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怊怅若失
黄石山,清凉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木屋,寂寥时…
*渐冷,温情黯然,惆怅述不尽委屈。
唐小糖嘟着小嘴,满脸幽怨地将地上衣裳拾起披上香肩,又从床角抱过两只被遗弃的小布偶,光着小脚默默站在窗沿边。幽怨地看着那道遥遥远去的身影,渐渐黯然神伤。
她喜欢夏寻…
从夏寻横空出世于岳阳时,便喜欢了。
月色朦胧,晚风萧瑟,吹散了终成眷属,打落了毕生牵绊。叹一声世事无常,赋一首清风明月。可惜今夜无酒,不然她还能饮一杯问天之醉,吹一曲大江东去。将世间红尘万物弃之,忽断了一生悲欢离合。
“既然不想要我,为何还要来惹我?”
“我的清白都已经给你了,你就这样离我而去,可还是君子?”
“芍药不过只是比我先认识你…”
“我要得到的东西,谁都不能抢。”
“你是我的,你跑不掉。”
“……”
怀抱布偶,自言自语。
述说着委屈也是刚烈…
小木屋外,清风阵阵。
寂寥中,忽见青衫一袭疯起于道,狼狈滚爬下山。漫山待戏的人儿皆疑心迭起,不知其解…
“额,这是成事了?”
“若成事他怎会这般发狂?”
“若没成事他怎会衣衫不整,连鞋子都没穿?”
“难道是被唐小糖给暴力制服了?”
“若那般,夏寻不得早就喊破喉咙咯?”
“难道唐小糖将他打晕再施暴?”
“额,这倒有可能呵。”
“你脑子进水了吧?公的晕了,母的怎么施暴?”
“额,候哥你说得也很有道理哦。”
“喂,墨闲你去哪?”
众人疑色难解,纷纷揣测事端始末。
唐川与几名唐门弟子饶有玩味第抱起酒壶,移步到山崖另一端,遥遥打量去站在小木屋窗台边上的倩影。
小和尚和独少都识趣地停下棋局,胖和尚满脸尽是幸灾乐祸。夏侯手舞足蹈,表情夸张。白秀狠狠地就轮上了几拳头。盘坐于山崖边的墨闲忽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毫不征兆地就走前几步往,纵身跃下了悬崖…
“诶!你现在过去小心被他揍死啊!”
夏侯扯着嗓子往山下大喊。降落到山崖下的墨闲站稳脚后,冷漠回头,喝声回道:“要死,也是你先死。”
山崖上的夏侯顿时变色:“扑街!你不要卖我啊!”
“……”
墨闲无话,朝着溪边缓步走去。
瞿陇山脚,七八里开外。
小溪边,清风略微潮湿。
凡尘亦有几缕微醉…
哗啦啦的流水声,就像是为醉客伴乐的琴师,平静安然。
“啊!”一声怒吼,响彻数里。
“靠靠靠!”
“为什么!为什么啊!”
夏寻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一路由瞿陇山腰疯滚下山。大汗淋漓至溪边,他二话不说一头就栽倒在溪水里。伴着哗啦啦的溪水声,疯狂地嘶吼着喉咙,疯狂地拍打着水花,将寂寥撕毁成碎渣…
清澈的溪水浸湿衣衫,冰冷的温度让夏寻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冷静,和从未有过的彷徨。
因为,智商已经匮乏。
而今夜也实在太疯狂。
以至于此刻冷静如斯依旧心乱如麻。
夏寻无法想像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放荡,明知道唐小糖有意,自己又有婚约在身,两人走到一起必然会是一场颠覆性的灾难。他却仍旧一意孤行触禁犯忌,甚至还鬼使神差地亲手玷污了人家的冰清玉洁。此等行为,可堪禽兽,他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禁脸红耳赤更后悔难堪。
可纵使如此,此时此刻他仍矛盾无比…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和正想着什么。那被*焚身的感觉是何等刻骨铭心,即便是现在,他心里深处仍按耐不住一丝跑出小木屋的后悔。更甚至,隐隐还想着再跑回去一趟,重新将唐小糖推倒在自己的身下,驱狂龙出海狠狠发泄一遭的冲动。
所以说,夏寻其实心知肚明。
如果今夜的事情再重演一遍,即便自己料事在先,倘若唐小糖若不道出芍药之名,那他的选还会和今日一般,甚至更加放肆与无忌。
也所以,他至今都无法理解,自己向来冷静的脑袋,为何会产生这般无耻的念头…
难道自己真爱上了唐小糖?
又难道自己真就那么禽兽?
“啊,天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天啊!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啪啪啪!”
哗啦啦…
思极而躁,越想就越是头痛欲裂。唯疯狂嘶吼以宣泄心中纠结,两手疯拍着潺潺溪水,打得水花四溅,似欲使其断流…
可惜,溪水的泉眼在瞿陇山腰,泉源不竭,水便不断,徐徐至此也不过是残余。纵使你能抽刀断水斩崩片刻,待泉眼将新水送至,小溪还会再次被衔接起来。恰如人的愁丝烦恼,斩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为什么呀…”
“到底是为什么呀…”
“咚。”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只晓得夏寻沙哑的喉咙已无力再将愤怒嘶吼,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了小溪里。三千青丝随水漂流,木鱼般的脑袋瓜浮在水面,两眼迷茫呆滞看着弯弯的月亮。嘴里依旧念叨着他的心乱如麻。
水花静下,鱼虾逐渐归拢在月下…
一道黑墨色的人影悄然从夜幕里走出,他走得很轻,仿佛害怕惊跑了鱼虾。来到小溪边,他默默站住脚。三尺绣花迎月光泛起隐隐寒光,九道蛟龙闪烁粼粼。冷峻的目光如内敛锋芒的藏剑,看着般浮在水里的夏寻,一言不发。
愣望着弯弯月芒,无神且萎靡。
陷在万缕千丝的惆怅里,倾诉或许就是最好的美酒…
“师兄。”
“嗯?”
“我完蛋了。”
“哦。”
“你别哦好嘛。”
“那你想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呀。”
“哦。”
“哎…师兄。”
“恩?”
“你能别敷衍我么,我真的要完蛋了呀。”
“你说,我听。”
“诶…”
墨闲向来冷漠,言辞干涩,显然不是位适合倾述的对象。可遥眼四望,荒原茫茫,寂夜凉凉,夏寻现在除了和墨闲这块木头吐苦水以外,便就只能和空气说话了。
故无奈,是更无可奈…
“我今夜做了件蠢事情。”
“我看得出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 倾吐苦水
“我今夜做了件蠢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看得出来。”
“我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原谅自己。”
“芍药很善良,应该能原谅你。”
“但我好纠结。”
“这很正常。”
“不正常。”
夏寻想了想,看着月茫自语絮叨起。
“这事情太不正常了…
比咱们在寿山时面对漫山遍野的尸体,更让我感觉得恐惧。
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苗头。就好象是老天爷故意捉弄我,说来就来。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将它结束。
你知道吗?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好想倒头把自己淹死。至少那样就可以一了百了。
可是,我又不能死呀。
爷爷的路,我还没走完。芍药还在岳阳等我回去娶她过门。吕院长还欠我几本书,小西瓜也还有一大堆问题我没回答呢。我要淹死了,他们可咋办呀?天啊…师兄,你知道吗。我现在真是欲哭无泪呀,我…我居然…居然…”
“我知道。”
“你不知道。”
“啪…”
越说越烦躁,容不得旁人辩驳。
夏寻一手打起水花,气愤道:“唐小糖刚才跟我说,要我娶她为妻,给她名分。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居然鬼使神差地就答应她了。结果她又跟我说,我娶她过门后,她便是正室,芍药要去偏房。我天啊,今晚我都做了些什么呀…”
“你们做到哪一步?”
墨闲问,夏寻思虑片刻,似乎觉得没必要对墨闲隐瞒什么,便缓下许多烦躁,无奈道:“就差最后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懂我意思吗?”
“略懂。”
墨闲顿了顿问道:“那你担心什么,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呵呵…挽回?”
夏寻苦笑起,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为何?”
“因为我已经和她坦诚相对。”
“坦诚相对?”
“就是一丝不挂剥光猪。”
“哦。”
墨闲冷漠应声,再问:“她对你施暴了?”
“她言语施暴,我行为施暴…”
“哦。”
墨闲再应一声,似从夏寻的话中明白了许多隐晦。想片刻,墨闲忽然话锋急转,问道:“你爱她吗?”
夏寻并未觉得这个问题有多突兀,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该知道。”
“但我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又怎会下得了手。”
“我控制不住呀…”
“那只是借口罢。”
“莎…”
墨闲清冷说着,迈前一步盘腿坐下于溪边。
然后双目如夜幕里的星辰,精神奕奕地定看着水里的夏寻,同时罕见地沉沉絮叨起:“你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而且理性、睿智。凡事三思而后行,为人谦逊且内敛。你对她是什么感觉,自己最清楚不过。既然你选择动手,便肯定是你想动手,所以才会付之于行为。因为,再原始的**也只能成为你冲动的助力,就像剑。剑在手,只是武器,他能让你变得更强大,给予你战斗的勇气。但剑本身不会杀人,杀人者永远都只会是执剑的人。
所以,冲动不可能改变你的思想,更不可能让你变成另一个人。你说你不知道,那不过是你掩耳盗铃的自我安慰罢。
你曾经就对夏侯说过,男人是要有担当的。自己闯的祸,便得自己想办法去弥补,而非找来千般借口为自己开脱。可如今,你又如何?或许我能替夏侯把话还你。
你在这里怨天尤人,又有何用?”
“额…”
夏寻一时无话。
很显然是被墨闲说中了心扉。
看着墨闲,夏寻呆愣了许久一阵。即是诧异墨闲极其难得的说出这么番长篇大论,也是在细细品味中抓到了一些问题。
哗…
夏寻在水里缓缓端坐起了身来。
面呈肃色,问道:“师兄,你有事情瞒着我吧?”
“……”
话问来,墨闲无话,净清冷地看着夏寻。
见得墨闲如此反应,夏寻更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追述道:“既然你认为我是个理智的人,那你又怎么会如此肯定,我对唐小糖所产生的**和冲动,而非理智索然?师兄你这话有矛盾,定然知道些事情。”
“是夏侯。”
“夏侯怎了?”
墨闲说话就像出剑,丝毫不拖泥带水。
因为墨闲实在太熟悉夏寻了。眼下墨闲的言语已经被夏寻看出端倪,凭夏寻的智慧与手段必然就能顺藤摸瓜揪出他想要的信息。与其遮遮掩掩等夏寻慢慢问来,墨闲就倒不如直接将话题跳转到答案的层面了。
“吃饭的时候,夏侯在你碗里掺了药。”
“什么药?”
“壮阳药,渊叔的货。”
“我靠!”
“哗啦啦…”
墨闲话罢,夏寻顿时暴怒,从水里乍起身来!
面目狰狞,双眼喷火,这下子他可总算是明白情况了…
壮阳药是啥呀?
**之*也!
而且药还出自于痞王夏渊之手,那肯定就是狠货色呀!君不见年初十的定亲夜,夏寻喝下夏渊的几碗老汤,差点就暴体而亡啦?
这就难怪夏寻今夜看着唐小糖便两眼冒火花,口干舌燥,欲罢不能了。原来这都是夏侯在后头搞鬼呀!
而且夏侯早不下药,晚不下药,偏偏就选择在今夜饭时下药。唐小糖也不早不晚,恰恰在今夜选择放弃了她的矜持,妩媚尽展,勾魂夺魄,突破伦理的界限,霸王硬上弓!
世上绝对没有此等巧合。
这两者之间,必然就有所联系。换而言之,夏侯必然早已知道唐小糖的意图,并且串通一块!更甚至连墨闲、白绣、雷猛、唐川这些人也都早已知情!
“你早就知道了。”
“是的。”
墨闲没有拐弯抹角,当即就承认了。
然而,墨闲越是坦白,夏寻反倒更加恼火:“那你为何不制止夏侯!”
墨闲冷道:“因为他做的是对的。”
“对?”
“是的。”
“难道连你也疯了吗!?”
夏寻顿时抓狂,狠狠甩膀臂飞溅一瓢水帘,斥喝道:“他给我下药,害我万劫不复,你竟还说他是对的?我靠!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你常说的道理。”
“我常说的道理?!”
第五百七十九章 儿女情长
“这是你常说的道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常说的道理?!”
“……”
夏寻不可思议地看着墨闲。
他根本无法揣测到此时墨闲的思维。
而墨闲亦不心虚,对视着夏寻,待片刻方冷声絮道:“你是夏氏嫡系,有传宗接代之义务。而国考凶险,且现在杀局已显三分,当走到最后那一步,你我皆生死难卜。如今你有机会留下血脉,唐小糖又心甘情愿,你们也门当户对,那有何不对?夏侯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你好,我无言以对,故默认他的做法。况且,此事乃渊叔的主意。”
“天啊…”
夏寻狠狠一拍自己额头,然后怒目暴瞪,声大三分喝道:“心甘情愿,什么叫心甘情愿?唐小糖心甘情愿,可你们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了吗?你们跟我说过了吗!你们这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连珠炮弹,口沫飞绽。
墨闲不以为然,依旧清冷回道:“你是否情愿,其实大家都看得清楚,所以才会选择沉默。如果你不喜欢唐小糖,凭你的手腕与谋略足以提前摆平很多问题,又怎么会低声下气地去迎合她呢?舞兰、白绣她们受伤时,你不过只是负责熬药而已,怎会帮着她们洗衣做饭,如此无微不至。”
“那是我对她心有愧疚!”
“是吗?”
“对!”
“你说得太肯定了。”
墨闲稍稍抬眼,看向前方黑暗的荒野:“但这都足以说明你对她有好感。”
“有好感就要做那事?”
“按夏侯的道理,就是样的。”
“天啊…”
“咚…哗啦啦…”
夏寻悲鸣一声再一拍脑袋,重新无力地栽倒在水里。
看着夜空繁星点点,月茫弯弯,夏寻心里莫名地有一丝苦涩,苦涩之末亦有丝丝回甘。就像一杯泡了许久都不能被浸透的茶,你只能喝道他最表层的味道。而心乱如麻的烦躁不安,则是那真诚相对时的荒唐画面深刻脑海驱之不散。总言之,无论怎么想,事情似乎都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
或许墨闲是说对了,夏寻就是自欺欺人。
如果他真不喜欢唐小糖,即便夏侯下的壮阳药再猛,凭夏寻的毅力恐怕也能自控,即便再不济,他一走了之便是。君不见,大年问天订婚夜,夏渊逼着夏寻吃了多少龙丹虎胆。夏寻、芍药还不照样因忌惮那公鸡,而整整一夜无眠,不敢越雷池半步?
当然,如果那夜的芍药能有唐小糖的一分诱惑,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说,人非圣贤,孰能无欲。
夏侯那丁点壮阳药,不过只是夏寻遇风雨化狂龙出海的一阵微风。即便没有夏侯帮衬,以夏寻对唐小糖的免疫力绝对也躲不过这一劫。若非芍药二字之沉重带来的巨大恐惧,在最后时刻浇湿了夏寻心中*,此时他绝对已经和唐小糖在小木屋的床榻上,肆无忌惮地翻云覆雨,偷食禁果。
“现在你打算怎办?”
“……”
见夏寻久久无话,墨闲冷声问道。
但夏寻没有答话,因为他的神识感受到正有人在靠近…
黑沉沉的夜幕,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逐渐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小溪潺潺,波平静恰,蜿蜒在稀疏的旷野里,只有那些因清风拂动而沙沙作响的野草,伴随着来人的脚步,回忆着白天的燥热。
来者是唐川…
在墨闲问话许久后,唐川方由墨闲对面的黑暗阴影中走出。他缓缓来到小溪边站住脚,脸色尽是有趣的玩味.
“我没打搅到你们吧?”
