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夺标TXT下载夺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夺标全文阅读

作者:飞翔的浪漫     夺标txt下载     夺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章夜茫茫(三)

    全省经济改革现场会如期在留县隆重举行,县城到处张灯结彩、旌旗飘扬,省市几大班子全部到场,各县主要领导以及分管工业的副县长、经委、计委、工业、商业的局长们全都聚集到齐,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参观学习、研讨座谈。www.uu234.net

    可以说,这个会是团结的会、紧张的会、严肃的会、活泼的会、胜利的会。

    王经伦并没有在脸上显露很多的兴奋,他在介绍经验时只说和沿海经济区的差距而不说成绩,坦言留县绝对不会也不能固步自封,更不能骄傲自满,这只是万里长征才走完了第一步。

    “与其说在留县开的是全省经济改革现场会,到不如说是开找问题的会、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会。”

    王经伦的讲话和谦和的态度在会场上引起了热烈的掌声。

    留县一举成为目前全省建设的最好、经济成就最高、发展最有活力的县,王经伦这个留县的班长能以如此清醒和理智的态度对待成绩,其戒骄戒躁高瞻远瞩的目光使所有与会人员都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育。

    省里主要领导在参观了留县的县城和产业聚集区之后,在会议上指出,留县的发展为我们省树立了榜样,更是给我们提供了信心。留县这一典型在三省交界的地方具有特殊意义,它是我省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也是一个桥头堡,它向人们证明我省的改革开放正从留县与东部沿海地区形成连接的通道,而且以同样的速度和规模将我省的经济融入沿海东部经济圈。

    虽然领导用了“典型的三省交界”这些词语,但是会上根本没有人提在坡口的那个经济试验区,仿佛那根本不是留县经济建设的一部分,一来是那里有些远,还没有建成,当然也没法参观,二来用王经伦的话说,就是省市领导工作都很忙,大家能抽出时间在留县县城调研,已经给予留县最大的荣誉了,坡口那个地方也比较小,各位领导不让哪位去,都不合适。

    平安作为留县常委、副县长,经济试验区的主任,也全程参加了这个会,只是没人认识他这个年轻的却身上已经挂满了职务的留县领导。

    对于王经伦慷慨激昂的讲话,平安心里在测算着这里面的成绩有多少的水分,同时也在想王经伦用一大堆的虚假数字和表面的繁华富裕,能给他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政治资本。

    接下来,省市的各大新闻机构对留县的经济成绩发表了连篇累牍的报道,王经伦频频的出现在和省市领导一起的镜头里,严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政治明星。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会开了不到一个月之后,王经伦升了,调到市里担任了分管本市工业的副市长。

    王经伦走了,杨庆煌成为留县书ji,县长则由常务副县长左尹之担任。

    杨庆煌曾经在宗国胜身边任过秘书,而左尹之也曾在市委工作多年,可以说,都是宗国胜信任的人,留县的形式,一目了然。

    其他县里的领导,各有增补,但,平安仍旧是那个综合经济实验区管委会主任、副县长,还是县里的常委。

    而唐高增仍旧是县府办主任。

    王经伦终于离开了留县,平安觉得王经伦是以他想要的那种姿态和方式离开了。

    平安开始准备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自己需要结婚。

    平安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这辈子注定了就是会要寻花问柳的,见了漂亮的女性就会产生占有意识,这就是人的天性,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区别只是吃得多和吃得少、占有女性数量多少问题。但是自己绝对不会仅限于就只寻花问柳,那样就太低级没意思了。

    既然有着更为高级的追求,在实施那些追求之前,需要先给自己一个安稳的家,或者叫老巢,这个地方能给与自己补给,就像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样说虽然有些俗,但的确如此,平安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也没打算当道德楷模行为标兵。

    四月的一天,天气很好,平安早早的约了陈煜,开着车载着她到了自己以前所住的小区,指了指从前所居住的地方,当然这会已经属于他人,没停留多久,就上车离开。

    在路上,平安给陈煜讲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些经历,主要的说了父母之间的家庭生活,而后,他带着陈煜到了已经被拆的二中原址,这会这里已经成为了县啤酒厂的一部分,原来的二中连一片瓦都找不到了,平安又给陈煜讲了自己在二中时候的朝九晚五。

    这时已经中午,两人吃了饭,平安没有停息,开车将陈煜拉到了东凡乡,不过没进乡政府,因为进去了就像是领导视察,他毕竟现在是留县的副县长。

    平安将陈煜拉到了状元新村,在那个伫立的老牌坊下面,给陈煜讲述了自己在这里遭遇到的种种,再给陈煜指了指远处的小学,说这个学校是我跑来的钱修建的,我原本想将学校命名为平安学校来着,可是政策不允许。

    陈煜听了笑,平安却没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痛苦这会当成笑话说出来,可以搏佳人一笑,也算是值得。

    车子继续前行,开了很久,到了坡口乡试验区,这里依旧的荒凉,工地因为没钱,停着,很多地方顽强的生长着茂盛的杂草,平安淡然的说我这个副县级的主任在这里估计还要守着这些断壁残垣好几年,至于多久我也不知道,兴许这里会建成一个辐射于三个省的经济区,不过更可能这里会成为一个胎死腹中的半成品,最终可能会流产,这就是我现在的工作,明知道也许不会有结果,但是只能在此坚守。

    “我就是被派驻站岗警戒守卫的士兵,等着大部队吹响归队的号角,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的到,因为这里必须有人坚守,而那个人,则一定会是我。”

    “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我别无他法。”

    陈煜听了懵然心塞,她被平安淡然却坚决的态度给打动了,情不自禁的抱着平安,在这片荒凉的地方像是要用自己温柔的胸膛化解这个男人心中的悲愤。

    但是平安的意思不止于此,他等陈煜平息了心情,双手握着陈煜的肩膀说:“我要告诉你,只给你一个人说,我有野心,我有不良的动机。我之所以带你看我的过往就是想问你一句:你这样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出生的完整的女人会接受我这样家庭这样男人的爱情吗?”

    陈煜几乎就是从胸膛里呐喊着说了一句:“我愿意。”

    平安没吭声,只是静静的吻了陈煜。

    这天晚上,两人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平安易居,而后自然而然的,平安将羞涩不知所措的陈煜给脱了个精光,在主卧那张双人床上完成了男人使女子变成女人的整个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平安非常的耐心,非常的仔细和温柔,慢条斯理又不失坚定,将陈煜的每寸肌肤每个表情和身体的反映都看在眼里。这让陈煜从第一次就获得了难以言喻的无法言表的痛彻骨髓的生命中最彻底的快乐,而后,他们将这种快乐又再次的复习了一遍,一遍比一遍要臻于完美,直至特别满足四脚八叉纠缠着睡了过去。

    ……

    王经伦离开了留县,平安需要汇报工作的对象转变成了杨庆煌和左尹之。

    平安的身份特殊,他自身就是常委,论工作性质,留县别人也管不着他。

    但是试验区的事情班子里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左尹之根本不愿意管,他对平安说,实验区的事要重新论证,投资规模太大,县里根本负担不起,别的地方也要不来钱,具体的,还要跟王市长交换一下意见,不过一期工程一定要完成,不然投资就浪费了。

    左尹之这样说,平安就说:“那请县里给试验区拨钱完成一期工程。”

    但要钱没有,否则左尹之不会说那样的话。

    于是平安找杨庆煌。

    杨庆煌说,坡口那个地方从地理位置看,的确是处于三省交界,条件比较优越,但实际情况如何?本身就离外省核心城市远,必然导致了运输成本的增加,当初我就抱着不同的意见的,到这会看看,那时候决策的确可能出了一些问题,要追加投资的话,需要再深入的完全的论证,不管是好是坏,假设论证确有必要,我们再谈。

    顶头一句话,下面跑断腿,杨庆煌这会一句轻飘飘的决策的失误,可这失误让多少人耽搁了好几年。但是耽搁了也就耽搁了,杨庆煌的话连个道歉都算不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戏班一套把式,你要敲鼓我要鸣锣,你要耍猴我要念经。王经伦肯定的事情到了杨庆煌和左尹之这里就需要再次的论证。

    平安沉住气,也不去找王经伦,等王经伦来留县考察工作的时候,他去问王经伦这会试验区怎么办?

    平安没有将杨庆煌和左尹之推在前面说两人不是的意思,单纯的就是找王经伦要钱。

    平安现在已经成功的成为留县的要钱专业户。王经伦听了说:“我召集你们班子开会,我看,是需要重新论证一下试验区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人都是有缺点的,我当然不能保证自己当初的决策完全正确,我会勇于承担自己的失误。”

    “鉴于当时的试验区是市里的意见,也是你们留县办公会议讨论决定之后才上马的,起码一期工程要完成,这样,我保证一期工程的余款投资到位。”

    王经伦口口声声的说“你们班子”,将当初的决策推到了留县班子会议和“市里的意见”上面,说他自己是有“失误”,这些平安都不去理睬,他要的是王经伦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促使工程一期资金的到位。

    王经伦和杨庆煌左尹之的区别是,王经伦是玩着花样辩证的说自己不要脸,而杨庆煌和左尹之干脆就是直接说曾经是不要脸了,但那些不要脸和我们没关系。

    这个试验区,肯定是一期结束就不会再有结果了,因为它已经完成了它当初成立的必要性和需要承担的历史使命王经伦当了副市长。

    但一期工程不结束,平安就不能离开,怎么能回到县里来?回不到县里,远离权力中心,还谈什么其他?

    在王经伦的督促下,坡口试验区的一期工程余款很快到位,王经伦在留县班子会议上强调了对平安说的那些话,即:试验区验区当时是市里决定的,也是留县班子当时一致讨论后决策的,实验区大方向没错,规模与发展前景可以重新论证,但一期工程今年必须完工。

    最后,王经伦对平安在试验区的工作表示了肯定。

    平安想,王经伦同志走了之后给自己这个发配边戌的难民送了一颗甜枣,口头上画了一个大饼,自己应该感恩戴德吗?

    无论如何,王经伦讲完话后,会场上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平安第一个带头鼓掌,他脸上绽露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这笑容让他在诸位班子成员中,显得格外的醒目和年轻。

第182章长风破浪会有时

    和陈煜之间的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的一个星期之后,平安在阳光明媚之中于客厅的沙发上将陈煜给送到了快乐的顶端之后,说,将咱丈母娘的身份证给悄悄的拿出来用一下。顶 点 X 23 U S

    陈煜还瘫着,身体以无遮无拦的状态中还在回味刚刚蚀骨沁心的快感,又担心窗帘没拉紧被外人偷窥到了春光,听了平安的话问:“干什么?老太太一个退休的教师,你要她身份证干嘛?”

    这件事平安没打算瞒着陈煜,解释说:“苗蒲禄要办一个酱菜厂,咱们没法和他明着合伙,只能用咱老娘的。”

    陈煜一听侧过了身子:“办厂?怎么办?办酱菜厂?”

    “你也知道,东方厂本来就是我和苗蒲禄办成的,他这会没事干了。他有经验。”

    “那干嘛用我妈的?”

    “你和我都不行,你家里还有谁身份能用?你妹妹还在上中学,不用令人尊敬退休人民教师的,用谁的?”

    陈煜想想说:“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平安将陈煜搂在怀里,摸着她的肩胛说:“上市公司还允许代持股的,个人合伙哪有那么多规矩。你不是学金融的?合理规避就行。明面上过得去,谁那么认真查?”

    “你有把握?”陈煜说着皱眉:“不是说,你们县酱菜厂都不行了吗?你还去干?”

    “别人不行,你男人也不行?那句话怎么说,大家都是出来卖的,只是部位不一样罢了,套用一下,都是做生意的,看是谁做,怎么做罢了。只要一个行当存在,那准有挣钱的和不挣钱的。”

    “哦”,陈煜眼睛骨碌骨碌,说:“那行,我回去一趟,悄悄的将我妈的身份证拿出来。”

    陈煜心里想事情从表情就能看出来。平安亲了她一下:“暂时对他们保密,以后就没必要了,不可能瞒他们一辈子。”

    平安说着起身,陈煜撒娇抱着他,让平安抱自己去洗手间,平安故意不理,陈煜将自己挂在平安的背上。

    两人笑闹着到了盥洗室,平安说:“县里的酱菜厂是我的心血,这会成那样半死不活的,我看了着急……”

    陈煜:“那你还不插手……哦,你不能插手。”

    平安说:“我这会插手就不对了,那不是我分管的范围。就让他们折腾,他们越是折腾,死的就越快。迟早,东方厂还是我们的。”

    陈煜先是在想,接着一脸的笑:“呀,那么大的厂,要是咱们的,我妈她不高兴坏了,退居二线还当了厂长了。”

    平安很认真的交待:“注意保密,别走漏了消息。”

    陈煜翻了白眼:“那你就别给我说!”

    过了一会,陈煜又说:“你不如,和我一起回去。”

    平安心里明了:“嗯,遵命,是该请示一下什么时候办婚礼了。”

    陈煜被说中了心事,心里高兴,继续对平安翻白眼,不过一会就高兴的喜笑颜开了。

    试验区的钱到位后,一期工程完工,但是入驻的商户非常有限,每天的交易额度和一个普通的农贸市场差不了多少,说是面对三个省,但因为通往外省的路只有土路基,天晴了过车吹风都是土扬灰,天阴下雨了泥泞的走不成人,根本就没法正常的通行。

    但是县里已经不可能再往这投钱了,因为县里本身在产业聚集区那一块的资金缺口就很大,本来就不能两头兼顾,这会更不可能顾此失彼。

    鉴于坡口实验区交易额有限,市里决定撤销坡口综合经济实验区管委会,原实验区仍恢复为坡口乡,那些建成的场地归坡口乡管理。

    至于平安,则回到县里继续自己的副县长生涯。

    因此对外而言,平安就是一个失败者,提拔是不可能提拔的,因为他不久前还遭受过市里的处分,能够保留副县级别,已经难能可贵了。

    平安回到县里的分工,则还是民政防灾抗汛那一摊子。

    平安犹如圆规一样,在坡口画了一个圈以后,回到了原点。

    这一个圈画的有意义吗?他懒得去想答案,尽量的不去想答案,但是仍旧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过往不可避免有那么一点的遗憾。

    尽管他对陈煜,对苗蒲禄以及对他熟知的人都表现的轻松,但是蹉跎逝去的光阴就那么永远的逝去了。

    回到县里的平安非常的低调,似乎没有像王经伦和傅莹花在的时候那样朝气蓬勃,虽然他依旧是县里最年轻的常委副县长,但是这个常委副县长和那个常务副县长的区别又何其的大。

    上面的政策是今后每个县都要有一名三十五岁以下和一个女性的常委,而平安恰好够格,于是他的职位就成为特殊的时代特殊要求特殊的环境造就了的特殊结果。特事特办,讲规矩,讲政治,上面不发话,县里谁说了没用处,因此平安的这个常委就这么挂着。

    可是这个“常委副县长”到更多的像是一个笑话,于是平安就顶着这样的一个笑话终日游走在县里、机关、乡镇之中。

    苗蒲禄回到东凡之后,像是梁山好汉聚义一般的扯起了“状元酱菜厂”的大旗,很快的就招兵买马成功,同时他找到了副乡长秦奋,通过秦奋将原来东方厂的那块地皮给拿下,紧接着搞基建买设备,一个月时间,一个新酱菜厂就此伫立于东凡人的面前,这让很多东凡人都有了一种错觉,似乎这个酱菜厂从来就不曾搬迁离开过。

    各种手续办理完成,一方面抓紧时间生产,另一方面苗蒲禄和平安去找了外省的潘炳忠。

    如今的潘炳忠比几年前胖了很多,有了啤酒肚。因为技术过关,责任心强,潘炳忠在这个农贸公司已经担任了副职,妻子李兰岑也丰满圆润了很多,早就没有了当初在策源村的满脸菜色,而那个小潘婷,也长高了,女大十八变,水灵的有了少女的清秀,见到平安后很是高兴,坐在一边听大人们说话,不时乖巧的上来添水倒茶。

    平安和苗蒲禄此来就一件事,让潘炳忠帮忙联系一下当地最大的酱菜厂,希望状元厂和这里的酱菜厂联营。

    “怎么一个联营的方式?”潘炳忠问。

    “生产出来的产品只要能卖出去,资金能快速的回笼,厂子有效益,手段为目的服务,不管怎么联营,都可以。”平安先下了调子。

    苗蒲禄问:“听说,他们这个厂每年的销售额在几个亿?”

    潘炳忠点头:“是。”

    苗蒲禄感叹:“我们要是以后一年能达到一个亿就行了。”

    潘炳忠看看平安说:“会的。”

    平安只是陪着苗蒲禄来和潘炳忠接触,去联系厂家搞联营,他不可能出面,起码这会不行,因为他身份在那里放着,传出去,别人会说闲话。

    有潘炳忠出面联系,很快带着苗蒲禄就见到了当地最大的食品公司老总潘德寿。潘德寿和潘炳忠同姓,算是五百年前的一家人。

    这个潘德寿很有意思,脸黑黑的个子低还很胖,但思想很活,他之前就知道苗蒲禄,因为苗蒲禄那会和他麾下的酱菜厂就是竞争对手,而苗蒲禄这会要单干,还要和他联营,其实就是说在不远的将来,可能将留县的东方酱菜厂给整垮了,这何乐不为?

    反正苗蒲禄的厂这会还很小,至于今后扩大规模了,那再说。

    潘德寿当晚在当地最大的酒店宴请了苗蒲禄和潘炳忠。

    在饭桌上谈事情就是一种习俗。讨论的结果就是联营完全可行,至于途径,就是将状元厂的产品全部交给潘德寿的公司向全国销售,而生产管理这一块,由潘德寿派人协助这边的经营模式操作。

    至于细节,状元厂每年必须增加三百万的固定资产投入和设备投入,潘德寿的说法是,销售提成百分之三十五,每年生产管理费五十万元。

    苗蒲禄对此有些异议,问潘德寿:“我那时候销售给各地折扣只有百分之二十八,咱们这个,是不是有些高了一点。”

    潘德寿说:“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说外话,我们现在给客户私人回扣就达到了百分之十五了。可以预计,几年之后还要提高。我这样给你说,尽管这样,你还是有赚头的,如果真能达到亿元产值的话,一年五六百万利润是没问题的。”

    回来之后,苗蒲禄问平安怎么办?

    平安只是五个字:“你全权处理。”

    苗蒲禄点头:“干!一年赚十万也干!做大了再说。不过……”

    平安知道苗蒲禄想什么:“你先别不过,合同签了,别的事回去再说。”

    苗蒲禄就是厂长,有备而来,第二天他就去和潘德寿签了销售和管理的正式合同。

    平安和苗蒲禄没有停留,直接往省里去,在路上平安给李国忠打了电话,张嘴就要钱,这也没有避开苗蒲禄,而资金问题就是苗蒲禄亟待解决的。

    李国忠问平安要多少,平安说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一个亿?”李国忠问。

    苗蒲禄听到了,嘴巴张得很大,全然不能相信,平安嘴里一句“你去球,我又不干房地产,更没打算在首都建办公大楼,我要那么多钱干嘛?这笔钱按照银行同期给你利息”。

    李国忠骂道:“你才去球,要付利息你找我干嘛?”

    平安说:“心意领了,不过利息还是要给的,今后我还准备向你借钱,你不要利息,我不好借。”

    李国忠说:“那,你来,我们再说。”

    到了省里,平安要去首都见李国忠,对苗蒲禄说:“东方厂这会的经营手段方式你也知道,我不在厂里都明白,第一,他们的折扣明码标价不搞浮动,说是要靠质量赢得市场,但这样能行得通吗?没利益谁跟你实心踏地的干?”

    “第二,他们思维教条,眼光计划,行为守旧,这死搬硬套的能搞活经济才日了鬼了。”

    “第三,厂子已经腐化堕落,高层的不管生产,中层的日鬼捣蛋,底层的卖力苦干。高层的只看县里领导的脸色,中层的就是在糊弄厂长欺压工人,下面底层工人不干活就没工资怨声载道却不能解决自身实际问题,这就是东方厂的现状。”

    “这样的厂子,不垮都没有天理了。”

    苗蒲禄简直就是对平安五体投地:“你太知道了!他们完全跟咱们过去背道而驰,目的就是想洗掉咱们在厂子里留下的烙印!”

