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少女心思
常言道,煮菜做饭不累,刷锅洗碗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真的是累…
煮菜做饭的厨子,只要舞弄两把大刀宰三两鸡鸭羊,再丢到锅里添点油盐酱醋,轮上几勺子,就算成了。
但,刷锅洗碗的可就惨咯…
厨子用过的刀要洗,锅要刷。自己吃过的碗碟要泡水,弄脏的桌椅炉灶得擦一遍,就连被那厨子用来宰牛,宰出一地鲜血的地板,也都得老老实实地给它抹上两三轮,才成。
别看都是些杂活,可这大大小小的杂活加一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呀…”
看着眼前堆成了几座小山似的锅碗瓢盆,以及那一地凝成了液浆的牛血。夏寻的脸色,苦得几欲要滴出胆汁来了。
“要不,待明早黄阿姨来了,我再让她安排些人来帮我们清理吧?”芍药执着小手帕,轻轻擦去额头上的余汗,幽幽说道。
“额…”
犹豫思虑了一阵,夏寻还是摇摇头,否定了芍药的建议:“这不太好吧…虽然是刀师傅鼓弄出来的。但,我们好歹也吃了不少。若,还要劳烦别人帮我们清洗,那让刀师傅知道咯,还不晓得他日后会怎么损我了。”
睫毛颤颤,芍药举头望望那当空明月,时已四更。再低头瞧瞧这一地狼藉和几座小山,一股疲惫无力感不由心生…
“这恐怕要洗好久、好久的。”芍药幽幽说道。
“诶…”
“久就久吧…”
唉声叹气,
带着苦笑和无奈,夏寻认命了似的,拿过一张小凳坐下,折起两袖青衫入水,一手拿碗,一手抹布。默默地坐在了几座小山下,洗起了一堆“石头”。
边洗刷着,便就苦笑着叨叨道:“谁让我倒霉,上辈子就欠了那两凶神的冤枉债呀。即便洗到明早,那也得洗呀。洗好了,至少我还能安心些。免得成天担惊受怕,别人说坏话。”
“……”
见夏寻心中已经有谱了,芍药也就没再劝说。露出道安慰的微笑,学着夏寻的样子,从不远处,搬过来张小凳子,盘着小腿坐下。也折起了麻衣袖子,露出两根纤细雪白的小手臂,浸入水中…
“两位师兄都只是心里有些事情放不下,其实对你没恶意的。你也别太在意咯…”
“哗…”
纤纤玉臂,白里透微微嫩红。细细葱指,如剥壳了的熟鸡蛋,酥软润泽,白中露点淡紫瘀青。这是一双让人疼惜都来不及的酥心小手…今夜,它却像个普通的农家妇人一般,迎着月光,坐在小凳子上,执着油腻的碗布洗洗唰唰,做着些家常粗活。
这,怎么看都让人看得突兀与不舒服…
特别是旁边那双同样洗刷着碗筷的大手,看得就更加不舒服了。
“我尽力吧。这要说不在意,那是假的。最多也就是,日后见着他们咯,我远远对着就是了…”
“哗…”
夏寻放下洗净的两只瓷碟,拿过块干净的抹布。接着,又从水盆里捞起那两只刚入水不久的小手…小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与挣扎,乖巧地任由两只大手,为其细细擦干臂上掌心的水迹。
“你呀,坐一边看着就成了。”
夏寻温柔地把两只小手放回到她主人的膝盖上,这才重新从水盆里捞起只大碗,继续刷洗着,边说道:“这活不适合你,还是由我来忙活吧。”
“那我不得成闲人了呀?”
小手乖巧地扶在膝上,叠在一起。
看着在水盆里来回翻动着的碗碟,芍药的脸上不由地流露出丝暖意。不过,她掩饰得很好。上唇微微用力,抿了抿忍不住上翘的下唇,强行抵住了几欲绽放出来的窃喜。
“闲人就闲人咯…小姑娘家的,还是少忙这粗活好。”放下大碗,再捞起只碟子,夏寻叨叨说道。
“这和姑娘家有啥干系哦,别人家的小姑娘,不也一样帮着忙活呀…”
“那当然就不一样咯,别人家的小姑娘可没你这么细嫩的小手哦。”
“……”
在夏寻的一句赞美之下。粉嫩的小唇,还是没抵住心中窃喜,翘起了弯弯月牙。眨了眨眼眸子,芍药弯下了一些身子,带着窃喜幽幽问道:“都是一双手,哪能不一样呀。”
“那可就大不一样咯…”
夏寻极富玩味地一笑,看着手中的碗碟,不慌不忙地笑说道:
“你想想刀师傅那双手哦…那茧子,都快有他那砧板那么厚咯。要是,你这么漂亮的一双小手,也洗成了那样子,以后可就没人敢要你咯。这得多可惜哦…你说对吧?所以呢,我觉得呀…”
“唰…”
夏寻还未言罢,一股莫名的寒意,由他身侧突然升起!冷得他直打了一个哆嗦,止住了嘴巴。
冷。
悬空拧着大碗和抹布,缓缓扭过头去,看向芍药…
噔!
“额…”
这一看,夏寻的小心脏顿时像结了冰一样,冷到了骨子里。
但见芍药的窃喜,不知何时已经去尽。上翘的月牙弯弯,倒挂成了苦瓜。一脸委屈,两眼幽怨,尽是冰冷得让人牙教发抖的酸意。
“你说什么?”
冷冷地怨气,从芍药瘪下的小嘴渗漏出来。
“额,那个…我…”
好吧,说错话了。
夏寻立马就反应过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己得瑟的一句玩笑话,现在可惹出大问题了。
刚不久,刀师傅还在时,他就誓言旦旦地,应承过芍药那些儿女私情的问题。现在不还没过多久么,他就转过头来说人家没人敢要了,那他之前应承的事情,不都成屁话了么?
“我…我那是开玩笑的,你…你千万别当真啊。”
“不是!”
“那我说错话了成不?”
“……”
委屈,满满的委屈。
于情花儿初开的少女而言,有些玩笑,真就开不得。特别是对于一些,拥有美好憧憬的玩笑话,更不能开。因为,少女的心思,总是那么的脆弱。管你是真话假话,她都能把话儿,往最坏的地方去联想,越想就越坏…
而,芍药,就正是这么一位,能把好的很想得很好,坏的能想得更坏的单纯少女。
“你刚说得可爽快了。”
“就是说太快,所以说错了呀。你懂的,对不对?”急了…
“我听不出来!”都急了…
“……”
有些尴尬,有些无奈。夏寻窘迫地放下手中抹布,伸出根湿漉漉的手指,刮了刮鼻子。寻思好一阵…
“其实…”
“那听不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咯。”
“你什么意思?”倒挂的月牙弯下一丝,芍药直视夏寻的眼光,幽怨更浓。
扑通…
夏寻那冰冷的小心脏,被这一道刮来的怨气,撩得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我…我…我意思是,没人敢要你,这不也挺好的么?”
噌!
“……”
夏寻一语话罢,芍药那两只幽怨的眼眸子,顿时凝成两道冰冷寒光。那是她的眼中,有涟漪在随着委屈晃荡。这是正欲泪眼汪汪的前奏…
“你混蛋…”
声音轻缓,但怨气足以煞人。
斯文的少女,居然骂人了。不过,此时的夏寻,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窘迫地笑了一下,缓下了寻思的思绪:
“我…我…我是说真的,这挺好。”
“你别急,别急…我没说完了…”
说话的同时,夏寻畏缩地伸过大手,轻轻握住芍药放在膝上的两只纤纤小手。大手虽不大,但小手很纤细,刚能容进大手的一掌之内,不多不少。
握了好一会,夏寻方才温柔地,继续说道:“至少…至少,对我来说,真挺好的。”
见夏寻话中似乎还有话,芍药两眼的涟漪,晃在眼袋子里,没有落下,继续酝酿:“你好而已,关我什么事。”
“呵呵。”
“那关系还是不小的…”
两声干笑,大手轻轻拍了拍小手,夏寻深呼一气,平缓了心中的几丝紧张的蹦咋。
“你想想哦…
如若,以后真要是哪家公子哥把你给相中了,就凭我这身板子,这修为,我拿啥子去跟人家比哦?你说,对不对?这比不过,其实还是小事啦。弄不好,要遇到些皇宫贵族、皇子王孙之流把给你给相中了,那他们蛮横起来,随时把我给横尸街头,那也不见得是啥难事了呀。
你说,我这媳妇讨不了,连这小命都给整没了,那我得多冤枉呀?
所以说呀,要真没人敢娶你。那我也就用不着废那个劲,去跟别人争个你死我活了。
你说,这是不是挺好的?”
“……”
很扯,很肉麻。
幸好现在刀师傅不在,不然他肯定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尔后对着夏寻咧开大嘴大大地喷上一轮。
不过,虽然这话说得扯淡且肉麻。但,单纯的少女,最爱听的就是这让人发麻的甜言蜜语。
“油嘴滑舌…”
这不…夏寻的话才刚说完,芍药倒挂的月牙,便逐渐就嘟了起来。虽说满脸委屈仍旧不减,但至少那冰冷的幽怨,已经消退了大半。只剩下几缕口不对心的小小酸意:
“你刚刚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的。”
“刚刚真开玩笑的咯。”
“那你也是说了呀。”
“……”
大手揉了揉掌握之中的酥软小手,像是在传达着的求饶的意思。
没辙,自作孽不可活。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青涩少年,又哪懂得那么多情情爱爱的计量呀?撕下脸皮,说一段连自己都要冒鸡皮的情话,也就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计量了。如若,这还不能把眼前的少女,哄出一丝笑脸来。那他也只剩下一死以证清白了…
“小姑奶奶,我真知错了,你饶了我成不?”
“你说那话,我怎么饶呀?”
两只捂在大手里的芊芊小手,被捂出了暖暖的细汗,湿湿的,却并不让人难受,反而还有些微微暖和感。芍药低下眸子,看着三只轻合在一起的手掌,嘟着小嘴,幽幽埋怨道:“你刚刚说的可是,这手要成刀师傅那样,可就没人敢要了。而不是,别人都不敢要。这明明就是你也不敢要的意思呀…”
话语有酸味,但平静柔和。看得出,芍药这是在给夏寻台阶下了。
“呼…”
见着了这台阶,夏寻终于如临大赦地松下一口气。眼前这位少女,生起气来,可着实把他给吓得胆战心惊了一把。
轻轻地拍拍握着的两只小手。接着夏寻弯下身子,把嘴巴虚附到芍药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放心好了,我跑不掉的。”
眨眨眼睛,芍药侧过脸蛋,狐疑地看着夏寻。气嘟嘟地幽幽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夏寻微微一笑。
“我今朝已经把咋俩的事,写信回村子了…”
“啥事呀?”
夏寻握起芍药的一只酥嫩小手,举指两人眼前,笑道:
“这事。”
小脸煞红,羞涩难掩。
“我可没答应你了。”
“那你还我怕跑啥呀?”
“你笑话我!”
“诶,别掐…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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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日之晨
夜,很深,近五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月,西移,沉三分。
长夜最漆黑的时候,是黎明前。同时,这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劳累就更不用说了。
“小时候的九婴可顽皮了……”
“我们村子里也有只小狗,也很横。那是大胖家养的,我们都叫他啸天,可凶了……”
“自我懂事以来我就没离开过岳阳城……”
“我们那村子很小的……”
“当你凭梅登顶……”
“刀师傅那时候下的狠手,可把我给吓着了……”
“……”
不过幸好,
幸好在这困乏劳累之际,还能有浓情相伴。
在那一段情话倾述,化尽了芍药心中的委屈与幽怨后。经楼厨堂内,慢熬着的“浓情蜜意”,便开始了急剧的升温。暖暖的柔情,伴悄悄私语,四溢在小小的厨堂周遭,呵护着含苞的情花花蕾,逐渐展开花瓣…
这是幸福的味道在驱散困乏。
虽说,这里熬的是情意,熬在汤底里的两人,也没缠绵出些啥子出格的事情来。可这眉来眼去,话语言谈间,怎么看,都显得是那么的急不可耐…
是话太多了。
也或许是他们两相识相知的时间,确实太短了。
看得出,也听得出,他们都很着急。
字里行间少有修饰,语言更明了直接,不转弯抹角。似乎都尝试着,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记忆填充到对方的脑海里。同时把对方的过往,抱入怀中。
奈何,这值得倾述的事情,真的太多…
从两人的记事起,一直到荒村前日。大至刻骨铭心的大事,小至家有大狗生小狗的小事,都没能逃得过两人的嘴巴子,成为了一件件值得叨叨的小故事。
那,这又哪里是一时半刻能说得完的?
“说不完…”
“你困了吗?”
“但,你的故事还没讲完了…”
“额…真要讲,恐怕还得讲上个几天几夜的。”
“要不等睡醒了,我再给你讲?”
“……”
说不完,说不完,故事太长。
几座小山已经清空,锅碗瓢盆被整整齐齐地摆入了橱柜。一地牛血亦抹净,湿漉漉的水迹,隐隐约约地倒映着两道,静坐在一起望月的影子。此时,此间,就只剩下那无尽的欲说还休,还在徘徊。
还休徘徊,休难休,再难休,还得休…
天际翻起一抹鱼肚羞白,
天快亮了。
用不着多久,那些早起的儒生就会进楼晨读,食堂的帮厨、杂役也会陆续到来。届时,厨堂里的恰静将会被一扫而尽,再难容下这温情的土壤。
所以,这两小情人的欲说还休的休,不休也得休了。
“快有人来了…”
“时间过得好快呀。”
“走吧,等休息好了,我再给你接着讲。”
“……”
微微点头,一语应承。
大手隔着麻衣袖子,温柔地握上了小手。带起了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离开了温暖两人一夜的小厨堂,走出了经楼…
迎着晨起的朝气,摸上了登山道…
这一夜的波澜,就算是这么的结束了。
青衫舞,麻衣拂,小解相思愁。
还剩几多愁?
前仇与后愁。
那得何时休?
月影西移,日光东现。
鱼肚白,泛红光普照残云。
“咯咯咯…”
两道少小人影,偷偷摸摸地,打开了小竹屋的竹门,再关上。问天山里的第一道鸡鸣,随之彻响天际。没错,是彻响天际。一声鸡鸣起,直叫得大山上下一阵回鸣,莫说响那天际,即便说他是龙啸九天,那也不见得太过分。
鸡鸣之后,便是晨时了…
温暖的暮光,柔柔地穿过天际的残云,洒落在岳阳最高的大山间。
问天的晨,和别的院府有些不太一样。总的来说,就是比别的院府更散漫,少了几分严谨,却多了几分自律。
鸡鸣第三声,山边楼宇、林中竹舍,陆陆续续地,有了些身穿灰袍麻衣的人影悠悠走出。或仰天吟唱,空谷拂琴,或在栈道间打一套拳法,舞一套剑诀,又或捧着本书册埋头走向经楼。形形**,千姿百态,似乎并没有规律可循,却可以看出,每人心中都自有一套日常的规矩。
这是随心,但不所欲。
“驾!”
“哒哒…”
山顶竹屋的竹门,关上后,不久…
山下,道口外,数百丈外,蹲守一夜的百余骏马,就被人骑走了一匹…
骑走它的,是一位外表粗旷,手里却执着把青花纸扇的汉子。只见他,一个翻身上马,身子前倾趴在马背上,扯着缰绳就是狠狠甩出一鞭,吃痛的骏马顿时长啸,如箭疾出,就是一路南奔…
骏马跑的飞快,但驱马的汉子似乎并不着急。在快马急奔时,他居然还有心情从怀掏出块肉饼,咬上两口,吃上个早饭…
不过,他确实有不着急的理由。因为,他要去的地儿,离问天大山并不是很远,相去只有数十里路而已。
那地儿叫“铁扇门”。
这不,
快马疾奔一路,穿巷过街,见人不让,直接冲踏。半刻时长不到,汉子手中的肉饼才刚啃完最后一口,骏马就已经缓下了蹄子,停在了那城西最南的听雨湖前。
听雨湖,
一个所有前来岳阳游历的文人骚客,都会到此一游的地方。
因为,它很美。
十里湖面平如镜面,湖心有白鹤飞舞,湖边有鱼虾戏水。杨柳岸一片青绿,配上碧绿的湖面,仿佛就是少女出浴时的一幅画卷,美不胜收。
晨曦一缕,映波光粼粼。
岳阳三千,排五的院府,铁扇门。就在这伴湖而建,建在湖延右侧上。占地方圆九里有余,沿湖坐落,前窄后宽,成一扇形。前为扇柄,后为扇面,九条数丈石路为扇骨,均分扇面内八个院落,连通院门。
“御…”
“咄咄…”
驱马而至的汉子,一个翻身落到马下,便轻车熟路地,小跑入那宽敞的大门内。沿着花岗岩铺砌而成的大路,朝着最中间的那个院落,直径跑去…
“霍!”
“舞蝶起!”
“霍!”
“弄清影!”
“霍!”
“花丛蝶影!”
“霍!”
“……”
人影熙攘,
春蝶沾花与扇影齐舞,
气芒盛绽随蓝光挥洒。
今日,呆在铁扇门的闲人也不少。这一大早的,每个院落内的铁扇门弟子,便整齐划一地排好了方阵,随着教习师傅的操喝声,舞起了铁扇,摆起了晨练的架子。动与静间,所有人的动作,几乎不差丝毫,就连每个人身上绽起的气芒,都是由高至低的有序排列。远远看去,这和铁血军营里的士兵操练,并没什么两样,都充满了铿锵的气息,杀伐的刚硬。
“哒哒…”
“蝶弄花!”
“霍!”
“……”
没有停留,汉子伴着晨练的吆喝声一路小跑,穿过晨练的列阵,来到居中院落的后花园。
说是花园,其实有些贬低此处的雅致了。因为,这花园很美…
道不清的各色花卉,被人精心移植在花园各处。五颜六色的花朵,似要争奇斗艳般齐齐盛放,开满了整个园子,异常的春意盎然。而,花园的左侧,便是碧波荡漾的听雨小湖了,听湖声荡漾,看杨柳拂岸,共天地一色。若在此处赏湖,那是最美的。
而,事实上,此处的主人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门主。”
岸边,草坪上,一张有了些年月的四方石桌,摆着些糕点早食和三杯清茶,石桌三边分别坐着三人。汉子离石桌还有丈余远,便立住了身子,恭敬地双手抱拳,朝着坐主位的男子,鞠躬行一大礼。
“恩…”
轻摇着羽扇,
被叫称作门主的这位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前夜在荒村后山上,突然从九天坠落的那颗“蓝色星辰”。说出“拭目以待”四字,惊得岳阳三千一片哆嗦的男子…
方信,当代铁扇门门主。
他沉眼看向行礼的汉子,点了点头:“说吧。”
汉子闻言,一抖抱着的双拳:“自两人三更入经楼后,只有问天阁主进去过一次,进去半刻时长不到,便提着竹篮独自离开了。直至五更一刻,两人走出经楼,登顶入屋。除此以外,再无异常。”
“……”
待话说完,方信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扇子,示意来人退下。
汉子会意,鞠躬再行一礼。便鞠着腰杆,缓步后退,一直退出五步,方才挺直身子,转身快步离去。
“……”
直到汉子走远,坐在方信对桌的执萧妇人,淡淡问道
“独老,这事您怎么看?”
