,又说当时他也在现场,那么可能这条通道里的泥就是他自己清理的。

    这个通道只有孩子可以进入,但由他一个人来清理这些泥土显然不现实,当时和他一起清理通道的张家小孩,应该不止他一个。

    但这在张家足不符合族规的,让那么小的孩子下地,本身就是违反族规的事情。

    刚才闷油瓶说过,他的父亲是他们所谓的父亲,这句话里似乎没有什么感情,那么,也许他是张家家族里没有人保护的那批亲生父母死在斗里的孤儿,强行被人利用,在这里做这些暗无天日的事情。

    在倒斗这一行,无论多厉害,总有人死伤,张家也不例外,这些人的孩子,是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生存状态。

    说起来,张海客真没有关心过这一批人的命运。这些可怜的孩子和他们不同,他们生活在一个**的院子里,由专人照顾,平时完全封闭在院子里,无法接触。张家每一代都有一批这样的孩子,有些张家人没有子嗣,会在其中领养几个,认做亲生的。闷油瓶会不会就是这样被所谓的父亲领养出来的,被他的父亲训练后,到古墓里从事这些工作,进入那些大人不能进入的狭小空间摸出冥器

    黑暗,阴冷,一个**岁的孩子就要面对这些,难怪这小子是这样的性格。

    不管怎么说,他们无法从这个通道中经过,边上还有另外一个盗洞,这应该是后来挖掘的给大人使用的通道。

    这两个通道应该通向同一个地方。

    张海客用手电照射看了看,两个洞的走向确实差不多,就带头钻入了边上那个大盗洞往前爬去。

    张海客对我道:“这是一个先人为主的错误,我们爬进去快一百米才看到出口,出去之后,我们才意识到,这两个盗洞通往的是两个不同的地方,我们和他失散了。”

    他们从盗洞中爬出之后,进入到了第二个临卡,也是他们到达的第四个房间,这个比之前的简陋了很多,一看便知道应该是一座土地庙。

    地方很小,地上有一层黄土,有半个巴掌深,铲开黄土可以看到青砖地面。

    庙里四面都有佛像,一面是地藏王菩萨的像,左右两面是地方土地公,另一边是庙门,门两边各有一尊神像,估计是道教的。庙门已经被冲破,泥土从门中进来形成了一个陡坡,但因为这种庙宇很坚固,泥土只是堵在门口,没有冲垮庙宇。

    在这座小土地庙里有很多东西,都挂在房顶上,密密麻麻的,地上则摆着水缸和一些杂物,水缸之中还有清水,不知道从何而来。

    几个人简单冲洗了一下,围坐到板凳上休息,张海客便看到在一边的地面上画着什么。看四周板凳的痕迹,一定是有人在这里坐着休息时,用刀或者树枝之类的东西,在面前随手画的。

    张海客再一看就看出,那就是古城的平面图,没有探明的区域和已经探明的区域标示得很清楚。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是,这人在画图的时候,给整个城市的轮廓加了一个边界圈,这个圈现在看起来,竟然是一只蝎子的形状。

    而在没有探明的区域里,有一个点上放置了一块石头,显然,这个点,就是他们要到达的地方。

    他们在这座古城中举步维艰,走过的地方,里面的东西都挂着,说明都是震动的高发地带。但是,震动是怎么回事进到这里来之后,他们还没有遇到过任何跟这个推测有关的事情。

    “越往里走,离出口越远,也就越危险。”张家小孩中有一个忽然道,“我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既然那么值得经营,为什么不干脆把上面的马家端了,咱们张家那么厉害,那些逃兵绝对不是对手,把地方豪族一拔,自己取而代之,想怎么玩儿都可以啊。”

    “照你这么说,那张家干脆当土匪算了。”张海客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上有点奇怪”另一个人道,几个人转头过去,就看见他在摸自己的手,他的手上,出现了很多红疹。

    他挠着红疹,想了想,道:“水有问题。”

    “不是水,水我查过。”另一个人突然面色凝重起来,道,“是淤泥,这些泥有问题。”

    张海客没有说话,回到了他们清洗淤泥的地方,然后沾了一点,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便道:“淤泥里有水银。”

    张家小孩随身携带了解毒的东西,他们立即拿出小瓶子给自己擦上,其中一个道:“这不是一个古城吗为何淤泥里会有古墓中常有的水银”

    大家心里也疑惑起来,那最先发痒的人忽然一下栽倒在地上,他身边的小孩立即上去将他扶起来,就看到那人不停地发抖,手上的红疹不仅没有减退,反而更加严重了。

    “我们都没什么事,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扶他的人问道。

    张海客将手指伸人那人喉咙里,使劲一抠,淤泥全都被吐了出来。

    “他吃了几口泥,给他灌几口蛋清水洗洗肠子。”

    可能这个张家小鬼水性不好,下来时吞了几口泥,为了不丢脸,硬忍着没吐出来,也亏得他咽得下去。

    淤泥的气味本身就极其难闻,呕吐出的还混着胃酸,一时间熏得几个人脸色都有点发绿。其中一个去给他灌蛋清水,张海客随即铲起地上的土想把秽物掩盖住,铲了几下忽然就发现,那被呕吐出来的淤泥,竟然有东西在动。

第五十二章 绝境

    张海客拨开淤泥,一下就发现在他呕吐出的淤泥里,是无数细小的蚂蟥,这种纯黑色的蚂蟥只有面条粗细,在污秽中不停地扭动,好像一碗活着的面条。

    张海客挑起来一条,发现那蚂蟥和平时所见的还不一样,上面全是小包,仔细一看就看见那些全是白色的糊着淤泥的卵,密密麻麻的。

    张海客啧了一声,仔细看了自己的皮肤,他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看到自己的皮肤之下,隐约有无数条细小的突起,上面细微的小隆起非常多。

    没有任何感觉,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其他人还在给那人洗胃,还在打闹怒骂,张海客喝道:“别闹了!我们要死了!”

    那些人才安静了围拢过来,就看到张海客用匕首挑破了自己的皮肤,划下去很深,一条黑色的覆满了虫卵的蚂蟥才露出来。张海客用匕首挑起它,血四溢而出,滴落在地上,地上秽物中的蚂蟥全往血滴落的地方爬去。

    挑起的蚂蟥在刀尖上不停地扭动,张海客表情都扭曲了起来,点起火折子就把它烧死。再看自己身上的其他地方,张海客几乎绝望了,他举目能看到的所有地方,全隐隐透着黑线,他的皮下几乎全都是这种蚂蟥。

    “什么时候进去的?”