    平安:“所以,你回去以后一定要放活脑子,你听潘德寿说的,他们是怎么做大的?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就是颠扑不破的硬道理。”

    苗蒲禄听了不住的点头,平安又说:“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关于蔬菜的收购,今年天不作美,菜不怎么长,东方厂没有了菜源肯定火烧眉毛,咱们怎么办?开动脑筋,能跑远点收也行,近处的就比东方厂稍微高点价钱,这个你自己掌握。你记住,你多收一颗菜,东方就少收一颗菜,咱们就比它多赚一苗菜的钱。”

    “市场经济时代,没有什么是不合理的,能赚钱就是合理。如果状元厂的顺利乃至崛起能在两到三年内让东方厂倒闭,干掉老大你就是未来留县最大酱菜厂的厂长!这个谁也掳不掉你。”

    苗蒲禄看着平安用平静的语气却说出了杀气腾腾的话,心里激情澎湃了起来:“干他媳妇的!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

第183章世上最难的是人想人

    平安在留县默不吭声的干着他那个常委副县长,似乎无足轻重,又似乎可有可无,更多的像是一个摆设,低调的很多时候让大家都忽略了他的存在。m.www.uu234.net

    平安从来没有节外生枝过。

    他是常委,因此常委开会,他要去参加;他还是副县长,因此县长办公会议,他也要去参加。每逢开会时他无论在县委还是县府这边都是坐在最为角落的位置,像是在聆听,又像是在打盹,像是在沉思,又像是神游。

    平安不吸烟,会议室里的烟却总是将他萦绕着。这情景很容易让人想起香火很重的大寺庙里那些端坐如钟的菩萨和金刚韦陀们接受着香薰火燎其实却与这些香薰火燎无关。

    在县里有重大决策时,各位书记县长们高谈阔论畅所欲言,平安总是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记事簿和会议纪要,仿佛这上面的字一个个都在翩跹起舞让他沉迷其中,而当会议结束前,杨庆煌和左尹之发扬风格的很客气地问平县长还有什么意见建议时,平安则永远是一句话:我没意见。

    平安将自己的日常工作归纳了一下,基本可以划为以下几类内容:第一,开会;第二,检讨;第三,应酬;第四,应急。

    接访、开会、下乡、接待、应酬,各种会议的名称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又颇为直观,一听就懂,像农业工作会议、新农村建设会议、林业工作会议、扶贫工作会议、防汛抗旱工作会议、减负工作会议、畜牧水产工作会议、老干部座谈会议、妇女工作会议、计划生育会议等等。

    开会的会议根据不同的特点,基本可分为应付式的和挨骂的会议。

    应付式的会议,基本以陪坐的居多,模式基本都是“主管局长(乡镇长)做工作报告,颁奖,典型发言,领导讲话,会议总结”,这一类型的会议较多,可是各个县长都比较忙,有时候会议撞上会议,扎堆一起,大家分身无术,不去又不能表示出会议的重要性,于是平安这个身份就最为合适当救火队员。

    关于作检讨,这个和开会的性质差不多,基本就是代人受过,并不是说平安分管的这部分工作出现了问题,而是都属于县里的事情,别人没空,另有他务,领导告诉了县府办,唐高增给平安打电话,于是平安就奔赴而去。

    再有应酬,这个分为陪餐和应酬。作为副县长坐着陪吃就是陪餐,还有一个就是全方位跟随陪吃陪玩差点就陪睡,这种类似三陪的情况是上面来了重要的领导,这些要员手里握有大把项目资金或者身份十分重要,不去绝对不行,陪同的人似乎都有了一种荣耀,但是去得多了谁都会厌烦。

    天天吃大鱼大肉的人见了咸菜都会觉得香。一个男人总和一个顶级美女做恩爱肌肤相亲的事情,别人羡慕的不得了,可真实感受只有这个天天面对美女的男人自己心里清楚,本来两情相悦的事情成了工作而不是兴致,估计连面对美女的心思都没有了,还怎么“策马扬鞭”奋发而有所作为?

    最后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应急,这个就是县里哪里发生了紧急事故,要在第一时间代表县里前去第一线做第一应急响应的。

    平安每天就在这样的文山会海中日复一日。县里的人或者被提拔了,或者被下台了,都与他无关,也不可能与他有关。

    那时平安到首都找李国忠借钱的时候,碰到了之前在省报做记者的一个大学同学,这个同学去找李国忠是商谈一项兼并事宜。

    这个报社的记者同学有一个比较有头脑的老婆,他老婆开了一个广告公司,利用记者丈夫工作上的便利认识了一些企业家和政府人士,左右逢源的,将自己家的广告公司开的风生水起,而李国忠看中了这个广告公司,想将其收购了。

    在等李国忠宴请这位同学和平安的时候,这位记者同学由衷的对平安说,李国忠这小子,生意做得“有点大”,想两千万吞并自己的广告公司,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问平安能不能给出个主意?

    平安心说我哪懂这个,再说这个主意我能乱出?就说你和你夫人商量,毕竟她干出来的,她懂。

    李国忠对平安提出的借款一千万根本就没当回事,倒是在吃饭之后让手下和那个记者同学去谈兼并事宜,自己将平安带到硕大的办公室兼休息室里,让他和自己打竞技类的游戏。

    平安根本不会玩,怎么操作都不会,看了一眼说李国忠玩物丧志,李国忠嗤笑平安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在学校那会过的潇洒。

    平安这会急着回去,不想和李国忠胡扯蛋,因为宋准在他来京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要平安到省大去,尽快。

    平安于是嘴上说我就根本没潇洒过。

    李国忠将游戏柄一扔,说:“那个广告公司哪鸡ba值两千万,要不是看在他老婆面上,八百万我都不出。”

    “你真他妈狗改不了吃屎!”平安一听明白了:“你跟他老婆都上床了,还跟他亲自谈什么?你两在床上什么不能说?”

    “他鸡ba就不是好东西,在外面胡玩,什么女大学生新来的女记者,还有什么成功女企业家,他老婆就是为了报复他才和我好的。”李国忠满不在乎。

    平安问:“那他老婆怎么没和我好?”

    李国忠嘻嘻的笑:“你看不上那种姿色,你是县长级别的,她一个女个体户,算什么?”

    平安想想不对:“你有什么阴谋?人财兼得的。”

    李国忠倒了两杯酒,给平安一杯,说:“也没什么,她公司里现成的一条龙,化妆、摄影、导演还有什么艺术总监什么的,我打算借着这个壳子,玩玩拍电影。这玩意赚钱快。”

    平安冷笑:“赚钱快?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艺术都成了什么了,电影有那么好拍?现在市场上映的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别说十年后没人能记得住,眼下有没有人看都是问题,模式净是没头脑的娱乐,那也叫娱乐,全是骗心智不成熟的和自我麻痹的,正常人哪个花那冤枉钱?洗钱快到是真的。”

    李国忠摆手:“看破不说破啊。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也没打算瞒你,反正,各行各业我都想尝试一下。我没什么追求,我就是俗,我就是有钱了没事干,折腾。”

    “你小心点,”平安有些无可奈何:“都是同学,你这样不好。还说不是人财兼得,以后广告公司是你的,她老婆那人也是你的,还不给你死心塌地的干?反正都是你的。”

    李国忠:“嘁,他巴不得和他老婆离婚呢,那样就能直接分一半财产,他再找个十八岁水灵的小姑娘。”

    平安:“我说的是你,你提别人干嘛?”

    李国忠不谈这个了,问:“一千万够不够?”

    平安点头:“够了,嗳,你也不问我要干嘛?”

    李国忠很认真的说:“不说咱俩的关系,就你现在的职位,一个亿,我都给。”

    平安觉得和李国忠没法交流了,胡拉八扯了其他的,而后走的时候说过几天自己要结婚了,你要是忙,就别去参加婚礼了。

    李国忠笑了:“我干嘛不去?咱们那几个同学,也就你没结婚了,不去最后疯狂一下,那对不起我自己。”

    李国忠的资金到位后,状元厂开启了默然却疯狂的模式,闷声不响的在日继夜赶,而县里产业聚集区的那些个企业,除了十万吨的啤酒厂是死保的面子企业,所有资金贷款全优先给啤酒厂倾斜之外,其他几个开工的企业设备改造和生产规模再也没法扩大,刚刚开始投产却已经显露出了朝不保夕的面目。

    至于东方酱菜厂,更是雪上加霜,本来东凡就是县里最大的蔬菜批发市场所在地,那些菜农就近将菜全都给了状元厂,东方厂无菜可收。

    平安给苗蒲禄说的办法很简单,很粗暴,但是却很管用。

    苗蒲禄回来后就以高出东方厂百分之一到二十的价格收购蔬菜,菜农们一是近二是价格好将菜全都给了状元厂,这事平安让苗蒲禄一个人就完全拿定主意,经营的事不用给他说,而东方厂的采购需要层层往上报、请示,等上面同意将收购价提高的时候,苗蒲禄将菜都收购完了。

    这种情况继续了一个月之后,县里其余的几家大大小小的酱菜厂老板看出势头不对,因为他们也收不到菜了,苗蒲禄再次出马,以状元厂私营企业老板的身份请这些大小老板们在一起,跑到市里五星级的千山宾馆胡吃海喝玩了两天两夜,又包了几辆车跑到省里换个地方继续的吃喝玩乐,这样的结果就是这几家酱菜厂要么今后将生产的产品全部交给状元厂,形成酱菜托拉斯模式,要么直接现在就加入状元厂,成为状元酱菜厂的一部分。

    宋准叫平安去见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平安,自己有两个选择,一个在省大呆着,到学生处做事,再一个就是去省政xie,当个秘书,因此有些拿不定主意。

    和宋准认识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她不是嘻嘻哈哈无所谓的状态,平安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像这种事,宋准应该和家人商量的,可是她却问自己,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想来想去,平安说:“依你的性格,在学校适合你,在学生处呆着,你还可以继续的学习。”

    “外面的世界其实很复杂,我这几年都沉沉浮浮的,至今还蹉跎坎坷。当然我不是说你不能适应,相对而言,学校里简单些,人不用那么累。你一个女孩子,承受太多了,很容易的会显老的。”

    “我以自己的亲身体会告诉你,如果你在学校几年,能搞个什么职称,再去外面,那起步就不一样。现在如果当秘书,听人指挥,看人脸色,写材料,帮人拎包开车门,都是伺候人的活,遇到脾气好的没事,遇到心眼不好的,你会很难受。”

    宋准在平安说话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眼睛里有能够分辨出来的情意。平安看着这个满头长发飘飘的女人,知道以往那个和自己在一起总是大大咧咧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到最后分开,平安都没告诉宋准自己要结婚了,他觉得,自己和宋准之间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人生总是聚聚散散的。

    俞洁如今已经是省电力公司调度中心的副主任,这个中心具体掌管全省电力调配的业务,位置非常重要。可以说在花木兰的看护下,俞洁过的相当不错。

    见过了宋准之后,平安联系了俞洁,两人在一起吃了顿饭,而后做了一次爱。

    欢愉之后,平安问俞洁,你真的打算独身吗?

    俞洁说是的。平安说,那,我要结婚了。

    俞洁听了吻吻平安,说祝福你。

    平安想说,我曾经想要结婚的那个人,是你啊。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用离开的方式教会你如何去珍惜……

    可是这话最终都没有说出来,永远的放在自己的心里,就像河蚌在身体最柔软最深层的地方也许就隐藏着一颗十分坚硬却光彩夺目的珍珠。

第185章凛冬已至,春必不远(二)

    阮江云就是秦奋口中说的那个苗子峰在东凡的情人。www.uu234.net

    本来平安是不打算接受阮江云邀请的,但是阮江云已经来了,再有,他想知道苗子峰请自己这个靠边站的副县长究竟有什么事,于是就答应了。

    认识苗子峰的时候,平安就知道苗大老板是个好色之徒,只是没想到苗子峰竟然还有让情人为他生儿子的嗜好。

    几年没见,阮江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有着健康劳作肤色的乡下村妇了,这会穿上职业套装,烫出一头卷发,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姿色更加可人。

    平安心里有些失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拿走的郁闷。他没有立即随着阮江云前去,以处理公务为名,答应晚上不见不散。

    赴约的地点在东凡苗子峰新盖的宾馆,这个宾馆建造在离姜来有的那块地不远的地方。

    姜来有的地里似乎能看到一个简易的棚子,不知道这会姜来有的老母亲在不在里面。

    车子一停,阮江云迎门而出,很熟练的攀住了平安的胳膊,像是熟悉了很久似的老朋友一样,嘴上笑:“老板今天真是潇洒。”

    阮江云一点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今天晚上换了一身旗袍,将身段显得越发诱人。

    平安感受到她身体的丰盈和惊人的弹性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温度和刺激,心里感叹怎么会这样?头一次见面她光着身子,第二次,她就直奔自己而来,犹如真的和自己有不同寻常关系一样。

    只可惜……可惜什么呢?平安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了。

    “哪里,我没有你们苗总潇洒。”

    阮江云像是在调戏平安,用身体蹭了一下他说:“我就认为你最潇洒。”

    平安不想和阮江云这样暧昧,可是阮江云就是不丢手,一直牵着他的手,到了二楼一个包间,苗子峰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平安和苗子峰平时很少见面,坐下寒暄几句,平安直奔主题,问苗子峰今晚叫自己来有什么吩咐。

    “谈不上吩咐,实在是有事相求。”

    桌上已经上了果盘,阮江云像是鸟一样的飞出去让上菜了,看来这里她也是能做主的,苗子峰看着阮江云的背影,直言不讳的说:“这个是你们东凡人,可惜就是太会花钱。”

    平安笑笑没吭声,苗子峰不说求什么事,只是说一些闲话,什么平安年轻有为之类的。

    一会酒菜上齐,屋里再也没有别人,苗子峰和阮江云分别和平安碰了两杯,又说起了平安当初在东凡的种种事迹,苗子峰说:“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平县长是堪当大用的。”

    苗子峰转身给阮江云说平安当时对自己“实言相告”的种种,阮江云听了咯咯的笑,红红的嘴唇性感的,让平安有过去亲吻的冲动。

    “他妈!”平安在心里鄙夷了一下自己。

    酒过三巡,苗子峰终于说到了正题。

    原来,苗子峰是看上了县里的一块地。

    地的事情本不归平安管,不过那块有说法,地上建了两个厂,一个福利机械厂,一个民政纸箱厂,这两个厂里面的工人大多是本县的残疾人,所以也都归平安管辖。

    但是苗子峰要的这块地十分麻烦,平安有一说一:“这两个厂当时在县里建设五五七八工程的时候,就没有被拆掉,牵扯的问题太多,苗老板看中了那里,恐怕不好操作。”

    平安说的是实话,当时王经伦就想过要将福利厂和纸箱厂挪到产业聚集区去,但因为那些残疾人都不乐意,认为王经伦别有用心,就没成功。产业聚集区里面都是大厂,福利厂能有多大,这可能有明着搬迁实际拆毁的嫌疑?那就是让残疾人没事干,失业,没活路。

    王经伦后来想想,作罢,毕竟福利厂在县里比较显眼的位置,上面来了人,一眼就能看到,这属于一个人文关怀的范畴。

    可是苗子峰这会就看中了这块地皮。

    初次洽谈,能彼此意思说到就行,能直接答应,那就怪了,这道理苗子峰很懂。

    吃饱喝足,平安告辞,苗子峰将平安送到楼梯旁,由阮江云将平安送至楼下。

    到了楼下,平安上车,阮江云也一拧屁股上来,平安问:“你莫非要去县里?”

    “是啊,我想搭一下顺风车呢。”阮江云说着拿出一个信封,往平安车前面一放,平安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没意思,那就没意思。”

    阮江云笑的非常甜,平安不由的又想起了那年见她在屋里唱歌的模样,可惜,却想不起来她当时唱的到底是什么了。

    “不用这样,”平安将信封放到阮江云的怀里,知道她要推脱,故意的在她的胸上若有若无的用指头挠了一下。

    平安知道阮江云肯定能感受到自己的那个举动:“你说话,我能帮的一定帮,再说都是为留县的经济发展,与公于私我都支持。这个就不必了。”

    平安故意的让阮江云以为自己对她这个人感兴趣,而不是对钱但其实自己的确就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阮江云笑的更是开心,将信封收好,用手在平安的胳膊上抚摸了一下,说声那你费心,拜拜了,又拧着屁股下了车。

    平安心里有些烦躁,决定今晚不回家了,准备去和苗蒲禄喝酒,不过车子开到前面街道拐弯那儿,看到彭佩然和乡里的几个人从一家酒店走了出来,平安改了主意,给彭佩然打了手机。

    彭佩然机灵的很,她将平安的号码设置的名称是“查话费”,这样平时根本没人知道她和平安之间的联系。

    这会见到查话费的给自己打电话,彭佩然故意的落后几步,接通后里面却没有声音,彭佩然就四下的看,平安将车灯的转向闪了两下。

    彭佩然一会就从乡政府里走了出来,她往前一直走,到了状元酱菜厂侧面,才看到了平安的车,上车之后,平安就将彭佩然给抱住,使劲的在她身上几个关键部位揉捏了几下。

    “今天火气这么大!”

    这一块的环境两人都熟悉,车子往后开到一个小路里面,这块黑咕隆咚的,两人急急的就合成了一团。偷的感觉就是刺激。直到激情完毕,彭佩然说:“你今晚就像要将人给吃了。”

    平安在试验区呆的那一段时间里,也就是彭佩然一个能够给他身体上一些慰藉,而且他发现这个女人很有意思,刚开始也许就是为了自己的职务才和自己好的,后来,则完全就是喜欢和自己在一起做男女之间的那种事。

    平安不说话,心想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了,刚刚和彭佩然疯狂的时候脑子想的都是阮江云。

    等一会平息下来,平安问彭佩然回县里还是回乡?

    “我都出来了,再回乡里算什么?”

    车子启动,彭佩然说:“还是苗蒲禄这家伙有脑子,你看东方厂自从挪到县里都成什么了。他也算是塞翁失马。”

    县里这会岂止是东方厂不行了,产业聚集区那些企业越来越除了啤酒厂因为资金扶持还在苟延残喘之外,其余的有些当时没有建成就显示出了后劲不足,现在大多都在奄奄待毙。

    厂子没效益,工人都放了假,有活回来干,没活自己在家想办法自谋职业,这些没有了土地的工人们在县城摆地摊、卖小吃、甚至违法犯罪,县里几次想整顿市容,但行不通,如果想对这些摆摊的收税收工商管理费,很多人就拿出了下岗证问还让不让人活?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杨庆煌和左尹之天天熬煎的就是怎么拆东墙补西墙,当初建产业聚集区一共招了三千多名工人,如今每月的最低生活保障金全县就要多支出好几百万。

    而且,县里欠银行几个亿的贷款,用杨庆煌的话说,就是要钱没有,要命留县有六十多万条。

    在王经伦手里建设出来的那些商铺,早就成了一幢又一幢的空城,里面全都成了老鼠和麻雀的住宅,因此平安有时候去见傅莹花,谈及留县的情况,傅莹花多多少少的有“早走了好”的意思流露。

    但王经伦已经成为了副市长,他个人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杨庆煌和左尹之并不是没有努力想改变过,但是对国有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造,又谈何容易。

    想在抓大放小的前提下,理顺产权关系,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可股份制改造在县里的拉郎配中,出现了许多胡作非为的尴尬,国企股东之间权力之争利益之争昼夜不息,各股东心怀鬼胎相互拆台,导致的结果只能是好企业被坏企业拖垮了。

    县里也曾经想过将资产重组,走多元化道路,股份制公司除了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产业外完全可以私人资本和外来资本控股,要盘活资产,而不要盘死。

    但想法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许多政策还没来得及掌握落实,又有新政策出台了,所以县里领导只是在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提高之中,永远跟不上形势。

    平安这会可以毫不客气的对彭佩然说,留县的财政,已经接近崩溃,看似一个巨人,但若是被一个小孩轻轻一碰,这个巨人就会轰然倒下。

    不过,很多都是平安内心的想法,他不可能给任何人说,除非有一天他能到那个可以施展自己能力和抱负的位置上,否则这些话说出去,未必能被人听信,说不定还会被人斥以居心叵测分子扣个大帽子戴。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做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时机不到,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但时机要是对了的话,往往干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人生之难,在于清醒的面对自己,在于清醒的对待痛苦,在于清醒的去承受等待的过程。

第186章凛冬已至,春必不远(三)

    年关将近,王经伦到留县进行调研,市县电视台的记者将王经伦调研的细节记录在镜头上。m.www.uu234.net

    在镜头的记录中,王经伦还看望了部分特困职工家庭,他亲手将包着红纸的慰问金送到特困职工的手上,每户还有一桶色拉油和两袋面粉。

    只不过这些特困职工是精心挑选过的,所以他们在镜头中都被王经伦感动得流下了泪水,并纷纷对着电视镜头表态说:“感谢领导对我们的关心,我们一定要振作精神,自谋出路,为县里分忧,和政府共渡难关。”

    平安当然没有陪同王经伦去调研,在王经伦来留县的当天,他就接到了姜来有哭哭啼啼电话:“平县长,还有没有天理!不让我活,我就去死!”