“很显然打搅了。”
“呵呵。”
笑一笑,将精铁弓弩放在大腿侧,静静站有小片刻,唐川才再说道:“虽我不敢猜测你和小糖鼓弄了些啥,但想必一定都是很有趣的事情。具体我便不细问了,毕竟这是你两的私事。我这番前来,也无意奚落你,仅是想以小糖师兄的身份,给你说两句话。”
“……”
话来,夏寻不言不语,闭上眼睛。
唐川不加理会,继续沉着嗓子逐句说道…
“小糖,生来便是我们唐家堡的掌上明珠。自小聪明伶俐讨人喜欢,长成后更有倾国之容,国士之智,定世之略,虽时有骄傲却从来不乏追求者。
可她偏偏就是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若按她自己的话说,庸俗才疏之人配不上她的倾世才貌。她择夫君,必是顶天立地,名动四方的盖世英豪,而且还得镇得了她。可惜,在西蜀之地有唐老奶奶宠着,小唐打小就没吃过别人的苦头。
而如今天公为媒,这位稀罕的郎君她可算找着了。好些年前,你世叔入川给唐老奶奶拜寿,送来一幅你写的千字寿词,小糖从那起便得知你夏寻之名。年前你南下岳阳横空出世,鲸吞经楼,踏雪寻梅,闯问天,战纯阳,半年时间就把江湖掀起轩然大波,小鬼谋之名更名动四方。小糖便暗暗有了和你一较高低的心思。
本来这届国考,西川唐家堡的名额是我和唐小艾,小艾是天罗脉的首席大师姐,能力更远胜于我。但小唐决意要来,唐老奶奶无奈之下才临时换的人。而小糖来这里的目的,无疑就是为了看你。
所以,国考之初,若非李建成对你有必杀之心,紧咬不放,恐怕你的第一位对手就是我们。而前些日子,她携诸方势力在蝾螈埋伏你,便是见得皇族大势已去,柏凌云想拼死一拨,你苟延残喘于瞬息,怕你遭遇不测她才迫不及待入的局。后来,你因这事跑到瞿陇找她算账。她虽嘴里不说,但我们都看得出她是真欣喜的。她本还想借此机会杀你个片甲不留,踩着你的名头傲视群雄,可结果却被你给欺负惨了。不过她始终恨你不起来。我问她这是为哪般,她说因为你是盖世英豪。
自那时候起,我们便知道她是看上你了。
她虽然凭着倔性子赢了你,但打心里却是折服于你的智慧谋略。你虽输,只是暂时成了她的侍从。她虽赢,却把心都输给了你。蜀女自古长情如烈酒,你偷了她的心,便只能做她的人。只要是小糖认准的人,你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如果我猜得不错,小糖应该已经在你身体里下有蛊。”
“啥?”
话到这里,絮絮叨叨老半天的唐川,终于说出了重点。夏寻、墨闲闻声顿时一惊,夏寻来不及多说,即刻紧闭着眼睛,便在无形中化出数缕神识,迅速探入自己的五脏六腑当中。
“靠!”
第五百八十章 迷心蛊虫
“靠!”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夏寻就被吓了一大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见伸展入体内的数缕神识,没用多时夏寻便在连通着自己心脉与丹田的血管内,赫然发现了一只黄豆般大小的紫红色虫子!
虫子晶莹如水晶,八只细小的骨爪牢牢钳着血肉一动不动,唯微弱的呼吸隐隐起伏,似乎是被镶嵌在里头。虽然只能凭神识感受,而无法用肉眼看着,但夏寻的胃囊依旧感到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咳咳咳!”
察得实情,夏寻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俯身哈腰,用力捶胸不止咳嗽,仿佛想要把肚子里的恶心东西给生吐出来…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唐川一脸玩味地说道:“西川子弟多善蛊,而且五毒的蛊又哪里是能吐得出来的?”
“……”
墨闲冷而无话。
夏寻猛然侧脸盯着唐川,斥问:“这是什么蛊?”
唐川耸耸肩反问道:“凭你的学识,你该比我更清楚知道那是什么蛊吧?”
“你当我是仙人啊!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蛊!?”夏寻烦躁怒喝。
“你的神识是在哪里找着那虫子的?”
“心脉下丹田三寸。”
“哦…”
唐川故作大悟般长长应声:“那你就放心吧,不是夺命蛊,只是迷心蛊罢。”
“迷心蛊!”
夏寻闻言眼瞪欲裂,满脸尽显惶恐之色。
墨闲不解,冷问道:“迷心蛊是什么蛊?”
“哈哈…”
唐川哈哈一笑,看着夏寻解释道:“东洲舞氏有迷心术,可迷人心神。西蜀五毒有迷心蛊,可迷人**。此乃西川女子在自己洞房花烛夜,给自己相公施展的一种蛊术。蛊虫阴阳相生,女子阴男子阳,皆聚气于丹田。夫妻洞房,阴阳交融,蛊虫便会苏醒,催发出精髓引动寄宿者的经络气血,轻易便能使男子欲海翻腾,精力澎湃,驰骋沙场百战不殆。”
“哦。”墨闲不置可否应一声:“不过**之蛊罢。”
“呵呵…”
唐川再笑,只是此番笑色却随墨闲话落变得尤其古怪。看着脸色青绿的夏寻,唐川玩味再道:“你若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
迷心蛊它可不只是**之蛊。**之术,只是迷心蛊的一个功效罢,它最大的作用却是见证爱情的忠贞,是誓蛊。在西川,若非拜堂成亲,立下山盟海誓,或情比金坚,可携手至海枯石烂,无人敢用此蛊行苟且之事。因为,迷心蛊虫一生只会有一个配偶,忠贞无比。若非相爱之男女有与子偕老之决心,不能强行施展此术。”话说到这里,唐川稍稍显出些许肃色,问道夏寻:“想必,你答应了唐小糖不少事情吧?”
“……”
夏寻的脸色绿得几乎变成了一片叶子。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那不可言道的一幕幕画面,嘴皮子微微颤抖不能自控,傻愣愣地站在溪水中,尽是惶恐无措。对于唐川这个问题,即便夏寻不回答,唐川和墨闲此时都已经可以得到答案了。
“很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唐川转眼看去对岸的墨闲,笑色沉三分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但他若无心,小糖的迷心蛊便不可能得以施展。因为,蛊虫寄生需两情相悦。*相生寄宿人体后,非切腹不可分离,纵相隔千万里亦心有灵犀。倘若日后他与别的女子行苟且之事,小糖动动手指头便能让他痛不欲生,轻则蛊虫反噬精元受损,重则丹田破碎性命堪忧。”
得了…
听到这里,墨闲可终于知道夏寻为何在听得迷心蛊三字之后,会出现那般惶恐的表情了。这虫子不简单呀。只要这迷心蛊在夏寻的肚子里扎根,那他后半生的幸福无疑就是被唐小糖牢牢掌控在鼓掌之间。他若结婚生子,想娶芍药,甚至想做些什么事情,那都还得问过唐小糖愿不愿意才行。否则,人家勾勾手指,他都得瘫咯。
一步错,步步错,终陷万劫不复。
温情之下原是那姑娘的歹毒心肠。
可现在才后悔,哪里还来得及呀?
“可是…可是…”
夏寻苦巴着脸都快哭出眼泪咯:“可是我没有和她那啥过呀。”
唐川略显微怒:“难道你没吻过她么?”
“额…”夏寻苦涩无话,满脸悲哀。
“……”
答案依旧是肯定的,肯定是吻过呀。
而且吻得深情忘乎所以,连自己吞了只小虫子都不知道…
见夏寻无话,唐川再生微怒,训斥道:“你若不吻,她便无法施蛊。你若心中无她,*入体即亡。你若不予她承诺,她就不能铸成蛊结。你既然吻了,便代表你想待她好。你若不想待她好,你干嘛还招惹他?你若不想与她天长地久,干嘛还要那山盟海誓?!”
“……”
一连数问,如惊涛拍岸,震人心神。
夏寻被问得哑口无言,惭愧难堪。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逼的吧?
这般不要脸的借口,莫说唐川不会信,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冰冷的溪水,将赤-裸的脚掌浸得麻木,皱起层层糙皮。寂凉的夜风把青衫吹干,青丝发尖仍余漏着圆润的水珠,乘着月芒寒光点滴溅落在哗啦啦的溪水里,再消失不见。
夏寻无话许久,唐川也再无话可说。三人默默地愣在小溪边,许久许久。后来唐川便独自折返回了瞿陇。瞿陇山要那些看戏的唐门弟子和独少、雷猛等人皆陆续散去。白绣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小青鸟儿,绑上刚晾干的信笺纸,便将其放飞南去。
仰望夜色,夏寻忽见青芒一现,即刻惶恐乍起,赶紧搜索去自己身上青衫…结果,当然是搜索无果了。
这时他才回想起,几日前白绣跑来向他借了青鸟儿,说是要给曹仁轩写信,而青鸟至今未还。紧接着夏寻又回想起,近段时间白绣的种种反常举动,那都无不说明着白绣早已看透事情本质。直到这时,夏寻这才意识到一件比唐小糖施迷心蛊更可怕的事情正在悄然地发生着…
白绣出问天,师从曹仁轩。
芍药是问天的小师叔,曹仁轩是他的师兄。
她俩认识的时间,只会比夏寻更长而不会短。问天的人,那肯定是向着问天的。更何况白绣和芍药都是问天的姑娘,姑娘家最讨厌的就是那薄情寡信的男人。当这些条件都加一块,那就完全解释了白绣今早儿为何莫名其妙地踹夏寻一脚丫了。
她是在给芍药出气,也是在警告夏寻。
可是今夜夏寻却不争气地将事情发展到了死胡同里。同样道理,换而言之,白绣借青鸟儿给曹仁轩写信是假,向芍药告密那才是真…
后知后觉,细思极恐,恐极欲绝。
夏寻的神色彻底从悲哀变成了绝望。
“师兄,把剑借我吧。”
“你要干嘛?”
“剖腹,取蛊虫。”
“遮天会破。”
“那我自杀可以吗?”
“你想开点。”
“……”
第五百八十一章 难念的信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泪先流。
月明人倚楼,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
昨夜,凄凉。
夏寻滚下瞿陇,众人各有滋味,白绣找着借口去了趟唐小糖的小木屋。待她从小木屋出来,两眼已净是火光。遂愤笔直书,将满腔怒火形成洋洋洒洒的讨贼檄文,再由青鸟儿送往南方。
接着,夏寻就真的疯了…
他不知用了何等手段,抢来了墨闲背上的三尺绣花,没有切腹,没有自杀,而是拿着刀满山追着夏侯跑了一夜。至翌日清晨,方才筋疲力尽,倒地睡去。
国考路崎岖,没难倒夏寻。
倒是一个唐小糖,却把夏寻给整趴了。
不过也难怪,相比起伴瀛水而生的江南姑娘,唐小糖具有截然不同的感性及先天优势。芍药温柔似水,善良体贴。而唐小糖则敢爱敢恨,能为自己所心仪的情郎不择手段,就像熊熊烈火。如果夏寻在同一时间遇到这两名女子,那唐小糖无疑是最能将夏寻据为己有的。
这与爱情无关。
只因,唐小糖够狠…
而可惜就可惜在,命运之神把芍药先放在夏寻的生命中,而唐小糖则是后来人。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即便是男女感情,这道理同样也可以讲通。讲不通的,是命运曲折总喜欢捉弄人。谁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唐小糖居然会因为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和芍药站在同一阵线上而同仇敌忾…
当然,这是后话。
在说来尚早…
在荒唐一夜过去后,瞿陇逐渐归于平寂。
江湖人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讲的是快意恩仇,有的是侠客豪情,最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儿女情长,意气风发,自古英雄配佳人。更况且人家唐小糖和夏寻确实就是郎才女貌,怎看都般配得很。纵使做些出格的行为那都是人家的私情,都年少轻狂嘛,有啥大不了的?人生在世谁没风流时,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故旁人偶尔嚼嚼舌根也就罢了,没人会特意去明着说三道四。这也才会有了前些日子,唐川、独少、小和尚等人对夏寻的含糊其辞,左右而言他。
而自昨夜过后,夏寻和唐小糖的窗纱被戳破,神秘退却,接下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就更没啥好八卦的了。
平静的日子仿佛就此展开。
然,殊不知暗潮更加湍急…
翌日。
瞿陇风平浪静。
夏寻的暴风雨也来得异常平静。
午时,烈日当头,知了虫鸣。累倒在山道旁的夏寻连做噩梦,大汗淋漓,最终被刺眼的阳光所唤醒。
而当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醒来时…
平整的山道草坪附近已经候着了好些等待看戏的人。白绣、罗诀、夏侯、雷猛等尽在,甚至连小和尚都闲着没事跑过来凑热闹。只不过,此时此间的主角并不是夏寻,而是那只小脑袋上就只剩下一根绒毛的小青鸟儿。
小青鸟不知道是啥时候从南边飞回来的,但路途必然艰辛。因为方寸至岳阳至少有四千万里遥,小青鸟却仅仅只用了三个时辰便飞了个来回。这速度平均下来,恐怕连圣人亦望尘莫及…
“莎…”
夏寻无话,在众人好奇且忐忑的注视中,他强忍着心中恐惧颤抖着手,从小青鸟的爪子上解下信纸,颤颤摊开在掌心。
这封来信与众不同,是不同于夏寻和芍药往常的任何一封书信。信里没藏着雷霆暴雨,却比雷霆暴雨更让人惊恐。信上没有写字,净只画了一张极其简单的哭脸。脸是少女的脸,哭眼是两道弯曲的短线,眼泪被四道长线勾勒,直接穿出信纸,恍如哭成了汪洋,一张巴掌大的纸条根本装不下那浩瀚泪海,极其传神。看之一眼,夏寻的心脏儿顿时就凉成了冰块。
可封信旁人看不懂深意…
“诶,阿寻好像有戏哦。”
“你给我滚蛋!”
“哒哒…”
夏侯以为芍药来信不写责备,是有意给夏寻台阶,故大大咧咧调侃来。夏寻本就怀恨在心,大怒未消,当即就捡起两块大石头就狠狠砸去。夏侯仗着自个皮糙肉厚,不躲不闪,硬生生地就挨下几石子。只是碍于夏寻怒火中烧,他也不好再继续嬉皮笑脸了。
缓下许多笑色,夏侯无辜道:“你别拿我出气啊,候哥也是为了咱夏家的枝叶着想呀。你若要怪我,那你就先怪我爹好咯。这可是我爹的主意,我最多就是个帮凶。”
“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
夏侯摆手认栽,随之又转去话风:“阿寻,你别急着恼火嘛。你瞧弟妹这来信,净只是个哭脸,也没责怪你的意思。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弟妹这般知书达礼必然理解,暂时受些小委屈也无妨嘛。待会你回信多说几句甜言蜜语的话,她定然就能释怀了。”
“啪!”
“靠!你干嘛踢我?!”
夏侯咧嘴说罢,夏寻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坐在夏侯身旁岩石上的白绣便是一脚踹了过去。白绣这脚用力不轻,直接把夏侯踢得一个踉跄,差点就得沿着山道滚到山下去。
“滚你妈蛋的三妻四妾!”
没等夏侯站起,白绣指鼻子瞪眼狠辣骂道:“要不是看在是你爹出的馊主意份上,老娘我早就将你剥皮点天灯了,你还敢在这里给我嚷嚷?芍药是我们问天的小师叔,你们夏家算啥新鲜萝卜皮,敢三妻四妾?嫌命长是吧!”
“哎呀,小娘皮,你竟然敢对老子犯狠?老子不发火你当我是病猫呀!”
“啪!”
“靠!你还踢!”
“我踢你咋滴?有种就发火呀!”
“哎…”
看着这两冤家,本就烦躁不以的夏寻就更加烦躁了。墨闲没理会两人,站在夏寻背后冷声问道:“芍药来信是何意?”
将信笺纸小心对半折叠收入衣袖,夏寻望着山下的茫茫旷野,苦涩解释道:“信上无字唯有哭脸,是无言。泪水破画而出,是极悲。芍药的意思是,千言万语无法述说她心中的悲伤,唯寄泪两行化无边苦海与君泛舟。”
“额…”
得此解释,此间霎时安静。
少女的无尽幽怨与委屈被夏寻简短的两句话,再配合信上的涂画,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现。信上虽无字,但众人的脑海瞬间便能浮现出一幕少女伏案泪崩欲绝的画面。
芍药一定极其伤心…
独少朝着方青丘使去眼色,随之转身离开。紧接着小和尚领着胖和尚,雷猛带着虎熬等北人,也相继离去。大家都显得非常默契,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已无权知道。能让问天那位姑娘哭得如此凄惨的,夏寻绝对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错事。
“白绣。”
“干嘛?”
