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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道天行全文阅读

作者:覆小灭     寻道天行txt下载     寻道天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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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史前

    人类史录

    公元2069年8月,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公元2077年9月18日晨,暗潮涌动,j国主导的北海联盟国经过漫长内部纠缠,最终达成统一战略目标。《对华盟诸国使用核禁武器》

    公元2077年9月20日零点,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使用的违禁武器—66颗核洲际导弹在北海联盟8个联盟国内不同地区同一时间发射。目标华盟6大联盟国。

    导弹发射后的5分钟内,全球各国领导层,皆第一时间收到此次北海联盟行动汇报。全球一片哗然。

    公元2077年9月21日晨,本应早在半日前消失在地图版面的华盟诸国依旧存在。本应在半日前落地后引发连串反应的洲际导弹,却在发射后20分钟内陆续消失在卫星定位系统上。那是真的消失了,连一点火星都没有引起,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

    公元2077年10月初,久等多日禁忌核武依旧没有落地或莫名出现的痕迹,回神过来的华盟诸国终于对北海发起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反攻。也正式拉开了世界大战的帷幕。

    公元2878年春,经过科技战火焚烧了800年之久的蓝色星球,以渐成焦黄。人口也被烧得只剩下原来的十之一二。而各类不可再生的战略物资早以消耗殆尽,原本尚可富饶的蓝星在这800年下来变得贫瘠不堪。

    公元2878年秋,四大联盟领导人共同签订停战协议,同时销毁所有禁忌级战争武器。因为此刻的蓝星再无可能承受一丁点的战火肆虐。

    公元2879年春,数千枚各载有十万吨武器原料的巨型火箭,在各国的见证下飞向穹苍。

    公元2880年冬,所有人都认为,进入战息民生的年代时。

    那是渐冷冬季平常的一天,天空渐渐下起小雪,路人渐渐加快了行程的脚步。看着渐渐聚拢的漫天红云,大家都知道这场雪不会小。虽然这年代以无战事,但雪中夹杂着历年烟火焚烧的痕迹,谁都不愿被沾一点,哪怕大家身上都穿着厚厚的大皮袄子。

    短暂的冬夜过去,当大家拉开窗帘或开门准备外出那刻,所有人都诡异的瞪大双眼看着天空的漫天雪花。正如所有人想的一样,雪没有停,只是颜色变了、大小变了。聚拢的红云把一片天空染成鲜血般的墨红。鲜血般的冰片雪块不断落下,经过一夜渲染,整个世界就如同被鲜血浇盖过一遍。了如空城,大家都站在自己家里,惊恐的看着。

    战后成立的新联合国总部大楼内,联合国秘书长与48位国家首脑全息投影端坐一围。而中央则是一位目无表情中年亚洲女性,只是微微翻动着嘴巴。

    “此次全球性突发暴雪,原因我们尚未确定。根据我们对冰雪的查验结果:冰雪含有最少389种物质,其中有321种是未知物质,至少是地球上不存在的物质。已知的68种物质成分皆为钾、钙、碳水等常见化合物。而且这些物质都含有一种我们无法探测到的巨大能量结构。”

    所有人都眉头深皱,静静地看着这位女性,希望她能说出更多语言,或者给出答案,又或者是解决方法。然而,当她说完这番话停顿下来后,迎着所有人求知又或者说是贪婪的目光,依旧目无表情消失在了投影内。

    看着这一幕,大家似乎早知如此却又遗憾的表情。

    m国领导人愤怒站起身来“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难道这些我们不知道?浪费我时间!”话毕也在投影内消失了。

    联合国秘书长是位60出头华裔男子,战前式的中山装穿在他的身上格外精神,本应已入花甲的他却隐隐让人感觉正值盛年。他揉了揉紧皱过度的眉头,带着厚重且沉稳的气场:“他们从来都是这样,或许他们知道更多,但该说的他们会说,不能说的他们从来一字不提。我们只能尊重他们意愿。”

    或许大家都不想听他的解释,还没等话说完,陆陆续续所有人都消失在投影射光内。

    秘书长略带无奈苦笑地摇了摇头,缓缓地从中山装内层掏出一个稍有皱巴的香烟,点着。看着前方空旷的围桌,自语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一副牌打了几千年,本该早早洗牌,却让我们死皮赖脸的硬拖了800多年。最终还是得活受罪再洗一次”他继续贪婪地抽着烟,在那静静的,似乎等着什么。

    隔了好长一会,在秘书长身后忽然凭空走出一位白发白须老者,同样的穿着一身干净的中山装,只是这一身是白色的。这位老者半驼着背,一手持仗一手扶须,颇有一番仙气。

    “娃,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与地斗其乐无穷。那得有这翻能耐才能斗,对啵?”

    秘书长毫不惊讶,只是静静地听着也不接话。

    “从亘古到现在,我族也有辉煌3万多年了,牌面也洗不知道多少次了,我们又能奈它何?你们这些娃娃地伎俩连我都能略懂一二,你们又能奈它何?”

    秘书长依旧抽着烟,没有接话。老者怜爱地用扶须的手扶着秘书长脖根

    “亘古盘古、女娲远古炎黄、伏羲、凯撒,再近点的始皇、铁木都不能奈他何。娃娃你又能如何?”

    “船,明日走。娃娃你得考虑清楚咯”

    老者话毕,脸上虽然依旧随性,却略带一丝难以察觉的伤感。转身走入虚空。

    偌大的会议室,再次沉寂。烟已烧至末端,燃起一股浓郁的焦油味。秘书长全然不觉,双眼依旧目视前方虚空。时间过去良久,秘书长依旧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只是他全身气息正以肉眼能观的速度迅速萎靡,原本乌黑的油头逐渐花白干枯。时间再去良久,仿佛一下老去10多年的秘书长,缓缓扬起头,带着异常沙哑的声音:

    “古人可鉴,皇道不存?苍生为何物?天地为何存”

    公元2880年冬末,冰雪变成了狂冰暴血,下了一个冬季的血雨寒冰,冰封了苍茫大地。这以不是生灵涂炭,是无生灵再可涂炭的世界。原本的世界,已被冰封在了数千米的冰层之下。血红一片万里冰川、一望无际荒芜世界,只有那刺骨寒风尚在、冰血依旧。或许早就无人能感受它的冰冷刺骨。

    公元2900年春,下了20年的大冰雪终于停了,看似万层厚的红云已经散去,只留下一个直径数十万尺宽的巨大黑洞,如果这个时候尚有人得以存活下来,若站在黑洞之下眺望,不难发现黑洞上闪烁着6颗明亮的光点,而且隐隐还有逐渐放大的感觉。

    公元2921年夏,黑洞内的6颗亮点已大如圆盘,通过光线的传播,明显可以感受到他们所带来的属性,或炙热、或阴冷、或温和…。它们互相纠缠,牵引。

    冰川开始融化,冰层上下不断冲击,形成一波接着一波的滔天巨浪互相拍打。冰层中,海浪里隐隐有活物浮游、挣扎。

    公元2977年春,6颗巨大的行星终于撞向地球,但理论上的宇宙大爆炸没有发生。就像6颗不同颜色的巨大水滴同时低落到了一个红色水滴上一样,经过短暂的碰撞、互相排斥后,开始互相交融。

    地壳移位,海水与岩浆不断被地壳挤压、喷发。撞击着大陆,大陆开始移位、碰撞、合拢。各种奇怪的活物不断地涌现,而翻滚的大地,如同一张餐餐血口般不断吞噬着一切弱小的生命。天下万物似乎都在为那一线生机苦苦挣扎。

    公元3000年整,天地终归于平静,那个由蓝转黄再转红的星球,再次便成了淡蓝色。整体面积硬生生的被扩张了无数倍,但大陆貌似只有一块,剩下的都是无际的海洋。

    整个天地,视乎和巨变前有所不同了,不仅仅是看到的山川河流、生灵万物有所不同。就连看不见的空气和阳光都有所不同了。

第二章 异象

    巨变后16800年,天地再次孕育出无数生灵,而人类在早16500年前最先开启灵智,其余各族渐随其后。后来数千年的岁月交融里,虽各族摩擦、大小战争无数,但所有开启灵智的种族默契了达成了万族共存的意识。

    随着万花争艳、百舸争流的盛世开启,各族中的智者不断对天地探索与代代传承,逐渐领悟、糅合了天地间的气、万族里的灵和感悟穹苍繁星中的神,形成了各族各派独有绝学、技击、心法等手段。

    再过数千年,就成了现在的-天下三分东南北,东唐南溟北苍茫。从此再少有族群分而居之。

    东土七千万里名大唐,定都长安,常拥数十万玄武禁军,只守不攻。城内有天帝仰首,世间名门、豪侠、学府多半亦在此,不因别的,只因天下间最壮阔的龙脉就在长安城下,也因此大唐盛世数千载,历代皆有圣人庇佑。大小城池百万数计,皆有诸多王侯镇守。力抗南北,却无人能撼动其分毫。

    南有溟海,仙岛、灵山无数。虽陆地不及大唐十之一二,但若算上海域则大唐不及其十之一二。为此溟海之内多为求长生者,江湖豪门、隐世宗门、求仙山门亦数不胜数。虽与东土隔江相望,但溟海之人多为隐士般的闲云野鹤,少有争雄逐鹿之心,因此东南二地历来少有摩擦,反而多有往来。

    北苍茫,如其名。大唐极北的苍茫山脉后,依旧一片苍茫凄凉冰山雪岭,继续往北数十万里外,才鲜有楼阁。据传闻此处冰雪已从远古累积至今足有数万米厚度,而古往今来也从未听闻某处冰雪之地有化水的说法。这片大地虽是冰冷刺骨,但亦有不少耐寒喜寒的族群世代安家于此不愿离去。而北茫更北是寒极地,就真的无人可居了。常年寒冰积聚,重要的是这里是世间鲜有禁灵地,只要进入寒极,所有生灵感悟灵气尽失,更别说要去穹苍中结出元神行法了。

    各处林川大山亦有少数异族散居,自成一方诸侯,就不一一明言了。

    值得一提的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天道常情。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天下三分约莫估计也有快万年之久,期间也有无数战役纷争,可就是没听说过谁攻下了谁的城池,更别提什么改朝换代的事情了。让人看来,这就是像三个娃娃在玩着你碰我一下我碰你一下这样无关痛痒的过家家游戏。

    这样无聊的日子,一直过了这一天,终于开始有点意思了。

    这是一个平常的夜晚,却注定要发生些不平常的事情。大塘北去苍茫更北处,穹苍上下一片血色茫茫,穹顶之上星光暗淡,星辰如丝般投下幽幽星芒,集中投射在这禁灵地中某处极小的区域。在禁灵地的四周貌似出现了淡淡的雾气,隐约能听到冰川崩裂声音。如此异象维持了不多不少刚好九刻长短,天地再次归于平静,只是隐隐多了潺潺声。

    这夜里大唐京都依旧繁华,这里的人当然看不到极北的壮丽异象。门台楼阁灯火通明,汜水两岸,繁弦急管,不绝于耳。唯独这座东土最高的楼阁,异常寂静。通天塔,离地一万三千六百余丈,共九九八十一楼,每楼内再分三十六层,唯最顶的八十一楼仅有一层。早先有人,想一观通天塔全貌,起快马连奔四天四夜,最终也只能观得此塔的五十三楼,剩余的二十八楼已没入穹顶。

    此时的通天塔最顶楼,放眼望,直去数里空空如也,此楼平坦的让人觉得出奇。需要很仔细的人,细细观之才能在塔顶的最北端,看到三个影子。为首者,身高七尺余,身穿明黄色金丝长袍,仰首看着北方。而他身后唯唯诺诺地站着一名老者,穿着当朝大员的青天白鹤锦服,官帽下露出斑白的双鬓不难看出,其年事已经很高了。而更远处则跪着一个黑影,头颅深埋双膝前,除了一身黑衣黑帽,就只剩下一个影子了。

    按理说,即使通天塔再高,也是不可能在塔顶看到远去亿万里外苍茫极北的异象。但今夜此刻这三位登塔者,有两位悠悠然地看着北方星辰,好像他们真的能看到些什么。

    就在极北异象临近尾声时,黄袍男子缓缓抬头看着塔顶星空。

    “看到了?”

    老者揉了揉刚刚被自己掐得僵硬的双手“实在看不到,只是通过头上的星辰和脚下的气运稍稍感觉些许”

    “是真看不到?还是不敢想?”黄袍男子抬起嘴角,露出诡异笑容,星光之下看起来妖异无比。没等老者回答,他接着道:“封城、染河”

    “遵命”那个一直跪在影子里的人,利落领命后,直接在影子中隐去。

    简单两句对答,六个字,数息之间。一旁的老者双鬓与额头处,居然冒出油腻腻的汗渍。以至于他不得不抬起拢在袖中的枯手,为自己察去:“只是少有的异象罢了,不见得能说明些什么。”

    黄袍男子,诡异地笑着,看着天上那颗闪烁不定星辰,没有回答。

    翌日,天未亮。长安城内行人寥寥无几,街上也只有三两夜宿青楼的慌忙归家客。就在大多数人尽在睡梦未醒时。从皇宫内传出“轰隆隆”巨响,南北两个宫门开启,十数万玄武禁军狂奔而出,分别冲过二十里长的玄武、青龙两条大街,直奔南北城门。

    那一日起,安静了万年的长安城,由十五万玄武禁军封城七日。无论是强如霸主、诸侯,还是官拜相位,更不提平常百姓一律不许出入。在这七日内,当朝钦天监大小官员七十七人被打下天牢,钦天监正、户部侍郎、礼部尚书等十二位正二品以上官员被满门抄斩。

    至于其他无关痛痒的官员最终被处死了多少,直到最后都没有人能统计出来。只知道自从长安封城当日起算,在菜市口吆喝声从早到晚就没断过,手起刀落的侩子手每天都要换上那么个七八回,血水从西头的菜市口汇成小溪一直流向城东的汜水河,河水被染成了淡红色,不时还能看到黑乎乎的西瓜起伏不断。

    那七天别说河两岸繁华的青楼歇业、胭脂瘦马独守闺房,就连捕鱼为生的船只也不见一艘。

    七日后,三朝太傅告老还乡,当朝武官之首洪武大都督派遣千万里外的苍茫山脉镇守氓关。本应该把朝堂弄得鸡飞狗跳的清流一派,在这次事件中居然一声不吭,就让事情过去了。

    至此,这片天地仿佛再次归为宁静。

    苍茫山脉数千万里后冰雪覆盖的山林,穹顶之上一颗异常鲜红的星辰,随着星光照射着这片不大不小的土地,不停地从地上冒出股股雾气,雾气之下是几滩刚融化不久的雪水,往山下流去。

    碰巧路过这里的一位行人,驻足在这微弱的小溪旁。诧异道:“呵,万年冰封,居然还能融水。有意思呵…呵”说完,也不在看溪水,直径随着溪流往山下走去。

    如果此时有第二个人在场,那一定会感到震惊而不是惊讶。不是震惊万年冰化水,而是震惊这里是寒极的禁灵地,禁灵地居然有人能此间行走?实在匪夷所思。

第三章 荒村来客

    “夏寻哥!别再那发呆啦,赶紧走咯、走咯,我们回家咯”

    那名叫夏寻的青涩少年闻言回过神来,不再望着水潭发呆,“哦,来了来了。”抬起泡在水里已经起皱的双脚,快步跟上那群满身泥泞,个头还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小娃娃。

    其中最活跃也是身上污泥最多的小娃娃不悦道:“诶~诶~你们走快点、走快点咯”

    “快啥快嘛,现在离俺开饭时间还早着里,你这瘦猴,猴急个啥子哦?”队伍中最胖的小娃娃,手里拿着野果“啵吱、啵吱”地啃咬,同时还不削地看着瘦猴。

    “哎,昨天西瓜他爹不从山里回来么?他不说咯,他在山上看到山那头,还有几百号人马正往我们村赶里!今早我爹也说了,那拨子人呐,准在今早进村。”

    “是哦~俺爹今早也这么给俺着来里”胖娃娃随手扔掉野果,抓了抓后脑勺“那俺们赶跑呀,兴许还能看上戏。”话音未落撒腿就跑,身后的小娃子们慌忙跟上。

    原地就剩下最高的和最矮的小娃,最矮的娃娃不足三尺来高,约莫四五岁的娃娃,盖着大碗剪出的刘海,因此大家都叫他西瓜。估计是刚刚潭子里耍累了,实在有点跑不动步子了,只能上气不接下气地:“喂!喂!你们等等俺呀,别跑~别跑!”

    只见前面众人,头也没回地往前跑着。西瓜委屈得泪水在乌黑的大眼睛里直打转,瘪下嘴吧:“寻哥,怎么老有坏人来俺们村子欺负俺们哩?”