    平安急忙问姜来有怎么了,姜来有咆哮着说:“昨天晚上,我妈被一帮人强行抬到乡里的大门口,丢在那里一扔……这么冷的天……我家的地连夜被推了个坑坑洼洼……”

    “谁干的?”

    “那帮龟孙子还能有谁,准是苗子峰雇来的人干的,老子和他拚命了!”

    “别激动!赶快向派出所报警,我找人处理。”平安放下电话给秦奋打了过去,秦奋说已经在处理了,不过姜来有这会已经坐车跑到市里去了,说是要去告状。

    平安正在想苗子峰的事情,民政那边打来电话,说门口被一窝人给堵了。

    平安问都是什么人,那边说都是县里福利厂和纸箱厂的工人。

    平安明白了。

    这会民政局局长陪着王经伦正在下面调研,平安指示,说要民政局在家的领导妥善处理,挂了电话。

    想来想去的,平安准备去见一下杨庆煌。

    苗子峰这么猖獗,没有和杨庆煌通气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还没动身,有两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要请见。

    这两个女人长的都白净细嫩,进门先客气的递给平安一张名片,说自己两个供职于长力建工集团,隶属于一家有名的上市公司,总部在省城,此次前来,主要是代表公司副总问候一声,因为副总在国外,回头再亲自来拜见平县长。

    “我们副总姓尹,叫尹玲。”

    尹玲?东凡当时副乡长尹力的妹妹?

    这个总部,什么时候到了本省?

    这两个女的就是公关经理,平安笑着问你们副总一切都好吧?

    “承蒙关照,公司的发展还行。”

    平安问:“你们准备谈什么项目吗?”

    “这个,还是等我们副总和平县长亲自谈。”

    还玩捉迷藏?

    她们不说,平安也不问,等这两个女人走了,平安忽然就有了主意。

    杨庆煌一见平安进门就问:“民政那儿的事怎么样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平安说没事了,工人们没有过激行为,就是要求有饭吃而已。

    杨庆煌问:“苗子峰找你了?”

    平安点头:“他简单的谈了一下意向,想拿地开发福利厂那一块区域。”

    “你怎么想?”

    “谁开发那一块都行,关键看怎么解决问题。”

    “还有谁?”杨庆煌果然问。

    “长力建工集团,比较有实力,只是初步接触。我个人觉得,不管是谁开发,哪个符合县里的要求和需要,就给哪个。最主要的,是妥善解决福利厂和民政纸箱厂的残疾员工安排就业问题。”

    杨庆煌没吭声,涉及到福利厂,商人和分管民政的县长接触很正常,再说平安这就是来给他汇报来了。

    平安继续说:“一般来说,对于破产倒闭企业员工安置多是拿出一笔钱买断工龄,政府提供帮助,工人自谋出路,争取再就业。但是对于福利机械厂和民政纸箱厂不太合适,这不比其他,这两个厂有一百来个残疾人,他们要的不仅仅是买断工龄,而是宁愿领取微薄工资也要坚持上班。”

    平安顿了顿说:“身有残疾,再就业格外困难。他们需要劳动,需要那种被社会所需要的认同感。”

    杨庆煌皱了眉,想了一会,说让平安和长力集团接触接触。而后没事,平安走了出来,心想去你妈的苗子峰!日着留县的女人赚着留县的钱,留县的好事都让你狗日的给占完了。

    王经伦在留县调研的新闻当晚就在本县电视台播出,只是没想到,第二天有好些人跑到县里说:“我们也要红纸包慰问金,我们也要油和面粉”。

    葛天超这会七搞八搞的,已经是县委办公室主任,他急的找财政局长:“你赶紧想办法给他们补齐这两个月的下岗生活费,王市长在这里调研,这么多人闹事,这像什么话?”

    财政局长皱眉头:“县直的工资都发不下去,我到哪儿弄钱去?”

    葛天超说:“你自己看着办,我只是传达领导意思,要是王市长从乡下回县城前你发不出钱,这些人还在那里,你自己给领导去说。”

    “除非动用准备报销的老干部医药费。”财政局长说。

    葛天超丢了一句“你看着办吧”就走了。

    姜来有的老母亲在东凡乡医院做了简单的伤情处理后,因为公安机关要求进一步做检查,由于乡镇卫生院没有相关设备,便转院到县里治疗。

    姜来有将电话打到了平安手机上,因此对于姜来有的母亲,平安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探望。

    不过到了医院,却见到了说是已经去市里告状的姜来有。

    姜来有一脸阴郁,对平安说,苗子峰刚刚亲自来过了。

    “苗子峰?他来干什么?”平安说出来后,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傻话。

    “他来赔礼道歉,说自己没有管好手下人,对我妈太无礼了,好在法医做出的伤情鉴定,只是轻微伤,无大碍,说,老太太所有的医疗费用由他公司全额报销。”

    “我不告了,菜地,就给他算了。”姜来有面色凄楚的说道:“二十万,就二十万吧。反正,再多的钱也还是花得完的。”

    姜来有低着头,手指头不住地捻捏着平安刚递给他的那支烟,却不打火。

    平安不禁的问:“二十万?也太便宜了吧?那块地是要按年限计算补偿款给你的,那可不止二十万!”

    “是,可,咱们农民,哪斗得过有钱有势的人呢?”姜来有叹口气,接着又叹口气,平安看看他,问:“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姜来有嘴里嗫嗫的,停了一会说:“我有个儿子在部队,这次报名考军校,咱们得给他出政审材料……”

    姜来有说完,低着头进病房去了,平安看着医院白白的瓷砖,眼前却一片的发黑。

    大门口那些人都去领钱去了,所以王经伦一行人从乡下调研回来,没看到那一幕,一会召开留县经济形势分析会,平安这个常委也参加了。王经伦首先发言,他说:“这次来留县,既是调研,也是来看望以前的老同事、老领导、老朋友,看到同志们精神饱满、工作兢兢业业、思路清清楚楚,我感到高兴,也深受鼓舞。”

    等掌声过去,王经伦继续说:“通过两天的调研,我有这样几点感受,一是留县的班子是团结的战斗的富于开拓精神的班子,是有凝聚力的班子,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二是留县在工业企业深化改革、农业产业化调整的经济发展战略中,思路明确、措施有力、行动迅速、成绩显著;三是留县的人民群众思想解放、观念超前、顾全大局、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迅速提高。”

    “所有这一切,都是留县县委县政府总揽全局、勇于开拓、锐意进取、奋力拼搏的结果。”

    王经伦说了很多,慷慨激昂,语气抑扬顿挫,对留县的商贸大道、东方酱菜厂以及产业聚集区的工商业表示高度的赞扬,说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留县的主流是好的,但也有问题,主要是国企改革这一块,但国企的问题不是孤立的,它既是留县的,也是全市的和全国性的,我的意思是今天下午这个会要开成找问题的会、分析问题的会、解决问题的会,我不定调子,主要听大家发言,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尖锐的问题都要摆出来,不要回避。说实话,讲真话,实事求是。”

    接下来杨庆煌和左尹之发言,杨庆煌就是简概了王经伦的话,左尹之倒是谈了一些具体的困难,但大多都是蜻蜓点水。

    会上热火朝天,平安继续当进了曹营的徐庶,一语不发,因为他一没有参与王经伦的调研,二,他不负责工业那一块,想说也是隔桌子抓馍馍,手伸的太长了。

    这时轮到管工业的顾建民发言,他说:“我认为王市长对留县的分析与判断不仅是准确的,而且是具有指导性意义的。”

    “县委县政府应该发文全面学习和贯彻王市长调研期间对我县经济形势所作出的重要指示,要把王市长的讲话精神贯彻到我们的思想中,落实到我们的实际工作中,全县的干部群众要以王市长这次调研为新的起点,全面开创留县经济的新局面。”

    “抓大放小是一个原则,就像四项基本原则一样不能动摇,我们即使再困难也要保证啤酒厂的正常生产,不能将我县的标志性企业停下来,停下来不仅影响我们战胜困难的信心,更是违背了王市长年初在全市工业会议上提出的战略性方针。”

    “困难是暂时的,聚集区和啤酒厂的大方向是对的,是符合经济改革潮流的。不能因为暂时的困难而连啤酒厂这样的企业也任其自生自灭,要我们干什么?就是要办大事,抓实事,攻难事,回避困难等于是临阵脱逃,我认为如果形势好转后,产业聚集区的其他企业都要重新运转起来,我相信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在王市长的直接关心下,我们的产业聚集区一定会再创辉煌。”

    接下来的众人发言都像顾建民一样基本以王经伦的调子为基调走,说产业聚集区的企业是留县国企的象征,无论是采取合资合作或股份制产权转让,都必须坚持由政府控股,这是主权问题,如果连大企业都卖光了,就等于是留县的败家子。

    至于谈到对县啤酒厂则要实行政策倾斜,在目前遇到暂时困难的时候,要发动全县城乡人民喝留县自己的酿造的啤酒,要将任务分解到各乡镇和县直各机关单位事业团体,将啤酒任务与党政干部的考核与考绩联系起来,会议达成了一致意见,即:“只要大家同心同德齐心协力,留县企业就一定能够实现扭亏解困的目标。”

    参与会议者的意见惊人一致,都赞同聚集区不仅要办下去,而且要体面地有尊严地办下去,合资合作都可以,但绝不出卖主权,对于标志性企业县啤酒厂不仅不能停产而且要把品牌打出去。

    王经伦最后做了总结发言:“这次调研很成功,收获很大,听了大家的话以后,很受启发,回去后要将一些具体的情况与体改委和政研室的同志们进行分析研究,要向市委常委会进行汇报,然后再拿出全市工业企业改革下一步的具体措施来。”

    会议最后在王经伦“市县两级重点扶持的留县啤酒厂今年亏损部分市里补贴,这是年初就定下来的,我回去后让资金立即到位”的讲话中,在热烈的掌声中,落下了帷幕。

    当晚,县里安排了简单的工作餐招待王经伦,王经伦在期间频频和众人碰杯,说了许多不属于工作中的轻松愉快的话题,大家都其乐融融,没有注意到窗外寒风凛冽,已经飘起了雪花。

第187章望远镜之夜(一)

    顾建民给平安发来一条短信,内容是:和朋友们去了动物园看熊,这熊刚刚一直背着我们。一个朋友等半天没拍到正脸,忍不住骂了句,等半天净他妈给个屁股看,另一个朋友回了句,那你不也一直拿朝着它。

    平安知道顾建民发这条短信是应景而发。

    因为临近春节,县里领导都下乡去“送温暖”,平安这天到的第一家,男人因为一次车祸致使高位截瘫,生活不能自理,屎尿都拉在床上,这家女的手由于长期泡在水里洗涮,患上了风湿性关节炎和严重的腰肌劳损,骨节粗大得吓人,腰都直不起来。

    这家三口只有上学的女儿还算个正常人,当平安问他们需要什么帮助时,这家人的回答是:“没有不需要的。”

    到了另外一家,是一对捡破烂的老人,他们收养了三个残疾儿童,一个侏儒,一个兔唇,一个肺结核患者,平安去的时候,那个患肺病的孩子正躺在床上咳嗽,离很远就听见他拉风箱一样的哮喘声。

    平安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他也用眼窝深陷的眼睛看着平安,黑黑的瞳孔中有一种死亡的光芒。

    夫妇两人对平安说,这孩子每天下午都发烧,吃了药也没多大用。

    平安问身后的工作人员,是不是有个专项救助的政策,就是专门针对结核病的?

    工作人员没还没回答,老头说:“这个我知道,不过县里规定得拿到市里的证明才算数。但是要到市里去,一来一回的,需要花好几百块钱,我们拿不起。”

    平安听了拿钱递过去,交待身后的人记住,将这事给赶紧办了,抓紧时间给孩子检查看病。

    顾建民的短信就是这个时候发过来的,平安心说顾建民这人怎么总能将工作和娱乐安排的两不误?

    踩着泥水走了很远,到了最后一家,这家人平安认识,就是曾经去县里让平安想法将她们因为杀人而判了死缓的父亲放回来的那姐妹三个。

    这家的情况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因为被侮辱而有些疯疯癫癫的母亲这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家里就剩姊妹三个,屋子里几乎没一样像样的东西,当外面的雪光透过残缺不全的窗口照着阴暗的室内,除了压抑和荒凉平安想不出别的什么词汇来形容。

    回到县里,大家在谈下乡工作的时候,顾建民想到一个主意,他建议县里搞一个节目,将县里普通人家的生活困境和他们过新年的愿望通过节目反映出来,从而让更多的人关注他们,也表现了县里领导重视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的爱民行动,从而帮助他们过一个充满爱心的春节。

    平安第一个想表示反对,他认为这就是一场表演。

    果然有人附和了顾建民,认为这个提议很好,李军当下就表示要将这个节目搞好,通过电视在腊月二十八晚上向全县老百姓播出。

    之所以放在腊月二十八晚上播出,原因是大年三十晚上大家都习惯了看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而二十九晚上看的都是省里的晚会,这就是一个传统,因此县里的节目,只能往前推。

    平安的反对被咽进了肚子里。

    经过筹备,县里的这台节目可以说是获得了巨大的、空前的成功,当电视上那个患关节炎的母亲说“我需要一台洗衣机”的声音刚落地,电视屏幕下面滚动出的字幕出现的观众的互动,竟然有几十条之多,许多人愿意帮助这位妇女买一台洗衣机。

    而当捡破烂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电视台打出了这样的字幕:“因观众所发信息过多,致使电视台信息平台出现拥堵故障。”

    最终将晚会推向**的是那个因车祸而高位截瘫的病人,他们一家三口在追光灯下泪流满面。这个病人说,谢谢你们的关爱能让我们度过一个温暖的春节,我的心给你们跪下了!

    节目并不是腊月二十八晚上拍摄的,尽管如此,当时摄制的时候,也让台下现场的观众热泪横飞,掌声雷动。根据事先的安排,苗子峰上台动情地对那个高位截瘫的人说,你这一辈子的轮椅我都包下来了,平安当时在台下看着苗子峰那低矮的个头,真想上去猛踹他几脚。

    令县里人都遗憾的是,那姐妹三个包括她们疯疯癫癫的母亲没有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摄制完节目的第二天,平安实在是心里堵得慌,带了很多过年的物品再次去到这三姐妹的家里。

    今天她们的母亲在,平安让人一边往屋里卸东西,一边和这位依然漂亮,但间歇的犯病的女人说话。

    这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叔叔,你走吧,让我们安静地过年!”

    这声音因为激动有些走音,平安走到屋子门口,那个最大的女孩子正在擀面片要包饺子,平安看着她瞪得有些出奇大的眼睛,声音干涩的说:“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希望……”

    “我们不需要。”这女孩大声的说。

    平安:“这是,是我自己的钱买的……”

    “我们不要!”

    女孩子扭头看着墙壁,另外两位小妹妹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平安和自己的姐姐似乎在吵架。

    女孩说:“我们只想过一个有尊严的春节。”

    平安心里一阵刺痛,辩解说:“真的,这是我自己的钱买的,希望你们过年过的好。这和尊严没关系,不是施舍。我想你们应该需要。人总是要吃东西的。”

    “我们需要的帮助不是这个时候。”

    平安不禁的问:“那是什么时候呢?”

    “我们三个交不起学费不能上学、我妈妈被侮辱没人管、我爸爸被那个无赖一帮人打、最后才拎刀杀人那些时候,还有我们去县里让你帮我给爸爸减刑的时候。”

    平安彻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女孩说:“你很关心我们?那为什么只有到了过春节才能看到你的笑脸,你们这个时候想起我们了?你知道吗?当你们在电视上拉着像我一样过着苦日子的人的手笑的时候,我和妹妹却在底下看着你们哭!”

    “你们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把我们这样人家的痛苦拿去展览,放在电视上让人看,我们会是什么心情?”

    “你打算让我们每年都在这个节目上再出现一次吗?然后换来你一年的心安理得?接着你过了一年,到了年终又想起了我们,我们再去配合一下?”

    平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将自己的手机号留下,说有需要给自己打电话,低头就往外走。

    平安已经走了很远,那个女孩追出来站在大门口喊:“拿人家的苦难作为你爱心的表演道具,你不觉得悲哀!”

    “最大的悲哀是,你凭什么不经人家的允许就可以随便推开人家的门去怜悯人家?你很高尚?难道就因为你高高在上,就因为人家穷吗?”

    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的话吗?

    平安的心情变得很坏很坏,他想诅咒自己的无能为力。

    晚上到家,陈煜犯困已经休息了,平安借着打扫卫生来排遣烦躁。

    家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陈煜没事就拖拖抹抹的,但是要过年,还是需要整理一下,像一些大物件的用品,陈煜怀了孕,也不好去挪动。

    整理了一会,平安看到了屋角那个望远镜的箱子,就去阳台上收望远镜,他觉得自己是要结束这种无聊的偷窥举动了,再说,今后也没有了时间上的可能。

    不过将望远镜拿在手里,平安下意识的,将眼睛凑上去又对外看了几眼,回头瞧瞧陈煜在屋里没动静,他将望远镜轻轻的挪到这边,对着对面那个房间看了过去。

    有人。

    那边的灯亮着。

    平安的心里有些窃喜,再次回头看看,屋里陈煜还是没动静,他对着镜头往对面看,只见那边灯光亮着,可是不见人。

    “快出来……快出来……”平安心里默念着,一会,有个人影从屋里走过,不过这人穿着睡衣,拄着拐,一只脚上面似乎缠着医用绷带,走路一瘸一瘸的。

    因为角度问题,平安没看清这个拄拐的人是不是那个身材很好练瑜伽的女人。

    这人拄着拐去了厨房那里,又停了一会,他(或者她)似乎去开门了。

    有访客?

    但是好大一会,主人和访客都没出现在镜头中,平安心想这人难道穿着睡衣拄着拐杖出门了?

    又停了大约有五分钟,镜头里终于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就是刚刚拄拐杖的,不过这会她手里已经没有了拐杖,因为她的两只手在攀着一个男人的脖子,两人正在激烈的接吻。

    这个穿睡衣的瘸腿女人果然是这家的女主人,可是和她亲热的男人却看不见脸,因为他穿着一件戴着帽子的外套,他没脱掉外套,所以头上还戴着帽子。

    平安推测,这男的并不是不想脱外套,而是因为这个女的在门口就和他在亲热,让他没时间去脱。

    这两人有多饥渴!

    平安心里骂了一句,因为他看的很清楚,这男的用手在使劲的搂着这女的腰身,而那腰身是多么的让男人心旷神怡。

    这两人似乎很久没见面了,吻得如胶如漆,平安眼睁睁的看着男的和女人缠绵。

    这时女人浑身抖了一下,两人似乎差点就摔倒。

    我操!

    我操!

    我操!

    就在这一瞬间,平安看到了这男人的侧面,心里顿时又是一万句我操!

    这男的竟然是王经伦!

    就是王经伦化成灰,平安也会认出他来的!

    我日你老母哟!

    怎么会是王经伦?

    王经伦和这个女人一边接吻,一边往沙发上去,而这个沙发正好是背对着平安这边的,等他们坐下,男的正好就给了平安一个后脑勺。

    因为王经伦和这女的是面对面的抱着的,所以当王经伦背对着平安的时候,平安只能看到他的帽子,而正好能看到这女人的脸。

    我日!

    蔡少霞!

    怎么会是蔡少霞?

    这女的竟然是蔡少霞!

    平安一边看,一边心里盘算,可是这时候蔡少霞起身了,扶着沙发起来,将阳台的窗帘给拉上了!

    日你妈!

    平安心里骂了一句,心说这一对狗男女,竟然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

    要不是刚刚那么一恍惚的功夫,如果蔡少霞不是因为脚站不稳,平安根本就没法看到帽子后面王经伦的脸!

    是了,蔡少霞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崴了脚,王经伦才会来看她的,但不是说王经伦没来过,可能以前都来,但自己没有发现过。

    天网恢恢啊!

    这个女人真的竟然是蔡少霞。

    不让自己看到脸不说,一看到竟然就是两个。

    是的,怪不得蔡少霞辞职不在县里干了,说什么去南方做生意去了,对,也许真的是做生意去了,间歇的回来住,但是她的确就是王经伦的情人,这个跑不了。

    妈的!要不是自己色迷心窍,要不是今晚机缘巧合,怎么能发现蔡少霞和王经伦好?