待众人走远,此间就只剩下白绣、罗诀、夏侯、墨闲五人。夏寻转眼看向白绣,质问道:“昨夜你给芍药的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呵…”
白绣双手抱怀,鄙夷蔑笑:“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什么邋遢事,难道还需要要别人告诉你吗?”
夏寻脸成肃色:“我哪里来的邋遢事情?”
“呵,还想狡辩…”
白绣咧嘴蔑笑,瞟眼身后的罗诀,罗诀会意,当即从身后的包裹里摸出两件东西递给白绣,白绣嫌弃地一手拿过,然后当头照脸就砸到夏寻身上。
“我就知道你会抵赖不认账。呵,幸好姑娘我聪明,昨夜你走后我便和舞兰去了唐小糖房间,将你们厮混的证据全给收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的?”
砸在夏寻身上的东西,赫然是一条裤带和一件被撕烂的紫红色小肚兜。夏寻见得这两样东西,脑子顿时就一阵抽搐。不用再问,他也知道白绣昨夜的信上写了什么。裤带是自己昨夜匆忙间遗漏的,肚兜则是唐小糖的。而白绣能在唐小糖的屋子里找到这两样东西,这只能说明唐小糖有意没将案发现场收拾,而故意让白绣找到的。
以唐小糖手段,她绝对不会仅止于此…
想去许久,绝望之中夏寻仍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狡辩道:“这些东西又能证明什么?而且我和唐小糖确实就没做过你想象中的那些龌龊事情。”
“呵,没做过?”
“就是没做过。”
白绣蔑色更盛三分:“你是男人吗?”
“我怎么不是男人?”
“我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白绣满脸尽是鄙夷,讽刺道:“你若承认,我还觉得你有些担当,但你却净想着抵赖,可真叫人失望。昨夜唐小糖亲口说了,待过几天她的肚子若有了动静,便打算退出国考,回西川好好养胎。你他娘的,敢做不敢当,你还是男人吗?”
“额,回西川养胎?”
在这一瞬,夏寻整个脑袋都是蒙圈的。
他大概是知道芍药为何净只画张哭脸便寄回来了。那不单止是千言万语述不尽,还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呀。
夏寻猜到唐小糖会有后手,可怎也料想不到,唐小糖居然会这般不折手段,为了拆散自己和芍药竟连自己的清白名声都不顾,将事情添油加醋猛火生炒,连养胎都能顺口开河说出来。
这…这可是要把夏寻往死里逼啊!
“唐小糖!”
狠念三字,夏寻便没再有话。因为唐小糖已经先发制人,把事情做到最绝的地步,夏寻说得再多都只是徒劳。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夏寻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看白绣那厌恶的表情,想要串通她改换口供显然是不可能了。现在夏寻能做的,或许就只有相隔数千万里与芍药“据理力争”,博取谅解了。
默默站起身,将青鸟儿收回到怀里,然后夏寻离开…
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
贪欢一饷偏教那女儿情长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
爱竞逐镜花那美丽
怕幸运会转眼远逝
为贪嗔喜恶怒着迷
责你我太贪功恋势
怪大地众生太美丽
悔旧日太执信约誓
为悲欢哀怨妒着迷
舍不得璀灿俗世
躲不开痴恋欣慰
找不到色相代替
参一生参不透这条难题
(难念的诗,我觉得挺适合安排这个情节的,所有丢进来做抒情。)
第五百八十一章 落花流水
拈花难解,飞絮飘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昨夜痴狂,今朝尤记。
问君能有几许爱恋情愁。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绝望就在心头,但日子还是得往下走…
当夏寻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时,屋子里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是唐小糖。
昨夜性感的丝质睡袍已经换上了往日的唐门破虏紧身锦衣。俏皮的脸蛋略施粉黛,画眉稍浓,朱唇殷红,比之往日的俏皮可爱更多三分成熟与稳重。此时屋子里的衣物都已被摆放得整齐,案台笔墨纸张分门别类,地板也干净得一尘不染,而唐小糖则像位刚入门的小媳妇,正细致整理着床铺。看着这道苗条的背影,夏寻心里那是万般纠结…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站在屋外苦苦挣扎半响有余,最终夏寻还是了下定决心走入木屋。轻轻走着带不起微尘,没有言语交流,净是当那美人儿是透明无物。夏寻走到案台边拿起笔墨纸砚便又走出了屋子,远远地走到木屋旁的小榕树下,盘坐在磐石上。抬头望蓝天飞燕,与微微清风默默掂量去即将南送的言辞。
其实吧,若论言辞,夏寻此刻想要对唐小糖说的话,并不见得比芍药少。昨夜荒唐,虽尚未偷食到最后一口禁果,但坦诚相对的肌肤之亲已然等同于将禁果从树上摘下。连果子都摘了,吃与不吃还有区别吗?夏寻着着实实就是将唐小糖的清白给毁了,这点纵使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此事之严重性,甚至比那迷心蛊更让夏寻头痛千百倍。
旧香残粉似当初,如今恨难书.
朱唇含春经雨露,温情何以疏?
兽性大发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冷静下来就不认账了,这是哪门子畜生道理?可…可是若认账吧,那就得娶唐小糖呐。若娶唐小糖,那芍药怎么办呀?总不能带着唐小糖回岳阳找芍药说:诶,药儿要不你做妾吧?这又是哪门子禽兽行径呀?
进亦忧,退亦忧,左右为难。
思不解,口难辨,怎么是好?
净看着泛黄的宣纸,久久不能落笔。磨好的墨汁被凉风吹干,散透着浓浓的石墨香。
呆愣的青鸟儿从青衫袖考弹出脑袋,四处眺望。望穹苍白云朵朵,有燕雀飞。荒草萋萋,望大地有人嬉戏,不亦乐乎。待宰的耗牛被强行拖出牛圈,看着亮堂堂的刀子不断低嚎。在这期间墨闲放心不下,前后来过几回,但见得夏寻恍惚呆愣之神色,墨闲没待多久便也折返离开了。
唐小糖似乎真把自己当成未过门的媳妇儿,待整理完床被后,又再次将屋子打扫一遍,眼看四下再无事方才惬意地走出小屋。悄悄走近小榕树,沉默乖巧得像只小橘猫,恰静地倚着小榕树坐在夏寻身旁,明亮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那清秀的脸庞。不知是想得入神,还是别的缘故,夏寻始终没作任何反应。任由着唐小糖的脑袋依下自己的肩膀,闻着淡淡少女的幽香,默默拿着纸笔。就这样,两人儿趁着树荫与凉风,安安静静地呆在一块,整整个把时辰…
一直到黄昏落幕时分,百思无解的夏寻才拿起笔杆子,舔上墨水,用线描的方式在巴掌大的信笺纸上,仔仔细细地画下一幅画。
与芍药的来信不同,此画的内容很繁琐,而画的也是此情此景。黄昏夕阳,燕雀高飞。一颗小榕树下,两小人儿倚树而坐。一人执笔神情无奈,一人侧目含情脉脉。地上还有落叶许多及小草一棵,尽显萧瑟。
待画完晾干,夏寻又掂量许久,最后才悻然将信纸绑上青鸟儿的小爪子放飞去。看着青芒划破晚霞引隐入云端,接着夏寻便没精打采地去了食堂。唐小糖理所当然就紧跟屁股后头咯。只是夏寻不语,她也不话,两人就那般干耗着,实在不知道是个啥意思。不过嘛,这般没有意思的事情,落到旁人眼里可就特别有意思了…
落花有意随水流,流水无情落花碎。
以夏寻的德性,断然不敢行碎花之事,可花已落水,若不碎则随波逐流,流去天涯海角,流归南域岳阳。待那时,早已与夏寻有婚约在身的芍药姑娘,会和唐小糖上演一出何等惊心动魄的争风,那都是大家所期待的。
也是迫不及待的…
饭时,夏侯迫不及待地想把夏寻推入火坑,故故计重施,再次往夏寻的碗里落药。被坑惨的夏寻又哪还会重蹈覆辙呀?神识略施便见端倪,二话不说当下拿起碗来,连饭带汤就狠狠拍去夏侯一脸,惹得满堂欢笑。
笑,是可笑的笑。
但可笑的人不是夏侯,是夏寻。
笑至尽时,苦笑忽至,夏寻便悲从中来了。
饭食后不久,夏寻闷闷不乐地漫步于山涧,唐小糖依旧默默地跟在他侧,两人仍然没有交流。忽然,唐川苦笑着脸匆匆忙忙地就送来了一封特殊的书信。
信封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夏寻最不想见到的字--唐棠。
唐棠,原名唐小棠。
是西川唐家堡的老祖宗。
人间炼器术之圣祖。
唐小糖的老奶奶。
将三者归合,这无疑就是封催命信。
而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此,夏寻恭恭敬敬地从唐川手里接过书信,然后拆信阅字。但见,信纸上只写着八字…
“若欺小糖,拿命来偿。”
夏寻脸色变幻万千,最终成死灰一片。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莫过于一笑。笑,当然是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了。其实这封信无论来不来,夏寻都已经做好了决定。而这封信的到来,无疑是使他的决定变得更加坚定。
信阅罢,夏寻将信纸小心折叠收于袖中,然后对唐川说:“请转告唐老奶奶,我定当以命相守。”话罢,夏寻转头便返回到自己的小屋。
唐小糖当然就跟在后头了…
对于唐小糖这般近乎无赖的行为,夏寻自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不是的话,甚至连黑脸都不曾流露过丝毫,就更别有说那迷心蛊的事情了。
因为,那般做法更加卑鄙且无赖。
唐小糖是个非常有智慧的姑娘。她就像<普兰经>所描写是黑夜精灵,时儿可以温柔似水,善良可人。时儿也能热情似火,果敢强硬。若有必要她甚至可以口蜜腹剑,蛇蝎心肠,不择手段。
既然她昨夜敢把私物给白绣看到,既然她今日来夏寻的屋子收拾,既然她数日前就已经给唐家堡的老奶奶去过书信,那她必然就是铁了心要把路子走死。纵使没有火,她也要用自己的温度硬生生地将生米捂成熟饭。
唐小糖的意图,夏寻心知。
可他却就是狠不下心来将唐小糖赶走。既是赶不走,也舍不得,更是理亏索然过不了自己那关。因为,他若狠心把门关上,那唐小糖可就真成那被流水无情粉碎的落花了…
作为一个男人,夏寻无论如何都做得那般绝情。
这是男人该有背负的责任。
可这份责任真的很沉重啊…
夜,
月弯弯。
似对人儿的嘲笑…
纤手撕萝纱,拨云终见月。笑得嘻嘻哈哈,笑得都快哭咯。
“赶紧把帘子给我挂上。”
“挂上干嘛?”
“我在洗澡呀。”
“那就洗好咯。”
“你别看行吗?”
“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害羞啥?”
“这不一样!”
“怎不一样?”
“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昨晚干嘛还亲我?”
“我…我…诶!你别脱衣服呀!”
“你又不是没看过。”
“可是…可是…诶!你进来干嘛?”
“当然是洗澡呀。”
“你…你先让我洗完,再来洗好吗?”
“不好。”
“那你自己洗吧,我不洗了。”
“哒哒哒…”
“……”
小屋子,大浴盆。
水波荡漾,春色满园藏不住,香艳犹存水花迸。
一丈遮羞帘帐被无情撕落,湿嗒嗒的水迹映烛光明灭,破虏锦衣将青衫压倒在地板上。香艳经过昨惊吓成了忌惮,忌惮又被晚间唐家老祖宗的来信吓成了彷徨。以至于夏寻此时脸上,没见有多少羞涩与尴尬,尽写着无奈二字。
娇艳的花儿不挂丝缕衣裳,雪白如玉的细长小腿浸入温热的澡盆,坦然相对于咫尺之间,肌肤相亲最能感受那棉花般的柔软。心脏急速血涌,从小鹿乱撞瞬间演化成万马奔腾。
尤物在怀,温润在指尖流转,没人还能心静如水,夏寻也免不得庸俗。只不过他是真的有贼心没贼胆,敢想而不敢为。他无法想象自己胆敢再放肆一回,任由肢体跟随欲念蹂躏娇花以后,接下来将会有何等凶残的暴风雨等待着他。
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几天问天山的老人家,刀师傅,曹仁轩,襄阳城的夏渊,七星院的吕随风,甚至连远在北茫的老人都会送来信件。如果在这期间,他控制不住自己把变数落实成定数,那才是真正的噩耗开始。
既然早知会如此,那倒不如趁早走人,免得再添一份遭罪…
“喂喂,你别走呀。”
“你把我的浴盆占了,我不走能去哪?”
“帮我搓背背,好不好?”
“你想得美。”
“小气鬼…”
“哒哒哒…”
思想挣扎似有片刻,坚定的决心便义无反顾地将怀里的美人推开,光着屁股从浴盆里狼狈爬出。
夏寻拿过毛巾便将身子利索擦干,忍不住再瞟那香艳艳的**几眼,就再狠下心里把掀落的帘帐重新挂起,遮掩去风情。犹豫去好久片刻,夏寻又走到窗台前,将窗户全数打开,似乎是想用光明正大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做贼心虚,殊不知却更添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
“你逃不掉的。”
“……”
第五百八十二章 温香艳玉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柔荑似雪露如珠,温液漫过凝脂肌肤,细细的水在玉雕般的手掌间流落,犹如淡淡的彩虹迈过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花香伴清水四溢。幽幽诗曲,如风吹银铃,在清澈流水声中回响于小屋。即便是独自沐浴在幕帘后,唐小糖也分外不得安分。银铃嗓音柔得比棉花还软,语深切饱含情丝万缕,更惹人**。
俗话说得好呀,最是思恋最多情,最难消受美人恩。夏寻便是如此,唐小糖这颗果子他可下不了嘴,至少现在还不能。苦笑着将凉席从床榻取下,和枕头被子一块铺在地板上。不咸不淡地说道一句“你睡床,我睡地板。”便就倒头躺下,假睡过去了…
为洁身自爱,夏寻把界限画得明白。可唐小糖又哪会容他这般“逍遥自在”?
幽幽诗曲,仓促吟罢,草草将水迹擦干,唐小糖不知羞耻地用毛巾裹着胸脯就从帘帐后,湿嗒嗒地走出。随手将窗户关上,吹熄案台上的油灯,就从床榻上拿过枕头放到地板的凉席上,像只乖巧的小猫似的,轻手解落毛巾,带着湿漉漉的头发便一头钻进了夏寻的被窝里。
“莎莎…”
黑暗里,看不见灯芯熄灭的余烟。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在屋子里形成暗淡的光影。
一张小小的棉被遮盖着两小人儿。
唐小糖将脑袋温柔地枕上夏寻的胸膛,清凉的长发随意散落在两人的肌肤上。柔软的肤质,清幽的体香,无疑都是春风雨露相逢时,最诱人的味道。夏寻虽然装着假睡不声不语,不做反抗,可噗通乱跳的心脏儿却骗不了人。在漆黑的被窝里,纤纤玉手挑衅般轻轻来回抚过并不算结实的胸膛,唐小糖妩媚说道:“我不信你能睡得着。”
“你别招惹我,我便能睡。”
“可你是我的,我怎么可能不招惹你?”
“你莫出声,我也能睡。”
“可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不出声你怎听?”
“我能说不想听吗?”
“不可以。”
“哦,那你随意。”
“我问你哦,你说我好看还是芍药好看?”
“……”夏寻闭着眼沉默不语。
纤细的手腕悄悄挽上夏寻的臂膀,轻轻摇晃,略带撒娇的味道,说道:“说嘛,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的。”
夏寻沉默片刻,敷衍道:“都好看,不能比。”
“那我好还是她好,这总能比吧?”
夏寻又沉默片刻,果决道:“必然是她好。”
“混蛋。”
锤…
小手遂起微怒,握成粉拳,轻轻锤下夏寻的胸膛,幽幽抱怨道:“我把自己都给你,你还说她好,你怎能这般薄情?你昨天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娶我过门,要待我好,她只能做妾室的。现在转眼你就给完全忘了,你怎能这般负心?”