    比西瓜高了将近一个人的夏寻,轻揉着西瓜脑根,温柔笑道“又不是头一回了,就当去城里看大戏好咯”

    西瓜好像想通了什么,眨了眨眼睛,上一刻还直打转的泪水,居然不见了。

    “那我们也要走快点,不然看不上咯”急忙拉着夏寻的大手,大步子地跟上。

    夏寻被硬扯着无奈地也加快了脚步。

    这离村子其实也不远,走了一炷香时间不到。夏寻两人,已经走进了村子。

    村子不大,方圆数百丈,溪谷深处,参差百余户人家,皆为黄石泥墙、青砖瓦顶,沿着一条三丈宽的青砖小路相对坐落,数百丈的青砖小路直通村口,村口左侧矗立这一块八丈八尺高,通体透黑的巨石。巨石上鲜红地写着二个远古文字--“夏庄”。巨石身后不远处便是村子最大楼阁-夏祠。

    现在,祠堂外以铺开数十桌台椅凳,几十号男男女女正忙碌着各种厨事。远远望去炊烟袅袅,锅碗瓢盆声、铲刀夹筷声,不绝于耳,一派热闹景象。

    夏寻牵着西瓜小手穿过巨石,来到祠堂外。还未站稳便听到“寻哥~这边~这边”夏寻随耳望去,只见是瘦猴及刚刚一起的七八个泥巴小娃娃,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圆桌前,边吃着果子边朝他大喊着。夏寻示意地招了招手,牵着西瓜,两人便入座了。

    “俺说呐个夏大胖,你爹靠谱不咯?都要吃饭滴哩,怎么角儿还没入场哩?”

    胖娃娃怒气冲冲地瞪了说话的小娃一眼“俺告你,是夏大鹏,不是胖!呐啥子,又不是就俺爹一个人这么说滴,瘦猴他爹也这么说滴咯。”胖娃转脸看向夏寻“寻哥儿,你说。村长有没有给你说,角儿今早就能登台?”

    夏寻无奈苦笑:“我没问”他刮了刮鼻梁骨“不过按照以往那些个角儿,从洛溪山口到这里,确实是今早能上台了”

    “听到没!听到没!俺都说今早能看,你还不信”

    就这样,七八个毛都没长出来的娃娃,坐在大圆桌前有一句每一句地尽是胡扯。明显比这些娃年长好几岁的夏寻坐在其中,确实是无聊得只能继续发呆。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午时。村里的大人们陆续入座,每张大桌前基本都入座十之六七,厨堂内打下手的妇女陆续拿出前菜上桌。随着大人的到来,夏寻这桌子的大小屁孩们的胡扯话题终于从今早久久不现的角儿,转移成了“哪里女娃子生的俊俏”“谁谁谁他爹又从洛溪深处拉回一头九眼白毛狮”“谁谁家的大哥哥又准备离村长见识去咯”一类依旧胡扯的话题。那些个主桌上的叔伯,聊得热火朝天的也离不开此类话题。对于本应是今天角儿的,那山外数百人马,大家伙却鲜有提及。

    对此,夏寻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是不时陪着一旁的小西瓜,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以解初春所带来的困乏。

    前菜所剩无几,各大圆桌里的话题也所剩无几,话题没了便也渐渐地不再言语。忙碌的村妇们陆续从厨堂搬出主菜主食,收拾了前菜。用时不多,菜肴上尽,摆满各大圆桌,妇女们也各自回坐到自己圆桌前。满满的一桌子菜肴,虽然看起来并不像富贵人家的美味珍馐,但至少比起平常人家,那可丰盛得多。

    略显奇怪的是,祠堂前的众人,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前的碗筷一动也没有移动过,甚至众人连看都没看一眼,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那宽大的象牙白玉所砌的祠堂门前……

    就这样,过了良久,方才从门后走出一位年似七旬的老者。老者身穿素白色长衣,长发披肩,手扶长须,外漏皮肤虽有重重褶皱,但肤质光泽明亮可见。肿肿有神的双目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依在精壮盛年。

    老者扶须眯眼,扫视了一遍祠堂前众人

    “角儿,晚点来。在等饭菜就浪费咯~大伙先吃着吧”

    老者便转身走回祠堂内。

    老者刚走入祠堂内。“哇~嗡~”堂前众人瞬间炸锅,各种骂喊声,泄愤敲打声,重重叠叠。当然,骂归骂、喊归喊。本为今天大戏准备餐餐盛宴,就算没了角儿的大戏趁场就饭,该吃的还是得吃。

    在夏庄这条小村子里头,或许喜庆节日,拜天祭典这样的日子不常有,可有角儿来唱大戏的日子不再少数。村里的堂前饭,只要是遇到这些个日子都会摆上,也就图个热闹。至于堂前饭的摆法可有相当讲究,拜天、祭祖等大日子少说上百围地摆上个四五天,小的也有个一两天。

    当角儿来唱戏咯,就看这角儿的班底实力了。夏寻长这么大以来,看过最大的大戏也不过摆上了百余围,而且也都没有摆过两天的。

    饭饱酒空,杯盘狼藉。妇女逐渐离座,收拾打扫。部分男人也拖着微醉的身体,归家午歇。准备下午的劳作。

    就在此时,隐隐约约,从村外传来虎狼踏地般的奔袭声,由远而近,最后变成如洪水倾泄“轰隆隆”巨响,村口望去七八里远处,一股击打厚土所溅起的黄尘,如山崩滚石席卷而来。轰鸣声就是从厚土黄尘中传出,其中还夹杂着兽鸣马啸,铁甲敲击声。

    直到三里开外,黄尘中人影渐晰。约莫四百来号人马,大多是虎背熊腰、肌肉虬结男子,身穿各异兽皮袄,手持重兵,脚踏陆行巨兽。个个都是毫无缓意,狂奔村子方向而来。

    祠堂前还未散去的众村名,都停下手活,遥看远处逐近的滚滚黄尘,特别是夏寻这一桌子娃娃,瞪大着圆滚眼珠,压抑不住地兴喜“嘿~夏大胖,起来看戏咯”。

    “御~~~~”

    才过数息,携尘而至大队人马,奔过村口九丈巨石,稳稳停在祠堂宴席不远处。

    黄尘最终散去,站在这群人马最前端的是一位,提开山大刀,骑碧眼青犀,一道刀疤横挂半边脸,虬筋暴突的虬髯大汉。在其身后,则是一位风格与他完全相反,骑独角黑驴的干瘦猥琐男子。

    不远千里,连夜奔袭而来的这群莽汉,就这样坐着各自的猛兽凶物上高居临下地俯视着,祠堂前,宴席上的众人。

    而最前方的那位大汉,似乎是想等着有村民自个上前,用那想象中颤抖的音调说出那句“敢问阁下来访何意?”或一类的问语。所以他久久没有动作言语,就只是在那用他狰狞的双眼看着祠堂处,耐心地等着。

    事情发展,貌似有所出乎这位虬髯大汗所料。祠堂那边的村民,除了保持一动不动状态,呆滞的看着他们以外,就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可能是这穷山僻壤的人儿,实在是见识有限,被他们那山崩滚石的出场给震撼得发傻了。

    夏寻旁边的小西瓜,有点耐不住了。就戳了下夏寻的衣角细声道:“寻哥,他们咋滴啦?怎么不动了呀?”

    夏寻没来得及回答,便被一旁的瘦猴抢先细声答道:“嘘!看戏,别说话!”

    见瘦猴敷衍他,小西瓜又委屈地瘪起了嘴巴。夏寻也没有说话安抚,只是用手轻揉着他那顺滑的西瓜头。

    看来这里的人确实毫无见识。虬髯大汉,等了许久许久,都没看到他想象中的画面。实在是按捺不住了,猛地提起少说百斤重的开山大刀,往身前一横,怒吼道:“你们……”

    “等下!”

    话还没吼出半句,便被打断了。大汉狐疑地望着祠堂,原本坐在夏寻一桌的夏大胖,不知何时已经跳到椅子上,也没理会那个满脸疑惑的大汉。

    正要发问,只见夏大胖一手抄起桌上放着饭后用来净手的大铜脸盆,污水被他倒了一地,他也不管不顾。另一只手握着把不知哪里找来的擀面棒。直径就往祠堂旁边那条青砖小路走去。没走进巷子里头,他就停留在小路口前。

    “嗙~嗙~嗙嗙嗙嗙!”夏大胖用力地敲打铜盘,每一下声音响起,铜盘都会被打凹下去一小块。“嗙~嗙~嗙~嗙嗙嗙!”

    敲打的同时,王大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把他原本圆滚的身板,吹得更像一个球。

    “角儿来咯~~!开戏咯~~!!”“嗙~嗙~嗙嗙嗙嗙!”

第四章 大戏开场

    不多时,青砖巷道两旁的人家,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有手把青果啃者,有手翻古籍读者,更有甚者光着膀子围着条湿嗒嗒的裙摆就出来了,无一不随意自然的。

    被夏大胖这一糊搞,别说虬髯大汉一方被整懵圈了,就夏寻这桌习以为常的玩伴,也被他弄了忍俊不禁。如果不是今天场合不适,夏庄的村民们说不得也得喊上一声“好!”

    见喊的人差不多了,夏大胖把手里被敲得干瘪的铜盘顺手就扔到一边。拿着擀面杖,事不关己似的小跑回自己位上。

    “胖!这手玩得~好!”看着一边得意洋洋的夏大胖,瘦猴竖起大拇指笑道。

    看着巷道口新出现的几十号村民,这帮子奇异的村民和祠堂前那帮子一样,只是站那呆滞地看着他。

    虬髯大汉横举大刀的手,有点发酸,手心冒出一层虚汗。当然,他肯定不是害怕得冒汗,只是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被百来号人一语不发就痴痴地看着,任谁遇着咯都免不得心里发慌。

    这心慌最是难忍,越是安静心里越是憋气,越想发泄一通。

    大汉狠狠一抖举刀的暴筋大手,开山大刀被震嗡嗡直响,同时一层白银色的淡芒被附在刀身上。再次吼道:“你们给…!”

    “好!”“好~”“好!”“啪啪啪”

    虬髯大汉依旧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夏寻这桌的半大娃娃们便被那提刀聚气煞是好看的刀芒引出阵阵叫好和掌声。

    虬髯大汉简直被这桌子娃娃给气杀了,他实在不愿意再理会这桌子人,泄愤似的怒吼道

    “你们给我听好了!我乃苍茫西脉六百里萍岚山山主旗下苍狼领-领主,承蒙山主赠号,人称大刀—苍狼便是我,今领四百狼儿前来拜山!”

    话毕,起手就便一刀虚砍。“嘭…”破空划出的银白刀芒瞬间把他身前四五丈青砖石路劈出一道碎石翻飞的沟壑。大刀凌空耍了个漂亮的花式,重新扛回肩上。

    “好~”“耍的漂亮!”“有气势~好!!”又是一波娃娃们的叫好声。

    那名曰苍狼的大汉,已经无视了这帮娃娃的存在。可那帮子村名居然一点都不惊讶?这实在诡异得让他有点捉摸不透。

    虽然这一刀,他只用了五分力道。按理说来,此世间只要不是傻的都知道,能内气外放的最少也是炼气境,更别说他的数丈刀芒劈出的沟壑足有一尺来深,那可不是一般炼气境高手能做到的。

    或许说炼气高手放别的王城只是一般,但对于一个不足十数里的小村庄,那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况且他还不止炼气境,不然他也不会只带着几百号人就来拜山。

    难道是说这全村子的人,都是傻的?

    想到这里,大汉稍稍安下心来,同时也无趣了许多。转头对身后的猥琐男子道:“老二,你去说。”

    被叫老二的猥琐男子,翻身下驴上前几步,整理了下衣装,彬彬有礼道;“在下苍狼领二领主。前来拜山,敢问贵村村长何在?”

    和想象的一样,没人理睬。

    大汉不耐烦了“直接说重点。”

    老二略有所想,眯眼成线

    “我们家当家说了,我们家那头雪下大咯,得给狼儿们找个暖身的窝。思来想去,就你们这尚可,所以就想在这里借宿阵子。这不,今儿就带着狼儿们来认个地,顺着给各位打声招呼。”老二深深作揖,甚是有礼。心想我这话说的可够直白的,就是傻的也能听懂吧?先礼后兵的这个礼,怎么都够了。

    这礼,看来是给到位了,从入村到现在将近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第一次有人接话。

    只见,那先前还在泡澡,为看大戏,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便围了条毛布当裤衩出来的中年男子,双手环抱胸前,轻蔑地只说了三个字

    “继续说”

    在以往,哪有人敢这样跟苍狼领的二大王说话。好在老二还有点城府,只是这下子双眼眯得连眼白都看不见了,牙关紧咬,阴沉沉地说:

    “如果诸位同意,那我这就带着兄弟进村认下路?另外…”

    “哈”“哈哈~”“他说啥?”“认路?”“哈哈”“他说要进村里住““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二的话,还没说完。远处便传来杂乱且无忌的笑声。这次不再只是夏寻那桌娃娃发笑了,而是堂前,道口两拨村民同时发笑。

    苍狼领那群狼儿的脸,阴沉沉一片。特别是领头两人,虬髯大汉的苍狼大刀被握得微微颤抖,刀芒闪烁不定,青筋暴突,隐隐全身有气流运转。

    老二被气憋得面如墨土,毫无血色。如果这时还看不出对面的这两帮子人不是傻子,那他才是真的傻子。一时间看不透,也拿不定主意。干咳一下,不理会那发笑声

    “诸位隐居多年,不知苍狼领名号吧?我苍狼领有狼儿三千三,强弩八百,狼牙八百,皆为百战不死好手。曾随山主一月内七进七出萍岚城而不损一人。此次到来只为借宿,不欲杀人。所以~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笑声渐止,还是先前那男子:“怎么个行法?”

    “我们领里狼儿众多,此地虽方圆不足五百丈,勉强安置还是能够的。只是再难容下诸位了,所以劳烦诸位近来收拾好细软,另择福祉安顿。另外我们当家的已准备好,白银三万,黄金灵石各三千,麟马百匹。以备诸位安家之需,还请……”

    “他当俺们乞丐哩”

    这次打断他说话的是夏大胖。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的山谷里,还是非常清晰的。

    老二的气量再大,数次被如此无礼,也快到了隐忍极限,那双蛇信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夏大胖。

    被那怨毒的眼神盯得发毛的夏大胖,不觉地避开老二目光,狠狠咬了口手里的玉米棒。大大咧咧地说道:

    “继续、继续”

    老二呼吸一口气,沉思小一会,回头看着身后的虬髯大汉。

    大汉会意地点了点头。老二才转头看着村里众人,有意无意地瞟着夏寻这边。姿势依旧谦逊。

    “另外,我们当家的还特意为诸位子嗣准备了,开窍经书数册,洗髓经书三册,炼气心法一本,及百人量的洗髓灵丹妙草。还请诸位笑纳,否则…”

    “你傻呀”

    这声音很小,小到让人觉得这是在自言自语。当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苍狼领那头,从开口到现在,被憋得一肚窝火,怒气化形的虬髯大汉,已是忍无可忍,雪崩似怒吼一声,怒气徒然迸发。

    “你给我闭嘴!!!!”

    聚气多时,刀芒耀眼的苍狼大刀,随即被他反手抛出。大刀脱手,被银芒包裹,恰如星辰坠地,环线砸向祠堂某处。大刀所过,碎石翻飞,狂风忽起,吹得周围人群眼不能视。

    “嘣~!!”