这位妇人五旬左右,穿一身绿衣锦服,手腕带着只翠绿的镯子。黑发盘髻,掺几缕斑白银丝。润泽的皮肤,已经遮不住几道由眼角现出的鱼尾纹。但,并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必然也有过几分姿色。
“和昨日一样看法。”
坐在两人之间的,是独老。他和旁边这位妇人一样,都是受方信之邀,前来君子门做客“赏湖”的。不过,这赏心似乎并不那么的悦目,他的双眼比之前日,更显浑浊。
“既然他能凭神识,祭起百十斤的大石用来伤人。那,瞬发四千铜钱斩人,必然也不是难事了。所以,山顶杀人者,就是这个夏寻。这点无容置疑…”
说着,独老的情绪忽然有了些小小的波动,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桌边两人:
“只不过,从今早回春堂给来的情报看,这事情还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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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听雨清谈
“……”
独老沉沉一段话,没引起两人的过多揣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妇人把玉箫轻轻放置石桌上。一手捧杯底,两指掀杯盖,小小喝入一口香茶。
香茶入唇,茶味浓郁芳香。看得出,这位妇人很懂得品茶之道。她并未把茶水直接咽下,而是让茶水在嘴间舌上自主流淌一阵,细细渗落咽喉,从而慢慢体会其茶蕴之所在…
细品一口香茶,两手把茶杯重新放回石桌原位。
“是说那方圆数里的染疫迹象?”
独老虚合着眼睛,微微点头示应。
“……”
见着独老这副严峻的神色,妇人眼角上的鱼尾纹,不由深下了几分,同样点点头。
“恩,这确实是整件事情中,最大的蹊跷了…
方圆三里林木皆染疫,尽枯朽,只能是那村子曾经染过大瘟所致。而,大瘟来袭,即便再凶猛,岳阳离那就两百余里,却从未有任何风声传出,这是很不可思议。”
“哗~”
待妇人把话说完,对桌的方信亲自把起茶壶,为其徐徐满上香茶:“如果这是有人蓄意而为,那就可以思议了。”
圆润的手指,捏成兰花状,妇人从石桌上拈起几朵嫩黄花瓣,放入茶杯中。接着,不急不缓地轻轻一笑:“那最终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
青烟升腾,浓浓茶香配幽幽花香,融成不一样的淡淡芬芳。闻着这宜人的香气,石桌上的三人一时静了下来,
陷入沉思当中…
是的,妇人的这个问题,不好答。
“如果说是仇杀,那未免也太牵强。若说别有所图,那一条小小的荒野村子,又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呢?更重要的是,问天的那位老人家,虽说已经选了立场。但,他恐怕还做不出这般残忍的手段来。”看着黄花在茶水中转悠,方信喃喃自语沉吟说道。
“如果说,这是站在山巅那几位的手段呢?”双手抚着着算盘,独老沉沉说道。
方信瞟眼看去:“您意思是说,那个大局?”
独老点点头:“前路茫茫,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它,归纳到这一块去推算了。”
“不对。”
沉思片刻后,妇人坚决摇头,否定了独老的推断。
“这两人太弱,如果真牵涉到那个大局,站在山巅的那几位,必然不会派他们进行处理的。毕竟,这样的事情,牵一发即动全身,即便他们身份特殊,那也远不够资格,参与其中。”
“恩…”
独老含笑,沉沉翘起一道弧度:“你说得没错…”
“但,如果你把话反过来说,那他们就够有这个资格了。”
“……”
一顿,
独老淡淡一话说完,另外同人不约而同地沉下了脸色,似有明意。这两人虽然修的不是学智一脉,但能在群雄林立的三千岳阳内,执掌一方豪门的,谁能没有些城府?
“您的意思是,他两和这事并无关系?”方信疑问。
独老再次点头,他把手中的算盘放在石桌上,缓缓地拨起两枚算子。
“即使有关,关系应该也不会太大。和这件事情真正有关系的,应该是我们的那几位弟子。
他们关系甚大。”
“……”
独老的话说得很沉重,但并未让两人有所惊讶。很显然,他们早就想到的这一层面的事情。只不过,还有许多诡异与蹊跷的地方,想不明白罢了。
“虽然都是天资超群的年轻俊杰。但,在那个大局中,他们还是太弱了…”
“所以,他们死了。”
妇人刚把话说完,独老便一话插入,断了妇人的后话。直把两人,说得有些转不过弯来。
什么叫所以他们死了?
“这里有什么必然关系么?”方信问。
枯手上挑,连续拨起三颗算子,独老沉思片刻:“因为太弱,所以他们只能沦为弃子,弃子就是用来死的,所以他们死了。”
“……”
“如果我的推算不错,在这件事情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位真正的控局者,也或许远不止一位。在某个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他选择了舍车保帅,把这弃子全给扔了,去断绝后路。”
“而这个情况,很可能,就是那两人无意中发现了那村子的秘密。更或者,是有人故意让他们发现了什么。”
“否则的话,这事情太巧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
“舍车保帅…”
两人更加疑惑。
独老的话,虽说得不错。但,若放到整件事情来看,那就显得非常牵强了。先不说,大家都不知道那村子里,到底藏着何等密辛。光说大年夜的山顶一战,打得便很让人摸不着脑袋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更无从说起。
“一人冲天,一人出窍,需要用十三条人命去换一个舍车保帅?”
“况且,若另有高人控局,那死的应该是那两人才对吧?怎么反过来自斩羽翼呢?”方信饶有不解地问道。
“呵呵…”
“因为,要保的帅,有两枚。”
独老神秘一笑,似有诡乍:“一枚是那村子秘密,一枚就是那小子和女娃的命…”
“在漫无目的的情况下,我们如果想要掀开这件事情的真相,那就得从那小子的身份,反过来推算,才成…”
说着,枯槁的老手从妇人与方信的身前,拿过他们的茶杯,放在茶几上。方才继续说道:“虽然,看似没有头绪。但,若把这夏寻和他身后的人,放入其中。那事情就明朗许多了…”
“既然是关系到那盘棋局,那局中的棋子,便只有敌与友,这两者关系。既然关系只有两种,而那两人又活着离开了那村子。便就间接说明了,那里的手笔,很可能就是友军的埋伏。
所以,这两人杀不得…”
轻摇的羽扇,逐渐止下了动作:“那是鬼谋的伏子了。”
笑容更甚,诡异更加,枯槁的老手把自己跟前的茶杯,也拧到了茶几上。
“非也…非也…”
“但也相去不远…伏子的人,是友非敌,却很不可能是那位的一方…”
“因为,如若这真是那位的手段,那十三个人就不会死,也就无需多此一举摆一道舍车保帅了。而那条村子也不用焚烬,就更不会有山顶一战了…”
“所以,这里的事情看似神鬼莫测,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只不过,从这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迹象来看…
我总觉得,这更像是有人在隔空喊话,漏一道契机。”
“漏的是什么契机?”妇人微眯眼帘,沉声问道。
“开局的契机…”
唰…
言至此,听话的两人,霎时眼皮一撑,再也忍不住淡定了!是独老一话,内涵的深意实在太过惊人!不过,没等两道惊讶有所缓下,独老便拧起了自己的花茶,倒入了茶几,继续沉沉吟道:
“有一位大人物,正在埋子入局…”
“……”
“啊?”
惊,
更惊。
小惊转大惊。
剧惊不以,惊风雨!
恰似晴天霹雳一下轰顶!
轰得此间,沉默不语…
因为,震惊已不足以表达,独老这一句总结的话语。入局两字,实在重如天塌,谁也受不住这震撼两字冲压。
那棋局是什么?
那是苍生社稷!那是大唐国运!
从这盘棋局的开始到如今,按虚里算少说也有六十年长久。在这六十年里,对弈的双方,从来就是那么几位恐怖的巅峰存在。从来都没多过一人,少过一人。即便是二十年前,对弈双方交战到了生死一刻,尸横遍野,残肢堆满了岳阳内外。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问天那位老人以及京都那富甲天下的豪门,也都只敢旁观静候,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一盘,连圣人都唯避之不及的恐怖棋局。此时,居然有人在悄然入局了…
这和天要塌下,又有何区别?
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说,这些洋洋洒洒的猜测,都是独老的凭空推断。但,只要认识独老的人,都知道。由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语,从来都没有过半句虚言!
因为,他叫独老。岳阳城内,除了问天山顶那位,便数他最计高。从来没人,敢怀疑他的推断真假…
此时,也并不例外。
“当年还有人,没有出手?”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
“为什么?”
“呵呵…猛虎卧荒丘余半生,潜伏爪牙忍受数十载。当年不入局,现在却漏一个契机,找一个开局的默契。那是因为,这只猛虎的爪牙,已经长得足够的锋利了。锋利到,敢叫日月换新天…”
“至于是谁,
很快便自有分晓了…”
“……”
“啪啪…”
白鹤惊起,展翅高飞云霄。
听雨湖动,荡漾碧波涟漪。
杨柳岸,百花绽,殊不知猛虎卧山岗,潜伏爪牙。
静待那,一花开罢百花杀,杀那血染天下,片片红花浪。
“唰…”
九霄云上,云更上,一道青芒北归。
是那只从南边去了北边,又从北边飞回来的青鸟。
这一去一回,万万里路间,它居然只用了一日时长左右。这样恐怖的速度,恐怕就连一般的圣人也不及其十之一二。
这鸟,不简单…
“啪啪…”
翅膀轻拍,流光化残影,青鸟缓下了疾飞的速度。就如一只普通的鸟儿一般,悠悠地掠过了城北的云霄,带着一道刺破云卷的尾巴,飞入城西最高的那座大山…
朝露如雾,日入东方。
新的一天,带着新的篇章,
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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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老人与鸟
问天山顶,小竹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湿漉漉的澡堂,还余留水迹,朝阳的光线,还伸不进这里。晨雾随着暖阳的余影,闷闷升上蓝天,稍有朦胧。
和平日里一样,今日的老人家,起得很早。
只是在鸡鸣三声后,睡多了几个呼吸,便翻开了被子,走下了床榻…
这是他的习惯。
习惯了,每日晨起,必做三件小事情。
一是,下床穿衣,拿上脸盆毛巾,到澡房里好好洗漱一番,名曰“净身”。二是,把洗净的衣物晾到天井旁,迎着朝阳,好好打上一套的五禽戏,名曰“修心”。最后,便是等那孝顺乖巧的徒儿,送来一碗熬好的莲子白粥,美美地喝上几口,名曰“养性”。
这个习惯,已经很多年了。
是他那乖巧的徒儿,拜入他门下的第一天起,便养成的。自那以后十余年来,从未有所改变。
即便是年前烧山的那几天,也未有改变。
不过,这并不就意味着,它永远都不会改变了。
比如,今天。
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不要脸…”
晨起洗刷完后的老人家,怀抱着脸盆,盆里装着件洗净的睡袍,哆嗦地站立在天井边。哆嗦是给气的,气得火冒三丈。两眼怨毒的目光毫不掩饰,正疯狂地鞭挞着,那根晾衣的麻绳,发泄着。
而,麻绳上,一件尚未晾干的青衫,正抱着件滴水的麻衣,在迎风摆弄着舞姿。裙摆飞扬,起起伏伏,就像是在对恼怒的老人,做鬼脸嘲笑般,嘻嘻哈哈。
“笑屁啊…”
“强盗!”
醋味浓烈,一语怨骂。
纵然他是人间圣人,几欲看破世间凡尘。但,终究他也只是位俗世的老人。眼睁睁地看着,陪伴自己十多年的宝贝徒儿,就这么活活被人给拐跑了。谁不都得盛一肚子窝囊火呀?
此时此刻,他能压抑住醋火,没有拿起砖头,冲进那客房把那熟睡中的小子,给活活拍死。那,已经是他最大的气量了。
“哎…”
无可奈何,是欲哭无泪。
看来,今早的莲子白粥是没有着落了。
放下脸盆,端起洗净的睡袍,远远地挂在麻绳的另外一端…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往常一样了。老人家整理一下衣衫,走到天井的空地上。挥一挥衣袖,双手下沉,便摆开了那套,打了数十年的五禽戏,起手架势…
但,此间的事儿,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哎…”
“难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了?”
是老人心中的憋火,实在难以消停。同时,也是因为今早的小竹屋,来了一位客人。
“有人不做,你做鸟。害得我要陪你说鸟话…这什么人啊,净做些缺德事!”
来的是一只鸟,小小的青鸟。
四指长宽,半巴掌大小,小爪子上绑着一根小纸条。神情平淡且深邃,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珠子里,透出妖异的光泽。
它来这里,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此时,正站在水井的边沿上,静静地,看着打拳的老人…
在它旁边的,是那只和体型比它大出十数倍,叫“九婴”的雄鸡。正仗着自己雄壮的体格,抬头挺胸,小眼低眯地,蔑视着这只孤傲的小青鸟。
“莎…”
“不过也对,你就一鸟人,也就只能做这些鸟事了…”
枯手带麻衣轻摇,凌空虚画半圆,单脚也画半圆,老人就地摆一鹤形,不动。呐气挺胸,下沉丹田,随着空气的漂浮,一呼一吸,沉缓有序。只是吐气的时间,却有些过于细长…
是心中闷气怎也不顺。
“诶!”
“老隐,我告你啊,你装鸟人我管不着。但,做人你可别太过分了。凡事留点余地,日后咱俩好相见啊…”
从老人斜视的目光可以看出,这份沉沉的闷气,大部分来源于那只,站在井沿上的孤傲青鸟。
“……”
不过,老人的不忿,自始至终,都没有激起这只鸟儿的半分情绪。仍静静地,沉沉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
鸟目与人眼相对,恰似无声的神交。
所以,也就只有神会了。
数个呼吸…
“哼!”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对视数个呼吸后,老人的两眼,毫无征兆地,突然冒起一把大火。就像是被某些事情,激怒了一般,咬牙切齿,怒道:
“你家的那野小子,把我家闺女给拐了,这帐我还没给你算了。你倒反过来找我算帐了?哼!我告你,你别以为我家的是女娃子就好欺负了!在我这里,可没重男轻女那一套规矩!大不了,咱俩家一拍两散,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倒要看看,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
“……”
青鸟依旧无声,只是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珠子里,露出了些神情的变化。是决绝和强硬,似乎是在守护或坚持些什么。
“混帐!”
“你以为你家娃子,是啥玩意啊?”
对视数目,怒上加怒,怒不可遏。怒得老人家连鹤形都快摆成虎形的架势了。
“那身板,那体格,那修为,就一吃软饭不眨眼的小白脸。我家闺女跟了他,就是他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你还有啥资格嫌我家闺女不好?我还没嫌你那瓜娃子长得丑就不错了!”
一气怒毕,孤傲的青鸟终于有了些明显的反应。
是眨了眨眼珠子,脑袋高昂了一丝,神色更加孤傲,同时颇为不屑。
“……”
随着这边的傲起,那边老人的脸色逐渐沉下。沉得几乎满脸发黑,相当难看。这是怒极的边缘…
“你当我家的女娃是山猪,还是熊瞎子?”
“啪啪!”
“咯咯咯!”
似乎是感受到了老人的怒火,青鸟旁的那只大雄鸡,伴着老人一语言罢,突然乍起!
“咯咯咯!”
两只巨大的翅膀瞬间展开,狂拍不止。金钩似的鸡嘴,同时大张,就像恨不得,把眼前这只小不点给一口吃掉般,对着青鸟就是一阵撕声怒吼。
一大一小两只鸟,对比极其鲜明。
“……”
“咯咯咯!”
撕声怒吼久久不止,巨大的鸟嘴喷出点点黏液,几乎沾满了青鸟的全身羽毛。让得青鸟的孤傲,顿时显得有了些狼狈。
“莎莎…”
抖了抖娇小的身子,
青鸟微微侧过一些脑袋。冷冷地,盯着正肆意喷洒唾液的骄傲雄鸡。
“咯咯咯!!!”
见青鸟看来,雄鸡就更张狂且肆无忌惮了!
怒吼没有停下不单只,还故意把大大嘴巴挨近青鸟几分,似欲随时生吞。那唾液就像下毛毛细雨一般,不断通过那“血盆大嘴”细细洒落。
“莎…”
忽然…
温度,忽然变得好像有些凉意了。
青鸟的眼睛逐渐眯起,非常拟人,是狠色。这是只有人的眼睛,才能表现出来的神态!
“咯咯…”
“瞬!”
“咯!!”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
一缕狠色起,一道青光闪烁,青鸟的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在这同时,嘶吼忽成惨叫!一旁呱噪的雄鸡,就好像被一把无形无色的虚空重锤,狠狠轰砸了一锤般。忽然迸乍一下,乍散几根鲜亮红毛脱绽。紧接着,便如一支离弦疾箭,重重跌落到了身后水井的黑暗深渊中…
“啪啪…”
“咯!!”
“咚!”
凄惨的嘶鸣,狼狈的翼拍声,回荡在黑暗的深处,许久许久,越来越低沉,越小声…
许久许久后,在这黑漆漆的窟窿里,才传回了一声沉闷的落水声。这只呱噪的雄鸡,终于为他的有眼不识泰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因为,它落入的水井不一般。
这是哪里?
这是问天山顶的天井。
这是岳阳三千最深的一口大井。至于有多深…
那就得问大山有多高。这问天山有多高,这井就得有多深。
你说这得有多深?
“啪啪啪…”
“咯咯…”
凄切的呐喊与挣扎,不断闷闷传回。
“莎莎…”
青鸟再抖了抖身子,再甩去一些恶心的唾液。同时,它又收回了眼中狠色,重新侧过脑袋,继续静静地看着老人。
冷冷的。
“啧。”
好气,又好笑。老人原本恼怒的神色,被青鸟这一下发狠,是整的没好气了。
“虽是一缕意念,但好歹你也是堂堂圣人吧?拿只鸟儿发脾气,你也好意思啊?”
