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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皇妃全文阅读

作者:莫兮     神医皇妃txt下载     神医皇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 夫妻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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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两个孩子执手相对、四目清澈而坚定,李怡眼睛一酸,思绪回到了那个雷雨夜。月尚有阴晴圆缺,可有的人,却再无相见之日……

    入夜,残月西斜。窗外春寒料峭,屋内烛光暖暖。李怡倚在窗边,手里握着璇玑锦帕,心内百转千回!

    姐姐,你在那边好吗?如果早知道会那样,当初我一定强行带你出宫!

    姐姐,我和彦哥哥很幸福!老天一定是将你的幸福全都给了我……

    姐姐,我会继续幸福下去,直到与你重逢的那一刻!

    姐姐,等着我!等我将这一世的故事讲给你听;等我一起转世,来生继续当姐妹,到时让我当姐姐、好好照顾你……

    ……

    门口,林子彦手上挽着风衣,怜惜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妻子。此刻的李怡完全沉浸在悲伤的回忆当中,全然不觉丈夫进屋。

    “怡儿……”林子彦从身后搂过妻子。

    “彦哥哥!”李怡忙抹了泪,转头站起身,“苏老爷没事吧?”

    晚饭后,林子彦又去了趟了苏家。

    “没事,不过还得扎几天针。”林子彦将妻子拉进怀里,“又在想你姐姐了?你为她流的泪比为我流的泪多多了!”

    他假装吃醋的样子。

    “彦哥哥……”李怡含泪而笑,双手紧紧地搂着丈夫。相识二十年,成亲十年,他从未惹她哭过!即使为他流泪,也是欢喜的眼泪。她,大概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人吧!

    如果能将自己的幸福分一半给姐姐,该多好……

    “怡儿,别难过了!如果你姐姐泉下有知,怎能安心?你不是常说,你的一半生命是你姐姐的,所以,为了她,也该快快乐乐的!”

    “彦哥哥,我没事!只因见了玉珏,想到以前和姐姐的戏语,所以有些伤感。”李怡仰头望着丈夫,目若清泓,柔情似水。

    林子彦看着妻子清澈的眼眸,心内柔波涟漪:尽管经历过战祸杀戮、艰辛坎坷,尽管年届三旬、年华渐增,她始终保持着最初的纯净善良!这是他最爱她的地方。当初给女儿起名‘若昔’,就是希望她像她母亲这样,纯真若昔、甜美若昔!

    “你呀!”林子彦点了点妻子的翘鼻,“这方璇玑锦帕也交给昔儿保管吧,免得你睹物思人!”

    “我是有这想法。昔儿虽年幼,但聪明机灵,行事也算稳妥。”想到女儿,李怡面露欣慰,宠溺地嗔道,“就是有些贪玩,一刻也闲不住!”

    “小孩闹一点才好!等她再大些,自然就跟你一样了!”

    林子彦说着,嘴唇在妻子额头拂过。说起来,林若昔长得酷似母亲!鹅蛋脸,直挺的鼻,睫毛浓密,眼窝微陷,有异族女子的特别,又不失中原女子的秀美。就连性情也有几分相似,只是,林若昔更活泼、更古灵精怪。

    顿了一下,林子彦热辣辣地盯着妻子:“你有没有觉得昔儿太孤单了?”

    “是有点。”李怡尚未领会丈夫特别的眼神,“不过以后好了,有了莫云,昔儿不会像以前那样孤苦伶仃了。”

    见妻子不‘开窍’,林子彦索性覆上唇去。在樱唇上流连了许久,才顺着她的脸颊、眉眼,辗转到耳边。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该给她添个弟弟?”声音低沉暧昧。

    当年离开皇宫不久,先传来李怿被册封为妃的消息,接着便是葬身火海的噩耗。为此,妻子哭得晕死过去;也正因如此,他俩推迟了三年成亲。女儿出世后,妻子身上的寒毒虽解,身子却一直不好,因此没再要孩子。

    今日见女儿和莫云金兰结义,他突然想到,等他夫妻百年之后,留下女儿孤零零的一个人,似乎太残忍了!