    可惜刚刚没有拿个摄像机过来,否则……

    平安正在想,身后有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平安被吓了一大跳,身上顿时一身冷汗,回头一看陈煜,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平安正要编一个理由为自己开脱,陈煜一脸的委屈,转身就走。

    平安心说坏了,这他妈的,没吃上羊肉自己倒是惹了一身臊,这下怎么给老婆解释?

第188章望远镜之夜(二)

    陈煜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平安追过去想说话,却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m.www.uu234.net

    “难怪你会买什么望远镜,原来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煜猛地大声嚷嚷着,眼睛瞪着平安:“我真是没想到!”

    平安压低嗓门说:“你小点声好吗!”

    “我……”陈煜将声调降了一些,但还是够大的:“你知道这是丑事,为什么还要去干!”

    陈煜说着捂着肚子,似乎有些难受,平安着急起来,“你也不想想,我拿着望远镜是在干什么。我偷看别人能干嘛?我又不是公安。”

    “再说,就是偷看,难道专挑你在家的时候?我傻啊!”

    陈煜:“那你在干嘛?”

    平安听陈煜的口气有些松动,心说去他妈的,不老实点今晚过不了关了,就过去蹲在陈煜面前,低声说:“我不是在收拾家嘛,谁知道正好看到那边似乎有个熟人,于是我就看,结果倒是你将我吓了一大跳。”

    陈煜扭过脸:“还骗人!我都站你身后一会了,你那个聚精会神!”

    平安站了起来,有些恼的说:“那是因为看到的人实在是出乎意料,我都不能相信,还不看仔细点!”

    陈煜:“那你看到了谁?”

    平安看看对面依然拉着窗帘的窗户,低声说:“王经伦。”

    陈煜知道王经伦,啊了一声说:“他和谁?”

    平安撒谎说:“和一个女的,我不认识,但绝对不是王经伦老婆。”

    陈煜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起来过去,站到望远镜后面对着那边看。可是窗帘拉着,什么都看不到。

    陈煜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有些不信王经伦是这样的人,平安说:“你不信我,也该信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陈煜听了想笑,又憋住,平安说:“要不今晚你守着,看王经伦会不会从这里露面。”

    陈煜不知道在想什么,平安赶紧说:“你瞧,家里是不是大变样了?我就是想表现一下,省得你总是一个人辛苦,我……”

    “咱们去对面瞧瞧去。”

    陈煜一说,平安又是被吓了一跳:‘你疯了!怎么过去?”

    “走过去呗。”

    陈煜说着就换衣服,套上棉睡衣的裤子,上面穿了羽绒服,问:“你去不去?做贼心虚才不去。”

    平安怒了:“我过去给王经伦说我看见他和情人在屋里睡觉?”

    陈煜板着脸说:“你爱去不去,反正我去!”

    “你到底想干嘛?”

    “公安抓贼,不行?”

    “我……”平安心说这陈煜,平时温温柔柔的,这会倒是倔的像是一头驴。

    平安没辙,又怕陈煜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危险,只有换了衣服跟着出去。

    到了外面,陈煜让平安去开车,平安问干嘛?这才几步路?

    陈煜戴着口罩,脸上只露出了黑白分明的大眼:“你开不开?”

    平安今晚彻底对陈煜使不上劲,只有开了那辆为陈煜买的夏利车过来。陈煜上车让平安将车停到对面小区大门口,而后让平安等着,自己下车进了这个小区的大门。

    这边的小区没有平安易居管理严格,陈煜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过从外型也能看出是个孕妇,这会天黑了,也冷,保安在门岗里以为陈煜是住在里面的住户,问都没问一声。

    平安心里七上八下的,几次都想也进小区里,可是都将自己给制止了。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陈煜晃晃悠悠慢慢的走了出来,一进到车里,将口罩去掉,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就让平安开车离开。

    平安这会倒是不急了,问:“你都看到了?”

    “我哪能看到?我又没有进人家家门,”陈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平安又想问,陈煜倒是露着很奇怪的表情,似乎在笑,让平安更是莫名其妙。

    陈煜终于笑出了声,慢慢的笑的有些收拾不住,好大一会才说:“那个女的真是放肆,他们俩……女的在屋里呜哩哇啦死啊活的喊叫,隔着门缝都能听出来,也不怕被人听见。”

    平安愕然,蔡少霞呃王经伦两人感情就在客厅干上了!

    平安心里在想王经伦你这个老不死的,白天养精蓄锐围着桌子转,晚上精神用到了地方了围着裙子转。

    平安猛地想起,问:“你没走错楼层吧?”

    “你以为我是辖区那俩片警?我连方向都不会搞错。”陈煜说起了曾经的往事,脸上红扑扑的带了许多的旖旎。

    这下平安才彻底的放了心。陈煜问:“怎么还不走?”

    平安说:“我想王经伦总会出来的。”

    “你真笨啊你!”陈煜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能大明大白的走出来?再说,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

    平安想想也是,只有开车往家里回。

    经过这一闹,陈煜倒是对平安更加亲热了,平安觉得陈煜有一种类似于警察终于抓到小偷的兴奋,他在屋里一边收拾望远镜一边说早知道将这个东西给砸了,惹出这么多事,说着还踢了望远镜盒子一脚。

    陈煜笑着说:“没它,你怎么知道王经伦是这样的人呢?”

    平安:“知道了又怎样?”

    陈煜:“你准备怎么办?”

    平安:“什么怎么办?”

    “怎么对待王经伦这件事啊?”陈煜坐在沙发上开始吃水果,平安想想,摇头说:“没法办,只要不按住两个人的光屁股,说什么没用的。”

    “再说,这样的事情你情我愿的,只要不闹大,没法子。”

    平安将望远镜收拾好,要去洗澡,说自己这被你一折腾真是累坏了。

    平安一会洗好了澡,躺倒床上,陈煜过来偎到他怀里,傲娇说:“老公,我错怪你了。”

    平安趁机说:“老婆,你老公也算是树大招风了,往后,关于我的传闻会很多,我只希望啊,你在听到有关你老公不利的消息时,能多问几个为什么。”

    “好,老公最好了。”

    陈煜故意的撅着嘴,平安说:“想起了一件事,要不,让咱妈过来陪你吧?你说过完了年你这也快了,我不在,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陈煜点头说:“我早就给妈说了,打算和你商量呢,今晚被这事给耽搁了。老公,你想的真是周到。”

    “那是,大你六岁不是白大的。”

    陈煜在平安胸前磨蹭了几下,感觉平安要瞌睡,问:“你这一年,有什么感想?”

    平安:“什么感想?什么都没有。或者说感想太多,想不起来了这会。”

    陈煜笑了:“你要是没觉得一年前的自己是个傻瓜,那么这一年你就没有一点进步。”

    “啊,好吧,我这一年还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傻了,不过也娶了一个跟我一块犯傻的媳妇。这媳妇还挺漂亮的。”

    陈煜笑笑的说:“看把你美的。”

    ……

    苗蒲禄一直要请平安吃饭,说是合伙人年终总结聚餐,不过直到初九平安才有空,苗蒲禄开着车将平安载到市里一个小区,这里是别墅群,每栋之间离得比较远,环境很好,进到一幢别墅里面,屋里站了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一看眼神,倒是很有些羞涩。平安想问苗蒲禄是干嘛,不过还是忍住了。

    这个女人穿着像是和服一样的衣服,伺候着平安和苗蒲禄吃饭,喝酒,过了一会,苗蒲禄让平安上楼去洗个桑拿,说是通筋活络,平安问:“那你干嘛去?”

    “我也洗,我有地方,洗完了咱再说。”

    “你不会是将对待客户那套放我身上吧?”平安半真半假的问,苗蒲禄笑:“你待遇不能和他们一样。”

    楼上面有一个月牙形的浴池和一个玻璃钢罩罩着的桑拿间,墙上挂着一个全裸的女人像,用非常明显的眼神在勾引每个能看得到他的男人,平安跳进了热浪汹涌的水池,池子边上是大理石做成的,光滑而细腻,他感觉自己就像坐在女人的腿上一样。

    平安一直以为会有一个全裸的女人进来,但是却没有,过了一会他躺倒一边的沙发上,心说男人真他妈的虚伪。

    直到那个身穿白色衣裤的少女敲门进来的时候,平安居然出奇地平静,他看着这个在楼下伺候自己吃饭的女人,像是在看一幅画。

    这个少女睡衣上两根细细的带子象征性在胸前系一个活结,两个少女特有的胸欲盖弥彰锥子一样藏在衣服后面,脸上恭恭敬敬地对平安轻声细语地说:“先生,我来给您服务。”

    平安看着少女细如瓷器的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青春,两个水汁充盈的眼睛里流露出羞怯和温柔的光辉,还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幽暗的清香,不由的问:“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苗总不许我问您的名字。”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叫柳月。您躺到床上去,我为您按摩。”

    平安躺到床上,他看到柳月解开他睡衣上的扣子,然后用细腻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肚子,平安浑身竟然起了鸡皮疙瘩,柳月的头发垂下来同时在平安的肚子上轻拂着,平安不由的坐了起来。

    柳月问:“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平安答非所问的说:“你不觉得,外面河边的雪很好看吗?”

    平安起身到了窗户边,柳月跟了过来,平安用一种大哥对小妹妹的语气说:“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城市的雪与乡下不同,一落下来就开始融化,雪球里水分很重,踩到哪儿哪儿就是一个水坑。”

    柳月摇头说:“不是城里的雪与乡下不一样,是春天的雪脆弱些。这会都立春了。”

    “立春可还是冬天呐?”

    “立春了冬天就完了,春天就算是开始了。”

    平安觉得这个柳月很有意思,给她说起了自己小时候下雪发生的事情,说着说着,平安自己都陶醉了起来。

    平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没想到柳月竟流下一串眼泪。

    平安一愣,拿了纸巾递过去,柳月一只手接过卫生纸,黯然神伤地说自己好久没有碰到好心的人了。

    好久?

    平安不能贸然的问了。越是有过往的人越是不想让人家知道底细,这一点他还是懂的。但是,看这柳月清清秀秀的样子,就又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家里遇到有什么难事?”

    这就是废话,没有难事为什么出来干这个。

    柳月听了脸色骤然一凝,却很快缓了过来,不带表情地说:“没有,是我自己愿意出来做的。”

    “是吗?你父母知道你这样吗?”

    柳月:“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有钱总比没钱好。”

    平安:“那你是愿意回去?”

    柳月摇头:“我不想回去,这里还是比家里挣钱多些。”

    平安听了不吭声,柳月以为他生气了,说:“我的命不好。”

    柳月说到这里突然情绪又活跃起来:“先生,您信不信命?人真的是有命的。”

    “我信。”平安说:“不过,你长得挺好看的,我没有看出命相不好。”

    平安不由的问:“你老家哪里的?哦,不想说就算了,出来很久了?家里还有什么人?过年,没回家?”

    平安的话让柳月想起家里那些知暖知热的亲人。柳月说了自己老家在哪,还说父亲做工时出了事故死了,母亲有风湿病,弟弟妹妹上学没钱。

    “我是苗总从家乡带过来打工的。”

    柳月说着,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说:“我是干净的,我没有过男人。我愿意服侍你,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这屋子里很暖和,全裸的柳月一点也不觉得冷,这身材真是好看!平安本来倒是有心理准备,想要和柳月发生一点什么,可是这下她说自己是好人,却怎么都不想和她有什么了。

    什么他妈的好人?做好人太累了,老子不想做好人!平安其实很想说自己坏的是你想象不到的那种坏,嘴上说:“你知道什么是好人吗?就是遇事肯吃亏的那种人,你知道什么是小人?就是遇事只肯占便宜的。”

    “你对我好你就是好人。你不要嫌弃我……”柳月有些惊恐,平安摆手说:“不是,坐下,和我说说你的事情,你尽管说,我就当是听故事。没事的,苗总不会怪你。”

    柳月想想,开始说自己的故事,平安本来还听着,不过柳叶软语轻言的,声音像是在催眠,他听着听着,倦意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精神大好,这个柳月还在一边坐着,平安起来穿衣服,问苗总在不在?

    “苗总他走了,这会,就你和我。”

    平安听了,从兜里拿出一点钱给柳月,柳月推辞说:“苗总给了我钱了,我不能收你的。”

    “没事,你拿着。”

    平安也不给苗蒲禄打电话了,到了楼下,柳月怯生生的问:“那你,对我还满意吗?”

    平安猛地有些怒了,自己是嫖ke吗!

    可他妈的难道自己不是?!

    平安觉得自己没理由对这个柳月发火,点头说:“你挺好的。”

    “那,你有空,会来看我吗?”

    平安点点头,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走到外面,平安正准备打车,苗蒲禄不知道从哪开着车过来,平安一上车就想骂苗蒲禄,眼睛使劲的瞪着他。

    苗蒲禄笑嘻嘻的,等平安不看自己,说:“你不搭理她,她也会给别人这样。遇上好的人能好点。”

    “可怜的人太多了,都是被逼无奈的,你能怜悯的过来?这地方只有我知道,你要是累了,过来和她说说话,让她给你按摩按摩,放松放松。没说一定让你和她有什么嘛。”

    平安闭着眼不说话,苗蒲禄开着车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此一例,绝无下回!”

    “我调查过,她背景很单纯,不会有麻烦。过一段,我给她一笔钱让她回家,保证不让她吃亏。”

    “我也是跟其他人学的,现在都这样。你骂我也行,我不这样,做不成生意啊。”

第189章那个人就像一条狗(一)

    早上上班,远远的看到大门口一窝人,没有闹事,只是安静的站在道路两边,平安看了几眼,让司机拐到后门进去。顶 点 X 23 U S

    但是躲也没躲过,一会葛天超打电话过来,说老板让平副县长去处理一下早上在大门口的那帮人。

    葛天超说的老板就是杨庆煌。曾经葛天超嘴里的老板是王经伦,这会与时俱进,换了。

    平安心知肚明,故意的问什么事。

    “是福利机械厂和民政纸箱厂的工人。”

    福利机械厂和纸箱厂的工人基本都是残疾人,去年苗子峰就找过平安,投石问路,也算是打招呼,想将这两个厂那块地给盘下做一开发。

    平安对苗子峰的嘴脸十分厌恶,借着尹玲派人找自己的机会在杨庆煌面前上眼药,不过最后还是让苗子峰得逞了。

    尹玲就职的长力建工集团的确有房地产开发这一项目,但目前无意在留县发展业务,派公关来留县只是找熟人拜码头,今后有事好见面。

    后来过年时尹玲给平安电话拜过年。尹玲直言不讳,说留县目前的投资环境不好,除非,平安能够在留县主政一方一言九鼎,那长力集团必然会欣然而至,为留县经济增砖添瓦。

    苗子峰当时走了高层路线,县里最终同意将地皮给苗子峰,只不过,当时苗子峰说的是在福利机械厂和纸箱厂那里搞一个塑料制品厂,造塑料假花、游泳圈、水上蹦床这些产品,这就涉及了用人用工,还同县里说好,到时一定将原来地上所属厂子里的残疾人优先录用,于是县里和苗子峰的公司草签了协议。

    但苗子峰让人用彩钢瓦将那一块地一圈,就此放置了几个月,没有动工的迹象。

    “为什么要我去?”平安问葛天超:“林伟民局长不在?占地建厂应该让顾建民县长出面。”

    林伟民是彭佩然公公,顾建民管工业商贸,葛天超解释说是大老板点你的名字,再说,残疾人属于民政部门管,你正好分管民政。

    “那你直接给肖思东打电话,或者给公安局打电话。”平安仍旧在电话里和葛天超绕嘴。

    肖思东是民政局局长。

    葛天超说的残疾人,不管什么人,都归是人,是人有行为的,就归公安局管。

    葛天超无奈,平安的嘴皮子全县出名,他知道和平安拌起嘴来一两个小时说不完,再说去年的事情葛天超心里最清楚,苗子峰的确在这件事上做法有些不地道,说:“肖思东局长已经去了。”

    平安挂了电话往外走,下楼梯遇到了顾建民,顾建民哈哈着问领导你这是准备闻鸡起舞呢?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平安笑笑的问。

    “你独舞,我不参合。”顾建民也笑。

    平安摇头:“我以为你这人多有爱心的,原来就是嘴上说说。”

    平安在讽刺顾建民去年倡议的那个“爱民活动”,不过顾建民也没听出来,顾建民说:“说不出来还能去做?你说到底是行动快还是声音快?我看‘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那句话很有问题,做了不说,不跟黑暗中给美女抛媚眼一个道理?你没见多少美女都是喜欢浪子,难道浪子都是哑巴?”

    平安做出一副你真有道理的样子走了。

    林伟民和肖思东都在,两人并不向前,让其他工作人员和残疾人交涉,平安过去问究竟怎么回事,林伟民回答说:“福利厂关了,房拆了,一地破烂要变成标准厂房,他们都买断工龄,自谋生计,他们不愿意。”

    “不是说苗老板要建厂,到时候录用他们干活?”平安问林伟民,林伟民不吭声,平安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早就说过残疾人就业不容易。惹了乱子最后老是让别人来擦屁股。”

    林伟民无语,他干的就是替别人擦屁股的活,还干了好几年,因此对平安说的深有感触。

    平安来了,带头将这些人引一那边,这些人少胳膊没腿,有的还是盲人,但是无一例外,穿的衣服都很整洁,没有一点污渍,全是统一的福利机械厂和纸箱厂的厂服,可见有一种志气,摆着不能让正常人看扁。

    平安问大家究竟有什么要求,这些人早就选好了代表,一个没胳膊但嘴皮子非常利索的残疾人说:“那个老板骗人,那里不打算建厂,他们要盖商业楼。”

    平安大吃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真的假不了,领导你要是不信,就去问。没关系,要是我们说的是假话,那我们给县里送锦旗,要是我们说的是真的,今后不管那里盖什么,我们和那里的人同吃同住。”

    平安已经是今天来的最大领导,这人说完这几句没有恶劣词语却掷地有声的话,一帮人秩序井然的又从后往前,一个个顺序离开了。

    这种安安静静条理清楚的诉求比吵吵闹闹更为让人重视。

    平安看看林伟民和肖思东,觉得问他们两个无异于问道于盲,回到县府就去找杨庆煌。

    但是杨庆煌这会正在准备出门,去市里要钱,因为再拿不到钱,县里产业聚集区的啤酒厂就要关门大吉了。

    杨庆煌一脸沉静,似乎对平安说的事情知道又不知道,仿佛早上葛天超通知平安的那个电话不是他让打的。

    杨庆煌听完了让平安去找左尹之。

    这怎么彻底成了自己的事情了?

    左尹之同杨庆煌的表现一样,避实就虚,话锋一转,让平安直接和苗子峰对话,要平安问问苗子峰,如果干,就干,如果不干,或者有别的想法,别忘了留县有一百多个残疾人要和苗大老板同吃同住就行。

    话倒是说的很漂亮,你怎么不直接给苗子峰打电话?难道你电话欠费?

    平安想着回到办公室,这些人都是将烫手山芋往别人手里扔。

    关键你们就能扔的出去?我又不是捡破烂的,要擦屁股去找林伟民去。

    不过再想想那些残疾人,平安按捺烦躁,给阮江云打了电话。

    阮江云这会俨然已经成为苗子峰派驻本县的代表,平安打电话让她来见自己,在办公室里都能听到阮江云一路走过来和走廊里碰到的人说话的声音。

    那个光着身子在屋里快乐唱歌的女人早就没影了。

    阮江云显然是有备而来,对于平安的问询,阮江云说那是没有的事,说好了盖厂的,没听说过要开发地产啊,再说,这事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残疾工人从何得知?

    “工人要闹事,咱们县的工人不一直闹事?县里哪天也没有清静过,不过苗子峰那几个厂可一直安定着的吧?”

    阮江云意思是苗子峰对留县经济的贡献不小,苗子峰几个产业的工人没下岗,没给留县找过麻烦。

    平安话里有话的说:“有的人惹一下,耍一耍不要紧,比如我。有的人可不能惹,最好一开始就别惹,阮经理听说过皇帝不惹乞丐?”