    “就是我们在淤泥里的时候,你们看看自己。”

    其他人立即脱下衣服,仔细看自己的身体,一看之下所有人都崩溃了,所有人身上全和张海客的情况一模一样,全身的皮肤下面,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没有蚂蟥。

    “是从毛孔进去的。在淤泥里它们是休眠的状态,可能只有头发丝粗细,进去之后,吸了血才变大的。”

    “怎么办,这要是挖出来,我们就算能挖光自己也成肉馅了。”

    “用火烤,把它们逼出来。”张海客道。

    “它们吸了血变得那么大,恐怕想出来都出不来了。”

    “闷死在里面也比它们把我们吃空的好。”

    地下的空间和氧气都不够,否则张海客真想把水缸里的水给煮沸了。他们只能用火把贴近自己胸口炙烤,很快,空间之中便弥漫出了一股浓郁的烤肉味道。

    张海客觉得,烘烤之下即使这些蚂蟥不出来,也会在体内被活活烤死,但真如此操作之后,他就发现不对。

    蚂蟥立即被温度所惊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所有的蚂蟥竟然全往他的身体里钻了进去。之前他只是觉得瘙痒,很快他就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

    他们只好作罢,其他几个人立即抓狂了,开始想用刀子划开自己的身体。

    还是张海客冷静了下来:“别慌,这事不是绝境。”他看了看四周就道:“咱们族人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这些蚂蟥肯定已经存在了,他们都没事,我们刚才看尸体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封闭自己的裤腿什么的,说明他们有解决办法。我们找找。”

    几个人开始在土地庙为数不多的东西中寻找,但东西实在太少了,一无所获,只有那个水缸。

    该不是这个水缸里的水?

    他们立即用水缸里的水再一次擦洗身体,这一次擦得格外认真和努力,恨不得把水从皮肤注射进去。

    他们洗完之后,发现没用,于是全都冷静了下来,那些蚂蟥也随之不动了。

    “那小鬼说我们肯定会死,会不会他知道这泥里有这种虫子?”

    “可是,他也跳进去了啊,他如果知道,那他是怎么克服的?”

    张海客喘着粗气就想到了之前听闻的传言,闷油瓶是一个有着家族最厉害遗传的孩子。这种遗传虽然不是必需的能力,但只有遗传到了这种能力,他才能去一些特殊的特别凶险的古墓。

    “他的血。”张海客忽然明白了,“他的血,他的血使得这些虫子不会靠近他,****,上次他在这里,那些张家人是用他来采血躲过这些虫子。”他猛地站了起来,“别休息了,在我们体内这些虫卵孵化出来把我们弄死前,我们必须找到那小鬼,只有他能救我们。”

    他们立即出发。

    一路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起码有一天一夜,他们已经完全深入到了遗迹之中,但始终没有再发现闷油瓶的任何踪迹,他似乎走的完全不是这一条路。到了第二天晚上,张海客他们来到了这座古城已被探索的边缘。

    所谓边缘,也就是说之前张家人的探索只到这儿结束了,这个边缘是一艘古船,陷人了淤泥之中。张海客在船舱里看到了三具孩子的尸体,堆在角落里已经完全风干,显然都是张家的孤儿,被取血而死,身上有明显的取血的伤口。

    孩子只有七八岁的年纪,张海客一边觉得愤怒,一边也觉得力不从心,身上的黑线越发粗大,能清晰地摸到那些卵在皮下的轮廓。

    “没有办法了,这里太大了,我们找不到其他的通道,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也许立即出去回老家,父亲他们会自‘办法。”

    “你也听那小鬼说了,被家里人知道我们到过这个地方,我们是会被杀掉的。”张海客就道,“再说我们出去赶到家还需要时间,到时候不说蚂蟥,鸡蛋都孵出来了。我们只有一个活命的机会了。”

    “什么?”

    “我们要在这里搞破坏,非常严重的破坏,让他来阻止我们。”张海客道,“这里的结构并不稳定,我们带了炸药,我们要制造足够大的震动,计这里坍塌,每两个小时炸一次,不管他在这个古城的哪里,他一定会来阻止我们。”

    “如果他不仅没来,而且自己跑掉了呢?”

    “那我们就死定了,所以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张海客道,“但我相信,他既然千辛万苦回到了这里,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的胜算很大。”

第五十三章 爆炸之后的意外

    结果,张海客使用自己的计策,进行了每两个小时一次的爆破,这些爆破不仅没有把闷油瓶引过来,反而触动了整个古城上方的机关。

    张海客说道:“当年古城被淹没之后,当地的政府不仅没有去挖掘,反而在古城的遗址上方划湖封堤,往古城上方的淤泥中灌入了大量水银进行封闭,行为很是诡异。

    “当时就有人推测,洪水突然袭击古城,似乎不是自然灾害,而是有人想把什么秘密埋于这座古城之内,完全封闭起来。

    “灌入水银之后,在水银之上又灌入了三合土,将整块被水银包裹的区域完全封闭了起来。”

    张海客他们在古城的地下深处使用炸药,破坏了古城内部的沙石平衡,结果古城整体坍塌,当年覆盖的三合土上出现了大量裂缝,水银蒸气外泄,把地面上所有的植被全都杀死了。

    闷油瓶当时已经出了古城了,发现了这个情况,才有了之前大金牙讲述的那个故事。

    听到张海客说完这一切,我的整个头脑都有点发涨,张海客又说道:“这就是你们朋友曾经做的一些事情。”

    “之后,他就把你们救了出来?”

    张海客点头道:“是,当然过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要是说出来,也会是十分精彩的故事,但一来古城之下的秘密我们已经知道了;二来其中很多东西虽然精彩,可你们两位也算是这一行里经历异常丰富的,那些奇怪诡异未必会勾起你们的兴趣。所以我在这里也略过不说,只说把我们救出来之后,他就和我们分开了。之后在家族中偶然遇到,也没有太过说话。你知道后来他能力越来越强,地位也越来越高,不久就不是我们可以说上话的高度了,从此也就断了联系。”

    “插句题外话。”胖子在这时候问道,“你说当时是民国,老大,你当时十五岁,您现在贵庚啊?”

    “问人年龄是一个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张海客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一点,你的推测肯定是不准确的。”

    张海杏看了看我,似乎有什么触动,我也看了看她,她就怒道:“看什么?你叫姐就行了,有什么废话我宰了你。”

    胖子转头看我,动了动嘴唇:“张奶奶的痛脚被我们抓到了。”

    嘴唇还没闭上呢,“刷”一碗酥油茶泼在了胖子脸上,我转头就看到张海杏转身气愤离去。

    “这么大年纪了,一点修养都没有。”胖子抹了抹脸道,“还好茶是凉的。”说着又问张海客,“你妹妹嫁人了没有?”