“咱这圣人的脸啊,都给你这一老不死的丢光咯。”
“……”
青鸟似有不悦,微微立起几根眉宇间,青翠的羽毛。灵动的眼珠子,露出一丝阴沉的荧光。
孤傲凌人…
“……”
见这架势,老人显得更没脾气了。
“我家闺女很好,该吃啥吃啥,用不着你隐大村长,操那份破心。还多吃五花肉?你以为谁都像你那德行呀?如果是,那你不如去找只母猪给你孙子,为你们夏家传宗接代得了…别来缠着我家闺女。
再说了,我家闺女,可不是去给你们夏家,做头母猪生崽的。”
“吱!”
一声清脆鸟啼鸣。
这是青鸟到这以来,第一次发出声响。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急躁,但绝对不会是平平淡淡的一声回应。
“你怒也没用…”
“我还看你家那瓜娃子不顺眼了。你若能拆散他们,那我是求之不得,谢天谢地了。待哪天有空,我保准带上九头大烧猪,九车五花嫩肉,送到你村子去给你还礼。”老人不屑说道。
“……”
老人说罢,青鸟沉沉闭上了眼睛。好似生生咽下了一口闷气似的。它没再理会老人,抖抖两只小翅膀,爪子迈开一步,就是展翅欲飞。
“等下!”
就在青鸟的小翅膀展开到一半的时候,练拳的老人发下了架子,急忙喝止道。
“……”
展开的翅膀放下了,青鸟疑惑地侧过脑袋。
“有些事情,你得给我叨清楚了再走。”
“莫到时候,害了那小子不单止,还害得我家闺女年纪轻轻地,就要为你夏家守寡。真若那样,我可要和你拼命的。”
老人神情严肃。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说得底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是之前那般,充满玩笑味。
“啪啪…”
飞走了…
只这青鸟确实是孤傲非常,完全不给半分情面。老人话才说完,它连理会都没有,直接脑袋一扭,便重新展开翅膀大力一拍…
“啪啪…”
“别走!你在那小子身上,埋的到底是什么局?”
“啪啪啪…”
小小的翅膀又是加速一拍。
轻盈的身影,纵身飞起。
没飞多高,没冲云霄,只是化一道流光,越过了老人的头顶。沿着竹沿,飞过了小竹屋顶。飞到了,仅有一墙之隔的另一边…
小竹屋,客房的窗沿。
“强盗!你们全家都是强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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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霎时惊醒
晨曦冉冉,风和日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朝阳还停留在山的那边,此间的客房仍很清凉。窗台上余留的露珠也未升华,晶莹晶莹地,反射着蓝天洒下的光辉,映得房内点点斑斓…
客房内,正有人熟睡。
一袭崭新的青衫,静放在衣架上。一位少年盖着张毛毯子,双眼微合,脸颊柔和,睡得正是香甜。从他那轻翘的嘴角,不难看出,他的梦境是一定很美的。
“……”
青鸟由竹沿跳落窗台,轻轻地,缓缓的,没有发出丁点声响。甚至连盈晃在边沿上的露珠,都没被颤动几分。
双翼收拢,抬头平视,两只小小的爪子,钳着根小小的竹枝,屹然不动。和先前不同,先前它那股由心而发的孤傲,现在已经消退了许多。两颗绿豆小眼里,散发着的,尽是慈祥的柔光。
此时的青鸟,就宛如一位不远千里而来,只为看上儿孙一眼的,和蔼老人。静静地,柔柔地,看着床榻上,那安眠着的少小人儿,不带一丝杂念。
端庄、慈祥、沉稳深邃而充满柔情。
这,真不像是一只小鸟,可以表现的感情。
即便,停靠窗前的这只青鸟,是很不一般的鸟儿。那也没一丝可能…
唯有人,
而且是经历过风雨洗礼的老人,才有可能沉凝出,如此深邃且沧桑的风情。
“莎莎~”
或许,是客房内的温度,有些儿清冷。
安眠中的少年,稍稍侧过身子,两腿蜷缩至膝间。只不过,他脸上那抹甜静的笑容,仍然不变,甚至更暖一丝。
眨…
小青鸟眨了眨眼皮,小小的眼珠子,悠悠地来回转动半圈,寻看了客房周遭一番,像寻找什么。
“啪啪…”
轻拍一下羽翼,划一道弧线。
青鸟由窗台掠起,悄悄飞入屋内。
顺着竹片相连的墙壁,稍稍拐了个小弯。滑过竹床边的衣架上,顺势叼起那件与它体型完全不成比例的青衫,越过竹床上方,鸟嘴方才微张,松开青衫,任其自然飘落…
接着,青鸟又稍稍摆动羽翼,顺着去势,滑翔回了窗台,原来的那个位置上。
“莎…”
轻轻扬扬,
缓缓飘落的青衫,不多不少,刚好盖在了那少年的胸至膝腿间…
好巧妙的计算。
青鸟的一来一回,只发出了一次展翅的轻响。凭借着,这一下的发力,它便在这不大的客房内,稳稳回旋了一周,还为那少年盖上了一件衣裳。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这件小事当中,所涉及到的力道把控与时间判断,可都不是看起来的那般简单。无论是速度快一丝慢一丝,还是力道大一分小一分。只要这稍有偏差,青鸟的这套动作,便无法做得完美,更莫提做得如此地轻而易举了…
这,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
“……”
风,吹来。
眨下眼睛,凭清风吹拂着身上羽毛。
为少年盖上一袭青衫后,青鸟便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深邃的目光,柔柔地抚摸着那张清瘦的脸庞,似在沉思,也似在默默倾述。
很慈祥。
许久许久…
安眠中的少年,没有醒来。慈祥的目光,也没有移开。只是天上的光芒,逐渐变得明亮,青鸟的神色,开始变得平淡。就好象,一瓢温烤中的清水,逐渐蒸发。
越来越淡…
更确切地说。蒸发的,是蕴藏在青鸟眼眸中的情绪。它,正在被一丝一丝地剥离而去。每剥离一丝,它神色便平淡一分…直到最后,慈祥去尽,再无深邃。青鸟脸上,那两颗绿豆小眼里,就只剩下了平平淡淡。
与之前那只孤傲的青鸟,恍若两物。
是,无神。
“装神弄鬼…”
窗台外,小竹屋的后院。
老人家,乘着凉风,舒坦地躺在摇椅上,轻摇着竹扇。两眼眯成一条黑线,似睡不睡地瞟着客房窗台上,那只丢魂了的小青鸟。
“咕咕…”
一身湿漉漉的雄鸡,狼狈地匍匐在老人的脚边,不断沉鸣。似害怕,也似愤怒。
“省省心吧…即便没了那老鬼的意念,你也不见得,是这只小不点的对手。要再被丢到井里,我可不费劲捞你了。”看着青鸟,老人轻声自语。但,话是对他脚下的雄鸡说的。
“呜…”
雄鸡好像能听懂老人的话意,一下子就没有了脾气。低呜一声,便把湿漉漉的脑袋,埋到了羽翼里。
眼不见,心不烦。
“呵呵…”
干笑两声,老人缓缓眯上眼睛。
轻摇着竹扇,和脚下的雄鸡一起,静听那风吹竹海的寂寞喧嚣…
寂寞,喧嚣。
觉没睡好,晨起得早。
这一大早起来,就生吃了两肚子的窝囊气。好心情没了,莲子白粥没了,就连陪他聊天的宝贝徒儿也没了。剩下只会整天咯咯呱噪的大公鸡,与他“相依为命”了。
这想想,就来气。
正好比那寂寞熬那喧嚣,憋屈又没劲。
“哎…睡觉…”
“……”
有苦吐不出,唯有梦里找倾诉。
竹海睡林荫,寂寞与喧嚣长眠。
明媚日光,长上屋檐。
新露成雾,扶摇九天。
静静的山顶小竹屋,全都睡着了…
随时间的推移,日头高高挂上山顶一侧,暖和的阳光,驱散清冷。绵绵百里的竹海,化尽了湿润,更显清脆明泽。
客房窗台上的那只小青鸟,依旧维持着它原来的姿势,动也没动过。机灵的眼珠子,除了没有了那抹深邃的神光以外,依旧灵动。静静地,看着床榻上,那安眠的少年。
此时此刻,屋子里的温度,已经很暖和了。即使不盖棉毯,也丝毫不会感觉到丝毫凉意。所以,铺盖在少年身上的青衫和棉被,也就不知何时起,便已经被他无意识地翻到了一边。
“丝~”
清风吹起青鸟眉间上的小羽毛,微微摇晃,很是可爱。这在同时,清风也悄悄带来了第一道,入室的阳光。
阳光很无礼,没经过此间主人的同意,便自作主张地,铺洒在了青翠的竹地板上…
霎时敞亮!
“莎莎~”
很显然,傲慢的阳光打搅到了别人的梦乡。
笑容敛去,嘴角瘪下,沉睡中的夏寻,下意识地抬起手来,虚掩刺眼的反光。
“恩~呜~”
紧接着,就是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呜,由他的喉咙里闷出。抖抖眼睫毛,沉重的眼皮子,无比艰难地缓缓睁开…
左瞧瞧,右瞧瞧。
迷糊的目光,透过指缝间的空隙,厌烦地瞧了瞧,由竹地板反映到整个客房的强光。
“嗯?”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投入阳光的窗台上。
“额…你回来了呀。”
夏寻用手掌揉了揉,睡得僵硬的眼睛,同时朝着窗外的青鸟,懒懒张嘴说道。
“啪啪~”
青鸟似乎能听懂夏寻的问话,展翅一拍,便飞掠到了夏寻的床头,瞪着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夏寻的手掌,像是在表达着什么。
“呵呵…”
夏寻伸出一根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青鸟眉宇间的羽毛,懒懒地笑道:“辛苦你啦…”
“可是,我现在没有好吃的玩意哦。要不,等会你回七星院,再找小西瓜要点果糖尝尝?”
“莎莎…”小青鸟抖抖翅膀,似有不悦。
没理会,夏寻懒懒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掌,温柔地从青鸟的小爪子上,取下捆绑着的小纸条,小心展开…
一眼看罢!
楞…
咚!咚!
脸色聚变!
懒意尽去!
瞬间惊醒!
低头瞧看一刹那,夏寻的两阵心跳几乎同时蹦乍!那还有半点睡意啊?
“这下完蛋了!”
纸条很薄很小,薄如生宣,小如牙签。即便完全展开了,也不过两寸长宽。所以,写在纸上的字,也很少。可以说是惜字如金。
但,这哪里只是金啊?这简直是金刚锤啊。每看一个字眼,夏寻的小心脏就是扑通扑通地迸乍一下…
“完了…完了…”
“完了…完了…”
“完了…”
慌,
慌忙。
一眼看完来信后,夏寻仿佛在霎时间被信中的内容,吓成了疯子。就连那袭青衫为什么会被放到了床上,也没去多想。一掀被子,抓起被压得有些皱巴的衣裳,就往身上胡乱一套。双脚落地,硬塞进鞋子,就往屋子外跑去…
“完了…完了…”
“啪啪…”
“哒哒哒…”
“完了…完了…”
“嗙!”
“咚…”
“噹……”
横冲直撞。
撞倒花盆不顾,碰坏桌椅不理,踏破门槛又与我何干?磕磕碰碰,一路狼狈急跑。夏寻这番着急,是急得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客人的身份了。
“完了…完了…”
“完了…完了…”
急跑,急跑,急跑出竹屋,火急火燎。
“完了…”
“诶咔…”
“哎呦…”
“乓当!”
一声惊呼,一声瓷碎,落地开花…
好吧…之前是撞花盆,这次直接是,出屋开门撞倒人了。
“抱歉抱歉…”
“……”
撞倒的,是位送饭上山的小儒生。年纪不大,十岁上下,很是稚嫩。更确切的说,他不是被撞倒的,他是在正要敲门的刹那,被突然开门冲的的夏寻给吓倒的。
装饭菜的篮子,直被吓得脱手落地,翻倒一地。这趟饭,他是白送了…
“抱歉,抱歉啊,实在不好意思呀。”
不过,夏寻并没有像以往一般,施以足够的礼数。只不过是急忙地把儒生扶起,连声道歉了几句,便慌忙越过身躯,快步走到了登山道口前…
沉眼凝望,瞠目远眺,
找人!
“人呢?”
找不到,看不到,
就连神识也感受不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夏寻这一下子,顿时急了。深吸一气就是对着长空嘶吼:
“夏侯!!”
“夏侯!!”
嘶吼声大,夏侯两字,回荡大山竹林间。
山腰处,稍微耳尖,或修为深厚的儒者、儒生,纷纷往山顶望去。
“夏侯!!”
没人回应,也没人理会,夏寻继续嘶吼。
“夏…”
“师兄。”
正当夏寻疯起吼叫时,他身后收拾着一地饭菜碗碟的小儒生,突然奇怪地抬起头来,轻呼道。
“啊?”
夏寻闻言,奇怪的转过身去。
“师兄你喊的夏侯,是不是一位叼着根狗尾巴草的痞子呀?”小儒生眨眨眼睛,问道。
“对对对,就他,就他…”夏寻连忙点头。
“哦…那你就不用喊了。”
“为什么啊?”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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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一波三折
“哦…那你就不用喊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为什么啊?”
“呵呵…”
小儒生挠了挠脑袋,显得很不好意思,还有些羞涩。
嘀咕道:“是这样子的。晨时的时候,那人就在咱们食堂吃早饭,我恰好就坐他身旁那一桌子。当饭至尾声,我就听见,他扯着几位问经的师兄说…说那啥了…”
小儒生犹豫了好一阵子,说的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说了什么呀?”见小儒生犹犹豫豫,夏寻就急了。
小儒生稍稍低下了脑袋:“说那啥…”
“那啥…要带他们到渔阳今朝醉去找花姑娘快活,然后…然后…。”
“额…我知道了。”
“……”
好吧,原来如此。
难怪这喊破喉咙了,也找不着夏侯的人影。感情他的色胆,还真能包天了啊。七星昨日才下了禁令,今日他就敢去寻花问柳了,这真是不知死活好歹呀。
“先谢过小哥了。”
弄清楚了缘由,夏寻双手抱拳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今日唐突,我自知不妥,但我现在实在是有急事要先行离开。所以,只能来日再向你赔罪了。还请小哥见谅,才好。”
“不用,不用。”
小儒生急忙站起身来,晃着两只手掌,腼腆道:“你是师祖的贵客,就不要见外了。你快去忙活你的吧…”
“……”
“恩,那我先告辞了。”
本应该再多言几句,方才显礼数足够。可是,现在的夏寻是真着急呀。抱拳一抖,一句说罢,也不再多做客气了,直接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
“等下!”
脚刚抬,喝声止。
声音含着满满的幽怨,不是身后那位小儒生发出的,是由竹屋传来,是娇喝声。
“额…”
夏寻止住了脚步,刚转过去的身子,也被喝得转了回去。
无它,来人只能是芍药。
睡眼朦胧睁不太开,小嘴嘟嘟很不乐意,蓬松的发丝有些儿凌乱和慵懒,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她踏着小碎步,从屋内走出…
“小师叔,午安。”
小儒生见芍药出门,急忙退后一步,弯腰鞠躬,恭敬说道。
“恩,小瓶子,你也午安呀。”
芍药温柔一笑,用小手挠了挠小儒生的脑袋。招呼打完后,她便越过了小儒生,迎着夏寻碎步走至他跟前。同时,她的脸蛋,像变脸谱一般,换上了一张冷肃的表情。
“你是要去今朝醉么?”
“额…呵呵…”
刮了刮鼻子,夏寻颇为尴尬。
“呵呵…是啊。”
“那我陪你一块去。”
“这…不适合吧…”
确实不适合。
今朝醉,还真是一个值得让人尴尬的地方。
因为,岳阳有楼,渔阳买醉,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岳阳的楼,自然就是岳阳楼了,听灜水惊涛拍浪,看天下人文趣事,此处最好。至于,渔阳的醉,就正是今朝醉,只能买醉的醉…
醉是何处?
今朝醉,醉今朝,酒醉人,人也醉人。大唐南域,最大的花坊青楼间。在那里同样能收揽灜水的壮丽景观。只不过,听的却是那个”惊涛”,拍的却是那个“骇浪”。看的却是胭脂瘦马,偎香倚玉,人间最温柔体贴的女人。
说白了,那玩意,就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寻花问柳地。只要是男人,进了那个门,必然就是,在那牡丹花下醉一朝魂牵梦绕。
“那地方…你一姑娘家去,不太合适吧?”
“那你去就合适了吗?”
“不不不,不是你想那样子的。我去,是有正经事要办的。”夏寻慌忙解释。
芍药显然是不信的,幽幽怨声道:“去那地儿,最正经的事,就是找花姑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不不不,不是找花姑娘,我要去找夏侯。”
“谁信呀?无端端,去那儿找他,能有什么好事呀?”
“额…是没好事,我是去让他破境的。”
“破境?”
“对,就是破境。”
理由很牵强,芍药狐疑了片刻:“那我也得和你一块去。”
“额……”
见芍药怎也放心不下的样子,夏寻也懒得再罗嗦了。因为,这事实在是急,急着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找到那夏侯,才能解这燃眉之急。
“哎…”
“成吧。”
夏寻一把拉过芍药的小手,就转身快步往山下急走,边走就慌张道。
“这事一时半会,我跟你说不清楚,现在务必先把夏侯找着了。不然,我就得完蛋了…”
可是,此间的事情,哪能这么简单就过了?
“等下!”
“咯咯~”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刚好不容易摆平了芍药,刚起脚,这不还没走出两步么?又是一声喝止…声音,依旧是由竹屋内传来,强行喝住了两人的脚步。
无奈,无奈,即便再急,这脚步也得停下。再次转身回头…
“先生。”
“智爷爷。”
“师祖,午安。”
竹屋外的三人,同时朝着竹门鞠躬行礼。
而,此时此刻,还能从竹屋里喊话的,就只剩下那位老人家了。
只见他,同样是还未睡醒的样子。带着两道淡淡的黑眼圈,双手后挽,身后跟着只昂首挺胸的大雄鸡,缓缓从大堂走来…
“恩。”
至竹门后,老人并未出屋。
点点头,以示受礼。接着他把眼睛瞟向夏寻芍药两人,冷淡说道:“你的素心可抄完了么?”
“……”
芍药无辜地看看老人,又委屈地看看身边的夏寻,方才很是为难地幽幽说道:“徒儿还未抄完。”
“那你不去抄?”