    “听过,老苗说还是你说的。平副县长也不是能惹得,耍,我看也耍不起来嘛。”

    当初和苗子峰草签协议的不是平安,只是今天的事情涉及到了自己,话已带到,阮江云和苗子峰回去怎么合计那是他们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准信。

    阮江云风情万种的扭着让人想入非非的屁股走了,平安觉得自己的手如果能自动伸缩,估计要隔着桌子在阮江云的屁股上给一巴掌。

    天方总经理石一舟要请平安吃饭,平安到了之后还没和石一舟说几句话,进来了一个非常靓丽的女人,竟然是蔡少霞。

    平安顿时一愣,觉得这么靠近看,这女人真的比从前风韵迷人多了,身材好的可以用得上“惊心动魄”来形容。

    只不过有那晚看到蔡少霞和王经伦的幽会在先,平安这会对蔡少霞心里只有提防。

    就在平安发愣的时候,蔡少霞走了过来,很从容的握住了平安的手说:“平县长,回来后一直忙着在市里买房子和装修房子,没能专程看你,真不好意思。今天借石总的口请你来聚聚,一是赔个不是,二是表示我对你的尊敬。回到家乡父母官的身边,就有一种叶落归根的感觉。”

    平安被蔡少霞握着手,站了起来,心里在想她说的话。

    她说回来,那就是说一直在外地,并不是经常回市里,这就符合了为什么自己看对面基本老是没人。

    她说在市里买房子装修,那意思是另外换了地方,不在自己对面那里住了?

    也是,那晚她和王经伦在客厅那么肆无忌惮的叫,兴许就是做好搬家的准备了,否则不会连那点注意力都没有。

    蔡少霞的脚已经完好了,走路没有瘸拐的迹象。

    鼻孔嗅着蔡少霞身上成熟女人的气息,平安不禁的联想到了今天见过的另外一个女人阮江云,这两个女人真的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待,平安嘴里客气说:“幸会幸会,石总没说你回来了,我真是有些惊喜,这几年,有时候还真是想你。”

    平安说的真真假假,蔡少霞笑了,石一舟也笑:“想了这下见面了,真是好。”

    蔡少霞还是握着平安的手不放,平安转身给石一舟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着她?”

    “我哪知道?”石一舟眨眨眼:“莫非,你两曾有什么约定?”

    蔡少霞的手皮肤摸起来真是感觉好,平安不自觉的将蔡少霞对自己的姿态和她与王经伦在一起的样子重叠,心说王经伦摸得,老子摸不得?他干脆另一只手也搭在蔡少霞的手上,说:“我喜欢她出题目来考我的。”

    蔡少霞的眼睛里有着一种水做的暧昧,平安心里骂着臭娘们真你妈会演戏,如果不是看到你和王经伦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样子,老子还真会自我膨胀以为自己才是你的梦中情人。

    不过她演戏,自己也能演戏。

    有了这种心态的平安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好笑。

    用一种看戏的视角来看待蔡少霞,那就轻松多了。

    平安说石一舟:“你应该早说的。听说少霞这几年在外地做生意,风生水起嘛,她回来,我会迎出十里地的,再说,她要回县里投资,我应该请她吃饭才是。”

    蔡少霞挨着平安坐下,笑笑的说:“我回来投资,如果没有你的支持,肯定是死路一条,只要你答应支持,我就是死在你手里,也心甘情愿了。”

    “至于请我吃饭,你安排好时间,我随时随地恭候着,一听召唤,立马飞奔而至。”

    石一舟开玩笑说:“小蔡啊,你这话说的不明白,你究竟是愿意死在平县长手里,还是死在平县长怀里呢?这个问题要好好谈谈。”

    石一舟这几年的业务都在临近几个县,和平安接触的比较多,说话也随意,平安见蔡少霞眼神闪烁,心说石一舟哪知道你是王经伦的禁脔,叉开话题说:“少霞对我们产业聚集区产业有没有兴趣?听说你是做房地产的,房地产目前在留县有些饱和,空间不大。”

    蔡少霞皱眉说:“说实话,咱们县的产业聚集区啊,你就是倒贴我钱,我也不掺和。”

    蔡少霞这样一说,平安觉得挺有意思产业聚集区还不是你老情人的大手笔!

第190章那个人就像一条狗(二)

    “为什么?”平安装作迷惑不解的问:“你倒是说说。m.www.uu234.net”

    “产业聚集区当年都是王市长搞形象工程弄起来的,像是吹得很大的气球,没有一点实在的质量,万一有根针一碰,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说,企业有什么好管理的?哪有房地产见效益?我看了一下,也就是房地产来得快。”

    “你刚刚说留县的房地产已经饱和,那是针对普通人家,留县根本就没有一家高档的生活小区,所以有钱有品位的都在市里买房子。我的房地产是高标准、高起点,这个与产业聚集区是有本质区别的,混不到一起。”

    按说有人对王经伦的产业聚集区泼冷水平安应该高兴,可是这话经蔡少霞嘴里说出来,他心里只能产生警惕。

    也许蔡少霞说的是真话,是心里的话,但是平安不能不注意她的那个不能在人前暴露的和王经伦有关的身份。

    “那,你有什么打算?”

    “有,我想在县里划一百亩地,盖高档住宅,因此,买地要麻烦平县长,价格方面,请给予照顾,”蔡少霞说着眼睑低垂,楚楚动人的说:“我在留县,也就你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县级朋友了。”

    “能帮的忙一定是要帮的,我伸出双手欢迎,只是我这个管着民政防汛的人,在很多方面说不上话,爱莫能助。”

    “谁要看轻了平县长,那才是走眼了,”蔡少霞笑笑的说:“你在留县的领导里年纪最轻,谁要是不买你的账,那谁要吃亏的。”

    这样的聚会违心又费脑子,虚与委蛇完毕,平安拒绝了石一舟和蔡少霞要自己再去唱歌的邀请执意要走,蔡少霞略作挽留,也就作罢了。

    留县的财政已经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其他的企业已经像是坐以待毙的死狗一样,而为了落实县里抓大放小的政策,左尹之要县里制定了县直单位以及各乡镇承包啤酒的计划,还要让工商局成立市场管理执法队,将外地啤酒统统赶出留县。

    一些人提出了异议,认为这种靠任务摊派、层层分解下去是救不活一个企业的,再说,不可能让全县的人都喝县里的啤酒。对啤酒厂的保护实际上就是在保护弱者,是违反市场经济规律的,是违背市场经济体制原则的。

    而且,将啤酒销售任务分解到各单位各乡镇,实际上是对消费者意志的公然侵犯,工商局本来是该维护消费者权益的,这会却要成立市场整顿执法大队,将外地名优啤酒统统赶出留县,这是典型的地方保护主义,也是典型的本末倒置。

    还有人对解决产业聚集区的企业问题提出了看法,提出就应该进行资产重组和进行产权制度改革,部分股份转让是一条出路,交出控股权是第二条路,还有第三条路就是彻底卖掉,干净利索地甩了包袱。

    与此同时,银行在金融改革之后也不听县里的领导,催留县归还贷款,说如果银行贷出去的钱收不回,他们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

    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没有了贷款,除了市里给的补贴之外,留县也要往产业聚集区倾斜财政拨款,在这种形式下,杨庆煌主持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他强调,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的事,下面要执行,要服从大局。

    杨庆煌说:“困难是暂时的困难,是发展中的困难,是前进中的困难。在市委市政府的关心支持下,我们就一定能够走出暂时的困境,再造辉煌。”

    杨庆煌指出:“留县啤酒厂凝聚了几任县领导的心血,是留县经济改革的重要成果和象征性工程,我们现在缺少的不是市场,而是信心。”

    顾建民在会上首先响应了杨庆煌和左尹之的讲话,顾建民说:“我们要克服畏难情绪,要把啤酒任务当作政治任务来完成,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今天,我们留县目前最大的政治就是服从大局落实啤酒分销任务。”

    “如果我们留县人不喝,不多喝,喝不上自己县酒厂生产的啤酒,那才是改革最大的失败。”

    “我认为下面的乡镇长应该明确一下,如果完不成任务,年终考核只能以不称职来评定,啤酒销不下去就请他们把帽子交上来。喝啤酒是一种现代文明的标志,喝白酒才是没品位的表现。”

    在杨庆煌和左尹之的双重坚持之下,会议上做出了一个新的方案,即加大了之前给个各乡镇分的啤酒任务,应该改为每个乡根据人口多少,增加销售力度。

    最后,杨庆煌再次的指出,工作不能流于表面,要落到实处,这是目前县里的中心工作,如果哪个乡有难度,他就亲自出马,但首先是分片的县领导要先下去,到各个乡镇去进行具体指导和调度。

    在这样的形式之下,每个县领导都包揽了几百吨的啤酒销售任务,平安负责了五个乡镇六百余吨的啤酒,至于销售的资金,则在年底前回笼到账。

    平安觉得留县的经济崩塌就在某个不远的时刻,因此有人说要对产业聚集区的资产重组和进行产权制度改革,说什么部分股份转让、什么交出控股权,甚至彻底卖掉,那都是不可取的,因为提出这些观点的人确实是在为县里的企业着想,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一点,留县的产业聚集区就是王经伦的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怎么可能被卖掉?

    如果卖掉了,就等于卖掉了王经伦的政绩与形象,就等于在挖王经伦的炕头,那会让王经伦睡不踏实。

    为了落实县里的号召,留县电视台连续半个月都在播放县里号召大家喝县啤酒厂啤酒的宣传节目,左尹之为此还专门上电视做了讲话。

    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总是没错的。有意见保留。

    县里上上下下每个人都似乎成了啤酒的推销员,平安这天在乡镇落实啤酒销售的路上,接到了唐高增的电话。

    “平县长这会在哪?”

    唐高增对平安总是抱着与他人区别开来的客气,平安回答正在去井口乡的路上。

    “福利厂原来的那些工人闹事了,左县长让你去一下。”

    平安问闹什么事,唐高增说:“工人们将苗子峰的那个女经理给堵了,要求她承诺年前安置就业的承诺,而那个女经理则说给工人的承诺是县里做出的,和她企业无关,因此要由县里出面给工人解释,工人们就情绪激动了。”

    果然出事了。

    平安对唐高增不说虚话:“唐主任,说实话,我不想去。原来苗子峰拿地说的是办厂,后来工人们闹过一次,我还给工人保证说苗子峰是个讲信誉的老板,是咱们县企业家的楷模的,你知道当时工人对我说什么?”

    “工人们当时说,如果那块地到后来不是建厂,要是该做了别的,比如搞房地产,那他们就会和苗子峰阮江云以及那块地上的人同吃同住。”

    “为什么总有人不把别人当回事,总觉得自己有钱了不起?”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说过有些人活着不是只想着要钱的,他们要的是被社会认同和尊重的那种感觉!”

    “苗子峰和阮江云欺骗了工人们一次还不行,还再一再二再三,现在那块地到底是在干嘛?看了地上的土建都知道不是盖厂房。你说我有什么脸去面对那些工人?”

    “唐主任,士可杀不可辱啊。”

    唐高增说:“你说的是。林伟民和肖思东已经去了。”

    平安听了苦笑:“上次就是他们,加上我,这会还是……好吧,我去。”

    车头调转,往县里跑了一会,杨庆煌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平安这会在哪,平安回答正在往原来福利厂那一块去,杨庆煌说,让平安到了之后控制住局势,必须确保外商人员人身安全,防止事态恶性发展。

    什么他妈的控制局势,不就是留县东凡的一个乡下村妇,上了苗子峰这王八的床都成为外商人员了!

    平安心里气闷着真想给杨庆煌来一句你干嘛不亲自去?

    原来福利厂和纸箱厂那块的工地外聚集了大量的人员,有施工的工人,有看热闹的,还站着几个公安,林伟民和肖思东以及几个人在应急指挥,平安到场一看,工地大门被锁上了,从铁门的门缝里能看到有几个残疾人站在里面铁门后面。

    林伟民过来给平安说,阮江云和几个外商人员在工地里面的简易房子里:“里面有五六十个残疾人,要是翻墙进去,估计能将外商解救出来……”

    林伟民说着话,平安看着他,觉得彭佩然说的很是,尽管这会情况都这样了,林伟民的头发依旧一丝不苟的整齐,皮鞋锃亮,没发现有一点的灰尘。

    “你怎么说?”平安问肖思东。

    “要说进去,容易,冲进里面的简易房救出人员,也不难,不过,那样恐怕会造成不良后果。”

    肖思东说:“还是要稳妥一点。”

    平安问:“怎么稳妥?具体点。”

    “需要进去人和他们谈,我和林局长,至少进去一个,”肖思东说着看看林伟民:“不过,这两个厂原本就是属于民政管的,老员工有意见,我去是应该的,我就是考虑,工人对我有意见,进去了恐怕会激化矛盾,火上浇油,不利于解决问题。”

    这个肖思东,说来说去的,还是将自己卸在外面,不过,这一点比林伟民强。

    “你的意见呢?”平安又问林伟民。

    林伟民眼神闪躲了一下,说:“我的工作,平时得罪人的太多……”

    我让你平时得罪人了!

    平安不再理会林伟民和肖思东,说:“让工作人员都走。把看热闹的也劝走,不愿意离开的,就让他们全进去看!”

    站在远处看热闹行,哪有近距离接近热闹的?那太危险。

    平安一声令下,工地外面骤然没人了,大铁门里面的人往外看,结果只看到平安那张年轻的脸。

第191章那个人就像一条狗(三)

    对于这些残疾人,上次闹事之后,县里还是做了一些工作的,像分而化之、个别的说服、单独的做工作、区别的对待,根据不同情况,将需要安置对象逐一排队,一个对象一个对策的来处里,这样的确是分化了好一部分人,但是总还有一些人不愿放弃,于是就导致了今天的这种情况。www.uu234.net

    里面的人只见到了平安,将大铁门上的小铁门打开,让平安进去。

    施工的大院子里到处是机械,这会横七竖八的停放着,平安看看这乌七八糟的场面,没走几步,有一条黑狗猛地窜出来呲牙咧嘴的对着他狂叫。

    这条狗是被铁链子拴着的,平安被吓了一跳,正想走,手机响了,打电话过来的竟然是苗子峰。

    苗子峰干嘛这会给自己打电话?那他肯定是知道了阮江云的情况,同时也知道自己要去和工人们对话。

    “留县的投资环境太糟糕了!”苗子峰张口就喊,声音大的能将平安的耳膜震破:“刁民太多,无法无天,谁还要再去投资?”

    “我的人要是掉了一根汗毛,我要他们好看!”

    平安登时火了,毫不客气的对话筒说:“好,你这会来工地,来给这里的每个人好看!”

    “你来不来!”

    “你来不来!”

    平安的声音比苗子峰还大,登时将苗子峰给质问的愣了,这时墙角的那个黑狗见平安大声的喊叫,以为是对自己,也开始狂吠,平安蹲下从脚下捡起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筋对着狗就打:“哪来的野狗!我让你叫!你日你妈我让你叫!”

    “你这个扁毛的畜生,给块骨头就摇尾巴的吃屎货!没事装的像是哮天犬,有事夹了尾巴跑你妈要多远有多远,我日你妈我是爷爷还是你祖宗?!瞎了眼的蠢货对着我叫!我让你叫!”

    平安一边对着话筒骂,一边使劲的用钢筋打狗,将狗打的叽叽吱吱蜷缩在墙角浑身颤抖。

    苗子峰在那边听到了狗呜呜咽咽的声音,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院子里的残疾人本来以为平安在骂狗,这会也看出来平安实际上在对着电话里的人发火。

    平安打了几下,见狗不再叫了,将手里的钢筋一扔,问:“苗老板是在对谁发火?”

    苗子峰这会脑子急速的转弯,语气低了下去,说:“没对谁发火,刚刚着急,声音大了点。”

    “我不急!这不是我的工地也没我的员工,我清闲的很!”

    苗子峰更是语塞,心说对付其他人的招数在平安身上不管用,这家伙就是二愣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于是嘴里就开始说好话。

    平安懒得再理他,说了一声忙着,别叫了,回头再联系,将电话挂了。

    平安将手机收好,对着低眉顺眼看着自己的狗狠狠的唾了一口,才往简易房那边去。

    本来不该的事情却有人觉得是应该的,而且还觉得这种应该没问题,甚至有人为这种觉得没问题的作风站台,那么只能说能产生这种观念的环境出现了问题。

    几十个人站在简易房那边,都形色各异的看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平安不说话。

    平安进到屋里面,被麻绳绑着坐在椅子上的阮江云登时“哇”的大声哭了起来。

    这个简易房原本是阮江云在工地的办公室,另一个苗子峰聘请的工程管理人员好端端的坐在一边,神情却畏畏缩缩,显然是被吓怕了。

    平安一看情况,心说苗子峰我日你所有的媳妇!县里其他人将你当财神爷,老子当你是王八乌龟!

    平安直接走到阮江云身边,从身上掏出纸巾先给阮江云擦眼泪,阮江云得到了呵护,哭的更加歇斯底里,这时有人大声说:“别哭了!这一会哭,那是早先笑的太多了!”

    平安叹了一口气,说:“怎么搞成这样?”

    平安说着开始给大家伙散烟。他虽不吸烟,但这些年在有些场合非得用烟不行,于是身上车上总是准备着。

    “怎么这样你们都清楚,”有人说道:“始终是骗人的!把人不当人,把我们更不当人。”

    “没人将人不当人,谁要是将人不当人,这人首先不是人!”平安立即大声的说:“我现在来了,代表县里,你们工人也在,她代表外商,三对面,正好将事情说清楚,看到底怎么办。”

    “不跟她说!她最坏!为了那个苗子峰跟自己的原配离了婚,这会和外商一起欺负我们,就是汉奸!女汉奸!”

    阮江云抽抽噎噎的,平安说:“大家心情我理解,不过,她不是苗子峰,那个人也是雇员,你们找她和他没用,她顶多将事情给老板汇报。”

    “先将她们俩放了,留人没什么意思,有事,我留下来谈。”

    不过还是有人喊着不放人,平安问:“那大家今天到底是要绑人,还是要解决问题?”

    “我们是要解决问题,她喊着要闹,我们被逼无奈,不能再被推到一边不管了。”

    “先将她放了,”平安说:“她跑不了,再说,我也在这里,绑着人总归不行。”

    平安说着亲自动手,将阮江云给放开,阮江云当下抱着平安像是孩子一样哭了起来,鼻涕眼泪的,将平安的衣服都给弄脏了。

    平安心说你这又是何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原来说是建工厂的,这会成了房地产开发,你那会也保证说不会不建工厂,还说保证我们今后上岗工作,现在怎么说?”

    “对,我们只是想要工作,维持自己的活路,那时候都答应,怎么就反悔了?”

    “难道你们就能这样耍我们老百姓?这样耍我们残疾人?”

    平安说:“我一定会把大家的意见向领导报告,一定会帮大家说话,这总归有个时间……”

    “时间就时间,等就等,你不代表领导,那就让领导来,领导什么时候来,我们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反正活不成了,有的是时间等!”

    平安耐心说:“那也要换个地方谈吧?领导就是到了这里,总归也是要集体协商的,但是我能保证让领导听取我的意见。再说你们怎么就活不成了?”

    平安好话说尽,大家伙愤怒的心情逐渐的平息,最后平安承诺,今后在场人的问题直接找自己,自己绝对不推诿扯皮。

    天色擦黑,这些人看今天的确不能解决问题,才算就此结束。

    残疾人一个个的离开,简易房里就剩下了平安和阮江云,平安一屁股坐在刚刚阮江云坐的位置上,浑身都是汗水,头发黏黏的粘在脸上,阮江云这会倒是乖巧起来,拿了毛巾过来给平安擦汗。

    平安半天叹气说:“你呀,真是把我害惨了。这些人今后找我,我找谁?”

    阮江云点头说:“是,我知道平县长对我的恩情。我会记得。”

    夕阳如火,平安站在工地的大门口,看着远处正在往山下落的太阳,懵然有了很累很累很累很累的念头。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杨得志的电话。

    杨得志的语气很冲:“你给我们乡分那么多啤酒,谁能喝的完?”

    平安有气无力的干笑了几声:“没说一下喝完,饭要一口口的吃,酒要一口口的喝,不急。”

    杨得志:“如果不要钱,我一个人都能将酒喝完,要钱,我一口都喝不下去。”

    “你乡里吃财政饭的尽管去分,剩下的让底下村里的包销,”平安说着打起了官腔,模仿着杨庆煌的语气说:“喝啤酒又不是喝农药,这既是经济任务,也是政治任务,是目前压倒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王市长的指示我们一定要不折不扣地完成,不能讨价还价。”

    “完成个!”杨得志愤愤的说:“王经伦将留县搞鸡ba成什么了?欠了好几个亿,他倒是拍拍屁股到市里去了,他敢一个人来坡口,人都能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平安心里笑,嘴上打哈哈:“你看你!老杨,留县的建设成就明明的就摆那里,没有王市长,哪能有留县的产业聚集区?哪能有全县经济的腾飞?”

