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逆天改明TXT下载逆天改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逆天改明全文阅读

作者:修武兴国     逆天改明txt下载     逆天改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南路绥靖(四)

    次日,天色刚刚擦亮,军营中便有号手吹奏起床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军营中的兵士们听到起床号,都各自起床,打整发式,刷牙洗脸,穿戴盔甲,待所有人都打整完毕,刘仁玉下令拔营,全军朝着绥德城进发。

    那些个跟随部队一起行动的流民,刘仁玉给他们找了新的任务,让他们扮演辅兵和民夫的角色,帮忙搬运建设营帐的器材。

    待大军走了两个时辰,接近绥德城的时候,刘仁玉勒停马匹,对刘仁杰道:“去把王左挂那厮提溜过来。”

    “是,大人。”刘仁杰得令,便勒马返身进入后方大队之中。

    过不多时,浑身绑着绳子的王左挂被带至刘仁玉身前。

    “松绑。”刘仁玉下令道。

    自有兵士解除绳索。

    王左挂被捆扎多时,血气不畅,骤然被松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揉捏,舒活筋骨。

    刘仁玉等着王左挂活动一阵,便开腔道:“前面还有1里地儿就是绥德城了,苗美就在那里,你先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接受招安吧。”

    “小的这就去。”王左挂情绪低落地答应一声道。

    “给他一匹马。”刘仁玉吩咐道。

    自有兵士牵来一匹骏马交到王左挂手上,王左挂接住缰绳,便翻身上马,对着刘仁玉招呼一声:“小的去了。”

    “嗯,快去快回。”刘仁玉点一点头。

    “架。”王左挂一夹马腹,催迫马力,很快就绝尘而去。

    ***********

    绥德城,城头上一位身着青色小杂花官袍,腰系乌角带,头戴漆纱幞头,脚蹬皂靴,做文官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脸优色地看着城下一大片作势要攻城的流民。

    他身边一位身着老旧盔甲,有些富态,做武将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不断地询问道:“李州尊,城下流贼鼓噪,怕是要攻城了,您说咱们怎么办啊?”

    李知州听到这等问题,极为不耐地怒声回道:“赵鸿烈,你这蠢笨丘八,你是武人不是?流贼要攻城,你堂堂一个游击将军居然问我一个文官怎么办?”

    “嘿嘿,小的是武人不假,可是平素咱们绥德,无论大小事务不都是听您的吩咐嘛。”赵鸿烈满脸堆笑地回复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跟我说这个,本官不是个知兵的人,如今流贼大军压境,自然该你来主持大局了。好了,本官把御敌的大事托付给你,你且说说,你可有御敌方略。”李知州询问道。

    “即然州尊如此信任小的,那小的就说说这个御敌方略吧。州尊,小的手下的兵不多,手里头除了10个家丁,就只有100个得用的兵丁,除此之外,实在是无兵可用。”

    赵鸿烈先将绥德的实力摆出来。

    “你且等一下,好你个贪鄙丘八,平时找咱支领军饷的时候,说自个儿手下有500.人,如今一打起仗来,你又说手下只有十个家丁,还有100个兵,本官且问你,你从前养兵的钱去了哪里?”李知州瞪着眼睛厉声责问道。

    “有一半儿在你那里。”赵鸿烈先是小声嘀咕一句,接着便装傻充楞,只是嘿嘿傻笑,并不言语。

    “哼!早就知道你虚冒兵饷,平素多雇佣市井无赖充作兵士,应付上官的查验。现在是用人之际,本官先不跟你计较,你最好戴罪立功,打退流贼,不然城池有失,我在黄泉路上走,也一定拉着你做伴儿。”李知州威胁道。

    “哎哎,小的知道了。州尊,为今之计,是先征集民壮,与小的一道固守城池,然后等待榆林方面的援兵。”赵鸿烈进献方略道。

    “榆林会有官军来援吗?”李知州面带喜色,跌声问道。

    “有的,小的派出去的探马回报,榆林的援兵昨日刚刚击灭围困米脂的流贼,现在正朝着咱们绥德赶来。”赵鸿烈回复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知州喜得直搓手道。

    “州尊,在榆林的援军来到之前,咱们还是需要守好城池才好,不然援兵来了,城池却被攻破,那咱们只怕要被洪军门弹劾的。”赵鸿烈提醒道。

    “对,对,你说的对,你快些去布置防务去吧。”李知州吩咐道。

    “哎,好咧。”赵鸿烈先答应一声,接着又期期艾艾道:“嘿嘿,州尊,这个非常时期,还需钱粮激励将士们卖命,您看是不是.........。”

    “你!”李知州听到此等要求,难免脸上一黑,不过他想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道:“府库里还有些钱粮,本来是要上交朝廷的,如今军情紧急,你先去找主簿领一些来支用吧。”

    “小的代兵士们谢过州尊厚赏。”赵鸿烈谢过李知州,便换上一副威严的面孔对着手下人道:“去把城里的民壮都叫到城头上来,准备抵御流贼。”

    “是,是,小的这就去。”那手下应上一声,便要带人去征集民壮。

    当这个赵鸿烈的手下才刚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城中有人高声喊道:“不好了,有贼人的细作放火了。”

    此人话音一落,城头上的李知州和赵游击便看到城中有好几处起了火,冒出阵阵浓烟。

    李知州见状,顿时骇得面无人色道:“赵鸿烈,有贼人细作混入城中,你还不快去弹压。”

    “你娘的,先前要不是你假仁假义,非要放饥民入城,怎会有此等祸事。”赵鸿烈在心里把李知州骂了不下百遍,不过他嘴上却是应声道:“小的这就去。”

    赵鸿烈应付完李知州,便抖擞一下精神,对着身边的亲卫道:“赵泽霖,你带着咱手下几个得力的人,找一些民壮帮忙,去用砖石把城门塞住,莫要让流贼的细作打开城门。”

    “得令。”赵泽霖得到命令,便带着30员兵士,径自走下城头,去寻找民壮,填塞城门去也。

    赵泽霖走后,赵鸿烈又下令道:“赵泽楚,你速速带几员骑士,到街市上去,见到形迹可疑,四处举火的人就马上格杀。”

    “是。”赵泽楚领命而去。

    “朱巡检。”

    “小的在。”

    “你速速带着衙役们领着街坊取水救火,如果遇到贼人的细作,也是就地格杀。”

    “小的明白。”朱巡检答应一声,便带着手下一班衙役往城里而去。

    “州尊,您看小的的布置如何?”赵鸿烈做完布置,就问李知州道。

    “甚,甚好。哎,我且问你,你说城里有贼人作乱,外面儿再有流贼接应,咱们守得住不?能不能等到援兵来啊?”李知州哆哆嗦嗦地问道。

    “切,无胆书生。”赵鸿烈心中暗暗鄙夷几句,然后又宽慰道:“州尊且宽心,城内一些个细作,转眼就能消灭掉,小的在此坐镇,守个几天不成问题,而且朝廷的援兵马上就到,所以绥德无忧矣!”

    “那就好,那就好。”李知州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擦拭额角渗出的冷汗。

    ***********

    绥德城下,一个手持雁翎刀,一脸精悍之色,做普通百姓打扮的年轻男子望见绥德城中火起,便嘴角一翘,嘿嘿笑道:“派进去的探子在举火了,料想城里必然有些混乱,你快去,跟大头领说说,探子们开始行动了。”

    “好咧。”另一个年轻男子答应一声,便急急朝着不远处一座土地庙走去。

    那年轻男子跑了一阵,便进入一座土地庙之中。

    在这土地庙中,只见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对坐在一张案几旁,正抓着陕西特色肉夹馍大吃大嚼。

    这时,其中一个华服男子见有人进来,便将肉夹馍丢在瓷碗中,拿起一个纯金酒盏,饮一口秦地苦酒,随后便五官挤做一团地长叹一声道:“爽利。”

    那华服男子说完,便把刚抓过肉的手在锦衣上擦来擦去,只擦的衣服上到处是油,他也毫不心痛。

    “干嘛?”那华服男子问道。

    “大头领,二头领派小的来告诉您,咱派到城里去的探子正在举火,您看是不是里应外合,这就开始攻城呢?”那报信的年轻男子问道。

    “这个事儿,要问唐爷才成?”那华服男子说完,便对另一个华服男子说道:“唐爷,您从前是官军,打仗的事儿,您熟悉,您看这个城,能不能去攻?”

    “既然有内应在城中举火,城中必然大乱,而那个绥德州的情况,咱老子从前当官军的时候也是知道的,游击赵鸿烈,喝兵血的名头响的很,城里能战的兵撑死两百,咱们待会儿派人去车轮战,等守军疲敝,咱老子手下的600壮士一冲,苗大头领,绥德就是咱们的了。”唐爷嘿嘿笑着,描述着美好的前景。

    “那是自然,您手下600人,可都是从前的边军呢,肯定比这绥德州里的土鸡瓦狗强多了。”苗大头领谄媚道。

    “嘿嘿,那是自然。”唐爷抚须大笑。

    “来,唐爷,咱们把这些个肉夹馍吃完,这些个酒喝完,就去观战,如何?”苗大头领道。

    “好啊,”唐爷依言端起一个纯金酒盏,大笑道:“来,走一个。”

    “好咧,”苗大头领正待喝上一杯。

    忽然外面又有一人闯进土地庙,跪地禀告道:“大头领,外面来了一个叫王左挂的,说是跟您认识,有事找您,您见不见?”

    “王左挂!?他不是在米脂吗?咋跑到额这儿来了?去把他叫来,啊不,把他请来。”苗大统领吩咐道。

    “好咧,小的这就去。”那手下得令,便径自走出土地庙,去请王左挂。

    过不多时,王左挂便被带至土地庙中。

    “王左挂,还真的是你,你不是在米脂吗?咋跑到额这里来了?”,苗大头领惊诧道。

    “苗兄弟,额跑到你这里来却是逼不得已啊。”王左挂苦笑道。

    “怎生个情况?”苗大头领疑惑道。

    对于苗大头领的问题,王左挂并未立即作答,他望见桌子上有吃的东西,也不管人家请不请他吃,就自顾自地抓起来大吃大嚼。

    等王左挂消灭掉一个肉夹馍,又喝下一杯苦酒,这才有些悲伤地说道:“北方来了一队官军,把咱们全抓了,那个领头的官军大官儿叫额来劝降于你。”

    “啥!?全抓了,怎么会,你可有200多骑兵啊!”苗大头领圆睁双目,难以置信道。

    “这队官军跟咱们从前遇到的不一样,穷追不舍,而且甲兵犀利,非常厉害,除此之外,他们既不要首级,也不要银钱,专门跟咱过不去,咱打他们不过,只好投降了。”王左挂又道。

    “这样啊!?”苗大头领听了王左挂的话,久久不能言语。

    “苗兄弟,官军招安咱们以后,还是给咱们吃了几顿饱饭的,你看要不也受了招安吧,毕竟这次的官兵跟从前的不一样,可是认真办事的,你可要好生掂量一下。”王左挂劝道。

    “嘿嘿,他们是官军,咱老子从前不也是官军嘛,你叫王左挂是吧,额且问问你,来的官军有多少人,何处的口音,主官是谁?”一直在一边没有做声的唐爷忽然道。

    “这位是?”王左挂见到一个生面孔,便询问道。

    “这位是最近才入伙儿的唐礼臣唐爷,从前可是正经的延绥边军,而且还是个把总,因为勤王的时候没有军饷,心中不忿,这才落草,他手下可有600从前的边军呢。”

    苗大头领方才听说来剿贼的官军厉害,心中不免惴惴不安,如今唐礼臣发话,才想起来自个儿手中还有这样一张王牌,是以他马上就恢复信心,眉飞色舞地介绍起唐礼臣来。

    “来的官军约摸有六、七百人,都是骑兵,一水儿的红色盔甲,红的耀眼,都是本地口音,领头的武官颇为英武,被称作刘大人。”王左挂道。

    “本地口音的刘大人,怕不是那个被称作刘老财的刘武国吧,这厮手下的兵咱又不是没见过,得力的也就是他那几十个家丁而已,你们能被他们打败,只能说你们太不济事了。”唐礼臣嘿嘿笑道。

    “唐爷硬要这么说,额也没啥好说的。”王左挂见唐礼臣小瞧自个儿,难免有些郁闷。

    “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留你一条命,回去跟那个刘大人说,咱们不受招安,叫他们来跟额唐某人过两招。”

    唐礼臣先大咧咧地回复王左挂,然后又假模假样地问苗大头领:“不好意思,咱没有问过你,就先表了态,你如果不同意,就当额没说。”

    苗大头领听到这个话,先是摆摆手,接着又道:“唐爷说的话正是我想说的,王左挂,你就回去跟那个刘大人说吧,咱们不受招安。”

    “好,苗兄弟爽利,额这就回去复命。”王左挂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土地庙。

    苗大头领等王左挂走远,便面有忧色地对唐礼臣道:“唐爷,王左挂的实力真的不弱,他手下也有100多从前的边军,他们败得如此干净利落,只怕那伙儿官军有些扎手,咱们不如抛下流民,让些个流民拖住官军,咱们自个儿就赶紧跑远点儿,换个地方再行就食可好?”

    “大头领,你尽管放心,额手里有600从前的边军,那伙儿官军也才600人,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您啊别怕,咱这就去会会那队官军,要是咱们打赢了,不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就近打绥德了嘛,如果打不赢,大不了钻山沟子去,等官军走了,再出来杀掠便是了。”唐礼臣建议道。

    “可是城里的探子已经在举火了,咱们若是不攻城,只怕他们就完蛋了。”苗大头领不忍道。

    “咱们如果攻城,官军来一攻,咱们必败,所以倒不如舍弃那些探子,先去打那队官军,万一打赢了官军,大不了多填几条人命去攻城。”唐礼臣满不在乎道。

    “那就只能怪他们命苦了。”苗大头领叹息一声道。

    *************

    “刘大人,小的去苗美那里去劝过了,他们不愿意受招安。而且他那边儿有个叫做唐礼臣的还口出狂言,说是让大人您带兵跟他们过两招去。”

    王左挂策马奔回官军处,见到刘仁玉便汇报道。

    “是吗!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流贼居然还敢找我开仗,好得很,好得很。”刘仁玉先是冷笑一阵,接着便对着杨德胜等自家手下笑道:“咱们去会会他们,记住,这一次,将真贼全部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杨德胜等人闻言,都是满脸笑容地应声道:“待会儿就去好生着实招呼他们。”

第九十一章 南路绥靖(五)

    自信满满的唐礼臣定下与官军硬碰硬的方略,便派人到绥德城下,呼呼喝喝,将散杂的队伍收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后唐礼臣便与苗大头领一道带着手下们浩浩荡荡地投北方而去。

    城头上的李知州望见流贼收拢队伍,一副撤退的样子,便询问赵鸿烈道:“这是怎生个情况?好端端的,流贼为何要撤退?”

    赵鸿烈想了一阵,便眉开眼笑地回复道:“州尊,流贼退走,想来肯定是有极大的变故,小的觉得必然是朝廷的援兵到了。”

    “是吗,如果是援兵到了,我绥德无忧矣!”

    李知州闻听此言,自流贼围城之日起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直到此时才完全放松下来。

    “州尊,是不是援兵到了,还没个定数,小的认为不如派哨探尾随流贼察探一下,再回来汇报。”

    “好,你快派人去察探一下情况。”

    “好咧,州尊,小的这就派人去。”

    “哦,对了,即然流贼大部队已经退走,你就赶紧带着人去城里把流贼的细作都杀掉,不然留在城里始终是个祸害。”

    “小的明白。”

    赵鸿烈得令,便先派出得力骑士出外侦察,他自个儿则带着所有兵士回到城中,搜捕流贼的细作。

    却说那些还在城里的流贼细作,在围城之前,打扮成算命先生,相地师,乞丐,饥民的模样,分批次混入城中,人数有50人之多。

    他们入得绥德城,先行潜伏,然后按照约定,等大军来到的时候,便乘着城中的防卫力量都在城头上的机会,大肆放火,制造混乱,借此分散守军的力量,另外还可以扰乱守军的军心。

    等守军忙着应付内乱的时候,城外的流贼再大举攻城,如此里应外合,绥德城或许还真有守不住的可能。

    这些个流贼的细作举火的时候,赵鸿烈虽然派的有兵士来捕杀,可是细作们往往化整为零,四散活动,不好追捕。

    而且放火容易,救火难,流贼们放火,只需将火把往房屋的屋顶上一扔就可以,而救火却要取水,洒水,程序复杂,要忙活很久。

    此时大明西北的民居多为茅草屋顶,而落雪也因为城市的气温较高而早早融化,是以流贼的细作们放火,那是一放一个准。

    如此这般,流贼的细作们放火放的非常欢实,而赵泽霖还有朱巡检则疲于奔命。

    等到城外的流贼大军退去,赵鸿烈带着大队人马来搜剿放火的细作,局势方才扭转。

    赵鸿烈让城中民壮各自回家看护,若是家里失火了,自当救火,若是没失火,则注意有无形迹可疑的生面孔出现,如果有,则大声示警。

    如今绥德城外没有威胁,城里的兵民自然可以全力搜索细作,过不多时,便有100多个外乡来的人被锁拿至赵鸿烈面前。

    “赵将军,除去就地格杀的流贼细作,抓来的这些人都不是本地人士,都是这些时日才入城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中哪些是细作,哪些不是,还需要拷问。”赵泽霖头疼道。

    赵鸿烈闻言,轻轻一笑道:“谁是谁不是并不打紧,现在是非常时期,就不用甄别了,全部杀掉就是了。”

    “军爷饶命啊,小人是无辜的,小人不是流贼细作,军爷饶命。”

    那些被锁拿的外乡人听到赵鸿烈一言不合就要杀人,顿时哭爹喊娘,求饶不止。

    赵鸿烈听到这等聒噪的声音,皱眉道:“你们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送他们上路。”

    “哎哎,晓得了。”赵泽霖得令,便准备带着手下们押解那些倒霉的人去城外乱葬岗。

    那些个被抓住的外乡人见自个儿必死无疑,有的人破口大骂,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则还是告饶不止。

    但这都没有什么用处,很快他们就被带至城外乱葬岗,一个不剩,都被杀死。

    ***************

    刘仁玉与刘武国所部合共600名骑士,外加跟随的3000余流民在蜿蜒的黄土路上行走着,过不多时,等骑兵部队先行走出丘陵地带,来到一片开阔地带,二位将主就看到一大队人马站在那里,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刘仁玉与刘武国见状,自然是马上勒停战马,观察情况。

    二位将主举目望过去,只见对面儿的流贼东一堆,西一群的站的乱七八糟,也就只有最后面约摸600骑士站的有模有样。

    “咦,那不是唐礼臣吗!?他居然从了贼了!”

    刘武国向流贼阵营中望了一阵,郝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原先在榆林镇城中担任把总的唐礼臣。

    刘仁玉看到刘武国有些惊异的样子,就好奇道:“唐礼臣是谁?”

    “唐礼臣原来是咱延绥的把总,上次勤王的时候,这厮带着兵溃逃而去,不成想却是投了流贼了。”

    “难怪这一队流贼这么嚣张,胆敢在咱们面前列阵。嘿嘿,就算从前是官军又如何,咱照样打的他屁滚尿流。”

    刘仁玉听说对面儿有从前的官军坐镇,也是毫不在意,毕竟官军再强,也不可能比他手下的人马厉害。

    “对,就好生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刘武国赞同道。

    “列阵。”刘仁玉与刘武国说完话,便朗声下令道。

    自有传令兵吹奏出阵阵军号。

    各级军官听到军号声,马上就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兵士们列好队形。

    此时官军按照刀盾兵在最前面,长枪兵位居其后,弓兵位于最后的格局布下步兵方阵,步兵方阵两侧,则布下骑兵保护侧翼。

    待官军布下阵列,对面流贼本阵最后方的唐礼臣顿时有些傻眼。

    他初时本以为官军还是他当兵时的那个德行,待遇低,盔甲破旧,兵器朽坏,谁知今日所见到的官军完全不是那么会事。

    今日所见到的官军,确然盔甲齐整,兵器锐利,军阵俨然,杀气四溢,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而那位传说中的刘大人,居然不是刘武国,而是另外一位,刘武国的虚实,唐礼臣很清楚,而今日所见的刘大人,他就不清楚了。

    未知的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这下完了,看来王左挂所言不虚,官军确然有些厉害,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只可惜额在苗美面前夸下海口,如果不战而逃,他只怕会看不起额,那额的地位可就........。”

    唐礼臣望着对面儿看起来有些厉害的官军,心中不停地打着小鼓。

    “唐爷,官军就在前面儿,您看这个仗怎么打?”

    听到苗美的呼唤,唐礼臣才从臆想之中惊醒过来,他听到苗美的问题,自然是装作信心满满地样子回复道:“额觉得要这么打,先派那些个流民去跟官军打,等官军打累了,咱们再精锐尽出,击垮他们。”

    “唐爷的主意甚好,反正咱们这边儿人多,就给官军来个车轮战。”苗美嘻嘻笑道。

    唐礼臣听了苗美的话,先是点一点头,接着便对一个手下下令道:“董其昌,你带着100人在后面压阵,驱赶流民去攻打官军,谁敢后退,杀了便是了。”

    “得令。”董其昌点点头,便带着手下100多号人,提刀驱赶流民去冲击官军阵列。

    对面儿刘仁玉望见流贼的攻势,不免失笑道:“哥哥,流贼的套路一向都是如此,驱赶流民来攻,消耗咱们的力气,然后养精蓄锐的真贼再来攻击已经筋疲力尽的咱们,这一招他们用的,我如何用不得。”

    刘仁玉跟刘武国说笑两句,便对刘仁杰说道:“快去后面,让流民快快赶路到这里来。”

    刘仁杰闻言点点头,然后便快马加鞭跑到后面去了。

    等刘仁杰跑到后面,看到还在慢腾腾地行走的流民们,他大声呼喝道:“所有人抛掉一切杂物,就带着手上的家伙到前面来,大人有事找你们。谁敢不听,饿饭三天。”

    流民们到了这个地步,死都未必很怕,唯有饿饭对他们有些威慑力,于是所有的流民都依言抛下负重,跟在刘仁杰后面儿,火急火燎地往前面赶。

    此时,对面儿流贼阵营中,唐礼臣正在看着董其昌驱赶流民往官军阵营中进攻,却忽然看到对面儿弯道处有烟尘腾空而起。

    “莫非官军还有人马?”