“但,他要去渔阳…”芍药委屈更甚。
“诶…”
老人没好气的一声轻叹息。
既然没有抄完,那便就意味不能离开小竹屋咯。这是老人对芍药几天前夜闯荒村的责罚。但,芍药这副委屈的表情,着实容易让人心生怜意。至于,她那姑娘家的小心思,老人早就一目了然了…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呀。女生向外,就是一瓢泼出去的水,想留也留不住。
“回来后,加千纸。”
“……”
老人言罢,顿时让芍药展开了些愁苦。虽然还是责罚,但老人这暗里的意思,就是是允许她离去了。不过没等回话,老人便定眼看着夏寻,继续清冷说道:“做人一定要厚道…你拐走了我的徒儿,总得还我一个聊天的伴,这才说得过去,对吧?”
“额…”夏寻着急中有些奇怪,他不清楚老人到底想说什么。
“我瞧你们家那小西瓜挺对眼,明早你就把他领来,陪我聊聊天吧。不然,我这副老骨头,没等老死,就得提前闷死了。”
“……”
好吧,是醋话。
话语萧瑟,悠悠说过。芍药展开的愁容又皱起,感觉酸溜溜的。但,夏寻是急得快要发疯了,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呀?猛地一阵点头:“请智爷爷放心,明儿我就带西瓜来见您。只是今儿…”
“走吧,走吧…”老人不耐地摆摆手。
“那好…”
“我们先行告辞了。”
真急,连委婉的话语都不说一句。夏寻连忙鞠躬行礼,便草草礼毕,再次握起芍药的纤手,转身就走。幸好这位老人家的脾气好,面对夏寻这等无礼,也只是无奈苦笑摇头便作罢了。若换了刀师傅或天枢院长,那等暴脾气的长辈,不把得把夏寻骂上三两时辰才罢休呢。
“哒哒哒…”
“快…”
“诶,你慢点,小心摔着了。要不我抱你跑吧…”
“不要…”
“……”
急急急!
真是很急…
这次,再也没有人能喝止夏寻的脚步了。一件青衫牵着件麻衣飘飘,像放风筝似的,一路沿着小道急跑下山…
跑之急,十万火急。
被牵着急跑的芍药,不得不提起一些气劲,才能跟得上前者的脚步。可见,这到底有多急。
“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事,天大的事…”
“你又惹事了?”
“哎…是夏侯惹大事了。但他要完蛋了,我也跑不掉呀。”
“那到底什么事情呀?”边急跑,夏寻边气喘吁吁地含糊解释,听得芍药跟着更加着急了。
“这真是一言难尽,说不清楚的。总而言之,咱们得赶紧把夏侯抓回七星,逼他破境咯!”
“哦…”
两人急语,急下山,惊起一路行人侧目。
惊的不是他们太急,是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掌,握得太快。
虽然,关于这对少年少女的绯闻,今日在岳阳城内传得是风风火火。可是,真当亲眼见着了,那些儒生、儒者,还是忍不住一番惊讶于难以自信。
这两抹柔情,也进展得太快了吧?
但,惊讶是惊讶,在急疯了的夏寻面前,它啥也算不上。
火急火燎,一路急跑到山下。见着了,那匹孤孤单单,停靠在山口前的枣红小马,夏寻想也没想,顺手就一并牵入了马房。
“小枣跑太慢了。”
“那乘小青吧…”
“成…”
“……”
安置好小马,再草草两句,俩人就攀上了那只高傲的青色大鸟,鸟背上。
“啪啪…”
“兒!!”
紧接着,随着芍药的小手轻抚几下,巨大的鸟翼瞬间展开!伴着鸟鸣彻响,大力一拍!
“冲!”
一道巨大的青芒,载着两小人儿,由问天马房突然冲天而起!扶摇直去九霄云上,成一通天长柱,相连天地。一个呼吸间,湛蓝的岳阳长空便被划破了脸蛋,划开云浪,划出花儿朵朵,煞是漂亮。
青芒过了,白云破了。
由西向南画长长一痕,
留下一群蒙圈的探风人。
人,就在山下…
“真绝…”
“愣着干啥捏?快追啊!”
“你脑进水啊?”
“他骑鸟,咱骑马,这咋追啊?”
大山山口,数百丈外。
百十号汉子牵着骏马,抬头仰望。望着那白痕的尾巴,以及尾随追赶的几只探鸟。一阵感叹与惊讶,随即由心而发。那是羡慕嫉妒恨的来由。
“这小子还真猖狂啊。居然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问天的小师叔给拿下了。老天爷,真他娘的不长眼睛呀。”
“哎…一朵鲜花就这样被糟蹋了…”
“你别嚷嚷了,现在的小妞就好小白脸这一口,越白就越爱。都瞎眼了,你嚷嚷也没用…”
人群中,一位着灰色锦袍的汉子,看向旁边说话的男子,顿时生起一份知己难觅的情愫。大手一拍他的肩膀,豪气说道:“兄弟,知己啊…你这话,算是说到大哥我的心坎里头了。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虽不是当世英豪,但我好歹也算是聚元境修者一位。论相貌,我怎么也说得上仪表堂堂,比那小白脸好上几倍。奈何,这岳阳城的鲜花,就是不长眼睛,净爱插那牛粪上…大哥我这心苦啊…”
被拍肩膀的男子慌忙移开几步,脸露鄙夷色。但,见这大汉子说得陶醉,一时也不好开口唾弃些什么。
“啧啧,说你脑子进水还真没错。”
不过,可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脾气的。比如,在两人后头,拿着根铁棍的精瘦青年。他嘴角一挑,鄙夷神色,毫不掩饰。
“你别忘了,那小子可是能斩冲天,还一斩就斩五的狠人。就你这区区聚元境,在他眼里就是个屁。”青年把屁字说得特别响亮,非常损人。
汉子闻言,顿时恼羞成怒,猛力一扯缰绳,转过头去,怒目瞪着精瘦青年:“你才是个屁!就一出窍,斩五冲天,人家说你就信啊?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斩啦?你说斩就斩啊?真臭屁!”
“……”
大汉突然一轮破口大骂,硬是把精瘦青年的骂愣了一阵。不过,他却不怒反笑,是更加轻蔑的笑:“五冲天他是怎么斩的,我确实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要斩你,就是放个屁那么简单。”
“你讨打?”汉子显然是位莽汉,完全没听出这话中有话的意思。卷起两手袖子,就想打上一架。
“呵呵…”
青年忍不住一笑,脸上的轻蔑转成了正肃:“我没开玩笑,聚元境对他而言就是个屁。”
“……”
这回,汉子可总算听明白了,稍稍压下怒气,沉声问:“你想说什么?”
青年看向远方天际的绿点:“今早,我们放在七星那边的暗哨,传出来话了。说是昨日,七星那几位院长,可都是下了严令,全院戒备,禁止那小子擅自出院的。但,最后还是给他跑出来了,你以为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怎么出来的?”大汉身旁的男子疑问。
“呵…”青年再一笑:“闯出来的憋…”
“据我们的哨子回报…昨日,那小子只花了三炷香的时间,便撂倒了足足二十七位聚元弟子,数十位御神外门。无一例外,全都是被他用一块烂石头给瞬间敲趴下的,自身却毫发无损。敲完人后,还大大方方地,骑着马儿闯出门去。
你说,这聚元境,在他面前可算得上一个屁?”
“……”
汉子听完,有些难以置信:“你蒙我吧?他是出窍啊…”
“那又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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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渔阳买醉
瀛水盈盈,长风淅淅
岳阳以南,沿瀛水上游四千余里,名渔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正所谓,渔阳,渔阳,鱼米之阳。
城不大,千把里。但繁华之盛,与之大唐南域省会,岳阳相比,那是更繁华。
八方商贾,四方游客不在话下。甚至连周边数千里,数万里外的江湖儿郎,官府豪门,也常有贵人流年于此,日夜忘返。
无它,只因为这里的风景够好,人更好。特别是那柔情似水的女人,最好。
至于有多好,这一看就知道了。
不大的渔阳城,被两条偌大的千里长街,纵横十字,分隔东西南北四方。数不尽的小巷胡同又严谨地错落其中,分划出无数的各色楼宇门阁。高空下眺,别的颜色看不到,就只能看到花花绿绿的一大块,宛如彩蝶深入花丛畅游一般,非常特别。
只不过,你可别小看这花花绿绿了。这看似随意的颜色布局,可都是极有讲究的。
这颜色多样且花俏的楼宇,叫花坊。这色调清幽且素雅的楼阁,叫青楼。虽然,同样是门庭若市,来客络绎不绝。同样是门外站着的,都是花枝招展的迎客姑娘。同样是,入门即为温柔乡,可抱美人施风雨的神仙居。
但,这两者之间的规矩和客人,可就截然不同咯…
花坊里的花儿麻…
就一个字,艳!
美艳与香艳,艳煞群芳。
芳龄不小,多为二五往上的风韵姑娘。却皆为深得鱼水合欢之真谛者,明悟男女缠绵之要领者。所以,往来花坊作乐的常客,其实心里都晓得,入了这门,求的并不是听那花前月下的一曲莺歌燕舞,而是享受那**一刻的**。也正因此,来光顾花坊的,也多为些江湖莽汉,市井粗人。要的,正是那开门便见山,从万花丛中挑一位心动的姑娘,带上厢房,再翻云覆雨折腾一番,丢下两串铜板,就能拍拍屁股走人的爽快。
故此,鸳鸯一夜不留情,便是花坊的规矩。
而青楼,
则恰恰相反。
青楼里的花儿字很多,能歌善舞,多才多艺,恰似那邻家的姑娘“守身如玉”。
她们年纪都不大,大多十七**,甚至更小。懂不得那么多云朝雨暮的手段,却最能迷醉人心。因为,她们最懂得,金风玉露,虽便胜却人间无数,却不及两情长久,朝朝暮暮的含义。
所以呀,要到这青楼里买一夜**,可不是有些银子就能成事的。最起码,你还得带上三分本事,三分柔情再去。否则呀,得不到心仪姑娘的点头应允,没有一个两情相悦的默许,任你再有银子,在那一曲听罢后,你也得收拾好包袱,去再找个花坊子买一次,醉逍遥。
故此,此处留情不留人,留人只留有情人,就正是青楼的规矩。
但,
纵然规矩如此之严苛。青楼在渔阳的生意,仍然远盛于花坊的比例。
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正是因为,渔阳城里有一家名镇大唐南域千万里的青楼…
今朝醉!
今朝醉,坐落渔阳最北端。
和岳阳楼一样,都是沿着滔滔灜水,屹然独立。方圆二里余,大小院落数十间,环绕布落,一栋高耸楼宇矗立最中央。比之岳阳楼,今朝醉的主楼则低了许多,只有八百丈高。只不过,这里却能横看灜水,侧看风骚,是少了一分霸气,更多了几分妖娆与瑰丽。
而,古往今来,敢入此楼的男人,从来都只有三种。
一是,一肚子墨水的文人骚客。二是,腰缠万贯,最不缺钱花的豪绅商贾,官府门第。而,第三种嘛…
就只能是那些被一肚子闷火,随时能泄去一壶的院府才俊了。而且,只能是一身本领过人的院府才俊。你若没他个聚元境,人家是连那门槛,都不让你踏过去。
你还别不信,这醉今朝的规矩,可不是一般人能随意折腾的。
比如…
“小琳姐…小琳姐…”
“……”
醉今朝,主楼内,一楼大堂待客处。
宾客来往,莺哥笑语。
标致的姑娘们,把自己打扮得千娇百媚。皆一件轻盈的衣裳包裹柔姿,外露的两抹香肩,盖着张薄如蝉翼的粉轻纱。虽无浓妆艳抹,但她们的一动一静中,却能散风情万种。清谈笑语间,却能撩人心神。
来来往往间,她们或挽着来客的手臂请入大堂,或被轻揽着细腰带出楼外,皆是笑语盈盈。自然得,就连常于欢场作乐的老油条,也感受不到半分做作,那一个真是心甘情愿啊。
“小琳姐…小琳姐…”
一位身穿淡蓝百花长裳的小姑娘,边轻喊着,边拈着双肩轻纱,沿着桌与桌间的小道,急跑至大堂中央…
大堂中央,由一长宽数丈的巨大银色屏风分割前后。屏风上雕青天白日山水图,左右两边分刻两副十六字对联:“无情人入,有情人出。有情人入,留情一宿。”
顶上横批:“今朝醉不归”
屏风下方,就是记账的柜台了。
着急的小姑娘,一路跑至这柜台前,朝着柜台后的妇人急声说道:“小琳姐,那边来了两位客官,说…说要进楼找人,但…但他们不守规矩呀,可能…可能得出事咯。”
柜台后的妇人,四旬上下,徐娘半老,风韵却犹存。丹凤眼,紫线画眼眉。樱桃嘴,一抹红唇淡淡。紫红色的绒袍,披在肩上,让她显得雍容华贵的同时,却没遮住那凹凸有致的身段。算得上,是位半老的美人。
她正提着笔杆抄写着什么。对于急跑而至的小姑娘,只是清淡地瞟了一眼,便没再搭理了,继续低下眼眸:“不守哪条规矩了?”
“南哥说,那人修为只有出窍境。南哥不让他进楼,他这就要闯楼了…”见这位小琳姐不爱搭理,小姑娘着急道。
“那他带银子了么?”小琳姐淡淡问道。
“就是没带银子呀…”
“文人?”
“不像…他才十五六岁。”
“那就把他扔出去呀。”小琳姐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可是,南哥说,和他一起来的另外一位,是位冲天境的大高手哦。”
“那就请他两一起进来咯。”
“但…但,冲天境的那位大高手,是位姑娘家…”
“姑娘家来青楼?”
“对呀,您说奇怪不奇怪。”
“……”
对话到这里,一直埋头抄写的小琳姐,方才缓缓抬起头来。不解地瞟了一眼跟前的这位慌张小姑娘,接着,又定眼看向侧边的正门外。
“哎呦,还真是位冲天的姑娘呀。”
顺眼她的目光看去…
但见,此时醉今朝的正大门外,已经围着了好些男男女女,几乎都是些花姑娘与嫖客一流。另外还有两名七尺大汉,正对持着一对少年男女。少年前站,少女挽着少年的臂膀,神色有些儿慌张。看那双方剑拔弩张的架势,还真是有些,就要打起来的可能…
“噫?”
看了一会后,这位平静的青楼老鸨,忽然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两只丹凤眼眸,也随着眯下了一些。
“问天的麻衣?”
“长发及腰,肤质上等,面容亦上等,冲天修为,十五六…”
“青衫,刀眉,淡定,肤白体弱,出窍境修为,也十五六…”
“不会吧…”
在嘀咕的同时,小琳姐把目光缓缓下移一丝,再定眼看向那双挽着少年臂膀的纤纤玉手。
“啧~”狐疑之色,愈重。
“不会是那灾星吧?”
一眼之后,小琳姐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正着急等待着的小姑娘。
问道:“他们要进楼找谁?”
“好像…好像是找秋雪姐那位老相好的。”
小姑娘边思想着,边挑眼上朝,回忆片刻:“哦…我记起来了,那位客官好像叫夏侯。对,就是岳阳来的那位。”
“啧…啧啧。”
小琳姐眯下的凤眼,闻言徐徐睁开,轻声自语:“还真是这冤家呀…和他扯上边的事情,可准没好事的呀…啧啧啧。”
说着,她急忙再次提起笔杆,拿过一张新纸,草草写下几行秀字,递给小姑娘:“快快拿去给银总管,让他急传岳阳楼。记得跟他说,务必加急,加急。”
“恩恩…”
见着这位向来做事老道的小琳姐,忽然变得有了些慌张,小姑娘很是诧异。不过,醉今朝的规矩就在那里,她也没敢多问,接过递来的信纸,点点头,便朝柜台后方小跑离去了。
“哎呦喂,哎呦,哎呦…”
“这小冤家,咋找人找到这来了涅。诶…但愿他别把咱这给捅大篓子了。真倒霉催的呀…”
待那小姑娘前脚离开,小琳姐立马便换上了一副桃花朵朵的笑脸。整理,整理绒袍,拈起裙摆,边嘀咕着,就边朝着正大门,急走过去。
记账的柜台离正大门算不得不远,也就百十丈,无用多久就能走近了。只不过,这小琳姐还没走近,那边声音便逐渐大了起来,隐隐约约传至。
他们似乎是吵起来了。
“小子,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没撒野,我说的是道理。”
“哪里的野小子?”
“快给老子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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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今朝规矩
“我说了,我就进去找个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银子回头我肯定给你补上!跑不了!”
“你没听懂我说的规矩?”
“我懂,但今日我必须进去。要不你就把人给我喊下来。”
“呱噪!”
“南哥,这小子就是来捣乱的。咱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扔了吧。”
争执中的汉子,不耐烦地问向身旁的壮汉。很显然,这位南哥才是这里的话事人…
这叫南哥的壮汉,高七尺有余,肌肉精壮,一看就知道是位身手不俗的练家子。双方争执这么久,他都少有开口。因为,凭他多年看人识相的眼光,他能隐隐地感觉到,眼前这两人,似乎些儿依仗。但到底倚仗在何处,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所以,他也就一时不敢得罪过多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有所表态了。
醉今朝有醉今朝的规矩,若谁都像夏寻这般胡搞蛮缠,那这青楼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而他的职责,就正是为了守护这些规矩而存在的。
他摆起手掌,示意旁人无需多言。接着,他略带狠色的看着夏寻。
沉声说道:“兄弟,既然懂规矩了,那你就该知道,凭你的修为,又没有银子,那是不可能进得了这门的,更不可让我把人给你喊出来。”
“这规矩你该懂,请走吧…”
“……”
夏寻抱拳,施一小礼,亲和地笑道:“大哥,我来自岳阳七星,我找要的人,也是七星的人。你看就行个方便如何。找着他了,我自会把银子给你…”
摆摆手,南哥打断了夏寻的语言:“说这不管用。我知道你们岳阳来的,但这是渔阳今朝醉,我也识不得你这人。你赶紧走吧…”
“大哥,小子这急事非同小可。”
“生死大事也不成…”
“我只是找人,绝不生事…”
“你可以在外头等他出来…”
“这是急事啊!”
“这是规矩。”
“……”
“难道真就不能让小子进去?”笑色稍稍收敛,面容渐淡,夏寻说道。
“呵…”
见夏寻不再恭维,反而硬气了起来。南哥也不再忍让了,蔑色盛起,鄙笑道:“想进去可以呀…”
见着南哥这表情变化,夏寻也知道他接下来的话绝对好不了哪里去…但他仍旧忍不住问道:“你看如何是好?”