    “老杨啊,看问题要看主流,不要把暂时的困难夸大了,要有信心。我告诉你,县里两位领导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如果给你的任务完不成,就请你将帽子交上来。”

    “交就交!我早就干够了!”杨得志有些气急败坏:“解决问题还不简单?县里压我,我就往下压,乡里干部每人十箱啤酒,中小学教师每人八箱啤酒,钱从工资中扣,然后每个农户家里分四箱,像开展计划生育工作那样,我看谁不买。”

    平安正想说这就对了,杨得志来了一句:“都是第一次做人,我为什么要让着别人?别人为什么总要想着欺负我!”

    “到时候坡口人都去上面闹事,可别怨我没提前给你说过!”

    杨得志说完就挂了电话,将平安噎的没法。他看着墙角还是对着自己颤抖的狗,竟然产生和狗同病相怜的念头,像是哭一样的对着狗笑了一下,心说我活的还不如个畜生。

    ……

    因为陈煜要生孩子了,平安陪着她去医院做检查,也要准备一些东西,有两天没到县里,上班后得知左尹之让全县乡镇一把手都和县里签了卖啤酒的责任书。

    很多人有意见,却没办法,只能满腹牢骚背地里骂娘,但是任务还是要落实,平安这天到了坡口乡,杨得志正在和乡里中学的校长互拍桌子,校长说他们教师要钱要工资不要啤酒,因为他们不是酒鬼,难道要老师们喝晕了去给学生上课?

    杨得志说既然你说是上面要求将教师的工资按时发放不准克扣,那你就去找“上面”,我没有工资可给你,我能给你的只有啤酒。

    “你你你……”乡中的校长气的说不出话,杨得志说:“对,我就是不配当这个干部,请你去县里告,将我赶紧撤职了,最好你来干,你要是能干的比我好,要是能让县里不给老师啤酒给钱,我免费给你刷一年的皮鞋。”

    杨得志这几天简直就快爆炸了,他肚子里有气,见来的是平安又不是外人,他掂起电话给乡里工作人员打过去说:“将乡中的啤酒一瓶也不能少的给送过去,我看看谁敢不要!”

    “你你你……土匪!”

    乡中校长骂了一句怒气冲冲的也不理平安径直走了,杨得志将桌上的东西用手一攉,噼里啪啦的散了一地,他也大声骂道:“我他妈一天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人家教师饭都吃不上了,还要我去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他们不给我做思想工作就谢天谢地了!”

    平安坐下不吭声,两个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杨得志停了一大会说:“我理解你。”

    “嗯?”平安不禁抬头看杨得志,杨得志叹息了一声:“这么久了,我可以说句心里话了,当年你在东凡、在试验区心情是什么样的,我这会都能理解了。”

    “过去的事情不提,不过,有杨庆煌和左尹之在,有宗国胜王经伦在,咱们留县的情况就不会有改观。”

    “闹吧,都闹吧,这鬼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平安无言以对。

    离开了坡口乡,平安还有几个乡镇要去。需要他面对的、需要他去做工作的还有几个乡镇的干部们。

    杨得志和自己认识的时间长,打搅的时间长,他现在理解了自己当时的心情,可是别人呢?会怎么想自己,或者根本就没想,因为别人干嘛要理解你的人生?

    再者,杨得志理解的是自己的从前,现在呢?谁能知道?

    忙了几天,回到县里,杨庆煌开了会,顾建民和几个人说:“经过这一段上促下销,全县的形式非常好,是大好不是小好,群众的热情也很高,一些基层干部还表态说,县里建设只要需要钱,我们也愿意往出掏。”

    顾建民这种话都说的出口,这人真是没救了。平安眼观鼻鼻观心,依旧在最不显眼的那个位置坐着,他听到杨庆煌总结了一句:如果按这样的销售势头,留县明年啤酒的销售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个值得大书特书一下,很有必要。

    与会人员纷纷点头。

    会议结束后,平安走出来,忽然有了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的错觉。

    哪都不清净。他朝着办公室走了几步,又调转方向下楼,坐车里四下转悠兜风,直到陈煜的母亲打电话说陈煜可能就要生了,他才往市里急急的奔赴而去。

    陈煜生了个男孩。

    看着儿子一脸皱纹红彤彤的脸,平安觉得小家伙像是刚刚出生的小老鼠或者是沙皮狗。

    人都说无官一身轻、有儿万事足,万事足不足还感觉不到,一身轻,似乎永远是轻不了了。

第192章子在川上曰·天行健·我非圣贤

    这一年湘梦市连续的换了两位市长,紧接着宗国胜也被停职调查,这让包括在平安在内的很多人都持续的有些震惊,也有些无所适从。www.uu234.net

    接二连三的这些情况在本市的历史中绝无仅有,很多人都陷入了惶恐、迷惘、观望之中。

    随后,上面空降了一个人为本市市委书ji。

    这人叫亓明远,他在来本市之前,曾为上一任本省省wei书ji秘书,后在国资委工作,来市里任职的前一段,刚刚从中央党校学习结束。

    而王经伦在本年度的人事频繁更迭之中,最终成为本市代市长、副书记,要开过人大会后再去掉那个代字。

    亓明远比王经伦小三岁,作为秘书系,这一点值得关注。许多人认为秘书们之所以容易提拨,主要是因为他们长期在领导身边工作,通过耳濡目染,工作经验和领导艺术以及高尚的品格学得快、领会透彻,工作驾驭能力强,宏观决策起点高,这是一般干部所不具备的优势。而亓明远恰恰的就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经过一个月的调研之后,亓明远对本市经济建设提出了全新的工作思路,他将市计委、经委、财政、轻工、商业等凡与经济密切相关部门的一把手全换了。

    也就是说,亓明远将宗国胜当时任用的那批管经济的干部,给换的基本一个不剩。

    很多人都在猜测来年的风会怎么吹,雨会怎么下,大家都感觉到了这个新来的亓老大和前面的宗国胜完全是两个路子上的人。

    但只闻朝廷缺贤,未闻朝廷缺官,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儿子还没百天,虽说有丈母娘和保姆在家里操持,平安是能回早就早回。今晚回到家陪了他们母子俩一会,等娘俩睡着了,平安却睡不着,想来想去的,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没办。

    又过了一会,平安起身换了衣服,出门到了柳月所在的那个别墅区。

    从年初苗蒲禄将平安带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平安只来过两次,两次都是因为一大堆事挤在一起,让平安异常的烦躁,所以鬼使神差的到这里,以为自己会对柳月做出点什么的,但是每次兴致勃勃的而来,可是最后都会败给了自己的理智和戒心,只是和柳月说说话,让柳月给自己按摩了一下,好好的睡了一觉,而后精神抖擞的离开了。

    尽管和柳月之间什么都没有,平安此际仍旧的有些警惕,他要防患于未然。因为他觉得亓明远此来绝对是来势汹汹。不管怎么,都要将自己身前身后可能有的问题给处理清楚。

    前进无门,后退无路,自己输不起,即便是一点点细微的瑕疵,都不可以有。

    就像蔡少霞和王经伦,他们恐怕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在对面偷窥他们。

    平安打车而来,衣服宽大,帽子遮盖着脸,本来这个小区人就少,这会一个人走在幽静的路上,再次有了做贼的感觉。

    怪不得人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明明是为了解脱来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激动,想想一个黄花大闺女在一幢房子里等着自己去看她,她只为你一个人而等待,这实在是一件很让人心生惬意的事情。

    但越是让人快乐的、让身体愉悦的事情就越是让人容易犯迷糊,会导致头脑的不清醒,所以今晚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平安按响了门铃,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要过这里房间门的钥匙。

    门里面有响动,平安知道柳月在透过猫眼看自己,他拉了一下口罩,将眼睛对了过去,像是和里面对接头的密码。

    门开了,穿着睡衣的柳月急忙的打开了门,脸上都是激动,这在柔和的灯光下全身有着一种光芒,平安一阵的恍惚,更是有一些想入非非。

    漂亮的女人男人都喜爱,反正平安知道自己就是对美女没有多大的抵抗能力。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女子是真心的想见自己的,她的这种神色自己曾经在俞洁、陈煜的眼睛里都看到过,只不过,那两个人这会一个离自己已经若近若远,几乎要从生活中消失,一个成了自己的老婆,几乎天天在抱怨看孩子太累,都是自己将她害的快成了家庭妇女……

    想的有些远了。

    柳月因为惊喜平安的到来,恍急的让平安进来。

    又想远了。

    柳月在平安进来后稍微踌躇了一下,她似乎在想应该将平安往哪里带,而后见平安不吭声,于是也默不吭声的,跟着往楼上走去。

    柳月以为平安又是来洗桑拿按摩的,不过平安到了楼上,经过卧室的时候,停住了。

    屋里开着台灯,并不是特别的亮,平安走进去,发现桌上堆满了书本和一个笔记本,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字迹隽秀而又清新脱俗,就跟柳月这个人一样。

    “你这是……”

    “我,我想考大学……”

    平安愣了一下,柳月有些忐忑的看着平安。

    这的确是课本。

    在台灯的照射下,柳月高耸的胸和细细的腰更是泾渭分明,平安能看到她没被男人爱抚过身体的轮廓,嘴上随口问了几个书上的问题,柳月都回答的很完整也很正确,平安想想坐下,让柳月坐在自己身边,说:“回去上学吧,我支持你。”

    柳月有些局促不安,平安肯定的说:“真的。曾经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甘于普通甘于平淡的女孩子。我很抱歉耽搁了你这么久。”

    “我……”柳月要说话,被平安打断了:“说实话,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道德约束我又不让我能痛痛快快的喜欢你。有时候我会很苦恼,因为我这种苦恼可能全世界的男人都曾经有过,所以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虚伪,很好笑。”

    “看到你这样,我很欣慰。一个人一生能有几个能被恣意挥霍的年头呢?所以我看到你在学习,我真的感到高兴。你没有虚度年华,你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只是需要一个去学习的条件,我可以帮你,请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柳月几乎是在哭着说:“谢谢大哥……”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我虽然和你接触不多,你可能也难以想象,我竟然特别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听你说话,喜欢看你做事,喜欢看你眼神的飘逸和神采的灵动。我和你在一起心灵上感觉特别的平静,特别的安详,特别的踏实,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说让你别谢我,因为其实我根本不是好人,哪个好男人会像我这样呢?我只是觉得愧对你。其实我一直想给你说,我这人很虚伪,虚伪的连我老婆都不了解我,而我自己有时候都不认识我自己并且越来越不认识我自己……很多人都说人这辈子注定是孤单的,因为思想和大脑一个人一个,要是大家的脑子连在一起,那倒是可以知道彼此在想什么了,可惜并不是这样。孤单是注定的,虚伪是存在的,我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什么,辩解了也没什么用处,很多事让我变成了现在的我,我想回去,可是哪还能回去呢?就算是我自己愿意,可是和我有关的那些人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平安说完沉默了好大一会,柳月亮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平安,在努力的消化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接着平安当着柳月的面给苗蒲禄打电话,让苗蒲禄明天给柳月送十万块钱,并且说让苗蒲禄亲自将柳月给安安全全的送回家里。

    柳月彻底的愣了,她看着平安挂了电话,嘴里嗫嗫的说:“用不了那么多,用不了,不可以。我怎么能要你那么多的钱?”

    平安沉声说:“怎么用不了?你回去要考大学,考上大学要学费,以后找工作,这需要几年的时间,况且,你还有家人需要照顾,否则,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怎么会出来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柳月忽然明白了:“你是不是,今后都不见我了?”

    平安肯定的说:“我本来就不应该在你的生命里出现。”

    平安说着又翻了几下柳月的书,而后看着柳叶,轻轻摸了摸柳月冰清玉洁的脸,柳叶全身抖了一下,但是却有些喜欢,脸红的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眼睛里有着依依不舍。

    平安认真的说:“你是个好女孩,你没什么该难过的。应该怪的是命运。人是情感的动物,人如果没有情感跟动物就没有区别了,所以心灵这东西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你让我在你跟前感到心灵很平和,这就值那么多钱。”

    柳月一句话也说不出,平安站起来就走,一直到了楼下,柳月像是开了窍一样,猛地勇敢的在身后使劲将平安抱住,嘴里低低的说:“即便不见了,你也得让我谢谢你……我自己愿意的,真的,没人强迫我……请你不要看不起我……”

    平安心里一直在鄙夷自己,明明心里很想要她,这么青春这么姣好的身体谁不得到?可是嘴上却在说不。

    可是这下身体已经被衣衫单薄的柳月给撩拨刺激的起了反应。

    柳月只是在背后抱了自己一下,自己就这样了!

    你好!**!

    平安深吸一口气,猛地回身抱着柳月,感受到柳月细致的肌肤一寸寸的在自己目光探视下起了鸡皮疙瘩,心里顿时占有欲极度膨胀,就站在那里,轻轻拉掉了柳月的睡衣,看着她犹如清水出芙蓉一样的模样,真是好看极了。

    柳月是清瘦秀丽的,可那对胸却是坚挺而丰实的,一点都没有因为引力的作用下垂。

    这种完美的存在让平安无法自己,他觉得自己拥有了无限的力量,这种与生俱来的狂躁的野望沸腾的让平安觉得自己之前顾虑重重的太多,就是因为有那么多的束缚枷锁和桎梏才让自己彻底的不能轻装前行,他觉得自己应该不管从精神还是**上都要彻底的变换一种活法来面对这个操蛋的世界!

    ……

    (删去二百一十字)过了很久很久,两人一起洗了澡,而后柳月为平安穿好了衣服。

    在送他离开的时候,柳月哭了。

    平安本来已经背对着她,听到柳月的哭泣,站在门后转过身给柳月说:“千万不要记得我。我不值得你记忆。今后一定对自己好一些,你要记住,除了自己,没什么能让你哭的。你越是坚强,越会觉得生活不过如此,你越是把人生看的一文不值,就越是会觉得命运根本不值一提。什么都会过去的。”

    平安说完,手捧着柳月的脸,对着她的嘴使劲的亲了一下,像是要将柳月的灵魂通过这个吻给吸吮过来,而后将帽子口罩戴好,开门又关门,走了。

    回到家,陈煜和孩子还睡着。

    夜这么沉静,平安对着蔡少霞曾经住过的地方看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下午,苗蒲禄发短信来,说事情已经办完了,他将柳月送到了她家乡的县城,柳月要求她自己单独坐通往乡下家里的车回家,不让苗蒲禄继续送,说是不想引起人注意。

    苗蒲禄还转达了柳月对平安的一句话: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这个叫柳月的女人,就这样和自己古怪的相识,又以这样古怪方式的分开了。

    人成熟的标志,就是该动脑的时候,不再动情。

    尽管告诉自己要强硬起来,但平安心里隐隐的还是有一种失落,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其实他又知道那是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思想都很疲惫,而灵魂则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之中,有一些东西在往一个不见底的深渊里堕落、堕落、堕落、不停的堕落,而又有一些东西在离自己而去,似乎在往天上轻轻的飘啊飘啊飘,要是认真的扪心自问,就能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人格像是碎裂的骨头那样传出“咔嚓”的声响。

    此后有很长的时间,平安都没有从这种类似灰飞烟灭或者羽化重生一样奇怪的心境中走出去,但他知道,自己真的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了。

    亓明远在市里相关人员的陪同下到留县考察工作,他在留县县级干部参加的形势分析会上,只字没有提对产业聚集区改革的意见和措施,也没有对留县目前困难重重的处境进行分析,只是大而概括的说了几句,而后主要由杨庆煌和左尹之等县里领导讲话。

    平安依旧的不说什么,因为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亓明远在留县,平安就不可能回市里,这天晚上,平安接了个电话,里面竟然是市委秘书长赵长喜的声音。

    赵长喜告诉平安,说亓书ji请你马上到他的房间来一下。

    亓明远要见自己?

    平安迅速的将自己的心态做了调整,他再一次扪心自问,自查自纠了一下,明确除了已经离开的柳月之外,自己能涉及到的问题,也就是状元酱菜厂了。

    柳月绝不会出问题!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从她的身体以及语言反应中,平安知道柳月不会出卖自己。而酱菜厂,是用丈母娘的名字和苗蒲禄联营,就是打的擦边球,除非自己犯了大事,被人刻意的往死里整,否则这个也没事。

    那这么晚了,亓明远叫自己去干嘛?

第193章大风起兮云飞扬(一)

    县宾馆亓明远的房间外,平安站住,轻轻的敲门,里面传出了亓明远请进的声音。www.uu234.net

    平安让自己的脑子里变成一种混沌状态,避免因为紧张而说错话。

    进去之后,亓明远穿着衬衣裤子坐着,唯一显得随便的,就是他脚上那一双拖鞋。

    亓明远眼前的电视机里播放的是动物世界,一大群的海洋鱼类五彩斑斓的在屏幕上华丽的游动着,无拘无束而漫不经心,平安称呼了一声,亓明远站了起来将电视机给关了,伸手和平安一握,说:“平安,晚上没什么活动?”

    亓明远直接叫了平安的名字,平安瞬间将心态调整好,心说比你更大的人物我也见过,我忐忑个什么劲?

    “没有,因为您来县里调研,我就没回家,否则,这会应该在抱孩子,或者换尿不湿。”

    “哦,”亓明远笑了一下:“听说你儿子有三个月大?”

    “还差几天。”

    亓明远将一杯已经泡好的茶放到平安面前:“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你是留县班子里最年轻的,也是学历最高的,所以,我想找你来谈谈,一来,是想了解一下留县真实的情况,二来,想给你压压担子。”

    找自己了解留县真实的情况?

    给自己压担子?

    压担子是压什么担子?是平调到最没人愿干最难干的地方挂起来,比如当时王经伦曾想将自己调到轻工局当局长,或者看似升了其实却是贬斥,就像当时去了坡口干试验区?

    或者,就是予以重用,更或者就是提拔使用?

    平安觉得自己没有被亓明远晾在一边的可能,因为亓明远不是宗国胜也不是王经伦,从前自己和他根本没有接触过。

    稳住!

    稳住!

    平安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嘴上说:“亓书ji,年龄小是优势,其实也是劣势,至于文凭,在实际工作中有时候作用并不大。我参加工作后一直就在留县,亓书ji有什么指示,我会无条件不折不扣的执行。”

    亓明远对于平安的表态未置可否,他说:“我听说你有一个绰号,叫‘留县二愣子’?”

    平安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这个夸大也没有夸大,其实我被大家叫‘东凡乡二愣子’,因为那会在东凡乡工作,后来到了县里,也就成了留县二愣子。”

    亓明远:“这么说,你是一个正直的,敢于犯上的干部?我也希望你能犯一犯我,只要是为了工作,我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你那时候在东凡搞过那个酱菜厂,算是本市最早搞乡镇企业的改革带头人,这在全省都是很有影响的,而且,你在县里也分管过工业,是抓工业的一把好手。”

    平安除了点头聆听,没法说什么,此时任何对曾经过往的叙述都有抱怨的含义,因为自己的过往的确就是坎坷的代言词。他觉得自己如果在亓明远面前诉苦,那就太没意思了。

    亓明远之所以能让自己来,必然已经了解了留县的一些情况,自己添油加醋,完全没有必要。

    难听的话让别人去说,亓明远不可能只单独接见自己一个人,总有人顺风使舵会发牢骚会借机表现自我的,但那个人,必须不是自己。

    得让亓明远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和告密者。

    果然,亓明远丝毫没有提县里的人事关系,根本没有说平安目前的工作分工和职务是不是有不合理的地方。

    但怎么可能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呢?全市全省,有哪几个县有两个副县长都是县委常委?

    可留县却偏偏就有。

    亓明远谈的基本都是具体的工作:“留县的国企改革目前是全市的重点,在产权制度改革方面,步子要大一点,思想要再解放一点,你是留县产业聚集区的创始人之一,我也听说过你当初对产业聚集区有过不同意见,后来到了一个什么实验区当主任去了是吧?”