    “尚且没有,这事我妹妹基本不会着急。”

    “几百年的老处女啊。”胖子道,看了我一眼,“咱们离这种人最好远点,胖爷我可懒得伺候内分泌失调的女人。”

    我问张海客道:“那后来呢?你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这么说吧,你想知道这个人的生活细节,我也不能告诉你太多,他在我们家族内部也十分神秘,因为张家族长能接触到的秘密太多了,我们对于他的行踪也很难把握。张家在某些方面非常开明,但某些习俗却非常传统黑暗,不守族规那是要用私刑的。”看见我有些惋惜的样子,他立刻又道,“我可以说出他这么多年行动的脉络来,你听完之后,应该还是能有所启发,毕竟你是在他身边,知道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细节。”

    我心说我知道个蛋啊,但他既然这么想,我也就不动声色。他继续道:“他八九岁的时候,被人带人了泗州古城之下,当做采血和苦力,之后,他应该是了解到了古城中埋藏的秘密,那东西现在我也知道了,就是张家族长身上的信物。

    “我是推测出来的,当时的泗州城有一次张家人的内乱,两派势力在城内暗斗,可能是一次刺杀张家族长的行动。那一次暗斗的结果是有人放堤坝把整个城市都淹了。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张家人查明事实,当时的阴谋者还控制政府将古城完全封闭了起来。后来古城被掩盖了下去,但张家族长的尸体上,有一个东西,随着尸体一同被埋人了古城之下。”

    我听张海客说,那是一只青铜的铃铛,现在我们知道,张家对于六角铃铛是有研究和控制的,虽然他们还是无法参破其中的奥秘,但比起普通人,他们已经可以使用六角铃铛了。族长那只六角铃铛和其他的铃铛不同,第一,它非常大,几乎有牛铃一样大;第二,它发出的声音十分轻微,但人只要听到,就会神志清明,就是可以定住你的魂魄。说白了,就是它可以抵消其他青铜铃铛的作用。

    当时族长佩戴这一只铃铛,肯定是用来避祸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张家的老宅中,有一间房间只有族长可以进入,每次新老交替,都是老族长在房间之中,新族长人内,带着尸体出来。遇上老族长没估准自己的死期,恐怕他们两个要在其中待上几年老族长才能死透。

    在这个房间之内,摆放着中国历朝历代各种秘密,书籍卷首、文物神器,所有东西都是张家这么多年从地下带出来的不可现世的发现。

    在这个房间之外有很长的走廊,通往房间的走廊和房间之中,挂满了六角铃铛,各式各样毫无死角,只要触动一个,人立即就会疯狂。

    这个房间后来被挪到了张家古楼的最底下,放在了他们的祖坟之中,这里面的各种秘密也分为三六九等,其中最重要的那个秘密,被称为“终极”。

    这里很关键的是,张家族长死在泗州城内,之前的张家族长知道世界的秘密,而之后的张家族长只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家族,但这个石头房间中的秘密,是这个庞大家族存在的使命和理由,从那一刻起,张家失去了存在的理由,危机也就开始显现了。

    当时闷油瓶所在的那一批张家人,目的应该是想从泗州古城的地下挖出那一只六角铃铛,我们无法推测目的是好还是坏,只知道这样的行为在家族内部造成了一番殴斗,这批人被人杀害在了泗州古城内。

    但显然闷油瓶拿到了那只铃铛,他之后进入了张家古楼的房间之中,他知道了张家的使命和目的,也知道了“终极”的存在。

    所以,他接下来的人生,只做了两件事情。当时张家已经分崩离析,他成为族长之后,开始重新履行张家人的使命。当时他使用了老九门的力量,然后,他显然亲自去看了,那所谓的“终极”。

    再往回推断,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终极”应该是张家人很久之前就发现的一个可以说世界上最大的秘密的核心。闷油瓶本来知道这个秘密的存在,但后来他亲自去看到了那个秘密。

    那山川之下的巨型青铜古门背后的秘密。

    谁建造了那门?那门后面,又是怎样的一番世界呢?

    “好了,请允许我卖个关子,如果你想继续知道更多,那就加入我们吧。”

    “最后一个问题。”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基本上被说服了,我问他道:“闷油瓶留在雪山之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只青铜六角铃铛。”张海客道,“得到了这个东西,我们才能进入张家古楼,看到张家保护了那么多世纪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五十四章 快速出发

    请允许我记录一段流水账,从我答应张海客到我们四个人出发,又隔了两天时间。我们进了雪山,一路前进,两周之后,我们就来到了康巴落的外沿,那个冰川湖泊的附近。

    风景非常优美,雪山、蓝天、白云,但我实在没力气去欣赏它们,走进冰湖前的一刹那,稍有的一丝感动,也被胖子和德国人子弹上膛的声音给破坏了。

    我们一共是四个人,胖子、我、张海杏和一个很矮的身材像特种兵的德国人,德国人的中文非常好,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von,翻译过来就是冯。至于矮是因为胖子一直要求配一个矮的,说两米多高的德国人如果跟来,受伤了他只能把他切成两段运回来。

    所以我就叫他“坟堆”,胖子叫他大粪,张海杏最规矩,叫他冯。

    德国人很少说话,除非必要。和一般的德国人不一样,他十分善于变通,思维很快,但一路过来,我和胖子都说话很少,和他也就没什么交流。

    没有心情交流。路实太难走了。

    在进入冰湖之前,我们还在冰湖之外大概三公里的地方,胖子和他都开始擦枪,给枪的所有部件上防冻油,再用油把子弹抹均匀了,重新装人弹夹之中。

    闷油瓶的笔记中写了,这片区域的雪下面有奇怪的东西,他们觉得必须小心点儿。

    我们进入冰湖,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只在冰湖的边缘看到了一头死鹿被冻在冰里,被吃得只剩下脑袋和骨架了。

    一路过来从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形,高原上也不应该有这种鹿。

    胖子举起枪,看了看白茫茫的四周,就道:“是投喂的,你看,脑袋上有子弹打开花的痕迹,有人在山下打了带上来投喂的。”

    “吃成这样,是什么东西”张海杏就问冯。

    “不是说是狗熊吗”

    “狗熊吃东西没有那么精细,吃得这么干净,这东西智商很高。”冯说道,他用枪托敲了敲冻住鹿尸体的冰盖,“看不到牙齿印,不然我会有结论。”