    石碎尽,风亦止,只是苍狼没了大刀。

    从大汉座下的碧眼金犀前,出现一条七尺宽,一丈深的壕沟,壕沟直径延伸二十余丈至祠堂外一妇人跟前,尘土还未散尽,如烟如雾。

    妇人环抱净手铜盘微颤,体态高大肥硕,面容算得上富态饱满。只被刚刚余波溅起的污水,打湿半身,发根不时还有水滴落。

    苍狼大刀就斜插在离她半步的碎石地里,明显没有伤她分毫。但此时的她,苍脸白唇,目无神采,只有微震的下颚,证明她还活着,只是惊吓过度。

    看到这几幕,堂前众人异常安静,就连夏寻一桌子娃娃也不做声响,夏大胖手里剩半的玉米棒子掉在地上。

    虫止鸣,树停摆。整个山谷又一次回归宁静,更确切的说,是寂静,这次静得是连所有人的呼吸都不敢太快,怕惊扰了什么。

    阴霾的老二,站得最靠前,首先就感受到了这股极不正常的寂静,他睁开那眯得头皮发紧的双眼,睁得比平常都大了些许。以极慢的速度把头转向身后大汉,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大汉坐在巨大的碧眼金犀上,双眼直视祠堂,双手紧握着金犀头顶厚密的发须,青筋暴突,如蛟如龙,在皮下不停翻滚。而座下金犀即使毛发被握得吃痛难耐,但自始至终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这时的兄弟两人才真的感觉到心慌,是真的心慌,慌得害怕,怕的是那寂静的死沉。

    “哐~瑯啷~”

    寂静最终还是要被打破的,打破它的是铜盘落地声。落地的铜盘,当然是被惊吓的硕妇手捧的那只。

    随着铜盘落地,村里所有人心里头的那块巨石,也都跟着有了着落,当然也包括大汉和老二。

    “完了”瘦猴双手托着下巴,一脸无精打采

    “完了?”小西瓜不解,看着夏寻

    “完了…”夏寻回答

第五章 村中悍妇

    微风起,渐大。

    山谷刮起呼呼大风,风由山外天地吹来。天地没有变色,仍是湛蓝。

    四周的大风,由上而下,从山上吹入村子,吹过百丈青砖路,吹到祠堂去,吹向堂前众人,最终吹进肥硕妇人身体里。

    只见那身肥体硕的妇女,昂首朝天,鼻孔大张,如两无底洞,只吸不呼,尽把这十里狂风吸进身体,风从鼻入,猎猎作响,周遭草木狂摆不息。

    “聚~聚~元境?聚元~御~气?”

    老二看到这肥硕妇人此等做派,似乎被吓迷糊了,吐字都吃力得很。

    “不~不~太像”

    “没~没~灵气”

    虬髯大汉比老二也好不了多少,虽知道妇人并非聚元境界的隐世高人,但这两个黑洞似的鼻孔就足以把他这初窥御神的强者唬得不敢妄动。

    风剧停…

    妇人还是那个昂首朝天的姿势站着,不呼不吸亦不吐。

    “给”

    夏大胖从兜里掏出小团棉花,分发给其他娃娃。夏寻接过棉花,分作四团,先后捂进了自己和小西瓜耳里。

    其他桌的大人,有的也用手紧捂自己双耳。

    “咕~噜”

    看得入神的大汉咽了口口水。

    紧张得入神的不止他,身后四百狼儿,早就怕得想转身撒腿跑路咯。他们哪见过这么可怕的妇人啊,要说下一刻她拿两鼻孔能把天给吞咯,这帮狼崽也绝对深信不疑。

    大风再起,声更烈,如天崩。

    “夏!!”

    “小!!!”

    “胖!!!!”“隆~!!”

    硕妇三息间呼尽十里狂风,整个祠堂犹如暴风席卷,站者东歪西倒,坐者手压圆桌依旧噼啪作响,桌上锅碗瓢盆顷刻就被卷飞不见。飞沙走石那是小的,地上青砖,房上青瓦都被刮飞不少。

    幸好,三息时间不长。

    但,也不短。

    第一字刚出口时,在道口的人群里就有一人,直接深蹲一跃,身如鹏鸟,誓冲九天,凌空而起。

    第二字喊到一半,凌空鹏鸟随狂风化作金星,携无尽烈火俯身而下,如白日星辰直奔苍狼。

    第三字和炸裂声同时响起,星辰坠落,狠狠砸中虬髯大汉身前。星辰没有砸出想象中的深坑。只是砸出一声巨响和把大汉方圆十丈的青砖地,砸成青砂。青石成砂,才慢慢从沙中弥漫出些许沙尘。

    沙尘中多了个身形高大的布衣男子,左手还握着颗啃过几口的青果。身子半蹲,右臂半只巨拳埋在青砂里,目不斜视地仰看着巨兽上的虬髯大汉。他缓缓站起身子,同时啃了一口青果:

    “到”

    果肉在他嘴里咯吱作响,混合“到”字发出,甚是吓人。

    刹那太快,大汉连护体罡气都没来得及聚起,星辰便以砸下。万幸的是,这名叫夏小胖的中年男子目标不是他,而是座下那头巨大的碧眼金犀。他紧握金犀的双手已然悬空,连接他手中须发的金犀头颅,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那一拳,从他指上汗毛划过,竖切犀脖。熊熊烈火瞬间把金犀头颅与地上青砖一起焚成青砂。焦如黑炭的犀脖没有冒出一滴鲜血,可想而知,瞬间烈火是多么猛烈。即使他是御神境强者,即使他刚才聚起罡气,如果对上这一拳。毫无意外,他也会化成青砂。

    “哒~”

    失去生命的金犀轰然倒地。虬髯大汉还是僵硬地坐在金犀尸体背上。不是他不想下来,他怕的是,要是稍有异动,不知刚那一拳不会对着他来抡上一回。

    “继续”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混合二字发出。

    豆大的汗水从大汉连边鬓角滑下,从下颚滴落。他异常艰难地把眼神从夏小胖对视中移开,看向一边的老二。

    老二完全没有会上意来,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呐~呐啥?”

    “继~继~继续呐~啥。”

    这本是个陈述句,却被他说成了疑问句,场上也没人给他搭话。虬髯大汉也只是用那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好一会

    “咳~恩”

    这老二也是厉害,轻咳一声,吸一口气。便从呆滞二哈子变回了之前那个彬彬有礼的猥琐男子,比之前还多出了不少笑容,挺了挺腰杆。

    “继续、继续哈,刚说到哪?”

    “哦,对咯。刚说到,那…那啥当家的,观诸位皆…皆有天下一等英雄气概,子嗣…子嗣…更是万年一出的龙凤姿。”

    “那啥…所以今日特意领我等狼儿携些薄礼,前来拜山送上。”

    “呐…呐…呐个经书…对就是经书、仙草就在后车,等会儿就给诸位英雄壮士送来。还望诸位不要嫌弃才好。”

    “如果…如果没无它事,那我们就不打搅各位了”

    一个连炼气境都不到的猥琐书生,能坐上苍狼领第二把交椅,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凭这三寸莲花舌加上那堪比长安八千里城墙的脸皮,那就是绝对的资本啊。不理是真是假,这谦逊的态度,一般人还真装不出来。

    “你们不远千里,日夜奔袭,踏雪而来。就不进村歇息几天,或借宿几宿了?”

    接话的是那位从出门到现在一直低头看书的文弱中年男子。似乎他一直在看着手中古籍,从未抬头,就连那句说出时也是低头的。

    话虽有嘲讽意,却无烟火气。老二稍安心许,再次皱起破袄似的笑脸:

    “这…这位英雄有所不知。那个啥…当家的姨娘前些日子…突…突…染风寒,对就是风寒,重病在床。”

    “那个…那个当家得知此五百里外玉京城有所需药引,所以连夜率我等赶往。顺路便来拜望诸位英雄豪杰。”

    “这…个…这…这不,姨娘还在山中卧床,迟些怕耽误了病情。实在不敢耽搁,所以就不打搅诸位了。”

    “好~!”“说得好!”“好~”“拍拍拍~”

    老二脸不变色地说完这番话后。堂前众人再次吆喝,叫好,鼓掌。能在这么短时间里,编出个这么漂亮感人的故事,这掌声必须得赏呀。

    而前不久弄出狂风乱啸的肥硕妇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夏寻那桌娃娃堆里,嗑着瓜子,同样叫好鼓掌,全然不知自己给老二他们留下多大的阴影。

    这次,老二已经没有感觉到半点羞辱与怒火。反而觉得放松了许多,露出更宽的笑脸:

    “好,好~在下…在…在下这就去把薄礼留下。就不再打搅各位了、不打搅了哈。”

    老二弯腰深深鞠一躬,就急忙转身去拉僵坐兽尸许久的苍狼大当家。

    奇怪的是,他拉扯了几次,虬髯大汉硬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老二狐疑地看向大汉,只见来时还气势凌人的大汉,此时已大汗淋漓,全身皮袄早已湿透。整个人就僵坐在那,满脸委屈地看着夏小胖。

    大汉艰难地张开嘴巴:

    “走…走~不~了~呀”

    老二更是狐疑了,顺着大汉目光看向夏小胖。

    本来不看还好,这一看,老二直接瘫倒在地、全僵硬直冒汗。敦厚老实的夏小胖,除了身材高壮外,并无出奇处。咀嚼青果的嘴巴带着微笑,隐隐蠕动。只是从他身上散发炙热气场,烤得看者直冒虚汗,力气全无。

    这哪还走的了呀,别说走了,连张嘴说话都异常困难。也就虬髯大汉已入御神境,内气尚足,才勉强没有瘫倒。

    “这就想走啦?”

    夏小胖幽幽道来,一口吃掉手中所剩青果。也不等两人答话,拍拍双手,转身就走回道口。

    当夏小胖背对两人时,那烤肉般的炙热感瞬间消去。虬髯大汉终于无力瘫坐在兽尸上。老二急忙站起身,随意擦了擦脸上汗水。恭敬问道:

    “那~那~这……这如何是好?”

    “朋友…你们那薄礼不值钱呀”道口处,一直看书的文弱男子接过话来

    “啊?”

    老二一时间没有绕过弯来“不…不值钱?”

    文弱男子再道“拜山把我们村给拜出这么多窟窿。你觉得如何是好?”

    老二很是委屈啊,这窟窿哪是他们弄的呀,除了大当家泄愤一刀,弄出条不小不大的沟壑,剩下的都是那婆娘和夏小胖整的呀。但他是有苦说不出啊,这情形那还敢狡辩,万一那婆娘又发狠,再喊一声“夏小胖”那估计他们就真走不出这个村子咯。

    老二很憋屈的唯唯诺诺道:

    “那~那,我们再加千两白银,帮村里修补修补,诸位看这样……”

    “叭”一声拍桌巨响,打断老二说话。

    “你傻呀!”

    原本坐在夏寻那桌的硕妇,大力一拍桌子。叉腰站起,破口大骂!

    “就是,真当我们乞丐了”一旁的夏大胖附和道。

    这一下别说老二被吓得不轻,倒退半步,不敢说话。连全身无力瘫坐在兽尸上的虬髯汉子,身子也被吓得有点儿发抖。至于他们身后的那帮狼崽就更不用提了,基本上都是半侧身子,随时准备着一有异动,驱兽逃命。

    “哎”

    文弱男子或许看不过眼了,出奇地合起古籍。轻叹一声,抬头看着苍狼领人马。

    “薄礼太薄你们拿回去吧,那三万白银黄金灵石太厚,你们带着不便赶路。就暂且留下吧。”

    男子虽文弱,一股正气不假。所以这话也不像是开玩笑。

    “不可!!”

    苍狼山领头二人闻言脸色图变。特别是老二,更是一脸煞白。不过很快就稳住了情绪,想都没想,便凄凉无比道来:

    “这…这这白银三万,三千黄金灵石,是大当家姨娘的救命钱呐,山上姨娘就等着玉京里的那味药救命呐。所以不是我们等不舍,只是…只是…只是姨娘对当家有养育之恩,对我们如同再造。这恩情不能不报呀……”这段话编的出奇顺畅,居然连停歇都没。

    其实,这那是什么当家他姨娘的救命钱,一个占山为王的领主,就是打家劫舍数十年也不一定存得下这笔财富。就真是存下了,一个风寒小病哪用得着服用如此名贵药材啊。

    但老二此时,却不得不憋红了脸,厚着脸皮,说着前后矛盾的假话,还要说得如此声色泪下。因为这确实是救命钱,不过不是救大当家姨娘,是救苍狼领这二位首领的命呐。这金银是掌管六百里萍岚山山主的,就是令他两人用这钱…拿下这数千里外的夏庄。眼看这夏庄肯定是拿不下了,要这金银都没了,那他们也就不用回去了。

    “哎”

    文弱书生无奈一叹息,摇了摇头。翻开古籍低头看去,不再理会。

    “准备了”

    而另一边,瘦猴趴在桌子上,如猎人看猎物般,死死盯着苍狼领人马队伍后的那几车重物,轻声细细道。

    “你别偷跑哈”

    “前面那箱子是我的”

    这桌子里的娃娃互相窃窃私语。除了夏寻,都学着瘦猴类似动作,小西瓜则是离开了椅子,半蹲着身子。

    “不准打架哈”

    夏寻无奈刮了刮鼻子。

第六章 真正山匪

    风再起

    肥硕的妇女缓缓昂首。道口前的夏小胖则细致地卷起衣袖,准备着……

    瞧她俩这番做派,那是随时可能再演一场,狂风啸山林,星辰坠夏庄的大戏呐。

    看架势,瘫坐的虬髯大汉瞬间吓得蹦起三尺高,正要开口,却被老二抢先。老二本是煞白的脸都快变成白纸了。老二犹豫了一息不到,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给!!”

    “我们给还不成麻!”

    这话喊得老二都快哭出来了……

    话毕,风止。

    还没等其他人接话。

    便“哇~~”的一阵稚嫩的吵杂声,一群泥娃娃朝着队伍后那几车重物,争先恐后狂奔而去。不用说,金银很厚,那几大箱子装着必然就是三万白银三千黄石。苍狼领的那帮狼崽则很自觉地驱兽让出一条道来。

    “这箱说好俺的”“你走开”“你再拿俺就揍你咯”“你再过来,俺就喊爹爹咯”,队伍的这一头被这群娃娃的到来,整得那一个叫混乱啊……

    话说另一头,娃娃们走后,百丈青砖道口前,痞里痞气地走出一人,正是那光着膀子下披毛布遮羞的男子。他直径往先前虬髯大汉御气抛出的那把大刀走去。走到刀前,只见他单手随意握着刀柄,又随意的用力拔了几下,估计力气不够,刀没拔出来,还死死插在那儿。

    男子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胡乱抓了下头发。又再次握着刀柄,这次他用的是两只手一起拔,从他那憋红的脸可以看出,他确实是在使劲拔,一点不假,至少吃奶的力气肯定也在里面了,但还是拔不出来……。

    直到最后他连脚丫都用上了,才好不容易把这人高的大刀,从碎石中拔出,这已经累得他双手撑着大刀使劲喘气,仔细看来手掌隐约还有水泡突起。这模样很是滑稽,惹得身后众人连声发笑。

    良久良久,喘过气来的他,装作潇洒样,拖着大刀走向虬髯大汉那边,速度不快,也快不起来,至于潇洒,那也肯定潇洒不起来……

    这一中午,半个多时辰所发生的事情,应该是这两匹深山串出的老狼,前半生经历过最可怕的事情了。虽然身上没留下半条刀疤,可狼胆早在硕妇喊出那颗名字叫“夏小胖”的星辰时吓破了,破得汁都没剩。

    一条几里地大的小村里,居然随便喊个名,都喊出来个不低于冲天境的强者。还有那,吸口气就能吸来十里天地风卷云涌的悍妇。这哪是他们几个小喽啰能撒野的地呀。这简直就是上古魔土、遗族凶地嘛……

    现又跑出来个光膀男子,还拖着那把首领的百斤苍狼大刀,还特意拖出钢刮青砖刺耳声。这…这明显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嘛。

    眼瞧着,男子越走越近,都快要到老二跟前了。迫于无奈,破胆的老二强打着笑脸:

    “这…这…位英雄,我观你一表人才,红光满……”

    说着说着,老二没有说话了,因为这光膀男子压根没看到他似的,直接与他檫肩而过,瞧着虬髯大汉直直走去。

    光膀男子停在虬髯大汉面前:

    “你好,苍狼领领主大刀苍狼对吧?”

    这话说得很恭敬,也因为恭敬,虬髯大汉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窃窃说“是…是…”

    “你记住咯,俺叫夏侯。本来呢,俺不想鸟你的,但看你是笨得可怜,还是给你说上几句吧?”

    “你知不知道,这片号称冰封万年的苍茫地有几处这样青山绿水?又有几个夏庄?”

    大汉可怜兮兮地摇着头

    夏侯翻起白眼。敢情这苍狼领主真就是个二楞子。也难怪,这么些年敢闯村的就没几个明事的主。

    夏侯不理大汉继续道来。

    “八千万里冰封北苍茫,青山十二座,绿水十二潭皆有大能开山立派、建城传教。有青山又有绿水的却唯独一处,没有大能开山立派,没有圣人建城传教,只修了个小村庄,就叫—夏庄”

    “你现在该知道,你们那啥萍岚山主为啥子让你们来拜山了吧?”

    大汉被说的一愣一愣地,只是直摇头,不搭话。

    夏侯没好气地说:“因为他和你一样!”

    大汉迷惑不解问到:“哪和我一样哩?”

    “你傻呀!!”