“我可没答应,让芍药做妾。”
“那你是不是答应娶我,待我好?”
夏寻再沉默片刻,终无奈承认:“是。”
“既然如此,你娶我,难道想让我做妾么?”
夏寻再次选择沉默,只是这回的沉默终究因愧疚而没能形成言语吐出,唯在等待中黯淡沉睡。等待许久,唐小糖不依不饶地摇晃去夏寻的臂膀,同时脑袋也愈发娇气地磨蹭着,追问:“你说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可能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今日老奶奶千里迢迢送达书信,已经是默许了我们的婚事,难道你还想反悔不成呀?如果你反悔,那我该怎么办呀?”
思虑许久,夏寻自知是退无可退,必须面对了。而且,他今夜既然选择躺在这里不做挣扎,就是想要快刀斩乱麻,将事情解决于未然。
夏寻重新拾起话道:“我不会反悔的,定娶你过门。”
唐小糖随欣喜停止撒娇,娇声问道:“那你刚才不回答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你说的话,貌似也不无道理。”
“……”
冷…
虽然棉被盖脸一片漆黑,依偎在一块的两人儿都看不到对方的神色。但当夏寻把话出口,他瞬间便能感受到了一股“冰冷杀气”在胸间蔓延开来。就像唐小糖正拿着把刀子,怼在他的心窝…
“什么叫不无道理?”唐小糖的语气顷刻冷下。
“想听实话?”夏寻平声反问。
“你说。”
“说了你会生气。”
“我已经生气了。”
“额…好吧。”
夏寻像组织着语言,犹豫许久方认真地缓缓再道:“昨夜,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喜欢。这没骗你,真是实话。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我也不知道。或者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又或者在是侍候你的这段日子里,默默地就喜欢上了。我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个鲁莽的人,有很多事情我不能随性而为,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直至昨夜,我控制不住自己把你抱入怀里,想要用最野蛮的行径将你占为己有,我才真正确认我就是喜欢你。所以,当你要求我娶你为妻,以后都待你好时,我是打心里愿意的,这不存在任何虚假谎言或花言巧语,只存在冲动。因为,我喜欢你,理所当然地就要待你好呀。你把你给了我,我和你又有肌肤之亲,理所当然就要娶你为妻呀。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问题就在于,我若娶你,那芍药怎办?”顿了顿,夏寻再沉重三分道:“芍药可是和我有婚约在身的呀。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芍药更具魅力,更使我难以抗拒。以至于直到现在,我都在想着要不要放弃挣扎,转过身去将你侵犯了再说。可我也同样知道,我不能呀。因为,我确实就是更喜欢芍药,也更在乎她的感受。所以,芍药若同意,我觉得我可以娶你,但…”
话到最后,夏寻欲言又止,没再深说。
唐小糖冷声依旧:“但我只能做妾是么?”
夏寻心虚道:“应该…是这样的。”
“若是她不同意呢?”
“……”
夏寻紧闭嘴巴再次一言不发。
而答案则很显然了,如果芍药不同意,唐小糖那就连妾都做不成…
气氛忽然变得更加清冷,微弱的月光不知何时被清风拉入云端,昏暗的小屋再剩不下多少可以互相缠绕的情愫,唯呼吸微微起伏于棉被,告诉着寂静被窝里还有两人儿。
没过多久,被窝里的呼吸稍稍变得有些急促。夏寻随之就感受到,唐小糖枕着自己胸襟的水迹多了些温度。那不是沿至发丝的水,而是少女心儿受伤时,默默的抽泣…
夏寻不忍见得唐小糖这般委屈,稍稍放下坚持,柔声承诺道:“若她不同意,我便说到她同意。”
“如果她就是不同意呢?”
“那我也会照顾你一生。”
“以什么名义?情人?瘦马?还是娼妓?”
“我的女人。”
“那你还犹豫什么?”
“我没有犹豫。”
夏寻的话逐渐变得果决,就像把千斤重物一点点地扛在肩上,沉重里是不可动摇的肯定。唐小糖这才缓缓停止了伤心的抽泣,小手轻擦一把眼眸子边上的泪迹,幽怨狠道:“既然你不犹豫,既然我是你的女人,那为什么我的事情还要征得芍药的同意?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是我两的事情,她凭什么管?”
“因为她也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呀。”夏寻为难道。
“这是你和她的事情。”
“也是你的事情。”
第五百八十三章 霸王上弓
“因为她也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夏寻为难道。
“这是你和她的事情。”
“也是你的事情。”
唐小糖用脑袋蹭了蹭夏寻的锁骨,将余留在脸颊的泪水也擦去,幽怨转而气恼:“好呀,即便也是我的事情好了,但我也同意她夹杂我们之间呀。她凭什么这般霸道,凭什么在你心里占这般分量,说没我的位置便没有我的位置?”
“……”
肃冷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对唐小糖的问题,夏寻想了很久很久,唐小糖也没着急着催促。在思虑再三之后,夏寻终认认真真地给出了一个所有问题的根源答案。
“因为,是她先走到我的心里。”
“她来了,便占据了我的所有感情。离开岳阳后,我每日都在思念着她,即便是我最落魄最困难的时候,我都会给她写信,告诉她我的一切。她也会在问天,用她的方式一直陪伴在我身旁。若非昨日你那般主动,我那般冲动,将事情糊弄成现在这般不可挽回,我必须负责的地步。我想,纵使我再喜欢你,你再有魅力,我也只会将你藏在心里,绝不会越界半步。待到国考结束以后,时间就会帮我把你慢慢淡忘。
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并不是她霸道,而是我不能薄情寡义。
我已经将事情做得很糟糕了,昨夜你故意让白绣拿获我的衣物,再用白绣的嘴巴告诉她,说你准备回西川养胎。她看到白绣的信后,肯定就得哭得死去活来。如果我还不顾她感受,继续随你意愿肆意妄为,那我可就真禽兽不如,伤透她的心了。而我也不能让你受委屈,毕竟这事情说到底还是我的错。但错已经铸成,我不能选择逃避,只能将还能做的事情做得两全其美。所以,我真希望你能容我些时间。待国考结束,我把该忙的事情都忙完,我便带你回岳阳,与芍药说清楚我们之间的问题。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你看这般可好?”
夏寻长篇垒述,将话说的明白坦荡。对错利弊毫不掩饰娓娓道来,恐怕世间男子也没几个能这般老实了。
话肯定不如人意,但唐小糖的情绪并没多少起伏波动,或许她早就知道夏寻内心的想法了吧。她没问夏寻说的国考结束后该忙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因为自夏寻遮天于天坛显灵后,许多人都已经知道,那必然就是夏寻他爷爷的伏谋所在。
夏寻赴京,他有他的责任…
恰静片刻,唐小糖平声道:“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芍药比我先遇到你,所以她的重要性比我高,对吧?”
夏寻道:“虽然你不愿意听这话,但我也不想骗你,事实确实就是这样。”
唐小糖听来也不生气,思量片刻,似心有打算。遂稍稍扭转纤细蛮腰,将小腿缓缓缠上夏寻的腿根,再把脸蛋贴上夏寻的脖根,动作**。
“你和她做过那事么?”
“额…”
夏寻闻言,小心脏“嘣”的一下跳起半天高。他应该是知道唐小糖想做什么了,两手顿时紧紧握成拳头,牙关紧咬,不声不响。
唐小糖不理会,像青蛇吐信般继续幽幽说道:“你们的事情我早已经了解过。问天定亲那夜,夏渊逼你吃了许多大补汤药,你在山顶又夜宿一宿。按理说,该发生的事情都该发生。但你离岳阳已有三月,前些日我命人去岳阳打探过芍药的近况,却不见她有任何怀孕的迹象。想必,她的身子还没给你吧?”
夏寻隐忍答道:“是…是没有。”
“那便对了,她虽先走入你的世界。可我才是你第一个女人,难道这还比不过芍药么?”唐小糖道。
夏寻犹豫道:“但…但我两不也没做那事么。”
“嘻嘻…”
唐小糖俏皮一笑,不再说话。
漆黑的被窝里,青蛇揽腰,携汹涌波涛忽然侵袭。
“你不要这样好吗?”
“我怎样呢?”
“你容我些时间嘛…”
“可我不想输。”
“……”
夏寻的言语忽然变得奇怪非常,略显心虚无力模样。因为,有些微妙的东西,已经在不可言语与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巨大变化…
就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唐小糖搭在夏寻大腿根的酥软小脚便已不安分地缓缓撩动起了柔情。细软的小手,也在悄然地沿着肚脐线,一点点地往下移去,酥酥软软如棉花似柔水。储蓄在夏寻丹田的旺火,瞬间被挑逗得蔓延去全身百骸,直烧得他神行崩溃,不能言语。
玉蛟情动,风情万种。时隔一夜,沉睡于山林的卧龙再度被惊醒,龙醒暴怒,山林颤抖,擎天怒吼!
“诶,你不能这样!”
“别说话,闭上你的眼睛!”
“你…你想干嘛!?”
“做事。”
“靠!你赶紧放手呀!”
“不。”
夏寻说得不错,唐小糖和芍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女人,在某些方面唐小糖比芍药更有让人无法拒绝魅力。芍药文静内敛,是江南之水。唐小糖虽也文静,却更火热感性,是西川的火。许多事情芍药是想都不敢想,但唐小糖却能做得肆无忌惮…
玉蛟擒狂龙,玉指戏灵珠。
纤脚缠大腿,蛮腰抵小腹。
狂龙受缚,火气冲天,丹田之蛊感受到精元躁动,顷刻翻起惊涛。夏寻当即就意识到不好,赶紧出手想要推开唐小糖。奈何修为所限,他即使用尽全力,却怎也推不动唐小糖情意已决的苗条身躯。而下肢也被唐小糖的柔软小腿控制,逐渐动弹不得。
夏寻顿时大急!
“住手呀,你弄疼我了!”
“疼也忍着,很快就好。”
“你…你再不松手我可要叫人了!”
“你若不害臊,便叫吧。”
“住手!”
“别吵。”
昨日的激情今日依旧,只是昨日的主动变成了今日的被动。昨日夏寻让唐小糖闭嘴,今日却轮到唐小糖让夏寻别吵。古往今来,像这般女欺男的霸王硬上弓的,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私下无碍,更能陶冶情操。但若传出去,夏寻估计还真得让人给笑死。
可笑死,也总比被芍药姑娘的泪水淹死好呀…
眼看紧贴小腹的纤细蛮腰缓缓下移。
降龙之蛟就要擒龙归巢。
夏寻牙关一咬,双手翻开床被,暴喝一声!
“师兄!救我!”
“……”
第五百八十六章 闲情逸致
一番风,连夜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艳冷香销,莺燕惨无语。
晓来绿水桥边,青门陌上,不忍见落红。
伤春甚情绪。若取留春,欲去何处?
也知春亦多情,依依欲住。
子规道,不如归去。
何如归去?
如果将连日时段比作一场战役,那战事发展到至今,唐小糖无疑是得胜的一方。因为,夏寻已经拿她完全没辙,该被侵略的领土都被侵略,就只剩下最后的主城仍在顽固死守。而远在岳阳的芍药姑娘就更拿这事没辙…
前者有力无心,后者有心无力。
无形之中也助长了唐小糖的气焰。
自打旗开得胜的那天起,唐小糖就真成了黏在夏寻身上的一块糖巴。夏寻去哪,她就跟到哪。就连夏寻去茅房,唐小糖也得在外头候着,方怕自己的小情郎而啥时候会不翼而飞似的。
对于唐小糖的热情似焰,夏寻其实并没有多少抗拒。只要唐小糖不要把事情做得太过于出格,他都睁只眼闭只眼。纵使不经意间,小手要牵上大手,夏寻也都半推半就地容忍了。或许,他自己心知,生米在那天夜里就已经被捂得半熟,就等着国考完后怎么上菜罢。故,如今再扭捏也就太装作了。
毕竟,他们的事情…
已然光天化日,连快遮羞的布都没了。
而唐小糖与芍药的战火也打那天开始便没有结束过。
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白绣这暗哨在身边,纵使夏寻能撕一副春宫图也难以掩盖他与唐小糖同房的事实。不管自愿还是被迫,无论做没做那不可言道的事情,总之白绣就是这么个人…
你要我撒谎?
--没门。
百口莫辩又有白绣煽风点火,唐小糖死命栽赃。夏寻是别无他法,唯默默承受去南来的怒火,百般求饶。然而,芍药姑娘的脾气儿起来了,又哪能那么好消?
纵百般求饶亦无果,更日日被那情情爱爱的事儿烦透了心儿。夏寻无奈之下,只好将一腔委屈写作:“相思如初,日夜念卿,等我归来”十二字寄往南边,然后欣欣然地退出了这一场注定身败名裂的战争。把战场以及小青鸟儿完全交付给两个喋喋不休的女人。而他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堵不如疏,隐瞒不如随从,事到如今有理说不清,横竖都是死,那倒不如你两爱闹就闹去吧,有多大闹多大,闹到那天翻地覆就最好不过。待闹过了,火气就泄了。没那么火气作祟,或许日后夏寻领唐小糖回岳阳时,芍药姑娘还能手下留情些许,事情也或许还能好解决些许。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
夏寻情商不高,但把谋略用在处理感情的事情上,还是勉强可以行的。至少没了夏寻参战,唐小糖和芍药的战火,便是没了柴薪的干火。经过最开始几天的肆意爆发后,逐渐便再骂无可骂,随之演变成了一场极其另类的争风吃醋。见火势渐弱,势态有所缓解,夏寻慢慢地也懒得再看她们那些酸溜溜的来往信笺了。
毕竟看着心累呀。
而瞿陇的日子,也在这般累心中逐渐转而安宁。
除了隔三岔五被唐小糖勾起火儿,被白绣莫名其妙踹到水,被夏侯偷偷下药以外。夏寻身边的所有事情,都重新开始了它原本的平淡…
唐川依旧是瞿陇联盟的盟主,执掌着瞿陇兵权。但唐川是个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他深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道理,他并没因自己手掌大权和瞿陇兵马暴涨而膨胀,更没听从那些已经目中无敌的头目们的建议到处惹是生非。而是一连下发数道命令,将瞿陇变成了一座懒散的山头。无论是瞿陇原先人马,还是安塔山来的儿郎,一律进行放养管理。再没有所谓的条条规规,你想干嘛就干嘛,只要别给咱招惹来麻烦就成…
奇怪的是,在这松散的制度下,瞿陇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变成一盘散沙,反而不可思议地变成了一座偌大的繁华山城。日无兵马训练,夜无将士轮值,考生进出无人询问,外来探子悉随尊便,松懈至极如逍遥世外,哪里还有丁点备战国考的严峻气氛呀?