    “彦哥哥……”李怡终于领悟了夫君的意思,先是面上绯红,随即撅嘴道,“如果不是弟弟,而是妹妹怎么办?”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就行……”话未完,他打横抱起妻子,径直往床边走去。

    粉色的帐幔轻垂,掩住了一室旖旎春光……

017 情思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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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汴京宫室。

    “怿儿、怿儿!”凄楚地梦魇声打破了福宁宫的寂静。

    “皇上!”元福等人忙打帘奔到龙榻前。

    真宗喘着气,恍惚地睁开眼。元福忙扶他坐起,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

    “今天几号了?”半响,真宗倦怠地将双腿挪到榻边,随口问道。

    “回皇上,今天二月二十。”元福边给真宗套靴子,边轻声说道。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他心里明白:皇上又在想李妃娘娘了!

    闻言,真宗身子滞住,半响才喃喃说道:“还差三天,又到她离去的日子了……”

    十二年,已经过去整整十二年,他还是忘不了那场熊熊大火,更忘不了火中丧身的她!还有他和她的孩子,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传令下去,朕晌午摆驾玉清宫。”

    真宗好道,这玉清昭应宫是他倾国之力、花了七年赶建起来的道观,用以安放神像和天书。

    “这……”元福犹豫了一下,提醒道,“皇上,辽国使者即将抵京,等召见了使者再去也不迟。”

    世人眼里,皇帝留连玉清宫是为了‘请天神、受天书’,但元福却很清楚:皇上是因为怀念死去多年的李妃娘娘!

    “反正不远,等使者来了,朕再回宫。”真宗摊开双臂,任元福为他套上龙袍。

    “……是!”元福应道,心下哀叹:昨个刚从汾阳回来,又要出门。幸好玉清宫就在京城,不需舟马劳顿。

    “对了,待会你去凝和殿传话,让太子不必过来请安了!”上朝前,真宗吩咐道。

    “是,皇上。”元福心底幽叹:皇上是怕见了太子、想到李妃腹中的孩子吧!那个本该与太子同岁的孩子……

    凝和殿乃太子的宫苑,坐落在皇宫之东的树丛之中,远远望去,只露出金黄的琉璃瓦顶,宛如仰躺在绿丛之中的金色岛屿。出了凝和殿,便是玉英、玉涧两座小阁。与凝和殿的雕栏画栋、金碧辉煌不同,两座小阁玲珑剔透,颇增了几分灵秀。

    再往东去,在靠近城墙的地方筑有一小土坡。土坡周围修竹列队、茅亭独立;土坡上植有杏树,名曰‘杏岗’。杏岗上立着一位头带束发紫金冠、身穿蜜色锦袍、腰束五彩攒花镶玉丝带的少年。

    他,正是数日前林若昔在京城邂逅的白衣少年,也就是当朝太子—赵祯。

    凝视着手中碧绿生辉的玉镯,脑中浮现出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这是他那日最深切的感受。邂逅她,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与她惜别,又令他前所未有的难舍!

    垂下手臂,眼睛望向宫墙之外。三天,还要三天才能见到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度日如年……

    “祯儿!”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娘娘!”赵祯转身的同时,将玉镯藏在身后,“您不是随父皇去玉清宫了吗?”

    来人三十出头,长相静美,举止优雅温柔,正是一手带大赵祯的杨淑妃。赵祯管母后叫‘大娘娘’,管杨淑妃叫‘小娘娘’。在他眼里,面前的‘小娘娘’比他那亲生母后更亲!

    “你父皇没让任何人跟去。”杨淑妃神色有些许黯然,旋即撇开愁绪,关切地问道,“腿好了吗?”

    “小娘娘放心,已经没事了!”赵祯心里一暖。这世上最疼他的人就是小娘娘吧!

    “没事就好。”杨淑妃眼眸下垂,“你手里拿着什么?”

    “没、没什么……”赵祯脸上微赤。若让小娘娘看到玉镯,该如何解释?

    他的欲盖弥彰让杨淑妃的疑惑更深:从汾阳回来之后,她老觉得祯儿有些反常,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喜?愁?思?就像当年初识皇上的她,情思萌动,懵懂忐忑……

    “祯儿,你是不是有喜欢人了?”杨淑妃心里暗急,难道祯儿喜欢上某个宫女?

    “啊?!”赵祯更窘了!他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怎么小娘娘一下就猜到了?