    “这么厉害,看看骨头就知道是谁啃的。”胖子道。

    “冯有动物学的学位。”张海杏说道,“人家是副教授。”

    “我也有学位。”胖子就道,“你胖爷我有涌泉、足三里等的穴位,他是副教授,我也有副脚手。”

    “别扯淡行吗”张海杏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点上烟也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是一把弩箭,扯出箭筒挂在腰上。看我看着她,她就道:“老娘最讨厌带响的东西,这东西安静。”

    “装填速度是多少”

    “敌人多就靠你们,如果只有一个目标,老娘还没试过用第二支箭。”

    “哎,这种大话我以为也只有我胖爷能说说,臭老太婆,你知道你胖爷我穿着开裆裤就开始玩枪了,你这话在我面前说也太不给我面——”

    胖子突然闭嘴,因为我们都看到冰湖里,有一个黑影贴着我们脚下的冰盖游了过去。

    这个黑影很大,动作很慢,看着更像是一条大虫子,而不是什么鱼在我们脚下缓缓地游了过去。胖子和我都看到了,冯和张海杏随后也看到,我们都站着不动。

    冰盖十分厚,厚得完全看不清下面的任何细节,只能看到那东西大概的形状。

    三分钟后,那东西从我们脚下游过,无声无息,如果不往脚下看,一定什么都感觉不到。我看到冯开始发起抖来,一下把枪口对准了脚下的冰面。

    胖子就在他边上,瞬间捏住了他的撞针,我看到冯的手指已经扣死扳机,如果胖子没按住的话,枪已经走火了。

    冯还是不停地发抖,但好在他已经完全被吓蒙了,没有其他的动作。胖子也不一动不动,直到那东西离开。

    那东西消失之后,我们四个人互相看了看,胖子把冯的枪拿过折叠起来,背在自己身上。

    冯看向胖子,胖子就道:“对不起,大粪同志,你最好不要用枪。”

    张海杏看着胖子,说道:“这儿不是你做主的。”

    “这里是冰湖,如果他刚才开枪,咱们已经死了,掉进湖里,我得把你扒光了拼命摩擦你,才能救你一命。”胖子说道,“看他现在的状态,枪还是在胖爷我身上比较靠谱。”

    张海杏看着胖子,说道:“即使你的决定是对的,这个决定也应该是我来下。”

    胖子看看我,又看看张海杏,显然觉有点不可理喻。我也有点意外,虽然一路上张海杏都很强势,但我第一次察觉到,她对于谁做主这件事情,似乎有点儿过于关注了。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胖子才叹了口气,把枪甩给张海杏:“好吧,胖爷我最尊敬老人了。”

    张海杏自己背起枪,去安慰冯,胖子就对我做出一个他要崩溃的表情。

    冯的脸色苍白,也没有任何反驳或者反抗。

    “这个女人得吃个亏才能明白,在这种时候,谁做主并不重要。”胖子说着,又把自己的枪也拿了下来,折叠后放进背包里。

    “怎么了你这算是怄气”

    “没用。拿着只是壮胆而已,你也看到了水里那个东西的大小,那东西的体格儿足够抵挡子弹。”

    我一想真是很有道理,而且我们在湖面上,冰还那么厚。我一直没有拿武器,觉得他们几个都带着我肯定不用了,现在看冯这样,知道这家伙基本上是靠不住了。

    胖子甩了把匕首给我,我反手放在最容易拔出的地方。张海杏走过来道:“我们要尽快通过这个冰湖,你们别拖后腿。”

    “好的。”胖子道,“师太你走先。”

    我瞪了胖子一眼,心说关系本来就不是特别融洽,你就别给我煽风点火了。

    “我们走直线。目的地是前面那个山口。用最快的速度通过,落脚尽量小心。”张海杏指了指远处。

    我和胖子往张海杏指的方向看,我立即觉得不妥当,胖子就道:“我们对情况完全不了解,从湖的中问经过,如果遇到问题,没什么机会翻盘。”

    “在我们张家有一个原则,很多事情看上去很危险,但实际上却是最安全的。不要被表面的判断迷惑。”张海杏看向冯,后者显然稍微缓了过来,说道,“刚才那东西,应该是这冰湖中一种鱼类,体型那么大,应该是这里的人儿个世纪投喂后的结果,人们不会在湖的中心投食,他们肯定是在近水的地方喂,所以湖的中心反而会比较安全。”

    张海杏看向胖子,胖子看了看我,我琢磨了一下,心里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看我们两个既不出发也不表态,张海杏就道:“怎么,你们有其他想法”

    “我的感觉不太好。”我说道。

    “一般我们天真感觉不太好的地方,我们都坚决不去。”胖子道,“天真同志是有名的开棺材必诈尸的体质。”

    “你们存心捣乱是吧”

    “小姐,你来过这种地方吗”我看着她,海外的张家长于行动和做生意,似乎已经全然没有了闷油瓶那种发自灵魂的谨慎和小心。

    “我做过的危险事情,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多。”

    “那是,您年纪那么大了。”胖子说道。

    张海杏的神情不满起来:“张家人能存在至今,并不偶然,我们的行事规则都是以生存为最大目的,你不要小看张家祖辈积累下的智慧。”

    我叹了口气,看着湖面,真的很想就这么跟她去了,但我心中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最后顿了顿,说道:“我以前是一个特别崇拜有这种智慧的人,但后来我开始相信我自己。对于这里的情况我们几个没有你那样的身手,没有你那样的反应速度,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智慧的基础是你长年的训练,而我们能活到现在,无非是耍一些小聪明、小把戏和小鸡贼。你用你的标准来要求我们,是不公平的。”

    胖子也点上烟,看张海杏一直僵在那儿,脸都红了,就道:“师太,我知道你以前肯定指挥着一帮很厉害的人,我们两个傻逼实在太弱,要不,你和你的副教授走中间,我和我的天真从边上爬山过去。”

    “刚才那种生物,也许可以在陆地上活动。”张海杏说道,“你记得吧,笔记里有写。”

    胖子拍了拍枪:“在陆地上,我们未必会怕它。”

    话说到这份儿上,也没什么好说了,张海杏和冯走冰湖的中央,我和胖子按照我们的路线前进。

    分开之后,胖子就骂:“我呸,你说是不是官僚主义一个女娃子还想指挥胖爷往东往西,想得美。”

    我道:“他们强大了太长时间了。”

    从他们之前设的局就能看出这批张家人的轻敌和自视甚高。当然,如果是以前的我,他们这些伎俩已经够我瞠目结舌了,但如今,我真的变了太多。以前的我崇拜神话,现在的我一眼就能从神话中看出破绽来。