“按规矩来…”
“要么回家找个长辈带你来,要么你回家取了银子再过来…”
说着,南哥把眼神瞟向夏寻身旁,神情稍有慌张,很不自然的芍药,继续调笑说道:“当然咯,你要打算把这位姑给卖这了,那我们也是大大的欢迎。凭这位小姑娘的姿色和修为,绝对能换不少的花酒钱…”
“……”
嚓…
此话一出,此间怒意与怒色渐起…
愤怒与羞怒,
愤怒的是夏寻,羞怒的是芍药,四道怒意几乎同时从两人眼中绽起。
这位南哥给的这份羞辱,可不光是说说骂骂那么简单。他是作践人家姑娘的大好清白,同时还把与芍药同行的夏寻,损去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
这,可不是随便能拿来损人的。即便是夏寻这样想来淡然的人儿,都忍不住火冒三尺…
两眼微微眯起,夏寻的大手拍了拍,挽在自己另外一只手臂上的那双纤纤玉手。接着他压制一丝心中怒火,看回南哥,沉沉地说道:“朋友,你这话说过了。”
“呵呵,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你得道歉。”
“……”
喳…
一话冰冷。
冷得气氛突然由烈转冷。
周遭看戏的姑娘宾客,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而,正站在这股寒意风口浪尖的两位汉大,就更能感受这股冰冷了。但他们并不害怕,更多的却是奇怪。
毕竟,这两人都是境至冲天巅峰,虽不是一方大能,但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位高手强人。可是,今日居然有一位出窍小儿,敢在他们的面前,表现出决绝的狠意与威迫。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次,南哥没有说话,好像实在思虑着什么。而,在他旁边的那位汉子,则有些气不顺了:“小子,别给你脸不要脸啊。识趣的,就赶紧带上你的姑娘回家去,别在这碍眼!”
“道不道歉?”夏寻没理会说话的汉子,而是盯着南哥继续冷淡地问道。
“……”
南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地把目光下移了一分,似乎是心虚了。
“这是醉今朝。”
“但你说错话了,那就得道歉。”
“你觉得,你有这个资…”
“小南!”
话未说完。
就在双方争执,即将蔓延到了破裂边缘时。
由柜台走来的小琳姐,终于急着脚走到了。一声略带训斥的呼喝,喝断了南哥即将说出的狠话。并走至他跟前,脸儿开花地笑说道:“哎哟,小南呀…
这位客官说得在理呀。你这话说得是不好听麻,既然说错话了,那就得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才好哦。”
话是笑语,却渗透着命令的口吻。而围在周遭看戏的,都是些酒桌、江湖打拼许久的老手了,一下子就听懂了这小琳姐话中的深意。一时间,无论陪客的姑娘,还是来往宾客,都不由自主地缓下了去步,向夏寻和芍药两人,投去一阵深思的目光。
这两人,值得让这醉今朝最大牌的老鸨,低声下气?
当然,疑虑的人,就更包括那位当事人南哥了,他朝着小琳姐哈下腰杆,手掌虚掩嘴巴,低声说到:“琳姐,这两人不合规矩…”
兰花指,拈丝帕轻摆,止话。
小琳姐绽一抹桃花,笑开颜:“合规矩,合规矩了啦…
小南呀,这两位可都是上宾呀。这规矩麻,都是因人而异的嘛,对吧?”
“上宾?”
一愣
南哥闻言,脸色稍稍一变。
眼前这位小琳姐,已经把话点得很明白了。
醉今朝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除了自身的金漆招牌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座青楼幕后的那位掌柜,所掌控的能量足够的可怕。
醉今朝的常客、贵客从来都不会少。但,能恭称为宾的客人,可就很少,很少了。至于这里说的上宾,那自然也就是指,醉今朝幕后那位掌柜的座上宾了。而,能被那位商道大鳄奉为座上宾的,又有谁不是一方巨擎?
可是,这跟前两位少年少女…
“琳姐,会不会弄错了。他们的年纪也太小了吧?”南哥仍是饶有狐疑,不可自信。
“诶…死脑筋。”
小琳姐没好气地瞪去南哥一眼,便不加以理会了,而是转过身去,朝着夏寻和芍药两人稍稍欠身。方才笑道:“两位远道而来,小楼呀那是一个大大的蓬荜生辉啊。这下人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得罪了两位,还请两位多多包涵才好。”
“……”
夏寻抱拳稍稍回礼,但并无答话。冷淡的眼神,仍旧凝视着南哥。两眼透露出来的意思,非常明了,就是不道歉,这事便包涵不了了…
“呵呵…”
察言观色,是青楼老鸨的拿手好戏。小琳姐一眼便看出来,夏寻此刻心里所想的道道。她也不含糊了,尴尬一笑后,顿时肃下了脸色,侧目瞟向南哥,正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以和为贵。既然说错话了,还不赶紧给客人赔不是?”
“……”
话已经说这份上了。
这时的南哥哪还不晓得,今日来的这两位人,恐怕还真大有来历呀?虽然他不知道两人靠山如何,但此刻就连眼前这位,统管半楼醉今朝的琳姐,都要对这两人笑脸相迎,卑躬屈膝的。那,这样的两位人儿,又哪是他一个小小的守卫,能惹得起的?今日他是把人家给的得罪惨咯!
他稍稍曲身,小声问道。
“明白了,琳姐。”
“啪!”
情形再度急转…
一句应道,跪了。
这南哥也是够狠的。瞬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后,毫不犹豫地双膝下跪,朝着夏寻两人,当面就是匍匐一拜。双手抱拳,正肃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两位贵客大驾光临,之前有所得罪之处,还请两位责罚…”
“噌!”
说着,南哥突然从腰间拔出匕刃,对着自己腰下三寸就是狠狠一捅,再一拔!
“莎…”
寒光一现,一道血柱由腰间迸出。
这一刀,绝不含糊,从洒落地上的鲜血就能看出,这一捅,至少刺入了他血肉三四寸深。
“呀…赔大礼了…”
“这两人是谁家的娃娃呀?”
“很面生,应该是地来这的,以前没见过…”
“这南卫,今日恐怕要交代这里了。”
“诶…人家要进去,就放进去得了嘛,何必惹祸上身呢?”
“他不识得这两人…”
“哎,只能认栽了。”
一刀见血,顿时引起一轮议论纷纷。不过这里围观的人,似乎对南哥的行为并不惊讶。最多也就投去一缕怜悯的目光罢了,更莫提上前劝阻了。
“莎…”
自裁一刀后,南哥没皱一丝眉头,就像腹中那一刀,不是捅在他身上一般,不动声色。恭恭敬敬地把染血的匕刃,捧在手心,双手奉上:“楼中规矩,三刀六洞。小人有眼无珠,先自罚一刀。剩下两刀,还请两位代劳…”
“……”
狠,真狠。
这醉今朝的规矩够狠,对外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只是一句轻薄言语,得罪了两位客人。这位守门的汉子,居然毫不犹豫地就给自己来上一刀,这还不单止,还要让客人捅上两刀,以视赔礼泄愤。
太狠了…
夏寻和芍药一时间,被这突然的转折弄得没了想法。至于先前心中的怒火,更是顷刻消退了许多。
现在那琳姐就一句话,人家连小命都拿来以表歉意了,这能不消火么?若还不消火,那就真的只能执起奉上的匕刃,再朝这汉子的心口再捅两刀,拿走他的小命了。
“额…”
夏寻沉默了一阵,是心有愧疚。毕竟,这事是由他而起的。而且根本就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万万没想到,这醉今朝的规矩,会这么严苛和狠辣无情。
夏寻微微鞠下腰杆,行一歉礼,尔后才淡淡说道:“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兄弟你也是按规矩办事,况且我也是冒犯在先。我们两清如何?”
“……”
南哥不答,奉上匕刃的双手也是上举不动。似乎,还真想让夏寻接过匕刃,再捅他两刀才安心的样子。
“哎呦…哎呦喂…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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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初入青楼
“哎呦…哎呦喂…”
“哎呦…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了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见夏寻放下了台阶,小琳姐的脸上,霎时又笑开了花儿。小走两步至夏寻面前,兰花指捏着丝帕,边不着痕迹地轻轻划过夏寻的胸襟,边奉承地笑说道:“还是客官气量大,不跟奴家的小兄弟一般计较。待会呀,奴家一定安排妥妥地,再给客官您,好好陪个不是…”
说着,小琳姐又转头笑道:“好啦,好啦,既然客观说罢了,你也就起来吧,赶紧去后院收拾下伤口,莫破伤了…”
“是…”
看得出,这小琳姐在醉今朝的地位,应该颇高。南哥在得到她的应允后,方才敢收起匕刃,由身旁那一位汉子扶起,一瘸一拐地向走廊移去…
“好啦,好啦…都没事了,没事了…该玩的玩,该走的走,大家都散了吧。这都是误会,大家别见笑了哈,散啦,散啦。”南哥被那汉子扶走后,小琳姐欢快地甩着丝帕,驱散了周遭围观的姑娘,客人。
待围观的人儿也散去后,小琳姐再度转回身子去,撩着丝帕媚笑说道:“都是下面的兄弟不懂事,客官大人有大量,别往心儿里去哈…”
说话的同时,小琳姐的玉手轻撩着丝帕,总有意无意地拂过夏寻的身间,撩起淡淡地桂花香,还挺好闻的。
只是,有人就不乐意了
挽着夏寻臂膀的芍药,慌忙扯着他的稍稍后退两步,远远地隔开一段距离。
“呵呵…”
夏寻不由干笑两声,芍药的醋意有多浓烈,在踏入渔阳第一步时,他就已经闻到了。所以,即便被她牢牢地抓着臂膀,抓了老半天,夏寻也不好说些什么。
现在也一样,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她安心。便扭过头去,朝着小琳姐抱拳行一小礼:“今日之事,小子自知无礼。也多得姐姐出手为小子解围,这份人情小子先行铭记,来日必然给姐姐还上…”
“哎呦…哎呦…弟弟的嘴巴子真甜。”
夏寻话没说完,小琳姐就已经不着痕迹地,碎走两步,又靠了过来。纤手捏着丝帕,妩媚地轻划着夏寻的胸襟,媚笑道:“甜得呀,姐姐的小心肝都酥了哟…这人情嘛,就是情人呢哟,姐姐就不用你还了啦,能在弟弟的心儿里有个想念,姐姐就心满意足了哟…”
“诶!”
见小琳姐的玉手,越扶就越是往上,都几乎划要到夏寻的脖根了。芍药终于忍不住,秀眸直立,娇喝出声:“你的手,请放尊重好哦!”
“呵呵…”
银铃笑声。
“哎哟…我们的小美人吃醋咯…瞧瞧…瞧瞧…”
面对娇喝,小琳姐脸上的媚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上的动作收敛了一些,捏了成兰花指,轻轻地由夏寻的衣领,拂过芍药那精致的脸蛋上,同样媚笑着,继续说道:“多俊的脸儿,多秀的眸子呀…你这么漂亮姑娘,即便在放眼整个大唐,那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出几位的咯…”
说着,她又放下玉手,拍拍芍药挽着的小手:“小妹妹,就安下你的小心儿好了…以姐姐这多年来,识人的眼力来看呀,我这弟弟的这一辈子呀…
是跑不出你手掌心的咯…姐姐想抢也没那本事哟…”
“……”
最懂女人心思的人,果然还是女人。小琳姐把这一段奉承的话语,说得恰到好处。在赞美的同时,还透着些酸溜溜的味道,似乎她真的是妒忌一般…
这样的话,女人最爱听,像芍药这样单纯的少女就更爱听了。
这不,闻言之后的芍药,顷刻便退去许多醋意,淡淡的腼腆,油然而生。没说话,只是挽臂的小手抓紧几分力道。
“咳咳…”
手握拳,虚掩嘴,夏寻生咳一声,插入两人对话:“这…姐姐抱歉,现在小子实在是有急事在身,要进楼一趟,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哎呦…弟弟别这么客气嘛…”
媚笑再起,小琳姐收回纤手,调戏道:“你要进去,说声一声,姐姐给你领路便是了。只是这位妹妹嘛…恐怕就不太方便了…呵呵。”
“额…呵呵…”
夏寻侧脸看向芍药,为难苦笑:“好像是不太方便哦。”
“……”
确实真不方便。
古往今来,能进醉今朝的女人,几乎都只有一种,那就是花姑娘。即便,这醉今朝里的花姑娘,比之别家青楼里的花姑娘大有不同,更矜持与贤淑非常。但,她们终究还是花姑娘,这谁也改变不了。
所以,如若芍药今日进了这今朝醉。即便她穿着问天的麻衣,不是真的花姑娘。但,若被眼尖的人儿认出来咯,那市井间的流言蜚语,也能把她传成花姑娘。那,她这本来就给夏寻玷污得不堪的清白名声,就更加不堪了…
“你留在外头等我吧?”见芍药犹豫,夏寻认真问道。
“不…”
又犹豫了许久,芍药还是下定了决心:“不行,我还是要和你一块去。”
“额…”
芍药的性格,夏寻很了解。在儿女私情上的小心思,她是比谁都要倔强许多。虽然,他们开情蔸花儿的时间,真不长,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天时长…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醉今朝这地方的花姑娘,是出了名的勾魂夺魄的。
思至此,夏寻不啰嗦了,把芍药挽住自己手臂的小手抓到手里牵着,便朝着小琳姐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姐姐带路吧…”
“哎呦…小妹妹的心思可细密咯…好呐…好呐。那小弟弟可就看好你家小媳妇了,莫让里面的臭男人,占了便宜才好哦…呵呵。”
铃铃笑声起,一语言罢,小琳姐便转身为两人引路离去了…
夏寻芍药紧跟随后。
“别紧张…”
“我没紧张,你紧张而已。”
“……”
三人行。
行不久…
沿着走廊,行出近百丈,绕过记账柜台后的巨大屏风,再走出几步,拐一个弯角,此间视线便豁然开朗了。
“额…生意这么好呀?”
“再好也不关你事。”
“没有,我只是惊讶罢了…”
“最好是…”
“……”
虽然,醉今朝早有耳闻,也对这青楼内的纸醉金迷有所想象。但,当真正走过那扇巨大的屏风后,夏寻和芍药,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是多么短浅…
金碧辉煌,不足以形容眼前景象。
方圆八百丈,四面围墙尽是白银铺砌,上雕数万幅美人图。黄金为衣缕,宝石为首饰,神态之生动,栩栩如生。
场间,数千银桌银椅,各相距一丈。由四面屏风,相间成一间间小小的私人厢房,相互之间不相干扰。桌为圆桌,上放金盘珍馐,美酒佳肴。椅为长椅,铺一张厚厚的羔羊绒毯,上坐各色男女,或两两一对,或一龙双凤,三四凤。相互间,拥、抱、揽、挨、睡千姿百态,人欲那一个是横流。
简而言之,能想象的奢侈与春色,这里应有尽有,无所不有…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醉今朝。
“弟弟要找的…可是几位岳阳来的客官呀?”
没回头,小琳姐在前方引路,边走边媚声问道。
“额…额…是的…”
行走在屏风与屏风间,屏风里头的人影,模糊可见。其中不乏淫语丝丝,更让未经人事的少年少女,徒生许多尴尬。
夏寻紧拉着芍药的小手,与其并肩而行,回道:“他叫夏侯,请问姐姐可有记忆?”
“呵呵…是夏侯小弟呀…那可是我们小楼里的常客咯,姐姐我又怎能没记忆呢?你跟紧我就成了呦…”小琳姐笑道。
“恩…那劳烦您了。”
“哎呦…弟弟这话那是客气了呦。姐姐就带个路能劳烦多少呀?只是…”
话说一半,小琳姐扫了一眼周遭那些,不时侧眼瞟来的淫俗目光,继续说道:“只是呀,可得劳烦弟弟你走快几步咯。你家的小媳妇长得这么俊,姐姐我可不担保,那些色胆包天的臭男人,会不会连姐姐的面子都不卖,便前来生事的呦…”
“额……”
其实,这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夏寻和芍药两人走入醉今朝的大门起,便已经有了。只是,当入到了这大堂后,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则彻底演变成了饥渴难耐的淫意。若非,有小琳姐在前头引路,恐怕这一路走来,还真得横生不少事端…
“你确实不该进来的。”大手扯小手,夏寻把芍药往自己怀中拉近一些,低声说道。
“那你更不该进来。”芍药不悦说道。
“我也没办法呀。”
“不准看别人家的姑娘…”
“我没看啊…”
“你现在就看了!”
“额…我是在看路呀。”
“闭上眼睛!”
“那我怎么走路?”
“我带你走…”
“……”
一对小情侣,初入青楼,羞涩在所难免。无论是那些搔首弄姿的花姑娘,还是那些肆无忌惮投来的淫邪目光,这都让人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小琳姐领着身后两人,在大堂内,沿着屏风相隔的小道,兜兜转转。约莫兜转了有半柱香时长,最终在一道凤雕屏风前,停下了脚步。
“弟弟,你找的人就在里头咯。姐姐就不好为你再送了,你两自个进去即可。”小琳姐转过身来,媚笑着低声说道。
“多谢姐姐。”夏寻松开小手,双手抱歉行一小礼。
“咱俩就不必多礼了哟。有事摇摇里头的铃子,就能喊下人过来了。要什么吃的喝的,你吩咐一声就成,全当姐姐的见面礼哟…”
小琳姐捏着丝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们就进去吧。”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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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捧腹大笑
“……”
话到这里,场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是屏风后面的莺歌笑语,突然间停息了下来。很显然,这一屏之隔,挡不住小琳姐和夏寻的低语传入。
里头的人…应该是已经知晓有人到来了。
“莎莎…”
大手握上小手,夏寻牵着芍药越过小琳姐,顺着凤雕屏风,拐入…
“额…”
醉今朝的屏风,主要作用是为了遮掩私事,并非门锁。如若,把这所有的都屏风去了,那它就和岳阳楼下三十六楼的大堂,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样吃喝玩乐的地儿。所以,只要来人拐过了这屏风,便能毫不费事地,把这里头的私事一目了然…这是,想遮也遮不住的。
“额…怎么你也在这里?”
拐过屏风的夏寻,先是诧异一下…
“夏侯扯来的…”
“来做什么?”
“喝酒。”
“就这么简单?”
“恩。”
“好吧…”
但见,这屏风内。
长宽丈余,不大的地方里头,正坐着四位男子,三位姑娘,共七人。其中三男三女相拥而坐,唯独一人,独自饮酒作乐,看着还挺无聊的。
那是墨闲。
右座的另外两位男子,皆身着灰色麻衣长袍,是问天弟子,那就应该是今早那小儒生口中所说的两位师兄了吧。当看见步入屏风内的夏寻两人,他们的脸色是霎时变得难看了许多。大手猛地一抖,由身旁姑娘的私密处,瞬间缩回了自个的膝盖前。皆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眼神畏畏缩缩,似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一般,很不自然。
“呵呵…”
而还剩下一位男子,则是夏寻和芍药都从未见过的。他身着黑边白衣道袍,面容柔中带刚,应该是位渔阳分观的纯阳弟子。他的神色,也是这四位男子中,最为淡定的,见到来者,甚至还能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至于,那三位姑娘嘛…
“那你们俩呢?”