018 儿女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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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反应让杨淑妃更加确定:她的祯儿真的动情了!他手上握的,大概是定情信物吧。

    “给小娘看看?”语气温柔,却让人无法拒绝。

    赵祯磨磨蹭蹭地伸出手来。杨淑妃接过玉镯,娥眉微紧:哪有女子送男人玉镯的?况且,这玉镯并非普通宫女能有的。

    “哪家的姑娘?你溜出宫过?”杨淑妃瞥了他受伤的膝盖一眼,顿时明白过来。

    见瞒不住,况且又是他最亲近的小娘娘,赵祯便将那日的奇遇说了出来!

    “你说她有半块与你的成对的玉珏?”杨淑妃大惊失色,顾不上指责他的胡闹,“她姓什么?”

    “她叫木兮。怎么了,小娘娘?”赵祯疑道,“我也奇怪,她怎会有宫中之物?难道她和皇家有何渊源?”

    木,林,真的是他吗?杨淑妃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阵紧张,正要嘱咐什么,便听杏岗下传来声音:

    “皇后驾到!”

    转头看去,见刘皇后正逶迤着朝这边走来。赵祯忙收了玉镯,两人一齐迎了上去。

    “祯儿,听说你的腿受伤了?”受了礼,刘皇后嘴角微扬,面色和悦地说道。

    杨淑妃心头一紧。相处了十几年,她很清楚,越是面上和悦,越表示皇后心情不好!也难怪皇后生气,华诞在即,皇上却独自去了玉清宫!

    “练武时不小心碰的。母后放心,已经没事了!”

    赵祯恭敬地答道。其实,母后待他还算不错,而且,每次炎毒发作,母后都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血来压制他体内的炎毒。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母子俩并不亲近。很多话,他宁愿告诉小娘娘,也不愿跟母后说。

    “没事就好,以后小心点!”刘皇后眼眸微转,淡淡一笑,“咱母子仨许久没聚了,今日得闲,哀家突然想听祯儿吹箫了!”

    “……孩儿遵命,请母后移驾凝和殿。”赵祯有些心虚。

    “就在这吧。”刘皇后看向茅亭,“今儿天气不错,这里的景致又颇有几分野趣,最适合不过!”

    赵祯只好吩咐李麟去凝和殿取箫来。

    “咦?祯儿,哀家记得,你的暖玉箫从不离身的!”刘皇后面带诧异。

    “孩儿不小心把暖玉箫弄丢了……”赵祯低头道。

    刘皇后目光在杨淑妃脸上掠过,淡淡一笑:“罢了,再贵重,也是身外之物。”

    她说着,抬脚朝茅亭走去。赵祯和杨淑妃忙一左一右搀着她。

    片刻后,三人分主次落座,刘皇后拉着儿子地手叮嘱道:

    “不过,那半块玉珏至关重要,千万不可大意!”

    “是,母后!”顿了一下,赵祯按捺不住好奇心,“母后,这玉珏到底是何来历?还有,另外半块现在何处?”

    “祯儿快十三了吧?也该知道了!”刘皇后温婉一笑,眼中满是溺爱。

    “该知道什么?”赵祯益发好奇,心跳也抑制不住地加快。难道他和木兮真的有何渊源?

    “终身大事呀!”刘皇后瞥了杨淑妃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哀家有个结拜义妹,关系甚笃!两人曾许诺要结儿女亲家的……”

    不等她说完,赵祯急切地说道:“这么说,孩儿有位干阿姨?她家住哪?为何孩儿从未见过?”

    刘皇后悠悠一笑:“瞧你急的!祯儿有所不知,你这位干阿姨性子古怪,你姨父更是闲云野鹤般的人,是以不愿留在朝中……”

    说到‘姨父’二字时,刘皇后眼中寒光一闪,又似有幽怨。

    赵祯一阵激动,丝毫没注意母后的反常:“另外半块玉珏是不是在干阿姨那?干阿姨……有女儿吗?”

    “正是。”刘皇后脸色恢复了平静,“唉,你那狠心的干阿姨,离开了十几年,也不进宫看看哀家!”

    杨淑妃不解地瞅着刘皇后,脸色发白。赵祯却欣喜若狂:看来,木兮应该就是干阿姨的女儿!

    “母后,干阿姨住哪?还有,干姨父姓什么?”