    夏侯很是不耐,看着这虎背熊腰的大汉,露出小孩才有的委屈样,这是连北地生活的小娃都知道的事情,真不知道这领主是怎么混上来的。

    或是夏侯心生怜意

    “你两啥子的苍狼领是肯定回不去的了,回去了肯定就是出不来。我给你指条明路。”

    大汉和老二顿时大喜,眼巴巴地等着夏侯继续往下说。

    夏侯得意一笑。

    “瞧你两一个能说一个能看,下半生就老老实实做点小买卖吧。”

    “你们西南走五百里去玉京。找那白老头或他几个手下的人,说是夏庄唱戏出来的,自会有人照顾一二。之后便在那开个武馆、酒楼营生吧。只要你们不出玉京,那山主也不会去找你们的。”

    村没抢成还把几车金银丢了,按萍岚山主以往脾气,就是不杀那也得丢去终无天日的山底挖一辈子岚山。他们正想着出村后该往哪里跑了。这可好,夏侯居然不打不骂还给了条活路他们,顿时感动得就差点儿给夏侯跪下磕头喊爷认爹了。

    “你看,我给你说这么多,还给了条活路走。这把刀就我的了,这是茶水钱”

    不等大汉回答,夏侯转身拖着大刀就往回走。

    大汉愣了,敢情这位小哥说了这么多,还送了他们天大人情,只为…只为了骗这把刀?这村子人让他彻底无言以对……

    日晒三杆,时至向午,风轻云淡,虫鸟低鸣。

    四百狼儿垂头丧气走离夏庄,本应在他们胯下的猛兽凶骑,在离去时被从厨堂跑出的村妇们逐一牵走了。没了代步的凶骑,那些除金银以外的重物自然也无法带走,到最后他们真正离开时,能带走的就只剩下那文弱书生承诺过的几册经书、几包洗髓用的草药。

    两人一排的队伍,延绵不断,如将死黑蟒缓行出谷。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好在还能归去……

    夏庄村口巨大黑石后,村名散去,但依旧混乱不堪。那群泥娃娃,依旧在几箱金银上疯抢。屁大的娃娃又能抓到多少金银锭,抓了到了又能装进几个到衣兜呢,只是徒劳地把几大箱子金银灵石耍落一地,最后还得是大人来收拾整理。

    而另一群从厨堂出来的村妇,把狼崽们的坐骑逐一谢鞍去甲,洗刷干净赶入圈中。也理的七七八八了。

    微风忽起

    耍得正兴头上的夏大胖打了个冷战,急忙从箱中胡乱抓了把金银锭就塞进衣兜边跳下马车往村里走去,一旁蹲着看孩子玩耍的夏小胖,同样急忙扔掉手中青果,跟在夏大胖身后。

    “夏!”

    “大!!”

    “小!!!”

    “胖!!!”

    巨吼响起,从村中老屋发出。整个山谷仿佛被震了一下。

    “诶~在咯在咯”

    “在~在在”

    夏小胖往前几步抱起大胖,便跨起大步走向百丈青砖巷子深处。

    随着大小双胖离去,那帮泥娃娃也玩不起劲了,逐渐散去,热闹了一天的大戏终拉下帷幕。

第七章 爷孙夜话

    夜幕降临,溪谷中燃起莹莹灯火。

    夏寻把小西瓜交到他父母手后,独自归家。

    他家在村里那条青砖巷的第一排、第一列,当然也就是第一间楼阁,也是最大那间。

    家中起居毫不繁琐,只是书多。书桌、书柜、书房、书摆都是书,除了书以外就剩下堂中几张柳木台凳椅,几件简单的摆饰和一杯清茶。清茶旁坐着一老者,正在翻书。老者慈眉善目、一身素色白衣,正就是今日在祠堂门前只说了一句话便离去老者,夏庄村村长-夏隐。

    “爷爷我回来了”

    “恩”

    夏寻轻轻地坐在一旁,随手拿起书翻看,书翻得很快。

    就这样两爷孙互不言语,就在那静静看书、翻书。从这和谐的画面不难看出,应该是爷孙习惯,长年累月才能养成的习惯。

    夜已深,荧光渐息,剩三两蛙鸣。

    夏隐老爷子稳稳合上手中古书。抿了一口茶,慈祥地看夏寻:

    “小寻儿,今夜你看书,翻慢了四纸,茶,没倒一杯茶”

    夏寻愣了愣,尴尬地刮了下鼻骨。

    “你有话想和我说……”

    “呃!”

    夏寻合上书,放在双膝上,有点无措。

    “爷爷,今日来的那莽汉是来探路的吧?”

    夏隐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夏寻

    “还有呢?”

    “在他身后的人恐怕还会亲自再来一趟吧?”

    “你很清楚”夏隐停顿一下接着道:“他不会来”

    “你虽然没见过这个萍岚山主,但这屋子里六万六千册杂记你都看过。他是怎样的人你很清楚。五年前他在萍岚城被历练的白喉一刀砍破心神,此生再无望位列一方王侯,从此只敢龟缩在那所谓的六百里萍岚山脉做个山大王。”

    夏隐笑得更开了,依旧玩味地看着夏寻继续道:“你会认为这样的人有胆出山亲至……?”

    “所以,这不是你要说的话。”

    夏隐实在太了解这个宝贝孙子了,一个句话,甚至是一个动作,就能把夏寻的心事看穿,况且他孙子不是傻子,反之是极其聪慧,这件事在夏寻心里必早有了同样推断,现在问出来只是手足无措间慌乱说出的借语罢了。

    “爷爷,我今年十四了”夏寻说的坚决。

    说得很莫名其妙,但爷孙两都非常清楚这句话的里面含义。

    是啊,夏庄村的娃娃,五六岁便开始学文习武,**岁固心锻体外出游学,年逾十三四就要路行万里,入世炼红尘数载,有的甚至十数载。

    但是夏寻从小就和其他娃娃不一样。夏隐从来不许自己孙子习武炼气,三岁起便被要求一目一纸地学字读书。那些年孩子都是玩心颇重,所以夏寻没少被抽鞭子。直到夏寻七八岁时终于读完当年屋中的五万余册书籍,夏隐这才有所放松对夏寻的严苛管教。

    从那天起,夏寻便多了一项奇怪的任务,就是每日陪着村里的屁大娃娃游山玩水,赏花鸟鱼虫。但夜里依旧要读书,而屋子的书一直在增加,因为夏村的人只要外出,不管去城里置物,还是红尘游历,只要回村里,带得最重的物品总是书籍。

    这才有了屋里的六万六千册杂籍。

    对于一个从三岁便被逼读书,读尽六万六千册的娃娃来说,这句“今年十四”确实颇为沉重。

    可是夏隐老爷子却像不知夏寻所云一样,稍稍惊讶道:

    “哦~是呀!都十四了,该是给你找个女娃了”

    “啊…?”“不~不是的”夏寻显然被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爷爷您懂得我说的的”

    “我不懂”

    “您懂的”

    “不懂”

    夏寻被童心忽起的爷爷弄的非常无奈。只能静下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方才幽幽道:

    “我已经读了很多很多书了,也带着大胖瘦猴他们玩了好多年了,他们再过些天就要去学堂,那就剩下我和西瓜了”

    他想了想

    “今天大胖他爹那一拳,已经是冲天境巅峰了。他和瘦猴他爹几个是您一手带大的,他们年逾十四的时候,就已经……”

    “你想说什么?”夏隐有点不耐烦了,这前言后语互不搭调,他明显知道,自己孙子今日心神已乱。

    “我想和大胖他们一样”

    “那西瓜谁带?”

    “…………”西瓜当然可以给他父母带回,但这话夏寻说不出口。他知道西瓜和别的娃娃很不一样,让他父母带回,这会让西瓜未来有所缺失。所以停了好一会,坚定地说

    “我想和大胖他爹一样”

    “破境何用?”

    “破敌!”

    “敌在哪里?”

    “闯庄犯村者!”

    “那需要你破?”

    “…………”

    这次爷孙对话非常快速,问句未完答句便起,最终还是夏寻无话可答了。

    是呀,在夏庄哪里需要他来破敌啊?不说夏大胖他爹那几人,就说他妈那鼻子就能吓跑所有来犯的人呀……

    爷孙无话,四眼相对。

    良久,夏寻还是忍不住再次打破僵局。

    “爷爷…”

    “我真想出去看看”

    “东唐南溟北苍茫,云鼎碧落下黄泉。你又哪里没看过?”

    “这不一样啊,爷爷!!”

    “又有哪不一样?”

    “我是想出去走走看看”

    “屋子中自可一目千里,云游九霄。何必费事呢?”

    “…………”

    这样的对话,其实在过去些年里,已经发生过几次了。每次夏寻都被问无可答而告终,这次也不例外,一样的沮丧着脸。

    夏隐拿起茶杯,一口喝尽。

    “寻儿呀~,我是你爷爷,哪会害你哦?”

    “破镜容易,破心境难啊~。破境抗敌没错,但你要清楚敌人在哪里。如果连敌人都找不到,那破境何用?既然不能破境,让你去历练红尘那爷爷更不安心了。”

    夏寻愤愤不平:“那瘦猴大胖他们,还有那些已经出去了的孩子怎么又可以?”

    “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你就不可以了”

    “哪里不一样呀?”

    夏隐考虑了一会:“不知道”

    说完,便起身离开,走入自己卧房。

    “你知道”夏寻急道

    “不知”

    夏隐声音从卧室传出,之后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宽阔的大堂,只剩下夏寻自己和一堆杂书,他的脸色苦闷非常。

    此后不久,夏寻把杂乱的书籍,收拾摆放,也回到自己卧房。

    躺在木床上,没有睡去。睁大着眼睛,想着刚爷孙的对话和别的什么……。

    年逾十四的他,熟读文章六万六千册,可谓知世间古今,懂人性常情,阅尽天下魔土神域,奇闻怪事。但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大娃娃,再早熟,童趣还是有的。这个年纪的孩童,有谁不向往那书中写的,随手可摘星揽月,眉眼间天地变色的大能手段啊。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最初级的开窍境,现在就连西瓜都快要洗髓境了,换着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感到憋屈。再加上今天看到夏小胖那一拳的英雄气概,更让他心痒难耐,才有了今晚的爷孙对话。

    可是,每次和爷爷说起这事情,得到的回复都是无一例外,也包括今天。

    “只可看书,不可习武。只能带娃玩乐、观花鸟鱼虫,不能偷师悟法,更不能坐而破境”

    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声,缓缓睡去。

第八章 贩子进村

    翌日

    夏庄村西南三十里,是绵绵不尽的九曲山脉,由于离夏庄不远,这里风雪不大,积雪不深。一条四百余人组成的长蛇盘在山径中慢行。这正是昨日从夏庄离去的狼牙领众人。

    “呐个~老大,你说那夏小胖啥是境界?”

    “到底啥境界我不知道,我也没那眼界。但能五行加身最少都是冲天境。”

    “那婆娘也是?”

    “那悍妇肯定不是,而且绝对不是修行者。”

    “但那些狂风不假呀”

    “这我哪知道啊!!”“你见过呼风唤雨不用灵气的吗?她身上没灵气!!”

    “难道她是……圣人?”

    “你听过圣人用鼻子呼风唤雨的!!!”

    “那么……”

    “你给我闭嘴!!!”

    自从昨日离村后,修行白痴的老二不停地发问,可见夏小胖给他造成多大心里阴影。

    “老大,老大”

    “给我闭嘴”

    “不是啊,老大”

    “闭嘴!!!!!!”

    虬髯大汉已经烦透了这老二…抡起拳头,正要要砸向老二。

    “老大,前面有两人!!!”

    拳头停在半空还没砸出,大汉顺着老二手指看向前方。

    只见两人前方五十丈地。从风雪中,正迈步走来两人。一位身着蓝白道袍,手执拂尘,鹤发童颜,五十上下老男人。一位黑衣黑裤劲装打扮,青峰铁剑贴着几道符纸夹着包袱背在身后,二十左右青年男子。

    虬髯大汉高举左手,令身后众狼儿原地停歇下来。

    “老二,这两人挺光鲜的,要不要…”

    双方距离十余丈,大汉看清二人打扮,悄声对老二说到。

    老二没有作声,只是疑惑地看着走来的二人。

    双方距离数丈,道士打扮的二人,毫无止步的意思,直直走来。

    突然间!老二惶恐下驴,回头就喊

    “所有人下马!!让道!!!!”

    喊完,便拉着黑驴靠在一旁,神情毕恭毕敬。身后众狼儿赶紧有样学样,下骑让道。

    道士两人别无异样,从容地穿过这队人马。只是在开头道士说了句:“夏村又唱大戏了,我们来晚咯”便离去…

    等两人走出许远,虬髯大汉才问到:

    “这两人,你认识啊?”

    “不认识呀…”

    “那你还让道!!!!”

    大汉大怒。

    “但我认得那小哥的剑”

    “那啥,早几个月咱们不到镇里找乐子么?”

    “是啊,关那剑啥事?”大汉道

    “我在镇里看到了一本上年的风云杂记,就好奇看了会儿。而正好有写这把剑。”

    “咋写地呀”

    “剑是咋写我忘了”

    “我艹”

    见大汉发怒,老二赶紧接着说。

    “但我记得写那些符纸地。据说那些符纸是长安一位很厉害…很厉害的道长给贴上去的,为的就是不让他徒儿使用剑锋,啥的…后面就忘了”

    “那符纸和书上画的差不多,所以我想应该就是这把了。”

    “那很厉害的道士叫啥名啊”

    “呃…”

    老二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乍道:“好像叫吕随风。”

    “吕随风?”

    “是啊”

    “疯道?吕随风?”

    “嗷!对了,就是疯道吕随风!老大你咋知道的?

    话音未落,只见大汉惊吼一声,变策马狂奔而去…

    远远传回一声大喊“快跑呀!!!!”

    —————

    时过一日。

    其实夏庄之所以叫夏庄,除了村子人姓夏以外,还有一个来由。就是这小溪谷里四季如夏,这里的夏一点都不炎热,更多是暖意。因为出了溪谷便是万年冰封的苍茫大地。

    这时,夏寻正坐村侧小溪边上,双脚泡水,看水流发呆。一旁的西瓜在草地上熟睡,另一旁则坐则同样泡脚的夏侯。

    “我离村时你就开始泡在这了,我回来半年你还在这泡着。你不闷呀”夏侯叼着根野草说到。

    “闷!”夏寻就说了一个字

    “那赶紧走呀!!”

    “走不了”

    “怎么走不了!?又没人拦着你”

    “风雪在拦着”

    “呃~对哦。我忘了,你还没修行”显然,夏侯忘了村外风雪对一个凡人意味着什么。尴尬地抓来抓头发。

    “要不你带我走!!”

    夏寻两眼冒光,看着夏侯。

    “……”夏侯没接话,或者说是没敢接话

    “你怕?”夏寻说

    “别用激将法…村子里头谁不怕!整个村子都是村长从小打到大的,村长说不准你学武修行,有谁敢帮你修行?”夏侯急忙狡辩道。

    “是呀…没人敢”

    “别说我们不敢帮你,你自己也不敢呀!!村里所有人的修行法门都是你屋子出来的,难道你就没看过?!”

    “是呀…我也不敢。毕竟他是我爷爷,肯定不会害我…哎”夏寻,长叹一声接着说:“其实,我真的只是想出去走走看看而已”

    夏侯怜悯地看着夏寻:“谁在这巴掌大的地泡上个十年八年都会受不了。难道村长真没想过让你出去?”

    “有”

    “啊?”夏侯诧异

    “前提是我要答上他的问题”

    “他问我,我的敌人是谁。我答错了……那,夏侯,你的敌人又是谁?”

    夏侯,沉思了一会。突然间眼中战意冲天,血脉翻滚,身后隐约有龙象浮现,缓缓道:“挡我路者当斩!乱我心者皆敌!”

    对于夏侯的表现,夏寻不惊讶。

    “那你应该也错了……”

    “因为类似的答案我也说过了”

    夏侯的异象渐渐消失:“那村长怎么说的?”

    “无路即无敌”

    “………”

    夏侯一阵无言,无路是无敌,可修行本来就是一条慢慢长生路,那怎么会无路呢。如果真要无路了,那又如何修长生,破凡尘。这本来就是一个矛盾的问题。但村长既然这么说,就总有他的道理。

    谈止,剩潺潺流水不息,鱼儿畅游。

    “当当当!!”村中传出急促的铁器敲击声,惊得鱼儿四散.睡梦中的西瓜懵懂醒来。

    “快来!人!啊!!人贩子来啦!!!!”“当当当”

    在夏村,能把话喊得如此地动山摇,也只有夏大胖和他娘了。这传来的是男声,那就只能是夏大胖了。

    只见从那条百丈青砖路猛地蹿出十来号小人,全是娃娃,却没几个上岁数的大人。

    在村口,昨日虬髯大汉站过得地,又站着两人。一蓝白道袍老男人,一全身黑衣劲装青年,正是名字就能把虬髯大汉吓跑的吕随风师徒二人。十来号娃娃手持木刀木枪把二人团团围住。

    而此刻的这位吕道人哪里半点名号疯道的英姿啊,一副卑躬屈膝笑脸盈盈地俯下身子和夏大胖说着什么,不时又从怀里掏出点东西递过去。一旁的劲装青年截然相反,横眉冷对,煞气隐隐透出,一副随时拔剑斩杀这群辱人娃娃的样子。

    “大胖娃,年把不见有长高了不少哇!不准别老喊我人贩子,喊吕大伯。”

    夏大胖津津有味地吃着吕道人给来的果糖,没有搭理他。

    “你就是人贩子!俺爹说了,每年进村就是想从村子拐人走,你就是人贩子”

    搭话的是娃娃群里,同样吃着果糖的白皙小娃。

    “那不叫拐人!那是拐…拐……不对!那是带人去悟道修行!!”