    唐礼臣望见远方烟尘冲天而起,以为还有大队官军要来,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等到烟尘中窜出来一些个做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唐礼臣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安心道:“一些民夫罢了,倒把额吓了一跳。”

    唐礼臣见来的只是民夫,就不再害怕,他继续在后方稳坐钓鱼台。

    而刘仁玉那边儿见到招安的流民们来了,就开出条件道:“前面有一伙儿流民,要来攻击咱们,我派你们去迎敌,且听好了,杀一个敌人,拿首级来看,一个首级可以换一碗饭,3个首级可以换到肉,如果有人临阵脱逃,或者不愿出战,一个字,死。都听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

    流民们听到杀了敌人就有米饭,甚至还能有肉吃,都是面露喜色,几近癫狂。

    随后刘仁玉一声令下,官军这边儿的流民士气如虹地狂奔而走,直扑敌军,而流贼那边儿的流民也是被驱赶着径直冲向对面的敌人。

    两边儿的流民各自手持锄头、镰刀、菜刀、擀面杖,棍子,石头等各式各样的武器汹涌冲击。

    官兵这边儿的流民一边冲,一边都大声嘶吼着:“杀敌吃饭。”流贼那边儿的流民则喊着:“杀敌活命。”

    两队人马最后终于碰到了一起。

    双方的流民从碰在一处开始,便使用刀砍,棍砸,扔石头,吐唾沫,揪头发,挖眼睛,抱着打滚儿,咬来咬去,猴子偷桃,仙人指路等手段打成一团,场面非常热闹。

    不过两拨人马打的固然是很热闹,却没有什么章法,看起来就像是寻常的械斗一样,反而不像是生死之博。

    而双方剩下的战斗人员则都在观看这场大规模群殴。

    这其中,一向喜欢看热闹的孙无病在这场打斗中找到了许多乐趣。

    “哎,大人,你看他们,喜欢吐唾沫,哈哈,他们还以为唾沫是暗器啊,哎,大人,你再看看那边儿那几个人对着扔了半天石头,一个也没砸死。”

    孙无病一边看着,一边津津有味儿地点评一下双方的战斗场景。

    “你这厮还不闭嘴,战阵之上,还敢嬉闹。”刘仁杰见孙无病老毛病又犯了,便提醒道。

    “哦,我晓得了。”孙无病吐吐舌头,安分地闭上嘴。

    此时战场上,对阵的双方都是半饥不饱的流民,在各自阵营的赏赐或者逼迫之下才激起血勇勉强上阵。

    结果到了战阵之上,还没有打到20分钟,便体力不支,都累的气喘吁吁。

    刘仁玉与唐礼臣看到战阵上的情形,知道流民们打不动了,于是都各自鸣金收兵。

    等撤退的命令传来,刘仁玉这边儿的流民都喜滋滋地割了首级回去报功。

    刘仁玉叫手下给有功的流民把功劳记录下来,然后又让手下知会一下火兵,给这些流民加餐。

    得到赏赐的流民都是千恩万谢,高高兴兴地领赏去了。

    两边儿的流民咋咋呼呼地打了20分钟,其实也就死伤了100多人而已,实在是激烈有余,残酷不足。

    唐礼臣发现官军有民夫助阵,知道利用车轮战战术疲敝官军已经不可能,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带着手下人去迎战官军。

    此时他已不能就这么逃跑了,因为他在苗美面前夸下海口,说是官军不足为虑,结果现在真正碰上官军了,若是打都不打,就直接逃跑,那他的威信必然受损,他在苗美所部流贼中的地位也会直线下降。

    为了维系自个儿在苗美部流贼中的领导地位,唐礼臣决定行险一博,他敢于放手一搏却是因为他始终认为官军都被朝廷拖欠粮饷,必然不肯实心为朝廷办事,他只需拼着伤亡,给官军一定的杀伤,官军就会退走。

    正是怀着这样一种想法,唐礼臣才下令自个儿手下的400名步兵下马列阵,另外200名骑兵却翼护两侧。

    “嘿嘿,真是难得,剿个流贼还能碰上列阵对战的机会,好得很。”刘仁玉微微一笑,接着下令道:“起鼓。”

    自有鼓手将大鼓打的“咚咚”直响。

    鼓声止歇,刘仁玉下令道:“进。”

    号手吹奏出前进的号声。

    兵士们闻声而动,如墙而进,且刀盾手们一边前进,一边又雁翎刀拍打盾牌,大声喝道:“杀,杀,杀。”

    整齐划一,气势如虹,声震寰宇。

    唐礼臣看到官军的气势,有些心惊,不过他还是下令道:“往前走,等官军进入射程就放箭。”

    流贼闻言,都往前走,而且为了压制对面的气势,还不忘放声吼上几嗓子很有杀气的话。

    “爷爷送你们归西。”

    “杀的你们屁滚尿流。”

    “叫你们知道陕西汉子的厉害。”

    听到对面流贼的呼喝声,刘仁玉浑不在意,他见到双方的距离在70步左右的时候,便又下令道:“止。”

    靖边堡军顿时止住步伐,其整齐划一的程度,宛如一人。

    “70步的距离,停下作甚?”唐礼臣有些不能理解地想着。

    “射。”

    对面官军阵营中曝出这样一声大喝。

    一阵箭雨自官军军阵后方攒射而出。

    唐礼臣看到官军如此做派,不免摇头道:“70步的距离也太远了吧,羽箭飞来如何能够伤人性命。”

    谁知他话音未落,“哎呀”,“哎呦”,己方阵营中的战兵中箭的声音此起彼伏。由于缺少盔甲的保护,很有些战兵直接就被射中要害,眼看着是活不下去了。

    怎么会?唐礼臣惊骇异常。

    这么远就可以射出能够伤人性命的箭矢,那官军只需发出几轮箭雨,就能将咱的军阵射的崩溃。

    唐礼臣越想越怕,于是他赶紧下令道:“压上去,靠近他们放箭,然后再冲击他们的军阵。”

    流贼的头目们听到自家将主的命令,急忙带着还在经受箭雨考验的部下快速前进,企图拉近与官军的距离。

    官军这边儿,张铁牛所部弓兵连珠放出10余箭,气力耗费过大,便休息一下,准备再战。

    流贼那边儿发狠狂奔,终于把距离拉近到40步,到了这个距离上,他们的弓兵终于可以放出羽箭。

    于是有100多个流贼弓兵,牟足了劲儿,将长弓斜对着天空,一顿箭雨发射出去。

    长箭飞出去,在天上划出一个椭圆的轨迹,便急速坠落,打在官军的盔甲上,叮叮只响。

    靖边堡军个个身披两层盔甲,羽箭并不能穿透,流贼们的远程打击完全无效,而靖边堡军的弓兵缓过劲儿来,一顿箭雨射回去,顿时就有不少流贼中箭倒地,伤亡惨重。

    娘的,这个仗没法打了。

    唐礼臣看到官军的弓兵一打一个准,知道不能再对射了,于是他赶紧下令道:“弟兄们,贴上去,近战搏杀。”

    流贼被弓箭射的惨不堪言,听到自家将主的命令,连忙使出浑身的力气,燃烧小宇宙,疾速冲向官军的军阵。

    这等冲击毫无用处,靖边堡军将盾牌靠在一起,抵住流贼的冲击势头,后面的长枪兵则连连刺击,流贼够不着官军,却只能被刺击,人手折损不少,被杀得连连后退。

    刘仁玉见流贼的攻势受阻,就又下令道:“迫。”

    刀盾兵们得令,便将落地盾提起来,走一步,落一下地,后面的长枪兵则跟进刺击。

    流贼们被大盾逼得连连后退,又被长枪兵杀得甚惨,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折损了两成的人手。

    对于古代军队而言,折损两成就足以崩溃了,于是流贼就崩溃了。

    刘仁玉见流贼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嘴角微微一翘,轻笑对左右下令道:“流贼崩溃了,骑兵出击,记住,流贼中的真贼一个不留。”

第九十二章 南路绥靖(六)

    在靖边堡军的重击之下,流贼中战斗力最强的真贼步卒军阵全线崩溃,靖边堡军的步卒趁势出击,掩杀流贼步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蛰伏已久的骑兵则分别在刘仁杰和魏忠义的带领下直扑流贼骑兵。

    此时流贼的首领苗美见己方大败,心知局势已经无可挽回,于是他便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亲信拨马就跑。

    唐礼臣逃跑的速度比起苗美来,也是只快不慢,他手下的二百骑兵见自家将主飞奔而走,也是紧紧跟随,夺路而逃。

    官军这边儿的刘仁玉看到对面儿的形势,失笑道:“流贼到底是流贼,见势不妙,逃跑的时机把握的不错,速度也堪称一流。”

    他旁边儿的刘武国听了,先是点头赞同道:“流贼一向如此。”接着却又面带优色道:“可是他们跑的这么快,咱们如何能够追上他们呢?”

    “王座挂跑的比他们只快不慢,还不是被咱们抓住了,哥哥,世间的事情最怕认真二字,只要咱们穷追不舍,贼人如何能够走脱呢?”刘仁玉笑着回应道。

    “那倒是,那倒是。”

    刘武国随声附和几句,接着就皱着眉头望着自家亲戚魏忠义的身影,心中默念道:“忠义啊,你可要认真办事啊,不然,人家可要说咱们办事不认真了。”

    **********

    追击的官军骑兵原本合兵一处,共同追击,不提防苗美与唐礼臣大难临头各自飞,跑的方向不一样。

    “魏千总,按照王左挂的描述,那个身着青衣,只带着少数随从逃跑的就是苗美了,他是贼首,就由你负责追击可好。”

    刘仁玉自王左挂的口中得知了苗美的相貌,是以认出了正在逃跑的苗美,于是他打算让魏忠义去追击流贼的首领,而他自个儿则带着手下100多员骑兵去追唐礼臣。

    “刘家小哥,为何如此小瞧于我,我手下好歹也有200多号骑兵,你却让我去追苗美,而唐礼臣那边儿有200多人,你只带着100多人去追,怎么能这么安排?”魏忠义皱眉不满道。

    刘仁杰心说被你猜中了,就是怕你们不济事,不过嘴上却是连连解释道:“苗美是贼首,抓住他乃是大功一件,我以头功让您,您难道还不高兴吗?”

    “这等头功我是不要的,你把唐礼臣让给我魏某人,让我正经地厮杀一场。”

    “既如此,我看倒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去追唐礼臣,我另外再派人追苗美可好。”

    “依你。”魏忠义点头道。

    “孙无病,给你30骑,务必抓住苗美,不论死活。”刘仁玉对着身边的孙无病道。

    “是,大人。”孙无病得令,便带着30员骑兵,脱离骑兵大队,朝着苗美遁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剩下270多名骑兵继续追击唐礼臣部。

    却说苗美骑着马,正拼命地往山那边儿跑,希望能够及时钻入山林,躲避官军的追击。

    “大头领,唐礼臣那厮该死,硬要带着咱们跟官军干仗,结果他自个儿死了也就罢了,倒把咱们的人马全搭进去了。”

    一名跟在苗美身边儿的亲信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地愤然道。

    苗美听了这名亲信的话,面黑如墨,也是愤怒异常。

    过了许久他才开腔道:“早就跟他说,不能跟官军开仗,他还是要........,唉,咱老子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听了他的话呢。”

    “大头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您看后面儿的官军越来越近了。”那亲信哭丧着脸,提醒道。

    苗美听到这句话,回头一望,果然发现官军越来越近,他们刀身上的闪光都能刺痛自个儿的眼睛。

    “苦也,这伙儿官军穷追不舍,怎么办?”苗美六神无主道。

    “大头领,官军追逼甚急,咱们恐怕无法走脱,不如就投降了吧,大不了跟那王左挂一样受招安。”那亲信建议道。

    苗美想了一阵,觉得实在是逃不出去了,于是只好勒停马匹,翻身下马,跪伏于地,准备投降。

    苗美的几个亲信见自家大头领决意投降,就都有样学样,翻身下马,跪在苗美身侧。

    过不多时,孙无病便带着30员骑兵奔至。

    苗美见到孙无病到了,便磕上几个响头,跌声求饶道:“小的苗美请降,还请军爷饶命。”

    孙无病闻言,并未答话,他带着几员骑士翻身下马,行至苗美身前,嘿嘿冷笑道:“先前我家大人派王左挂到你处招安,你为何不从,如今山穷水尽,才想着投降,太迟了吧!”

    “军,军爷,小人已经投降,杀降不祥啊。”

    苗美从孙无病的语气中听出了无边杀意,他惊惶之下急忙哆哆嗦嗦地颤声求饶道。

    岂知孙无病毫不在意道:“如果不是刘大人,我早已是一个死人,便是杀降不祥,也是报应在我的身上,与大人不相干,所以,你就安心地上路吧。”

    孙无病话音刚落,就将手中钢刀横着削过去,“噗”地一声,雪地上一片殷红,苗美的人头应声而落。

    其他几个流贼见到自家首领被杀,都是惊骇不已地磕头求饶不止,但这毫无用处。

    孙无病眼中厉芒闪动,沉声道:“除恶务尽。”

    其他骑士闻言,都点一点头,手持钢刀,或劈,或砍,将那剩下的几个流贼全部杀死。

    孙无病见流贼全部伏诛,便下令道:“将人头拾辍好,带走,回去跟大人报功去。”

    “好咧。”众人答应一声,便从几个死人身上撤下几块儿布,将流贼的首级包上,然后便带着缴获的几匹马,施施然回返大军本阵而去。

    **********

    唐礼臣带着残余的200多员骑兵疾速奔驰,企图逃出生天,谁知他时不时地回望,却发现官军犹如跗骨之蛆一样贴的非常之紧。

    眼见得敌我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唐礼臣便对着左右道:“如今形势危机,官军追逼甚急,这样下去咱们谁也跑不掉,不如分出一部分人去阻击官军,让剩下的人跑脱。”

    他身边的董其昌闻言,冷冷一笑道:“老唐,平素大伙儿都听你的,奉你为首领,有啥好处,你占了大半。如今形势危急,额觉得不如你这个吃饱喝足的首领带着人殿后,让咱们这些从前只能喝汤的人先跑如何?”

    紧跟在唐礼臣身边的几个流贼小头目闻言都是大点其头,显然对董其昌的说法非常认同。

    “你们........。”唐礼臣本意是让其他人殿后,自个儿先跑,谁知董其昌却先将了自己一军,让自己把先跑的话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既然如此,额觉得咱们倒不如回身跟官军拼了。”

    唐礼臣见自个儿反正不能走脱,倒不如带着大伙儿一起搏杀。

    董其昌等人闻言,都满意地点点头道:“老唐,这才像话,咱们选你当首领,只因为你从前是把总,你做了首领,总要有首领的样子才成,你不能老想着自个儿,要想着弟兄们,你想抛下弟兄们自个儿跑,那是万万不成的,不过现在你说要跟官军死斗,那咱们都依你。”

    方略既定,唐礼臣便下令掉转马头,散成线形,迎击官军。

    正在追击的刘仁杰和魏忠义看到流贼不跑了,反而要来迎战,都是大喜,就地格杀,总比追杀要省时间。

    “流贼要杀过来了,先上弩。”刘仁杰对着自个儿手下的骑兵下令道。

    刘仁杰部骑兵依言取出弩机,待流贼最前面的骑士近至20步,便发射弩箭,如此一击,不论中与不中,都是立马将弩机丢在地上,又从马鞍上取了狼牙棒,铁骨朵儿,长柄开山斧等钝器出来,然后催迫马力,准备与敌接战。

    流贼这边儿有十几个骑士被弩箭击中,弩箭本身的劲道,外加逆向而动带来的巨大冲力将他们直接从马匹上撞了下去。

    这些从马上掉下去的骑士,有的直接掉落在地上,匍匐于地,生死不明,有的则被后续奔来的马匹踩中,顿时骨断筋折,死的不能再死。

    对于死去的人,或者重伤垂死的人,在战场上都没有人理会,双方的骑士们都牟足了劲儿,等着交错之时的那一击。

    “架,架。”骑士们狠架马腹,把马儿们逼的奋蹄狂奔。

    20步的距离转眼间就跑完了,双方的骑士们都握紧手中的各色武器,使出浑身的力气,朝着眼前的对手杀了过去。

    骑兵冲击,向来没有花巧可言,力大者胜,所以素来训练严酷的靖边堡军力气一般都比流贼大,是以与靖边堡军交击的流贼,十个倒是有六个被击落马下。

    魏忠义那边儿的马军因为操演的不是很勤快,是以只能与流贼堪堪战成平手。

    等到双方冲完一个回合,唐礼臣点验一下,发现己方折损了50多人,而对面儿看起来人数没怎么减少。

    唐礼臣暗暗心惊,觉得这样打下去,只怕要糟。

    “今日只怕要死在此处了。”

    唐礼臣正自悲观地想了一阵,忽然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划过,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弟兄们,再跟官军冲杀一次,大丈夫死则死耳,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了。”唐礼臣朗声大喝道。

    “好,人死鸟朝天,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众人齐齐发出这样一声怒吼,接着便再次催迫马力,奋力冲击。

    “来得好。”刘仁杰杀的兴起,也是振臂高呼道:“叫他们知道靖边堡军的厉害。”

    “好咧。”他手下的兵士们高声回应道。

    魏忠义手下的骑士们不愿意被身边的友军比下去,也是呼呼喝喝,说是要多杀贼寇,不死不休。

    于是双方再也无话,都是狠夹马腹,将马速提起来,将武器捏的紧紧的,这些骑士们眼中除了敌人,再无他物,而在他们心中,除了杀敌,再也没有其他心思。

    却说那些流贼,从前也是官军,也是职业军人,就算从了贼,军人的基因还在,如今堂堂正正地交战,他们心中熄灭已久的烈火被点燃,马革裹尸的宿命感回归,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可是偏偏有人破坏了气氛。

    唐礼臣自打做了流贼,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心中的男儿气概早已被消磨干净,日子好过了,就惜命,他还不想死,他还想继续做贼,享用大户人家的小姐,吃精细白面儿,所以他毅然选择逃跑。

    “你们自去送死,额先走一步啦。”唐礼臣趁着己方骑士们猛冲的机会,拨转马头,沿着与方才逃跑时相反的方向一路小跑。

    “官军骑兵都在此处,料想跑过去,再也没有人能够拦截额了吧。”

    唐礼臣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然后就狠夹马腹,挥鞭使劲抽打马屁股,亡命而逃。

    流贼这边儿万万没想到自家领头的首领居然率先逃跑,原本有些高昂的士气顿时被击灭于无形。

    “唐礼臣那个驴日的跑了,咱们为何还在这里等死,跑啊。”

    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流贼的骑士们马上就乱作一团,四散奔逃。

    刘仁杰看到此等场景,叹息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等他发完这一通感慨,便迅速换上一副狠厉的神色道:“大人有令,流贼中的真贼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是。”兵士们应上一声,便三五个骑兵分作一组,前去截杀四散而逃的流贼骑兵。

    此时流贼的骑兵已经落胆,斗志全无,大部分很快就被击杀的干干净净。纵有一小部分流贼骑兵能够跑到战场之外,也会被紧紧咬住的官军追上杀掉。

    等战场上的战事底定,刘仁杰便与魏忠义商量道:“魏千总,您看流贼真贼的首级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魏忠义闻言,推辞道:“此次战事,全部仰仗你们,咱可不敢要这么多首级。”

    “无妨,无妨,咱们二位的将主以兄弟相称,咱们也不是外人,一半儿的首级魏千总您拿去就是了,这是我家大人定下的规矩。”

    “既如此,那魏某就不再矫情了,”魏忠义笑着对刘仁杰道声谢,接着便对着手下下令道:“儿郎们,去割100个首级去。”

    刘仁杰此时也对着自家手下下令道:“剩下的首级,去割了系在马上。”

    “是。”靖边堡军的兵士们得令,便各自带着钢刀去砍首级。

    “唉,此战未尽全功,叫那个唐礼臣走脱了。”

    刘仁杰先是静静地看着自家手下整理战场,看了一阵以后,他就皱着眉头闷闷不乐地想着这个心事。

第九十三章 南路绥靖(终)

    唐礼臣抛下所有的弟兄,在他人鄙夷的目光下急匆匆地策马狂奔,并且还一边跑一边往后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时不时地往后看,发现官军都在忙着追杀殿后当了炮灰的弟兄们,于是他长舒一口气道:“弟兄们,对不住了,咱以后每年的今天一定给你们多烧纸钱。”

    唐礼臣假惺惺地发完这通感慨,便继续策马扬鞭,在官道上疾驰,等他跑了一阵,忽然发现前面有一队官军骑兵出现在自个儿面前。

    这队官军骑兵中当先那一名骑士的马匹上挂着一个龇牙咧嘴的人头,唐礼臣一看之下,却发现正是昔日的合作伙伴苗美。

    “苗美死了,这是官军!?”

    唐礼臣在这个时候望见这么一大队官军,自然是吓得头皮发炸,魂飞天外,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而领头的孙无病望见唐礼臣,则是笑的嘴都要歪了,他喜滋滋地对左右说道:“谁说杀降不祥来着,你们看这不就有一条大鱼送到咱们嘴边来了吗?我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去送他上路,也好跟苗美做个伴儿嘛。”

    众骑士得令,便提着钢刀直取一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唐礼臣。

    刀动,血飞,头落,人倒,马嘶,事毕。

    孙无病见唐礼臣伏诛,便下令道:“把这厮的人头拾辍好,搜一下他身上,他是个头领,说不定身上有财宝,搜完了,就带上他的马,咱们走,回去跟大人报功去。”

    孙无病下完命令,自有骑士下马对唐礼臣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地毯式搜索。

    等那骑士搜完,便面带惊愕之色地捧着一大堆珠宝对着孙无病汇报道:“孙爷,这厮身上的财宝着实不少,有珍珠项链10串,夜明珠3颗,玉佩20块,金钗15个。”

    孙无病听了手下的回报,也是一脸惊异地说道:“当个小小流贼竟然能生发这么多钱财,搞得咱也想去当流贼了。”

    “孙爷,当流贼有什么好的,您看,他们不都被砍了脑袋嘛。”一名骑士好意提醒道。

    孙无病听到这等话,马上就怒声回击道:“你个驴日的情商咋这么低下,咱老子就是说说而已,形容一下流贼得钱快嘛,你这都不晓得,夜校白上了是吧?”

    “别啊,孙爷,咱不就是跟您说笑罢了,谁不知道您是刘二爷手下的红人,在靖边堡前途无量,怎么可能去当流贼呢。”那骑士见孙无病动怒,急忙满脸堆笑地奉承道。

    听了这等话,孙无病才展颜一笑道:“这种话你就不要再说了,咱要低调,要低调啊。”

    众骑士听了,都是嘿嘿直笑,连说知道,知道。

    等大伙儿嬉闹一阵,孙无病便正色道:“莫要再说笑了,快快离开这里,尽快与刘二爷相会。”

    于是大伙儿都翻身上马,顺着刘仁杰追击流贼的方向去寻找大部队去也。

    孙无病带着手下骑士跑了没多久,忽然见到对面儿烟尘滚滚,一大队骑士迎面而来,当先一人正是刘仁杰。

    刘仁杰见到孙无病来了,隔着老远就大声问道:“你从那边儿来的,可曾看到唐礼臣那厮?”

    孙无病闻言,立马万分得意地回复道:“二爷,咱的运气好,正好碰到单骑逃跑的唐礼臣,现在他的首级就在咱的手里呢。”

    “哎呀,你真是我的福将啊。”

    刘仁杰听到这句话,先前的郁闷之情顿时消散于无形,他策马奔至孙无病身侧,跌声问道:“唐礼臣叫你杀了,那苗美呢?苗美何在?”

    “苗美被咱追的无路可逃,就想投降,可我记得大人说过真贼全部诛杀,所以我就把他们全杀了,二爷,您看我做的对不对?”

    “你做的很对,如果流贼个个都像他们那样,先不投降,打不赢了就投降,那怎么能行,把这些不识相的全杀了,也好给那些剩下的流贼做做榜样。”

    “对了,二爷您光问我做的如何,敢问您追杀那些骑兵战果如何?”