    “你姨父姓林。若知道他们住哪,哀家早就登门兴师问罪了!这死丫头,大概过得逍遥自在,早把我这姐姐给忘了!”刘皇后半是嗔怪,半是宠溺。

    姓林?赵祯脑子微转,顿时醒悟:这小丫头片子,居然骗我!哼,等见了面看我怎么……唉,还有三天,漫长的三天!

    想到这,赵祯有些迫不及待,差点要说出那日的巧遇!转念又想:不行,不能让母后知道我偷偷出宫的事!

    “孩儿想,他们应该就在京城附近吧!”他极力压着心底的秘密。

    “哦?你怎么知道?”刘皇后凤眉微扬。

    (今晚还有一更)

019 后宫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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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儿猜的。”赵祯支支吾吾,忙转移话题,“母后,我和干阿姨的女儿真的有婚约?”

    “这个自然!当初说好以玉珏为凭的。只是……”刘皇后犹疑起来。

    赵祯心底溢满了喜悦,见母后犹疑,赶忙问道:“只是什么?”

    “十几年未见,还不知道你干姨有没有女儿呢!再者……”刘皇后探询地看着儿子,“祯儿,你愿意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吗?”

    “愿意!”赵祯不假思索地答道,声音干脆。见母后面带惊讶,他忙补充道,“婚姻大事,但凭母后作主!”

    顿了一下,赵祯又道:“我想,干阿姨应该有女儿吧!毕竟,大多数人家都有儿有女。”

    刘皇后定定地看着他,脸上似有欣慰之色,口中戏谑道:“这样甚好!那就等着你干阿姨把哀家的媳妇送进宫来!”

    赵祯红着脸没再接话,眼神却格外明亮!杨淑妃面上柔和平静,心却颤抖不宁,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送走大、小娘娘,赵祯差点蹦了起来!木兮,不对,林兮?大概名字也是假的……小丫头,你跑不掉了,居然敢骗我,看我下次见面怎么饶你!

    三天,还有三天!赵祯恨不得时间立刻跳到三天之后!心底的期待与憧憬膨胀着,整个人犹如浮在云端!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居然跟他有婚约,这样的喜悦,真的难以用言语描述!

    看着主子一蹦三跳的背影,李麟悬了半日的心终于落回胸腔。一早被找去问话,他架不住皇后的威严,把主子出宫的事一五一十都交待了。本以为皇后会大怒,没想到……

    虽然皇后和主子并未将出宫一事挑明,但李麟知道:那日遇到的小姑娘和主子有婚约!还真是缘分哪!李麟脸上泛着傻笑,挺着圆滚滚的身子费劲地跟上主子的步伐。

    去往文德殿的路上,杨淑妃心神不宁地跟在刘皇后身后。

    皇后绝不可能成全祯儿和林御医之女,为何要将婚约之事说出来?杨淑妃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肯定的是:林御医一家的平静日子怕是到头了!

    奉顺皇后十几年,她很清楚皇后的脾气:她最恨的就是被人利用、蒙骗!当初林御医虚与委蛇,替李怡求得自由,自己也悄悄辞职,趁皇后随皇上去泰山封禅、偷偷离开了京城!得知消息的皇后虽一字未吐,但眼中的阴霾,她至今记忆犹新!

    更何况,皇后怎么可能让林御医知道某些真相?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刘皇后的话打断了杨淑妃的神思。

    “……娘娘,如果祯儿不再与林御医之女见面,能不能……”抬眸瞅了刘皇后一眼,杨淑妃停了口。

    “你只要好好照顾祯儿就行!”刘皇后出奇地平静,“别忘了,他是我们的孩子!”

    一句话,既是拉拢她们的距离,又是不着痕迹地威胁。

    杨淑妃暗叹了口气:算了,只要祯儿没事就好!至于其它,她真的护不过来……

    对于她来说,祯儿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倾注了所有的爱、愿意以死相护的人!虽然深爱皇上,但她清楚皇上心里装着谁,更何况,她不想为了一个男人争的你死我活。

    或许,正因为这一点,刘皇后才选择由她来抚养祯儿。在外人眼里,她和皇后交好,情同姐妹;她也一直很感激皇后当年的救命之恩和这些年的提携之惠。同为女人,尤其是同为后宫女人,她明白皇后冷酷坚强的面具下的无助和软弱!

    就拿此刻来说,皇上为了另一个女人去玉清宫静修,皇后不得有半句怨言不说,还得去文德殿帮皇上批阅奏折、处理国事!这其中的苦涩,又有几人能知?