    “切~~~”娃娃们一阵鄙夷的唏嘘。

    正当吕道人难堪之际,不远处有人痞里痞气说道:“偌~疯老头又进村拐娃娃呐?”

    众人随声望去,说话的是从溪边跨着八字形痞子步走来的夏侯,一旁是夏寻牵着刚醒的西瓜。

    吕道人还好,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笑得更宽了点。

    不过那黑衣劲装青年则刹那间煞气迸发,周遭急速见冷:“夏侯,难道你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吗?”

    “关你屁事啊!”夏侯毫不留情,鄙夷道。

    “你!说!话!注意点!”话说的很慢,可见青年被气得不轻

    “哟~呦~怎着?讨打是不?赶紧把你呐黄纸扯了!看我不弄死你……”

    “……”

    青年盯着夏侯,下随的双手紧握拳头,关节叭叭作响。

    一旁的吕道人看不下去了,收起微笑,装出一脸严肃样:“夏侯!不得对你师兄无礼。快快去给隐师通报一声”

    夏侯不悦地瘪了瘪嘴巴,再无反驳。看得出他虽然嘴上对这吕道人不恭敬,但心底里还是有一定位置的。夏侯十岁离村,他今年十六有余了,这六年里除了睡觉,剩下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这老道生活,这份尊敬是放在心底里的。他的准则里,对于最亲的人自然永远比尊敬重要得多。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哪还需通报?”

    不知何时,身着素白长衣、长发、长须的夏隐,已经抚须站在那百丈青砖路口前。

    “隐师”吕道人深深曲身行一大礼,黑衣劲装青年紧跟随礼。

    “青丘老树头以泡好多时,请客进屋用茶吧……”

第九章 老道收徒

    午后夏村

    来客随主进屋品茶,剩七八顽童谷场嬉戏,夏寻依旧就呆在小溪边,还有个痞气的夏侯。

    夏寻:“吕道长来了,估计这几天你就得跟他回东土”

    “是啊…好不容易偷得几月闲,又要回去坐那破蒲团”

    “总比坐溪边有趣,呵呵”夏寻接着道:“穿黑衣服的就是墨闲吧?你好像和他很不对头?”

    夏侯语气为之一变:“呵!不就是墨庄的这一代嫡系么,祖上出了把神剑就觉得自己血脉无双。年前,在我上去呐破楼的第一天,他就仗着师兄的身份在那指手画脚的。结果我就和他打了一场。”

    “结果如何?”

    “刚开始他被我揍成了猪头,后来逼得他撕去黄纸。”

    夏寻肯定说“那你输了”

    夏侯狡辩“哪里有!他就刺了我一剑,我打了他一拳”

    “所以你输了”

    夏侯无法再辩,村里人都知道他的力气估计连夏大胖都不如,只因他修的是上古龙象意,不破王者境,便不能引龙象加身。所以现在他最多就是有龙游天地的形,而无象踏九州的力,更不可能做到神化龙象那样等力破苍穹碎星辰。一拳换一剑,输的必然是他。

    “我会赢回来的………”

    ————

    青瓷传幽巷,茶香满闲轩

    淡淡清香来自青砖巷子的开头第一家。

    摆满书册的偌大厅堂坐着进屋品茶的夏隐和吕老道,叫墨闲的青年则站立一旁,那张清瘦的秀脸依旧冷俊

    “这极品的青丘也就只有老师您这能品到,学生每年能品上一次,此生足矣”

    “呵呵,你每年都只是为了品茶而来?

    “咳”吕老道尴尬地掩嘴干咳。

    “茶再香,不如书香。拿上来吧”夏隐说到

    吕老道看向一旁“墨闲…”

    墨闲会意,往前两步,卸下包袱,摊开在茶桌中央。包袱里是三本书册,和一些发黄的老纸。三本书册分别写着“风云录”“幽海秘闻记”,还有一册异常破旧,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经”字。

    夏隐随意拿起书册翻看几页,便放下。倒是那些老纸让他多看了几眼。

    “过去些年你都是一人一册便来趁茶接徒。今日,你不止带上了你的大徒,居然把观楼上的经卷残页都捎上了。哈哈,大手笔啊…”夏隐玩意地看着吕老道,继续怪腔怪调地说:“人贩子,又想拐娃咯?”

    吕老道“这…这老师,怎么您也这么说学生呀…学生也只是想让娃娃们修行路上走得更稳罢了…”

    “这么说来…你是觉得在夏庄他们修行路就走得不稳?”

    “不…不…不,夏庄是苍茫第一洞天福祉,更是唯一青山绿水,是世间少有的仙土。只是学生认为,夏氏血脉固然千古无双,谷内养人孕神也当世第一,但能让龙凤翱翔天地间才是他们的世界。这也是当年老师您对学生说的…”

    “呵呵…当年的疯娃长大咯,居然给我说教起来了…!即使翱翔天际,那也不一定飞你那去吧?”夏隐得意一笑继续说到:“而且七年前你就拐走一个夏侯了。”

    吕老道苦笑:“您知道的,夏侯年前已经冲天上楼了,现今楼下院子没人呀……”

    “其他院子来新人了?”

    “院子是有几个资质尚好的娃娃,只是其他门府确实来人了”

    “都些什么?”

    “夏侯家的王璞、南溟沧海的余风还有白师兄家的白玉京……另外的暂时不清楚。”

    夏隐皱眉沉思,缓缓倒去旧茶装上新叶,放回火上慢烤。等到水沸后,便往两瓷杯倒入新水。方才自言自语道:“白娃家这一代居然出了个白玉京,连我都被瞒了这么多年,难得难得。”

    吕老道解释道:“老师,师兄也是不得已呀。白家这代是一脉单传,不能怪师兄谨慎呀……”

    “没怪他,白玉京不好出啊…是要捂实咯!”夏隐把杯沸茶一口喝尽,再道:“和候娃子一样。你可以挑一个,要自愿的,你别再像拐候娃子一样硬拽着就走了!”

    “是是是…这次一定自愿的,一定…一定。”

    吕道人象怕夏隐反悔似的,在说话同时便站起身子再行一大礼。礼毕,拂尘都没拿,便慌忙离屋。

    这时,屋中只剩下夏隐和不知所措的墨闲。

    自己老师就这样无礼地慌忙离去,什么也没交代。面对着吕老道都要喊老师的老人,自己在这,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坐就更不是了。只要夏隐不发声,那他就不能先开口,因为这是对自己老师和这位老人的不尊,他是一个极其尊师重道的人。

    夏隐和蔼地看着神情紧张的墨闲,夏隐没邀请他坐下,因这于礼不合。

    “你是墨韵剑的后人吧?叫墨闲?”

    夏隐终于说话了,墨闲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师祖话,小子是墨闲”

    “不错…不错,你们这一代都不错。随你师傅去吧,他等下需要你…”

    “是师祖”

    墨闲对这话相当不解,自己师傅去收徒,需要他做什么呢。只是这时他也不敢问。只因夏隐逐客令已下,他若发问,又是无礼了。

    墨闲双手抱拳,行一弟子礼,便悻悻然地离去

    离屋就是村子百丈青砖巷的道口,所以无需多走便可一眼望尽祠堂前晒谷场,一直到村口巨石处。只见吕老道在晒谷场正陪着一群七八岁的娃娃玩得不亦乐乎,重礼的墨闲此刻必然不敢过去打搅。

    他四望寻找许久,终于在溪边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个熟悉身影。夏侯从书院冲天上楼将近一年,这一年里不说朝夕相对,那也是相当熟悉的人了。更何况他们还曾经打过一次架,见过一次血?当然,这时那身影旁还有一人。

    “你过来做啥?想打架?”

    夏侯感到有人已经走到身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墨闲,因为他两太熟悉了。他头也没回,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在溪中独自嬉戏的小西瓜。

    夏寻看不过他这番作态,赶紧说道“别理会他,坐这。这水清凉适合泡脚”

    “谢谢”

    墨闲没理会夏侯,看着夏寻道谢。慢慢蹲下身子,仔细地拖鞋缠裤。

    “师弟,你以前就是被老师这样带回院子的?”

    “不是骗,是拐!!”

    “呵呵”

    劲装黑裤被缠至膝骨,墨闲慢慢坐下,用手轻拍着腿肉,活血通气。他拍打得很细心,直到两条腿外漏的肌肉都被拍得微红,方才停手。慢慢地把腿放入溪水中。水从脚趾慢慢往上没,就在溪水没至小腿时,他刹那间全身汗毛暴起,双眼一睁。猛一转头,如遇洪水猛兽般,震惊地看着两人:“你们用这水泡脚?”

    夏寻微笑道:“怎么…水太浊了么…?……呃…那…稍晚些等大胖他们耍累了我们可以往山上走,上流的水更清,适合泡澡…”

    “他不是说这个”夏侯道

    “你们…你们太奢侈了,老师说得对…夏庄非人间。”

    墨闲当然不是说水太浑浊,而是说水太清了。脚趾入水时并无异常,只是水没到小腿,他方才清晰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溪水带着灼热的气息一起刺入他的**经络,那冰冷水气中还带着几丝天地灵气,更重要的是那股股灼热,居然隐隐含有天天大道的神韵。

    若能把这溪水带至外界,那可是万金不换的天材地宝呀!!想到这里,他慢慢勺起溪水…

    “可惜呀…”

    水离溪后便失去了那道灼热感,只剩几丝灵气。提炼后或许勉强能做少儿洗髓时的普通汤药罢了。

    “不可惜”夏侯说

    “是可怕…”

    看到墨闲的动作后,夏寻便知道他是为何了如此说了,也知道他之前的惊讶缘由。

    只是,这溪水再好,对他来说却是一心魔,一个一直诱惑他犯禁的可怕心魔,就此而已。

    …水很清,用来泡脚偷闲很适合。

    溪涧四人,或玩、或吵、或听…直到晚霞初现,方才离溪而去。

    把小西瓜送回家后,三人再次回到村口那晒谷场。

    原本谷场玩耍的娃娃,早已散去。唯独只剩夏大胖。他是被吕老道那道袍里掏之不尽的果糖强行留下的。

    “我不都告诉你了,只要你跟我回去,这些果糖你要多少有多少,还天天不一样地。保准你欢喜!”

    “俺才不会被你骗走呢。俺爹说了,俺长大要做大英雄滴!跟着你没前途!拿来!”夏大胖伸手要糖。

    “谁说没前途的!!你看你们夏侯哥哥!!将来就是要做大英雄地!”吕老道掏出果糖递过去。

    “俺娘亲说地咯!俺娘说了,让我千万不能学夏侯哥!!看那夏侯哥一脸的痞子相。日后保准就上山做马贼咯…!”

    刚才走近的夏侯,正好听到这话。一下子听得脸都绿了…

    “大胖子,你他娘的!!说谁做马贼了!!你给老子说清楚!不然老子弄死你……”夏侯凶神恶煞样,跑过去就对着夏大胖一轮猛打。

    “啊……夏侯哥,你咋来了?啊…别打…啊”

    “你他娘的!!谁说老子像痞子”

    “啊…侯哥!别捏…啊!俺娘说滴…你有种找俺娘算账去…啊…别打…别”

    “他娘的…俺打的就是你…咋的”

    夏大胖被夏侯一路追着猛打,那一个惨不忍睹啊…是绝对没有带上血肉亲情的惨啊。

    趁着夏侯追打夏大胖的空隙,吕老道悄悄走到墨闲身旁,细声说到什么。只见吕老道眼里不时散发出些狡诈的光芒,墨闲则不时地点头,只是越说到后来墨闲脸色越是难看…最后他的脸色都要红得发紫了…

    “老师,这样不太好吧…”墨闲眉宇深陷,难为情地说。

    “怎么不好!!为师说好便是好!!”吕老道凶喝。

    “好吧…徒儿从了便是”

    “这才对嘛…”

    此时的吕老道才露出一脸笑容…对着那边追打的夏侯两人大喝一声:

    “夏侯住手!!”

    估计是夏侯自己也打累,没有任何矫情就住手不打了。只是,看到这时的夏大胖,夏侯那哪是打累了不想打了!那是再打下去夏大胖就真得被弄死了。只见夏大胖一个人头被打得一脸肿包,还流血不止,直像个烤熟猪头呐。

    “哎呀…!这夏侯咋下手这么狠呀…小徒儿别哭哈…为师给你擦擦…哎呀”吕老道一副很是心疼的样子,细心地给夏大胖擦去血迹。

    “大胖呀,你看你夏侯哥哥是痞子不?”

    “呜呜…不是…呜”想起夏侯的拳头,夏大胖又哭了起来

    “是英雄不?”

    “呜呜呜…是…”看了眼一旁歇息的夏侯,夏大胖委屈至极道。

    “那你要拜我为师,做大英雄不?”

    “……”夏大胖哭止

    “不”很坚定地回答。

    吕老道,没再难为他,只是往墨闲那边打去一眼色。

    “老师…真要做?”墨闲难为问到

    “做!”

    墨闲不再说话,慢慢地走到了夏大胖身前,慢慢地卸下背后的青锋剑,慢慢地把封住剑鞘的黄符纸一一撕去,动作都很慢,慢得很认真。

    黄纸去尽,慢慢地拔出剑锋。只是一把最普通的钢剑…慢慢平举起对着夏大胖,慢慢地一步一步推近,再推近…

    慢得认真,认真得很吓人,吓得夏大胖正要转身便跑,跑回他家中找爹娘。只是他转身了,却没有跑…

    夏侯早就拉着夏寻站在了百丈青砖道口前,二个人的长宽勉强能挡住巷内深处大部分视野。不至于让太多人看到这无耻的一幕。

    “大胖呀…要不要拜我为师呀?为师会保护你的……”

    “为师这还有不少果糖…”吕老道此刻的神态真是像极了人贩子,一脸的阴险笑容,一手满满的果糖,要说不是都没人信呐。

    剑越来越近…

    “要不要呀”

    大胖看了看夏侯,看了看墨闲,最后看了看吕老道。

    剑很近了

    “要不要呀……?”

    大胖眼睛不禁再次湿润,嘴巴瘪起

    剑距一指

    “恩…哼?”

    大胖眼中滚滚泪水流下,嘴巴不停颤抖

    剑破棉袄

    “恩?……”

    大胖涕泪横流,嘴巴微张

    剑终触肤而止

    “要吗?”