不知情情况的人,恐怕还以为那是考场界外呢。
平淡的日子里,夏侯实在闲不住。过没几天,他就和白绣一块在山脚下开了间赌坊子。赌坊子的规矩就更松懈了。按夏侯说的,这里有酒有肉有床榻,只要你身上有筹码,不管钱多钱少,是吃是喝,是功法还是情报,无论你所属哪个势力的都能来这玩上一把。也自打这开始,瞿陇就着着实实地演变了方寸考场之上最奇葩的一个地方。
短短几日里,四面八方闻风而来者不知其数,别有企图暗中渗入者亦不在少。直接导致汇聚在瞿陇的人马,徒然暴增三成之多。更有许多考生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直接就跑到瞿陇山脚的赌坊子里避难去了…
因为,只要到了夏侯的赌场,就没人敢再放肆。否则人家吆喝一声,便能叫八千瞿陇大军把你碾成肉酱。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银子或食物,要不然,夏侯那痞子第一个就将你赶到荒野上去喂野狗。
夏寻、独少等人默默把瞿陇的乌烟瘴气看在眼里,却也乐得如此。毕竟国考乃竞技场,明争暗斗,生死厮杀太过于残酷。现如今他们已坐拥方寸最强战力,放眼万里堪称无敌。无敌是寂寞的,能在风雨来临之前,享受这么些热闹与闲情逸致,实在颇为难得。
而瞿陇人马的消沉,则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逐渐移向了方寸东考场。就在夏寻困惑于私情期间,横跨方寸峰挺进东考场的皇族大军重新成了整个天试考场的焦点。
李建成把调兵遣将之权,毫无保留地全交到了柏凌云的手上。而柏凌云也不负众望,月余时间不到,他凭借着出众的谋略,以手里仅存的三千军力,破锡山、渡戚水,东征西讨扫荡了大半座方寸东脉。更甚至将风谷霸刀、藏剑山庄、血色江南、飞仙轩、爆炎陵这等原本雄踞于东考场的大势力,统统连根拔除。纵使武力高强者,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亦不敢再逞其锋芒,唯狼狈遁逃出东考场。
通过月余时间的蚕食吞并,皇族人马从原有三千猛增至六千有余,虽战力无法再和以前相比,但也隐隐恢复元气。当然,面对瞿陇的八千精兵强将,皇族仍有一段距离…
看着柏凌云在万里之外独领风骚,夏寻后来也有些按耐不住寂寞的意思。
为了不让唐小糖老是埋头写信,和远在岳阳城的芍药争吵个没完没了。在夏侯的赌坊子闹腾起来后不久,夏寻便强行领着唐小糖、墨闲、独少、小和尚等闲得发慌的人儿,从钱铭那去来油菜花种子,在瞿陇山前的荒凉原野上,做起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开荒播种…
这事情说起来还真挺无聊。
估计也就只有无聊至极的人,才会想得出去做这件无聊的事吧。但,再无聊的事情一旦牵连上夏寻,往往都会变得很有意思。
夏寻本想拉起十来号人养养花草种种,菜打发去剩下的时间罢。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原来闲情雅致在无聊的时光中,居然也能像瘟疫一般传染别人…
而且传染的速度之迅疾,让夏寻都始料未及。
“他们在干嘛?”
“好像是在种菜。”
“种菜?”
“他们闲得蛋疼呀?”
“难道你不闲得蛋疼呀?”
“额,好像是很蛋疼。”
“要不咱们也耍耍?”
“额,这不太好吧…”
“那你回房间睡觉去吧。”
“诶,等等。”
“……”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七封家书
“他们在干嘛?”
“好像是在种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种菜?”
“他们闲得蛋疼呀?”
“难道你不闲得蛋疼呀?”
“额,好像是很蛋疼。”
“要不咱们也耍耍?”
“额,这不太好吧…”
“那你回房间睡觉去吧。”
“诶,等等。”
“……”
第二天,瞿陇山上某些百无聊赖的人儿,似乎发现学着夏寻他们那般种菜,也是件有些意思的事情。午后,数十名无聊的考生,竟自己就找上门来讨要去种子,然后带着锄头钉耙就散入荒野。
“他们在干嘛?”
“种菜,听说是种油菜花。”
“种来吃?”
“种来看。”
“我去,这么无聊?”
“是很无聊,要不我们也种种?”
“我们至于这么无聊么?”
“那你有别的事情做么?”
“额…”
无聊是种病,怪病。
而瞿陇山得这种病的人,着实不在少数。
国考十年一届,每界赴考者谁不是磨刀霍霍十数年?能赴国考闯入天试者,更多为一方翘楚之秀,人人都憋着一身力气等着大展拳脚,名震八方。可如今瞿陇之强根本无敌敢犯,而且为首者也无意犯人。这般闲情雅致,作诗几首传唱兴许还能换回名声,可又怎有展拳脚余地?故连日憋闷无聊,可把漫山的武者都快给憋出毛病来咯。眼看皇族大军在东考场打得烽火连天,倘若再无事打发时间,恐怕就得有人会忍不出抄起家伙,自行出去惹是生非了。在这么个时间段里,夏寻的举动无疑是为毛躁人们的寻得一处安宁。
第三天,见得几十号人在山脚掘地清野,浇水施肥,忙活得不亦乐乎。瞿陇山上的许多人都不禁来了些许兴致。早晨刚过,竟又陆续跑来了百来号忍不住寂寞的人儿,加入到种菜的队伍中。
而接下来的剧情演变,就更让人摸不着脑袋了。凑热闹的阵仗,随着时间推移闹得越来越大。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开荒种菜的闲情雅致如洪水猛兽迅速蔓延去瞿陇山上下,前来凑合的人数,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地逐日倍增。直到第七日,一座瞿陇山竟神经兮兮地下来了整整半山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来种菜的。以至于地里的油菜花还没发芽,夏寻手里的种子便被来人给讨要一空。使他不得不让钱铭领人又跑回安塔山,再取回几大车油菜花种。
而事情发展到最后,则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
“顺风,你听说了吗?”
“听说啥?”
“夏寻要种花。”
“他种花关我什么事?”
“不不不,他要在瞿陇山下给唐小糖种百里花海。”
“啥?百里花海?他有毛病吧?”
“那叫情调,你懂不懂什么叫情调?”
“什么叫情调?”
“百里荒原漫花海,只博红颜一朝笑。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呀…”
“额,那之后呢?”
“你也去种呀,我也想你给我种百里花海。”
“这…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样子是像开玩笑?”
“……”
不知道是谁先传出的风声,说夏寻要在瞿陇山下为唐小糖种百里花海,待月后花开时,请天地见证他们的情缘。
百里荒原漫花海,只博红颜一朝笑。
这是多少少女心中梦寐以求的浪漫事情呀?别人国考赴试为功名在外头打生打死,而瞿陇居然搞这么出阳春白雪。顿时就惹得许多势力红眼了,同样也惹得许多不明所以的考生,不远千里纷纷御马前来围观。结果,马至山前,放眼远望,百里风萧萧,净是人影忙播种。望着望着,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抽了那条筋,竟也情不自禁起来,跃跃欲试。更有甚者,强扯上自己心仪的对象,找上瞿陇山的考生,讨要来种子,划分去地盘,直接就加入到种菜的大军中去。还美其言曰:这不是夏寻的地,是我们的。
自打这开始,瞿陇似乎便隐隐成了一片乐土。
逐渐的,在瞿陇山下种菜的人有多少,夏寻已经数不过来了。只知道每日朝阳升起,他和唐小糖站在瞿陇山顶放眼下眺。方圆百里内,东一戳西一团,大大小小帐篷无数,零零星星的小人影成双成对或成群结队,在自己霸占的地盘上忙忙碌碌。那一个真是无聊至极,却也是壮观至极…
看得夏寻等人净一个哭笑不得。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载柳柳成荫。这真的很尴尬啊,谁也料想不到,本应龙争虎斗的国考天试,来到这里,居然会神经兮兮地演变出这般不靠谱的情形。夏寻的初衷,本是想利用闲暇之余把自己的内心给平静下来,好应对不久将来的恶战。可不料,自己随便洒一瓢花种,竟就引得无数考生蜂拥而至,这应该是国考千百年来的独此一例吧…
而在这段闲暇的时间里…
夏寻也迎来了他的第一场暴风雨。
那应该是瞿陇开荒播种油菜花的第十二日。东风忽起,南风随后,北风带雪飘絮。七封书信,随信鸟如期而至,降临瞿陇…
第一封信,必然来自岳阳问天。
送信来的,是那头七彩大公鸡,公鸡刚一落地便像看到杀父仇人似的,张牙舞爪地追着夏寻满山跑。最终还是唐小糖看不过眼出手将它擒住,才免了夏寻一个狼狈下场。
七彩大公鸡送来了两封信。
一信是问天山的老人家,信上写着一句极具深度的话--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依然少年。
这句话,夏寻读懂了绝大部分意思,却没明白半生二字含义。按理说,夏寻从岳阳上京到长安国考结束归去,最多不会超过半年时间,哪里来的半生可言?
只不过,夏寻不知此半生并非那半生。问天山的老人家站得足够高,所以看得也足够远。他已经隐隐看到了许多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他劝诫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当夏寻能完全理解这二字的含义时,那已经是很久以后。那时物是人非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第二封书信来自两人手笔。曹阁主和刀师傅,他们信书里的十六个字饱含杀意:
污我问天清白者,死。
薄情寡义负心者,阉。
“……”
见信如见人,纵隔千万里夏寻仍能真切地看到刀师傅拿着他的大菜刀抵在自己裤裆下,顿时就被吓得冷哆嗦,赶紧抽紧裤腰带,拿过纸笔,毅然决然地写下十二字回信:清白天地可鉴,初心始终如一。
第三封信,自翌日送达,来自于夏渊。随信而来的还有一枚明黄色的丹药,信书六字:“神药,妙不可言。”夏寻见字,毁药弃信。
第四封信紧随其后,来自于吕随风。信上只有极其隐晦的两个字:“小心。”字语虽简,但夏寻也能感受到其中浓浓的担忧。
第五封信自第三日来,这是夏寻最纠结的一封信,是由一只青鸟儿送来的。但这只青鸟儿并非常伴于夏寻身旁的那只,虽然它们外表神韵几乎都一模一样,但小脑袋上却少了根绒毛。
这封信固然就来自于北茫。
随信而来的是一纸婚书。婚书寻常,和普通百姓家的红媒书并无太大出入,唯独在女方姓名上留有空位。很显然,夏寻他爷爷是想让夏寻自己从中选择,空缺之处该填芍药还是填唐小糖,皆有夏寻拿主意。
这封信夏寻看之一眼,当下就被眼疾手快的唐小糖给一把夺走了。唐小糖夺信,理所当然地就把自己的名字填写在空缺之处。然后就像得胜的将军一般,将书信折叠于竹简,第一时间通过青鸟儿送到了岳阳问天山。结果三个时辰后,南去的青鸟儿由问天山归来,同时也送回了一封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笔迹都没有出入的红纸婚书。不同的地方仅在于唐小糖的名字变成了芍药,而且丝毫没有被修改过的痕迹。
直到这时候,夏寻和唐小糖才恍然大悟。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呀,夏寻他爷爷可真够料事如神的。他断定了当青鸟将婚书送至夏寻手上后,必然会被唐小糖夺走。也料定了唐小糖会在婚书空缺处写上自己名字,再把信南寄以炫耀。居然提前将一封婚书写了两份,一封给夏寻自写,一封直接就写了芍药的名字送到了问天山。如此一来,这婚嫁之事就又重新回到了起点,而且老人家也顺利将取决权交到了夏寻手上。这小小算计,可真叫绝了。直接就导致唐小糖醋意大作,她不敢骂夏寻,更不敢责备远在北茫的老人,就只好奋笔直书写落千字骂信,直接轰向问天山以发泄。再次挑起了新一轮的争风吃醋…
而第六封信来得有些慢,也有些奇怪。
此信是第六天后送达的,是一封无名之信。但从信上的字迹,夏寻大概可以猜测到写信者为何人。因为,当今世上还能把字写出浩瀚剑意的,普天之下就只剩一人。信上书十二字--留以血脉,延以长生,自求多福。
夏寻看信,苦苦一笑。
唐小糖看信不解问来何意,夏寻笑答:“有位老人家,想要杀了我。”唐小糖再问,夏寻便笑而不答了。
六封信,为夏寻传递了六个截然不同的讯息。
问天山的老人家之深远,刀师傅和曹阁主之悲愤,夏渊之急切,吕随风之担忧,自己爷爷的放纵,还有那神秘人的杀意。六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虽看似皆不着边际,但若混合一块,它们就会形成一个模糊的概念,隐隐约约地指向一个点…
这个点,就停留在不久的将来。
夏寻还没来得及多想,第七封信便紧接着就送到了瞿陇山。这第七封信,是所有信里最扑朔迷离的一封。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书信,因为它是通过人的嘴皮子传达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 徽山战书
“噹…”
钟声震鸣,彻响天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是国试开考两月以来第六响钟声。
最早的两响钟声,还是夏寻在鱼木寨坑杀皇族三千将士时,眷恋神将想欲盖弥彰而连续敲响的。后面的五响钟声,则是在夏寻入主瞿陇后第二日响起,自此以后每隔六至八日便准时响起一声金钟之鸣。
钟声悠远,传达两万里。
声声回鸣,旷野啸青云。
每一道钟声的响起,都像是在催促着剩余在考场上的考生们赶紧厮杀决斗,莫再游山玩水耽误了前程。也似在提醒着所有听得见钟鸣的人,国考最严峻的时候正在逐步临近。待大决战的钟声响起,届时是敌非友,是友亦有可能需用刀枪见真章。而这第六道钟声响彻,也就意味着国试的考场只剩下方圆八千里不足。许多势力,都得被迫迁离出自己的老窝。
只不过,这般大煞风景的钟声,在瞿陇山的地域内,却颇不受待见…
因为,在这里种下的百里油菜花,就要盛放了。
油菜花是极易生长的蔬菜,而且生命力极其顽强,开花时间也很短。正因以上三点因素,夏寻才会选择用它来播种于瞿陇山野。如今离第一批种子播种落地的时间已经过去有二十日之久,靠近瞿陇山脚的四五里方圆,早已青菜遍野,绿油油一片。而放眼遥望,方圆百里,也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荒凉不再,热闹代替了寂寥,枯黄的野草被青青翠翠的菜苗所覆盖,绿意盎然百里上下。靠近山脚的菜花长势喜人,最远处的菜花则才刚长出苗头,但成千上万的人却已将方圆百里划分成大大小小数十区域。
这些人几乎全都不是瞿陇山的人马…
他们来自于方寸西考场的不同势力,甚至更远的地方。而且,早在夏寻播种菜花的第八日,他们便就陆续来到这里了。只是,那时候他们来的人不多。明面上的理由也只是想看看这百里花海盛开的壮观景象,所以帮忙着一块种菜,顺便搭几间常驻的草房。
而实际上,他们又哪有这般闲情呀?
醉翁之意不在酒,找个借口挨着瞿陇落脚才是真呀。
而这原因嘛,也相当简单。
夏寻早已放话,不想在地九响钟声响起之前再动兵戈。且瞿陇山作为目前国试考场上最强大的势力,就连皇族也不敢在此时与其为敌,只敢遁于东考场默默积攒能量,以备大决战之需。能依附在如此庞然大物的羽翼下,无疑就是最好的天险屏障。安营扎寨于瞿陇荒原,再顺水推舟卖夏寻个所谓种菜人情,这日子也就能顺着道儿过得安稳了。以往仇家若敢来此寻仇报复,杀人见血不要紧,要是把这里的花儿给整坏咯…呵呵,那可是得面对瞿陇山的暴怒的。
凭夏寻的智慧,又怎会不晓得这些人的小心思?
只是,他也乐得如此。
毕竟,瞿陇山下的百里荒原太大,若能有人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更况且别人打不打仗根本与他无关。他一心就是想种出片浩瀚花海,待花海盛开的时候,好将壮丽美景镌刻于无数纸张,送给南边芍药姑娘,就此而已。因为,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为芍药做的事情了…
所以,当前不久的谣言传出,说这片花海是夏寻为唐小糖种的时候,夏寻很果断的就站出来辟谣了。他难得高调地当着白绣、夏侯等人的面,告诉所有前来种菜的考生,这里的花海是他给芍药种的,不为别人。净为这事,夏寻可把唐小糖气得连续数日眼冒青烟,连地都不愿意下咯。
只不过,有失就有得。
当夏寻这番话通过各种方式,或间接或直接传递到数千万里外的芍药姑娘耳朵里时,许多事情都逐渐开始变得诗情画意了。
芍药是位善解人意却很爱吃醋的小姑娘。而夏寻则最不擅长在芍药面前说谎。所以,夏寻曾经对芍药所说的许许多多解释,哪些真哪些假,芍药其实早已心里有数。
她从来都没恨过夏寻。
她知道自己的郎君有多么优秀,喜欢他的女子绝对不会是少数。而且,她也绝对相信夏寻的忠贞。绝不会背着她做出唐小糖说的那等苟且事情。所以,芍药一直恨的人是唐小糖。唐小糖明知夏寻有婚约在身,竟还那般卑鄙无耻,用尽法子,自毁清白,也要强行闯入她和夏寻的感情世界里,横刀夺爱。最后逼得夏寻不得不背负一份责任。这让芍药非常恼火,非常恼火。
只是从某个角度来说,芍药也看到了唐小糖对夏寻的义无返顾与死心塌地。一位姑娘家能为自己所认定的人,拿出那般勇气,必然就是动了最真挚的感情。
只可惜,感情永远都是自私的…
故,听得花语,芍药便主动给夏寻写去一封信。
信曰:且珍重,问天花待,留予君归来。
夏寻见信顿时喜出望外,趁热打铁赶紧执笔写下封书信再南送。
信曰:尚如初,明月见心,与卿长相思。
唐小糖见信,当场就被气哭了。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件事情,也就是那所谓第七封信的到来,就更让她气不打一块出…
翌日,徽山来人了。
来了好些纯阳弟子还有童烈等徽山考生。
这事并没什么出奇的,纯阳盘踞徽山距离瞿陇也就数千里路,自墨闲、墨言的事情被小和尚无意戳破后,纯阳和夏寻这伙人的关系就变得非常微妙。故往些时日,墨言和道生、道净等几人不时都会带人跑马过来凑凑热闹,最近油菜花田初长成,他们的往来就更加频繁了,只是很少会一次性来这么多人马而已。
对于他们今日的来意,夏寻大概也能些许。
数日前道生就来过一回,为他们的小师叔讨要走了几篮子双皮奶,和些可口的糕点。夏寻当时见油菜花长得茂盛,便顺手也做了几道爆炒菜花让他一并带回。而今日道生又过来了,这只能说明油菜花非常适合他们那位小师叔的口味。所以,今日带着这几十号人来劫菜了…
“诶诶诶,你们别过分哦。”
“别净挑嫩的剪,我还得等它开花播种呢。那些老的也开花没多久,你们多剪些也没关系。诶诶诶!说你们呢,听不到吗?你还剪!”