    “原本还有唐礼臣走脱,其余的全部被诛杀,现在你把唐礼臣杀了,那咱们这一会就把苗美部真贼全部杀光了。”

    “那,二爷,咱们这就回去跟大人复命去吧。”

    “那是自然,咱们走。”

    刘仁杰发一声喊,所有骑士都催迫马力,往刘仁玉所在的方向而去。

    **************

    刘仁玉在派出骑兵追杀流贼真贼以后,就一直在指挥着手下步卒追杀流贼步卒。

    之前流贼的步卒被靖边堡军步卒杀得全军崩溃,亡命奔逃。

    看到流贼被打的崩溃,手痒难耐的杨德胜请求出战,张铁牛见杨德胜要去杀敌,他也急忙请战,连带着马文山也是希望能够去会一会流贼,以便活动一下筋骨。

    看到手下三位爱将一副急切的样子,刘仁玉点头应允道:“去吧。”

    “好咧。”三位靖边堡的猛将都喜滋滋地拿着自家的兵刃,厮声大吼着杀入敌阵。

    这三位猛将加入战团,顿时杀得流贼步卒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都跑不掉。

    不少流贼步卒见逃不掉了,就干脆把兵刃丢掉往地上一跪,苦苦告饶道:“小的愿降,军爷饶命。”

    不少靖边堡的兵士们见到流贼投降,都是本能地一愣,而马文山却是秉承刘仁玉‘真贼一个不留’的意思,手起刀落,把已然投降的流贼一刀砍死。

    其他的流贼步卒见投降都会被杀,只好拼死反击,可是靖边堡军盔甲厚实,又久经操演,彼此之间还能默契配合,是以流贼步卒就算想负隅顽抗,也不能对靖边堡军造成太大的威胁。

    此时战场之上,大部分流贼步卒都被杀死,只有个别堪称飞毛腿级别的流贼仗着脚力超群暂时能够跑的远一点儿。

    岂知刘仁玉见状,立马派出同样跑的快的兵士,叫他们脱去盔甲,一身轻松地去追击。

    要知道靖边堡军的兵士每日里都是负重30斤跑越野跑,如今脱去盔甲,自然是跑的极快。

    那些个正在得意自个儿脚力超群,能够凭借着这一绝招逃出生天的时候,不提防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贼人哪里逃,还不乖乖受死。”

    “啊!?”这些流贼莫名惊诧之下,不得不回身与追击的兵士开干。

    最后的结果嘛,仍然是流贼被杀。

    如此这般,靖边堡军的兵士们逐渐将流贼步卒斩杀殆尽。

    在靖边堡军的兵士们剿杀流贼步卒时,先前那些被驱赶着攻击官军的流民们见官军凶猛,而且连投降的人都杀,都是吓得浑身发抖,通通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静静地等着刘仁玉来发落他们。

    等到流贼步卒被诛杀完毕,刘仁玉便骑着马行至流民们跟前,朗声道:“念在你们是被裹挟从贼的份上,我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我只问你们,可愿意接受招安。”

    流民们本以为刘仁玉要杀了他们,谁知人家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于是他们都万分激动地跌声回复道:“小人等愿意接受招安。”

    “甚好,”刘仁玉点一点头,便对着手下说道:“都去搜一下,看看流贼有没有什么集藏?”

    自有一些靖边堡的兵士前去搜索流贼们携带的驴车,独轮车。

    他们搜了一阵,便汇报道:“大人,咱们一共搜得白银3000两,其余珍宝器玩,不晓得值多少钱?”

    “晓得了,”刘仁玉答应一声,便对着刘武国道:“哥哥,这个缴获的银子,咱们就对半分吧,至于珍宝器玩,咱们先存着,到了榆林,变卖出钱财再分润,您看如何?”

    刘武国笑着回复道:“都依你。”

    刘仁玉点点头,便命令手下打扫战场。

    过不多时,刘仁杰也带着手下骑士安然回返。

    在这些个回返的骑士中,很有些骑士将斩获的首级就这么挂在马鞍上,马匹一路奔驰,那头颅上下翻滚,看起来很是恐怖。

    不过刘仁玉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对这等场面已是司空见惯,所以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询问道:“仁杰,事情办得如何了?”

    刘仁杰听到自家将主问话,便翻身下马,躬身回复道:“回大人的话,卑职已将真贼全部诛杀,苗美和唐礼臣全部伏诛。”

    “甚好,”刘仁玉先是拍手赞叹一声,接着又下令道:“如今咱们又招安了将近2400个流民,粮食不够用了,咱们这就启程,先到绥德州去买些粮食,然后再定方略吧。”

    众人闻言,都各自做好自家的事情,随后刘仁玉便带着招安的流民,缴获的钱财,马匹投绥德方向而去。

    ***********

    此时,绥德州城的城头上,一名浑身黑衣,背上插个旗子,做武士打扮的男子半跪于地,正对着李知州汇报道:“州尊,天大的好消息,官军把围城的流贼全部杀散了,咱们绥德安全了。”

    李知州闻言,惊喜不已道:“此话当真?”

    “当真。”

    “甚好,甚好啊,那既然官军打退了流贼,岂不是正往咱们绥德赶来。”

    “正是。”

    “那还等什么,徐同知,你去准备一些猪,羊,粮食,随我一起去劳军。”

    兴奋的李知州做完布置,便带着手下们,走下城墙,从打开的城门走出去,打算去迎接即将到来的官军。

    却说刘仁玉带着大队人马,一边在路上走,一边盘算着要花多少银子去购买粮食的时候,忽然望见绥德州城的城门儿大开,一个身着青色官袍,作文官打扮的中年人正带着一大票人朝着自个儿走过来。

    “这是怎生个情况?”刘仁玉询问身边儿的刘武国道。

    刘武国嘿嘿一笑,乐呵呵地回复道:“真没想到啊,那个大头巾居然带着手下来犒劳咱们了,这个地方官比米脂的那个强,不过贤弟啊,人家毕竟是个文官,咱们可得恭敬些。”

    刘仁玉闻言,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咱们这就去跟这位州尊相见吧。”

    两人对话完毕,便继续策马奔走至距离李知州还有50步时,便翻身下马,走上一阵,行至李知州跟前,才齐齐躬身行礼道:“卑职刘仁玉(末将刘武国),见过州尊。”

    李知州见状,立马上前虚扶二位武官,口中连连说道:“两位不必多礼,咱们绥德全靠两位才能保全,本官特地令人送来吃食犒劳你们。这个原本还应该请你们到城中小聚一下,可是因为流贼的细作作乱,城中失火,不甚雅观,就委屈你们在城外驻扎可好?”

    刘仁玉被这位知州良好的态度给感动了,他马上躬身回复道:“州尊说的哪里话,剿灭贼寇是咱们的本分,咱们岂敢居功。”

    “哎,别说这些客气话了,你们确然是有功劳的,这就取了吃食,扎营歇息吧,本官还要到城里去处置一些政务,等城里安定了,再来与你们说话。”

    李知州此时还要回城里去善后,是以只能先迎接两位将主,说几句客气话,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刘仁玉闻听此言,则回复道:“州尊尽管去忙,不过卑职希望您能够帮个忙。”

    “什么忙?”

    “请派几位买米的商人到卑职这里来,卑职找他们有事。”

    “好,这个事儿有何难处,你且等等,本官回去以后,就派人去寻米商到你们这里来。”

    “谢州尊。”

    “嗯,那你们先行安顿吧。”李知州说完,便又带着手下回返绥德,去视察救火的情况去也。

    刘仁玉等人送走李知州,便先令人在城外用人头筑起京观,然后又将王左挂招来观看。

    王左挂看到京观,自然是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刘仁玉趁势叫他再去招安还在延安左近杀掠的姬三儿,王子顺,张述圣等贼首。

    王左挂领命,便单人匹马,前往清涧,安定等地,将刘仁玉所部残暴无比,苗美所部全部被杀的事情和盘托出。

    姬三儿,王子顺,张述圣等人听说此事,都有些畏惧,另外他们也听闻了刘仁玉在绥德城外筑京观的事情,他们在确认被官军招安之后,可以保留抢来的钱财和女人以后,都决定接受招安。

    于是,延绥南路的流贼之乱便暂时宣告绥靖了。

第九十四章 球赛

    为了等待投降的流贼们,刘仁玉与刘武国所部官军在绥德城外已经驻扎了数日,驻扎的这几天刘仁玉所部靖边堡军每日都是不停地操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每日天一亮,靖边堡军的兵士们就通通起床,开始负重越野跑,俯卧撑,引体向上,打军体拳,练完这些体能项目,就到了中午。

    中午用过饭,休息1个时辰,下午又开始年军事技能,射箭的射箭,刀盾兵和长枪兵都是分成两组,用包着厚布的木刀和木抢互相对打。

    而且这个对打还不是就这么比划,比划,做做样子的那种,而是棍棍到肉,刀刀要命,极为认真的那种。

    这种军事技能的训练,靖边堡军们会足足练上一个下午才收兵。

    刘武国带来的兵士们看了几天靖边堡军的操演之后,对自家友军的仰慕之情实在是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刘武国所部的兵士都一致认为,要是自家将主敢这么练他们,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哗变。

    而刘武国本人也是对靖边堡军的训练强度咋舌不已,他多次询问刘仁玉咋样才能把兵士练成这等样子,他也希望自家的兵士能达到这个程度。

    刘仁玉听到这等问题,先是报之以神秘地一笑,然后回复道:“无他耳!良家子,分田地,足粮足饷,明赏罚,以恩义结之,爱兵如子,个个都当做家丁厚待他们。”

    刘武国听到这等复杂的养兵条件,顿时吐吐舌头,讪笑道:“看样子你这个练兵的法门,咱学不来啊。”

    刘仁玉闻言,笑而不语,他的这个法门,也就是嘉靖,隆庆和万历时期呼风唤雨的戚继光部分做到过,现在的将主,除了他刘仁玉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儿。

    所以,刘武国只能带着兵士们天天参观靖边堡军的严酷训练,他自个儿却不敢让自家的兵这么练。

    然后,随着他们这队官军在绥德城外驻扎的时间越来越长,城里也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百姓跑出来看靖边堡军训练,顺便的还有一些小贩挑着货物到军营左近转悠,看看这些当兵的是不是要采买自家的商品。

    这些打头的百姓和小贩开始还怕官军的军纪不好,都是站的远远的看热闹或者叫卖,后来他们发现靖边堡军很和气,谈吐优雅,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买东西都给钱,绝对不强抢货物,于是他们就直接跑到军营的寨墙外探头探脑地看兵士们操演,或者贩卖自家货物。

    城里的其他百姓见打头的那些人都兴高采烈地看热闹,小贩在卖东西,官军一直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于是绥德城里的百姓时不时地就出城,跑到军营附近,观看靖边堡军别开生面的军事训练。

    此时,由于刘仁玉不许百姓进入军营,于是百姓们便在寨墙外搭上几个台子,拿着瓜子,果子,饮子蜜饯,一边吃喝,一边看热闹。

    而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小吃摊子,城里的小贩们看到商机,全部闻风而动,在军营外面开起了美食一条街,就连靖边堡军的兵士们都有挥舞着银钱去购买特色食品的。

    有些作风前卫的小娘子,甚至对着军营中俊美的兵士抛丝巾,扔银钱,搞得兵士们跟江湖卖艺的术士一样。

    刘仁杰看到此等情形,终于在忍无可忍之下,跑到刘仁玉那里诉苦道:“大人,您看,百姓们每日都在这里看热闹,兵士们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卑职希望大人能够解决此事。”

    刘仁杰在说这个话的时候,离寨墙稍微近了一些,马上就吸引了戏台子上不少小娘们的目光。

    一个小娘子尖叫着大声喊道:“快看啊,那是刘郎君。”

    戏台子的不少小娘子闻声就都往刘仁杰所在的地方挤去,然后等她们看到刘仁杰,便将丝巾,银钱等物件不住价扔向刘仁杰。

    眨眼的功夫,刘仁杰的脸上,身上就缠满了丝巾,而银钱砸在他的盔甲上,也是叮咚只响。

    刘仁玉看着刘仁杰一副盘丝大仙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刘仁杰见自家将主嘲笑自个儿,顿时先是脸上一红,然后就使劲把身上和脸上的丝巾扯掉,并且还怒声向那些美娇娘喊道:“军营重地,尔等不可胡闹。”

    戏台子上的小娘子见刘仁杰发怒了,不仅不怕,还嘻嘻笑道:“刘郎君连生气都这么帅。”

    于是,扔下来的丝巾和银钱更多了。

    刘仁杰为之气结,他没有胆子请刘仁玉换个地方说话,于是就只能对着马文山大喊道:“老马,帮帮咱。”

    马文山闻言,便对着手下几个刀盾兵道:“快去帮帮刘二爷。”

    几个刀盾兵听了自家将主的命令,马上就提溜着手中大盾,跑到刘仁杰身边,将刘仁杰团团护住。

    戏台子上的小娘子见不着刘仁杰了,都是高声怒骂,气愤不已。

    刘仁玉看了看眼前的形势,忽然十分严肃地对着刘仁杰说道:“看来,我必须好生想想办法了。”

    “大人,百姓们只是有些热情罢了,罪不至死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没说要杀人啊,我是说既然百姓们爱看热闹,不如就在军营外划出一块儿场地来,安上两个球门,咱们来踢球给他们看。”

    “啊!?”刘仁杰一时跟不上自家将主的思维。

    “你看,你长得帅,小娘们喜欢你,就给你抛银钱,我觉得这是个赚钱的法门啊,所以不如把咱们军营里长得帅的组成一个球队,你当队长,我这种面目可憎的也带着人组一个球队,跟你们踢球,然后咱们收门票。”刘仁玉贼笑着说道。

    “大人,这倒是个好主意啊。反正踢球也算是体能训练,我看行。”

    “你觉得行,那咱们就开始干吧。”

    两位刘家将主计议已定,便令人在军营外面儿平整出一块儿场地,立上两个球门,再用石灰划出禁区线,中线,边线,然后他又派画师将刘仁杰等几个公认帅哥的样貌画出来,在绥德城里面儿张贴。

    在画报下面,还特别用大字写着,风靡泰西的体育运动,比蹴鞠更蹴鞠,太平时期的战争,只需100文,只要100文,你就可能有机会得到几位郎君的亲笔签名,而且还有礼品相送哦。

    要说古代的时候,娱乐活动的项目比较少,而且大多是士大夫,地主,富商那种有钱又有闲的人才能享受的,升斗小民的精神文明建设那基本上都是一片空白,所以听说靖边堡军那里有热闹看,绥德的小市民们大部分都出动了。

    到了足球赛开赛的那一天,除了各个衙门的公人之外,总计有将近一万名观众拥入临时搭建的足球场,场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而那些给刘仁玉上了税的小贩们,则趁机带着各色小吃在观众席上兜售。

    观众们都入席就座以后,作为主办方的官军这边儿派出刘武国为司仪介绍参赛的两支球队。

    只见作为司仪的刘武国身着戎装,站在中圈附近,高声大喊道:“感谢各位绥德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来观看咱们这场泰西风格的蹴鞠大赛,首先咱们有请玉面郎君队出场。大家鼓掌。”

    掌声如雷,欢呼声不绝于耳。

    身着非常喜庆的大红色队服,且队服上印着黑色‘周记米铺’字样的玉面郎君队一溜小跑来到球场上。

    看到如此之多的郎君集中出现在球场上,看台上的那些小娘子们又沸腾了,她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等她们尖叫完,为了体现自个儿对这些郎君的爱慕之情,这些个美娇娘们又是把丝巾,银两,制钱等物品扔个不停。

    刘武国见状,连忙劝阻道:“请大家控制情绪,不要乱扔东西,乱扔东西是要罚款的,而且比赛结束了,郎君们自然会来谢场,到时候请大家再行打赏也不迟嘛。”

    看台上的小娘子们听了这些话,方才停止不理智的举动,安心地看球。

    刘武国见观众们的情绪稳定了,便又大声介绍道:“接下来上场的是鬼见愁队。”

    司仪做完介绍,身着黑色紧身衣,队服上一片白板儿的鬼见愁队在刘仁玉的带领下进入场内。

    这一会,观众席上面只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等刘武国做完介绍,裁判员一声哨响,球赛正式开始,以刘仁杰为代表的玉面郎君队与刘仁玉为代表的鬼见愁队,召开厮杀。

    等两支球队厮杀起来,观众们才发现泰西的足球与大明的蹴鞠很是不一样,这个足球似乎只能用脚踢,而且大门那里还有个看大门儿的,他倒是可以用手接球。

    而且这个足球踢起来,传切配合,很有章法,观众们看的还是蛮过瘾的,就是有些小娘子见玉面郎君队始终处于落后状态而非常郁闷。

    于是每当刘仁玉等人拿球的时候,球场上都是嘘声四起,而玉面郎君队的队员拿球的时候,则是欢呼声不绝于耳。

    这个比赛踢到最后的时候,跟刘仁玉一个队的孙无病询问自家将主道:“大人,这个比赛是咱们赢,还是玉面郎君队赢。”

    “外面儿的盘口怎么样?”

    “买咱们赢的人多些。”

    “是吗,咱们就输了比赛吧。”

    “好咧。”

    于是鬼见愁队最后关头,防守松懈,被玉面郎君队连入三球,总比分四比五败北。

    于是观众们高兴了。

    赛后,玉面郎君队的队员们专门到指定区域进行谢场,来看球赛的富家小姐,各色娼妓,民间小家碧玉,都是兴奋地连连尖叫,不断地把银钱泼水似的朝着郎君们身上扔。

    其中有几个幸运至极的小娘子还被邀请跟郎君们坐在一起,然后画师作画,将这个画面画下来,最后这幅画还被各位郎君签上名,赠予那些个美娇娘。

    那些个美娇娘拿到郎君们亲笔签名的画,都是随手打赏,然后就乐呵呵地回返绥德城而去。

    球赛打完了,刘仁玉立马找到刘武国,询问道:“哥哥,这场球赛打下来,咱们一共生发了多少钱财啊?”

    刘武国笑眯眯地伸出三个指头,一字一顿道:“三千两。”

    “这么多啊!?”刘仁玉难以置信道。

    “就是有这么多,球票的收入,你说的那啥广告的收入,还有收的营业税,还有赌.球做局吞了不少,一共就是三千两。”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啊,我还正在为粮食的事情发愁呢,这下就可以多买些粮食了。哦,对了,哥哥,这次得来的钱财,咱们还是老规矩,五五分成.......。”

    刘仁玉话音未落,刘武国便截断他的话,严肃道:“哎,贤弟,这个话可不要再说了,球赛这个点子是你想的,打球赛的人是你这边儿的,咱可没出什么力啊,五五分成的话休要再提,再提我跟你翻脸。”

    “好好,就依哥哥您的意思办吧,不过哥哥可是做了司仪的,而且搭建球场的时候,哥哥也现场进行了监督,所以500两酬劳,哥哥请收下,如果哥哥不要,那也休要怪我翻脸。”

    刘武国闻言,知道这个不能再推辞,于是他就笑着回复道:“既然如此,那哥哥就不矫情了,依你。”

    “好咧,”刘仁玉答应一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人。”

    刘仁听这个声音知道是刘仁杰回来了,于是他一边回头,一边说道:“今日你可是大大地出了风头啊,刘郎君。”

    等他话音一落,转过头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刘仁杰的怀里塞满了丝巾,而且脸上还有不少红红的唇印,除此之外,他还背了一个大布袋子。

    刘仁玉看到刘仁杰这个样子,就扑哧一笑,揶揄道:“刘郎君,今日游戏花丛,可还舒爽否?”

    刘仁杰听了这等问题,有些不高兴地瘪瘪嘴道:“大人,您让卑职去杀敌,卑职二话不说,愿意去,只是去讨好女人,我有些做不来。”

    “做不来也要做,我要是有你这等样貌,我都想自个儿去做,你可要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募集银钱,买粮食,以便解决招安流民吃饭的问题,王左挂差人报回来的消息说,王子顺,姬三儿,张述圣这三股流贼一共有8千人,这么多人,吃饭的粮食从哪儿来,还不得靠咱们自己挣嘛,所以,你做的这个事儿可是大有意义呢。”刘仁玉忽悠道。

    刘仁杰听了这等话,嘴里淡淡地应了一声:“哦,卑职知道了。”

    “知道就好,对了,那些个女恩主赏了你多少银子啊?”

    “不是很多,有500两。”刘仁杰语气虽然淡淡地,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有些骄傲地说道。

    “五,五百两!?”

    刘仁玉听到这个恐怖的数字,惊奇地嘴都歪了,他惊异一阵,便又跌声问道:“你都有五百两的赏钱,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的钱,加上我的钱,一共有三千两。”刘仁杰回道。

    刘仁玉听到这个数字,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娘的,不成想古代的女子这么开放,还这么有钱,哎,长得好,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能赚钱啊。”丑男刘仁玉郁闷无比地想道。

第九十五章 重新做人

    这次泰西风格的蹴鞠比赛打完,靖边堡的十一位郎君得到的打赏居然有三千两之巨,这些郎君本来打算将全部打赏上交给刘仁玉,却遭到自家将主的断然拒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至于拒绝的原因,刘仁玉是这样说的:“尔等靠脸吃饭,凭本事拿钱,但我也给尔等提供了展示才华的平台,所以咱们五五分账,你们觉得如何啊?”

    一众郎君们自然都是连连拒绝,说了些什么‘不是刘大人容留,我等早就已经死于非命,大人恩同再造,咱们如何敢要赏钱’之类的话。

    刘仁玉听了这等话,不想跟他们啰嗦,于是他干脆下命令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让你们拿着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于是这些个郎君们就消停了,他们一共献出了1500两白银。

    刘仁玉得了这1500两白银,外加手头上赚来的2500两,还有前些日子剿贼缴获的2000两白银,合共6000两白银。

    他打算用这笔银子在绥德城里的‘周记米铺’那里买粮食。

    这个周记米铺的老板叫做周老爷,前几日受李知州的委派,来跟刘仁玉谈生意。

    周老爷开出的价格跟米脂那边儿差不多,都是3两银子一石未脱壳的小麦。

    这个价格也算合理,不过刘仁玉后来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来获取一些优惠,他跟周老爷提出了办球赛,并且在球赛中宣传周记米铺的主意。

    这个周老爷起初对球赛的受欢迎程度很有些怀疑,所以不肯在优惠这件事情上松口,所以刘仁玉干脆等球赛办完了,再跟周老爷谈生意。

    等球赛办完了,球市异常火爆,所以还没等刘仁玉去寻周老爷谈优惠的事儿,人家周老爷干脆自个儿找上门儿来了。

    周老爷希望刘仁玉能够派几位郎君到周记米铺那里去做个广告。

    对于广告和代言这种事,来自后世的刘仁玉是非常在行的,他立即下令军营中的画师将刘仁杰等郎君端着碗吃饭的画面画出来,然后在下面写上大字儿,‘要想身体好,周记米铺的大米不能少。’

    这些广告宣传画一经制作完成,便在绥德城里四处张贴,除此之外,刘仁玉还把刘仁杰等郎君派到周记米铺大门口,进行现场宣传。

    在刘仁杰等郎君的鼎力宣传下,据说有些妓院的当红头牌,或者其他当红的姑娘们,一次性就从周记米铺搬走了数十石大米。

    这下周老爷服气了,他给出了额外附送100石大米的优惠条件,但粮食价格上面儿坚决不肯退让,对此,刘仁玉只能徒呼奈何。

    等刘仁玉跟周老爷谈好粮食采买的问题,又要操心粮食运输的问题。

    为了转运这么多的粮食,刘仁玉又特地从镇北堡调运100辆货运马到绥德城来。

    而刘仁玉跟周老爷那里买完粮食,就派出自个儿手下的兵士们到绥德城里去般粮食。

    两千石的粮食,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靖边堡的兵士搬了半日,也就搬完了。

    如此,刘仁玉攒齐了给流民们吃的粮食,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等着王子顺,张述圣,姬三儿等部人马。

    *******************

    延安去往绥德的官道上,有一大群做百姓打扮的人绵延数里,行走于其中。

    在这个队伍的最前面,有4个裹着白色头巾的陕北汉子骑马并肩而行。

    这4个人一边走着,其中一个汉子开腔道:“子顺兄弟,述圣兄弟,姬家大兄弟,等会儿就要到绥德,你们就要见到招安你们的那位刘家将主了。这位将主的脾气,你们可记下了,叫做杀人不眨眼,所以你们可不要招摇跋扈,可要老实些。”

    “王左挂兄弟,你且放心,额晓得涅,这个官军的将主不一般,听咱们手底下那些从前当过官军的弟兄说,他可是杀过北虏的好汉,咱佩服的紧,所以旁人怎样,额不好说,额张述圣既然受了招安,一定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地做人。”

    张述圣听说过刘仁玉的名头,是以他率先表态道。

    “述圣兄弟说的对啊,咱们杀官造反还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既然他刘大人能够保证咱们吃得上饭,那他刘大人就是咱的衣食父母,额姬三儿当然会听他的话。”姬三儿也表态道。

    “额王子顺都投降了,而且刘大人答应咱们可以保留抢来的银钱和女人,咱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好生听刘大人的话。”王子顺也是不住点头道。

    王左挂见几位首领都很明白事理,就展颜一笑道:“几位兄弟有这等见识,非常不错。你们首先要听刘大人的话,刘大人就会很高兴,然后哥儿几个让我送给刘大人的银子我一定会送到,相信刘大人收了你们的孝敬,一定会更高兴。”

    王左挂说到这里先是停顿一下,然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提醒道:“有件事儿我要提醒你们一下,你们从前当流贼的时候,还是造了一些杀孽,也算有些罪过,所以额建议你们学那个啥廉颇,背上背根荆条去请罪,这样投降的效果定然更好。”

    三位头领听到这等话,都是皱起眉头,大大地鄙视了王左挂一把。

    你他娘的投降之前造的杀孽比咱们少吗,现在你先投降了,就来教训咱们,你凭什么,其实说起来,你他娘的一个流贼界的叛徒,神气什么?