    “要…哇哇…哇…”

第十章 拜师宴席

    大胖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字,大哭不止。同时,墨闲速收剑归鞘,跟上那先走一步的夏寻夏侯二人,很快就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事确实太丢人了。

    吕老道这徒收得不可谓千难万苦啊,自个拉下老脸讨欢喜不说。还逼着自己最懂礼数的大徒儿,提剑去欺负一个娃娃,幸亏最后一刻大胖娃娃没撑住喊出那字,若没喊出…这老道还得废些手段折磨这大胖娃。

    只是夏大胖貌似被吓得不轻,无论如何恐吓调笑,都止不住这哇哇哭啼……

    直到霞光落尽,吕老道方才把大胖的泪迹哄去些许,便送他回家中。吕老道没有进夏大胖家,把大胖送进屋,他招呼不打转身就走了。吕老道很熟悉这家人,所以才会急忙离去,才会硬抓着夏大胖拜师不放。他很清楚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将很可能迎来一场此生最恐怖的浩劫,劫关生死。

    那个夜晚

    夏庄发生了件让少数人心有余悸的事情。所幸受灾面很小,小到只有百丈青砖巷深处某楼阁大小,只是一阵狂风呼起了“夏小胖”三字巨吼,震得山谷抖了三抖。只是那颗叫夏小胖的炙热星辰把那楼阁焚成了青沙,只是那敲山似的打击声,响至午夜让人难以入眠………就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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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清爽明媚的朗朗晨曦

    夏村厨堂早早地就升起缕缕炊烟,比起往常最早时还早上许多。一夜东风睡眠好,可这里的帮厨妇女们明显没睡好。

    是的,没睡好。她们在鸡鸣第一声时便被那一夜未睡的吕老道逐门逐户地敲醒来,哀求着去厨堂做上几十围往常宴席的菜肴。

    在厨堂帮厨的吕老道一身蓝白道袍已成灰黑,长袖被撕去一截,蓬头垢面,血丝布眼,哪还有半分仙风道骨相啊。按理说,即使厨堂帮厨,砍柴生火也不至如此呀…

    日未上三杆,饭菜已然上桌。

    在座的所有村民都是今早被吕老道连扯带骗哄来赴宴的,所以都是装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没人起筷。都等着在祠堂门口半截石阶上站了半天的吕老道开口。

    吕老道每年都会来村里拜访夏隐,所以村里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也都对他都会有对宾客的那份尊重,才容得他胡搞了这半日。

    “咳~咳~”

    估计是心知肚明自己现在这身穿着打扮和这面容,实在是装不出一番仙风道骨样。吕老道干咳一声,随和道:“诸位夏庄的亲朋好友们,鄙人京都七星戴冠修士吕随风,在座诸位和贫道熟络我也不介绍太多咯。今日相邀诸位前来赴宴,是有一事相告。贫道前些夜里,观天象,得知近来有缘得一关门弟子。恰在昨日,这缘分到来,偶见夏家小娃夏小胖!与贫道甚有眼缘,实在天意难违。所以当下便收做贫道关门弟子,从今往后贫道必将夏小胖视为子嗣对待,倾囊相授,辅以成龙。这便特意在此设宴告知天下,请各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

    话毕,眼下众人便稀碎地议论起来,声渐大、渐乱。

    “不会吧,他居然拐了小胖。这胆子真肥!”“他咋还能活着呀?”

    “昨晚七叔他们家婆娘不喊七叔去拆楼了么。”“对!那人贩子昨夜住那,屋早上好像不见了…”“你看他这脸,这破衣服。估计是被胖子爹娘给整的”“昨晚不整了他半夜么”

    “咦?怎么看不到夏小胖呀?”“俺刚去他家喊过他了,他娘地把我扔出来了”

    “他能拐走小胖么?”“应该可以了”“据说村长让贩子自个挑个自愿跟他的娃娃”

    “…………”

    稀碎的议论声虽然吵杂,但以吕老道修为,要听清楚一点不难。但他就当着听不见,厚颜无耻的扫了眼宴席,找到他两徒儿那一桌,直径走过去,坐下就张嘴就开吃。

    这徒儿他讨得不易啊,这心酸旁人是无法理解的。要在外界,只要他点头,再在有权势的达官贵人不都得大把大把地把金银带着子嗣的名字一并送来。但在夏村,即使他拉下脸皮还要被暴打了一晚上,最后还得被戳着脊梁骨议论。他也只能听之任之……,谁让这是夏庄村呢?

    吕老道,从坐下开始便是夹菜扒饭、扒饭夹菜。不闻不问、不言不语,似乎是把饭菜当成了戳他脊梁的人儿,唯有放置嘴中狠狠咀嚼才能消除心头大恨似。

    桌上只有四人,墨闲、夏侯、夏寻还有个夏西瓜。他们都没动筷,只在那心惊肉跳地看着吃相可恐的吕老道。

    墨闲或许心疼吕老道这番憋屈。恭敬细声道:“老师,要不这个徒。咱就不收了行不?”

    “放屁!!”吕老道抬头便是破口大骂,空中饭菜喷了半张大桌。喷完继续低头夹菜吃饭……

    众人心惊不语。

    “寻哥儿,这伯伯好可怕!我们走吧…”话者,是年少无知的小西瓜。他真被吕老道的吃相吓着了,拉着夏寻的衣角小心地和夏寻说着。

    “你们才可怕!!”吕老道又一次抬头便骂,骂完又是低头狠吃。

    吃着吃着,正当他扒起一口白饭,饭还在嘴中咀嚼。猛然,一个晴天霹雳的思绪无意间浮现心头,顿时整个人就是一僵。只见他眉宇深皱,眼珠子缓缓上移,眼神中却有百般神采,是惊讶,是疑惑,是震撼,是惊喜………

    墨闲以为吕老道是咽着咯,赶紧递过一杯清水“老师,快~喝点水”

    吕老道没有理会,依旧定在那儿痴痴发傻,许久许久。正在大家准备上前探问时,吕老道猛地一抬头。细细打量着桌对面的小西瓜。

    这冒然一下,小西瓜则是被吓了一大跳,死死抱着夏寻的一只臂膀,害怕地看着吕老道。

    此时的吕老道,就像一只发春的狐狸,脸露狡笑,眼珠子对着小西瓜不断转悠,就差嘴巴没有流出水迹了。就连被抱着的夏寻,都被看得头皮直发麻,谁知道这老道是不是有龙阳在体呀……?

    吕老道或许感觉光看不能尽兴,便离桌走到小西瓜身旁。对着小西瓜摸摸这个,捏捏那里,翻开眼皮子看看,嘴里不时还念念有词地自语。他是越看越是兴起,无法合拢的大嘴,终于流出了水迹低落……

    夏寻是忍无可忍了,伸手推开老道胡乱揉捏的双手,微怒道:“吕道长!您失礼了!”

    吕老道毫无羞愧感,蹲下身子细细看着小西瓜,温柔非常道:“不失礼…不失礼…。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多大呀?要不要吃果糖?”说完,变戏法似地,从他那破烂的道袍内掏出一大把果糖,递过去。

    夏西瓜没有理会,而是把目光投向夏寻。

    夏寻眼睛盯着吕老道,一手抚摸着西瓜脑门,安抚道:“西瓜,告诉吕伯伯你叫什么名字”

    西瓜方才乖巧地说:“我叫夏西瓜,大家叫我小西瓜.今年四岁半了”

    “夏西瓜~夏西瓜…好,好好!西瓜、西瓜……”吕老道强行把手中果糖塞给了西瓜,站起身子,满脸是掩饰不住兴奋,他勉强地捋直了那破烂道袍。没有话,便大步走入那百丈青砖巷。

    留在座上几人,很是不解。或许是昨日大胖的爹娘下手太狠了吧……

    夏寻,悠悠看着吕老道消失的背影,手轻轻抚摸西瓜的小脑袋。很轻,很怜……

第十二章 祠堂结印

    祠堂是村子最大的堂舍,夏庄也不例外,而且更大。方圆约二十丈,外十丈露天祭祖置香火,内十丈为三层楼阁,一层置先祖排位,二层置族中历代大功劳者画像及排位。三层除了夏隐,便无人知晓内设如何。

    现在,晨曦刚至,新叶仍有清露。

    夏寻神情恍惚地牵着夏西瓜站在祠堂中央。祠堂们外站着吕老道师徒三人,此事虽说与他无关,但修道者讲究因果自然,事情毕竟因他而起,他需要知道最终的这个果,方才安心。

    夏隐从二层沿梯走下,手持着一把老旧八卦罗盘,神情无喜、无忧、似无情,身上散出淡淡烛香。应该是刚在二层祭祖上香所致…

    夏隐来到夏寻二人面前,看着夏寻正色道:“你可知错?”

    夏寻不答,他不会违心地答出那个知字。反若如果如实回答也只是徒增悲伤,事到如今又有何意义呢?

    夏隐见他不语,便不再下问。他冷喝一声“起!”手中罗盘迅速脱手悬浮半空,发出淡淡幽光。双手急速化成百十道幻影对着罗盘凌空虚划,百十道蕴含大道气息的阵纹逐渐形成。万里晴空迅速被席卷来的遮天乌云覆盖,天地灵气瞬间被百十道阵纹抽取一空。阵纹相互纠缠螺旋,逐渐化成八卦。阵纹才刚化形,九天之上“隆!”的一声,九道巨大狂雷陆续打下,九道狂雷内涵的狂暴能量一道比一道恐怖

    最后一道更是还未落下,光恐怖的气息便是惊得祠堂外的三人猛退数丈。这道狂雷落下,整个山谷就被雷光照得只剩一片银白。九道狂雷落尽,无一例外全打向刚才化形的八卦阵纹,阵纹不但无损,而且光芒更盛,散发出极其恐怖的雷息。这阵纹居然把九道狂雷尽数吞噬了,实在霸道至极……

    吕老道修的是学智一脉,辨识比修为更胜数层。他隐隐确认了些事情,实在忍不住大喊:“这不是遮天阵纹!!”

    是不是遮天阵纹,其实此刻的夏寻最清楚。因为正在吕老道喊出话的同时,夏隐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诧异的举动…

    就在阵纹形成的一刻,夏隐暴喝一声“结”,便双手对着阵纹一推。他没有把阵纹推向西瓜!!而是推向一旁的夏寻!!推出的阵纹光芒大盛,带着九道狂雷和天地气息奔涌夏寻天灵顶…瞬息间便化入血肉中,让他全身散发出散散银光,渐渐消失,天地重归往常…

    此刻夏寻脸色很怪异,无尽的悲伤中透出隐隐异常。他清楚知道刚刚被打血肉中的,不是遮天镇纹,因为他血肉中早已有一座比夏西瓜体里更牢固的遮天镇。这次打入的是比遮天镇更强的封印结界—蔽日结。遮天遮的是血脉传承,蔽日蔽的是天地感悟。遮天蔽日都被夏隐结印在血肉中,意味着他日后结界不解便根本无望修行。这让他如何不悲伤…只是他隐隐察觉了什么。

    夏隐不理夏寻的悲伤,也没理会门外的诧异。身子缓缓蹲下,面容逐渐慈祥和蔼。看着被狂雷吓得发抖的小西瓜:“西瓜别怕,坏人已经被爷爷打跑咯。”夏隐捏了下小西瓜的脸蛋,继续道“告诉爷爷,你想不想到村子外玩呀?”

    闻言!门外的吕老道大喜。夏寻则淡定多了,在被打入蔽日结那刻,他已大概推算到了有此可能。

    夏西瓜圆滚滚的眼珠子看着夏寻,像在询问。

    夏寻微微点头,他明白夏隐打入结印便是让他两离去的默许。

    西瓜转头开心笑道:“爷爷,西瓜想!”

    “哈哈!好,那告诉爷爷你能保护好夏寻哥哥吗?”

    “西瓜一定会保护好寻哥哥的!!”

    “好好好”

    夏隐脸色突转严肃,道“你又能保护好西瓜吗…?”

    夏寻压制住内心的些许欣喜,虽然被加多了一层结印,但面对能离开这巴掌大的地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已然不重要了。他稳稳道:“能”

    夏隐脸谱似的再次变得和蔼,说道:“西瓜,乖…闭上眼睛”

    西瓜没多问,乖巧地把眼睛闭上。

    夏隐举起右手,随意地对着仍悬浮的八卦罗盘凌空虚划,这次没引起刚刚那样恐怖的雷暴。几条印纹随即形成太极图,浅浅发光,很是亲和。他随手一抓,凌空拿住阵纹,轻轻地推进小西瓜的天灵顶。

    阵纹融入小西瓜血肉后,血肉内的遮天镇逐渐化解,到最后就如洪水迸发,一泻千里。

    西瓜全身先是慢慢散出浅浅散光,很快如破壳般,由浅光内部射出千百道血红色妖异的光芒,最终再次全部覆盖了他幼小的身体。

    随着红光破体,同时也迸出了一股让人惊悚得恐怖的气息,像洪荒巨兽,更像远古魔神,也像恒古仙王。既让人恐惧,也让人安详。

    这气息笼罩住了半个夏庄,在这笼罩的范围内一片鲜红,花草迅速枯萎又迅速生长,溪水下流后又上流,风止又起,火息再燃。就好象这片空间是在一个巨人的内府,随内府呼吸,这范围内也跟着生死循环…这居然暗通天地大道。

    气息停止了蔓延,而西瓜身后浮现出了四个巨大的虚影,虚影实在模糊无法看清,只能从中看到大概,应是四头洪荒巨兽。这四道虚影便是笼罩半个夏庄生死气息的载体。

    按常理说,血脉传承一般都是一脉相承,同一血脉能孕育出两位证道大能强者留下血脉传承那是很了不起了。而夏隐随手而为地破去遮天镇部分,西瓜体内血脉便汹涌出四道血脉虚影,那便代表着起血脉中蕴含了至少四位曾经拥有通天大能的祖先,可想而知其血脉之强大……难怪夏隐要使用结印为西瓜从小压制,否者一个拥有通天血脉的娃娃,道心未稳便成长起来,那不是幸运,而是灾难。

    结印破除一角,被压制了四年的通天血脉破体涌现,又逐渐回归到西瓜血肉当中孕伏,前后半刻时长。

    此间最兴喜的莫过于吕老道,刚刚夏隐的话中已等同默许了让西瓜随他离去,本来他已打算送夏侯、墨闲二人去东土后,便独自回来夏村陪着村子娃娃度此半生。可谁又舍得山外的大千世间,来这巴掌大的村子当个教娃书生穷此余生?随着夏隐的话语转折,无疑给了他一个柳暗花明的大兴喜。虽然夏隐只为西瓜破去一角结印,但也让他看到了比昨日夏寻让他看到的更清楚,西瓜祖上恐怕比他昨天所预估的更强大。日后随着西瓜成长,自主破解结界壁障,若能尽数觉悟血脉传承那吕老道便离自己的大因果不远已…

    只是他还是有一处无法明了,虽然他每年直来夏村一次,夏寻这十多年是他看着长大的。吕老道知道夏寻通读古今天下经纶,辩智学识上吕老道也不敢说能为其师。夏隐安排夏寻为西瓜引路师长以求因果,吕老道毫不惊奇。可惊奇的是,吕老道从未没看出夏寻身上有修者气息,更别说强大血脉传承。而就刚刚,夏隐却在他身上结入了比遮天镇更甚的蔽日结,这让吕老道大为迷惑。难道夏隐也身怀通天血脉传承?而且比西瓜身上的更甚?

    吕老道疑惑归疑惑,这有关夏村的秘辛,他不可能去询问夏隐。这疑问,他只能埋在自己心里,等待解谜的一天。况且能收到夏西瓜和夏大胖两个拥有无限资质的徒弟,他确实知足了。他求的只是一丝证道的因果机缘……

    ——————

第十三章 凤鹊南飞

    吕老道来夏村已有七日,期间趣事便不多提了,无非都是大胖爹娘的闹剧。自从那日夏隐默许夏寻二人出山后,便带着吕老道几人去了西瓜家里拜访他爹娘,西瓜家人都很敬重夏隐这位老村长。因为和夏侯说的一样,村里所有人都是夏隐带大的,所以便很乐意地遵从了夏隐对西瓜的安排。

    只是接下来去拜访大胖家时,事情出了些插曲。毫无意外的,事情起初,在吕老道进门的一刻便响起三字巨吼,把山谷震了几下震。但当肇事人和那颗被喊出的星辰,看到后脚进来的夏隐便全都歇菜了。最后推来拖去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应允了夏隐的安排。

    往后那几天,大胖一家整日就在村里找吕老道的身影,找到了便是一顿胖打。可怜的吕老道,这次连他最重礼的徒弟都没有去帮他,谁让他把别人家的孩子给拐了……

    没有契阔谈宴,唯有心念旧恩。只因今夜月明星稀,凤鹊将南飞

    或许是怕了大胖爹娘,吕老道决意明日便带徒离去,夏隐允。

    这夜,在那间放有六万六千册杂记的屋子里,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宽坦的厅堂少了一老一少两个读书人,却是在寝室收拾衣裳日用。虽说,夏隐对自己孙子管教异常严厉,但爷孙十四年朝夕相处所累积的感情也只有两人清楚。

    夏隐细细地帮夏寻折叠衣袄,慈祥说到:“寻儿,还在怪爷爷吗?”

    因为答案是肯定的,所以夏寻没有打算回答。

    夏隐接着说:“你刚出生,父母便离去。我亲手养育了你十四年由余。我很疼惜你,你清楚知道。我不舍你离村,不舍你修行。是我不舍,也是你心道未成。前些日,你隐忍三年布下连环计,先用随风让我看你城府,后用血肉亲情乱我心神,逼得我退让一步。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寻儿确实长大了。”

    夏寻眼睛渐渐湿润,他哪里不知道爷爷疼惜他。只是想到爷爷的不舍却成了一个孩童从小的心结与委屈,他心里也不免难受。

    夏隐继续说到:“只是寻儿,你和西瓜不一样,你和其他孩童更不一样。让你离开爷爷身边,爷爷不舍,也不安。有随风、夏侯他们在你身边,你可以无忧,爷爷担心的是,在外界你若道心不稳强行破境,会伤着自己。所以爷爷只能无奈给你加多了一道印结。他日你若道心大成,遮天蔽日便会自行散去,那时爷爷方才安心让你修行,破境,证道。”

    夏寻眼睛已完全湿润,他从小便不解,不解爷爷为何说他不一样。他通读古今经纶,他非常确认自己身上不存在什么洪荒血脉传承,也没有那些魔神加身,他的血肉很普通。如果非要说自己有什么不一样,那只是他的神识很强大,所以他才三岁便能一目一纸地看书,日读百十册。

    可是神识再强,最多也只能证明他有学智一脉的大天赋。但和上古大能,证道长生,基本扯不上半点关。那为何自己爷爷一定要封印自己的血肉经脉,严禁自己修行呢?