“啧,夏寻你别那么小气成不?这里有百里花海,吃死你都没问题。你干嘛还吝啬这些菜苗子啊。”
“这些油菜花可是我种来看的,不是给你们吃的!”
“那是你暴殄天物,怪得了谁?”
“……”
瞿陇山下,小溪边。
数里菜花地茂盛如丛。
或许是方寸气灵土沃的缘故,短短十数日,播种在地里的菜花便长得有半人高了。数十名纯阳弟子遁入其中肆意采摘,稍稍弯下腰杆便就连人影都看不见了。现在花儿未开,仅只有幽幽绿绿的小小花蕾点缀在菜杆子上,但也不妨碍旁人想象,待日后花开时,那唯美的画面必然空前绝后。
“这叫情调,情调你懂不懂?”
“我想考场之上,也就只有你讲情调而已。”
“算了,你们不懂。待过些日子,百里花开时,你们看了便知。”
“……”
哗啦啦…
清水柔和,载物养生。
夏寻卷着裤腿,坐在溪边,两脚浸泡在清凉的溪水里,不时吆喝去践踏他精心栽培的花儿的人儿。唐小糖像糖糕一般倚坐在夏寻背后,捧着碗吃剩一半的豆花,闷闷不乐地嘟着嘴,还生着夏寻那封甜蜜信儿的气。虽然不悦,但气鼓鼓的俏皮模样,也颇有些别样的可爱。远处墨闲、墨言像木头似地站在菜丛里,看他们横眉冷眼的模样也怪尴尬的,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道是好。近处道生、道净两师姐弟不时言笑,认真整理着纯阳弟子们采摘来的油菜花。
夏寻猜得不错,昨日他做的那道油渣菜花确实很适合余悠然的口味,整整三碟冷盘青菜全都给她吃光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小师叔挨饿,道生这些人也是够拼的,连夜备好马匹和麻包袋,天亮就出发直奔瞿陇而来,到了就像土匪进村似的,吆喝着要打包几马车的菜花儿回徽山。殊不知,夏寻却告诉他们,这油菜花儿在采摘后三个时辰内必须烹饪,不然啥味都得糙。无奈之下,道生他们只好命人优先将菜田里的嫩花细叶先行采摘,这也才有了夏寻先前那般不乐意。
“哦,对了。”
说说笑笑小半天,道生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寻少,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得告诉你。”
勺一掌溪水敷上膝盖,感受着冰凉的清爽,夏寻饶有玩味问道:“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们明天还得来打劫吧?”
“呵呵…”
道生、道净都尴尬笑了笑。
道生接着回道:“明天估计免不得还得来,呵呵。但不是这事。”
“那是啥事?”
“小师叔的事。”
“哦?难道我们的计划被她察觉了?”
“这倒不是,只是生了些变数。小师叔说待瞿陇百里花开时,想来瞿陇找你下棋。”
“……”
夏寻闻言神色一凝,感觉得夏寻动静,唐小糖也是一愣。
道生这话说得虽然平淡,但可是暗藏杀机呀。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纯阳那疯婆娘也不是那种闲得发慌的人。她这个时候让道生传来话,必然就有她的意图。
而意图,就在那下棋两字上。
夏寻和余悠然认识也有半年多了,两人的关系从最开始的敌对,逐渐演变成如今的似友非敌。在这期间,他们下过不知道多少盘棋。归总起来,大致可以分为三局。一局是岳阳纯阳观,一局是翰林院小楼,还有一局就是不久前的蝾舚役。这每一回对局都暗藏着刀锋,夏寻也非损即伤,从未有过和平。所以,余悠然这里说的下棋,下的只能依旧是刀兵之棋。
“她是啥意思啊?”夏寻不悦问道。
“就那意思撒。”
“那意思是啥意思?”
道生颇闲亏欠地转过身子,尴尬地笑看着夏寻,怯声道:“小师叔说…说你在瞿陇的人马太多了,多得已经可以再次对她造成足够威胁,所以…所以…”
“所以她就想来揍我?”
“恩,大概是这个意思。”
“靠!”夏寻很恼火:“这婆娘真是脑子有问题,亏我还想着给她治病!”
道生很为难,尴尬的笑容是比哭还难看。
“我知道这事不占理,但师叔要做事我们拦不住的呀。另外下棋归下棋,治病归治病,你可千万不要混为一谈哦。”
“欺人太甚…”
唐小糖同样不悦坐正身子,放下手里的木碗,大瞪着眼睛就接过话来斥道:“你们小师叔还真够忘恩负义的呀。我家相公看在墨闲的面子上,送她吃喝,还任你们采花儿,这眨眼就调转头来要反咬一口?她觉得我唐小糖还欺负呢?还是欺负我们家相公欺负惯了呀?”
“额,相公?你们拜堂成亲了?”
听得称呼,道生、道净以及附近忙活着的纯阳弟子都呆愣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注定无缘
“额,相公?你们拜堂成亲了?”
听得称呼,道生、道净以及附近忙活着的纯阳弟子都呆愣了动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夏寻对唐小糖是无可奈何。自打他南送问天的那封书信将唐小糖气哭之后,唐小糖当着外人面,开口闭口就是相公前相公后,整得夏寻是一阵黑脸红脸变换尴尬无比。可每当夏寻要解释或劝阻时,唐小糖就直接塞来一句:难道你不打算娶我么?夏寻当即就哑口无言。
现在也是这般,唐小糖只是一个眼神就把夏寻想说的话,全都塞回到肚子里。
唐小糖硬声答道:“对,我们就在昨日拜的堂。”
““额,昨日?”
道生、道净面色愈发古怪。
“这不可能吧?”道生略显纠结地嘀咕一句。
“什么叫不可能?”
“你们不可能拜堂呀。”
小糖更为不悦,瞪眼道生反过来质问道:“难道我和夏寻成婚,还要知会你这小道士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道生连连摆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你们不可能拜堂成亲。”
“你找死?!”
话题到此,莫名其妙地就被悄然扯开了。
见得唐小糖黑脸如墨,道生赶紧呆愣愣地解释道:“唐姑娘,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家小师叔说的哟。”
“额…”
夏寻忽然觉得这番对话好生怪异。
唐小糖本就心情不好,听得道生这连番话语,就更是黑脸阴沉如天雷滚滚了:“难道你们余悠然那婆娘,也想跟我抢男人吗?”
话阴狠,瞪眼更大三分,恰似欲生撕活人。
“不不不。”
道生被吓得一哆嗦,急忙再摆手道:“唐姑娘你莫乱说,我们小师叔道心清明,可从不动凡心的。”
“哼!那她干嘛吃饱饭撑着来诅咒我?”
“这个嘛…”
道生显得有些犹豫,自个掂量好久才怯怯瞟眼夏寻,又看了看被气得冒火的唐小糖,最后忐忑试探问道:“唐姑娘,有…有些话我说出来恐怕不会太好听,你…你可不要太生气哦。”
“我已经很生气了。”
“那我不说了。”
“说!”
一声怒喝,母老虎发威。
道生又一哆嗦,再犹豫许久。
最终他还是抵不过唐小糖的凶狠目光,忐忑走前几步来到夏寻和唐小糖的身前,俯下身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前些日子,我在小师叔面前无意提起你和夏寻的事情。我们小师叔便随手算了一卦,小师叔说…说唐姑娘你…你面容姣好,有倾城之貌,却少一分天灵。五官端正,是秀丽之质,额骨却缺一丝神气。双目有如秋天洁月明亮清辉,却没有情根内涵。秀眉如柳,可惜末眉稀疏。此…此乃有缘无份注定偏室之妾命。所以…所以,你和夏寻没可能拜堂成亲,至少没可能是昨日。”
“混蛋!”
“胡说八道!”
爱恋中的姑娘最听不得旁人说有缘无份这四字。
道生显然是不懂得太多的人情世故,居然直愣愣地就把一段大煞风景的命术言辞给搬出来。这不,顿时就惹怒了唐小糖,拿起盛有豆花木碗就狠狠泼到道生的道袍裙摆上。指着鼻子就破口骂道:“你们这群神棍,净爱胡说八道,毁人前程!你回去告诉余悠然那婆娘,以后都别来瞿陇找我们要吃的!什么双皮奶、豆腐花、油菜花全都没了!统统都没了!”
“呵呵。”
说来奇怪,被唐小糖泼了一身脏又指着鼻子一顿臭骂,道生和道净居然不怒反笑。
唐小糖怒气难消,两眼眯成一道锋芒,双手握拳,狠声质问道:“你在笑什么?”
道生止不住笑色,含笑道:“我笑唐姑娘确实是位妙人,活泼可爱,直爽干脆,哈哈。”
“看来你真是找抽呀。”
“不不不…”
眼看唐小糖误会话意,道生皆忙摆手解释道:“唐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你的反应让我想起小师叔当时的断言。那天我们小师叔也说了,如果哪天我忍不住把这番话告诉你,你肯定会恼羞成怒,对我破口大骂。”
唐小糖怒气不减,娇怒斥道:“那当然,这世上哪有你们这般做人的?”
道生脸上的笑色转而神秘:“所以,小师叔后来又给我说了段话。她说,这话定能让你消气不少。”
“哦”
夏寻显得有些狐疑,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插过话。
唐小糖同样狐疑,压下些许怒气问道:“她说啥?”
道生不急着接话,仅像询问般盯着夏寻。
夏寻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你看着我干嘛?”
道生瞟眼唐小糖,然后再看回夏寻,深意道:“接下来的话,可和你有直接关系哦。”
“我?”
夏寻更狐疑:“难道她能算到我的命格了?”
“不能。”
道生摇摇头:“但小师叔能算到芍药的命格。”
夏寻略显犹豫,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芍药咋的啦?”
道生这时才看回唐小糖,怯怯回答去她的问题:“小师叔那天说,唐姑娘的姻缘虽然有情无份,但芍药姑娘的姻缘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更加坎坷。”
得此话,唐小糖的怒意方才微微弱下一丝,耐心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余悠然那婆娘从没上过问天山吧?也没见过芍药吧?”
道生点点恩:“应该是没有。”
“连面相都不曾见得,那她怎么人启卦?”
“名算命数,可堪姻缘。”
“用名字起算?”
“对。”
道生再点点头:“在给你启完卦以后,小师叔就用夏寻和林芍药这五字再起得一卦。小师叔说,这卦象极其简单,总而来说就是一句话,这句话说出来了,是个人都能算。”
唐小糖有些好奇:“啥话?”
“夏日林中寻芍药--夏寻芍药。”
“……”
话出口,夏寻、唐小糖同时一瞪眼。
他们两人都是极其聪明的智者,余悠然既然说这卦极其简单,那就是真的不难。听得道生这句话引,夏寻和唐小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的意思,惊愕之色随即涌现于神态。
但没等两人疑起,道生缓了缓就继续说道。
“小师叔说,芍药乃别离草,属南花,为花中之宰相。其智慧乃百花之最,亦不输于牡丹的高贵,更有指点江山之气韵。只可惜芍药只花绽于秋。夏日寻花,纵能寻得,花也不开。花不开,就不能摘,只能待。而夏日过,人已离别,南北一方。万事艰辛徒枉然,竹篮打水一场空。”话到此处,道生微微侧目看着夏寻,再道:“小师叔最后还有一句话是特意赠你的。”
“你说。”
“待到初秋芍药花开,便是夏去情缘离散。”
“……”
道生说得比较委婉,但整段话说下来,力量可半点不轻。夏寻的食指不由自主地就摸上了鼻梁骨,面色尽显纠结之容。
余悠然的算力如何,他根本没有怀疑的余地。仅凭那夏日林中寻芍药的点睛之句,夏寻自己都能解得此卦。仅从名字的命理上算,夏寻和芍药那是注定了没有结果的。因为,夏日的阳光又怎能在茂密的林子里,寻找到秋日才绽放的芍药花呢?
夏寻沉默不语,脸色如覆寒霜。
倒是唐小糖很得意,顿时笑开了颜:“嘻嘻,夏日寻秋花,那是注定枉然无果。你们小师叔可终于说道些我爱听的话了。只不过,我可不认为我面相情薄,只能是做妾的命。你们小师叔肯定是算错了,待会回去,你让她好好再算算,若算得好,这百里菜花我就随你们采摘去。”
“额…”
道生显得为难:“咱小师叔可从来不会算错卦的。”
“哼,我说错了就错了。”
唐小糖冷眼三分,冷声制道:“我家老奶奶已经准备动身南下,国考结束后我便会与夏寻去岳阳拜堂,再辗转至江谷成亲。没了芍药那娘皮碍事,还有谁能阻我们好事?”冷声说着,唐小糖换脸便掀起一抹甜蜜蜜的笑容转眼看去夏寻,温柔问道:“相公,你说对吧?”
“……”
温柔的银铃声,暗藏利剑万千。
直听得夏寻、道生、道净尽是一身鸡皮疙瘩。
夏寻艰难地提起一抹木讷的笑色,沉思无话。
道生仍旧很为难,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我们小师叔真的从来不会算错卦的呀。现在离国考结束还有段时日,或许…或许在这段时日里就有哪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突然出现,给你…给你带来变数也不定。”
“你才变数!变你个头!”
唐小糖狠狠瞪眼道生,然后一手亲昵地挽上夏寻的手腕,再阴声怪道:“我与相公日日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哪家不长眼的狐狸精胆敢靠近,看我不把她抽筋剥皮,曝尸荒野?”
“额,呵呵…”
阴风随话过,霎冷人儿心。
道生、道净仿佛看到了几只野狐狸被唐小糖生撕剥皮的血腥画面,身子又一阵不由自主地哆嗦。
夏寻缓缓从道生先前的话语回过神来。
作为一名谋者,他从来都不相信世上真有命运这玩意。所谓命数,那不过是各种机缘巧,又或人为安排使然罢。然而,世事往往就是那般奇怪,当你选择不相信命运的时候,命运就总会真真实实的存在于你生命轨迹中。他以为自己已经逃脱,却不知仍在其鼓掌之中。
见得气氛徒然尴尬,道生、道净都不敢再开罪唐小糖。夏寻没再多想,将话题引回最开始的问题上:“哦,对了。你先前说余悠然要来找我下棋,她是想怎么个下法呀?”
道生微微抬头,看着夏寻:“这小师叔倒没说,她只说待百里花开时,自会来找你。”
“她很有自信?”