    我们子弹上膛,看着张海杏他们涉冰而去,我道:“我们这样算不算不负责”

    “人顽固呢,你负责也没用。”胖子说道,然后拍拍我,“胖爷我这段时间想通的是,人没法对别人的命运负责,谁也不是上帝。”

    我们两个人沿着岸边前行,要比他们的那条路远上很多,也不好走。我们也不赌气,一脚深一脚浅地踩雪前进,远远地看到他们早已把我们抛在了后头。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们已经快到达了,而我们还遥遥无期,胖子就道:“臭娘儿们,这次要被她臭死了。”

    “好事。”我道,“你也不想他们一下就死了,那我们也傻逼了,大家平安就好。”

    胖子道:“没怪兽,出点小事也好啊,摔个马趴什么的。”

    张海杏身手极好,想来冰上的平衡和反应远在我们之上,想她摔跤是很难,德国人也很稳健,看样子穿了双好鞋。

    又走了一段,我们这边也没发生什么危险,眼看张海杏他们就要到了,胖子也沮丧了。忽然,我发现不太对,他们那边的情况看起来好像有了变化。

第五十五章 往回走

    我招呼胖子去看,胖子瞪起眼睛就道:“咦?他们在往回走,往回走什么啊?”

    “是不是有人在追他们?”我道。胖子拿出望远镜,一看之后就摇头:“就他们两个,很急,几乎在跑了,但他们身后什么东西都没有。”

    “给我看看!”我抢过望远镜,一看之下就发现不对,“他们在脱衣服。”

    “脱衣服?两个都脱?”胖子问道。

    两个人一边跑,一边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我看着奇怪,胖子更急了:“快快快,看看老太婆身材怎么样。”

    我把他推开,调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想去看他们脚下的冰。

    冰面上无任何异常,距离太远,望远镜也看不到冰下是什么情况,胖子端枪瞄了几下,也摇头。距离实在太远了,我们拿的枪在这样的距离下射击精度已经非常差,更别提用来狙击了。

    一路看着他们跑到冰湖的中央,已脱得只剩下内衣了,再脱就成裸奔了。我心中纳闷,却也不见任何东西从他们身后追过来。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难道走到一半突然干柴烈火了?

    “要不要过去看看?”胖子道,“该不是疯了?”

    “咱们现在过去也追不上他们,除非他们往我们这个方向跑。”我道,“而且他们都脱成那样了,身上没有负担,我们穿得像乳齿象一样,滚都滚不过他们。”

    “不过去的话,咱们离得这么远,什么都看不见啊。”

    “****的,你到底想看什么?”我掬起一把雪拍了他一脸,一边掏出对讲机,对那边呼叫。

    叫了半天没有回应,却看到两个人在湖中央开始乱舞起来,不停地挥动手脚,拍打自己。

    “我明白了。”胖子说道,“这是雪疯症。”

    “怎么说?”

    “他们说看雪看得太多会疯的。”

    “我看是你疯了吧。”我对胖子道,“这时候说什么俏皮话啊。走着,还是得去看看。”

    我和胖子又跑进冰湖,我心中又是郁闷又是忐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果当时我再强硬一点,不知道那个臭丫头会不会听我的。如今他们要是真出事,我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是幸灾乐祸还是内疚。

    一路狂奔,好在这两个家伙一直在湖中心不停地拍打,没有继续往其他地方走。

    我们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跑到他们身边,其问无数次滑倒,到了的时候,我自己也快摔死了。

    当时张海杏就只穿着内衣和内裤,冯几乎****。两个人已经筋疲力尽地躺在冰面上,还在竭力做拍打的动作。胖子脱下衣服给张海杏盖上,我也给冯盖上衣服,然后把两个人扶起来,就听到张海杏不停地用广东话说“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我看她的皮肤已经冻得发青,但没有烫伤烧伤的痕迹。冯用德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哪儿烧了啊?”胖子道,“是烧起来了,还是骚起来了啊,我看后者比较像。”

    我没理他,看了看张海杏的眼睛就意识到,她正在产生幻觉。

    作为幻觉受害者联盟的统治者,我知道在张海杏的这个阶段,她未必能听到我的声音,因为幻觉产生的时候神志一定不是清醒的。人无法使用理智来抵抗幻觉。

    我看着他们跑来的方向,就对胖子道:“他们好像是中招了,你用望远镜看看湖的那边,看看那儿到底有什么东西。”

    胖子用望远镜看了看,就摇头:“没有,什么都看不到,我得过去看。”

    我道不行,两个人伺候两个人还行,如果胖子也中招了,我怎么去逮住他?而且他要脱衣服,这一坨肉油滑油滑的,我按都按不住。

    我们俩先把张海杏和冯拖到离湖比较远的岸边,我心说:得,今天这么长的路算是白走了。我们搭起帐篷,给他们两个注射了镇静剂和解毒剂,也不知道是否管用。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筋疲力尽,折腾了一会儿,全都沉沉睡去,胖子也累得够戗,对我道:“到现在为止,胖爷我所有的预判都正确,这大粪同志要是两米多那位老兄,我真得把他切成两段才能扛回来。哎哟喂,可累死我了,这老外最起码也有一百八十斤,浑身肌肉,下次我背老太婆,你伺候鬼佬去。”

    张海杏的身子也不像寻常姑娘的,她虽然瘦,但身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背着也没想象中那么温香满怀。

    我点上烟,在海拔高抽烟更容易伤肺,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吸点尼古丁缓缓。我对胖子道:“下次咱们得强硬点,否则总给这些****的错误埋单,他们死了就一了百了,我们可怎么办?”

    胖子把枪放到膝盖上,看了看帐篷外就道:“臭老太婆那脾气,你就琢磨吧。小哥的笔记里说这儿的湖边有东西,天一黑就更麻烦了。现在还早,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弄醒,今天咱们必须进到湖对岸的峡谷去。”

    我看了看两个人,镇静剂的效果我是知道的,我觉得一时半会儿这两人肯定醒不过来,但胖子说得对,我就道:“咱们指望他们自己走是不可能了,我们得做个雪橇,一路把他们拖过去。”

    这里一片雪地,积雪之下全是黑色的石头,没有什么材料可以用来做雪橇。胖子道:“咱们得从那只鹿身上做文章。我在一个探索节目里看过,用动物的骨骼可以做雪橇。”

    胖子体力不支,胖人的高原反应很大,我让他守着两个人,自己再次来到了湖面那头被冰封在里面的鹿的尸体边上。

    我看了四周,确定那巨大的影子不在附近,就开始用小锤子不停地敲击湖面,想把死鹿从里面挖出来。

    在长白山上我敲击过万年冰川,这里的冰好处理多了,很快我就把湖面的冰敲碎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的鹿的肋骨。

    我继续用冰锥子撬出来七八根,等尸体真的露出冰面时,我忽然就意识到,这不是一头鹿。

    我清理了一下冰面,往后退了几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发现这具在冰下的尸体,是一头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它看着好像是动物,但我却在它身上看到了无数铜钱大小的鳞片。它露出冰面的部分,似乎只是它身体的一小部分。

    我猛吸了一口烟,就招呼胖子让他过来看。胖子完全不想动,但被我叫得没有法子,只好喘着气过来,一看我挖开的地方,他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你以前见过吗?”