    不过心里话也只能在心里嘀咕而已,这三位头领明面上都是说一定会改正错误,重新做人之类的话。

    王左挂听了几位头领的话,就连连点头。

    然后这几位汉子再也不说话,只是闷头赶路而已。

    等到大队人马即将前进道绥德城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物事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此等物事,王左挂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而另外三位头领则是心里悠的一惊,脸上齐齐变色,这大冷的天儿,连汗都流了出来。

    是什么让几位头领如此惊恐呢?是刘仁玉令人拿苗美,唐礼臣等600多颗流贼的首级筑成的京观。

    这大冷的天儿,这些京观上的首级都已变作乌青之色,且因为寒冷,又被冻在一起,被冻住的这些人头表情神态各异,或悲哀,或愤怒,或麻木,有睁眼的,有闭眼的,有半睁不闭的,又张着嘴的,有闭着嘴的看起来很是阴森诡异。

    此时,原本一直站在京观左近的等候投降流贼的孙无病,看了看面前几位首领的脸色,先是嘿嘿一笑,接着就昂着头朗声询问道:“咱是刘大人手下亲卫骑兵孙无病,你们谁是张述圣,姬三儿,王子顺?”

    王左挂见孙无病提问,便先翻身下马,然后连声提醒那几位首领道:“孙爷问你们话呢,还不快快下马回话。”

    几位首领听了王左挂的提醒,连忙翻身下马,对着孙无病恭敬地回复道:“小人是王子顺(姬三儿,张述圣)。”

    “嗯,”孙无病先是答应一声,接着又道:“我家大人说了,你们既然受了招安,那就要把从前使用的兵器交出来,我这次来带了几个大车,你们叫自个儿的手下,还有你们自个儿,都把兵器都放到大车上去。”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几位首领答应一声,便各自去招呼自个儿的手下把兵器交出来。

    这几位头领的手下得令,就把刀枪弓矢,锄头镰刀都交了出来,足足装了5大车才装满。

    孙无病监督完整个交武器的过程,便对着张述圣,王子顺,姬三儿等人努努嘴道:“这就带着人跟我来吧,大人在等着你们呢。”

    孙无病说完,便拨转马头,径自朝着自家军营的方向走去。

    张述圣,姬三儿,王子顺等人见状,就照着王左挂的建议,把上身的衣服脱了,背上捆一根荆条,然后他们又都不敢骑马,于是就叫手下其他人都下马,全部步行跟着孙无病一起走。

    一众流贼们就这么跟着孙无病走了一阵,就看到前面有一队官军列阵站在自个儿前面。

    这一队列下军阵,严阵以待的官军自然就是刘仁玉与刘武国所部了。

    由于今日要跟投降的流贼碰面儿,刘仁玉就对碰面儿时应该是怎样一副场景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他认为王子顺等流贼作乱时日已久,身上有些悍匪的习气,畏威而不怀德,所以他便命令自个儿手下的兵士,外加刘武国所部200骑兵,还有最近赶来的400步卒,都全身戎装,列下军阵,以便震慑流贼,让他们认识到大明天兵的厉害,从而能够放老实些。

    而姬三儿,张述圣,王子顺等人望见官军的军阵十分严整,且杀气四溢,一时间在他们在感慨官军的军容鼎盛之外,突然又有些担心官军出尔反尔,想要杀降。

    毕竟官军已经收缴了他们的武器,若是官军此时突然袭杀过来,他们就全完了。

    这几位首领心中既然有了官军杀降的念头,走去路来就不免磨磨蹭蹭,论起速度来比蜗牛爬行也快不了多少。

    他们即怕前进几步离官军太近,官军追杀的时候跑不掉,又怕就此逃跑,官军本来没有杀降的意思,也会因为误会而追杀他们,是以他们非常紧张地慢慢挪动,心里则做着情况不妙,就跑路的打算。

    刘仁玉见那些个流贼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还有进退两难,不知所措的样子,知道他们在怀疑自个儿布下军阵的用意。

    于是他便略微露出那么一点儿笑意,朗声道:“你们不必忧惧,我既然招安了你们,岂会再害你们,列下军阵只是让你们知道朝廷的厉害,若是再敢作奸犯科,我大明天兵必将诛杀你们,尔等可记住了?”

    原来是为了显示兵威啊!

    几个首领听了这个解释,先是心中一宽,接着赶紧跪伏于地,朗声回复道:“刘大人,小人等先前是没有饭吃,为了活命才斗胆造反,现在既然受了大人您的招安,小人等一定改正错误,回家好好种田,做个顺民。”

    这几个首领跪在地上做了表率,其他流民也是有样学样,跪在地上,先是说了些请罪的话,然后又说了些什么‘再造反就断子绝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如此甚好,”刘仁玉见流贼们至少表面上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便点头赞一声,然后他又对着眼前三个站在流贼队伍最前面的汉子道:“啊,对了,你们三个是领头的,莫不是张述圣,姬三儿,王子顺吧?”

    王子顺等三人见刘仁玉动问,连忙点头回复道:“小人等正是王子顺(张述圣,姬三儿)。”

    “嗯,”刘仁玉先是点一点头,接着又道:“你们还真是有心了,知道自个儿造了不少杀孽,居然学古人,来了一个负荆请罪,有点儿意思。”

    刘仁玉看到面前三个汉子这么冷的天儿,居然精赤着上身,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不怎么觉得冷,所以他不免感慨古代人的身体就是好。

    王子顺等三人见王左挂指点的这一套很有用,都是心中暗喜,不过他们脸上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回复道:“咱们以前都是迫不得已,才做了很多错事,如今既然受了您的招安,自然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刘仁玉听了这等话,先是点一点头,接着又道:“你们很有投降的诚意,我也晓得你们的心意了,你们远来辛苦,这就到指定的区域歇息去吧,咱们明日还要回返榆林去呢。”

    “是,小人等知道了。”王子顺等三人点一点头,便在一千多精锐官军的注视下,按照刘仁玉所派杂役的指引,分别进入指定的营地里驻扎去也。

第九十六章 李知州有请

    刘仁玉目送张述圣,王子顺,姬三儿等流贼头领各自带着本部兵马进入指定的营寨,便与刘武国一起下令所有的部队都解散,各自回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后他令人将王左挂招至自个儿的中军大帐之中说说话。

    王左挂听说刘仁玉有事找自个儿,便连忙扛着一个大布袋子径自走入中军大帐之中。

    他见到刘仁玉,自然是先跪下见礼。

    刘仁玉见王左挂来了,便笑着对着对王左挂道:“不必多礼,你起来吧。”

    王左挂谢过刘仁玉,便站起来身来,躬身立着。

    刘仁玉见王左挂站了起来,便接着说道:“招降这件事儿你干的不错,还算是有些功劳,我记下了。”

    “那几个贼首还不是害怕大人您手段,被您的威名震慑了,这才投降的,不然小人一个传话的,哪有这么大能耐。”王左挂听了刘仁玉的表扬,连忙谦虚地回上一句道。

    “你这个话说得好啊,便是读书人也未必说的有你好,难怪你投降之前能当首领,而且你刚才居然管张述圣等几个人叫贼首,呵呵,你啊,真是见风使舵,很不简单啊。”

    刘仁玉此言一出,王左挂一时间摸不清楚这是在夸奖他,还是在讽刺他,是以他不好答话,只能用手摸着头,嘿嘿傻笑。

    等他笑了一阵,忽然想起自个儿手里还有张述圣等几个人送的孝敬,于是他又开腔道:“大人,这次小的去敌营招降,那几位首领不仅同意投降,还让小的代为转送3000两银子的孝敬,这3000两他们三个头领一人一千两。”

    “是吗!?这些流贼还真是懂事啊!难怪他们都是做首领的。”刘仁玉笑意满满地说道。

    王子顺这个时候听明白了,刘仁玉似乎是在说能当流贼首领的都是会做人的那种人精,而自个儿能够当首领当然也是很会做人的,于是他很有些得意地进言道:“大人,那几个流贼的首领送您银子,还不是因为衙门里弯弯绕太多,不怎么熟悉,所以希望大人您能够关照他们一下,给他们带个路。”

    “嗯,我知道了,你把银子交给我的亲卫刘仁杰收着,然后你就下去歇息吧。”刘仁玉吩咐道。

    “小的知道了,”王左挂答应一声,便把随身带着的大布袋子递给同样身处大帐之中的刘仁杰。

    刘仁杰自王左挂手里一接过布袋,顿时觉得很有些沉重,他顺势把袋子顿在地上,拉开布袋口子上的绳子一看,发现里面儿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刘仁杰看了一阵,就又用绳子将布袋子的口子扎紧,然后他对着王左挂道:“行了,银子已经收到了,你先下去吧。”

    王左挂先是答应一声:“哎,小人知道了。”他大声应了一句,不过脚下却没有半点儿动作,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

    刘仁玉见状,便皱着眉头询问道:“怎地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吃中饭吗?”

    王左挂听到这等话,连忙跪倒在地,急急跌声道:“小人岂敢,这个,小人已经为大人办好了差事,还请大人把三尸脑神丹的解药赏给小人,小人感激不尽。”

    “原来是这个事儿啊!你且宽心,解药我一定会给你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限制不是还没到嘛,等时间到了,我再给你吧。”刘仁玉轻笑着回复道。

    王左挂听了这个答复,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他面带不虞之色,期期艾艾道:“这.......!”

    刘仁玉见王左挂这等样子,立马就变脸作色道:“这什么这,你是何等身份,是何等处境,你不清楚吗?居然还敢跟我讲条件,你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急个什么劲儿,惹烦了老子,不给你解药了。”

    王左挂见刘仁玉动怒,连忙以头碰地,语带哭腔道:“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小人这就走。”

    他把这个话说完,便有如离弦之箭一样飞速窜出了中军大帐。

    等王左挂走远了,刘仁杰便笑着对刘仁玉道:“大人,这些流贼原本只是些土里刨食的泥腿子,不成想当了几年流贼,连咱们官场里的规矩都学会了。”

    “仁杰,莫要小瞧那些当首领的流贼,但凡是敢带着人造反的,肯定是有胆色,又有智谋的,不然他怎么可能服众,另外,这些流贼从前经常跟衙门里的小吏打交道,规矩上面儿当然多少知道一些的。”

    “大人说的是。”刘仁杰点头赞同道。

    “嗯,行了,延安府左近的流贼咱们全部清理干净了,陕西那边儿的咱们管不着,就让刘广生刘军门去操心吧,咱们这就带着招安的流贼回返榆林去。在走之前,咱们还是要跟绥德城里的李知州说一声,毕竟人家还是犒劳过咱们的,这个礼节还是要讲的。”

    “大人说的是,不过卑职觉得有些奇怪,那个李知州4天前出城来犒劳了咱们一下,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莫不是把咱们忘了吧?”

    “人家把咱们忘了就忘了吧,毕竟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绥德的地方官儿还能给咱们好脸色看,结果人家居然能够出来犒劳咱们一把,就很够意思了,所以,就算人家把咱们忘了,咱们也要去道个别,这是礼数,你明白吗?”

    “卑职明白了。”

    “嗯,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叫刘武国,咱们几个一起到李知州那里去道个别,军营里面儿的事情,就让杨德胜来管着。”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跟杨叔叔说去。”

    刘仁杰与自家将主说完话,正待走出中军大帐,去找杨德胜颁布命令,不提防刘武国忽然掀开营帐的门帘,急速而入。

    刘武国与刘仁杰差点儿撞了个满怀。

    “卑职孟浪了,还请刘将军勿怪。”刘仁杰见自个儿差点儿撞到刘武国,便急忙致歉道。

    “没啥,没啥,你去忙你的,我找你家将主有事儿。”刘武国摆摆手,毫不在意道。

    “是,将军。”刘仁杰点点头,便告辞而去。

    等刘仁杰走出大帐,刘仁玉便满怀着好奇之心询问道:“是什么事儿让哥哥如此着急的要来告诉我啊?”

    刘武国嘻嘻笑着回复道:“当然是有急事了,李知州派人来招咱们到他的衙门里去吃顿酒饭,我一接到消息就来找你了。”

    “原来李知州还知道咱们在城外啊?”

    “贤弟你何必这么酸呢?前几天流贼的细作作乱,把城里的房子烧了不少去了,李知州前几天一直在忙着修整房屋,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直到今天才有时间,所以他马上就派人来招咱们了。”

    “哥哥,李知州请咱们吃顿酒饭而已,你何必如此激动呢?”

    “贤弟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从前那些个大头巾谁个见到咱们武人不是鼻孔朝天,一个小小的知县就敢不把总兵放在眼里,现在一个知州请咱们吃酒饭,你说这是何等荣耀。”刘武国说到这里,脸上还带着一副陶醉无比的样子,只看得刘仁玉心中一阵恶寒。

    “哎,我说,贤弟啊,哥哥我说了这半天,你去是不去啊?”

    “去,当然要去了,李知州比米脂的那位强多了,对咱们这么客气,咱们算是他的客人,如今客人要走了,当然要去跟主人说一声嘛。”

    “别说米脂的那个狗官,说起他老子就来气,这次回到榆林,老子一定要在洪军门面前好生告他一状,叫他知道老子的厉害。”

    刘仁玉见刘武国生气了,急忙劝解道:“好了,好了,哥哥你生气,只是伤了自个儿的身子骨,米脂的那个地方官可是毫发无损呢,所以哥哥且息怒,咱们安排好营寨里的事情,就进城去吧。”

    “哎,好咧。”刘武国答应一声,便跟着刘仁玉一起往外走,他走了一阵,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回头问道:“贤弟,你说知州请咱们吃饭,咱们要不要穿的体面些啊?”

    “哥哥你出来打仗,还带了其他衣服吗?”

    “除了盔甲,旁的好衣裳不曾带。”

    “那不就结了,咱们是武人,就穿着戎装去就行了。”

    “你说的也是啊,算了,我也不是不想换身衣服,实在是没有带啊,而且现在就到城里去买,只怕也来不及了。”刘武国一边走着,一边还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刘仁玉见刘武国对这等事儿如此在意,不免暗自鄙夷道:“文官请你吃个饭,至于吗?”

    等两位将主出了中军大帐,便各自去寻自个儿的手下布置把守营寨的任务。

    这个时候,由于张述圣等人是新近归附的,恐怕未必很听话,是以刘仁玉与刘武国商议了一下,由刘仁玉所部负责监视张述圣和姬三儿两部流贼,而刘武国部则监视王子顺部。

    由于刘仁玉和刘武国都要进城去吃酒饭,于是刘仁玉便让刘仁杰带命令给杨德胜,由杨德胜负责把守军营,监视新近投降的流贼。

    而刘武国这边儿,则命令魏忠义留下来坐镇。

    在两位将主走之前,杨德胜和魏忠义都问如果流贼不安生怎么办?

    刘仁玉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杀。”

    杨德胜和魏忠义都点点头,表示他们知道了。

    等刘武国与刘仁玉都骑着马走在去往绥德知州府的路上时,刘武国满含忧虑之色地询问刘仁玉道:“贤弟,流贼如果作乱,咱们的兵力分散,如何能够镇得住他们,毕竟他们有8000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刘仁玉微微一笑,回复道:“哥哥且宽心,安置流贼的营地下面儿都埋得有火药,要是他们不安生,想做乱,咱们就点火,然后,嘭,他们就全完了。”

    刘武国听了这个答案,先是带着一脸佩服的神色,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

    然后他又暗自嘀咕道:“这等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真是的。”

第九十七章 英雄救美

    刘仁玉与刘武国布置好营中的防守事物,确定好各个岗位的责任人,便各自带着几个亲卫联袂骑着马朝着绥德城奔驰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时绥德城外有朝廷大军驻扎,李知州自然不用担心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流贼敢来骚扰,是以他下令大开城门,让四野乡下的农民进城来采买货物。

    而农民们也正好乘着这个机会挑着货担,推着独轮车,把自家产出的农作物,或者山林中猎获的野物拿到城里来卖。

    刘仁玉与刘武国带着手下亲卫行至城门口左近,望见值守的兵丁还有城门官儿正对着一个想要进城的百姓严加盘查,他们正好被人流挡住,于是他们只好勒停马匹,静静地等着。

    “看你脸生的很,怕不是咱绥德乡下的人吧?”一个守门的城门官儿对着一个身穿头戴毡帽,身着粗布蓝衣,脚穿草鞋,做百姓打扮白发老者询问道。

    “回军爷的话,小人是渭南澄城县人,那里闹流贼不太平,小人家遭了难,这才举家逃到北方,想找榆林的亲戚去,今日走到绥德,身上的干粮用光了,这才想进城去采买些干粮,然后再赶路。”那老者躬身回复道。

    “是吗?哪些是你家里的人啊?”那城门官儿又问道。

    那老者朝听了这个问题,便指着身后一个同样白发苍苍的老年妇女,还有一个不施粉黛,却容色异常秀丽的年轻女子说道:“这是额家那口子,这是额的闺女。”

    “哦,是吗!?”那城门官儿直勾勾地盯着那年轻女子很是看了一阵。

    那年轻女子被陌生男子如此瞪眼直视,不免有些娇羞,于是她便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躲到老人家身后去了。

    这一幕被骑在马上的刘仁玉望见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城门官儿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那是色中恶鬼才有的眼神,看到这等眼神,他就觉得要出事,然后果然出事了。

    那城门官儿盯着那个容色秀丽的女子看了一阵,便收回目光,邪邪一笑道:“你们是从澄城来的,那里可是王二那厮举事的地方,听说你们那个地方遍地都是流贼,而咱们绥德现在正在严查流贼的奸细,你就跟咱们走一趟吧,来人,把他们拿下。”

    “好咧。”城门口的四、五个兵丁听到自家上官的召唤,都应上一声,然后都拿着兵刃将那一家三口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咱们不是奸细。”那老者见城门官儿一言不合,就要拿人,就先把自家的老伴儿和闺女护住,然后怒声抗辩道。

    那城门官儿听了这等话,却是毫不在意地嬉笑道:“咱也没说你们一定是细作,所以就拿你们回去好生盘问一下,事情不就搞清楚了嘛。”

    那老者闻言,却是怒容满面地说道:“既如此,那额这就带着家里人走,不进绥德了。”

    那城门官儿见老者一家要走,就忽然变脸作色道:“咱们要盘查奸细的时候,你急着要走,你这么心虚,我看十有**是奸细,所以你铁定是走不了了。哎,我说你们不快快把他们给我拿下,难道还要咱老子亲自动手吗。”

    那几个守门的兵丁听了自家上官的命令,立马就扑了上去,作势要拿人。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无凭无据就要锁拿咱们,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那老者情急之下,说出了这句经典的无辜百姓标准用语。

    而那城门官儿的回复也是极为标准的,他回道:“咱老子就是王法。”

    那老者见官兵不讲道理,情急之下就想着不如打到这几个公人赶紧逃走,于是他便暴起发难,将背在背上的包袱取下来,狠命朝着一个兵丁砸过去。

    那兵丁没料到这个老者如此扎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包袱砸中面门,顿时就觉得鼻子一麻,嘴里一甜,等他回过味儿来一看,发现自个儿居然被砸出了血来。

    “你他娘的好胆。”那兵丁见自个儿居然被一个老百姓打的挂了彩,顿时就怒不可遏地抽刀在手,趁着那老者跟其他兵丁缠斗的机会,用刀背重重地击在那老者的后背上。

    那老者毕竟是头发都白了的人,如何能够吃得了这顿重击,那一刀砸将下去,立马就将他砸翻在地。

    这老者倒在地上,只觉得背上如遭雷击,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自个儿再也无法保护家人,便使出浑身的力气对着自家闺女大声喊道:“丫头,跑。”

    那年轻女子见自家爹爹受难,如何能够就这么跑掉,她满眼泪光地跑到自家爹爹身前,跪伏于地,悲切地询问道:“爹爹,你怎么样,伤得重吗?”

    “唉,叫你跑,你为何不跑,这伙儿强人硬说咱们是流贼的细作,咱们就算不是,进了大牢,还能好模好样地出来吗,闺女,你不跑,只怕要受苦了。”

    这白发老者毕竟活了这么些年,对这些兵丁的动机大致上猜到了一些,是以他一想到自家闺女只怕还受到摧折,便老泪纵横,伤心不已。

    那守门官儿见自家手下拿住了白发老者一家人,便咕咚咕咚地吞着口水邪笑道:“还不快写把他们押到大牢里去,咱老子今晚要好生审问他们。”

    “好咧,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那几个兵丁闻弦歌知雅意,知道自家上官今晚要做新郎官儿,便嘿嘿笑着应承道。

    而他们正要将那老者一家抓到大牢里去的时候,不提防那年轻女子忽然放声大喊道:“救命啊,谁来救救咱们啊?”

    那城门官儿见状,不仅不着恼,反而愈发兴奋地怪笑道:“小娘子,你就算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哈哈。”

    那城门官儿一边得意地大笑不止,一边儿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城门儿附近的百姓,那些百姓与他目光一触,便好似被火烫了一样,赶紧避开。

    那城门官儿见状,笑意更浓地继续扫视,等他扫到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刘仁玉等人时,才发现这些人都着戎装,一副颇为精悍的样子,而且似乎也不怎么怕自个儿。

    却说那城门官儿一直在城里,不曾出城,并不知道刘仁玉就是城外官军的首领,而且刘仁玉为人素来低调,是以穿的戎装与小兵的服色差不多。

    而刘武国本来想穿的艳丽些,却又怕与刘仁玉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刘仁玉难堪,是以他也穿的很朴素,另外他们又都戴着士兵们戴的大毡帽,是以那城门官儿还以为刘仁玉等人只不过是小兵而已。

    是以那城门官儿见到刘仁玉等人迎着他的目光冷冷对视,一点儿畏惧的意思都没有,顿时觉得自家的面子搁不住,于是他怒声问道:“你们瞧着额作甚?”