020 炎寒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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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黑风高。

    空旷的偏殿内,一盏红烛摇曳,忽明忽暗,更添了几分阴森。

    屋里只有两人,一坐一跪,一女一男。

    “都查清楚了?”座榻上的女人幽幽开口。

    “是的,主人!”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恭敬而冷静地应道。

    沉默了半响,女人绝决地说道:“那就动手吧!”

    顿了一下,女人又道:“务必拿到玉珏!”

    黑衣人领命而去。女人站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到窗边。

    “林子彦,别怪我心狠手辣,是你负我在先!”语气依然决绝,却禁不住眼泪潸然。

    几经坎坷,几经浮沉,她早已明白:在这个世上,能依赖的只有自己!她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即使是他,也不行!

    ————————

    此刻的林府,一片温馨融洽。

    “沈兄,近日忙着给人治病,没能好好陪你,林某自罚一杯!”林子彦举杯说道。

    “林兄这是什么话!小昔带我们四处游览,收获颇不小呢!”沈望之说着,瞅向女儿,“你看云儿,来这短短几天,她笑的次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这几日,林子彦每天都要出门两趟。林若昔便代父陪客,拉着沈氏父女东游西逛,将小小的杞县走了个遍!

    “是啊,林伯伯,我真的很开心!可惜后天就要入京了!”沈莫云不舍地看着林若昔,“小昔,等我和爹在京城安定下来,你一定要去看我哦!”

    “这个自然!”林若昔握着莫云的手,嫣然一笑,随即又偷偷觑了父亲一眼,心内暗喜:以后有机会去京城玩了!

    她那点小九九,林子彦自然都看在眼里,他没点破,只若有所思地抿了口酒。

    “对了,听小昔说,溯河而上,能在河岸找到太阴玄精石(即石膏晶体,可入药)。我想让小昔带我去看看。”

    原来,沈莫云的体质容易胃腑积实热,日前林子彦给她开了药方,名曰‘返阴丹’,其中便需要这太阴玄精石。

    “哦?据我所知,太阴玄精石只有解池一带才有。”林子彦狐疑地看着女儿。

    “爹忘了?《本草备要》上说,太阴玄精石出积盐地,咸卤所结。并非单单解池才有。”想到那日和白衣少年在河边崖底的所见,林若昔信心十足地说道。当然,她撺掇沈望之去寻太阴玄精石,其实另有原因……

    见她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沈望之呵呵一笑:

    “林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昔将来的造诣,怕是不可估量!”

    “沈兄若是再夸,我怕有人要飞起来了!”虽是戏谑的口气,林子彦心里却倍感欣慰,“那明日我陪沈兄一起去看看!”

    “不用不用!”林若昔忙道,“我陪沈叔叔去就行了。爹不是要给苏老爷扎针吗?”

    “苏老爷已经没事了。也好,我明天正好有别的事。”林子彦忧心地瞅着妻子,没在意女儿的反常。

    明天是李怿的忌日。每年的这天,妻子都要闭门祭悼,他得在家陪着。

    见爹爹没再坚持,林若昔松了口气。

    夜色深沉。

    林若昔和沈莫云却在床上嬉闹谈笑,全无睡意。自结拜了姐妹,两人便同食同寝,如胶似膝。你给我讲故事,我教你画画;你弹琴,我吹箫。这不,古琴被抬到床榻边,两人正坐在床边琴箫合奏呢!

    “好奇怪,这箫声令人全身灼热!”沈莫云抹了把额头的薄汗,不安地说道。

    林若昔忙停下箫声,歉意道:

    “我忘了,这玉箫乃暖玉所制。幸好我没有内力,否则就伤到你了!”

    “哦?”沈莫云好奇地睁大眼睛,“为什么你没事?”

    “我体内有寒毒,正好与之相抵。”

    “原来如此。可是,你怎么会中寒毒?林伯伯医术高明,不能解吗?”沈既担心又奇怪。

    林若昔盘起双腿,闲逸地靠在床头:“说来话长。这种寒毒乃吐蕃乌思部落独有,一代代传衍下来的。乌思法王有左右两大护法,一金一银,金为炎,银为寒。而我娘正是银护法的后人。”

    “原来林伯母不是中原人。”沈莫云更加好奇,“可是,两大护法的先人为何要分别服用炎、寒之毒呢?”