这次说话的不是夏寻,而是芍药。
她语气中含有怒意,是朝着那两位正襟危坐的问天弟子说的。
“啊?…我们呀…”
“不然还有谁?”
“哦…哦…”
被问话的两人,傻愣一阵,才突然惊醒,急忙起身抱拳鞠躬行一礼。其中年纪较大一些的问天弟子,声颤地回道:“回…回小师叔话,我…我两也是来…来喝酒的…喝酒的。”
“喝花酒是吧?”
“不不不…”另外一位问天弟子慌忙摆手,解释:“小师叔请不要误会了,我…我两只是来喝酒的,没别的…真没别的…”
睁眼说瞎话,哪能骗得了人?芍药厉色扫眼坐在两人身旁的两位青涩小姑娘,喝问:“那这两位姑娘又是哪来的?”
“啊?”
“这…这……”
“这……”
“这姑娘,自然都是来送酒水的咯。”
见两人被芍药问得没了说法,一直含笑不语的纯阳弟子,赶紧开口解围。说话同时,他摆摆手,示意几位陪客的花姑娘速速离开。
“你们说对吧?”
姑娘起身离去,这纯阳弟子又给那两被吓得傻愣的人儿,挤去眼色。
“哦!”
“对对对…就是送酒水来的,送酒水的…小师叔千万不要误会呀。她们就是来送酒水的,不是你想那样子的。”两位问天弟子,这才反应了过来,顺着话意,便急声附和说道。
“谁信?”
“小…小师叔,请明察呀…”
“哼!”
没理会被吓得哆嗦的两人。芍药带着微微不悦,看向那位搅局的纯阳弟子。
“渔阳城,纯阳分观的人?”
“呵呵…”
这位纯阳弟子也不生分,双手抱拳微屈身子,就笑道:“在下渔阳城,纯阳分观,四代弟子,周健。见过林师叔。”
眉头轻轻皱下,芍药侧目看向夏寻,投去一道询问的目光。而夏寻,对视一眼后,立马就会意过来了,微微点头,接过话问道:“哪一脉?”
问得直接,颇为无礼。
但这位叫周健的纯阳弟子,并似乎不见怪。稍稍站直身子,仍笑道:“是友非敌…家父周远山,当代渔阳分观执掌,承仙行执剑一脉,奉尊长老门下。山中随师修行二十七载,于元启三六年,外散离宫,驻渔阳。”
“哦…你好。”
面对周健的长篇大论,夏寻不咸不淡地,就回了三字。显得不是那么的友好。话说完后,他便转过头去,朝着墨闲问道:
“夏侯人呢?”
“……”
墨闲没有即刻回话,放下酒杯,扫眼两位哆嗦站着的问天弟子,才淡淡道:“你来这,就是为了找他的?”
“对。”夏寻点头应道。
“急事?”
“很急…”
墨闲犹豫了一会,翘起一抹无奈地苦笑。
“楼上。”
“楼上?”
回答很含糊,夏寻被整迷糊了:“他不跟你们一起,去楼上做什么?”
“这个呀…”
墨闲又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夏寻的问题。微微抬头,看着周健:“你口才好,你来说吧。”
“鼓弄什么呀…”
夏寻更加迷糊不以了,他重新看向周健,问道:“他在楼上做什么?”
“做什么呀…那个…”
周健从容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了些不自然:“那个…他应该是在楼上喝酒吧。”
“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很显然,夏寻对这个含糊的答案,并不满意。不过,他也没打算继续和这几人扯皮了,直接说道:“算了,你们带我上楼找他吧。”
“啊?”
“去找他!有问题吗?”
“……”
此间四人被夏寻这话,直接说得就是一愣。不自然的神色更甚许多,还充满怪异。
“哈哈…”
“哈哈…哈哈…”
愣了好一会,周健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紧接着,那两位被芍药吓得哆嗦的问天弟子也笑了。最后就连向来冰冷的墨闲,也没忍住,翘起了一分嘴角…
“哈哈…兄弟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不如见面啊哈哈哈…”周健笑得合不拢嘴,边笑边道:“哈哈…兄弟…你是真不知道,还装不知道啊…哈哈。”
夏寻不解,很是狐疑地,侧脸看着芍药问道:“我说错什么了么?”
芍药摇摇头,表示同样不解。
“他喝的是花酒。”墨闲不忍看着夏寻两人被糊弄,便好心提醒道。
“哦…那就把他喊下来这里喝,我有急事找他。”没理会莫名其妙的笑声,夏寻淡淡说道。
“……”
“啊…哈哈”
“哈哈…哈哈…”
夏寻一话,又是引得几人一愣,又是一阵捧腹大笑,这次笑得就更欢了。特别是那周健,那笑得呀,几乎没了一个正经道人的形象了。
“哈哈…哎呀…兄弟你太天真了…哈哈。”
“哈哈…哎哟,不行了,我肚子疼…让我歇歇…哈哈。”
他强止下,一些疯笑,捧腹说道:“他…他这花酒可打搅不得的啊哈哈…哈哈。”
“那他要喝到什么时候?”夏寻没好气地问道。
“哈哈…喝到什么时候?哈哈…哈哈…按…按他的酒量…起码得喝到傍晚,才有可能酒饱咯…哈哈。”周健的大笑实在是止不下来,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把一话说完。
“哦…我等不了那么久。”
“哈哈…哈哈…”
一个画面,两种气氛,那边笑声轻狂,这边正肃凌人,真是莫名其妙。夏寻懒得再搭理周健了,转眼正肃地朝着墨闲说道:“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这…有些难度。”
墨闲似乎从夏寻的话语中,嗅到了别样的味道。便不再翘起嘴角了,淡淡说道:“现在去找他,他会发疯的。”
“找不到他,就得我发疯了!”
“这么严重?”
“比这更严重。”
“……”
墨闲和夏寻同为一类人,话不需多,简简单单几句,墨闲就知道了夏寻来意的严肃。他神色渐峻:“有多严重?”
夏寻的目光,掠过忍俊不禁的另外三人。经过片刻思量后,他还是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便正色回道:
“北边来信。”
“哈哈…啊?”
“啊。”
“额…”
噔。
四字寄出,场间笑声即止,峻色顿时上三人脸。
“这么严重?”
“对。”
“跟我走…”
不多言,就三字。
墨闲的性格就是如此,从不废话。直接在屏风上取下三尺青锋剑背背上后,他便拐出屏风,先一步急走离开…
一时无笑,声聚停。
其余人,紧随墨闲其后,相继走出。
至于,那三位先前还笑声不止的人儿。此时,他们脸上的笑意,都已经被顷刻消尽了。和墨闲一样,都只能下了严峻的冷色…
他们不是傻子,甚至还可以说,他们比一般的江湖儿郎,更聪明许多。而夏寻的事迹与来历,也早就在岳阳内外传得沸沸扬扬,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尽管,他刚说出的四字,相当模糊。但,这丝毫不阻碍那四字内含信息的传递与其所带来的震撼。
夏寻自北来,他说的北边,就只能是那条最北的恐怖村子了。而,那村子的信…
“是…是那位写来的吗?”周健跟在夏寻身后,不淡定地问道。
“是。”夏寻淡淡回应。
“那…那位老人家,身子可好啊?”
“很好,谢谢关心。”
感觉到夏寻语气中略带的讽意,周健解释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莫多心。”
“你可不像随便问问。”
“兄弟你想多了,呵呵…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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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去破门
话说上一回,
墨闲令众人离开…
一路不时有话,唯墨闲不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众人兜兜拐拐,走出了大堂。再顺着走廊急行出约莫半柱香时长,方才走到醉今朝,登楼的楼梯处。这里楼梯只有一条,三丈宽,沿着一根直通楼顶的巨大银柱,盘旋而建,高八百丈。上雕祥云纹理,嵌蓝绿宝石点缀,就恰似一条欲登九霄的银龙一般,匍匐不动,却气势逼人。
“额…”
当走上楼梯后,夏寻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淡淡的红晕,迅速由他脖根陆续蔓至耳根,似乎很尴尬的样子。
“额…原来这就是你们说的喝花酒啊?”
“呵…你才知道啊?”
话刚说完,
“咦?不对…”
本还想着拿夏寻开一番玩笑的周健,突然好像想到些什么。急忙扫视了一番楼梯周遭那些有门没有窗的客房,紧接着就是一声诧异:“你的神识居然能看到里头?”
“呵呵…”
夏寻尴尬笑出两声:“看不到…但能模糊感受到,一些东西。”
“一些东西?”
“就一些,不太多。这里的石料应该不一般。”
“哪里只是不一般啊?”
诧异不减,更盛一丝,周健深深地朝着夏寻看去一眼:“这栋楼子,可都是用黑银石做底,舟山玉做辅料,砌成的。隔音不单止,还能绝意念。你居然凭着神识,就能晓得里面的道道…”
“晓不得太多,真就一些些意识而已。”夏寻说道。
“……”
收回深意的目光,周健显然不信夏寻的解释:“不见得吧…这里的建材,就是专门用来防你们这些修识的。你居然还能有知晓得了…”
“看来,外头那些传言是真不能信呀。你这神识,应该不一般吧?”
“你想多了。”夏寻淡淡敷衍而过,并未回答周健的问题。
“莎莎…”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芍药轻轻地扯了扯夏寻的衣角,好奇地低声问道:“那里头有什么东西呀?”
“额…”
“额,这个不太好说。”
夏寻很不好意思地低声回道。周健同时古怪地看去她一眼,并没说话。
“神神秘秘地,到底是什么呀?” 芍药就更好奇了。
“这…怎么说好呢。”
夏寻瞧了瞧楼梯四周的厢房,边登楼,边沉思了一阵。
眼前这些厢房,几乎千篇一律,没有窗户。只有一道偌大的银门,门与门间只有一根梁柱相间。每扇银门上,皆雕画着一幅幅秀女图,栩栩如生。若不细看,很难发现每一幅画上,其实各有微妙的区别之处。而门,是实门,长宽一丈有余,密不透风,甚至连门上的窗纱也是被密封住的。外头的人,压根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但,这夏寻的神识却能微微感受得到。
也正因为能感受得到,所以芍药的这个问题,还真不是那么好回答。
这一个个厢房里头,那些男男女女,确实也是在喝花酒,而且喝得正是意浓时。但,这喝得花酒可都不是些什么好酒,那是金风玉露正相逢的“交杯酒”。所以呀,这玩意,说不得,说不得。若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咯,还指不定会把这单纯的少女,害羞成什么样了。
寻思片刻后,夏寻还是没有回答。
他伸出大手悄悄翻过小手,用一根手指,在小手手心,轻轻写下两字。
“啊…”
不出所料。
两字刚写成,芍药那薄薄的脸皮子,顷刻便绽起了朵朵羞桃花。那羞红是比夏寻更甚,一路从脖根涨到了小脸上,顷刻就变成了一颗刚摘的红苹果,很是羞答答的可爱。那两颗乌黑的眼珠子,在她的眸子底下转悠转悠。有意无意地,瞟向楼梯周遭的那些厢房门外。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瞟了一眼,瞬间又收回了眸子里,贼兮兮的。
“你看不到的。”大手又迅速地在小手手心,写下五字。
“嘶。”
这五字刚写完,夏寻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是大手被那恼羞成怒的小手,狠狠地掐了一口。
“我错了。”
“哼!”
“……”
知道了所以然后,羞涩的芍药没再好奇多问了。
而其他几人是把“窃窃私语”的两只手掌看在眼里,吞到肚里,都装作看不见,不再提此间俗事了。接下来,一路无话,跟着墨闲的脚步,沿着长长地楼梯直径上行…
一直走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长,楼梯离地将近五六百丈,墨闲这才缓下了脚步,走出了楼梯的道口,顺着相连的楼道,拐入了走廊……
“就这里。”
在走廊行出百余步,来到一间相对豪华一些的厢房门前,墨闲转头说道朝着夏寻淡淡说道。
“哦。”
这间厢房和两旁的不太一样,最主要是银门上雕刻的图案不一样。别的房门,雕着的都是秀女图或美人图,而这里却雕着的,是山水白雪寒梅,别具一格。
“咄咄~”
夏寻走前两步,抓起雕刻着梅花的门把手,交击几下。
“不用敲了…”
没敲几下,周健就在身后,笑着提醒道:“这是外门,后头还有一道黑银石制成的一尺内门。任你敲再大声,里头也听不到的。”
夏寻转身看着周健:“你们有钥匙?”
“你开玩笑呀?”
周健两手一摊,笑道:“这是姑娘的闺房,我们哪能有钥匙啊?即便要有,估计也就夏侯能有的啰。”
“能撬?”夏寻问道。
“撬不得,这锁也是金刚石特制的,唯般配的钥匙能开。非盗门圣手,这谁也撬不开。歪门邪道的玩意,你就别想了。”
“哦。”
“那就把门破了。”没有犹豫,夏寻果断非常。
“额…”
这话的决绝,直接把不熟悉夏寻性格的三人,惊了一下。
“兄弟,你的神识可能晓得里头在做啥子?”周健撑着傻愣的眼睛,问道。
“晓得,但我也得进去。”夏寻回答,毫不迟疑。
“这很损阴德啊。”
“情况紧急。”
“……”
一轮哭笑不得。
这门里头的人儿,在做着什么,就连单纯的芍药也都晓得一二。
要这个时候,被几人冷不丁地破门而入,那不得把里头那正在翻云弄雨的两人,整乍了才怪咯?说不好,到时候那癫狂的痞子,抓起狂来,翻脸不认人了。提刀砍人,挥拳拆楼,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毕竟这事,实在太损了…
“他会杀人的…”
“那也没辙。”
周健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苦笑且为难地说道:“兄弟,哥哥我胆小,这事我做不来呀。要不你让墨闲兄来?”
“……”
要求都没说出口,就被人拒绝了。
夏寻没理会周健,默默地看向墨闲。眼神中意思,不用说也能看得出来。无非,就是让他去破这个门麻。
“青锋,只为见血出鞘。”墨闲冷冷说道。
“哦。”
夏寻又是没好气的一声应道,也不再勉强了。继续把目光,缓缓地移向站在最后面的两位问天弟子:“两位大哥可能帮小弟这个忙?”
“不敢当,不敢当。”
见夏寻用小弟来自称,两位问天弟子,慌忙摆手:“只是,这个…”
“这个小哥呀…我俩和夏侯兄不太熟络呀。这事我们来做,不适合吧?况且…况且…这事…我们这名门正派的,也做不来的呀。”一名问天弟子慌忙拒绝,另外一名像小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附和。
“就你两去。”夫唱妇随,
现在谁都不愿意应下这损事。而,这扇门银门近两尺厚,让夏寻这手无搏击之力的人儿去这破门,显然不太现实。所以,芍药也只能厚着脸皮子,仗着辈分去帮衬着夏寻了。
“小师叔,这事…有辱斯文啊。”一名问天弟子苦涩道。
“你两来这地方,就已经很不斯文了。”
“冤枉呀…”
另一名问天弟子急忙指着周健,解释道:“小师叔,冤枉呀…我们这真是来喝酒的。不信,你问周兄弟。”
小嘴嘟起,芍药盛起一副严肃的样子:“那我只能把这事告诉曹师兄了。”
“别!”“别!”
两名问天弟子顿时慌了,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别别…小师叔你别动怒,咱…咱去还不成么?你可千万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咱们阁主呀…”
芍药这时才转肃为笑,得意朝着银门使去一个眼色:“那就去呀。”
“诶…”
无奈一叹。
话说这两名问天弟子也是够倒霉的。昨日问天才下了禁令,今日好死不死,经不住夏侯的怂恿,被拉来了数千里外的渔阳喝花酒。本想着,这山长水远,数千里之外的,肯定遇不着啥熟人咯。哪知道,这前戏还没做完,花酒才暖胃,温柔乡里才湿身,就被眼前这位看似温柔,实则辈分高得吓人的小师叔给找上门来了。现在,还被她拿着这破事做把柄来威胁,这霉啊,他们倒得是够背的了…
“你一个人去够了。”稍年长的问天弟子,对另外一人说道。
“为什么要我去?”
“你是师弟。”
“……”
得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毛虾。这事就是再没回旋余地了。作为场间最小的毛虾,那名较为年轻的问天弟子,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很不情愿地走出两步…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芍药,干笑道:“小师叔呀…这,等会破门之后,恐怕会不太好看,所以…所以你最好还是转过身子去吧。”
“哦。”
里面有什么,夏寻之前已经在手掌心里告诉过芍药了。所以,她也不扭捏,直接就转过身去了。
“对了,师兄,周兄,墨兄,要待会夏侯发疯了,你们可得帮衬着点啊。”
“知道啦,别啰嗦。”
“去吧,去吧,不就砸个门么?像做啥大事一样。”
“但,这事就是大事啊。”
“你还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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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都完蛋了
“你还啰嗦?”
“快破门!”
“哎……”
待该做的,该说的事儿都交代完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名倒霉的问天弟子,才迫于无奈地转回身去,缓缓拔出铁剑…
“缝!”
铁剑完全出鞘,青色剑芒随即盛起。在数道目光的紧逼之下,他徐徐把剑举过头顶…
狠色一凝,牙关一咬,上举铁剑朝着银门,狠狠地凌空劈落!
“呀!!”
“冲!”
一道不大的青色剑芒,成弯月形,由剑锋迸射划出。对着银门,就是直冲而去。
“咚!咚!”
剑芒破银门,数声炸响,铁石飞溅。
这一剑的力道应该不小。两尺厚的铁石大门,被一击之下,瞬间炸开了一个半丈有余的大窟窿,打通了内外两道铁壁。碎石搀和着银铁块,由外而内迸炸开去,溅射这门后屋内一大片地方,处处都是…
说时迟,那时快。
一剑之后…
“啊!”
“我靠!!”
“哪个王八蛋!?”
门,总算是被砸开了,但随之乍起的,还有两道凄惨的叫喊声!直叫得,那一个让人心撕胆裂,乍毛变色啊。
“我干你娘!!”
“我干你祖宗十八代!!!”
伴着渗人的咒骂声,透过破烂的大门,往里瞧去。
但见,一地铁石碎块之后,是一张雪白雪白的大床,足有丈余长宽。床架雕刻龙凤图,白纱撩起一半,挂在梁子上,轻飘飘的。一男一女,两个狼狈的人儿,正抓着那雪白雪白的绒毛毯子,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害羞的身子。
女子,肤质细嫩,雪白无暇,容貌算得上一个美人坯子。只是,此时她那花容失色的表情,那是真的让人不敢恭维了。至于剩下的那位男子,就只能是夏侯了。两眼大瞪直冒火花,若非身子下正有龙腾,尴尬万分,不然,他此刻绝对就是直接暴起杀人了!