    有关这个问题爷孙讨论的次数不少了,今夜他依旧想问:“爷爷…我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夏隐放下手中衣袍子,慈祥的看着夏寻许久许久,才说到:“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我猜到一丝,在你出生那一天我便猜到一丝,即使今日仍是那一丝。我无法证实我的猜想,所以我不知道。即使我猜到的一丝也是关联甚大,在尚未确认前,不能说…”

    这话夏寻第一次听自己爷爷说起,平日间夏隐少有和孙子闲聊家常,即使平日闲聊家常也言简意赅,更多的是让夏寻自悟。

    夏隐继续说:“你的秘密我不知道,这世上能知道的估计只有你自己。我为你取寻字为名,便是希望你此生能寻到这个答案…或者说那一条道…寻道之路难行,爷爷十多年来逼你通读经纶也仅仅希望能让你在路上走得更稳一些……”

    “哎…”夏隐眼中略有雾气,显然是想到孙儿将要离去,心是不舍。虽然前些天,夏寻展露的智学谋略,稍让他安心些许。但孙行千万里,他无法照料一二,不得不担心依旧。

    纵使万般不舍,凤雀终要南飞。

    ——————————

    翌日,吕老道在大胖爹娘百般阻拦下,勉强带走了夏大胖。师徒五人加上一个夏寻终于踏出了夏庄溪谷。踏入那片夏寻梦寐以求了十数年的无尽苍茫雪域。

    万年冰雪不冷,千万里路不长,是夏寻捂了十余年的心太热,是泡了十余年的脚太闲。这片天地在夏寻心里藏了太久,当身在其中时,方才感受到那份确实存在。他的激动虽然隐得深沉,但同行众人都感得深切,不由发觉……他挺可怜的,他真的只是想在这片天地走走罢了。

    千万里路其实真的太长也太冷,他们当然不会打算真的走回去。

    天下宗门每隔几年都有会智者、导师出关,游历天地大山名川,寻觅因果机缘。这片天地纵横有数万万里,仅凭脚力,即使行上千年也不见得能横穿这片天地。唯有珍禽,而且是瞬息千里以上的珍禽方可代步纵横。因此,几乎所有宗门都会或多或少的驯有代步珍禽,但强大珍禽稀少,能驯服的强大珍禽更少,没有哪个宗门大派、魔土圣地能做到人人皆有珍禽代步。所以,宗门里的智者出游必会结伴同行,约定好游历地点,归去时间,一并驱禽而走,到了约定好的地点找好客栈寄养便各自觅缘而散,待到越好时间再一同汇合归去。

    而吕老道便是悠悠众人中的一员。他的宗门名曰七星院,在东土大唐是排得上名号的学府,那必然会拥有代步的珍禽,就停养在八十里外小镇子内。七星院这次北来的有两位导师,都是来北地接自己学生回院的,顺道寻寻机缘,停留时间不会长。

    所以寻得天大因果的吕老道回到镇子客栈时,其他人已经不耐地等好些天了。只是当看到吕老道身后领着的三位陌生小友时,一切不耐便都消失无踪了。同为院中导师,虽然不是院中掌管,但辩智实力必和吕老道相当,吕老道能看出来的,他们最少也能观得四五。像夏大胖和夏西瓜这样的血脉雄厚学生弟子,也算是七星院历来少有的。既然同为院中导师,日后便同为这些弟子的引路人,其中大因果他们必然少不了粘上些许……

    世间机缘难求,大因果更难得,从吕老道这些苦苦收徒的日子便能看出。此时的另外二位导师感谢吕老道还来不急了,又怎么会不耐呢?

    兴喜不止的众人,在客栈中吃了点饭菜果腹,便驱巨鹤冲九霄而去。

    七星院的代步珍禽确实是相当巨大的一只凶鹤,除了眼色狰狞,它还暴躁非常。它高五丈,长八,展翅即宽十四丈。夏寻一行十一人,在鹤背上打坐休息,闭眼入睡都完全不觉拥挤。据说此凶鹤是七星院最神秘的那位院长归隐前所留,一直以来能驱鹤者也就只有老院长和号称疯道的吕随风两人而已…。

    鹤背上的众人都陆续闭目入睡歇息,或精心打坐。只有夏寻在鹤背上静静地往下看着。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陌生人,第一次看到夏庄以外的楼宇,一次看到市集的热闹……很多的第一次,是心喜是感动。他并没有像乡巴佬进城一样,抓着夏侯问个不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清楚知道这些叫什么、做什么,甚至知道市集里的采花是从哪运过来的,因为他看到的一切一切早已经在很多年前的书中读到过。

    他静静地看得入神……

    只为了让自己看到的,去印证自己书中读到的。

    天地经纶早藏在心,他只需确认心中经纶亦藏有这片天地…

第十四章 灜水岳阳

    凤鹊已南飞,飞入东唐里,飞进岳阳城。

    东土大唐第一大城,非京都长安莫属。若说大唐第一雅城,则瀛水岳阳当仁不让。岳阳不大,仅三千余里,东临瀛水大江,北靠岳阳高楼,一片大好山水,古往今来引无数骚客驻足流连。

    岳阳城除了山水以外还有一好,学府好。东土排名前百的学府,岳阳占去三十三。因此除了文人骚客,岳阳最多的便是书院学子。既然学子最多,那败家子也必然最多。

    在这强者为尊的世间,财大气粗的乡绅土豪不在少数。家中要没个能人传宗接代,不需几年便是个家道中落的下场。故此,只要是有点钱的家族,都会把族中子弟往学府中送。

    只是京都若无权,族中子弟易受欺压,因此,便都退而求其次,花大把大把金银把子弟送往岳阳各学府。便才有那句“岳阳学府,富甲天下”的豪言。

    而在这岳阳城城东,最繁华的东门大道,就有一间这样的学府,名七星。七星院方圆七里余,有七个院门,均分七个院落,每个院落厢房七十六间厢房一座楼阁,七个院落围绕中心一七十七丈楼,成众星捧月。

    早在半月前,夏寻众人就来到了这里。夏寻,西瓜,大胖三人分别住进了开阳院的三间厢房,夏侯和墨闲的卧房则是在中央那座高楼上。

    院落是给初入七星学府的弟子往日修行起居所用,这些弟子的年龄都是十五岁以下,过了这年龄七星院便是不收的。进院修行一般都是五年时间。五年一过不能在修行上有所作为的一般也都是会被院中师长劝退,当然也会有不少例外的。

    而在这五年内,也就是弟子在二十岁前能突破至冲天境,那便会被安排到七星院最高的那栋大楼内继续修行,这就是所谓的“冲天上西楼”。此楼名西楼,七星院的所有教习、导师、智者都是住在里面,而西楼上的学生永远只会有十四人。西楼下有一条小小的灵脉,期初的西楼便是那位神秘的院长为了汇聚脉中灵气而建的,后来成为了七星院的修习重地。西楼建成时,那位院长便把灵脉分成了十五道,一道通主楼,剩余十四道连通楼中十四间厢房,同时立下规矩,厢房只许院中最优秀的十四位冲天境学生修行所用,破境则必须离去,院中导师也不得例外。这也导致了历年来七星学院的西楼十四号厢房被那些资质尚缺,久久不能踏入天启境,停留在重天巅峰多年的老生所占。后来者要入房太难……

    七星院的伙食也是相当不错的,至少和夏村相比那高上的不是一截半截。吃过晚饭的夏寻三人,坐在开阳院内的石凳乘凉,岳阳临水靠山,所以晚上的风特别清爽。

    “寻哥儿,走之前村长爷爷跟俺说了,你是俺跟西瓜在村外头的老大…额…不对,不是老大,是引路人!让俺和西瓜全听你的。那你倒是给俺说说过几天开学,俺和西瓜到底咋整?前几天听酒楼那帮屁娃说,好像还要考试啥的?俺啥都不懂…那咋整哇?”

    说话的是夏大胖,刚到岳阳他便自来熟的天天跑到外头乱串,没几天便认识了一帮子朋友,夏寻看来都是些猪朋狗友。

    夏寻没好气的说:“吕道长千辛万苦才把你们两人拐出来,那还用考啥子试哦。最多就给你们摸摸骨。只是你们要记住咯!到时候会有很多导师会来哄骗你们,你们不要上当咯。主修一定要选天枢院。其他你们就不用管了。吕老道会有安排的”

    大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寻哥儿,那天枢院是啥玩意啊?是不是很厉害?”

    夏寻想了一会,仔细地回答:“天枢院应该不是最强的,但是最适合你们的。七星院分为七个院系对应不同的修行…天枢修体、天璇修灵、天玑修智、天权修势、玉衡修器、开阳修阴阳、瑶光所有修道者必修的—天地大道,这无法主修。而你们两和夏侯一样,都是上古血脉醒觉,血肉强悍无比,所以让你们去天枢原跟导师修体,这是最适合你们的。”

    “啊…那俺明白捏!只是寻哥儿,这里的导师是不是不行哇?俺娘经常给俺说,夏侯力气还没俺大哩!”

    夏寻被这一问差点没笑出来,解释道:“夏侯有点特殊,他需要血脉传承完全醒觉才能有你这样大力气。但,你可别小看夏侯咯…不然你也不会被他追着打了”

    大胖被说到痛处了,赶紧转话题说:“哦…哦…对了,寻哥儿,你刚刚还没告诉俺们你选的是啥子修哩?”

    夏寻刮了刮鼻梁,想了一阵:“我想了很久…也都没想好。”

    大胖这个问题,夏寻从那日离开祠堂便开始想。如今血肉神魂都被遮天蔽日封住了,就是说,除了跟吕老道去天玑院修辨智外,别无选择。

    可从在夏村他用西瓜引吕老道入局的事情看来,他知道自己在辨智一道上的修为,应该比吕老道要高出不少。所以,吕老道教不了他什么学识…即便去了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时间很宝贵,从他在凶鹤背上下来的那一刻起,他便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折去了翅膀的鸟儿,刚从笼子走出来,回头才发现,笼子除了能困住他以外还能保护他。

    他很想快点让自己长出羽翼。

    ——————

    三日后的清早…

    整座岳阳城都沸腾了,今日是岳阳城内所有学府统一开考的日子。整个岳阳城的大街小巷都是一匹匹快马来回穿梭。除了城内各大小学府,今日最热闹的不过东边那栋高耸入云的岳阳楼,无数乡绅豪族都在这焦虑地等着快马报信。

    每当信使到来,高喊出“谁家谁谁拜入某院某府某人门下”时,随后必跟着一声大喊“赏”。果真应了那句豪言的下半联“赏金越目,高中三甲”

    意思很简单,就是只要赏金给足咯,监考导师让你开卷考或故意判你个不战而胜也无妨,既然如此…三甲又有何难?

    今日的七星院一样热闹非凡。一大早吕老道便领着大胖和西瓜二人,去各个院落认识日后的导师,虽然是免考,但礼节还要是要做到位的。吕老道没领上夏寻,因为他知道夏寻不能修行,跟去或许还会徒生尴尬。

    闲来无事的夏寻,游走在院落考场间。来了半月余,七星院内的导师大部分都认识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也知道他和吕老道有些渊源。所以闲走路上少有阻拦。

    看着那些神态自然的监考导师,时不时递给某位提笔埋头的考生一张小纸条,时不时的敲敲卷纸的某处提醒,有的甚至直接递过去一张写好了的卷纸。夏寻看得是忍俊不经,前些天吕老道的话说便是“七星学院今年需要整修…院库银子不足呐。得想办法整点…”

    试题并不难,只是一些初修法门与日常感悟的问答。即便是从不修行的纨绔子弟都能答上个一二来,平常人想答错都有难度。当然答错的大有人在,那些纨绔出一定境界的乡绅子弟比比皆是。所以这看起来真不像一场选生文考,更像是院库不足,整点银子的商场把戏。

    所以七星院今早的文考,不是重点。

    夏寻闲逛了几个院落,觉得无味。便回到开阳院,找了几本前些日子集市里淘来的杂书,坐在凉亭石凳上静静翻阅。等西瓜两人回来……

第十五章 岳阳大考

    如果说,早上的岳阳城是沸腾的,那这天下午的岳阳城应该要用爆竹来形容了。

    早上便被学府收入门内的弟子,凭是辩智一道和些旁门道道,入门修的是辩智谋略、人心论理一道,日后大多是入朝为官或教书育人的文士。而下午,便是岳阳各学府的武试。武试内容根据自身学府取向,各不相同。而能从武试中脱颖而出,进入门内修行的是天地大道,这才是岳阳楼里的那些乡绅豪族真正想要的。

    故此岳阳楼内的“赏”便多了些数字,从“赏百钱”又变成了赏“赏百银”,接着从银变了了金。最后金子太重了,信使拿走不方便,变了成钱票。可见“富甲天下”名非虚传……

    早上夏寻坐下不久,西瓜二人就回来了。三人去吃过午饭后,便被夏寻领到了凉亭歇息。或许是夏寻习惯了夏村那条听了十四年的溪水声,他很自然地喜欢上了坐在开阳院的亭子石凳上,听那亭下的潺潺流水声。西瓜和在夏村常日里一样,躺在夏寻一旁的石凳,听着水声安然入睡午歇。

    夏寻拉着夏大胖,认真仔细地叮嘱他下午选院修科的注意事项。夏寻很担心贪嘴的大胖到时候会被那些急红眼的导师,拿着好看的吃食给引诱过去。虽然说,夏寻自有把握引导两人修行上的道路,但是对于入世修炼的两人来说,夏寻还是觉得让他们花多点时间在自身血脉传承上会更好一些。

    沏茶二巡,又苦口婆心地叮嘱了大胖数次。西瓜懵懵醒来,夏寻温柔地抚摸着西瓜小脑袋,把对大胖说的话再次对西瓜说了一遍,见西瓜乖巧点头。方才领着二人离去……

    离开开阳院,沿着院与院相隔的巷道走出三百余步,就是七星院最中央的观星台。西楼便是建在观星台的最中央,站在观星台上隐隐便能感觉到脚下升起的淡淡灵气。故此,平日里只要无事,在这观星台上都做坐满了闭目打坐、修行感悟的七星弟子。今日是岳阳大考,必然就都有事了。

    此刻的观星台,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年龄都不大,最大和夏寻相仿,小的也和大胖类似。他们都是通过了今早那极其简易的文试学子。这里的气氛明显比早上院落文考时紧张多了,不时都能看到有人紧张得拿出手巾擦汗,或者神情惨白的人儿。因为下午的试题比早上太不一样……细微的吵杂声,惊呼声不时传出。

    “今年七星院武试是金盆洗手!”“哎,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据说尚仑院今年是摸骨,早知道我也过去了。”“我根骨异人,只是还没修炼,这金盆洗手洗个屁啊!?”“就你那还根骨异人,真要根骨资质好,也能洗出来。就你那小手,刚刚洗了几次了?洗到被人赶下来还没洗个所以然来!还根骨异人了!”

    穿过吵杂的人群,正前方就是七十七丈高的西楼。这时楼上走廊已经站着些许人儿,大多都是学者道士装束打扮的老者,只有七八位精神饱满的青年,其中便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而西楼下的大门前并排坐着七位统一蓝白道服的老道,吕老道也在其中。以及旁边一位手捧卷轴,始终不时说喊的中年男子。西楼门外的十七级台阶下架起一个三尺金盘,盘中不断冒出薄薄雾气。

    这金盘里装着的不是一般的水,它来自西楼下那条灵脉。这是今日大考的重点,出自灵脉的清水必然非凡,内含浓厚的天地精华。如果说夏村的溪流中没有那道滚烫的大道气息,也远不及这盘清水来得珍贵。即便是没有修行的孩童,把手放入水中浸泡一会,水中的天地精华都会霸道地冲击入体内各大经络,从而激发体内深处的精血,让其不自主地涌现出特有的修行资质。

    随着手持卷轴的青年,念出卷轴内考生名字。那些考生都会逐一上前浸泡,待到自身浮现异样,无论优劣场上的人都会议论上一阵子。遇到资质尚可的,青年会拿笔在卷轴上打上一个小红勾,证明这个考生入门了。如果遇到资质上好的,坐着的七位老道都会商量上一阵子,之后收为门下弟子日后主修。

    “金陵”

    随着名字喊出,在人群中挤一团人形肉球,之所以这么形容,是此人实在太胖了,七尺身高,圆鼓鼓的大肚腩让人感觉也有七尺深宽,相貌还算过得去,肥头大耳大眼睛。活生生地让人错以为是个肉球。只是一身金灿灿的衣着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出自豪门的纨绔子弟。他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引来一阵谩骂。

    “一团肉感情也能修行?你别浪费时间了,回你老家喝花酒去吧!”“这才是根骨异人!能长这样也是上等资质啊!哈”“你看他那腰带,是金子做的吧?真把修行当养瘦马了呀!有银子就能养呀?”