    刘仁玉见小小一个城门官儿,都敢如此嚣张,便昂着头,斜着眼,轻蔑地回复道:“瞧你你能咋地?”

    “嘿,你一个小兵敢在咱绥德的地头上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他娘的活腻歪了是吧?”那城门官儿还以为刘仁玉是个小兵,便大声喝斥道。

    “嘿嘿,活腻歪的是你吧,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诬陷良民,无凭无据地指认人家是奸细,然后就要锁拿人家一家三口。我看,捉拿奸细是假,想要强占这位姑娘才是真的吧!”刘仁玉冷笑着反驳道。

    那城门官儿不提防被刘仁玉说中心事,自然是眉毛倒竖,怒不可遏,他马上就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他娘的休要血口喷人,我倒是觉得你这么维护他们,莫不是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吧,嘿嘿,咱老子可是听说有不少官军从贼的,说不定你们就是扮作官军的流贼细作。”

    “你还真是智商欠费,情商低下,那么多官军就在那边儿驻扎着,咱们还敢来绥德当细作,你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吧。”刘仁玉说到这里,便探口气,摊着手,做出一副你真是个傻逼的表情回复道。

    那城门官儿听不懂啥是情商,啥是智商,不过他知道那定然不是什么好话,是以他极度愤怒之下,就拔出身上的佩刀,对着手下9个兵丁大声下令道:“把那5个奸细给我拿下。”

    “好咧。”那城门官儿的手下们接到命令,立马就丢下老者一家三口,提着手中的雁翎刀呼呼喝喝地朝着刘仁玉等人杀了过去。

    刘仁玉见那几个兵丁杀了过来,一点儿也不慌张,他气定神闲地对着刘仁杰说道:“仁杰,收拾他们。”

    “是,大人,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活的。”

    “是要缺胳膊少腿的,还是要完整的。”

    “完整的。”

    “那骨头打不打断?”

    “断了他们的腿吧。”

    “好咧,大人,卑职晓得了。”刘仁杰答应一声,便翻身下马,从马鞍上拿出一柄铁骨朵儿,挥舞几下,接着便快步跑动起来,径直迎着那几个兵丁杀了过去。

    那些兵丁见对面儿只来了一个迎战的,觉得人家小视自个儿,便都怒声大喝道:“你他娘的就一个人来打咱们9个,当咱们是泥巴捏的不成!今日不打的你娘都不认得你,咱就不是陕西的汉子。”

    刘仁杰听了那些兵丁的话,根本就不打话,只是将铁骨朵儿舞动起来,先照着当先一个冲的最快的兵丁兜头砸了下去。

    那兵丁耳朵里听到呼呼风声,只觉得一股劲风朝着自家的脑门子压了过来,他大惊之下,下意识地举刀格挡。

    却不料刘仁杰的力气大得惊人,铁骨朵儿打下来,一下子就砸的他虎口迸裂,手臂一凉,双膝一软,就这么跪到地上去了。

    刘仁杰将那兵丁压得跪倒在地,接着又是连珠几脚踢出,正中那兵丁的胸口,那兵丁被踢得倒飞出去一米远才落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了。

    “厮,这厮好生厉害。”剩下的8个兵丁见自家兄弟眨眨眼的功夫就被踢翻在地,生死不明,顿时都有些害怕,所以他们都停在原地,暂时不敢动弹。

    那城门官儿见自家手下才折了一个就不敢再上前,便高声呵斥道:“你们这帮驴日的,咱老子白养了你们了,还不快上。”

    那些个兵丁受到自家上官的催逼,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提着刀冲向刘仁杰。

    刘仁杰见敌人来了,不慌不忙地杀入敌阵,他仗着力气大,武艺娴熟,闪转腾挪之间,左一棒,右一棒,把那些兵丁连兵器带着人一起打翻在地。

    这些个守城的兵丁平时疏于操演,怎么可能是经历过地狱式严酷训练的刘仁杰的对手,是以还没到5分钟,这些官兵就都捂着自个儿的左腿或者右腿,一边哀声哭嚎:“额的腿啊,额的腿啊。”一边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城门官儿见自个儿的手下眨眨眼的功夫就全部被打翻在地,吓得转身就往城里跑,而且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道:“你们他娘的有种别跑,等老子叫人来削死你们。”

    刘仁玉看着那城门官儿急速逃跑的样子,嘴角轻轻一笑道:“不成想来吃个饭,还能赶上英雄救美这等事。”

第九十八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等那个城门官儿跑的无影无踪之后,刘仁玉便策马上前,径直走到白发老者一家人左近,然后又翻身下马,询问道:“这位老丈,可还好吗?”

    那老者被兵丁打中背部,其实也只是皮外伤罢了,如今他看到强人被赶走了,心中的忧惧之情尽去,是以心情大好之下就不怎么觉得疼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于是那老者就在自家闺女和老伴儿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吸上一口气回复道:“恩公,小老儿没什么事儿,小老儿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那老者说完,便试图跪下去磕头,刘仁玉见状连忙双手扶住,笑着说道:“区区小事,老丈不必在意。这兵荒马乱的,您就带着这么一个俊俏的闺女赶路,不怕遇到强人吗?”

    “不瞒恩公,小老儿膝下本来也有两个伢子,只是他们,唉,小老儿就当他们死了。咱的老家现在流贼闹得凶,官军都不济事儿,咱待不住了,所以就想到榆林去投靠自个儿的弟弟。”那老者回复道。

    “这样啊,那难怪呢。”刘仁玉看一看老者的回话的神态和语气,就知道老人家那两个儿子必然没干什么好事,不过他对这个老者的家务事没有兴趣,所以也不想多问。

    他继续说道:“老丈,今日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也是缘分,现在路上也不太平,咱们正好要回榆林去,您看要不要跟着咱们一路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老者见刘仁玉等几个做一副官军的打扮,似乎有些犹豫。

    “老丈若是有顾虑,那咱们就此别过吧,仁杰,带老丈一家人到兵营里去支领一些干粮。”刘仁玉猜想那老者曾经受过官军的祸害,是以不肯跟他们这些官军一路走,他只好送些干粮给老者一家,让他们自行赶路即可。

    “哎。”那老汉正要点头答应,不提防自家的老伴儿斜刺里杀了出来,披头就教训自个儿道:“今日若不是这几位军爷搭救,咱们说不定都被强人害了性命,如今军爷们愿意带着咱们一起走,那多安全啊,你个糟老头子不愿意,你就自己走,老身跟闺女要跟着军爷走。”

    “哎,不是额说你,你难道忘记了官军是什么样子吗?”那老者见自家老伴儿教训自个儿,便小声提醒道。

    “天下的官军并不一定都是坏的,老身觉得这几位军爷慈眉善目的,一看就不是坏人。”那老妇人激声抗辩道。

    “老人家您说的对,咱是不是好人,这个咱不敢说,但咱肯定不是坏人,至少欺压良善的事情咱们不干。”刘仁玉听那老妇人说自个儿慈眉善目的,觉得很是受用,于是就出言自我表扬了一把。

    “这!?”那老者还是有些犹豫,可她的老伴儿却自顾自地拉着自家的闺女走到刘仁杰面前,询问道:“这位军爷,咱们是跟着你到军营里面儿去吗?”

    刘仁杰见这位老妇人提问,便请示刘仁玉道:“大人,您看这个事儿怎么办?”

    “先带着这几位到咱们的军营里去,好生安置着,明日跟着咱们一起去榆林。”刘仁玉下令道。

    “好咧,大人,卑职晓得了。”刘仁杰答应一声,便对着那位老妇人还有那个年轻女子做一个请的手势道:“请跟我来吧。”

    刘仁杰说完,便牵着自个儿的马,在前面引路,那老妇人和那年轻女子便在后面跟随着。

    那老妇人走了一阵,见自家老伴儿还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便没好气地大声道:“死物,还不来,你真要一个人去榆林吗?”

    “哎,哎,来了。”那老者听到自家老伴儿的召唤,这才如梦方醒,他正要踏步跟上,却又似想起什么一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上几个响头,言辞恳切到:“小老儿谢过军爷活命之恩,此后路上还要劳烦您多多照应了。”

    刘仁玉见状,自然是将那老丈扶起来,好言宽慰道:“老丈不必如此,左右也是顺路,带你们一程又何妨呢。”

    “小老儿谢过军爷了。”那老者又道一声谢,这才疾走几步,赶上自个儿的家人,与她们一道,朝着军营行进而去。

    孙无病见白发老者一家走远了,便贼笑着询问自家将主道:“大人,您愿意救下这一家老小,怕不是因为那个小娘子生的俏丽吧?”

    刘仁玉听到这等话,马上就面色一寒,皱眉怒声道:“是又怎样,你有意见吗?”

    孙无病见自家将主如此爽快地承认,所有的后手都使用不出来了,就只能佩服万分地说道:“卑职不敢有意见,而且卑职对大人的坦诚佩服万分。”

    “那就好。”刘仁玉重重地点一下头,就不再言语。

    先前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刘武国,见刘仁玉爽快地承认救人只是因为看到人家小娘子标致,便扑哧一笑,对着刘仁玉道:“贤弟你真是个实在人啊!”

    “哥哥过奖了,卑职一向如此。”刘仁玉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哈哈哈哈。”刘武国开怀大笑。

    等他爽朗地笑了一阵,忽然听到马蹄踏在地上‘得,得’的声音。

    “贤弟,那个恶人搬了救兵来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一号人物。”刘武国好整以暇地对着刘仁玉道。

    “等他们来了不就知道了。”刘仁玉也是笑着回应道。

    ***********

    绥德城内,大道上,赵鸿烈骑着马,带着30个得用家丁,与那城门官儿一道朝着刘仁玉等人所在的大门奔驰而去。

    赵鸿烈皱着眉头,黑着脸,再三询问那城门官儿道:“你说的可是实情,那几个小兵进城的时候不肯接受检查,态度十分狂傲,还打伤了你的人?”

    那城门官儿连连点头,跌声道:“正是如此,那几个小兵仗着自个儿有些微末功劳,就不把咱们绥德本地人放在眼里,小的只是按照州尊和您的命令,对来往行人进行检查,他们就说如果不是他们,绥德城都不在了,州尊和您说不定已经都是死人,所以就十分蛮横地要闯进城来,小的派人去阻拦,却被那些恶兵打伤了不少人。”

    “哼,便是有些功劳,也不能如此狂傲,我倒要看看是哪几个小兵敢在咱们绥德闹事。他们的上官不好好管教他们,我就来教教他们规矩。”赵鸿烈听到这里,被那几个小兵的恶劣态度激得勃然大怒,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那城门官儿有意隐去自个儿意图锁拿无辜百姓这件事,只说刘仁玉等人跋扈,便成功地将赵鸿烈撩拨的怒气冲天,他看一看赵鸿烈的神色,不免暗自得意道:“叫你们几个多管闲事,咱老子找人治死你们。”

    却说那怒气冲冲的赵鸿烈带着一干手下疾速奔驰到城门口,果然看见4个骑着马,做官军打扮的汉子。

    他举起右手指着那几个汉子问那城门官儿道:“是那几个人吗?”

    “就是那几个恶兵。”那城门官儿咬牙切齿地回复道。

    “跟着咱老子去会会他们。”赵鸿烈话音未落,便猛夹马腹疾奔至那几个小兵面前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刘爷!!?”赵鸿烈惊诧不已道。

    “老赵别来无恙?”刘武国见来的人是赵鸿烈,便微笑着询问道。

    “哎呀,万万没想到带着兵来救咱们绥德的是刘爷,我老赵这几日一直在忙着捉拿奸细,没有出城去拜会,实在是罪过,罪过啊,还请刘爷恕罪则个。”

    “无妨,无妨,自打你当了绥德的分守游击,咱也是多年不曾见过你了!”

    “那倒是啊,不知刘爷近来可好?”

    “还好,还好,就是现在北虏不怎么闹了,流贼又开始闹起来了,咱奉了洪军门的命令,在四处讨贼啊。”

    “那这个流贼讨得如何了?”

    “别的地方咱不好说,延安府南面儿地界上的流贼要么就被咱剿灭了,要么就被咱招安了。”

    “刘爷果然武勇,我老赵佩服的紧。”

    “这倒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其实此次出征还要多多仰仗刘仁玉刘守备,来,让我给你引见。”

    刘武国说完,热情地把刘仁玉介绍给赵鸿烈。

    双方初次见面,免不了说一些什么‘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之类的话。

    当这三位将主交谈甚欢的时候,那位把赵鸿烈当救兵的城门官儿看到眼前的场景却是被吓得呆若木鸡。

    “苦也,原本指望着赵爷来帮自个儿,不成想那几位不是小兵,而是将主,今日只怕要祸事了!”那城门官儿想到此处,不免汗出如浆,心中惴惴不安。

    当这位城门官儿正自忐忑不安之际,忽然听到刘武国笑吟吟地对赵鸿烈说道:“今日知州有请,我与刘贤弟打算去赴宴,不成想在城门口看到你们绥德的城门官儿垂涎良家女子的美色,居然冤枉人家一家是奸细,妄图将他们锁拿到大牢里去,我与刘贤弟看不过眼,便教训了这帮强人一顿,老赵,你知道这个事不?”

    刘武国把话说完,便看着那城门官儿,脸上似笑非笑。

    赵鸿烈顺着刘武国的目光一看,正好看到面如土色,浑身筛糠的那个城门官儿,他此时已经心中了然,刘武国所言非虚,倒是那城门官儿搬弄是非了。

    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赵鸿烈便拨转马头,走向那城门官儿,面黑如墨,语气冰冷地问道:“咱老子问你,刘爷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照实说,如有半句虚言,定不轻饶。”

    那城门官儿见刘武国与自家将主是熟人,料想是抵赖不过去的,于是只好点点头道:“刘爷说的是真的。”

    “好得很,好得很,来啊,将这厮提溜下去,好生打20棍。”赵鸿烈怒声下令道。

    “是。”他身边几名亲卫得令,便都翻身下马,将那城门官儿从马上扯下来,然后又剥去他的裤子。

    正待行刑之际,刘武国忽然幽幽道:“今日他为非作歹正好被咱们撞见了,可没被咱们撞见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老赵,你说是不是啊?”

    赵鸿烈听闻此言,先是面上的肌肉一抖,瞳孔猛然一缩,接着便咬牙下令道:“给我好生着实打二十棍。”

    那几名亲卫听到这个命令,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抡起杀威棒,手上加力,一棍下去,那城门官儿便皮开肉绽,发出震天的哀嚎声,第二棍下去,那城门官儿嘴角喷出血沫,喊得更加大声。

    当第三棍还未打下去的时候,那城门官儿忽然大声喊道:“赵爷,绕过小的吧,您难道忘了小的年年给您送的孝敬吗?”

    赵鸿烈听到这句话,不仅没有绕过那城门官儿的意思,反而下令道:“卸了他的下巴。”

    马上就有一名亲卫将那城门官儿的嘴一掰,那城门官儿顿时就没了言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然后赵鸿烈的亲卫们继续挥舞着杀威棒痛打那城门官儿,那城门官儿起初还能哼哼两声,到了最后就再也没有声息了。

    等到20棍打完,那城门官儿已然成为了一个死人。

    赵鸿烈见那个城门官儿已死,便微笑着对刘武国说道:“刘爷,我老赵这么做,您还满意否?”

    “满意,满意,今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莫让那个守城门儿的下贱东西扰了咱们的雅兴,走,咱们到州尊府上吃酒饭去”刘武国笑眯眯地对着赵鸿烈说道。

    “刘爷,刘大人,那咱们这就走吧。”赵鸿烈满面笑容地做一个‘请’的手势,看起来他虽然刚刚下令打死了一个手下,不过他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那咱们就走吧。”

    刘武国说完这句话,便当先一步,策马奔入绥德城中,刘仁玉紧随其后。

    赵鸿烈先落后几步,对着自家一位亲卫说道:“你去通知他的家人来取尸首,多给些银子。”

    “是,主人,小奴知道了。”那亲卫答应一声。

    赵鸿烈做完这个布置,便叹一口气,然后又换上一副纯天然无公害的笑容,大声喊道:“刘爷,刘大人,等等我老赵啊。”

第九十九章 吃顿酒饭

    赵鸿烈发一声喊,便打马奔至刘武国与刘仁玉两位将主身侧,三人一起朝着知州衙门行走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刘仁玉行走在大街上,发现绥德城给他所见过的其他城池一样,垃圾到处都是,牛、羊、马粪,随处可见。

    道路两旁有不少房屋的屋顶倒是新的,只是墙壁却被熏成了黑色,想来是流贼的细作放火烧毁,而又重新修葺了一下吧。

    在街市上行走的百姓,大多衣衫破旧,面有菜色,不过精神面貌却是不错,看来似乎是因为流贼被打退了,自家可以免遭劫难而心中高兴,是以虽然穷困依旧,却还是有几分高兴的神情。

    “赵将军,这街边的房屋都是流贼的细作放火烧毁的吧?”刘仁玉一边四下张望,一边问道。

    “谁说不是呢!这些流贼居然还知道用计,那个被你杀了做成京观的流贼贼首,就是那个叫做苗美的,派了近百名探子,扮作相师,乞丐,赤棍,饥民,潜伏在城中,等到他的大军攻到城下,他派的细作就在城内四处举火,破坏,充为内应。刘守备,你防守靖边的时候,可要小心流贼的细作啊。”赵鸿烈好意提醒道。

    “谢赵将军提醒,卑职一定会严查奸细,不让流贼的细作有可乘之机。”刘仁玉嘴上这样回复一句,心中却暗道:“在我的靖边堡,不可能有流贼的细作混进去,因为我可是有户籍制度和连坐法的哟。”

    赵鸿烈并不知道刘仁玉心中所想,他听到刘仁玉郑重其事地听取了自个儿的意见,便对刘仁玉报之以微笑。

    “对了,赵将军,这街边的房屋是前几天才烧的吧,居然这么快就修好了,真是不简单啊。”刘仁玉几天前才被烧的房子,这么快就被修葺的差不多了,便不免感慨几句。

    “嘿,咱们绥德的李知州却是个办事干练的人,他老人家亲自监督,自然是很快就修好了。也正是因为州尊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个事儿,才没有时间去你们那里慰劳一下。”赵鸿烈略带着歉意地回复道。

    “没啥,没啥,我倒是觉得你们摊上了一个好知州,你看咱们帮绥德解了围,他老人家还知道带着人来犒劳咱,不像米脂的那个知县,咱们帮他们米脂解了围,他这个当知县的连粮食都不肯接济一下,真是气死老子了。”刘武国有感于李知州对自家的良好态度,不免编排晏子宾几句。

    “刘爷说的是米脂县令晏子宾吧,这厮号称雁过拔毛,官声极差,朝廷说赋税只收1两,他就敢收3两,他们米脂有一半儿的百姓都是被他逼反的。”赵鸿烈冷笑着说道。

    “原来那厮叫晏子宾啊,咱老子这次回到榆林,一定要到洪军门那里去好生告他一状,派他一个招安不力的罪名。”

    刘武国本来就对晏子宾印象极度不好,如今又想起晏子宾那日不肯接济的情状,便不免再度怒火中烧。

    “那刘爷您可是为米脂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啊。”赵鸿烈抚掌笑道。

    “是吗,咱老刘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哈哈哈哈。”刘武国开怀大笑道。

    如此,三位将主说笑一阵,便抵达了位于绥德城正中的知州府。

    到了知州府衙大门口,三位将主见到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小杂花团领衫,腰扎素银带,留八字山羊胡的一个尖脸文官,带着几个从人迎接。

    “这位是?”刘武国询问赵鸿烈道。

    “这位是咱们绥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徐同知。”赵鸿烈回复道。

    “那可是从六品的文官,我擦嘞,咱们这可算是失礼了,这就快快下马见礼吧。”刘仁玉见自个儿等几个人还骑在马上,便连忙翻身下马,除此之外他还不忘提醒一下另外两位将主。

    “贤弟,你也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啊,咱们还隔着人家徐同知50步呢,何必呢,走到20步再下马见礼也是不迟的。”刘武国见刘仁玉如此急切,便微笑着提醒道。

    “哦,那倒是,那倒是。”刘仁玉见自个儿过于操切,便摸着头干笑两声,然后又翻身上马,与两位将主一起走了约摸30步。

    到了距离知州衙门20步的距离上,赵鸿烈与刘武国都翻身下马,刘仁玉见状也跟着下马,此时马上就有几个厮役走过来将几位客人的马匹见到衙门大门旁的拴马台拴起来。

    这三位将主则并肩朝着徐同知走去,到了徐同知跟前,三位将主都是躬身作揖道:“末将(卑职)见过徐同知。”

    “几位免礼,刘将军,刘守备,可还记得徐某吗?”徐同知温和地询问道。

    “记得,记得,那日州尊带着您出城犒劳咱们,就是您给咱们派送的粮秣。”刘武国满脸堆笑地回道。

    “是啊,就是我啦,今日州尊请二位吃酒饭,我特来迎接。”

    “咱们这几个粗鄙丘八,岂敢劳烦您的大驾。”刘武国恭敬道。

    “哎,刘将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你们搭救,只怕咱已经做了流贼的刀下之鬼,便是来迎接你一下又何妨呢。”

    “末将(卑职)惶恐。”刘武国与刘仁玉齐声道。

    “没什么需要惶恐的,两位还请解了兵器寄存在门子这里,等回去的时候再取,可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仁玉与刘武国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解下腰间的佩刀,将它们递给知州府的门子。

    徐同知静静地看着刘仁玉,刘武国,赵鸿烈等人解了兵器,便做一个请的手势道:“三位里面儿请。”

    三位将主见状,都连连推辞道:“请徐同知莫要折杀咱们几个丘八,还是您先请吧。”

    徐同知见三位将主说什么也不肯走,便微微一笑,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四平八稳地进入大门而去。

    三位将主则紧随其后。

    这三位将主之中,刘武国和赵鸿烈都是朝廷军将,这知州衙门自然是经常进的,唯有刘仁玉连皇宫都进去过,唯独县衙和州府衙门没看见过,是以他走的有些慢,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毕竟这在后世都是景点啊,要收门票钱的。

    刘仁玉先看了看大门,只见大门两侧的墙壁上各有照壁,上书‘宣化’和‘节用’四个字,而大门正中的牌匾上则自右向左写着绥德州衙四个大字。

    走进大门,便是一条笔直的,用青砖铺就的甬道,直通仪门。

    到了仪门左近,徐同知便咳嗽一声,语调较为严肃地说道:“此处是仪门,还请几位整理一下行装。”

    几位将主听了,都装模作样地四处拉扯几下,拍打一番,等几位将主忙完了,徐同知复又笑道:“咱们接着走吧。”

    过了仪门,刘仁玉望见在甬道正中修建了一个亭子,在亭子里放了一块儿戒石,石头上写着这样几句话:“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走过这个亭子,便是节爱堂,也就是后世常说的公堂,这个公堂两旁的柱子上写着对联:“处官事如当家事,得民心斯合天意。”

    过了节爱堂,便是知州会客的见日堂,也就是俗话说的客厅了,今日的宴席就安排在见日堂中。

    “几位,州尊就在见日堂中等候着,你们都进去吧。”徐同知把人带到,便闪身径直走进见日堂中。

    三位将主则并着肩,齐着步,自甬道一路疾走,进入见日堂中。

    进到见日堂,三位将主望见李知州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小杂花纹团领衫,腰扎银钑花腰带,脚蹬皂靴,居中正坐在大堂正中。

    李知州望见刘仁玉等人进来了,便笑着问道:“来的可是赵将军,刘将军,刘守备?”