021 艰难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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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年前,当时的乌思法王为了让两大护法停止内斗,请‘药王’孙真人研制了烈焰之心和冰魄两种无人能解的奇毒。这两种奇毒一炎一寒,虽对身体有害,却能相克相抵。而且,如果体内分别有炎、寒之毒的两人一齐修炼武功,还能事半功倍!”

    说到这,林若昔不由地顿住:那天偶遇的小哥哥体内便有炎毒,难道是烈焰之心?不可能!娘明明说金护法的后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此招妙极!”沈莫云拍手叫好,“这样一来,两派护法只能齐心协力,方能双赢!对了,既然林伯母是乌思人,为何会来中原?还有,金护法的后人呢?”

    “二十年前,乌思部落被党项族所灭,我娘才逃到中原。至于金护法的后人,十几年前便已去世……”

    “啊?那你体内的寒毒怎么办?”沈莫云惊道。

    感受到她的关切和担心,林若昔心头暖暖的,按着她的手轻松说道:

    “最初,娘每隔一阵以自己的血压制我体内的寒毒;后来,爹研制出丹炎丸,虽不能解冰魄之毒,却能代替母血的功效。”

    “哦!”沈莫云舒了口气,“没想到林伯母的身世这么离奇!对了,林伯伯和药王是何关系?还有,林伯伯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懂医术一事?”

    “我爹是药王的第十三代传人。至于爹为何隐瞒自己的医术,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躲避仇家吧!”林若昔一脸疑惑地摇头。

    “这么说,药王是你的祖师爷?”沈莫云喜道。

    “嗯。祖师爷曾受过乌思的恩惠,是以留下遗训:药王的传人必须无条件地帮助乌思……”

    正说着,听到有人敲门:“昔儿,出来一下,爹有话问你。”

    林若昔暗惊:爹怎么这么晚还来找我?难道听到我的箫声了?

    她的猜测没错。林子彦正是听出了箫声的不寻常,所以才过来找她。

    片刻后,父女俩一高一矮、站在后院的河边。

    夜色沉寂。面前的河水浩荡无声;远处青山如墨,犹如被定了身。林若昔的心却忐忑不宁,怎么都静不下来!

    “昔儿,你的暖玉箫是何处得来的?上次遇到的白衣少年送你的?”半响,林子彦开口道。

    “是的……”林若昔犹豫了半刻,“爹,这玉箫有何来历?”

    林子彦没说话,心内暗忖:这暖玉箫本是乌思金护法的武器,后来辗转成了皇家之物。当年他进宫当御医时,曾听皇上吹过。难道昔儿遇到的白衣少年是皇家的人?

    见父亲不答话,林若昔又道:

    “对了,爹,那个小哥哥也有半块玉珏,而且与我的是一对!”

    “什么?”林子彦颇为震惊。

    十二、三岁,体内有寒毒,还有半块玉珏!难道……

    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李怿十二年前便已葬身火海,连同未出世的皇子。莫非另有内情?

    林子彦胸口澎湃起伏,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就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

    “爹,怎么啦?”察觉父亲的异常,林若昔双手握住他冰凉的手,“那位小哥哥跟我们家有何渊源?为什么会有另外半块玉珏?”

    “昔儿,你有没有把姓名住址告诉他?”林子彦深吸了口气,脑中两种意识纠结:查明真相,还是避而远之?

    从未见爹如此紧张,林若昔忙道:“没有,我只谎编了个名字。爹,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是林家的仇人?”

    略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作出了抉择:他无法舍弃手中的幸福,更不能让妻女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他们必须离开这!

    想到这,林子彦说道:

    “昔儿,有的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我们一家之所以隐居在此,是为了躲避朝廷,更准确地说,是躲避皇室!”

    林若昔不由地一怔:难道小哥哥是皇家之人?难道她不能再见他?

    “为什么?”心口像被什么堵着,声音也有些发颤,“爹,他真的是皇家的人?”