    这金陵脾气也是相当好,被这样谩骂,只是回头说了一句:“爷爷我就是有金子!咋地吧?一群乡巴蛋蛋”留下一个鄙夷的眼神,走向金盆。

    “还老子!老子等着看你好戏。”“你还别说,这肉球能说得出,估计家里面把关节早打通咯!”“……”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金陵很随意地把手往水里洗了洗,勺起一手窝子,往脸上胡乱涂了几下。再次引得台下发笑起来。

    “这是那个山沟出来的土地主吧,把这灵液当成洗脸水啦?”“我看他好像还喝了点…”“至于这么没见识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仔吧?”

    金陵又是一回头:“一群乡巴蛋蛋,没见识……看爷爷的”话毕,他深吸一气,全身一绷。贸然间,圆鼓鼓的身体象放气似的,喷出一股金色气流,气流随即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他的身体,这下子更像一个颗金球了。

    看到这里,台下众人不再谩骂,只有少许在细细感叹。

    “这是金钟罩吗?”“应该不是,只是金色的内气而已”“这肉球居然是个修行者,还是炼气境了。”“……”

    西楼前的其中两位老道,掩嘴互相交流了一会。最终还是那位天玑院的老道说话:“今日起,金陵即为我天枢院门下弟子。金陵你可以愿意?”

    金陵泄去金气,笑道:“好”

    没等天玑院老道答话,大摇大摆的转身走回人群,还不时嚣张的笑骂:“哈哈,一群乡巴蛋蛋…”“看到爷爷厉害了吧!”“…………”

    看着这个性张扬的肉球,夏寻苦笑地看着身旁矮自己一个头的夏大胖,他担心夏大胖日后会不会也长成这样?这想想都让他毛骨悚然。

    接下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陆陆续续好些人被点名洗手,其中七八位少年和金陵一样,被那几位老道点名收入门下主修。场下的人已点名小半,终于等到持卷青年念出“夏大鹏”三字。

    夏寻牵着西瓜领着大胖,自然地走到了人群前列,轻声对大胖叮嘱道:“记住来时我给你说过的话!”大胖点头以示答应。

    大胖来到金盆前,把手放入清水中。不一会他便感受到了水中的精华气液如击鼓般敲打着他经络,越敲越快,渐渐如蚂蚁爬行在他静脉当中,似乎在试图拉扯他经脉中的血气融入当中,痕痒难受。

    随着精华气液的融入,夏小胖血肉中的气息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厚厚的一层金红气芒。而同时,在他脑门后一只金红色两尺大小的幼兽逐渐显现出来,只见是牛头、人体、羊身,一张大嘴长在腹中。浑身散出金红色的火焰……

    一下子观星台上下所有人炸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是血脉传承!”“今年终于看到一个有血脉传承的考生了,只是不知道会被哪位道长抢走”“这娃娃传承的是远古那一脉呀?你们可认识他身后那是小兽?”“这考生传承的不是圣灵血脉…”“应该是远古凶手一脉吧?”这次吵杂的人声,不再只是场下的那群考生,就连楼上楼下观看的导师也不禁惊呼议论起来…

    在西楼第四层,站着夏寻熟悉的那两人。夏侯撇着腿坐在楼道栏杆上,墨闲依旧那副冷俊的样子,背着七纸青锋站得笔直。一起看着楼下的夏大胖。

    墨闲道很平淡地说道:“大胖是上古凶兽饕鬄血脉,要比你身上的“龙象意”还浓厚些许”

    夏侯怒喝:“关你屁事!老子一样揍的他喊爹娘!”

    “那只是现在”墨闲淡淡回道。

    就在这师兄弟两斗嘴的同时,他们楼下看不到的地方。那七位老道就有五位因为夏大胖的主修归属问题,吵得脸红耳赤。

    剩下另外两位,则是吕老道和瑶光院的掌管,吕老道掌管天玑院,修辩智学识,有潜质主修的弟子,早在上午文考后他已经一一收入门下,而瑶光院则修天地真理,修道者没有人能主修天地大道,只能不时感悟一二,所以瑶光院从未收过主修此道的弟子。即使有自愿的,瑶光院也不收,因为收了也是误人子弟。同时,这两院也是所有七星院弟子必须辅修的学院,只因,天下修者都懂得,长智方能参悟天地的道理。

    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掺和着收弟子这事。

    只是另外五院的老道长,就已经争得快要怒目相向了。吕老道不得不过去给他们打圆场。在吕老道的苦苦劝说下,众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夏大胖再次让给了修体的天枢院。

    也难怪他们争执,毕竟夏大胖血脉传承是上古凶兽,其他四院皆可修,各有所长,只不过修体可以让血脉觉醒快上些许罢了。

    天枢院院长笑呵呵地把夏大胖收入了门下。今天他可是捡到宝了…

    持卷青年再次喊出下一个名字

    “夏西瓜”

第十六章 恐怖西瓜

    “这小子来大考怎么还带着个娃娃呀?”“这小哥也是厉害啊!毛都没长齐,就弄出了个小娃娃,佩服佩服!”“他不会想带着这小娃娃入门吧?”“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小子胆子也是够肥的哦…!”“………”

    在众人不解与调侃声中,夏寻牵着小西瓜很自然地走到了金盘旁。小西瓜今年才四岁,是真正的小娃娃,小小的个子还没有那个被架起金盘高。所以只能让夏寻一并牵着上来了。

    台阶上八人,除了吕老道,其他人都不认识夏寻,同样疑惑不解。那位持卷青年便对夏寻开口质问道:“夏西瓜,这是考场。请你先把这位小娃带下去再上来,可好?”

    早知有此一问的夏寻看着夏西瓜淡淡回答道:“你好,我不是夏西瓜。他才是夏西瓜”

    “这哥们是傻了把,让各三四岁的娃娃来大考,这娃娃会抓笔写字了不?”“他当这娃娃是京都当年的夏侯王璞吗?三四岁就能修行?他们家想出个修行者想疯了吧?”“诶,小子赶紧下来,别浪费老子时间!!”人群又是一阵谩骂。

    台阶上的另外七人已经有些不悦,吕老道正要为夏寻解释一二。旁边站着的持卷青年已经抢先说话了。

    “这位小兄弟,七星院可不是随便撒野的地方哦!”

    “我没有开玩笑,夏西瓜是真的来考试的!”夏寻认真说到。

    见他这么说,持卷青年也不好反驳。因为没有那条规矩里说不准三四岁的娃娃来参考。

    青年不耐说到:“请”

    夏寻便不再看台阶上几人。

    他把金盆缓缓地从架子上取下,放到西瓜跟前。蹲下身子认真地给西瓜卷起袖子。

    西瓜睁着大眼睛问到:“寻哥哥,为什么他们这么凶,还要骂我们呀?”西瓜声音很小,但观星台很安静。

    夏寻微笑说:“因为大家都不认识西瓜呀”

    “西瓜我们来洗个手”

    小西瓜乖巧地学着夏寻蹲下身子,任由夏寻抓着他的手放到水盆里。夏寻洗得很认真,认真地擦洗着西瓜的小手,给人感觉这两人真的是在洗手一样。

    手入水不久,夏寻脸上露出了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苦涩,不由“哎”的轻叹一声。

    这时的西瓜,全身已经隐隐透出红芒,惊得众人眼睛直瞪。和半月前的夏村祠堂一样,恐怖的生死气息随着妖异的红芒徒然冲天迸发,瞬间笼罩了整个观星台,让人眼中万物尽是鲜红如血,气息笼罩范围内树木杂草清风灯火生死变换不息。四道巨大恐怖的载体虚像浮现在西瓜身后,仍然模糊不清没人看透。那金盘里的雾气已经消失,就连众人脚下那条灵脉也隐隐震动,灵脉中的灵气迅速升腾,化为水雾顺着气息融入西瓜身后的四道虚影中。这些虚影就像一只洪荒巨兽,疯狂的吸食气息范围内的一切灵气……

    “这娃娃是哪家上古魔神的子嗣啊?”“怎么这么小就觉醒了这么可怕的血脉领域””他还没有完全觉醒,你看他身后的血脉投影还没有实化,只是幼年!”

    远在千里外的岳阳楼和城内附近的学府高楼,只要有一定修为的修者此刻都能看到七星院的那道冲天红芒,而修为高深的更能隐隐感受到红芒内透出的恐怖气息。

    在岳阳楼高层便有这样三位能感受到那恐怖气息的修者。一僧一道一儒,皆是六旬上下。僧侣头顶九道香疤,长眉细眼,身着金丝红线大宝僧袍,手把一串漆黑念珠。道士穿的是岳阳城内第一学府--纯阳观内最高级别的游龙白日袍,应该是观中某位大人物。儒者相对前两者则素雅多了,一身粗麻布衣,手持一把墨玉竹简。三人站在厢房外的楼道边,眺望着七星院方向,脸上看不出喜忧……

    “七星院这次捡到不少宝呀”纯阳观的道长说道

    “是个刚刚血脉觉醒的宝贝,神魂尚在幼年看不出是上古那位大能。应该和京都那把大戟差不多,比你们家的那小道士强上一分”儒者接话

    “看气息都是差不多,强不强上一分那得比过才知晓。血脉再强,聪资不足也枉然”道长反驳道。

    “呵呵,过点时间便有分晓咯。接下来几年皇榜就有看头了”儒者说道。

    道长沉默不语,那僧侣从头到尾未说一句,只是看着远方……

    三位高人在岳阳楼还能谈笑风生,这边的七星院观星台则一片混乱。被这恐怖的气息笼罩,即使修为高深者也会感觉压抑。地下那条被疯狂吸食的灵脉,已经把观星台的地砖震出了几道巨大裂痕,更有甚者已经退出了气息笼罩的范围。

    只是在金盘前蹲着的二人,依旧在洗手,而且很认真。片刻后,看洗得差不多了。夏寻从衣衫隔层内抽出手巾,认真地握着小西瓜双手,把水迹一一抹干。西瓜身后的四个恐怖虚影这才逐渐暗淡消失…地下灵脉才渐渐停止震动。其实夏寻帮西瓜洗手只是短短的十息时间,但那些化为水雾的天地灵气却已经少了许多……

    观星台上依旧无人说话,没人敢先开口。因为不知说什么…

    夏寻牵起西瓜,又把金盘重新架起。微曲身子,代替西瓜行了一礼。

    “咳”台阶上的吕老道轻咳一声,提醒身边看得入神的另外六院掌管。

    天璇院院长最先醒来,眼睛一亮开口便说:“夏西瓜,我乃天璇院长,我观你资质最适合入我院来修灵力神魂,从今日起你便入天璇门下……”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这才醒悟过来的另外四位院长齐声喊停,这天璇院是商量都没商量,先下手为强的把戏,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天璇,你这话可说错了。这娃娃展现的血脉可是领域势力。要修也是来修天权吧?”

    “如此强大的神魂血脉,如果能融合一件天材地宝那必然强大无双!正好我玉衡院有一套圣人所留功法,正式适合这娃娃炼器修习!夏西瓜,从今日起我便收你为我关门弟子,传我毕生所学所悟。”见玉衡院长说得坚决,其他几院只好暂时不语,想看看情况再说。

    小西瓜没有即刻答话,他抬头看着夏寻,投去询问的目光。

    夏寻点了点头:“按来之前我们说好的说便是”

    小西瓜这才转头看着台上几位老道,乖巧地说道:“寻哥哥说,我要去天枢院。”

    台上天枢院长闻言一喜,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正要说话。却被玉衡院长狠狠地一咬牙,抢先开口:了“西瓜小友,只要你入我玉衡院,我便把镇院之宝七星剑阵传你,你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观星台一片哗然。七星剑是七星院第一重器!玉衡修炼器,讲究人器双修合一,所以这件镇院之宝历代为玉衡院所有,如今玉衡院二话不说直接摊牌,誓要收为关门弟子,可见西瓜展现的血脉气息是如何恐怖。玉衡院拿如此重宝压注,等于摆明告诉众人,此子玉衡院誓死收入,那其他院就不用多言了。

    小西瓜又抬头看了看夏寻,夏寻稍稍点头示意。西瓜意会继续道:“寻哥哥说了,我不能选其他的院子玩,我只能去天枢院子”

    几位老道顿时傻眼了,不是因为西瓜用了玩这个字眼。是因为他居然放弃了这件重宝,而选择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天枢院。

    那位玉衡院的院长急忙站起身来,往前几步走道台阶前,看着夏寻,他认为夏寻是夏西瓜某位至亲。因为从出现到现在夏西瓜都显得非常信任和依赖此人,两次说话都是夏寻的意思。只要能摆平夏寻,那收下夏西瓜这事情便无大碍了。他柔声问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夏寻双手抱拳行一礼回道:“在下夏寻,自北来”

    玉衡院长也双手抱拳还礼:“夏寻小友,你可知道七星剑阵?这剑阵共七把每把都是世间少有的圣器,而且七剑合一更是天下无双。历来是我七星院的镇院第一重宝。另外夏西瓜的血脉中神魂强大无匹,若入我玉衡修炼器大道,日后修至人剑合一,融合七星剑阵。即使证道也不是难事呀…!”

    玉衡院长说的这些夏寻必然清楚,甚至比这院长更了解七星剑阵。七星剑阵是世间少有,但肯定不是天下无双。剑阵是当年圣人境大能的七星院第一代总院长所铸,可以说内含他毕生心血精华。剑铸成时风雨雷动,引下七道九天神雷贯注,只是差一丝便化出器灵的神物。但此剑再强也是外物,至少对西瓜来说。修道打成者,必然会亲手炼制适合自身的神兵,否则就无法完美的做到人器合一的大境界,会让证道的道心有所不满。所以这七星剑阵即便传给了夏西瓜,那最多也只是件摆物罢了。

    这话夏寻不会说,毕竟玉衡院长和半月前的吕老道一样,求徒心切。一个拥有强悍上古血脉弟子,能收下便是一个极大的因果机缘,所以尚可理解。委婉道:“西瓜尚小,得此重器日后必有依赖,是有弊无益。”

    话毕,所有人都不由一叹。七星剑阵乃圣人所留,七把圣剑齐发就是初入圣境的大能也要必其锋芒。修道人持有这套剑,基本上就等于有了半个圣人庇护。而在玉衡院说明了七星剑阵要害的情况下,夏寻居然直接了当地代西瓜拒绝。这份心性和定力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玉衡院长除了感叹外,感到更多的是羞怒。如此镇派之宝整个岳阳城也拿不出几件了,自己拱手相赠,居然被夏寻说成了对修行有弊无益。他不由微怒道:“敢问小友,是夏西瓜何人?是否能代他双亲?”

    他当然能看出来夏寻不是西瓜亲父,一个十四左右的少年能生下一个三四岁的娃娃,那可太荒唐了。所以他才用西瓜的双亲长辈来压夏寻让步。

    夏寻又拿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淡淡道:“引路人,也是族亲”

    “这小哥才多大?居然说自己是这娃娃的引路人,这脸皮比刚刚团肉球还要厚啊。”“这兄弟,或许也是他们族中天才,但看相貌最多十四五岁。就是打娘胎起修炼再逆天也就个御神境界吧?居然大言不惭说是引路人……?”“以这叫西瓜的娃娃,刚刚洗手爆发的恐怖血脉气息来看,应该怎么的也是上古魔神血脉传承。这护道引路的最少也得是个天启巅峰大能或是圣境吧?他们宗族怎么就给他安排了个大不了多少的大娃娃呢?难道…他们所在的是某个没落千万年的上古遗族?”

    夏寻的话刚出口,安静了许久的考生人群,再次吵杂起来,又是一片唏嘘疑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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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异变,洪荒再至万载,天下三分东南北,东唐南溟北苍茫,孕育苍生无数,成就此间神话亦无数……奈何世人只知寻道破境修长生,却不知破境为何,更不知何为长生。一个藏有天地神局的躯体,一道寻求摆脱大道束缚的意念,一段不求长生求众生的历程…… (这里没有太监,没有小白仅凭一段情怀与寻道天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寻道天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寻道天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