    三位将主听到李知州动问,便连忙躬身作揖道:“末将赵鸿烈(末将刘武国,卑职刘仁玉)见过州尊。”

    “不必客气,来啊,看座,上茶。”李知州摆摆手,叫三位将主分别坐到他的右手边。

    刘仁玉和刘武国落座以后,发现对面儿坐着两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其中一个便是徐同知了,另外一个却是不认识。

    李知州见两位客人朝着对面儿瞄个不停,便轻笑一声,介绍道:“徐同知带着你们进来的,想必你们二位客人已经认识了,这另外一位却是咱们绥德的谭判官了。”

    那位谭判官见李知州在介绍自个儿,便起身拱手道:“在下谭刚肃,见过二位刘大人。”

    刘武国与刘仁玉见状,连忙起身躬身作揖道:“末将刘武国(卑职刘仁玉)见过谭判官。”

    “嗯。”那谭判官应上一声,便坐到了醉翁椅上。

    两位刘家将主也是各自落座。

    “两位解了我绥德之围,救了满城百姓,本官应该早些请你们来吃顿酒饭,可是城里有很多事物需要本官处理,所以一直也没有找到时间请你们来此小聚,近日听说你们招安了流贼,要回返榆林了,本官无论如何也要请你们来坐坐了,不然倒显得咱们绥德不近人情。”李知州面带笑意,温言道。

    “州尊言重了,您那日亲自出城犒劳我等,咱们就觉得很好了,比米脂那位县尊强。”刘武国到了李知州面前,也不忘埋汰一下晏子宾。

    “晏子宾!”李知州听到米脂县尊几个字,先是念出晏子宾这个名字,接着便冷笑两声,却不说话。

    “算了,邻县的事情,本官管不着,也不想多说,咱们还是安安心心地吃酒饭吧。”李知州说完,便命令厨房赶紧做饭菜。

    自有从人赶到厨房去催促,而在饭菜还未上桌之前,众人就只能先喝茶了。

    不多时,便有几个丫鬟端着茶放到刘家二位将主面前。

    “诸位,这可是皇后娘娘老家宜兴的茶叶,喝喝看怎么样?”李知州问上一句,便自顾自地喝了几口。

    皇后老家的茶,谁敢说不好喝呢,于是大堂中的文武官员都说了些此茶妙不可言啊,好喝的紧啊之类的话。

    等众人喝了约摸半个时辰的茶,说了些流贼作乱,建奴占据关内四城赖着不走的事情,饭菜终于上来了。

    知州请客,菜式自然不会简单,天上地下,跑的游的,盘子里都有,而最让人称奇的是,寒冬腊月的,居然还有黄瓜。

    要知道,这可是明代啊!

    那李知州见众人对这个黄瓜啧啧称奇,便得意地笑道:“这是在温室里培育的黄瓜,在寒冬腊月也能吃到黄瓜,不错吧?”

    “托州尊的洪福,咱们还能在这个时节吃到黄瓜。”众人都是一阵奉承的声音。

    而刘仁玉在奉承之余,忽然想起自个儿可以生产玻璃,不就可以搞温室大棚,种反季节蔬菜嘛,这可又是一笔赚钱的买卖啊!

    刘仁玉一念及此,不免眉开眼笑地暗自开心道:“这一趟没白来,让我想到这个点子了。”

    李知州等大伙儿奉承自个儿一阵,便提着筷子,朗声道:“咱们先吃着,酒瓶子装的是秦中名酒浦桃酒,咱们喝上几杯。”

    李知州说完,便端起一个小小的酒杯,做个敬酒的姿势,刘仁玉忙不迭地端起酒杯,却忽然发现自个儿手里的酒杯相当于李知州的5个大。

    “干。”李知州话音未落,便将杯中酒一口吸完。

    而刘仁玉等三员武官则咕咚、咕咚,喝了数口。

    等众人了喝完一轮酒,李知州又道:“既有美酒佳肴,当然还要有美人助兴,来啊,上歌乐。”

    李知州话音一落,便有丝竹之声自大堂两侧的屏风后面传出,而一队美艳歌姬则穿的团花似锦,轻移莲步,来到大堂正中,翩翩起舞。

    而在一众红衣歌姬之中,又有一位通身白衣的极美歌姬手里拿个琵琶,一边自行弹奏,一边唱着明快小调,只听得几位将主摇头晃脑,点头不止。

    而这位歌姬唱了一阵,李知州忽又朗声道:“今日还有两道京师传来的名菜,大伙儿都来见识一下吧。”

    李知州说完,便把手掌拍了两下,那队歌姬都徐徐退去,空气中只留下了一阵香风。

    等歌姬们都散去无踪,便有十数个厨子带着一只活鹅,一只活羊,还有各色烹饪器具来到大堂正中。

    在刘仁玉等人好奇的目光下,只见一名厨子将那只鹅罩在铁笼中,让它饮下椒浆,然后就直接在火上烤,烤的时候,那只鹅自然是猛扇翅膀,‘额、额、额、额’叫个不停,不过这丝毫没有用处。

    等它被架在火上烤了一阵,它的毛尽皆脱落,而它却一息尚存,并未死透,此时那名厨子,便拿出菜刀,将这只鹅剁成几份儿,分别送到客人们的盘子里。

    “这叫火炙鹅,大伙儿尝尝。”李知州微笑道。

    众人见这道菜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奇特,便尝了尝,发现果然很是美味。

    李知州见刘家二位将主吃的很是满意的样子,便吩咐左右道:“今日有此等美味,岂能没有美酒相佐,来啊,给两位刘大人换上大碗。”

    自有从人给刘仁玉和刘武国换上大碗,然后往里面儿倒上满满一碗酒。

    “来,两位客人,请满饮此杯。”李知州还是端着一个小酒杯,一饮而尽。

    刘家两位将主看了看眼前的大碗,没奈何之下,只好举起大碗,一饮而尽。

    火炙鹅吃完了,接着一道菜,却是这样做的。

    厨子们直接从活羊身上割肉,一边割,一边烧烤,烤完了,直接送到众人的盘子里。

    “这便是活割羊了。”李知州做完介绍,又是几句‘干’。

    于是这个酒席吃到最后,李知州面不改色,心不跳,四平八稳地送喝的烂醉如泥的刘家两位将主到了州衙门口。

    “今日招呼不周啊,明日两位回返榆林,本官还有些俗务,就不送了,两位一路顺风。”李知州说完,便拱拱手,径自走入州衙。

    而一直守在衙门外的孙无病接过站都站不稳的刘仁玉,便非常惊奇地说道:“大人,卑职还是第一次看到您喝醉呢,这李州尊的酒量真是惊人啊。”

    在州衙门口,刘仁玉不方便说出真相,于是他只能闷声点点头。

    等他与刘武国骑着马摇摇晃晃地行至城外,他才恨声道:“李知州喝酒一点儿也不厉害,他作弊。”

第一百章 何处安插

    喝的醉醺醺的刘仁玉和刘武国,一边埋汰李知州无耻,一边朝着军营进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到了军营左近,自有刘仁杰、杨德胜和魏忠义等人出来迎接自家将主。

    刘仁玉见到杨德胜,便开腔询问道:“投降的那些流贼可还老实吗?”

    “回大人的话,这些流民还算老实,就是在火兵派饭的时候有些骚乱,卑职派人好生弹压,他们才知晓了排队的规矩。”杨德胜回复道。

    “嗯,甚好。”刘仁玉点点头。

    “忠义,咱们那边儿是怎生个样子?”刘武国也询问魏忠义道。

    “将军,没啥事儿。”魏忠义回复道。

    刘武国也是点一点头。

    “好,明日咱们就回返榆林,向洪军门去报功,德胜,忠义,你们各自去知会王子顺,姬三儿和张述圣,叫他们明日跟着我和刘将军一路走,然后大军开拔以后,再把埋在地里的火药起出来,一并带走。”刘仁玉下令道。

    “是,大人,卑职晓得了。”杨德胜与魏忠义都各自点头道。

    “哥哥,任务都布置完了,咱们这就快快去安歇吧,说实话,我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床了。”

    刘仁玉下完命令,便打着酒嗝对刘武国道。

    “贤弟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咱们这就去歇息吧。”刘武国此时也是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阵阵发胀。

    于是刘家两位将主就都各自回返自家的营帐,两人在营帐里望见床铺,都是往上面一躺,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次日天色尚未大明,便有传令兵吹奏起阵阵起床号,刘仁玉昨日吃酒归来,时间并不很迟,也就是泰西所说的晚上7点光景,是以睡了11个小时,到了早晨6点,起床号一响,他便腾身而起,呼唤道:“仁杰何在?”

    刘仁杰应道:“卑职在。”

    “取一盆冷水来。”

    “是。”

    刘仁杰自去取来一大盆冷水,刘仁玉趁着冷水尚未端来的机会,脱去浑身甲胄,衣裤,只穿着裤衩,走到营外。

    刘仁玉来到大帐外,被寒风一吹,顿时冷的一个激灵,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刘仁杰端着盆子,行至中军大帐,望见自家将主这般样子,便不解道:“大人何故不穿衣裳,立于雪地之中,若是立得久了,只怕寒气入体,对大人不利啊。”

    “嘿,咱们是铁打的军汉,区区苦寒算得了什么。来,把冷水给我,昨日喝酒太多,脑子有些昏沉,用这冷水一冲,可收敛心神,让我醒酒。”

    “是,大人。”刘仁杰闻言,便把冷水递给刘仁玉。

    刘仁玉结果盆子,大喊一声:“走你。”便将那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

    寒冬腊月的,冷水冲在身上,宛如利刃割身,有些疼痛,而冷水遇到温热的身体,顿时又带来一阵白雾。

    刘仁玉被冷水一冲,过量的酒精所带来的麻痹之感尽去。

    “酒劲尽去,我可以带兵回返榆林也!”刘仁玉先是微笑着自言自语一句,接着便疾速跑入大帐之中。

    小冰河的寒冬腊月,可不是开玩笑的,真是好冷。

    等起床号吹完,刘仁玉所部靖边堡军都起床,跑步,日常训练,洗脸刷牙,吃早饭。

    而刘武国部因为有刘仁玉部作对照,也不得不早早起身,洗漱穿戴,训练那是不可能的,早饭倒是很有兴趣吃上一顿。

    刘仁玉对手下们下令,官军两部兵马,务必敞亮供应,叫官兵们吃饱,而招降的流贼嘛,则不必如此,叫他们吃个六分饱也就是了。

    这么做的原因嘛。

    如果吃的太少,只怕流民们走不动路,若是吃的太多,又怕他们来个降而复叛之类的幺蛾子。

    等大队人马用完早饭,刘仁玉便命令王左挂,张述圣,王子顺,姬三儿各自带着亲卫与自个儿一起行动,然后他又下令拨出缴获的400匹马给刘武国的步卒,让他们骑上马,形成1000骑兵,护卫着运送粮草的马车在前面行走。

    剩下的近一万四千投降流民则浩浩荡荡地跟在骑兵后面慢慢挪动,这大队人马在官道上绵延10余里,看起来很是壮观。

    榆林距离绥德有200多里地,骑兵不顾惜马力,12个小时可以赶到,不过算上大批流民,则每日只能行进50里。

    于是大队人马每行进50里,便安营扎寨。

    这个营寨,刘仁玉下令这么立。

    马车环伺,作为寨墙,内中立为军营,为1000官军正兵,还有100多名马夫的营地,除此之外,刘仁玉对外宣称首领不同于一般流民,可以住在军营中,以示荣宠,实际上则是密切监视那些首领。

    那几位首领听说自家可以跟官军一样,住上好的营帐,而不用跟其他流民一样,挖个地窝子渡过漫漫寒夜,自然是高兴异常,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刘仁玉看到张述圣等几个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心中暗笑不止。

    “先让你们得意两天,最迟明年七月,就要你们的命。”刘仁玉看到这些四处破坏,滥杀无辜的流贼首领便心中有气。

    其实在刘仁玉看来,这些流贼如果起事以后只杀那些恃强凌弱,横暴乡里的缙绅,还有贪官污吏,他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这些本来身处底层的流贼起事以后,不仅屠戮缙绅,贪官污吏,连穷苦百姓也是根本就不放过,所以刘仁玉才下决心将流贼队长以上的大小头目全部处决。不过现在杨鹤正在大力推行招抚政策,他小小一个守备可不敢乱杀投降的流贼,不然杨鹤一个破坏招抚大局的帽子扣下来,他刘仁玉说不定就要脑袋搬家了。

    所以,处决流贼大小头目这个事情,还是要等到杨鹤下台,洪承畴接任三边总督以后才能干,如此,现在刘仁玉就只能优待这些头目,使他们不萌生再度谋反的心思。

    如此走了四日,大队人马终于抵近榆林。

    到得榆林城左近,刘仁玉令杨德胜与魏忠义各自带本部兵马监视招安的流民在榆林城外挖地窝子暂且安歇,他与刘武国则带着剩下的兵马,还有王左挂、王子顺、张述圣,姬三儿等人进入军营。

    等刘仁玉与刘武国带着兵行至军营大门左近,一员守门的营官迎接上来,笑着问刘武国道:“刘爷,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说您这次南下剿贼打得如何啊?”

    “嘿嘿,咱打的还成吧,灭了苗美一部,招安了王左挂、王子顺、姬三儿、张述圣等部,你等会儿到南面儿去看看,咱招安了一万多人。”刘武国打了胜仗回来,不消说自然是心情极好地回复道。

    “刘爷威武,您等会儿就进去跟洪军门汇报军情去吧,他老人家早就回来了。”那营官儿也是笑着回复道。

    “洪军门不是跟杜总镇带着兵去剿王嘉胤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刘武国惊诧道。

    “王嘉胤那厮听说朝廷天兵到了,马上就弃城而走,趁着黄河封冻的机会逃到山西河曲去了,山西那边儿可不归咱们延绥管,所以洪军门就带着杜总镇,还有其他将主都回来了。”

    “既如此,我这就去拜见洪军门。”

    刘武国与那营官说完话,便先与刘仁玉一起下令,剩下的兵马各自回到原来的营地扎营,然后两位将主便带着王左挂、张述圣、姬三儿、王子顺等贼首径直往洪承畴的中军大帐走去。

    到了洪承畴的中军大帐外面儿,守卫在外的亲卫已经认得刘仁玉,更不用说刘武国了,于是那亲卫便进入大帐之中,奏报称:“军门,到南面去剿贼的两位将主回来了,就候在外面儿,您说见是不见?”

    洪承畴听说刘武国还有刘仁玉回来了,马上朗声道:“如何不见?快些让他们进来。”

    “是。”那亲卫应上一声,便掀开门帘,对着候在外面儿的刘家二位将主做个请的手势道:“二位请吧。”

    刘家二位将主答应一声,便让刘仁杰先带着王左挂等人在外面儿候着,如有需要,再进入大帐之中,拜见洪承畴。

    两位进的大帐中,只见洪承畴居中正座,面带笑容,于是两人赶紧齐声见礼道:“末将刘武国(卑职刘仁玉)见过洪军门。”

    “不必多礼。”洪承畴摆摆手,示意两人就坐,然后他又开腔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已经料理好了南面儿的事情,说说看吧,剿的如何?招抚的又如何?”

    听到洪承畴动问,刘武国先是看了刘仁玉一眼,意思是这个话应该谁来回。

    刘仁玉考虑到自个儿官职比刘武国低,不方便回话,便使个眼色,示意刘武国回话。

    刘武国会意,便得意洋洋地起身朗声道:“回军门的话,末将与刘守备此次南下,击灭了苗美一部,招安了王左挂,王子顺,张述圣,姬三儿等部合共一万四千人,咱们延绥南路全部绥靖了。”

    “做的很好,大功一件!”洪承畴听说延绥南路全部绥靖,先是击掌赞叹一声,然后又问道:“那些投降的贼首何在?”

    “正在大帐外面儿候着呢。”

    “叫他们进来吧。”

    “是,”刘武国答应一声,便对着侍立在大帐两侧的洪承畴亲卫拱手道:“烦请通报一声,让候在大帐外面儿的流贼贼首进来说话。”

    那亲卫点一点头,便径自到帐外去通报。

    过不多时,王左挂等人便战战兢兢地往大帐中走了进来。

    却说这几位贼首,平时都是升斗小民,见过的最大级别官员也就是县官而已,所以今日见到巡抚,自然是极为紧张,他们要进入大帐的时候,连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都要想上半天。

    等这几位贼首终于扭扭捏捏地进入中军大帐,望见一个头戴乌纱帽,身披绯红袍的中年官员,知道这就是延绥巡抚了,于是王左挂等贼首全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跌声道:“小人见过洪都爷。”

    洪承畴等几位贼首见完礼,并不叫他们起来,而是居高临下,威严地呵斥道:“尔等本良民,奈何做贼?”

    王左挂等人听到洪承畴责问,都是心中齐齐一惊,汗出如浆,然后他们赶紧磕头不止,哀声辩解道:“小人等做贼,实在是没有办法。老天瞎眼,年成太差,田里没有收成,咱们不想饿死,这才落了草,做了贼,万请都爷绕过咱们。”

    “嗯,事出有因,本官还可以理解,你们如今朝廷既然受了招安,就要安守本分,做个顺民,如果再有异心,那么苗美就是尔等的榜样,可记下了。”洪承畴说到最后,忽然声色俱厉道。

    “小人等记下了。”王左挂等人听到洪承畴发怒,连忙磕头如捣蒜地跌声回复道。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洪承畴威吓完几位投降的流贼首领,便让他们先行下去。

    等那几位流贼的首领各自退出中军大帐,洪承畴脸上的威严之色尽去,眉头紧皱地自言自语道:“一万四千多流民,该放到何处安插呢?”

    洪承畴说完这句话,先是默然良久,然后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带着一脸热切的表情看向刘仁玉。

第一百零一章 招揽

    刘仁玉见洪承畴一脸热切地望着自个儿,也是脑袋里灵光一闪,知道洪军门他老人家要说什么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洪军门说的却他想的稍微有些不同。

    只见洪承畴摆出一副纯天然无公害的笑容,笑咪咪地说道:“仁玉,此次南下你与刘将军居功甚伟,杨制帅那里我自有文书为你与刘将军请功,以你的功劳,便是一个游击也未必做不得,而刘将军也可以更进一步,做个参将也无不可。”

    刘仁玉与刘武国二位将主见洪承畴开口就给了这么大一个富贵,都是面色一喜,齐齐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末将(卑职)谢过洪军门抬爱。”

    “罢了,”洪承畴先是摆一摆手,接着又和颜悦色地对着刘仁玉道:“仁玉,我跟你说个事儿,目下延绥处处闹天灾,百姓的田地里没有粮食,所以他们没饭吃就造反了,而咱们也收不上来赋税,是以府库大多空空如也!”

    洪承畴说到这里,先是重重地一声叹息,接着他又道:“此次我与杜总镇去府谷,招安了两千人,这两千人跟着咱们一起回到榆林,到现在为止却连一顿饱饭都不曾吃过,如今你与刘将军招安了一万四千人,这些人我真是不知道该放到何处去安插?”

    刘仁玉一直听到这里,才发现洪承畴饶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先是许了一个官职,又讲了一大堆朝廷很困难之类的话,其实都是为了让他刘仁玉多多安置流民做铺垫的。

    而洪承畴果然又道:“前番我刚继任延绥巡抚的时候,便拨出三千人到你处安插,听说你也没让他们饿死,现在你自行招安了一万四千人,就全部放到你处安插,如何?”

    洪承畴知道刘仁玉必然无法消化这么多流民,是以他先把这个事儿抛出来说道一下,让刘仁玉先觉得这个事儿很难办,肯定要讨价还价,然后他再徐徐降低价码,最终洪承畴预计可以在刘仁玉处安插五千人。

    而刘仁玉听说洪承畴要安插这么多人在自家的地盘上,马上就面露难色,皱眉道:“军门,卑职.......。”

    洪承畴见刘仁玉面带难色,还以为他要摆困难,不肯接纳流民,便谆谆教诲道:“仁玉,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目下朝廷有困难,你有这个能力,自当为朝廷解难,为君父分忧,而且你现在做了这些事儿,某家自会记在心里,朝廷也会记住你的功劳,尔以后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

    面对洪承畴的大义轰炸,升官诱惑,刘仁玉只是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回复道:“军门,您刚才还没听卑职说完呢。卑职的意思是,愿意接纳一万四千六流民。”

    “此话当真!?”洪承畴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

    “卑职岂敢在军门面前打诳语。”刘仁玉回复道。

    “你可要知道,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钱粮支应于你,你安置流民所需钱粮都需要自行筹措。”洪承畴强调道。

    “卑职并不需要军门支应钱粮,只是有件事希望军门能够成全。”刘仁玉道。

    “但说无妨。”洪承畴见刘仁玉接下这么一个难度极高的任务,紧跟着又提出要求,那么这个要求必然是很有些难办的事情,所以他面色凝重地静静听着。

    “卑职先前杀北虏升把总,奉命守卫镇北堡,如今左迁至靖边堡守备,而镇北堡的戍守武官,卑职请何二狗暂代,卑职恳请大人正式委任何二狗为镇北堡镇守武官。”刘仁玉忽然单膝跪地请求道。

    “原来你这么爽快地答应安置流民就是为了这个啊!”洪承畴见刘仁玉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只是为自个儿一个心腹手下谋一个镇北堡镇守武官的职务,这不算什么太难办的事情。

    于是洪承畴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发现自个儿并不知道镇北堡在何处,是怎生个情况,于是他对身边的幕僚道:“我初来延绥,不知道镇北堡在何处,你快快去查看一下镇北堡是怎么个情况,看完了,速来回报于我。”

    “是,军门。”那幕僚答应一声,便径自到城内有司处去查看镇北堡的情况去也。

    洪承畴趁着手下的幕僚去查看镇北堡究竟在何处,是何等情况的机会,询问刘仁玉道:“现在咱们延绥处处闹饥荒,我想在各州县安插流民都安插不下去,为何你却有信心可以安置一万多个饥民?”