    什么试验区?本市还有哪些个试验区?亓明远再一次的流露了一个讯息,起码在这一点上,就是对宗国胜和王经伦的否定。

    对宗国胜否定那是必须的,但是对王经伦否定,这个就意味深长了。

    “你能不能对我谈谈你对产业聚集区的看法,谈谈你对留县目前改革的方案和思路。”亓明远说着看看平安:“我希望你要讲真话,不要有什么顾虑,现在很少能在公开场合听到真实的声音。如果人人都不讲真话,留县就还是留县,咱们市也就和从前没区别。”

    这已经算是一种莫大的示好了。亓明远表示他就是想听到真话,真实的话,心里的话。

    但是平安觉得自己仍旧是要客观,绝对不能掺杂个人的情感,否则那就是工作中的情绪化,那会让亓明远认为,有一天平安要是对亓明远不满了,也会给别人添油加醋偏颇的说亓明远的。

    充分的把握机会让亓明远信任自己、重用自己,而不是只将自己当一个可以利用的头脑简单容易激动用完可以扔在一边的打手,这是平安这会的感悟。

    本着这种心理,平安将留县存在的问题简略的阐述了一遍,但平安明白,亓明远能够听出来自己其实就是对王经伦当年五五七八工程的全盘否定。

    最后,平安说了自己后来在坡口试验区的工作,讲资金不到位是试验区夭折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上马的时候选址没选好。

    亓明远在平安叙述的时候,不做表态,不过平安仍旧感受到了亓明远眼神的闪烁。等平安讲完,亓明远点了一下头,平安彻底的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让亓明远记住了自己。

    接下来,亓明远又询问了平安两个问题,都与产业聚集区有关,一个是今后产业聚集区应该怎么走,再一个,是县里哪些企业要扶持。

    “产业聚集区的操作模式是违背了市场经济规律的,是在用行政的手段挽救企业。”

    “目前只有快刀斩乱麻,越快越好,对产业聚集区的企业该转让控股权的要转让出来,如果转让控股权还不行的话,就彻底卖掉。”

    “产业聚集区没有一个企业是值得救的。”

    “要扶持的企业,应当是以农业深加工为主的企业,因为这些企业劳动力成本低、就业人数多、效益好,这样能使得大批闲散劳动力获得就业机会……不过,我觉得转变思路非常重要,因此目前阻力比较大。”

    平安侃侃而谈,尽管他一再的提醒自己要有分寸,但今晚的的确确在亓明远面前说的话,比他这几年在县里开会时讲话的总和都要多。

    每次当亓明远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平安都会感到好笑,因为自己的姓,很多人叫自己“小……平”同志的时候都会顿一下,亓明远今晚彻底的直叫自己的名字,这也合适,毕竟从职务上他是上级,从年龄上,他也比自己大。

    “我看你问题分析的比较透彻,你的思路也很清晰嘛,”亓明远显然已经想好了:“留县工业这一块,亟待加强改变,你的工作应该调整,明天,我就和杨庆煌谈这件事。你看怎么样?”

    我看怎么样?

    我还是我,只不过分管的内容转了一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点上而已。

    平安再次的想到了圆规。

    但是他此刻必须表示感谢、由衷的感谢,毕竟工业和民政哪个重要,还是一目了然的:“感谢亓书ji对我的信任。”

    离开了亓明远的房间,平安目不斜视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再一次的回忆了自己在面对亓明远时候的言行,觉得自己没有说什么闹情绪的话,也没有说谁的不是,但是自己对留县的分析,以及对亓明远提出的问题,也切切实实的是回答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心里虽然有些激动,但这些年的浮浮沉沉,已经让平安这个留县最年轻的常委有了一些不同于常人的应受能力。

    这时已经接近午夜零点,平安给家里打了电话,正巧儿子醒着,两口子对着话筒说了一会话,逗逗孩子,才休息。

    第二天上班,县里已经显露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果然,在下午召开的常委扩大会议上,杨庆煌宣布,平安协助县长左尹之主管经济、工业以及商贸,也就是从常委副县长成为常务副县长,由顾建民分管民政和防汛救灾那部分的工作。原来的常务副县长市委对其另有安排。

    平安内心稍稍的激动了一下:不是简单的和顾建民工作对调。

    一般而言,一个地方常委人数都是单数,为了是工作中表决能形成多数对少数,但是这几年因为特殊情况,留县的常委则一直是双数,这下终于恢复到了普遍的状态中去。

    杨庆煌对顾建民这几年来对留县经济腾飞做出的贡献予以肯定,阐明顾建民工作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以大局为重,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而目前留县遇到的困难也是普遍性的困难,与顾建民个人是没有直接的关系的。

    而后,杨庆煌对平安则进行了褒扬,说平安如何的工作能力强,如何的思路新,办法多,怎么个既有宏观经验,又有具体实践,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等等等等,所以市委县委决定让平安主抓留县的经济工作是合适的也是正确的。云云。

    杨庆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平安表现的很淡然,这就跟他平时参加会议一个样子,而顾建民更是坦然,仿佛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似乎他比平安还淡然豁达。

    不过顾建民的表现猛然让平安心里一惊,他觉得自己似乎“淡然”的有些过头了。

    接下来,是该平安和顾建民对工作分工的表态,平安心里已经想好了,欲扬先抑,嘴上完全的引用了亓明远在来市里任职之后在全市深化改革战略会议上的讲话精神,说起了本市本县在亓明远这个核心领导下改革的前景和目标。

    平安的话几乎没有一句自己的分析,完全是在引用。

    果然,平安说着,眼角留意到亓明远轻轻的皱了眉。

    你皱眉就对了!

    接下来,顾建民乃至于所有的与会人员直到最后的杨庆煌都是围绕着亓明远在市里的讲话精神大谈改革的新思路和新战略。

    会议的最后,亓明远终于说话了:“今天你们开的不应该是政治学习会,而应该是工作研究会。”

    “我现在宣布,在我任职期间,会上讲的会后必须做,会上不讲的会后一律不许做,谁要是会上讲的不做,会后做的不讲,那我就撤谁的职。”

    “今后不要开口闭口谈我的什么讲话精神,我在会上的讲话是经过常委会讨论的,请你们不要往我一个人头上套。”

    会议室里的人都沉默了,平安看到杨庆煌有些局促,而左尹之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又对了!

    平安静静的等着,果然他等来了。

    亓明远在离开留县前,叫了平安,和他单独的又简短的谈了一次话,亓明远简明扼要的说平安:“我对你今天会上的表现很不满意。我是不是要重新认识你?”

    平安没有犯怵,壮着胆子看着亓明远的眼睛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什么意思?”亓明远果然问。

    平安说:“泯然众人矣。”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是说孔融小时候聪明,长大了却非常普通。‘泯然众人矣’是王安石《伤仲永》里面的话,指人原来一个人才华横溢,备受关注,后因才华尽失,不再受关注,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了。”

    “亓书ji,我知道你讲的都是对的,可是对的话不一定能管用,也不一定是有效的,今天的情况你也见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观过来的。”

    “我因为年纪最轻,在县里何尝不是某些人眼里的孔融和王安石UU小说的仲永?我想有所作为,可是面对的困难真的是沉重的让我自己都感到气垒。我不想说世人皆醉我独醒,我只是想借着今天这样的情形给你说一声:请别只听我说了什么,请看我的表现。”

    “好。”亓明远对平安以这种方式和自己谈话有些意外,更是感到高兴,他认为这是对自己讲真话的一种表现,是交心的一种表现:“你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对产业聚集区的所有企业进行全面的资产评估和经营审计,看看这些企业究竟还能值多少钱,出路究竟在哪里。”

    “你要对市委负责,当然要多跟杨庆煌同志商量。留县的担子很重,可以说任重道远。”

    “我就看你的了。”

    亓明远的话简单却直抒胸臆,平安更加有些激动,他没掩饰自己的激动。这种被信任、被认可、被重用的心情适当的时候流露出来让上司感觉到,会让领导以为你会“士为知己者死”,这就跟刚刚平安故意的绕着弯对亓明远说话一样,有时候你要给上司一些他驽驾不住你的感觉,要让他知道你虽然是下属,但是你是有刺的,是很有个性很有想法的,不过最后你还是在他的操控当中,那样,领导会知道你的才能,且因为你的才能为他所用,所以他才更有了满足感。

    这种心态很微妙,在仕途中跌宕了很久的平安,已经深谙此道,虽然第一次使用在了亓明远身上,不过显然已经见到了效果。

    到现在,平安成为留县县政府这边排名县长左尹之之下的第二人。

第194章大风起兮云飞扬(二)

    平安来找杨庆煌的时候,杨庆煌正在办公室里沉思。m.www.uu234.net

    亓明远在对杨庆煌谈及对平安工作的分工时,只用询问的语气说是不是让平安调整一下主抓经济,其余的一句话都没讲,这就跟当年郭全洲对宗国胜和王经伦说要给平安压压担子一样让听话的人心里犹如坠到了云里雾里相同,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剩下了照办。

    因为和郭全洲当时可以说掌握着宗国胜的未来,而亓明远此时又掌握着杨庆煌的未来一样,可宗国胜这时已经完了,杨庆煌说一点都不岌岌可危,那是不可能的。

    亓明远有了对平安工作重新安排一下的意思,杨庆煌就打电话问了王经伦,王经伦则很淡然的说亓明远就是管干部的,是负责全面工作的,这个原则什么时候都不能动摇。

    因此杨庆煌不可能有什么情绪了。

    这一幕又似乎是昨日重现,那时候王经伦一头雾水,这会杨庆煌也是一头雾水。

    而平安比任何时候都坦然处置,因为上一次郭全洲那会是因为杨灿灿,而这一次,他知道自己的位置转变没有和任何人有关联,不是什么上层路线,也不是什么裙带关系,完完全全的,就是因为亓明远这个人。

    亓明远空降而来,想在任期里在岗位上有一番作为,唯此而已。

    平安是来给杨庆煌汇报工作的,也是请示的,而杨庆煌则在平安进来先谈及了其他事情,和平安说了一些私人的话之后,才问关于县里的企业,平安有什么想法?

    平安心说我有什么想法?我有,但是我这会就不说。

    时机未到。

    杨庆煌见平安在沉默,自己开口说:“单说啤酒厂吧,按说今年我们的销售形势,还是好的,这样看,明年多盈利,也是不成问题的,你看今后怎么给啤酒厂定位呢?”

    杨庆煌说着又加了一句:“我比较赞成前几次会上大家啤酒厂的分析与判断。”

    老调重弹。你都赞同以往了,我还定位什么未来呢?

    杨庆煌是不可能让那个啤酒厂不行的,因为那是王经伦的脸面。

    平安说:“是,前天晚上,亓书ji找我去他房间谈话,我也阐明了这个我以前就阐明的观点。咱们县企业的的困难是暂时的困难,是发展中的困难,这是应该被重点扶持。”

    杨庆煌注意到了平安话里关于亓明远和去亓明远房间谈话这两个词眼,平安继续说:“要贯彻县里的会议精神,头等大事就是加强联合执法力度,要将外地啤酒统统赶出留县,明天我就去市场整顿联合执法队开会,加强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投入,每条路全部堵死,城里销售的外地啤酒一律查封并重罚。”

    杨庆煌心里暂时的缓了一口气,平安这就是在响应杨庆煌当时的话。

    杨庆煌根本没意识到平安在下套子,立即又被平安的话吸引了:“亓书ji指示,咱们县没有改制的企业一律要进行资产评估,同时进行经营审计,然后根据量化的数字来决定改革的方案。亓书ji 对工作要求很严,我觉得工作压力很大,所以审计局和财政局以及经委、计委都要抽人,我将人员组织好了后,请杨书ji去做一个动员报告怎么样?你要是不支持,工作是开展不下去的。”

    平安口口声声的将亓明远挂在嘴上,杨庆煌除了赞同,再也没有其他的说法。

    平安又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有时候反反复复的,让人感到疲惫和无奈,也会让别人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反复中掌握了某一种经验,但到底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

    亓明远在离开留县的时候,将他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平安,这绝对是将平安当自己人的表现。因为一般人找亓明远只能通过他的秘书,除了亓明远的家人乃至于上级和亓明远私密关系好的人之外,没人有亓明远的手机号码。

    平安琢磨到,亓明远在临走的时候给自己说的话,有几个意思,那就是今后留县的经济改革是要对亓明远负责的,留县目前要做的工作是清产核资,为转让和拍卖产权做好准备,还有,要通过公开的审计,发现企业中存在的问题,找出问题的根源。

    审计的是经济,找出的问题,肯定要落实到个人身上。

    那这是要干嘛?就是要手起刀落的杀人。

    曾几何时,平安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会是傅莹花逼着他烧的,到了后来,这火烧到了当时轻工局局长蔡保民的身上,而蔡保民被王经伦给保荐,最后提前退休回家养老去了,平安的那把火似乎没烧起来。

    其实那时候平安根本就没打算自己主动的去烧什么火,他初来乍到,为什么要去得罪人?可当时东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也要吃人,他除了骑墙居中左摇右摆于王经伦和傅莹花之间之外,别无他法。

    应该,也就是那个时候,蔡少霞被自己的那把火给烧到了王经伦的床上去了吧?

    而这次这把火非烧不可,情势变迁,今夕非往昔。

    亓明远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有目的的人,平安不拿出点干劲,亓明远就会选择让他人来点这把火,所以平安绝对不可以再错失良机。

    再说,这次的火烧向的人,很有意思,是对顾建民。

    顾建民之前接管了平安的工作,负责了工业这一块,这会亓明远要求审计,顾建民则首当其冲,躲也躲不掉。

    再有,顾建民这人在县里树敌太多,搞掉顾建民,很多人只会暗地里拍手称快,譬如说,唐高增。

    而且还有一点,当时平安和杨得志将东凡刚刚的发展有了眉目,就被顾建民给摘了桃子,恨屋及乌,除了对王经伦恨之入骨之外,平安绝对不会对顾建民有好的感觉。

    还有一个不足与外人道也的理由,这只有平安知道,彭佩然也知道,只是彭佩然从前从来没有在平安面前表示过,但是在这次工作调换之后,彭佩然则气愤的给平安说,顾建民那会在东凡,曾经对自己有不轨的想法,总是毛手毛脚的。

    平安听了故意问:“他得手了没有?你那会怎么没给我说过?”

    “他得手了我这会还能和你这样!他得手了我会给你说?我那会给你说了,你要怎么样?”彭佩然气恼的反问平安:“我明知道你不容易,还给你添堵?”

    “那你这会怎么给我说?”平安又问。

    彭佩然抬起头,对着平安吐了一下红红的舌头,媚着眼用胯使劲的抵着平安下面说:“我这会看你还继续堵不堵?”

    彭佩然在东凡乡大院就是一枝花了,顾建民那个色鬼,怎么可能没对彭佩然动心思?现在彭佩然主动的说出来,看来彭佩然也是羞恼了很久了,她知道平安今非昔比,于是就想借着平安去收拾顾建民。

    彭佩然这个女人,有时候真让平安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

    由此种种,平安都不能不对顾建民开刀了,似乎不搞他,就对不起很多很多人。

    工作一换,个人地位水涨船高,登时拜会约见平安的人多了起来,这天晚上石一舟请平安吃饭,平安心里约莫着蔡少霞可能也要去,就问了一句还有谁?

    果然石一舟说还有蔡少霞,平安想说蔡少霞为什么总是拉着你请我,她不会亲自找我吗?

    但是平安没说。他晚上比约定的时间故意晚了快一个小时才到,石一舟和蔡少霞等的有些急了,不过见面石一舟却笑笑的说平安终究是要一飞冲天的,这下终于拨云见日了。

    蔡少霞比往常更要娇艳一些,亲自为平安接过了外套,像是体贴的妻子一样还为他整理了一下肩膀,似乎那上面有着灰尘。

    平安嘴里说着对不起来晚了,石一舟问今晚喝什么酒,平安说不能喝酒,今晚太累了,喝点露露算了,再说,回去还得看孩子换尿布。

    “平县长结婚很晚啊?孩子还要你换尿布?”蔡少霞又和平安坐在了一起,丰润的腿似乎毫无意识的蹭了平安一下。

    女人怎么都会这一招?平安笑:“是啊,说是响应国家号召,其实是没人肯嫁给我,所以晚婚了。”

    蔡少霞又问:“听说夫人是公安局的?”

    “嗯,经侦处的,两位今后要是有经济问题,我可以给你们咨询一下,咱有内线,有人。”平安开了玩笑。

    蔡少霞故意的不满,白了一眼说:“平县长这话说的,我们不可能有什么经济问题,就是有,找你就行了,你就是管经济的嘛。”

    石一舟也说是,蔡少霞问平安住在哪里,改天,也好上门拜访一下,今后真是有了经济上的事情,也好熟门熟路。

    石一舟也说:“平县长保密工作做得好,我一直知道他在市里安家,可就不知道具体位置,咱们县里,也就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不知道自己具体住在哪是因为自己以前的位置不重要,你们不想知道我住在哪。平安一边喝汤一边说:“其实也不是保密,我老婆性子内向,还有因为工作性质,她不怎么会搭理人,见了人就像是审贼似的,本来我就没几个朋友,要是到了家里让她这么一盯着,今后还不将我当笑话,肯定会绝交的。”

    “就是平安易居那,好几年了,你两要去啊,我得看好日子,看哪天她心情好,免得吓人。哈哈。”平安故意说得很轻松,眼角在留意蔡少霞的神情,蔡少霞果然轻微的怔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不行,反正你今晚不能喝什么露露,要喝酒,咱不能换了工作就在这几个人面前摆架子吧?”

    “喝露露怎么了?”平安看着蔡少霞,在她的脖子、胸、肩膀那几个位置上上上下下的瞄:“不是每天一杯,白白嫩嫩嘛。”

    石一舟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蔡少霞气恼的说:“什么白白嫩嫩?平县长”

    “我有没说你,我说我自己,我今晚喝一杯,明天白白嫩嫩,不行?你不想白,我想。”

    蔡少霞哼了一声说:“反正你一个男的,不能喝那个。”

    “打住!”平安指了指石一舟:“他知道,我可喝不过你,你说是吧石总?”

    石一舟这下帮了平安:“那是,少霞那酒量,绝对巾帼不让须眉,我反正是甘拜下风的。”

    三人说了一会笑话,蔡少霞说到了正题:“我想在咱们县建高档小区,国土、规划还有县里基本都说好了,平县长可要多多照顾我一下。”

    平安点头,说需要我的地方,那一定支持。

    这晚平安到底也没有喝酒,也许是身份的转换,石一舟和蔡少霞也没有强求平安喝酒。

    今晚平安给蔡少霞丢了一颗炸弹,但是平安是以很寻常的口气说出来的,蔡少霞从平安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暗示,但这也足以让蔡少霞好好的想一段时间了。

    在适当的时候给自己讨厌的人制造心理压力,这比较爽快和惬意。

    和蔡少霞石一舟作别之后,平安又不想回家了,他脑中还是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石一舟和蔡少霞总是结伴而来?

    说他们两早就认识,可早就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他们难道在生意上最近有联系?

    可是没听说蔡少霞掺和石一舟的工程啊?

    想想之前的一些情景,平安觉得能将蔡少霞和石一舟联系在一起的,就是王经伦,可王经伦通过这两人要做什么呢?

    难道仅仅是蔡少霞那个所谓的高档小区的开发工程?

    现在先不管这些了,还是要先烧那把火,这不光能杀鸡骇猴,还能敲山震虎。

第195章大风起兮云飞扬(三)

    想来想去的,平安又回到了办公室,用座机给亓明远打了过去。

    平安之所以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为了表现自己加班加点对工作负责,也是为了表现对亓明远吩咐下来的事情是实打实的在落实的。

    果然亓明远有些意外,他从手机的来电显示上看到平安是从办公室打来的电话,问候了一声这么晚还没休息,平安开始汇报了县里最近企业的情况,那就是尽快完成产权制度改革,不能实行控股合资之外的企业,全都卖掉。

    “亓书ji,我考虑卖企业合作的前提是保证工人就业,减税而不能免税,还是要在整体上维护留县的利益,不能没原则的一刀切。”

    亓明远赞同了平安的说法,他指出平安的思路和市委一样,但因为工作中的情况多变,还涉及历史原因,要平安协调好县里班子的关系,像对杨庆煌,凡事要多商量,勤汇报,实在是拿不准了,可以给自己说。

    给杨庆煌汇报个鸟!平安听了沉吟一下,说:“我这么晚给您打电话,是想看可不可以通过您,给庆煌同志说一下。”

    “清产核资和审计是市委的决定,庆煌同志如果能在清产核资和审计领导小组成立的会上做个宣传动员,可能对于今后的工作推动会有效果。”

    这件事平安已经给杨庆煌提过,但是这会就是要再给亓明远说一声:“庆煌同志是一方面。再有就是有可能要影响到你和王市长的关系。我已经从相关部门抽调了人手,要求一个半月内务必完成这项工作,因此,加班加点是少不了的。”

    亓明远说:“你考虑的很好,我已经给杨庆煌打过招呼,另外,经伦同志也知道了这件事。”

    “经伦同志对全市国企深化改革是非常支持的,我们的意见是高度一致的。”

    平安表示接受亓明远的教诲后,等着亓明远挂了电话。

    今晚这通电话,平安更加的明确了一点,亓明远越是说他和王经伦“意见高度一致”,其实就是越不一致。

    有了亓明远的明示,杨庆煌更是感到平安就是在留县执行亓明远指示的执行代言人,但是杨庆煌此后也在清产合资和经营审计联合小组成立会上指出,经营审计主要是审计经营管理中的合法性问题,是对事不对人的,要防止通过审计来整人。

    杨庆煌的话就是一种警示,警告平安不要借机搞事。

    但不搞事不搞人,这场审计的深层意义,又何在呢?