022 决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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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停顿了许久,林子彦才斟酌道,“二十年前,党项族向西进兵,杀了吐蕃大首领潘罗支,夺取了西凉州。作为吐蕃诸部的一支,乌思也不能幸免于难。我和你师伯奉师命前去营救乌思法王,仍是晚了一步……”

    曾听母亲提过那场劫难,那时年幼,再加上母亲说的轻描淡写,因此,林若昔并没有太多感触。此刻感受到父亲语气中的沉痛,她几乎可以想见当时血流成河的场面,手不自知地抓紧了父亲的衣衫,以致忘了问师伯一事。

    林子彦将女儿的小手包在掌心,继续说道:

    “整个部落,就你娘和金护法之女侥幸逃出。我和你师伯一路追至中原,得知她二人被金华主簿之孙李用和所救,并认了兄妹。从那以后,我便往返于杭州与终南山之间。”

    终南山是药王终老的地方,也是药王的数代弟子学医、修行之所。

    “我有师伯?怎么从未见过?”林若昔忍不住插道。

    想到大师兄,林子彦幽幽叹了口气:“你不仅有师伯,还有一个小师叔。你师伯为情所伤,这些年杳无踪迹;不过,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见到你小师叔了,还有小师叔的女儿——你的小师妹!”

    说话间,心里主意已定。

    “真的?太好了!”林若昔暂时忘了之前的沉痛。

    这些年,她一家三口在杞县隐居,极少与人来往。如今突然多了这么多亲人,叫她怎能不高兴?

    “后来呢?为何会与皇家结仇?”半响,林若昔终于想起正题,心,顿时黯沉下来。

    “你娘十五岁那年,因种种原因,姐妹俩被送进宫当了侍女。”漆黑的夜色掩盖了林子彦眼中蒸腾的怒火。若不是李和用一时妒火攻心,怡儿就不会进宫,他就不必进宫当御医,也不会与皇后结怨,李怿更不会死!

    不过,李怿真的死了吗?他不禁有些怀疑……

    “然后呢?”林若昔迫不及待地问道。

    “后来,我救出了你娘。你大姨不愿离开皇宫,半年之后死于意外。”那场大火绝非意外。只是,他不想女儿知道太多。

    “……大姨为何不肯离开皇宫?”林若昔不解。

    “因为……她爱的人在皇宫。”林子彦简短地说道,“好了,早点回去睡吧!记住,暖玉箫和玉珏都不可轻易示人!”

    极少见父亲如此严肃,林若昔似懂非懂地点头,心内却茫然无措:原以为玉珏是他和她的缘,没想到……可是,如果是仇人,为何他们的玉珏是一对?

    怎么办?明天要不要去赴约?无论如何,得跟小哥哥道别!上一代的恩怨不该延续到他们,再者,他还救过她。

    上次是第一次相见,明天则是最后一次!她和他,就这么一丝缘分?

    “昔儿,有关白衣少年的事,别告诉你娘。免得勾起她的伤心回忆。”将女儿送到闺房门口,林子彦再次嘱托。

    怡儿,别怪我自私,无论李怿母子是否活着,我们都无能为力……

    林子彦回到卧房时,李怡正倚在床头发呆。

    见丈夫推门进来,她忙迎上前,依恋地靠在他怀里:

    “彦哥哥……”

    “怎么了,怡儿?”搂着妻子温香柔软的身子,之前的决定愈加坚定!

    “想到明天是姐姐的忌日,心里……不好受……”李怡侧脸贴在丈夫胸前,双臂环在他腰上,“最近老梦到姐姐,还有姐姐的孩子,比昔儿还大了!彦哥哥,你说,姐姐会不会没死?”

    林子彦身子微僵,随即将妻子搂得更紧!

    “傻丫头!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顿了一下,他双手碰起妻子的脸,“怡儿,跟我回终南山,好不好?后天就动身!”

    以免夜长梦多!

    “为什么这么急?难道皇后的人找到这了?”李怡一阵心慌。

    对她来说,丈夫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只是,这次如此突然,她不能不多想!

023 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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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惊弓之鸟似的!”林子彦的拇指点在妻子的翘鼻上,手掌轻抚她滑如凝脂的脸颊,“这里虽好,但毕竟是京城之郊,难免有些提心吊胆!你不是一直想找个世外桃源么?终南山峻拔秀丽,正适合隐居。况且,出来这么多年,该回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了!”