    胖子蹲下去,蹲着绕着那东西走了一圈,就道:“天真,这是一堆大豹子。”

第五十六章 喇嘛庙

    我蹲下来,看到胖子撬开几块冰,从里面掏出一片动物皮毛。

    “这是雪豹,里面最起码有四只,冻成一块了,里面还有一些鹿的尸体碎片。”胖子道。

    “怎么会这样,四只雪豹,它们是猛兽啊,是被准吃的”我道,“这儿难道还有比豹子更凶猛的野兽”

    “熊会捕猎豹子,但这些豹子全都是被来复枪打死的。你看这些豹子的体型那么大,应该就是守着这个湖的猛兽。这里的村民饲养它们,让它们在湖的周围活动,保护这个湖不受外人的骚扰。射击这些豹子的枪威力很大,除了来复枪之外,可能还有手雷。”

    “你怎么能看出来”

    “这些伤口骨头都炸出来了,整片肉都打烂了。”胖子道,“尸体不算新鲜了,这里这么冷,肉都变质了,恐怕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胖子看了看四周,就道,“我靠,有人比咱们先来过这儿。第一,人不少;第二,装备非常好,一来就直接把这地方的守卫给干掉了。”

    他又看了看帐篷和峡谷的方向,说道:“糟糕了,你说,康巴落会不会出事情”

    我脑子里浮现出淳朴的当地民族被列强侵略,因为武器装备的差距遭到屠杀的电影画面,心里一颤,看了看胖子:“不管对方是谁,他们处理阻碍的方式非常野蛮暴力,咱们快点吧。”

    我们用骨头和帐篷扎了一个简易的雪橇,把张海杏和冯裹进睡袋里,沿着湖边一路拖行。

    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困难,但也不是那么轻松,走走停停,用了一倍的时间,我们沿着岸边到达了湖对面的峡谷。

    湖面结冰了,但通往峡谷的那条河流,呈现出冰下河的趋势,在冰层之下还有水在涌动,有些地方冰层破裂,露出了湍急的水流,说明这里的冰面不稳定。

    我们小心翼翼地踩着冰面,有时候完全是匍匐着前进,就是这个动作,让我们看到了冰下的奇景。

    我们看到在一段冰面下,有一排木头栅栏插在水下,木头栅栏前边全是人的尸体,最起码有二三十具。我们砸开冰层,看到水流中浸泡的尸全都烂了,但不是腐烂,而是被水泡烂了。

    从毛发上能看出全都是外国人,有一些装备在水里泡着,而且,这些人几乎全都是**的。

    胖子扯上来一把来复枪、一管子手雷,给自己别上,然后一颗一颗地去捡子弹。

    “看样子,我们的大粪同志的战友们,曾经自己进来过一次,但失败了,才决定和张家人联合的。这批应该就是那批德国人的同伙。”

    “也没穿衣服,看来也是走的湖面的近道,所以中招了。”我道,“这批人应该是找到了这里,杀掉了湖边的雪豹,但在穿过冰湖的途中发生了变故,结果全死了,尸体摔进了水里冲到了这儿。”

    我估计数量也许还不止这儿的这些,有些应该还死在湖面上,在那儿冻着呢。

    胖子捡洋落,美得不亦乐乎,一点儿也没有悲天悯人的意味,我问他:“你觉得这些人在这儿死了多久了?”

    “这个我就不晓得了,但也许会有幸存者,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老外不会抛下同伴的遗体,看这些死人的样子,我估计幸存者就算有也不多,而且都自身难保。”我道。

    继续往前,很快,一路经过闷油瓶说的那些地方,我们终于来到了那座悬空的喇嘛庙的底下。

    两个王八蛋还是没有醒过来,胖子爬上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人口,发现整幢建筑安静得简直是一片死寂,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和胖子千辛万苦把两个人背了上去,此时夕阳已经西下,白云贴在雪山边上,形成了一片一片的云雾。

    我们在喇嘛庙中一个比较封闭的房间停了下来,点燃了烤火的炭炉。房间里面挂满了毛毡,可以使温度不流失,但我检查这些毛毡的时候,发现上面的灰多得一塌糊涂,都结成痂了。

    “这儿的喇嘛不是很讲卫生啊。”胖子一边烤火,一边脱下鞋子,一股脚臭味扑面而来,“地上也全是落灰,按理说雪山上灰层非常少,空气非常干净,这么多落灰,他们每天要上多少香火”

    喇嘛庙里落灰多是应该的,但这里的灰的厚度和表面的痕迹,说明灰落了很久,而且是长时间无人打扫。

    难道这个庙被荒废了

    我让胖子先歇着,自己一路往上,看到了当年闷油瓶说的那些阎王骑尸的毛毡。通往上层的门就在毛毡后面,楼梯也在,但那道门被封得死死的。

    木头门非常黑,像是被大量的烟熏过,我尝试打开这道门,当年,那个奇怪的女人就是从这里爬出去的。但我发觉门被锁住了,门后应该抵着一根非常大的木杆。

    我用匕首插进去,用力把木杆抬起来,推开门,一下闻到一股特别难闻的香料的味道。

    门后是一条特别宽敞的通道,通道两边全是门,有点像旅馆的格局。

    我走到其中一扇门前,尝试打开,发现这些门背后的木栓都特别重和粗大,用匕首根本无法挑开。我只好原路返回,回到胖子那儿的时候,发现张海杏已经醒了,而且似乎已经恢复了清醒,正在喝水。

    我想着我应该用什么嘴脸回去和她说话,是一摇一摆地晃过去说“你看,你这傻逼,不听老子的吧”,还是装作特别豁达地过去,安慰她说“我呢,也是脾气不太好,这件事情我们不用再提了。你身体怎么样”

    后一种也许她会对我有好感,可这母老虎我也不想勾搭,想了想,还是选用第一种好了。

    我于是冷笑一声,走了过去,对着她就道:“醒了,你说你傻兮兮的,叫你听我的听我的,不听,你看,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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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之前的情况