    因此杨庆煌的话根本在平安这里就不可能。

    审计组主要去的就是啤酒厂,没几天,就查出了问题,啤酒厂涉及几十万的费用去向不明,账目对不上,经过审核,目标对准了顾建民。

    这一切都在秘密之下进行,平安立即将情况给亓明远做了汇报,亓明远在电话里十分生气,指示不管涉及倒了谁,不管是什么背景,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就在市里县里纪委部门准备对顾建民进行双规的时候,忽然发生了意外顾建民死了。

    这个情况太突然了,但顾建民的确死了,是出车祸死的。

    当时和顾建民在一起的,还有唐高增。

    因为临近春节,也到了一年一度慰问老干部的时刻,这天顾建民对唐高增说,看唐高增有没有空,一个是到山里吃野味,再者顺便去慰问一个退休的老教授。

    按说唐高增是不会接受顾建民的这种邀请或者命令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顾建民毕竟刚刚换了工作,而唐高增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做事滴水不漏,越是此刻恨不得顾建民立即就死,表面还要做出顾建民是自己的知己的模样。

    而且,唐高增的政治觉悟非常高,他知道顾建民其实已经即将倒霉了,于是就答应前去,目的是在顾建民倒霉之前乃至倒霉之后,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想让顾建民倒霉。

    顾建民要去的是他之前呆过的井口乡,唐高增只说了一句那个地方山多,手机信号似乎不好,顾建民笑,进到山里,要手机干嘛,找不到咱们才好呢,省得烦人。

    顾建民要去慰问的老教授并不是县里的教授,而是出生在本地,后来在一所名牌大学任教,退休后告老还乡的一位老人。

    这位老教授在七十五岁之后突然厌倦了城市生活,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地方。老人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老伴已经去世,他儿子每半年从省城来看他一次。县政府每年过年都要派专人来慰问他,其实,他跟本县没多大关系,也谈不上多大贡献,县里去看望他,只是表示对知识和知识分子的尊重,以鼓励后人。

    顾建民、唐高增和政府办的小许以及司机四个开着一辆车,到了半路,唐高增才想起昨晚忘了给手机充电,电池显示只剩下两格了,顾建民看着小许在玩手机,说:“那有什么好玩的?跟抱着女人似的。”

    顾建民说着又说了一句:“你那破手机多难看,还不快扔了?也该换换了。”

    小许笑:“它跟我两年了,有感情了。”

    顾建民也笑:“呵呵,说得真跟你情人似的。”

    果然,一进山手机就没任何信号了,由此可见顾建民经常来山里玩,他不带手机是对的。

    既来之则安之,一路上大家看山看水,有说有笑,似乎完全忘记了平时在机关里的琐琐碎碎,显得其乐融融。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行驶,开得很慢,顾建民本身就是段子王,一个接一个的讲荤段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四个人到了老教授家的时候,他正在地头持着铁锹给茶树四周翻土,顾建民唐高增几个在地里看望了他,并随他回到家中。大家边走边聊,老教授说他跟侄子住一起,以后过世了,这座老房子就归他们了,他不带走什么,只图活着的时候,他们对他好就行。

    这位老教授退休工资很高,不缺钱用,不过顾建民几个还是给他带了两百多元的礼物和一个五百元的红包。

    一回家,教授就连忙叫侄儿媳妇做饭。顾建民问有野味吗?教授说有啊,锦鸡肉,野鸡肉,娃娃鱼,都有,都是侄子弄的。

    唐高增这时说:“这不好吧?是该被保护的动物。”

    但是没人听唐高增的,顾建民对教授的侄子说:“你们捕杀保护动物是违法的,是要严肃查处的!”教授侄子笑说:“娃娃鱼太多了,在河里天天打架。我捉了它们,也是为了它们的安定团结,你说怎么处理?”

    顾建民说:“好处理的,统统吃掉,就当你缴了罚款吧!”

    酒足饭饱之后,和老教师坐了一个多小时,就该上路返回了。顾建民一上车就在回味野味的香,说几天不吃,就嘴馋,甚至还说了这几种野味的具体做法,让唐高增几个都很是羡慕。顾建民说没关系,过几天,我再带大家去个地方,那比这里能吃的还多。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再过一道弯就可以看到县城了。然而,就在这时候,只听到轰隆一声,车子在瞬间脱离了路面,向下翻滚而去。

    在那个瞬间,接近于生命的真空,唐高增什么都不知道了。

    几秒钟后,唐高增才发现自己的身子躺在沟壑的斜坡上,才意识到翻车了,自己出车祸了。

    小许到底年轻,先翻身爬起来,立刻感觉到死神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浑身不住的颤抖,不过他除了开始的晕眩和腰部扭痛外,没有发现身上其他地方受伤。

    显然,小许是车子在翻第一个跟斗的时候,就被抛出了车外。

    小许连忙寻找车和其他人。坡势很陡,路上全是潮湿的泥土和干枯的杂草,他全身疼痛,将步子迈得很慢,四下寻找着,一会就看到了唐高增。

    唐高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背后是一块很大的石头,小许走过去一看,唐高增的整个面部都是血,额头上有条口子,显然是石头或荆棘划破的。

    唐高增被拉起来后,检查了一下身体,觉得没事,跺了跺脚,感叹自己真是死里逃生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下,目光充满了悲怆,也夹杂着绝望之后的生机,接着小许扶着唐高增去找司机和顾建民。

    司机很快的就找到了,他正蜷缩在一棵树下呻吟着,见到唐高增两个来了,还笑了一下。

    司机说,对不起,我出事了。

    唐高增问:“你先别说责任,你说你怎么样?”司机痛苦地说:“可能是腿断了,痛得厉害,一点都不能挪动了。”

    “你就躺在这里,我们去找顾县长。”唐高增和小许继续去找搜寻顾建民的身影,大约走了一二十米之后,两人看到了被摔破的车子,还有顾建民。

    顾建民的姿势非常特殊,脑袋在车子里,身子在车外,两只腿分的很开,就像刚刚吃的那只被宰的野兔。

    车门是开着的,但已完全变形了,顾建民侧着身,眼睛紧闭,唐高增和小许叫了几声顾县长,但顾建民没有反应。

    两人再去抱顾建民,也抱不动。

    顾建民太重了,近几年发福得厉害,个头一米八体重一百八十多斤,躺在那里依然显得身躯庞大,似乎车子就是被他的体格给压翻的一样。

    小许把手伸到顾建民的胸口处摸了摸,心脏还在跳动,再摸摸脉搏,也在跳动。

    “活着!”小许有些激动,他看出来,顾建民是夹在车子里被摔出来的,根本就没有脱离车子的扭翻,因此也摔得最重。

    顾建民全身都很脏,看不出是哪儿受伤了,只见有血从脚下流出来。

    顾建民虽然还活着,但已经奄奄一息了。

    既然找到了顾建民,唐高增这会早就躺下了,他刚刚不觉得,这会全身哪都疼,小许挣扎着躺在唐高增身边,看着唐高增脸上的血,惊魂未定地回忆着这次的生死之旅。

    因为车子被摔到了山沟里,路面是不会有任何痕迹的,没有人会发现他们,没人知道发生了车祸,唐高增和小许只能听到上面公路上的汽车喇叭声。

    这时,小许突然想到了手机,也不知道摔坏了没有,他从腰上把它取下来,打开一看,居然是好的,但是却没电了。

    刚才路上玩游戏玩的太厉害了。小许一脸的沮丧,唐高增这时猛然说:“你看顾县长身上带着手机没有!”

    小许迟疑了一下,唐高增说:“他喜欢开玩笑,你去看一下。”

    小许答应着,又爬起来去顾建民那里。

    等小许过去,唐高增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卸掉了电池,扔到一边的草窝里,而后将手机机身扔到在了自己身后边。

    “没有,”小许哭丧着脸过来说:“顾县长没带手机。”

    唐高增挣扎着说:“看我的手机,在身上……你帮帮我……”

    小许在唐高增指的位置摸了摸,摇头说:“唐主任,你的手机被摔没了。”

    “怎么办?顾县长可能没救了……”

    “这就是个人的命啊……”唐高增说着,将手搭在小许身上,又说:“我们能活下来,也是万幸。”

    两人又躺了一会,相互搀扶着缓缓的往山沟外面走。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几个人才得到营救。

    顾建民因为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进医院不久就去世了。医生惋惜地说,要是早半小时,他是能够救活的,延误了时间,真是可惜啊。

    可惜吗?平安在医院里探视唐高增的时候,听他说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司机和顾建民没带手机,小许的手机没电了,唐高增的手机被摔坏了。

    唐高增的语言散淡节奏很慢,波澜不惊。

    平安对唐高增持着合理和充分必要的怀疑,但是这种怀疑永远都不必要说出来了。

    因为即便顾建民被纪委调查,又能如何?顾建民会因此而丧命吗?

    那绝不可能!因此对于唐高增和一些人来说,顾建民还不如就这样彻底的出车祸死掉。

    顾建民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留县政坛,永远的不存在了。平安心想,今后谁再给自己说什么人性本善,那么这人不是头脑简单就是愚笨,要不,就是毫无标准的爱心泛滥。反正无论如何,平安都要给这人说一句:你给老子赶紧滚别再扯鸡ba蛋!

第196章请你们尽情的表演(一)

    平安心里操了杨凤霞一句,老子以为你多替天行道打抱不平呢!原来你丫的有私心!

    老子玩世不恭,你他妈的臭娘们心怀叵测!

    真是个贱人!

    刘可欣看看平安问:“你生气了?”

    “啊?没有,这哪跟哪?没有,怎么会呢。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平安越是说不在意,刘可欣就越是有些惴惴不安,平安叹了口气说:“可欣,真的不关你的事,不是你不好,都怪我。你是个好姑娘……”

    “你别这样说,你这样一说,就是意味着拒绝,意味着我不好……”

    刘可欣有些着急了,平安很认真的说:“我说的是真的,我给你说,我这人太复杂了,又堕落又腐化无耻加下流,我坏的自己都对自己感到厌倦,你要是因为我受到伤害,我真的会于心不忍的。真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

    “好,不说对不起,总有一天,我会对你坦白我的一切,你到时候不骂我不恨我就行了。好好读书上学吧,我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过春节的前一天夜里,平安才回到了家,他发现而对面的窗户一直就没亮过灯,继而他打听到俞薇一直的就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到底是去了哪里了。

    接着平安也去已经调到了公安局的马哪里问询,马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第22章悔(二)

    马在和平安分开的时候,说:“假如啊,我是说假如,要是的话,俞薇这种搞死人的手段真是头一次见……你不是学法律的吗,在学校请教一下那些教授们,像这样的情况,怎么给俞薇的行为定性?”

    按照马的说辞,王世庸就是俞薇给推下楼摔死的。平安骤然的觉得心里闷得慌:怎么定性?

    反正不管怎么说,法院不都判了免于刑事处罚吗?

    米兰在大年初一这天到家里来找平安,只是平安提前一步去了体育馆打球去了,两人没见面,后来初二之后都忙着走亲戚访朋友,平安就是故意不想见米兰,直到正月十五那天晚上,米兰将平安堵在了楼道里。

    其实平安不想也有些厌倦和女人有任何形式的深入接触,尤其是对米兰,他觉得烦躁的很。

    平安想不假颜色的对米兰置之不理,但是这会的米兰却拿定了主义,她进了屋就告诉平安自己这辈子非他不嫁。

    米兰越是这样就越让平安感到厌烦,他觉得夫妻之间也可以离婚的,何况自己和米兰根本就没有婚姻关系,就算是睡了几次又能如何?难道你的肆无忌惮就能将我这一辈子绑在你的裤腰带上?

    更何况,除了自己之外,难道米兰就没有了别的男人?

    平安压根就不信米兰会为自己守身如玉,他思前想后的这会已经想明白了,他很坦诚的告诉了米兰说我对你的爱情已经没有了,你其实也不爱我,你不必听信于心中某个叫做幻想的东西,其实你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你就是爱我的,否则你做什么事情之前有过将我先放在前面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吗?

    平安这样米兰却更加的觉得他可贵和不能被舍弃,她直言不讳的说正是因为我和别的男人睡过,我才更加的意识到你各方面的优秀,才更加的明白自己不能离开你。难道我对你真没有吸引力?

    平安被米兰的这种语气和逻辑给说的笑了,他问米兰:“那就是说,你是通过和别人睡觉这个途径来寻找谁比较合适你?你就是通过睡觉来寻找你的爱情?”

    “你难道不和哪个女人睡觉就决定爱她一辈子?不睡怎么知道她有什么特点优点还有缺陷?”

    米兰的反驳振振有词,但是平安已经彻底的打定了主意,他斩钉截铁的告诉米兰:“睡觉能发现一个人的身体能力,这对于了解心灵不是必经的途径。我和你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果说我从前一点都没有喜欢你的话,那是在骗人,但是后来我改变了,我不爱你了……”

    “你的意思是你上了大学眼界宽广了,见识多了,觉得我配不上你?是啊,是我那会不想上大学的,我自作自受是不是?”

    平安看着米兰的眼神有些怜悯,他轻声说:“米兰,我不想和你吵,起码那时候我喜欢过你,而我现在只是喜欢你的身体,你可以说我是流氓,但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不是从开始就认为除了我之外你就不会和任何别的男人再上床做那种事情呢?如果不是,那你就是不爱我,起码不坚定。你这会想明白了,就来说非我不嫁,怎么都成了你的事?你去南方告诉我了吗?以南方那些为代表的外面的花花世界对你的吸引力大还是我对你的吸引力大呢?”

    “如果曾今我认为我们是能永远在一起的,现在没有了,不存在了,这个你明白最好,不明白也没关系。我已经远离了那些日子,你也远离了,我们就当那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米兰被平安说的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她忽然的笑着问:“那你还要我吗?你看,我是想要你的,我们先抛开思想,单纯的说身体,这一点你是不能否认的吧?”

    平安想我从来就没有否认你的身体对我的吸引力,但是这话不想说了。他觉得从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和米兰在身体和思想上会有一次争执,而且不会简单的就结束,绝对会旷日持久的,这已经成为自己想要逃离家乡这个城市的缘由之一。

    米兰见平安不说话了,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露出了愈加诱人的体型:“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身体吗?那我们先抛开思想,求同存异……”

    这时外面不知道是谁放烟花,嘭嘭啪啪的响,平安透过窗放眼望去,绚丽多姿的烟火在俞薇的房顶上像是花朵一样的盛开着……

    这个濒临秋季的雨似乎比记忆里的哪一年都多、都要大。

    平安看着烟雨凄迷的世界,觉得自己的内心也似乎是湿漉漉的,要是阳光再不照射进来,可能有些地方就要潮湿的发霉了。

    平安如今几乎已经不再干线人的活计了,这刚开始源于心累,他觉得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后来学校西门口那个曾经被他举报过的凉皮店一家的遭遇,让他懵然开始厌倦了自己所做的这一切。

    凉皮店的老板那次因为赌博被平安举报给了刘文涛,被重罚了一笔钱,到了快过春节的时候,这个老板被人举报用了地沟油,又被卫生部门查处罚了五千多块。

    凉皮店的老板辩称自己是从正规的粮油店买的油,是放心油,至于粮油店的油品质到底怎么样,他真不知道。于是,卫生执法部门顺藤摸瓜的,又查处了那家粮油店,从粮油店那里又揪出了后面的供货渠道,老鼠拉铁锹,大头在后,牵连一大片。

    这件事轰动一时,还上了新闻,群众们都拍手称赞,而凉皮店的老板倒了霉,几乎本地区没人再卖给他油了,想继续做生意,他只有跑远点买油,这样成本就增大了不少,还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是告密者,搞的他十分的窝火。

    后来过了年,因为他老婆临近生产,可能是因为性生活一直得不到解决,也可能是心情烦躁,他一个人在街上走的时候,经过平安那次理发被全刚友举报进去的发廊门口,发廊里搔首弄姿的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对着凉皮店老板眉开眼笑,他一瞧,那两个女人一个对着他飞吻,一个招手说哥哥你来啊,他心里一邪乎,就走了进去,结果被女人拉上了二楼。

    当他正在脱裤子和理发店的女人办事,几个公安破门而入按住了他的光屁股他不知道又被谁给举报了(平安总觉得是举报那个人是全刚友,但是没去求证),这样,凉皮店的老板又被抓到公安局,要交五千块放人。

    这个时候凉皮店的老板已经有些焦头烂额走投无路了,家里老婆要生孩子,生意接连的遭受打击兜里有些捉襟见肘,而亲戚朋友的也没法一时凑够那五千块,公安局就打电话通知家属带钱取人,她老婆挺着个大肚子七拼八凑的带了三千块钱,到了公安局好说歹说的央求着公安局也就把人放了,结果回去的半路上,凉皮店的媳妇就生了,可是火急火燎的将大人和孩子送到医院,大人没事,小孩子却没了。

    凉皮店的老板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家了,一个厄运接着一个厄运,有些心灰意冷,有一天晚上喝多了酒从天桥上掉了下去(也有人说是他自杀,是他自己跳下去的),被飞驰的汽车给碾的尸首分离,死了。

    这件事对平安的内心触动很大,接连好几天他都在扪心自问凉皮店老板的死自己是不是始作俑者,如果没有那夜自己的举报,可能事情会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发展呢?

    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也没有余地往后退,原地踏步又心有不甘,这就是所谓的焦虑。

    平安注视着外面的雨,默默的想了一会心事,而后又将视线投向了正在忙碌着的凉皮店老板娘身上,自从她老公死后,这个店就由她支撑了起来,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女人却比有些身体健壮的男子都能干和操劳,平安以前总是喜欢将凉皮带回去吃的,现在,他总是不自觉的要这里多坐一会,看这个女人忙来忙去,有时候见她忙不过来,就自愿的去帮忙,这样就能得到女老板发自内心的一声“谢谢”,而听到这声谢谢,平安觉得自己的负疚会减少一点。

    雨势终于小了一些,平安进到学校里就要顺着台阶往宿舍那里去,有一个声音“哎呀”了一下,几个红红的苹果顺着台阶就往下骨碌着,平安回头一看,台阶上面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这个女人身形修长伶俐,眉眼俏丽,一只手撑着墨绿的伞还带着一份凉皮,另一只手提着的似乎都是水果,但是水果这时却掉了出来,她站在那里有些慌乱。

    平安以前见过这个女人一次,她似乎是学校的老师,那次也是下雨,他在前面小竹林那一块远远的看到了她的侧影,觉得有些像俞薇,还注意了好几眼。

    因为下雨,附近也没人,平安很快的将台阶上的苹果给捡了起来,到了这女人身边将手里的水果放进袋子里去,而后看她也要弯腰,就说我来,将地上散落的全都捡了起来,这时却发现这个袋子似乎破了,里面还有一个小袋子,里面似乎是一些药,

    “老师,要不,我给你送过去吧?”平安说着伸手接过了袋子,一只手衬着下面另一只手提着,这女子莞然笑了一下,说:“那真是麻烦你了。你是哪一级的学生?”

    “我三年级,学法律的,我叫平安。”

    “哦,平安,真是好名字。”

    女人的身材真的非常好,个头也比较高,几乎就到了平安的鼻梁那里,近距离观察,发现她的皮肤很白很细腻。

    平安看她似乎想给自己也撑伞,就问:“老师你住在哪?”

    “那边……”

    平安一看,说那我给你送过去,就先走了几步,很快的就消失在烟雨之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7332/ 第一时间欣赏夺标最新章节! 作者:飞翔的浪漫所写的《夺标》为转载作品,夺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夺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夺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夺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夺标介绍:
理想之夺标唯有看今朝漫漫人生路诸君去感悟其实这本书属于比较隐秘的私人供状,原本书名想叫《睥睨》但恐不浅显易懂,且有装神弄鬼之嫌事实上书里面的内容和上面的打油歪诗没多大关系夺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夺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夺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