    对于这个问题,刘仁玉不打算藏着掖着,因为洪承畴是晚明的政坛常青树,一直到被女真人俘虏之前都备受皇帝信任,所以刘仁玉打算投靠洪承畴,是以他打算把自家能够安置流民的秘密都说出来。

    这些话,放在洪武年间说,是要掉脑袋的,但是放在现在说,啥事儿也不会有。

    于是刘仁玉从容道:“卑职在镇北堡剿匪,所获钱财,都购买牛种,然后将抛荒田地分于流民耕种,所得粮食可以自给自足,除此之外,卑职还制造泰西马车和玻璃镜子售卖,获利匪浅,还是攒了一些资财,足以应付一万余流民吃用了。”

    “你既做官,又做商,眼里还有大明律吗?”洪承畴听到此处,忽然面色一沉,责问道。

    刘仁玉见洪承畴责问,倒也不怕,他单膝跪地,言辞恳切道:“军门,卑职自打从军以来,从未得到过朝廷半文钱的军饷,月粮也不曾见到半斗,若是不用此非常之法,莫说安置流民,连养兵都做不到。”

    洪承畴听到刘仁玉这么说,便脸色一缓,温言道:“仁玉所言有理,只是你是朝廷正经官员,如今非常时期,可以做做商贾之事,若是天下太平了,可不要再做这等事了。”

    “卑职记下了。”刘仁玉恭敬回复道。

    “嗯,目下王嘉胤逃到山西河曲去了,而咱们延绥南路的流贼都被你们二位平定,咱们延绥算是暂时太平了,仁玉,你接下来只需做好一件事即可。”

    “还请军门示下。”

    “这一万四千余流民你务必实心安置,不得苛待他们,更不许随意杀降,等你安置他们三个月以后,我会派人到你靖边堡查验,若是安置不得力,我可以保你做游击,也可以让你回家闲住,你可记下了吗?”

    “军门只管放心,流民到我处安置,卑职不敢说把他们都养成大胖子,至少不会让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就是了。”刘仁玉赌咒发誓道。

    洪承畴见刘仁玉话说的风趣,便展颜一笑道:“我自打接任延绥巡抚以来,每每遇到难解之事,总有你来为我分忧,先前有杨制帅硬塞到延绥安置的三千流民,现在又是安置一万四千余流民,而你还颇为英勇善战,实在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啊,而更难得的是你还如此善战。我延绥有你这样的猛将,福将,实在是我的福分啊。”

    要说此时大帐之中,还坐着刘武国这员游击将军,可是洪承畴却集中火力表扬刘仁玉。

    面对此等情况,刘武国却并无半分妒忌的意思,因为他跟着刘仁玉一路上讨了不少好处,除此之外他还要跟刘仁玉做生意,所以他可不想说些酸话怪话,开罪刘仁玉。

    刘仁玉听到洪承畴如此露骨的表扬,心中一动,知道洪承畴似乎有招揽的意思,于是他又单膝跪地,朗声道:“卑职一个粗鄙军汉,自泰西归来的无根之人,能得到军门如此赏识,实在是不胜惶恐。”

    “仁玉不必过谦,事实倶在眼前,你何须惶恐。”洪承畴笑道。

    “承蒙军门看中,卑职不胜感激,卑职愿做军门手下走狗,为军门排忧解难。”刘仁玉言辞恳切地自我推销道。

    自古以来,上位者都需要有能力的后进之辈作为自身的臂膀。

    洪承畴以督粮道参议的身份出道,巡抚边地重镇延绥,标下却并无什么得用的亲兵牙将,他能够震慑日益骄横的边地兵将,一则靠着朝廷的权威,二来又靠着自身能够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方能得将士心。

    而洪承畴没有自家的嫡系兵将撑腰,始终心里不怎么踏实,如今有一个赚钱与打仗并重,智商与情商都高的刘仁玉愿意投效,洪承畴自然是极度愿意接纳的。

    于是洪承畴忽然又问刘仁玉道:“仁玉今年多大了,可行了冠礼否?”

    “卑职今年24岁了,因为从前身处泰西,还不曾行过冠礼。”

    其实刘仁玉从前跟李继业等人说过自个儿字希杰,不过看洪承畴的架势,似乎是要给自己个儿取一个字,于是他便扯谎说还没有取字。

    “是吗!?我大明的男子,到了20岁,便要行冠礼,取字,你既然还不曾取字,又没有长辈,不如就由我来为你取字可好?”洪承畴笑着询问道。

    “军门抬爱若此,卑职敢不从命。”刘仁玉喜动颜色道。

    “仁玉是一员武官,自打归化从军以来,杀北虏,斩建奴,灭流贼,纵横杀敌,百战百胜,实在是勇冠三军,我便为你取一个‘无敌’为字,可好?”洪承畴询问道。

    “你娘的,你还是个进士呢,就起这么个玩意儿糊弄我!”刘仁玉心中对这等称呼很是不满,不过他脸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地样子,激动万分道:“卑职谢过军门,卑职以后就是刘无敌了。”

    “刘守备,恭喜你有了表字了。”刘武国见洪承畴亲自为刘仁玉取字,知道洪承畴已然动了招揽刘仁玉的心思,于是他更加庆幸自个儿找到了一个好伙伴,是以刘仁玉得了表字,刘武国便笑容满面地恭喜道。

    “谢过刘将军。”刘仁玉含笑回复道。

    大帐中其余的洪承畴亲卫赞画也是跌声恭喜刘仁玉,刘仁玉则是连连回礼。

    一时间,大帐中的气氛相当喜庆。

第一百零二章 办酒席

    洪承畴含笑看着正在接受祝贺的刘仁玉,心中感慨自个儿麾下终于有一员智勇双全的将领可以作为心腹来使用,那么自个儿就不用像张梦鲸一样无人可用,约束不了吴自勉,最终得了一个含恨病死的下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大帐中的一众人等犹自恭喜刘仁玉之际,先前洪承畴派出去的那个幕僚回来了。

    洪承畴见那个幕僚回来了,便询问道:“镇北堡在何处?是怎生个情况啊?”

    “回军门的话,那镇北堡乃是神庙老爷在的时候增修的军堡,至熹庙老爷的时候,已然荒弃了。”那幕僚回复道。

    “原来是这样啊!”洪承畴先是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接着他又对着刘仁玉说道:“镇北堡原本已经荒弃,你将它修复如初,想要举荐守卫武官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那个何二狗接任镇北堡防守武官的事情,我允了,不过我还是要报于杨制帅知晓才行。”

    “卑职代何二狗谢过军门抬爱之恩。”刘仁玉躬身谢礼道。

    “罢了,此间事了,你就先行带着手下部曲,另外还有招安的流民回返靖边堡去,然后此次出征的有功将士,你与刘将军商量一下,写一份报功文书来看。”

    “是,军门。”

    “嗯,目下我延绥的流贼之祸只是稍稍平息,王嘉胤随时可能回来,而宁夏,渭南一带的流贼随时有可能窜犯我延绥,你回去以后还需厉兵秣马,时刻待命,如有传唤,当速速领兵出征,不得有误。”

    “是,军门,卑职记下了,不过卑职有个建议,还请军门俯允。”

    “讲!”

    “是,军门。卑职所部距离延安府极近,如有流贼窜犯延安府所辖州县,卑职希望能够不到榆林来,直接南下讨贼,事毕,卑职再到榆林来述职,您看成不成?”

    “从靖边堡直接出兵,粮道短,倒也是个好办法,我自然允准。”洪承畴点头答应道。

    “谢过军门俯允。”

    “嗯,此间已经事了,我也没甚话要说的,你与刘将军就先行下去吧,记得尽快写报功文书来看。”洪承畴吩咐道。

    “是,军门,卑职(末将)记下了,卑职(末将)告退。”刘仁玉与刘武国说完,便各自退出大帐。

    在回返大营的路上,刘仁玉一边走,一边与刘武国商议道:“哥哥,此次南下剿贼,这个功劳,您看如何分派?”

    “那还用说嘛!贤弟居中调度,出力甚多,自然当得首功。”刘武国回复道。

    “哥哥出的力未必就比我少了,而且哥哥的官职比我要高,首功自然是哥哥的。”刘仁玉推辞道。

    “哎哎,贤弟,话可不要这么说,哥哥与你不是外人,咱打仗是个什么成色,咱自家心里有数,今次出征确然还是多多仰仗你的,所以首功是你的,你就不要再争了吧。”刘武国忽然严肃道。

    “好,既然哥哥抬爱若此,那卑职就不再争了,那卑职就把阵斩苗美的功劳给您可好?”

    “苗美并非死于我手,是贤弟的手下杀的。”

    “卑职说是,那就是,不会有人有意见的。”

    “既然如此,那就依贤弟的意思办吧。”

    “此次斩级共计六百颗,卑职就分出200颗,给哥哥分赏有功将士可好?”

    “合情合理。”

    “那这个请功文书,您看是我写,还是哥哥您写呢?”

    “此次出征,贤弟居功甚伟,这个请功文书自然由贤弟来写。”

    “哥哥这么说,卑职也就不推辞了,这个请功文书写完了,卑职自会请哥哥过目,然后再送到洪军门处。”

    “贤弟办事,哥哥我最是放心了,就依你说的办。”

    “好咧。哦,对了,出征之前,卑职说要请那四位将军吃饭,但是卑职与他们并不相熟,连他们住在哪儿都不知道,是以还要劳烦哥哥代我跟几位将军说说,今日晚间在城中四海酒楼设宴款待。”

    “你要请那几个吃饭啊,行,我一定把话带到。”

    “那就要劳烦哥哥了,这个小小意思,还请哥哥笑纳。”

    刘仁玉把话说完,便要将一个精美的锦囊递给刘武国。

    刘武国知道刘仁玉一向阔气,如今只送一个小小锦囊,那么那个锦囊里的物件儿必然价格不菲,是以他嘴上客气道:“贤弟啊,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呢。”

    不过他嘴上如此客气,手上却是毫不迟疑地将那锦囊收在怀中,他此时不方便查看锦囊中的物事,是以只能等到回去以后再看了。

    等刘武国将那锦囊收在怀中,便又对刘仁玉道:“贤弟,你既然要安置咱们招安的流民,那这些个贼首就都交给你看管了。”

    刘仁玉闻言,望一望跟在自个儿身后,满脸堆笑的王左挂等人,复又回头笑着对刘武国道:“那是自然,哥哥可以告知魏千总,让他把看管的流民交给杨德胜即可。”

    “好咧,我晓得了,那我这就先行去寻那几位将主,咱们晚上在四海酒楼见。”刘武国说完,便抱一抱拳,带着自家亲卫向自个儿的兵营走去。

    刘仁玉也是抱一抱拳,目送刘武国远去。

    送走了刘武国,刘仁玉便对着王左挂等人道:“走吧,几位头领,随我到兵营里去安歇吧,咱们明日还要赶路到靖边堡去呢。”

    “哎,哎,小的们知道了。”王左挂等人见刘仁玉下了命令,都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道。

    “随我走吧。”刘仁玉说完,便与刘仁杰一道,快步朝着自家军营走去。

    其余几位流贼头领见状,都紧紧跟着,生怕掉队了。

    等刘仁玉等人来到上次扎营的地方,早有民夫和帮闲将营帐搭建起来,就等着刘仁玉所部来入驻。

    刘仁玉与刘仁玉都住在中军大帐之中,除此之外,他还专门下令专门腾出一个营帐来给王左挂住,其余几位首领则一起挤一个营帐。

    几位投降的首领听到刘仁玉的安排,都是一脸艳羡地看着一脸得色的王左挂,心中感慨万千道:“他娘的,都是投降受招安的,为何王左挂这厮受到此等优待。”

    王左挂看到几位从前的同行艳羡的眼神,不免暗自得意道:“嘿嘿,幸亏咱投降的早,不然岂能得到如此厚待。”

    刘仁玉可不知道自家招安的几个首领的心理活动,他让孙无病去安置完几个首领,便带着刘仁杰径自回到中军大帐之中。

    待刘仁玉坐到主将的位子上,便对着刘仁杰道:“仁杰,从咱们此次缴获的珍宝器玩中挑出四件价值最高的出来,待会儿晚上我要送于四位将军。”

    “大人,卑职晓得了,咱们缴获的珍宝器玩中,有两颗夜明珠很值钱,除此之外,还有两块儿玉佩也值钱的紧。这几样东西正好可以凑出四样礼物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几样东西值钱的?”

    “大人,咱们招安的流民中,有一位从前是开当铺的,孙无病那厮有一日无聊,便将那位掌柜的招来,想知道咱们缴获的东西值多少钱,那掌柜的眼睛毒的很,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一眼就能看出来。”

    “是吗,那个什么掌柜的,以后就带在军中吧,以后咱们缴获了珍宝,也好让他点评一下,看看值不值钱。”

    “哎,好咧,卑职知道了。哦。对了,大人,卑职在大帐外面儿听到洪军门给您取表字的事情,您看洪军门对您如此抬爱,您为何不给洪军门送点儿钱去呢?”

    “嘿嘿,洪军门是个非凡的人物,他要的不是钱财,而是权力和名利,就现在而言,我在洪军门眼中的价值就是可以镇压流贼,吸纳流民,这几件事情办好了,洪军门在杨制帅和皇上眼里就是个能干事的人,他自然会平步青云,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所以咱们不用给洪军门送钱,为他扫平流贼,便是给他的最好礼物。”

    “卑职晓得了。”

    “嗯,好了,你好生拾辍一下,叫上无病,另外再带上几个亲卫,咱们到城里去一趟。军营里的事情,就让张铁牛署理,另外你去跟马文山说说,让他从旁辅助。”

    “是,大人卑职晓得了。”

    刘仁杰说完,便径自走出中军大帐,前去知会孙无病,张铁牛和马文山等人。

    待军营中的事情布置停当,刘仁玉便带着刘仁杰,孙无病等亲卫自大营中出去,往榆林城而去。

    刘仁玉等一行人到了榆林城门口,值守的城门官儿见来的是个做军官打扮的人,便上前询问道:“敢问是哪部人马?进城所为何事?”

    “咱是靖边堡守备刘仁玉是也,要到城里去吃顿酒饭。”刘仁玉回复道。

    “刘无敌,刘爷!?”那城门官儿惊异道。

    “正是。”

    “刘爷里面儿请。”那城门官儿消息灵通的很,知道这位刘爷是洪军门看重的人物,是以他一边儿非常恭敬做一个请的手势,一边儿说道。

    “你太客气了,仁杰,赏!”

    “是,大人。”刘仁杰答应一声,便拿出银两,挨个儿发给守城门儿的官兵。

    那些个守城门儿的见喊一声刘无敌就能得到赏钱,而且还是足足一两银子赏钱,都是眉开眼笑地拍马屁道:“刘爷阔气,小的谢谢刘爷的赏。”

    “嗯,一点儿小钱,给弟兄们买酒喝。”刘仁玉客气两句,便拨马朝着城内奔驰而去。

    那城门官儿见刘仁玉要走,便带着手下们站成一排,大声喊道:“刘爷您好走。”

    刘仁玉入得榆林城,便策马奔驰,等他奔了一阵,忽然勒停马匹,静默不动。

    刘仁杰见状,立马奔上前去,询问道:“大人,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

    刘仁玉默然半响,才回复道:“四海酒楼在何处,我还不知道呢!你知不知道在哪儿?”

    “大人........,卑职也不知道!”刘仁杰摊着手,一脸茫然道。

    “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怎么就没想起来派人来探察一下四海酒楼在哪儿呢!真是的,仁杰,速速去问问四海酒楼在哪儿。”

    “是,大人。”刘仁杰答应一声,便四处找人去问。

    等刘仁杰把路问明白了,众人方才又启程,朝着四海酒楼奔驰而去。

    众人策马奔驰了一阵,便望见一座通身木制,刷着红漆,四层高,顶上覆盖着瓦片的江南特色建筑,它在左右的平房衬托之下显得格外扎眼。

    刘仁玉在这座酒楼大门前勒停马匹,望着牌匾上从右至左写着的‘四海酒楼’几个字,便咧嘴一笑,对着几位手下说道:“就是这里了,咱们进去吧。”

    刘仁玉说完,便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迎候在外的伙计去栓起来。

    此时,一名身着灰色布衣,带着瓜皮帽,肩上搭着一条白色麻布,精瘦无比的小二,身形极为灵活地躬身跑到刘仁玉身前,谄媚笑道:“哎呦,军爷来吃酒饭啊,快里面儿请。”

    “嗯,”刘仁玉点头答应一声,便随手扔出些散碎银两,想要打赏这个甚为勤快的小二。

    那小二见刘仁玉手腕一抬,便抛撒出几个亮闪闪的物事。

    他可是在酒楼里迎来送往,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一看就知道客官在打赏,于是他便眼明手快地在空中连抓几下,居然将那些散碎银两全部抓在手里。

    “咦,小二身手不错啊。”刘仁玉惊叹道。

    “军爷折杀小人了,小人这等雕虫小技,如何能跟军爷您杀敌的神技比。”那小二媚笑着回复道。

    “呵呵,你说的在理儿。行了,带我进去找你们的掌柜吧。”

    “是,军爷,请您跟着小人来。”那小二倒是个聪明人,他根本就不问刘仁玉找自家掌柜作甚,只是带着刘仁玉走而已。

    进的酒楼大门之内,那小二便对着一个头戴方巾,身着灰色布衣,看起来有些木讷的中年人说道:“杜掌柜,有位客人说要找你。”

    “哪位客人?”那杜掌柜听说有人找自个儿,便把目光从账簿上面移开,望着小二道。

    “就是这位。”那小二指着刘仁玉道。

    “不知客官找我有何事?”杜掌柜问道。

    “这四海酒楼可是延安府杜家的产业吗?”

    “正是。”

    “我是靖边堡守备刘仁玉,你认得我吗?”

    “刘仁玉!刘爷!”

    杜掌柜虽然不认识刘仁玉本人,但名头还是听说过的,这位刘爷可是杜家极力讨好的商业合作伙伴啊。

    所以刘仁玉自报身份以后,杜掌柜便极为热情地从柜台里面走出来,笑的跟朵花儿似的问道:“刘爷到敝店来可是来吃酒饭的吗?”

    “然也,要宴请几个军中的贵客,我想问问,你们这里可有火炙鹅,还有活割羊这几道菜。”

    “哟,刘爷还真是识货啊,这几道菜在京师可是绝品啊,正好咱们这里有这几道菜。”

    “乐户,小唱有没有?”

    “刘爷如有需要,小人可以去请。”

    “能上台面否?可不要请一些歪瓜裂枣来,影响贵客们的心情啊。”

    “刘爷只管放心,只要价钱合理,来的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是吗,那就好办了。仁杰,放上去。”

    刘仁玉一声令下,刘仁杰便将一个沉重的包袱顿在柜台上。

    “杜掌柜,看看里面儿是什么?”刘仁玉笑眯眯地说道。

    杜掌柜见刘仁玉笑的如此有自信,便打开包袱一看,只见里面儿满满当当的塞的都是银两。看样子,至少有一千两。

    那杜掌柜见刘仁玉一言不合,就砸银子出来,知道这位是个财主,是以侍候的更加殷勤。

    “杜掌柜,这是1500两,够不够置办酒席,请乐户和小唱?”

    “哎呦喂!刘爷您阔气,1500两,便是在京城也能寻到上等乐户和小唱,办下一桌好酒席,何况是在咱们边地。您且到牡丹阁稍待,小的这就给您准备酒饭,请乐户和小唱去。”杜掌柜媚笑着做个请的手势。

    “嗯,甚好。”刘仁玉先是点一点头,接着对刘仁杰道:“你在此候着,见到那几位将主,便来通知我,我亲自下来迎接。”

    “是,大人。”

    刘仁玉与刘仁杰说完话,便在那位小二的带领下,径自上楼,朝着牡丹阁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 后生有前途啊

    刘仁玉交代完事情,便顺着楼梯拾级而上,直上四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到了四楼的楼梯口,有一个身着桃红娟布狭领长袄,头戴昭君帽,柳叶眉,琼鼻,樱桃小嘴,抿嘴浅笑的年轻女子迎上前来,微微福上一礼,接着便温言软语道:“刘爷请随奴家到牡丹阁稍坐。”

    “好,请带路。”刘仁玉十分绅士地说道。

    那年轻女子见面前这位军爷如此有礼貌,便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刘仁玉两眼。

    等那女子略微扫了两眼刘仁玉,便收回目光,将双手拢在袖中,轻移莲步,在前面带路。

    刘仁玉跟在这年轻女子身后,一路闻着香风,便来到了牡丹阁。

    来到牡丹阁门口,那年轻女子便停下脚步,伸出玉手,轻轻推开房门,回头轻笑道:“刘爷里面儿请。”

    “好。”刘仁玉答应一声,便踏步进入房间。

    这个四海酒楼的陈设却是与靖边堡的没甚区别,都是古色古香,书卷气十足,是以刘仁玉没有细细打量屋中风景,他径自走到一张八仙桌旁边坐下。

    那年轻女子见刘仁玉落座,便拍一拍手掌,不多时,便有一个使女端着一个瓷杯进入房间,将那杯茶放在刘仁玉身前。

    “刘爷,这是福建建宁的茶,想必您在靖边堡是喝过的,您就在此先行喝茶,如果您有事情要吩咐,唤奴家来此即可。”那年轻女子说完,便福上一礼,打算出去。

    “等一下,在下还不知您的芳名,待会儿有事叫你,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刘仁玉还不知道这个女子叫什么,于是便出言询问道。

    “奴家倒是忘了说了,刘爷叫奴家婉如吧。”婉如说完,便浅浅一笑,径自走去牡丹阁,合上房门,留下刘仁玉一人在房间里品味香茗。

    此时,刘仁玉难得有时间单独坐坐,于是他便为下一步的行动构想方略。

    根据他的记忆,王嘉胤今年三月份就会从山西河曲跑回延绥,到延安府一带杀掠,而上次侥幸逃跑的李自成则会跟着不沾泥再次造反,攻略米脂。

    按照洪承畴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的特点,自个儿肯定是要带兵再次出征的,到时候要面对王嘉胤三万多人马,自家手下一千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过来,毕竟敌人的数量上去了,也怕寡不敌众啊,不过料想洪承畴也会派固原那帮兵一起出战,那么也就不用过于担心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是安置流民,然后将工业制造厂迁到靖边堡,扩大生产,多多生产马车和玻璃镜子,大力推广土豆,玉米,红薯等杂粮的种植,然后再上马反季节蔬菜种植项目。

    如此这般,便可以赚到足够多的银子,积累足够多的粮食,等银子赚够了,粮食攒足了,就可以再扩充军队,来个车营,骑马步兵营和骑兵营并立的局面,等到时机成熟了,就可以实现当初穿越过来时的梦想,出去打建奴,杀光女真人的梦想。

    刘仁玉就这么在脑子里勾勒出日后发展的蓝图,而时间也在飞速流逝着。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刘仁玉忽然听到阵阵敲门声。

    “谁啊?”刘仁玉问道。

    “大人,杜掌柜把乐户和小唱请来了,让卑职请大人抽空去看看成色如何,是否合用?如果不合用,再去换一批来。”门外刘仁杰回复道。

    “好,我就来。”

    刘仁玉答应一声,便自房间中走去,随着刘仁杰一道到四楼另外一个房间茉莉阁中走去。

    在那个房间里,杜掌柜和婉如带着5名女乐户还有一个男小唱等候刘仁玉鉴别,看看这些人是合用,还是不合用。

    “刘爷,小的照着您的吩咐找来了5个乐户还有一个小唱,您看是否能够入您的法眼,如果您不满意,小人再去找。”杜掌柜见刘仁玉进来了,便轻笑着询问道。

    “我先看看。”

    刘仁玉跟杜掌柜说完话,便仔细打量起那5名乐户和小唱来。

    却说那5名乐户,俗称娼,是卖艺不卖身的风月女子,侍候过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此时见到刘仁玉的样子,就知道这位爷在‘验货’,是以她们都努力将自家最美的一面展露出来,不然一旦不被刘仁玉选中,那可就丢面子了。

    而刘仁玉放眼望去,见这5名女子,不似普通北地女子一样肤色黑,而是肤白胜雪。

    然后就容色而言,这几位都是鹅蛋脸,柳叶眉,凤目隆准,自然是上品,然后穿戴虽然不甚华丽,都是紫色娟布夹袄,配上同色罗裙,不过好在裁剪得体,穿在身上效果倒也不错,至于发髻,则都是后世电视里面儿的样式,梳个云髻,上面插着金色发簪,耳朵上都是金珠。