“她从来不缺自信。”
“可是现在瞿陇有精锐八千,徽山不过两千,我的筹码远比她多多呀。”
“这我便不知道了,但小师叔从来都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她既然来找你,你肯定得吃亏。”说着道生两手一摊,重新转回身去继续摆弄他的油菜花苗,悠哉游哉地絮叨道:“我看,你也别想太多了。虽然我是纯阳弟子,但你这人真挺好的,而且我也觉得小师叔老这般欺负你实在不太厚道。若换作是在外头,我指不定就站你这边,帮你说上些话来。可这儿是天试考场呀,能进三甲的就两千来人,而徽山和瞿陇加起来就将近一万了。李建成带着皇族大军横跨方寸主峰逐鹿东考场,已逐渐恢复元气。三方势力,最后免不得会有一场殊死争斗。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赶紧想着怎么应付吧。你和小师叔能和就和,能别伤人就别伤人了,毕竟那都挺无谓的。”
“原来你也晓得你们家小师叔蛮不讲理啊?”唐小糖不忿道。
“呵呵。”
道生不占理,尴尬笑一笑:“国考嘛,总得有输赢。”
唐小糖不屑回道:“那这回输的肯定你们。先前,我家相公之所以挨欺负,那是因为他心慈手软下不了狠手。如今有我在,你家小师叔若还敢欺负来,我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道生稍稍回头,奇怪相当地问道:“是吗?”
“那当然。”
“可你家相公,真没赢过呀。”
“……”
第五百九十章 战事忽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夏寻芍药。
所谓天意弄人,或许便是如此。
夏寻和芍药两个人的名字合并起来,便是一幅颇有诗情画意的画卷。幽静小林,芍药羞涩,寻花人千里迢迢而来,终寻至花前,静待花开…
但,这是天意的巧合却也是命运的捉弄。
所谓诗情画意根本就是一幅充满矛盾且遗憾的假象。夏天并不是芍药花开的季节,只有每年盛暑退却,凉风袭来的初秋时节,芍药才会绽放它的花蕾。可千里迢迢而来的采花人却等不到那一天,因为他只属于烈阳娇艳,可融化冰雪的夏季,入秋他便得离去。
至于为什么要离去,夏寻暂时还不知道。
他试图找出各种理由来反驳这段卦辞,可是他始终都没找到。夏寻芍药这对姻缘名卦实在太简单,简单得他想自欺欺人,都找不出任何可以自我安慰的纰漏。
倚枕凝视窗外洒入的月光,默默细思之中,夏寻回想起年前自己到问天订婚那日的景象,他爷爷的婚书,问天老人家的态度,还有夏渊的强硬。
他们好像早已经为夏寻、芍药算过这一卦…
“还在想?”
“嗯。”
莎…
轻枕着并不算强壮的胸襟,默默看着自己郁郁不乐的情郎,唐小糖明亮的眼眸子里,渐渐收敛起许多别样矛盾的情愫。酸甜苦辣,各不相同。酸,是妒忌的醋意。甜,是夏寻的情深。苦,是迟迟不能入主心扉的纠结。辣,是暗暗孕生在姑娘小心眼里的毒手。
她并不怀疑余悠然的算术。余悠然师出纯阳,除了纯阳那位神算以外,没人能怀疑她…
但唐小糖不信邪,更不服输。
在她决定要从芍药手里夺走夏寻开始,她便始终将芍药当作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择手段施尽浑身解数,谋求后发制人。可今日,她在得知芍药注定不会与夏寻有结果后,仅仅只欣然欢喜了半时辰,紧接着便黯然惆怅了。她没把这件事像往常那般形成攻心利剑送往岳阳,或许这么做很多余。也或许,唐小糖觉得芍药已经不再是她的敌人,反而很可能将会成为她的盟友。
午饭前,唐小糖向夏寻要来了青鸟儿,一反常态地写下封简短的书信,送往南边。信上写着石破天惊的八字“药姐姐,我们言和吧”。
如此八字,无需联想,芍药见得必然震惊。
果不其然,两时辰后,芍药就回来书信,问曰:“发生什么事?”。唐小糖再回信“大敌当前。”再之后,南下送信的青鸟儿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女人最了解女人。
唐小糖知道,青鸟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的原因,应该是飞到了白绣那儿去了。芍药谨慎,想要搞清楚“大敌当前”的意思。可白绣也不知道实情呀,如此一来,芍药就不可能知道其缘由了。若无意外,芍药肯定不会妥协她的请求,至少在“大敌当前”之前。
苦思对策许久,身侧的情郎已沉沉睡去。
望明月照窗台,青衫伴破虏轻扬,沉淀许久的阴谋终于被迫再度暗生上心头。唐小糖从来都不是个被动的人。既然后无援军,前有未知劲敌,他唯有孤军奋战,以最霸道的手腕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未然。这才是她唐小糖的风格。
思之深,漂亮的眼眸子遂凝聚起一丝狡诈。
每当唐小糖流露出这般神态时,往往都会意味着夏寻又得头疼了…
“拜堂成亲么?”
“嘻嘻。”
“……”
数日后。
谋动于未然,万事皆显风轻云淡。
朝晨天刚微亮,西南丛林里忽然窜出一匹飞快跑马,越过渐长苗头的油菜花野,直奔上瞿陇。
如今瞿陇已无人员戒备,来者得以一路畅通无阻直径跑马至山腰。
来人是一名叛将,他送来了一则情报…
由于临近天试后期,为加快方寸考场内的淘汰效率,大唐官府送入方寸的粮草正逐渐减少。许多人都已经开始吃不饱肚子,被迫每日狩猎于山野湖泊。更有甚者位处贫瘠之地,食物来源极其有限,已隐隐酝酿起劫粮的心思。就在昨日,西考场的几方人数较多的势力终于忍不住悄然联盟了。他们打算倾全军之力,埋伏于西仓道。待大唐官府的粮草送入粮道再突然杀出,打一个措手不及抢夺粮草,然后迅速遁逃出西考场。而今日仓促前来者,便是其中一方势力的头目。他并不认为偷袭粮道会有胜算,因此和己方首领发生了矛盾,故趁机叛逃赶马来到瞿陇,并想借此情报换得自己的三甲名额。
唐川得知详情,即刻扣下来人好生招待着,同时散出数十弟兄前往各处关键核实情报。于两时辰后,唐川获得探子回信,即刻唤来雷猛、墨闲、武藤等一众悍将,亲自点兵两千,由瞿陇杀出,雄赳赳气昂昂直驱西仓。
见得瞿陇雷动,驻扎在山下的诸方势力皆慌。
今日是天试规定的取粮日,大唐官府送入方寸的粮草已然不足以使所有人果腹,若非他们每日都命人外出百数里打回猎物以充饥,他们早就得打家劫舍去了。而今,唐川突然发兵奔赴西仓,其意图显而易见,必然就是霸道而去的。为了不让己方前去取粮的兄弟吃大亏,瞿陇山下诸方势力皆紧跟唐川后脚,倾巢而出…
风凉凉马儿奔腾,风烈烈长空声啸!
百里碧波荡漾,千里雷动奔赴。
“这么快就忍不住动手了?”
“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是能把人逼疯的。”
“你之前不是估算好,起码要等到第七道钟鸣以后,才会有人忍不住动手的么?”
“寻少,你莫这般高看我啊。我不是神仙又怎能十算十准?”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并不出奇。”
“……”
遥遥远望百里马蹄声啸,诸方势力集结的队伍油菜花野的小径中徐徐远去,夏寻默默摇头。虽然独少说得不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肚子饿极了的时候常人的思维便不能用常理揣摩。可夏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就好像不经意间指甲缝里被扎了一根极其微小的刺儿,能感受到隐隐的不舒适,却就是找不到那刺儿的位置。
不远处,独少和方青丘都不着痕迹地苦笑起,继续默默地给附近的油菜花洒去清水。唐小糖依旧粘在夏寻身后,寸步不离。只是今日她不知为何换了一件崭新的破虏锦衣,而且尺寸明显比平常的还要小上许多。紧致的丝绸包裹着她那苗条身姿,凹凸曲线更格外诱人。
“寻少。”
“嗯?”
待过半响,独少忽然再唤来,夏寻稍稍提眉应声。
独少默默灌溉着花草,漫不经心地说道:“柏凌云是个棘手的人物啊。李建成知耻后勇,经鱼木寨惨败,便将兵权悉数交到柏凌云手上。短短两月时间不到,柏凌云领军横跨方寸峰血战八方,将东考场的各大势力几乎全数洗劫一空。就连霸刀的柳仙城,藏剑的诸脉子弟都被他们打得落荒而逃,势头可谓一时无两。按最新情报看来,他们现在手里将近又有七八千人马了,鱼木寨的这口气他们算是喘过来了。”
“哦。”
夏寻貌似早已知道独少说的此事,随意便应声道:“此事我略有了解,柏凌云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对手。日后与他们对弈,我们即便步步为营,恐怕也少不得伤筋动骨。”
“我也是这么想的…”
独少将倒空的木桶提起,再拿至溪边重新盛满清水,继续说道:“上回青丘深入敌后策反,就是他一眼看破的局,差点就让我们阴沟里翻船。现在虽敌我实力相当,不分伯仲,但方寸峰的入口就在东考场的北段,以柏凌云的谋智断然不会放着宝地不取,这回他们可是要占地利先机了。”顿了顿,独少略有担忧地转去话锋:“先前古梵说要去峰下布阵,我担心他手脚不干净会被发现呀。”
夏寻道:“你担心的也是我所担心的,但我们担心都很多余。”
“为何?”
独少拧着水桶摇摇晃晃地往回走来,边不解说道:“你既然担心,为何不将他唤回?古梵的能耐我并不小看,可纵使他承风水脉道统,阵术造诣堪比千军,但在敌人眼皮子地下动手脚,这危险与收益都完全不成正比。”
聊到这里,夏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抬头深意地看着独少:“我何曾不想将他唤回?但如今四下无战事,你以为他还会听我的号令么?”
独少似乎从夏寻的话里听出了深意,恍然明悟:“原来他并非你的剑?”
夏寻苦笑更甚,自嘲般说道:“出了方寸,他能不朝我轮拳头,便已经是万幸。我哪还能拿得动他这把傲剑呀?”
“呵呵…”
银铃笑声忽然响起。
无所事事在旁的唐小糖,忽然突兀地插过话来:“我想用不着几天,你便能拿得动了。”
独少奇怪转眼看去唐小糖,问道:“嫂子何出此言?”
笑色娇艳三分,窃喜不禁流露。
看得出唐小糖是真心喜欢别人这般称呼她,柔柔的眸子瞟眼身侧夏寻,她解释道:“交易之道,刚者易折。惟有至阴至柔,方可纵横天下,经久不衰。
你们可别忘了,柏凌云也是位阵术行家,他手掌的千里江山就是件阵器。虽然只是件仿品,但其威能想必不会弱于古梵的那把破烂罗盘。而方寸峰乃国考重地,也是最后的决战场。柏凌云之所以在皇族大军最残惫之时,依旧领军横跨万里东渡,定然就是看中了方寸峰口这块宝地。古梵想在那布阵一展神威,柏凌云又何曾不想在那布阵大杀四方?狭路相逢,冤家路窄。待柏凌云平定东考场后,我料定他与古梵之间必然会有一战。他两打起来,结果就不用我多说了。柏凌云心思缜密,手里又有李元霸这头猛虎,只要出招定然绝杀。古梵以一敌万,定然败战百败。待古梵战败归来,傲剑成残剑,我家相公不随手就能拿动呐?”
唐小糖的才思智略,独少等人早已领略多时,故听得此番精彩推算也没多少诧异。
仅是抱拳奉承道:“嫂子算术过人,独某佩服。”
“呵呵…”
唐小糖骄傲翘起小嘴:“那当然。”
“……”
此间话语逐渐消沉。
唯清淡的草香,轻轻浮动着自然,自然朴素。
没人关心西仓的战事进展如何,因为那基本不会存在变数。为了能早日看到那漫山遍野黄花开满的浪漫,这里的人都在选择了默默地灌溉。同时也是享受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安宁…
第五百九十一章 巧施妙法
青绿幽幽,碧波荡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
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
油菜花,其实很普通。
它比不上桃红与柳绿的妖冶。但却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柔中可亲,美中可近。从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处处透出谦虚和浑厚。山边、田野到处都能看到它的花动随影,就好像是对镜梳妆的少女,又像是舞袖弄姿的瑶池仙女。在不知不觉中,你很容易会被眼前百里清幽所陶醉。身处其中,你更容易与它们融为一体,风的自然会把凡尘俗事掩盖得一干二净。而待遍地黄花开时,它更会透出对阳光的想往,制造出春的浪漫,将人们对美丽的理解带到一个崭新的纬度。
平静,安然,善良,包容…
像极了南边的芍药姑娘,温柔,智慧,贤良。
所以,唐小糖从来都不喜欢这片绿油油的花海,纵使平日帮衬着浇水施肥也都是出工不出力,走走过场而已。更甚至在不开心时,她还常常背着夏寻暗地里把脆弱的花苗儿,狠狠踩得稀巴烂。
平静的风拂过原野吹上青丝,荡漾起一缕俏皮的笑。
气氛安宁去许久后,独少和方青丘的身影徐徐离远,唐小糖银铃般的嗓音,再次幽幽冉冉地将安静乱去…
“寻。”
“嗯?”
“早时,师兄离开前和我说,夏爷爷已经命你家六叔带着聘礼南下入川见过老奶奶了。老奶奶对我们的婚事没太多的意见,只是清点时发现聘礼里少了样物件。所以老奶奶便传话师兄让我问你,你们夏氏的传家玉佩,是不是已经被你赠给芍药当定亲信物了。如果是,那老奶奶便得帮我向夏爷爷讨要一样更重要的物件,摆在聘礼里头,这样算才公平。”
夏寻尴尬地笑了笑:“是的,玉佩我确实给芍药了。”
小嘴微微撅起,略显委屈:“你真偏心。”
夏寻扰扰脑袋:“不是偏心。我是先遇到芍药才遇到的你,玉佩是我当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物件,我理所当然就得把它给芍药呀。倘若换做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这般做。而且,唐奶奶不是说了要给你要公道么,我想爷爷肯定会有别的东西可以让你消气的。”
“这不一样。”
“怎不一样?”
唐小糖道:“你先遇到的芍药在遇到的我,你给芍药的当然是你觉得最好的。芍药把你最好的东西都拿走的,那我只能那剩下的次品。这对我来说,显然不公平。”
唐小糖说得颇为委屈而且尚有道理,夏寻便不由得心生许多愧疚。
夏寻问:“你想要什么?”
唐小糖娇笑反问:“什么都行?”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我就要那块玉佩。”唐小糖果断速道。
夏寻也没多想直接摇头:“你该知道这不可能。就别为难我了好吗?”
唐小糖嘟着嘴巴,嘀咕道:“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要,只要你有。”
“问题是我没有呀。”
“那你就把玉佩要回来,不就有了呀?”
“这有可能吗?”
“……”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唐小糖委屈地闭上小嘴巴,缓缓转身独自走到小溪边坐下,满脸尽是姑娘家酸溜溜的幽怨,看着柔柔溪水不再有话。见得唐小糖这般闷闷不乐的样子,夏寻就更加感觉内疚了。最近几日,或是害怕被余悠然给算中,夏寻下意识送往南边的书信比往常都要频繁许多,这免不得就冷落了许多近在咫尺的唐小糖。
可纵是如此,夏寻依旧不曾心安…
想片刻,夏寻放下手中浇花的木勺,从肩膀拿过擦汗的毛巾随意擦净手掌间的尘土,然后走过几步来到唐小糖身前。俯下腰杆,握起纤纤小手,温柔安慰道:“那玉佩是我给她的定情信物,这是我对她的山盟海誓。倘若,我真讨要回来再转送于你,这可就真成薄情寡义的禽兽了。我若是这般禽兽,能辜负得了芍药,便有朝一日也会辜负你。你可愿意,我是这般见异思迁的负心人?”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过绝对,夏寻又补充道:“虽然,我现在貌似已经成为这般禽兽,但我真的不能再伤害芍药了。”
“可你却伤害我了呀。”
唐小糖丝毫不做退让,幽幽提眉,可怜兮兮地睁着大眼睛,委屈道:“那夜里,你说会对我好。可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我不要求你舍弃芍药,只想你给我个名分,好让我安心。可到如今,你都还在一拖再拖。你爷爷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我也将清白给了你,可你却连块玉佩都不肯为我讨要。你先遇到的芍药,这没错。你对她情深似海,也是应该的。你巧弄心思,引无数考生聚集瞿陇种下百里花海相赠,我亦默默忍受着。可现在你遇到的人是我,我深爱着你,你也如此。可相比起芍药,我却一无所有,你叫我情何以堪?”