    我没说完,忽然她手一动,一个东西瞬间拍在了我的脑门上,我哎呀一声,立即抱头蹲下来。

    疼劲过去了我才看到,掉在地上的是她喝水的茶杯。

    我一下就火了,骂道:“老太婆,老子把你拖到这儿费多大劲儿,你他娘还恩将仇报。”

    “你也没白拖2阿,老娘被你揩了多少油,你自己心里知道。”张海杏道。

    我呸了一日:“谁他妈要揩你油,你这二货奶奶。”说着,就看到胖子在一边笑,我心说,我靠,该不是胖子在我不在的时候猥亵她吧

    一想,胖子虽然吃喝嫖赌一应俱全,但基本的道德底线比谁都高,当然,他的道德底线是他自己的道德——我知道胖子应该不会下这种咸猪手。

    胖子看我看他,就道:“咱小天真玉树临风小郎君,小姑娘倒贴的多得是,你这属于僵尸牛吃嫩草。”

    看着张海杏的脸又黑又难看,我心说,算了算了,就摆手让胖子别说了,对她道:“别闹了,我真没吃你豆腐,当然你绝对是一个值得吃豆腐的姑娘。但你想,我们要把你们拖回岸边,又要扎雪橇要把你们拖到这儿来,没有时问做那些无聊的事情。不知道胖子和你说了我们一路上碰到的事情没,这儿的情况有些微妙,我们就事论事可以吧”

    张海杏看着我,脸色还是不好看,但已逐渐放松。我摸了摸头上的包,她才一下笑了出来。

    我看着她笑得还是挺可爱的,胖子还想继续损,被我摆手拦住了。我把我和胖子一路上遇到的事说了一遍。她听完,皱眉不语,我就道:“你们在冰湖上到底遇到什么了竟然会产生幻觉。那些死掉的德国人,应该和你们遭遇的情况一样。”

    “是铃铛。”张海杏说道,“冰湖下面的冰盖,有一段悬空了,下面悬满了那种青铜铃铛,这些铃铛因我们走而发声,但由于冰盖的阻隔,这些声音很轻微。我一开始没有注意,等我发现自己身上开始烧起来了,我才‘意识到,但当时我自己的神志已经非常不清楚,我最后能作出的决定就是往回跑,我知道前面肯定有致死的机关。”

    “前面应该都是陷坑。”胖子道,“那批德国人肯定也是一样的遭遇,但他们选择了往前跑,全掉进陷坑里了。他们又脱掉了衣服,困在冰盖下面被淹死。你们和德国人合作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他们曾经派人来过这里”

    张海杏摇头,看向周围。我又把这里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一遍,胖子就道:“你一个人也没有看见的话,难道这儿真的是空的”

    “小哥来这里已经是很久之前了,这段时问里,这里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道。

    当天晚上我们就在那个房间休息了一夜,特别安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早上,冯也醒了过来。

    胖子先让冯吃了早饭,等他气色刚刚变好,胖子突然就发难,一下把他提溜起来。冯嘴里还嚼着面包,被胖子一凉吓,喷了胖子一脸。

    胖子大怒,一下把他按倒在地上,就骂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冯莫名其妙,我就把看到德国人尸体的事情一说,冯才道:“那和我们没关系,那是另一个部门的队伍。”

    胖子道:“狗日的,还有另一个部门呢”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如果没有这一支队伍,我们公司也不会考虑收购裘的亏损资产。你放开我,我和你详细说。”

    胖子放开了冯,他扭动被胖子弄疼的胳臂就道:“你很不礼貌。”

    胖子瞪起眼睛:“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冯道:“我们公司收购裘的产业之前,已经挖了裘公司很多人到我们公司去,这批人进行了前一次考察,是另一个部门负责的。我们部门的头儿的思维方式是,必须和当地人合作,但当时另一个部门很冒进,他们独自进山,后来就没有消息了。我当时还没进公司呢,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沟通的,但我知道因为这件事情公司损失很大,光保险就赔了很多钱,这才要收购裘的资料和产业。”

    胖子道:“那其他部门现在近况如何,你为什么不事先和我们说”

    冯道:“那批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我们不知道说什么,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死在了什么地方。”

    “狡辩。”

    “我相信他。”张海杏说道,“我们对他们做过调查,有这方面的资料。”

    “这么说来,一年前那批人就来了,而且死在了这里,没有人收尸”

    “湖里的陷阱,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吗”胖子道,“小哥的回忆录里没有提到啊。”

    “不管有没有提到,我们至少知道几个不合常理的地方。第一,一年前在这里死掉的人,尸体都没有被处理;第二,喇嘛庙里看上去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今天我们进入康巴落看看,如果不出我所料,”我道,“这里也许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咱们这一趟有了变故。”

    我们旋即出发前往康巴落,当时我心中已经做好了无数种准备,比如一个完全空的村子、村子消失了、村子里全都是老外,任何奇怪的未来,我都做了心理预设。

    我们一路无话,沿途的景色没话说,犹如在仙境中一般。我们绕过几座山头之后,康巴落的村子,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但是,我们看到的景象,还是让我们始料未及。

    事实上,我们没有看到康巴落,但这个村子也不是不存在,我们看到了同样的一片雪原,并且隐约能看到雪原之中,偶然露出的几幢藏族风格的古老建筑的顶端。

    我们无法前进,雪地里的积雪比任何地方都要深,胖子往前走了几步,便发现这里的雪无法承载人的体重,一走就是整片整片地往下塌,露出雪地下面的巨大缝隙和孔洞。

    整个山谷被冰冻了起来,康巴落被冰雪覆盖,永远不会见天日了。

    我们抬头看四周的雪山,冯指着一边山上裸露得特别突兀的黑色山岩就道:“是雪崩,有一次规模巨大的雪崩,把整个山谷都埋了。”

    “怎么可能有规模这么巨大的雪崩”我道,“这好像是整座山上的雪,被整个儿抖了下来,铺到了这个山谷里。”

    “山体变热了。”冯说道,“那座山的地质结构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山体变热,把雪融化了。”

    我们顺着冯指的方向去看那些岩石,胖子拿起望远镜,就对我们道:“我们得过去。”

    “为什么”

    “好多人的骨头。那座山上,有满山遍野的骨头。”

第五十八章 山下面的东西

    我们绕着山谷边缘,几乎是攀岩一般靠近了那座裸露岩石的巨大黑色山体。

    山体非常大,从远处我们能看到一条巨大的裂缝,横贯山体,在积雪满山的时候,这条裂缝一定被积雪冰川掩盖.如今,我们一靠近这座山,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这些地热的温度十分夸张,很快我们只能把衣服全都脱掉。