“谢光华!你他娘的要找死是吧!”
“你给爷爷我等着,我干你娘的,我跟你没完了!”
“我一定弄死你!”
“……”
夏侯一声声暴吼,直吼得房间一阵颤动。
“夏侯兄,夏侯兄,你别激动,你千万别激动。这都是我师兄让我干的…”破门的问天弟子,哆嗦着手指,赶紧指着另外一名问天弟子,撇清关系,说道。
夏侯瞪着铜铃大眼,顺着手指,看着另外一名问天弟子。
“干你娘亲!你找死啊!王八蛋!”
“不不不…夏侯兄,你误会了…”
另一名问天弟子也慌忙摆手解释:“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小师叔…哦,不对,是…是…”
说着,他颤抖地指着夏寻,继续慌忙说道:“是这兄弟逼着咱们干的,你要算账,找他算去。”
“……”
再顺指看去,夏侯这时才发现多了两个人儿。怒气方才稍稍平下一丝,但也只是一丝,他那双目仍然怒火难泄:“你又抽什么筋啊?”
“额…”
夏寻尴尬地刮了刮鼻子,羞涩说道:“北边来信了。”
“靠!”
闻言的夏侯,顿时更怒了:“你有病啊 ?你自个讨媳妇的事儿,你他娘的来找我做甚啊!你当爷爷我是月老啊!”
“不止这个…”
“这事情还和你有关,你们俩还是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再说吧。”
有些话,确实不是一两句就能说完的。夏寻稍稍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紧接着,站在门外的几人,也都非常识趣地转过了身子。
“……”
“靠!王八蛋!”
事已至此,门都破了,这床榻上颠龙倒凤的好事,是肯定没法继续的了。夏侯只能顺着夏寻的意思,先把衣服给穿上,再做打算。
他从床榻边缘,拿过那堆凌乱的衣物。挑出几张姑娘的衣裳,递给他身后的女子:“穿上后,你先下楼吧。等大爷我把这帮瓜娃子给揍痛快咯,再下去找你。”
“恩。”
这女子挺识分寸,轻轻应声,雪白的纤手,接过衣裳,迅速收入毛毯子里头,便为自己逐一穿上。
由她逐渐平静的神情,可以看出。这姑娘骨子里头的修养,绝对不是一般青楼女子可以比拟得了的。从破门到现在,她除了那花容失色的惊呼一声外,便都显得随和非常。这是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非富贵人家的闺女,想学也学不来…
“莎莎…”
两人,飞快地重新穿好了衣衫。女子先行下床,穿上绣花小鞋,稍稍欠身,没说话,就转身离开了。在走出破烂的大门后,她还不忘给门外背对着的几人,再欠身行一小礼,方才继续离去…
好一会…
“都给爷爷我,转过来。”
女子走后好一会儿,夏侯方才平静了一些心情。
双脚落地,臀做床上,双手撑着膝盖。怒瞪着两眼,看着门外几人,怒喝一句。只是,还没等有人接话,他又朝着背对着的夏寻,继续狠声道:“我告你,你最好就把理由给老子我说响亮咯!”
“不然,从明儿起,老子亲自给你守门,这七星院你今后都别想跑出去了!”
“他奶奶的腿子啊,老子昨日累死累活帮着你见媳妇儿,你今日就反过来搅老子的好事。你不给老子快活,老子也跟你没完!你就等着吧!”
“呵~”
转过身的夏寻,没好气地一笑。接着,便随其他人一并走入屋内。
“你不跟我没完,我也准备跟你没完了。”
“关老子屁事啊!我惹你了啊!?”
没记着回答夏侯的骂话。
说着,走着,夏寻越过几人走到床沿边,从怀里掏出那张由小青鸟送来的小纸条,递去给夏侯。
“你自个看吧。”
“……”
夏侯微微皱下眉头。夏寻这副作态,让他顿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由心底里冒起。
带着狐疑,接过纸条,稍稍展开瞧去…
就在这一眼的瞬间!
就在这目光下垂的一瞬间!
一瞬间…
“噔!”
一阵猛烈的心跳声,突然从夏侯的胸襟迸出!
呼吸越来越急促,接着双手开始不听使唤地,不止颤抖。嘴巴渐渐张开,越张越开,最后张得几乎都能塞下一个鹌鹑蛋了!他这副忽然转变的模样,活像看见了一只恐怖的恶鬼扑来一般,惊得没有了血色…
见夏侯这作态,场间除了夏寻和墨闲外,其余人都不由稍有惊诧。
仅仅一条小信笺,便能让一位大有来头,玩世不恭的痞子,惊出这幅样子…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呀?
只不过,此刻场间气氛之诡异,实在不适合他人询问。所以,一时间,大家也都不敢开口说道。
等了许久,
夏寻见夏侯只惊无话,便忍不住催促道:“说话。”
“咕噜~”
僵直的喉咙,咽下一口涎水。夏侯强行抖开僵硬的嘴唇,颤颤说道:“这…是真的?”
“真的。”
“这…这…下完了。”
“我不是让你说这个。”
夏寻没好气地说道:“我让你说法子。”
“法…法…子?”
夏侯缓缓提起那双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白眼,看着夏寻。
“他…他…多久…能到?”
“最多五日。”
“那…那完了。”
“哥,你别吓唬我啊。”夏寻闻言,脸色也逐渐惨白了下去。
“我…我…没吓唬…你,真完了”
“一点把握都没有?”夏寻急问。
夏侯呆滞地摇摇头:“没有。”
“在村里时,你不说得好好的,可以破境的吗?”夏寻更急了。
“那时候龙脉还在。”
“现在龙脉也还在啊!”
“在你屁股啊!”
呆滞的夏侯突然一炸怒,就像个正发脾气的小孩子,大手一甩就怒道:“你忘啦!年前你遮天破的时候,七星那龙脉就已经被你吃剩骨头了!现在就剩下那些渣子,还管屁用啊?”
说着说着,夏侯的语气又萎靡了下去:“就那点渣子灵气,够我塞牙缝啊?还他娘的破境…”
“额…”
夏寻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梁,却声问:“死马当活马医呢?”
“医不来的…”
“差很多?”
“呵…”
萎下了气势的夏侯,没有即刻回话,而是翘起一道诡异的自嘲,用那死鱼一般的目光,扫眼场间其余几人:“冲天入天启,你们说差多少?”
“……”
几人无话,是因为不知道夏侯到底想说些什么。唯有墨闲流露出一丝默哀的神色,冷冷道:“那你完了。”
“恩,完了。”
“……”
气氛凄冷,再无声息。
短短十余个呼吸,这富丽堂皇的厢房,由一个杀怒冲天的擂台,转变成了一片凄凉的战败戈壁,黯然**。而,这坐在床榻上的夏侯,就正是那战败的兵卒,死气沉沉。
“别等了,医不了也得医,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见夏侯再次无话,夏寻也不想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直接一把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死劲提起,就转身往屋外拖去。而夏侯也没挣扎,一副丢了三魂七魄的病人样,被架着,一步一步,黯然无神地迈着步子。
几人侧身,默默让路。
从此间悲凉的气息中,很容易便能闻到其中所蕴含着的哀伤。
给人感觉,这搀扶着的两人,正在走着一条不归路一般,萧瑟非常。虽然不知道,他们自始至终到底都在紧张些什么,但可以晓得,这里头的道道,恐怕真不是一件小事可以说完的。
“哦,对了。”
当夏寻架着夏侯走过芍药的身旁时,夏侯好像反应起了什么,微微侧过脸去,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完蛋了。”
“啊?我?”
眨眨眼睛,芍药被这么突然一句,说得就是莫名其妙的一愣。
“呐~”
夏侯把纸条,随意地塞到芍药手里,继续迈步离去。
“……”
芊芊小手,轻轻地展开被夏侯握得皱巴的纸条。
字条很小,所以写在纸条上的字,也真的很少。只是,那字里行间的笔墨,却是把每一个字都渲染得字字珠玑。
铁画银钩,龙飞凤舞,直让看者,煞心神。
就十字…
“莫费心,渊至。药太轻,半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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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夏村的事
“渊是谁呀?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害怕?”
“额…就那意思了,只是真的很可怕而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为什么呀?”
“哎……”
九霄云上,长空与穹苍接壤。
一只大大的青鸟在前,两只小小的灰鸟在后,还有两只半大不小的白雕伴左右,悠悠晃晃,飞得甚慢…
更远处,千百丈外,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数十颗小黑点,正徘徊。其实,那是数十只,明目张胆尾随着的,傻探鸟。这些傻探鸟呀,是一天跟到晚,探到晚。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探出个啥子消息来…
不理会,回头瞧。
青鸟背上,夏寻与芍药并肩而坐。
在刚不久前,他们把失魂落魄的夏侯拖出醉今朝,与周健草草道别几句后,便分道扬镳了。五人乘鸟上天,回岳阳。一人骑马落地,归纯阳。只不过,这鸟儿才飞起,一旁的芍药就经不住心中的好奇,问起了那张纸条上的含义。
因为,凭她的学识,也只能看懂后半句的深意。但很显然,后半句不是让夏寻和夏侯这般惊恐所在。
是前半句…
“那到底是为什么呀?”
芍药轻摇着夏寻的手臂,追问。
“诶…这说来就话长了。”
夏寻稍稍回头,瞧了瞧正在看着天空发呆的夏侯。而后,他又垂头丧气地学着夏侯的样子,转头看着蓝天,那一个是心事重重呀。
想了许久许久,
夏寻方才淡淡地继续说道:
“这事,还得从我们那村子说起了…”
“恩恩。”芍药点头。
“你知道的,我爷爷是咱们村子的村长。在咱们那儿,他说的话儿是比啥子都管用。”
“也不知道在多少年前,他就立了那么些奇怪的村子规矩。而其中一条,就是专门针对咱们这些小娃娃立下的。
叫不入天启,不出夏村。
意思就是我们这些娃娃想要出村玩呀,就必须得先踏入天启境咯。若入不了这天启,那一辈子也就别想出村子了。其中的原因,你应该知道,我也不多说了…所以啊,这么多年来,我们那村子就没几个人能在二十岁前,出去外界游历的。所以,也就没啥子人,知道我们村子的动向了…”
说着夏寻转头看着芍药,自嘲一笑:“我也一样,一直在那巴掌大的村子,把我给困了十多年。要不是机缘巧合,我都不知道还要在那呆多久了…”
芍药饶有兴致地眨着眼睛,以示明白。
接着,夏寻又瞟了一眼夏侯,继续说道:“而,夏侯,则是我们那村子里头,唯一的例外。”
“他像西瓜这么大的时候,便被我爷爷令吕道长带到了岳阳,跟着七星那几位院长,入世修行,一直到现在…”
“为什么呀?”芍药眨着眼睛,好奇地幽幽问道。
“因为…他修行的功法是《龙象意》。”
夏寻伸出两根手指头,掰下一根:“这龙象意呀,其实是两种功法来着。一个是修龙行意。”
再掰下一根手指头:“还一个是修象形意。”
“这象意呢,夏侯是承他爹爹《象踏》一脉的。而那龙意呢,则是我爷爷额外加载到他身上的另外一门功法了。
据爷爷说,那功法不得了。承的是蓬莱武脉,名曰《龙腾》,修至极致可以肉身成龙,证长生天道,不死不坏。至于是不是真的那么夸张,咱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门功法,咱村子从来都没有人修行过。即便是夏侯他爹爹,以前年轻的时候,尝试了许多年,也没修成。
所以呀,我爷爷当年,也是没办法了,才把夏侯送到七星院去修行的。为的就是想通过西楼压着的那道龙脉灵气,好让他感悟些天地大道又或地龙意境什么的。看能不能碰到个狗屎运…
结果,夏侯也确实天资过人啰。据说,在他入七星修行的第二个年头,他居然真就凭借着那龙脉的契机,生生领悟到了那功法的真谛,从而破入御神,化出了龙形。
所以自那以后起,他便是咋村子,唯一例外在外头修行的娃娃了。”
听到这儿,芍药微微一笑:“这么说,当年七星那几位院长,一定是给他开了小灶咯。”
“额…呵呵。”
夏寻有些尴尬地刮了刮鼻梁:“那是肯定的咯…
不过这也是常理了。不然上次我遮天破了,几位院长也不会这么随意地,就把我放到西楼里养伤了。”
话无须点明,芍药也就清楚里头的说法了。因为,七星院和北边那条村子的关系,是整个大唐都清楚的事情。若想要动用里头那些玩意,那不都是手到拿来的事情么?
芍药轻笑道:“那之后呢?”
“之后呀…”
夏寻顿了顿,寻思片刻:“之后也还好咯。我爷爷只是要求夏侯每隔年把两年便回村子一趟,检验下他的修行状况而已。
只不过,直到上一次,也就是上一年入春的时候。
吕道长带着墨闲师兄和夏侯回咱村探亲。那一探,就给村里的几位长老,和我爷爷探出大问题来咯。按理说,以夏侯的资质和悟性,十九入天启那是必然的事情。可是,他那一次回来,修为居然还停留在冲天巅峰,并没有一星半点破境的迹象。
这下子可把夏侯他爹给惹怒了,拿着皮鞭子在他们家足足抽了他三天三夜。”
最后一话,夏寻特意加重了语气,说得是让听者身临其境,乍起一身鸡皮汗毛。
芍药不由小小地打了个哆嗦,幽幽道:“打这么狠呀…我记得我小时候偷懒,最多也就挨先生两把子木尺而已…”
“呵呵。”
夏寻想着想着,轻声一笑,看了一眼身后冷淡直立在大雕上的墨闲,说道:“他是被墨闲师兄还惨了。”
“啊?”芍药不解。
“这不能怪我。”
身后的墨闲,似乎一直都有在留意这边的对话。在芍药发出疑问后,他便第一时间,冷淡地开口说道:“当你们村子那几位,把我请到屋子里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问我,我也只能如实回答了。所以,这事不能怪我…”
墨闲非常难得地说了一段长话,来为自己解释。但,芍药还是没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思:“他们问你什么问题呀?”
“夏侯近两年来,最经常做的事情是什么。”
“你是怎么回答的?”
“醉今朝,喝花酒。”
“呵呵…”
墨闲这冰冰冷冷地六个字,是顿时惹得芍药忍不住,小手虚掩小嘴,一阵偷笑。
不过,这也难怪。
在那等严肃的情况下,墨闲居然一点弯子都不转,就这么直愣愣地给出这个荒唐答案。这场景想想都让人觉得好笑呀。
待到芍药笑过一会后,夏寻才接过话来,继续说到:“所以呀,夏侯就因为这个,被他爹狠狠地吊打了三天三夜,那狠劲,是吓得连吕道长也不敢上前劝阻救人。后来,还是我爷爷见打得差不多了,才去把他给放下来的。
我爷爷说了,他那是入世修行,修入温柔乡里去了。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打个半死就成,不能打废了。以后还得留他在村里子闭门思过,什么时候破了这天启境,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离开咱村子。”
“可是他现在也没破境呀,他不也出了么?”芍药眨着眼睛,不解问。
“耍无赖,当然就出来了咯。”
“耍无赖?”
“对呀。”
夏寻笑道:“他是离不得,这外头的花天酒地的…”
“自打那以后,他就天天跟着村子里头的小娃娃,瞎溜达。什么事儿都摆弄,就是不修行。待到他爹要拿鞭子来打他咯,他就就地一趟,拿出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打他,他就喊,不打了,他就继续瞎转悠。反正,他知道那鞭子肯定是抽不死他的。
就这样,他一直溜达了四五个月。而,吕道长带着墨闲师兄也跟着在我们家和夏侯家,叨叨了四五个月。最后,大家都被他们给整烦了,见这事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弄不好,还可能会把夏侯给耽误了。这无奈之下,我爷爷也只能决定放人了。只是在离村前,让我也跟着去,给他把把路子啰。”
“你是夏侯的引路人?”芍药问。
“额…呵呵。”
夏寻尴尬地傻笑一阵:“勉强算吧。”
芍药略有所思,好像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一般。
“很奇怪,为什么我爷爷会突然安排我给他把路,对吧?”看出芍药的心思,夏寻笑问。
芍药轻轻点头:“对呀,这未免突然了。”
夏寻微微抬头,看着芍药的脸庞,得意说道:“因为,吕道长呀…”
“吕道长在那死缠烂打的几个月里,叨叨服了我爷爷,让大胖和西瓜跟着他到岳阳入世修行。
而,大胖、西瓜两都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又是他们的引路人,那我也只能死皮赖脸地跟着出来沾沾光咯。同时,顺带也好把夏侯给看住啰。”
“你就是这样跟着出来的?”
芍药很是怀疑地看着夏寻:“你是隐爷爷的独孙,你要出村,恐怕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吧?而事实也是这样,你来岳阳才半年不到,这儿被你惹了一个遍了。所以,你肯定还有话没说吧…”
“额…这么聪明啊。”
夏寻一愣,他没想到芍药会这么聪明。从自己短短几句言语中,便能感觉到反常的端倪来。
确实,
这里头确实不是像他三言两语说的那么简单。因为,在那几个月的事情,他少说了一个更重要的主角。没了这个主角的戏份,整个故事都显得那么地轻飘了。
那主角就是,他自己。
若非,他耍了小伎俩,勾得吕随风上了他的贼船。若非,他哭爹喊娘地,也跟着闹了几个月。若非,他闹得连那村子的祖宗祠堂,都差点给弄没了。若非,他摸准了自己爷爷的心思,摆下了一道围魏救赵。若非,那老人也曾有这般打算…
若非,没有这么多诡计百出的若非。那他是压根不可能跑得出,那条恐怖村子的。这里头的酸甜苦辣呀,估计也就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但,这都是些糗事。
这能在自己的小情人面前说道么?
肯定不行,
这是自尊心使然。
“呵呵。”
于是夏寻呵呵干笑几声,就连忙绕开了话题。
“这个不重要咯…”
“其实,也不简单的。在离村前,我爷爷可是把话都给咱们说死了的。”
说着,他又伸出了两根手指头“约法两章,一破境,二娶媳…”
“这第一条,说的就是夏侯。若他回岳阳后的半年内,破入不了天启境,那咱们就得乖乖回村子里呆着…”
“这不还没有半年么…”芍药道。
“哎…自作孽,不可活咯。”
无奈一叹,夏寻没好气地,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夏侯,瞟去一眼:“但是,在年前冬末。他为了不回村过年,就已经修书北寄了。说是自己破关在即,耽搁不得这点时间。”
“他骗人了呀…”芍药稍稍诧异。
“对呀,你说头疼不?”夏寻无奈说道。
“他若被抓回去了,我和西瓜他们也跑不掉…”
“……”
芍药轻轻皱起眉头,有了些些委屈的表情:“那来的这位,可有情面讲?”