“……”
话很委屈,充满了少女的怨气。
话到最后唐小糖更是两眼泪雾朦胧,怪叫人心疼的。
夏寻脆弱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被击得支离破碎。唐小糖说得确实不错,自两人在那夜莫名其妙地确认关系以来,他始终都选择克制自己的情感,而唐小糖则始终都在付出着。两相比较之下,夏寻确实就显得太过于没有人情味了。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也使得夏寻心中的愧疚感,愈发沉重。沉重得,几乎可以和芍药的感情,相提并论。
“莎…”
轻轻拉起小手,柔柔地揽过纤细的*。
这应该是夏寻第一次主动将唐小糖抱在自己怀里。心跳平静没有加速,两抹青丝伴随着潺潺流水声缠绕重合,不分你我。
夏寻揽着唐小糖温柔地逐句说道:“给我点时间,等国考结束以后,除了那块玉佩,即便是天上的日月星辰,海里的蛟龙神龟,只要你想要我都给你拿来。”
说谎不打草稿,往往会让自己的谎言变成笑话。
只是夏寻现在吹出的牛,却怎也让人闻不到虚假的味道。
轻倚恋人的胸襟,唐小糖依旧含着委屈:“可我不想等,余悠然的算术连老奶奶都称赞不已。她既然卜得那般变卦,我们之间的变数或许很快就会出现。”
“傻瓜。”
夏寻笑骂两字,遂提起手来温柔地拂上唐小糖的后脑,轻抚着柔顺的长发,轻声安慰道:“你可别忘了,江湖人称我为小鬼谋。我的谋略算术不见得真比那疯婆娘差呀。而且,我爷爷从小就告诉我,不要相信那些命运天意的东西。我们鬼谋一脉,就只相信人定胜天,天意人为。”
“万一事情发生了呢?”
“不会有万一,我也绝不会让事情发生。”顿了顿,夏寻又补充道:“你和芍药的事情已经让我焦头烂额,若果再来多一人,我恐怕真得悬梁断命了。”
唐小糖这才勉强掀起一丝笑容:“这话可是你说的。”
“如假包换,就是我说的。”
“呵呵…”
笑容如墨化开于清水,逐渐绚烂。
笑着笑着,唐小糖忽然不着痕迹地转去了话风:“虽然你说得这般好听,可依旧难解我心头之恨。每天帮你打理这片绿幽幽的菜花田,我都快把自己给气出病来了。要不,今日你就陪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柔情至深处,心已不设防。
夏寻智商已经被唐小糖的连番委屈压制在了最低点,根本没察觉到唐小糖在话里悄然埋下的伏笔。随口就问道:“你想去哪里?”
唐小糖道:“去哪里都行,总之别让我看见油菜花就好。”
夏寻笑道:“那你也得给我个想法呀,不然我怎知道要带你去哪里?”
唐小糖故做深思好久一阵,最后侧目看向东南,幽幽说道:“我在枯木林劫你粮草那夜,你问我我喜欢什么颜色,我说紫红色,你说附近百数里外就有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正好可以用来染色。待后来,你用千盏孔明灯染红了百里苍穹,漫山的人都被你的手段给震撼了。那时我就在想,区区千灯都能这般壮观,倘若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必然更加美不胜收。只是后来我生病了,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所以一直都没机会到那去看一看。今日风清气爽,阳光亦明媚,要不然,我们带上火食到那踏青如何?”
夏寻的心思全集中在了温情里,依旧没能把唐小糖的端倪给捕捉到。
想了想,没多犹豫他直接就应下了:“没问题,只要你喜欢,纵使跑到东考场我也陪着你。”
说着夏寻松开唐小糖的蛮腰,拉过小手,转身便朝瞿陇山走去…
“那里确实很美,你肯定喜欢。”
“有你陪我,不美我也喜欢。
“呵呵,咱们多带点吃的,美景配佳肴…”
“再带张大些的地毯,我怕有虫子。”
“你也怕虫子呀?”
“当然怕呀。”
“好吧…”
“……”
细语絮絮,柔情无限。
所有大煞风景的细末都被完全忽略。
牵手在后头的唐小糖,逐渐掀露出一抹花儿绽放般的笑容,漂亮的眼眸子也弯成了两道小小的俏月牙。那就是一只小狐狸,在打量着自己怀里的小白兔子…
半刻之后,两匹骏马策出瞿陇…
第五百九十三章 图穷匕见
“哒哒…”
红花缀清影,怨艳两何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疑是相思血,滴成枝上殇。
“这真美。”
“是呀。”
“只可惜数里地太小气,比不得你为芍药种的百里花海。”
“你该不会想我也给你种百里杜鹃花吧?”
“当然呀,不然怎公平?”
“额…”
两匹骏马奔越百数十里来到这里。
马蹄轻踩,发出清脆声响。远道而来的小情侣,牵着马儿行走在青石小径上。微风吹过,看着漫山遍野烧起大火的杜鹃花儿,少女的心扉不禁更添三分对爱恋的热情,也更向往那浪漫。
“就这里吧。”
“恩。”
来到一株稍微茂盛的老桦树下。
唐小糖和夏寻停住脚步,把缰绳捆绑在树干,遂将马背上的包裹与毛毯拿下。毛毯仔细铺垫在地上,再把蔬果与切分好的肉食,整齐摆放在毛毯外,惬意怡然静闻鸟语花香。
安静里只有风与虫鸣,不时也有喜鹊在花丛里跳跃,这是最能述说私情的气氛。漫山娇红,芬芳清幽,是激发爱情的最好土壤。空寂的山谷除了花鸟就只有两人,许多原本需要拘束的事情都可以变得猖狂而且不需要再有节操。
“莎…”
或许是空寂使然,夏寻没多少矫情
主动将唐小糖轻揽入怀里,侧脸枕在她的小脑袋上,闻着青丝长发随风散发出的少女幽香。夏寻仿佛置身于由无数花瓣所铺垫的床绒上。
安静了好片刻,夏寻才将心绪从享受中拔离出来,缓缓衔接上两人先前的话题:“油菜花的花期很短,种子落地发芽再到开花凋零,最多不过月余。加上方寸气灵土沃,其周期还能缩短小半。这就是我选择菜花来栽种的原因。但杜鹃不行,杜鹃光长枝叶就最少要三月,待它花开还得半年更多。到那时候,我们早就离开方寸了。”
幽谷无旁人,情丝暗漫生。
唐小糖用小刀将带来的苹果细细削皮,然后拿给夏寻咬去一口,自己再咬去一口。相互之间亲昵,都已经不存在太多的隔阂与青涩。
唐小糖说道:“花谢还可以花开,油菜花期短,你还能吃到肚子里。杜鹃花期长,你先帮我种下,我便知道你心里有我。待我们白发生,你再携我归来,便能看得千里红艳依旧,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呵呵…”
话有深意,夏寻觉得有些好笑。
放眼看去漫山杜鹃,听微风徐徐,他深有感触地说道:“你说得不错,可你知道吗,花和人一般,都是需要悉心呵护才能长势茂盛的。你不要小看眼前这片花野只有数里,它们在这里繁衍生息最少已有数百年。唯在无数风雨的洗礼下,扎根大地,退去嫩芽长出糙皮,以最坚韧的意志对抗天地造化,它们才能侥幸存活至今,方能开枝散叶。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如果我只是在这里随意丢下种子,便撒手不管。无需等我们白发生,今年冬雪稍寒,种下的花儿便都得化为春泥,成为寒梅的土壤。”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为我种花。”唐小糖装作不悦道。
夏寻摇摇头:“我愿意,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这里。”
“那你要等到何时何地?”
“秋后,岳阳。”
“又是岳阳城…”
唐小糖狠狠咬下一口果肉,便将吃剩的果核远远扔出。夏寻笑色遂苦,厚着脸皮安慰道:“岳阳东郊数十里外,有一条村子现已成焦土,荒凉无人。如果你愿意,待今年中秋我可以在那里为你种下数十里红花,从此日出施肥,日落闻香。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愿与你携手看花到老,你看这样可好?”
唐小糖听得满意,终不禁偷偷一笑。
“说得倒甜,那芍药怎办?”
“她呀…”
夏寻没太多的犹豫,直接回道:“她就在我右手边。”
“啪…”
窃喜顿成窝火,小手握拳轻锤大腿:“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讨厌。难道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回?”
“你怎这般小气,老想着和芍药争高低。”
火气刚起即消,唐小糖笑着撒娇说道:“那当然呀,女人生来就是小气。我就不信芍药能比我大方得哪里去。”
“莎…”
大手温柔握掌起小手。十指交错,挽臂环抱在细腰间,力度稍紧。紧贴着脸蛋儿,夏寻悄声说道:“这些日子我和芍药常有书信,她已经暗里应允我们的事情了。”
听得这话,唐小糖就更加气了:“我知道,我看过你们的书信,但我就是不服气。”
夏寻轻问:“你有啥不服气的?”
唐小糖嘟着嘴巴,幽怨道:“芍药贤良温柔,年纪也比我大些,我喊他姐姐无妨。她来得比我早,更善解人意,我让她三分也应该。可我也有我的花容月貌,奋不顾身,凭什么叫要我做妾呀?我不服气。”
“呵呵…哈哈…”
夏寻好气又好笑,越笑越开怀。
因为,他能听出唐小糖的话里,已经隐隐有妥协的意思。
夏寻遂说道:“这是老祖宗定下规矩,我也没办法。”
“可她并未正式过门呀…”
唐小糖话说着,小手不知何故稍稍用力翻握去大手。接着缓缓转过身去,笔尖对着笔尖看着定眼看着夏寻,悄然掀起一抹诡异的笑色,再说道:“而且,老祖宗也曾定下过长子嫡孙的规矩。芍药并未怀有身孕,她便做不得实,更没理由踩在我的头上。”
“……”
话轻意深,气氛霎时寂冷。
看着唐小糖翘起的嘴角和两眼魅色,夏寻的心儿顿时便凉去一半。阴谋的气息瞬间触动了他敏锐嗅觉:“你…你想干嘛?”
似乎感觉已经胜券在握,唐小糖再无什么可以顾忌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愈发妖媚而且放肆:“我不想干嘛,只想趁着良辰美景为你生个孩子,将老祖宗的规矩座实。”
“……”
夏寻闻言,眼睛大瞪,尽是惊恐!
在这一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蜂拥入他的脑海,并迅速连接成线,组成一道真实的画面。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极度可怕的真相…打眼四望,荒野无人。双手挣扎,奈何小手力大无穷,如枷锁禁锢!咫尺美人,笑色玩味,那是得逞的算计呀!
“你…你竟然算计我?”夏寻不可思议地问道。
唐小糖像一头雄狮欣赏着自己爪子下的猎物般,调戏般地看着夏寻,轻轻说道:“是呀,我就是算计你咯。”
得了…
在这一刻,夏寻什么都想明白了。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全是都是假的…
早时传来的信报是假的,那是由唐川配合上演的一出调虎离山。唐小糖不喜油菜花也是假的,那是她用幽怨作借口摆的一道引蛇出洞。要看杜鹃花同样是假的,如今荒山野岭百里无人,正是绝佳的作奸犯科,杀人掠货地!也正适合施展一计关门打狗!
“绝…真绝。”
“呵呵,你也觉得很绝是吧?”
“是…是呀,我现在好害怕呀。”
“别怕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
汗流如瀑,如兔入虎口。
聪明人从来不会多话,真相被抽丝剥茧完全揭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心知,剩下的便是恐惧了…
此时此时,纵使夏寻谋智若妖,也不得不佩服唐小糖施的这一手连环计呀。为了谋成,她先使调虎离山,直接将墨闲这座大山移开。再使引蛇出洞,将夏寻诱离瞿陇,斩绝一切可能的变数。最后在这片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杜鹃花野,再撕下羊皮化身虎狼,凭借自己压倒性的修为,老汤新煮来一手“霸王硬上弓”!
施策缜密,环环相扣,真可堪天衣无缝!
感觉到,吻上来的烈焰红唇,夏寻几乎绝望了…
“你骗我。”
“我没骗你,我只是爱你,你爱我吗?”
“我也爱你,但是…”
“那你证明给我看呀。”
“我…我,你先放开我好吗?”
“不行,我要放开你,你就又得跑囖。”
“我不跑,我绝对不跑,我保证!”
“那也不行,要放也得过了这关再放。”
“啪…”
小手紧嵌大手,破虏倒压青衫。红-唇缓下移,洁齿以不可描述的动作,轻轻咬落系在夏寻腰间的绳结,解除去玉羽缠带…
“喂喂喂!你…你矜持些啊!”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不需要。”
“可可…可我要呀!”
“你也不需要。”
“救命啊!杀人啦!”
“你喊吧,这回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救得了你…”
大手欲挣扎,却纹丝不能动。夏寻扯破喉咙疯起急呼,奈何荒野无人。眼看着唐小糖把羊皮撕落,变成只发情的母老虎,手脚并用死死禁锢着夏寻的四肢,小嘴肆无忌惮地将青衫之下的遮羞裙摆,一件件轻巧叼走…
夏寻是又惊又喜又急又惧,百感交集。
眼角都快忍不住,要彪出憋屈的眼泪来咯!
“小…小糖,你听我说,听…听听我说!”
“斯拉…”
“呸。”
野蛮且温柔地撕开夏寻最后的遮羞布,小嘴吐掉布碎。唐小糖方才有持无恐地提眉看着夏寻,戏虐狡笑道:“有话快讲,本姑娘已急不可耐。”
“……”
光天化日,伦理颠覆,羞耻暴-露无余。被一个女人如此虐待,夏寻也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咯。纵使这位女子是自己将来的妻子,侍寝同枕都未曾不可,但眼下这般“脱俗”也未免太“惨无人道”了。
“我…我觉得,我们不该如此荒唐。”
唐小糖玩味道:“你情我愿,有何荒唐呀?”
“我不情愿!”
“你会情愿的。”
“你…你不能这样呀。”
“那我该哪样?”
“你…你至少给我留下些颜面嘛。”
唐小糖的眼眸子狡诈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调戏缓道:“四下无人,你还什么羞呀?”
“喂喂喂!注意你的动作!”
“喂喂喂!你…再这样,我可真喊人了呀。”
“呵呵…”
唐小糖戏虐一笑:“那你便给我大声喊吧,我看谁能应你。”
“莎…”
“啊…”
话罢,没再废话。
一头埋下,溅起一声飘飘欲仙的舒畅。
娇艳红唇,含情柔润,力拔山河吞龙丹!
龙丹遭窃,卧龙惊醒,沧海翻腾参九天!
温暖绵柔,润如丝绸,是史无前例的酥软之感,由下腹神经瞬间蔓延全身百骸,似触电,如初吻。私隐受宏唇侵袭,不可描述,夏寻哪曾体验过这般疯狂呀?眼睛暴瞪成橘,神色呆滞成痴,惶恐亦压抑不住飘然,飘然是狂龙入云的极乐飞仙!
“小…小糖,你…你不要这样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再矫情嚷嚷,我可咬咯。”
“别,别咬!”
“呵,那就闭嘴。”
“可可…不行啊!”
“小糖!小糖!先松开嘴巴,我们有话好说!”
“你…你再不停下来,我可真要喊人了!”
“矫情。”
“……”
劝阻无济于事,心痒难挠亦有最后的底线。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唐小糖肆虐得已经不听使唤。柔唇入魔化饕餮,轻吐息摧山覆林,纳百川吞丹噬龙。暴怒之狂龙在玉蛟的挑衅下,已然蕴出几分反守为攻的杀伐之意!
掂量片刻,纠结一线。
似想多享受一刻,又似想要将荒唐制止于此刻。
终,夏寻还是做出了一个最为痛心的抉择…
牙关狠咬,暴喝一声!
仰天长啸…
“师兄!救我!”
“师兄…”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