    山上靠近那座山的那一面的雪,都已经融化了,到处是瀑布,我们穿过有大量冰凌的冷热交叉的地带,终于爬上了那座裸岩黑山。

    手攀上去,山的温度让我们都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山上的岩石竟然是温热的,山好像被喷火器喷过一样。

    “咱们是不是到了一座火山啊”胖子道。

    “就算不是,也是一座地热特别丰富的山,山下肯定有熔岩池,突然发生地质变化,把这座山加热了。”

    我们顺着山腰往上,一路怪石嶙峋,黑色的岩石完全没有任何规则,不过这样反而便于往上攀爬。走了一会儿,我们便看到无数的小温泉眼,正在往外冒热水。

    山上有一股浓郁的硫黄的味道,我们横着爬行了最起码有两个小时,天色变暗的时候,我们来到了那条裂缝的边缘。

    这边有一个大型的平台,往山岩中凹陷,我们在这里,看到了无数的尸骨。

    “这些人都穿着衣服,全是在这里被困死的,康巴落的村民。”张海杏说道,“看来,这个身在天堂的部落,终于失去了神的庇佑。"

    “说得那么矫情干什么,他们就是雪崩的时候逃上来的难民,在这里躲避的时候雪融化,可能被喷涌而出的有毒气体毒死了。”

    我们戴上防毒面具,胖子第一个爬进裂缝里。裂缝有三四个人那么宽,一路通往地底,向下是一片漆黑。

    “老天爷拿盗版光碟在这山上切了一道口子。”胖子说道。

    我们依次爬进去,胖子就问:“领导,我们是往前爬还是往下爬”

    “为什么要爬进去”张海杏问胖子,“这山下面会有什么吗”

    胖子打起手电筒,照了照下面,就道:“天真,你看眼熟吗,这地方”

    我往下看去,就看到下面的山体缝隙逐渐变宽,在山体中只见横贯着无数的青铜锁链一路通往深处。

    “长白山。”我说道。

    “什么”张海杏问道。

    我转头,看看四周的山体,就道:“姑娘,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我来带你去看看,你们张家人所说的‘终极’。”

    我们返回平台休整了一个小时,天完全黑了,高原地带天黑得很晚,我估摸着黑到这种程度,最起码接近九点了。

    我们分配了弹药、干粮和装备。胖子从尸体的遗物中找出几把质量非常好的藏刀,在岩石上打磨。这里腐蚀性气体很多,藏刀氧化得很厉害,但打磨之后立即锋利如初。

    我选了一把最轻的,看到张海杏选的那一把,发觉自己可能力气比她还不如。不过我已经不会妄自菲薄了,老娘,哦不,老子有的是经验。

    准备妥当,我们在温暖的岩石上睡了一晚,早上醒来,戴上防毒面具我们便开始进入缝隙,往下前进。

    我们一共走了五天时间,才看到了缝隙的底部。

    我们越往里走,缝隙就越宽,从山体最上部的三四个人那么宽,到了落底之后,山体之间起码有一座桥长的那么宽。无数的铁链横贯其中,整个缝隙犹如蜘蛛网。

    底部是无数的落石,大大小小,高低不平,应该都是这条缝隙形成的时候,崩裂下来的碎石头。有些长的碎石头在掉下来的过程中,卡在两块巨大的岩壁中间,形成一座一座岩石拱桥。

    我们在碎石滩上坐了好久才有力气站起来,脚踏实地的感觉太好了,顺着岩石滩往里走,很快,张海杏就惊呼了一声。

    我抬头一看,便看到缝隙的底部尽头,乱石之后,出现一道巨大的青铜巨门,和我在长白山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耸立在我视线的尽头,手电光照去,无法照出全貌,只能看到门上烦琐的各种花纹,细节之丰富,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们走到青铜巨门面前,所有人都不说话,冯两股战战,一下跌坐在尖利的乱石上。

    多久了。

    我不记得了,我上一次看到这道巨门是什么样的感觉,崩溃,觉得世间的一切都不可靠了。可是现在呢,我虽然心跳加速,但,内心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又见面了,我心说,我想不到,我在有生之年,竟然还可以再次看到这样的巨门。

    长白山,喜马拉雅山,这些巨大山峦的底部,竟然都有这样巨大的门,这到底是谁建造的,目的又是为何呢

    “咱们没有鬼玺,也不知道机关,这门会打开吗”胖子第一个开口问道。

    我摇头,走上前去,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巨门的面前,我把手放了上去。

    冰冷的,在这个极其闷热的缝隙中,巨门是冰冷的。

    我摸着上面的花纹,线条太精致了,如此巨大的门要铸出这样的线条,现代的技术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

    想着,我用力推了推巨门,这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

    我幻想着门随着我手的动作,缓缓被推开,但,事与愿违,门纹丝不动。

    果然,开这道门的人,注定不会是我。

    我退回来,坐到门前的石头上面,张海杏就问我:“你说,我们张家说的‘终极’,就在这道青铜巨门的后面”

    “不是我说的,是你们族长说的。”我道。

    “还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问你们族长去。”我道,看着那巨门,在这个距离看来,这门简直就是我眼前的整个世界。

    会不会是任意门呢我打开,就看到闷油瓶头发胡子一大把在里面啃蘑菇吃。

    我连笑都笑不出来。

    张海杏也去了门前,仔细去看门上的花纹,看来看去毫无收获,她一下一个飞跃,跳上了青铜门,开始往上攀爬。

    花纹非常细小,根本不可能抓住花纹往上爬,但我看到张海杏的手上,戴了个好像是爪子一样的东西。

    她很敏捷,一路往上爬得很高,一直到了门的顶部,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发现,又一路下来。

    “上面也封得非常死,奇怪。”她道。

    我和胖子看向她,她就道:“这种门非常重,一直压在岩石上面,时问久了就会陷进岩石里,上面就会出现空隙,但这道门没有。”

    “这说明什么”我问她道。

    她道:“要么这门没有想象的重,要么,这里的地基经过特殊的处理过。”

    “如果这门没有想象的那么重的话,那么也有可能是空心的是吧”胖子扯出自己的手榴弹袋子,“来,咱们试试这门结不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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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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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花介绍:
一部独属闷油瓶的传奇。在西藏墨脱,在雪山之巅,一切,从一座喇嘛庙开始。那个年轻人,身怀秘密,自雪山而来。
藏海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藏海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藏海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