夏寻看着夏侯的眼神,更加郁闷和无力:“要其他人来,都能讲讲情面。但,这次来的人,一定没有情面可以讲。”
“恩?”
“因为,来的人就是夏侯他爹…”
“象王-夏渊!”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听雨摆渡
城西,
“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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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酒泛舟,碧波涟漪。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听雨,湖畔。
一尊极具奢华的黄金大辇,靠着柳树树荫停泊着,数十位带刀金甲人肃立不动,守卫周遭。明丽的暖阳随风拂柳,金灿灿的甲袍反金光,反得直让路人亮瞎了眼睛,亮得黄鹂换柳鸣,鱼儿潜水游。这是那嚣张,正在惊吓…
而此时,
那尊静静停泊在湖畔的黄金大辇里头,并没有人。它的主人,在前不久,便拖着那庞大的身躯,登上了那艘游湖的花船。
而现在,他正在那碧波荡漾的湖心中,随风摆荡着…
“哗…哗…”
碧绿的湖水,涟漪扩散。
惊走的白鹭,徘徊云天。
偌大的花船里,此时此刻,只坐着两人儿。没人掌舵,没人扬帆,船体却无风自动,悠悠向西摆渡,很是神奇。
一位美妇人坐船沿。
娇柔妩媚,丰韵娉婷,淡紫色的霓裳羽衣,困不住她胸前的两只白兔,漏出一线诱人的细沟。淡施粉黛,藏不住她的妖艳。那一抹嘴角的微翘,煞是撩人心肺,让人忍不住徒生邪念。
“莎…”
“哗哗~”
玉手从桌上抓起一把鱼料,轻轻挥洒出船窗。晶莹莹地鱼食,如繁星落水,顷刻便引来一番百鲤争渡。
“这么大的一块蛋糕,你就不打算给他们留点儿?”
看着湖里,不断跃出水面争食的鱼儿,美妇的笑容更显妖娆几分:“我俩独食,会不会太不厚道些了。”
“……”
船舱内侧,不大的金丝床榻上,正堆着一座金灿灿的肉山。
能有如此庞大的身躯者,只能是那尊黄金大辇的主人,金不换。
他那庞大的身躯,在这偌大的花船里,显得格外拥挤。从他那不时扭动的肥臀,可以看出,他坐得很不舒服。两眼轻合,似睡非睡,他更像是在闭目养神。
“这与厚道无关,与人有关…”
他瘪了瘪脸上的肉羔,想了想,才继续缓缓说道:“书生儒气重,师爷算太精,员外胆子小,人贩子两边倒。这些人,说白了就是眼光不够。若带着他们吃这块蛋糕,反而会坏了咱们的心情…”
“呵呵…”
妇人妖媚一声笑,接着说道:“那,待他们发现,我们耍了这一手花招时。恐怕,就得翻脸不认人咯。”
“那又如何?”
金不换不屑地,裂开他那恐怖的大嘴唇:“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行商之道,唯的就只有这个利字可图。先前你都把话说给他们绝了,他们仍定不下个调子来,那就怪不得我们不讲道义了。”
妇人拈起几颗鱼食,细细地揉搓着。在思想片刻后,她突然问道:“你那边的后手,可都埋好了?”
“你们呢?”金不换,不答反问。
妩媚去,正色已成,妇人稍稍收起些许笑容。
道:“稍有风吹草动,这南域西北,七十八城商道,我银家可控八成。”
金不换闻言,稍稍撑起眼皮一线,宛如两道黑钩子。
沉下一气,泄道:“局起,大唐东南,我金家收七成。”
“哗…”
一话说出,声色不大,却势如虎啸山林。
一下子,便惊得水中争食的群鲤,顷刻慌乱四窜。
不过,旁听的妇人似乎早知如此,脸上并无异色。当水面平静了些许时,她又洒去一把鱼食。方才说道:“那,现在就剩下北边了。”
“恩…北边才是重中之重。”
金不换眯着眼睛,徐徐看向妇人:“所以,此趟北去,还得你们花点力气,才好。”
哗…
妇人洒下的鱼食落入水中好一会,被惊走的鲤鱼,才畏畏缩缩地从新聚了回来。不过,此时的鱼群,已经没了先前的争渡,都变得小心了许多。似乎,都在担心那一道气泄再起一般,畏畏缩缩。
“这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但,这不是我所担心的…”
妇人缓缓抬头,看着南方天际的云雾中,飞过的几只大鸟,慢声再道:“我是担心,那村子这回出来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弄不好,很有可能,还会为此乱了我们的风向。这是个麻烦事…”
“……”
妇人这话,说得有些问题。
是逻辑上的问题…
虽然,她的话语说得隐晦,但隐隐约约还能听出,她话里所指的村子,就正是最北边的那条,让人听之即毛骨悚然的恐怖村子。
如果,此时此刻,夏寻在此处,也听到了此话,那他必然就会骇然变色!震惊不已!
因为,到目前为止,知道北边会有人南下的,也就只有在醉今朝破门而入的那七人而已。而,这样隐秘的信息,在时隔半个辰之后,居然从这位妖娆妇人的嘴里,淡淡吐出。
这很渗人…
同时,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
一个一直以来,谁也无法想象,不敢相信的事实。
醉今朝的厢房有猫腻…
大大的猫腻!
虽然不知道这腻在何处。但至少醉今朝里,那些黑银、玉石打造的厢房,并非外人所瞧见的那般,密不通风,隔音绝念。甚至,还很有可能存在暗门或窃耳。因为,除此之外,便别无其他可能了。没人能够在夏寻方圆数百丈的神识覆盖下,躲起来偷听他们的谈话。
除非,偷听那人,是位返璞归真的圣人…
但,这可能么?
“方心吧,不可能的…
只要不是那位亲自南下,这风向谁也乱不了。”
金不换说得平淡。很显然,他对妇人嘴里吐出的这个隐秘信息,早已经清楚得很了。
妇人收回远眺的目光,再抓起一把鱼食,洒入湖中:“若要乱这风向,不一定需要那位亲至。只要那村子随便出来位圣人,就能够让我们喝上一壶了。”
“不会是圣人…现在只是布局阶段,远没到圣人为子的时候。”金不换说道。
哗哗…
映水摆渡,碧湖飘花。
经过一番清谈闲聊,飘荡在湖中央的花船,逐渐西移。此时的花船,离西畔边,那铁扇门的后花园,已经很近了,两者相去只有里余。
而岸边,那静坐在石椅子上的三位江湖大能,则早就留意到这艘摆渡而来的花船了。此时,船已渐近,很显然这花船的意图,就是靠岸。而,此处的岸,只有一边,那就是铁扇门的西岸后花园。所以,今日乘船而来的两人,只能由此而下…
三人相继站起身来,离开石桌。各怀心思地,默默看着渐近的花船。
另一边…
“可知道来者何人?”
花船上,美妇人压低了些许嗓音,问道。
“不知道。”
金不换略略抬眉,看了一眼岸边站立的三人,再平平说道:“但四五日至岳阳的,只能是位王者的脚力。此人不骑禽。”
“那…他此时,应该就已经到北茫关了。”美妇说。
“……”
金不换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他那肥大的头颅,以示应答。
妇人见样,也知道这是该止语的时候了。因为船离岸只剩数百丈,即便说得再小声,岸边那几位王者都能听见…
“哗…”
玉手轻挥,一把扫过桌上的全数鱼食。
“啪啪啪…”
七彩鱼食缤纷落水,潜伏在水里鱼儿终于忍不住诱惑了。平静地水面徒然迸绽,鱼出水,水扑鱼,鱼拍鱼,噼噼啪啪,声响大作…
波光粼粼,闪烁五光十色。
千万鱼跃,翻腾黑鳍白肚。
一时绽舞,恰似那万军交战刀光剑影,煞是好看。
岸边。
“南域金银家,果然名不虚传。只为饱一寸眼福,便拿这白鹿盖掺灵石来引鱼争渡。这份气魄,估计整个大唐南域,也就他们那几位能有这奢侈的底蕴了。”
默默远观的独老,见着这万鲤争食的壮观一幕,是再也忍不住,发出几句感叹说道了。
“这两人,可就是那位布局者了?”站独老身侧的方信,轻声问道。
“呵…”
独老一笑,缓声慢道:“非也,非也,却也相去不远…纵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他们终究也只有纵横商道的气魄,没有那横扫**的胸襟。所以,在那盘棋局面前,他们终究也只是有,成为一枚重子的资格而已。”
话到此处,远处的花船逐渐近了,只剩百丈余。独老的话风,也随之稍稍一变:
“只不过,他们今日既然来了。那他们身后站着的那位,就只能是我们猜测的那位另有其人了。”
“谁?”执玉箫的妇人低声问道。
“待会便知。”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贵人有请
湖水渐静,鱼儿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青天白鹭再低飞,一掠而过,叼起一尾黄花小苗,溅起一滩水花涟漪。
“嘎嘎…”
花船渐渐靠岸。
船舱内,那巨大的肉山,艰难地提起肥臀。让得那不大的床榻,不断地发出刺耳的木裂声响,咯吱咯吱的。给人感觉,这结实的花船,随时都会被他给撑裂一般,摇摇欲坠。
“诶…下次来啊,可得换张大些的绵床。坐这床,简直就是活受罪了…”
“嘎嘎…”
好不容易,金不换才把全身的肥肉,由床榻挤出船板外。随着他的身躯移动,这偌大的花船,明显地翘了一节尾巴,前俯后仰,很是滑稽。只不过,任这滑稽再甚几分。我想,此时在岸边默默静观的三人,也不会又人敢翘起一丝嘴角,去耻笑一番。因为,这并不好笑…
“……”
岸边,
方信轻摇着羽扇,不着痕迹地,往前走出两步,朝着花船上的肉山,拱了拱手。
“两位大驾光临,方某是有失远迎了…只不过,两位这有正门不入,却乘舟渡湖走这后门而来,可是让我等,等得好辛苦啊…”
话意恭敬,语气平淡,方信这话是一语双关。
是说来者绕着圈子乘船而来,让他们等得太久。同时也是隐晦地说,来者藏得深远,让他们猜得太久。
“呵呵…”
“啪!”
一声轻笑。
花船撞上沿岸的沙石,微微一晃,碾出一道细细沟痕,靠在了石基上。金不换提起沉重地金丝玉龙腰带,艰难地挪起步子,首先沿着石基从船板走下。
“啪啪…”
“三位早啊…”
上岸后,金不换先是拍了拍被坐得褶皱的衣衫,方才提起眼皮子,扫去一眼三人。最后才,颇为无礼,两手一摊,随意地说道:“这听雨湖景色美,那是美不胜收啊。我是有数个年头没来这咯,这次难得有缘到此,又有美人作伴。不好好地闲情惬意一番,那是对金某人此生的大大浪费呀。所以,也就只好让诸位久等些时间了…诸位莫见怪,莫见怪啊…”
话随和,意深远。
和方信一样,金不换此话,同样一语双关。
是说,这里美景好,值得花些时间游玩一番。同时也是说,眼前这三人,还没资格让他金不换,去正眼看待,久等又何妨?他这是在讽刺着,独老刚刚那翻轻蔑的话语…
“……”
方信几人都是聪明人,又哪能听不出,这话中的嘲讽之意啊?
这一听之下,三人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三分。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话茬子了。说软话,那是自损颜面。说狠话,这来者身后的那尊恐怖存在,可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惹得起的。
说与不说间,犹豫踌躇。
有些尴尬…
“哎呦…”
见无人回话,生涩徒长。跟着金不换后脚从船上走下的美妇人,撩着裙子,便扭捏着身子,走到金不换的身旁,嗲着嗓子,打了一个圆场。
“哎呦…哎呦…今天呀,可是个好日子哟。天晴水秀,人事两怡,诸位可都别苦着脸咯…”
说着,他捏起兰花玉手,媚眼看着方信,再甜甜地笑道:“方掌门呀,奴家这次远道来访,可是累得不轻哟。您老人家,难道就不打算尽一番地主之谊,请奴家喝上几杯好茶歇歇呀?”
“奴家这身子弱,可受不得半点风寒折腾哟,可望您能怜香惜玉才好咯。”
“呵…”
方信冷冷一笑,阴沉的目光由金不换身上,移到这位说话的美妇人身上。
虽然,这美妇的嗲声是说得千娇百媚,酥人心肠。但,他可不敢因此有半点掉以轻心啊。冷声道:“你言重了…”
“来者是客,方某又哪有不请客入屋的道理?况且,寒舍早已备好上等红袍,恭候两位多时了。只不过…”
说着,方信平下冷笑,转峻色。双手轻轻抱拳,施礼说道:“只不过,客也有贵客、好客、恶客、赖客之分。两位大名,方某是早有耳闻了。万金不换,蛇蝎银花,雄霸南域商道数十载,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两位若不把今儿的来意,说明白了。方某这小小的寒舍,恐怕还真难以把两位招待得妥当呀。”
文绉绉,模模糊糊。方信这段长长地恭敬话话,是把他身上那股舞文弄墨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哎哟…你瞧瞧,咱们的方掌门多会说话哟。”
面对方信别有所指的锋利言辞,美妇人并没有感到半分难堪,甚至是眉色更甚几分。她往前走出几步,同时玉手从袖子里头,掏出一面巴掌大的令牌,轻轻地放到书桌上。
继续嗲声说道:“方掌门呀,您别多心。咱俩呀,就一跑腿子,哪有你说得那般渗人哟…
今儿呀,咱两专程来此,就是为了替咱家的贵人,给诸位送上一份小小的薄礼而已。算不上那什么贵客人,但应该也算不上什么恶客吧?”
话至此,美妇人妩媚地看去一眼独老,再嗲声说道:
“老人家,您说奴家说得可在理哟?”
“……”
嗲声毕,三人没即刻回话,而是顺着美妇人的玉手,看向石桌上那面令牌…
令牌为铜质,略带锈迹,应该是有些年头的物件了。长三寸宽两寸,厚一指。两条六爪金龙,分刻令牌两边,成双龙戏珠势。祥云九朵,分布四周,围绕中央一字…“安”。
“什么意思?”独老抬头,轻声问道。
美妇人露出一道,富有玩味的笑容。
“没别的意思,只是贵人有请,元宵佳节,下棋赏月罢了…”
“哦?下棋赏月?”
独老轻轻一应后,便不再说话了。
稍稍抬头,别有深意地看去方信一眼,又沉沉地看去旁边持玉箫的妇人一眼。浑浊的目光中,蕴含着千般忧虑,是摇摆不定。
然,仍久久未有作答。
“哒~”
这三人在想什么,此时的金不换,似乎有所清楚。
他两手提起金丝腰带,懒散地走到几人面前。庞大的身躯,顷刻便遮蔽了此间阳光,覆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四道相对渺小身躯。大嘴轻轻张合,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牙,这一笑,是笑得那么的恐怖吓人。
他又一次扫眼三人,最后目光定在独老的身上,沉沉说道:“老人家…
这人呀,活在这世上,总会有那么点机遇的。我金某人就一铜臭商人,做点小买卖是手到拿来。可,若论这江湖朝堂事,那还得听贵人的安排。如若他日风雨欲来风雨楼时,这风雨是大是小,金某可保不准的。所以,今日这脸到底是赏还不赏,诸位可得出个准信来咯。”
“……”
金不换一话说完,独老三人的脸色,是更加难看三分。就如金不换所言,在他们眼里金不换只不过是一介铜臭商人。现在,他这么位商人,却是在**裸地当面威逼着,独老这三位江湖大能。
这样的侮辱,可完全不比那日荒村山顶上,曹阁主的仗势欺人,弱去多少呀!
“贵人太贵,我等太贫,恐怕还没这个资格与贵人把酒论道呀。”独老寻思良久,沉沉说道。
“这就不是你们所要考虑的事儿了。”
一话罢,想了想,金不换再次蠕着嘴唇,补充说道:“这只是一顿家常便饭罢了,吃不死人的。但不吃,会不会饿死,这就不好说了…”
“哎…”
言至此,火气已见三分。若再说,那往下说,那就真得撕开脸皮了。
长长一叹,独老不再多言。转头面向方信,投去一道无奈的目光,似有深意。
“恩…”
方信见之,先是默默思虑了片刻,尔后才轻轻点头。转身起手,颇为不甘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淡淡说道:“吃与不吃,这可以再论。现在寒舍有红袍听水正候,不知两位可能赏脸一品?”
退了一步…
很显然,方信量得出事情的轻重。一段委婉的话语,把话题搁到了一边,既不软也不应,是恰到好处。
“哎呦…哎呦…”
红唇翘,笑妩媚。
商道中人,最懂话语玄机。见事平,便没必要在继续逼迫了。
妖娆的美妇很不客气地先一步,顺着方信的手势走出。翘臀轻走时,她还不忘给方信抛去一道勾魂的媚笑:“这铁扇门的红袍听水呀,我是早有耳闻了哟。百年红袍,入百年听雨水,这可是人间珍品呀。要不是方掌门赏这个脸呀,奴家是不知道,要待到何年何月才能品上一回咯…”
“呵呵…”
独老干笑,侧过一边身子,朝着金不换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道同,路便在前方,两人相互无言。金不换同样不客气,连推脱都没有。便提起腰带,直接跟着美妇的后脚向院外小径行去。
客先行,主垫后,这是非常无礼的行为。落在最后方信三人,是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接着提起苦笑一丝,便也不多话了。跟着前人,相继往院内走入。
“哗哗~”
“……”
无需片刻,人走尽,剩三杯花茶冷。
青杨柳岸,绿去听雨湖畔。
花船荡漾,群鲤潜水静看。
此间,就此幽静悄悄。
谁都不会想到,这泛舟渡湖而来的两位商道巨擘,在进入着铁扇小院后,将会把这片江湖的水色,搅和成什么样。更想不到,这看似风平浪静的一湖听雨水下,会藏着多到暗流交涌和凶兽潜伏。即便在表面上看来,无论是沉鱼还是白鹭,其实都只不过是湖中的小小一抹点缀罢了。它们都有自知自明,自知自己能翻起一滩水渐,却不可能翻起整面湖泊。
这是不争的事实。
湖欲翻,百里湖动,鱼鹭先知。
但,知又如何?
自始自终,也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
也罢也罢…
北。
“呼呼呼…”
北去数千万里外…
北风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