    刘仁玉看了一阵,便点点头,笑着对杜掌柜道:“这几个乐户不错。”

    杜掌柜闻言自然是心中一喜,而那几个乐户见自家被客人挑中了,都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轮到那个小唱了。

    这个小唱,其实指的是做女装打扮的俊美男子。

    当时,大明明面上禁止官员狎妓,有些官员没有上升的希望,不怕言官攻击,是以出入教坊司和乐府都是毫无顾忌,而有些官员爱惜自家的名声,害怕言官攻击,就想出了搞些俊美少年郎充作男宠的主意。

    比如那位有名的左良玉,便是做侯恂的男宠而上位的。

    今日刘仁玉见到的这位小唱,虽说是个少年郎,却跟那些女乐户一样,涂脂抹粉,描眉画眼,就连衣裳都穿的是闷骚的桃红色,如果不是此人的发髻是男式的,刘仁玉几乎就要以为站在自个儿眼前的是一个女人。

    看完了穿戴,刘仁玉又端详起这个小唱的容色来。

    等他细细地观察了一阵,他觉得这位小唱,若是换上男装,就是个郎君,若是如现在这般,却是个标准的伪娘了。

    “嗯,这位小唱,我也很是满意,杜掌柜,你很会办事。”

    刘仁玉点验完乐户和小唱,觉得都还不错,于是便出言表扬了杜掌柜一句。

    “刘爷您满意就好。”那杜掌柜得到刘仁玉的赞扬,顿时喜上眉梢,含笑回复道。

    而那位小唱见自个儿被选中,也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今日请诸位来此,是因为我有几位贵客要招待,所以还请各位拿出办事来,好生伺候几位贵客,银钱我自然不会短少你们。”

    “刘爷只管放心,奴家(小奴)一定会好生招呼您的客人的。”那几个乐户和那个小唱平素因为身份低贱,受过不少气,如今一个军爷对他们如此客气,自然是感激之余都想着一定要招呼好客人。

    “嗯,甚好,你们就先到牡丹阁的屏风后面候着,以我的击掌声为号,我一击掌,你们就出来奏乐,献唱。”刘仁玉吩咐道。

    “是,刘爷,奴家(小奴)知道了。”

    那几个乐户和那个小唱答应一句,便在婉如的带领下,投牡丹阁方向而去。

    “时间也快差不多了,仁杰,随我到大堂中等候几位将主去。”

    刘仁玉说完,便当先一步,拾级而下,杜掌柜和刘仁杰则紧跟着刘仁玉的步伐,也拾级而下,往大堂走去。

    等刘仁玉来到大堂之中,杜掌柜又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雅座,然后还奉上西瓜子一盘,供其消磨时间。

    刘仁玉就这么等啊,等啊,等到晚上6点钟的时候,才听到外面马蹄声阵阵,他琢磨着这应该就是那几位将主来了,于是他对着刘仁杰道:“去看看,是不是刘将军带着那几位将主来了。”

    等得快要睡着的刘仁杰听到自家将主的命令,连忙起身到酒楼外面儿去一探究竟。

    刘仁杰快步跑到酒楼门口,张望了约摸几秒钟,便回身报信道:“大人,那几位将主终于来了。”

    “娘的,真是让我好等啊。”刘仁玉先是将手中的西瓜子朝着桌子上重重一拍,接着又对着刘仁杰道:“走,跟我去迎接他们。”

    *****************

    四海酒楼门口,5个头戴貂皮帽,身披貂皮大衣,脚蹬皂靴,面貌甚为精悍的粗豪汉子正自翻身下马。

    其中一位下的马来,便笑着对着另外四位汉子说道:“几位将军,咱们今日便是在这里吃酒饭了。”

    “嗨,武国兄弟,在这里吃顿饭,还是要费点儿银钱的,刘仁玉那厮还有点儿诚意。”其中一个汉子望着四海酒楼的牌匾,一阵感慨道。

    “嘿嘿,哥儿几个,这个刘仁玉的诚意可不止如此,等你们进去吃酒饭的时候就会知道了。”刘武国说到这里,对对着那四位将主神秘地一笑。

    刘武国这么一笑,那四位将主就大致上明白了这里面儿的意思。

    大伙儿都是在官场打滚儿的人物,所谓有更多的诚意,不就是有礼物收嘛,这个他们心里有数,他们心里没数的是送多少,送什么的问题。

    正当这四位将主还在猜测刘仁玉会送自个儿什么礼物的时候,忽然听到酒楼方向飘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四位将主循着笑声的方向,定睛一看,却不是刘仁玉是谁。

    此时,刘仁玉已然望见刘武国带着客人来了,于是他连忙迎接出来,对着四位将主躬身作揖道:“卑职刘仁玉,见过5位将军。”

    那几位将主见刘仁玉亲自出迎,而且执礼甚恭,便都摆摆手,客气地回复道:“刘守备不必客气。”

    刘武国见刘仁玉与四位游击将军正自相互见礼,便趁机为刘仁玉介绍那四位游击将军。

    “仁玉,这几位将军,你都是见过的,只是不相熟吧,哥哥这就来为你引见。”

    刘武国说完,便一个一个地介绍道:

    “这位是杨锦荣杨将军。”

    “余鹏程于将军。”

    “方灵申方将军。”

    “马占魁马将军。”

    刘武国一个接一个地介绍,刘仁玉则挨个儿恭敬见礼。

    几位游击将军见刘仁玉态度极好,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是以对刘仁玉的态度又是大大改观,他们都觉得刘仁玉这个人其实还是有优点的。

    等刘仁玉与几位将军寒暄一阵,便做个请的手势,笑道:“几位将军请上四楼的牡丹阁。”

    “好,”几位将军答应一声,便当先一步,拾级而上,朝着四楼走去,刘仁玉与刘武国则落在后面儿,紧紧跟着。

    这几位将主到了四楼的楼梯口,自有婉如领着进到牡丹阁之中。

    这几位将主各自落座,刘仁玉便让婉如上茶。

    婉如依言派人送来福建建宁的香茗,众人就先端着茶,吸溜吸溜地喝将起来。

    “几位将军,此茶乃是福建建宁出产的名茶,连宫里都喝这种茶,您们看看这个茶如何?”刘仁玉一边喝茶,一边询问道。

    宫里都喝这个茶,岂能不好。于是几位将军都夸奖这个茶实在是好喝的紧。

    刘仁玉听了,先是暗暗得意一阵,接着便对着门外朗声道:“婉如小姐,请上酒饭吧。”

    “是,刘爷。”

    门外一声清脆的应答声。随后,大门‘吱呀’一响,几个使女端着盘子进入房间,将它们都放在桌子上。

    这些个使女一边上菜,那几位将军便顺便看一看菜式,它们发现这次刘仁玉点的菜并既有北方常见的菜式,比如葱饼,也有江南那边儿的菜式,比如浙江名菜嘉定鸡,林林总总,堆了满满一大桌。

    此时端上来的这些菜式都用芝麻油烹炒而成,香气四溢,几位将主闻上一闻,不免口水直流,食指大动。

    刘仁玉见菜式上的差不多了,便又对着门外喊道:“菜上齐了,上广东荷包饭,还有咱们陕西的好酒浦桃春。”

    门外又是答应一声,便有使女端着盘子将荷包饭和浦桃春放在桌子上。

    刘仁玉见酒饭都上齐了,便拿起筷子,对着几位将主道:“几位将军,酒菜都上齐了,那咱们这就开席吧。”

    “哎,好好,那咱们就开始吧。”几位将主互相看上一眼,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刘仁玉待几位将主吃上一阵,便端起一碗酒,站起来对着将主朗声道:“几位将军,卑职上次勤王的时候,初出茅庐,不懂人情世故,开罪了几位将军,还请几位将军赎罪则个。”

    那几位将主见刘仁玉说起这个事儿,那么大伙儿喝上一碗酒,这个梁子就算揭过去了,于是他们也都端着酒,站起身来,七嘴八舌地说了些什么‘咱老子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冲’,‘喝过这碗酒,这事儿就到此为止’,‘都是武人,咱不提陈年往事’之类的话。

    刘仁玉听着几位将主说了一阵,便道一声:“好,卑职与几位将军喝过这碗酒,往事就再也不提了,几位将军到了靖边堡,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刘某人。”

    “好,咱们干了这碗酒,你到了榆林,也不要老是跟着刘武国这厮混在一起,得空也可以到咱们这里坐坐。”

    “好咧,卑职晓得了。”刘仁玉说完,便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那几位将主也是‘咕咚,咕咚’将碗里的就一口气喝完。

    大伙儿把就喝完了,都赞一声:“好酒。”

    喝完了酒,大伙儿又接着坐下来吃饭,此时刘仁玉忽然道:“有酒有肉,却无歌舞助兴,实在是不美。”

    他把这句话说完,便‘啪、啪’两声,拍了两下手掌。

    那几位事先躲在屏风后面儿的乐户和小唱便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立在八仙桌对面儿,吹拉弹奏,唱起民间小调。

    那几位将主都是武将,都是不缺荷尔蒙的主,此时看到几个美女还有一个俊美的小唱在自个儿眼前晃荡,这个吃饭的心情又格外好了一些。

    而刘仁玉也趁机跟几位将主轮流敬酒,大伙儿喝的不亦乐乎。

    等一个乐户和那个小唱唱完两首曲子,刘仁玉便对着门外喊道:“仁杰,进来吧,把咱们靖边堡的土特产送于几位将主。”

    那几位将主听说刘仁玉要送土特产,知道今日的重头戏来了,于是他们都打起精神,打算看看所谓的土特产究竟是什么?

    刘仁杰进的房间里来,便将四个精美的锦囊依次放在四位将主面前,然后便返身退出房间。

    刘仁玉见刘仁杰将礼物送到,便轻笑道:“几位将军,这些都是我靖边堡的土特产,不值什么钱的,但是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还请几位将军不要嫌弃才好。”

    几位将主听了这个话,按理说应该是收起锦囊,拿回去看才对,可是方灵申不知何故,却将自个儿面前的锦囊拿起来径直打开,拿出来一看,屋子里顿时光华万丈。

    “哎呀,竟然是个夜明珠,很值钱啊,怕是要一千两以上才买的到吧。”方灵申看着手里的夜明珠,笑的嘴都要歪了。

    另外几位将主看到方灵申这个德行,一边骂他吃相难看,一边却暗自高兴。

    毕竟,方灵申手里的是夜明珠,他们手里的肯定不会差了。

    于是这几位将主高兴之下,都是夸奖刘仁玉道:“刘守备,你这个后生有前途啊,即会打仗,又会做人,你日后一定会平步青云的。”

    刘武国见自家几位袍泽在表扬刘仁玉,便随口附和道:“哥儿几个,这话你们就说对了,人家洪军门可是甚为看中咱们仁玉贤弟,他老人家专门为仁玉贤弟取了‘无敌’二字作为表字。”

    “此话当真!?”几位将主惊异道。

    “你们不知道吗?”刘武国惊异道。

    “不知道,没人跟咱们说起这个事儿啊。”几位将主仍然惊愕无比。

    “现在不就知道了嘛。”刘武国轻笑道。

    “哎呀,仁玉啊,你这个后生有前途啊。”那几位将主听说洪承畴很是看重刘仁玉,本来已对刘仁玉有好感,现在这个好感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那个最为憨直的方灵申干脆直接就叫出‘刘贤弟’了。

    到了这个地步,刘仁玉觉得该上压轴菜来升华一下酒席的气氛了,于是他又对着门外喊道:“上名菜‘火炙鹅’,还有‘活割羊’。”

    过不多时,自有庖丁带着食材,器具来制作美食,而趁着这个机会,刘仁玉又对着乐户和小唱说道:“你们都去陪陪几位将主,让他们吃好,喝好,他们高兴了,咱给你们每人一百两银子赏钱。”

    那几位乐户和那位小唱听说陪着客人吃顿饭就能专一百两银子,都是犹如饿虎扑食一样,抢到几位将主身边投怀送抱,言笑晏晏,吴侬软语,哄着几位将主喝酒。

    而那几位将主则乘机揉揉搓搓,只弄的那些个乐户面色绯红,娇.喘连连,于是满室皆春。

    如此,在刘仁玉的精心布置下,这几位将主今日吃了这顿丰盛至极的酒饭,收了一件儿价值不菲的礼物,一下子就把他们与刘仁玉的双边关系,由互相敌视,转变为表面上的亲密无间。

    而刘仁玉看一看这些个将主花天酒地的样子,不免摇头叹息道:“你们这个样子,难怪打仗打不赢呢。”

第一百零四章 心碎的声音

    等火炙鹅和活割羊这两道京师名菜被一众将主们分食干净,这个酒也喝的差不多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几位将主目前的样子,都是脸红脖子粗,头大如斗,说起话来,连舌头都打起结来了。

    其实话又说回来,那几位将主今日吃酒吃到这等程度,说明刘仁玉这顿酒席办的不错,而众位将主吃了这顿丰盛酒席的效果是这样的:

    几位将主与刘仁玉与兄弟相称,由于刘仁玉年龄最小,其他几位虚长几岁,于是那几位将主便管刘仁玉叫贤弟,而刘仁玉则管几位将主叫哥哥。

    最后,酒席圆满结束,那四位将主都是打着酒嗝,嘴里说着:“到了榆林报咱的名号”之类的话,便在各自亲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朝着楼下走去。

    刘仁玉与刘武国则殷勤地一直送到四海酒楼门口。

    等几位将主都东倒西歪地骑到了马上,刘仁玉便拱拱手,笑容满面地欢送道:“几位哥哥好走啊。”

    那几位将主都是拱拱手,道一声:“贤弟留步吧,咱这就回去了。”

    他们说完,便都是一声:“架”,骑着各自的马绝尘而去。

    刘仁玉与刘武国在酒楼门口目送那几位将主走远之后,刘武国便对刘仁玉道:“请这几位,搞这么大阵仗,至于吗?”

    “哥哥,不搞这么大阵仗,他们如何记得住今日还吃了咱这顿饭呢,所以咱做人情,要做就一定要做的超过别人的预期,这样别人就会记住我的人情,日后找他们办事,咱也能张得开嘴了嘛。”

    刘仁玉见刘武国对今日接待那几位游击将军的规格有些意见,便解释道。

    “唉,贤弟说这么做有道理,就自然是有道理的,左右也没花我的钱,是吧。”刘武国见刘仁玉不觉地酒席办的规格太高,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无趣,便自我解嘲道。

    “嘿嘿,哥哥切莫生气,咱办事一向如此,这个哥哥您应该深有体会吧。”刘仁玉见刘武国说出这等酸话来,便笑眯眯地提醒道。

    刘武国见刘仁玉说起这一茬,便脸上一红,其实说起来他自个儿也只不过是个游击将军,今日还不是在此大吃大喝,方才他说刘仁玉请那几位游击将军犯不着如此破费,那不是说自家也不当得到这等待遇嘛。

    想到这里,刘武国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

    刘仁玉与刘武国说上一阵,忽然面色一紧,大喊一声:“大事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刘武国吼得莫名其妙,他急忙询问道:“何事让贤弟如此惊慌?”

    “今儿喝多了,胃受不了,我要吐了。”

    刘仁玉说完,便跑到一边儿,“哇,哦哇哇”,一声紧似一声,吐得一塌糊涂。

    刘武国在一边儿先是静静地听着刘仁玉呕吐不止的声音,等他听了一阵,不知为何也觉得自家的胃有些难受。

    然后他又听了一阵,突然胃里一阵翻腾,今日吃的东西忽然自食管中喷涌而出,从鼻子里和嘴里溢了出来。

    最后,刘武国终于在刘仁玉的影响下,也跑到一边儿大吐特吐去了。

    于是,两位将主便把今日晚上所吃的美酒佳肴全部吐了出来,一时间空气中弥散着异样的酒香。

    “哥哥,今日这一桌,费了咱一千两银子,这一吐,全没了!”刘仁玉看着刚刚吐完的刘武国,眼中有泪,极为沮丧地说道。

    “贤弟啊,不能喝以后就少喝些,不然你吐了,这个声音太特别了,生生地把你哥哥我也拉下了水。”刘武国也是极为郁闷地说道。

    “卑职记下了”,刘仁玉先是讪笑着说上一句,接着便正色道:“哥哥,卑职明日就要回返靖边堡,这个请功文书却是还没写,您看要不借着这个机会,咱们就在方才吃饭的地方写出来,然后咱们用了印,明日就由哥哥送到洪军门处可好。”

    “你莫忘了,我还要跟你到靖边堡去谈生意的,明日自当与你一起启程。”

    “哥哥且别忙,报功的事情也是大事,还请哥哥先留在榆林,将此事办妥,然后卑职先回去,将那些流贼妥为安置,再请您到靖边堡谈生意可好?”

    “也成,左右耽搁不了太长时间,我就先把请功的事情办好,再带着好消息到你的靖边堡去。”

    “好咧,那咱们这就先去写请功文书吧。”

    “走吧。”

    刘家二位将主携手朝着四楼走去。

    到的牡丹阁中,那5名乐户和小唱还等候在房间里没走。

    刘仁玉见状,知道他们是在等赏钱,便吩咐刘仁杰道:“仁杰,看赏。”

    “是,大人。”刘仁杰应上一声,便摸出600两银子,挨个发给那几位乐户和那名小唱。

    却说那几位乐户和那名小唱,在被请来的时候就已经从杜掌柜那里得了50两银子,如今又得到100两赏银,自然是喜得眉开眼笑,连连说道:“刘爷您何时再请客啊,如果您还请,别忘了再叫奴家(小奴)来啊!”

    “嗯,日后说不得还是要请客的,到时候自然会让杜掌柜去请你们,只要你们让客人高兴了,我就高兴了,我高兴了,这个银钱自然不会短少你们的。行了,今日的事情都办完了,你们这就回去吧。”

    “是,刘爷,那奴家(小奴)这就告辞了。”

    那几名乐户和那名小唱说完,便对着刘仁玉和刘武国躬身作揖然后便提着琵琶,琴,箫等物,径自下楼去也。

    刘仁玉见无关人等都走了,便对着侍立在门外的婉如说道:“婉如小姐,请取文房四宝来,我要写文书。”

    那婉如素来以为刘仁玉是个传统的武官,也就是说是个不通文墨的大老粗,却不成想人家刘大人却开口要文房四宝。

    婉如听到这等要求,先是微微一呆,接着便神色如常地令人端来文房四宝放到桌上,然后她便掩上房门,在门外侍立着。

    房间内,刘仁玉叫刘仁杰用砚台磨墨,他自个儿则提起毛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下此次南下讨贼的功劳分配情况。

    按照他与刘武国商议的结果,首功是刘仁玉的,阵斩苗美的功劳是刘武国的,魏忠义斩首200级。

    除去这些之外,剩下的那四百级首级,刘仁玉给何二狗分了二百级,给刘仁杰分了二百级。

    却说刘仁玉将这个功劳分派的文书刚刚写将出来,刘仁杰便提出异议道:“大人,卑职如何能够一人便斩获二百个首级,这个只怕上官们不相信吧?”

    “如果你斩获的是二百建奴,或者二百北虏,别说上官,连我都不信,但是咱们这次打得是流贼,流贼在朝廷眼里不值钱,给你报个几级或者几十级首级都没用,所以咱只能给你报二百了,二百个流贼,你如何杀不得呢?”刘仁玉询问道。

    “二百个流贼,卑职或许能够杀的了。”刘仁杰想了一阵,方才回复道。

    “这不就结了,行了,这个文书就这么写吧。哥哥,你觉得如何?”刘仁玉跟刘仁杰说完话,便又询问刘武国道。

    “贤弟,你方才在写文书的时候,还大声地念了出来,你是照顾到哥哥我不识字吗?”刘武国笑着询问道。

    “哥哥,卑职不知道您不识字!”

    “贤弟,不瞒你说,哥哥我不识字,不过就算如此,哥哥我却觉得你这个字写的真他娘的太有特点了。”刘武国说到这里,忽然以手捧腹,大笑不止。

    “你这不是废话了,咱是后世来的,就没写过毛笔字,我的毛笔字怎么可能写的好。”刘仁玉心里这样腹诽不止,不过嘴上却是赧然道:“哥哥休要笑话卑职,卑职原先在泰西的时候,都是用鹅毛笔写字的,如今回到大明才写毛笔字,是以写的不好,还请哥哥不要笑话咱。”

    “我怎么会笑话你,哥哥我连字都不会写,贤弟你比起我来要强的太多了。哥哥我佩服你。”

    “哥哥这样说,卑职会骄傲的。”刘仁玉笑嘻嘻地回应道。

    刘武国听了这句俏皮话,大笑不止。

    等他笑完了,刘仁玉便正色道:“哥哥,请功文书卑职给您念了一遍了,您若是不放心,可以另外找文人点验一下。”

    “唉,唉,唉,贤弟,你这话说的可不爽利啊,哥哥我还不相信你吗,行了,莫要再说废话了,来,咱们用印吧。”

    “好咧。”

    于是两位将主都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取出自个儿的印信,斩了油泥之后,便在文书上自家名字那里盖上印记。

    等这件事办完,刘仁玉便将文书吹上一吹,待墨迹干透,便把文书卷成圆筒,装在一个柱子做成的信筒内,交予刘武国。

    刘武国接过信筒,便对刘仁玉道:“贤弟,待哥哥我把请功的事情办妥,自然会来靖边堡寻你。”

    “卑职定然会在靖边堡恭候哥哥的大驾。”刘仁玉回复道。

    “时辰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你就不用送我了。”刘武国说完,便提着信筒,在自家亲兵的护卫下,径自走下楼去了。

    刘仁玉见刘武国走了,便带着刘仁杰与婉如道别,然后便朝着楼下走去。

    那一直在柜台左近忙碌的杜掌柜见刘仁玉下来了,立马迎上前去,恭敬地问道:“刘爷对敝店的菜市可还满意否?”

    “非常满意,不知今日这顿饭费钱几何?”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如今闹流贼,外省的东西运来很费周折,所以这个价格上面很有些贵,然后那几个乐户和那个小唱都会咱们榆林的名角儿,小人从他们的鸨母那里请她们来,着实花了些银子,所以您给的一千五百两,还剩下100两。”

    “哦,这样啊,那100两咱就赏给你了,我走了啊。”刘仁玉潇洒地打赏道。

    “谢刘爷的赏。”那掌柜的得了赏钱自然是笑的嘴都歪了。

    而刘仁玉骑着马,朝着军营行进的时候,忽然扭头问刘仁杰道:“仁杰,你可听到心碎的声音了吗?”

    “心碎的声音!?”刘仁杰一头雾水地侧耳倾听了许久,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人,卑职无能,没有听到这等声音。”

    “唉,一顿饭花去老子2100两银子,如何能够不心碎啊。”刘仁玉仰天长叹。

    “还不是大人您太阔气了。”刘仁杰心中腹诽道。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7365/ 第一时间欣赏逆天改明最新章节! 作者:修武兴国所写的《逆天改明》为转载作品,逆天改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逆天改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逆天改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逆天改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逆天改明介绍:
现代特种兵刘威(后改名刘仁玉),因缘际会之下回到明末。皇帝叫他活曹操,宗室叫他活王莽,百姓叫他一代贤相,大明还是那个大明,一样的故事,不一样的大明。逆天改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天改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天改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