    当年离开皇宫,他便想过回终南山。但那时年轻,不想过早隐居山林;再者,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所以,他带着李怡兜了个大圈,仍回到了京郊。

    “嗯,都听你了!”李怡的心踏实下来,宛如清泓的水眸崇拜而爱恋地望着丈夫,“回到终南山,你就能光明正大的行医,不必再以贾商的身份示人。”

    林子彦在汴京分别开了一家珠宝店和一家药铺。平日都是伙计料管,他只每天打个照面。

    “身份不身份的,都是别人眼里的事。我做生意,不仅是为了掩藏身份,更重要的是让你和昔儿生活无忧。”林子彦将妻子轻轻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肩上。

    这辈子,他不求闻达于诸侯,也不求个人抱负;只要能与她相守,携手看着女儿长大,便心满意足了!

    李怡小鸟依人,任丈夫搂着,心内缱绻如蜜。

    良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仰头惊道:“那以后昔儿和若云不能常在一处玩了!明天怎么跟沈兄弟开口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林子彦叹道,“我打算先不告诉望之。他们后天入京,我们随后动身,到时再留信给他。”

    顿了一下,他又道:“其实,我们的离开对他是好事,以免牵连他父女。”

    “这倒也是。毕竟,他是官场中人,来往多了,难免走漏风声!”李怡颔首道。

    次日清晨。

    大概是昨夜玩闹的稍晚了些,沈莫云热毒攻喉,不仅有些低烧,嗓子更是说不出话来。沈望之心疼的要命,更想快些找到太阴玄精石,因此,一早便拉着林若昔出门去了。

    待沈莫云喝了药躺下,林子彦夫妇稍松了口气,一齐来到外边。

    “彦哥哥,你该去店里看看了吧?”

    这段时间忙着给苏老爷治病,又忙里偷闲地陪老朋友,已经许久没去店里了!

    “……等昔儿回来我再去。”今天是李怿的忌日,他放心不下妻子。

    “你放心,我待会给姐姐上柱香就完了。莫云不舒服,我得在旁边守着,我想,姐姐会理解的!”

    “也好。”马上要离开,店里总得交待一番。林子彦点了点头,吩咐邱伯牵马过来。

    不一会,邱伯牵了马来,面带惊疑:“老爷,小姐上次骑回来的马不见了!”

    一旁的春阳答道:“是小姐牵走的。”

    邱伯哦了一声,没在意。林子彦却心生疑念:昔儿和沈望之循河而上寻找太阴玄精石,不需骑马呀!况且,沈望之乃文弱书生,根本不会骑马!

    “小姐的马驹呢?”女儿个子小,林子彦专为她养了匹马驹。

    “还在。”春阳答道,心里也纳闷不已:早上小姐和沈老爷一齐出门,他本想跟着的,小姐却死活不让!

    林子彦更加疑惑:放着自己的马不骑,却牵走了从白衣少年那借来的马,难道……

    这死丫头!

    “邱伯,春阳,你们好好照看家里!”

    吩咐了一句,林子彦便上马追了出去。既然这样了,他也很想见见那白衣少年!

    林子彦刚走,苏明允父子登门道谢来了。

    苏老爷虽不知是林子彦医好了自己,但林府送去的上等药材让他很是感激。再者,这次大病让他颇有感悟:人有旦夕祸福,趁早把儿子的亲事定下来再说!

    论起来,这杞县镇就林家能与苏家门当户对,林若昔的模样、品性更是万里挑一,人见人爱;况且,儿子的心思,他这做父亲的怎会不知?因此,病一好,他便借着道谢、上门来探口风了!

024 灭门惨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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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苏明允手脚打颤、吃力地提着几大包礼盒,邱伯和春阳既好笑又奇怪:道谢也用不着带这么多礼吧?

    “苏少爷,我来吧!”虽然不喜欢面前这位文弱小书生,春阳还是礼貌地接过苏明允手中的东西。

    苏明允大舒了口气,使劲甩了甩酸胀的胳膊,心里自嘲:死要面子活受罪!为表示诚意,他自告奋勇地要拿礼品。只是,刚出家门,他便后悔的要死,又不好意思再让家丁代劳。

    幸好,苏、林两家离的不远!

    不过,见春阳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拎起了所有礼盒,苏明允不免有些尴尬,随即安慰自己:我是读书人,又比他小,不能跟他比!

    “请苏老爷去厅堂喝茶。老爷进城了,夫人身子不适,在房里休息。”邱伯引着苏老爷往前厅走去。

    苏明允跟在后边,眼睛四下搜寻:“小昔呢?”

    “小姐出门了!”春阳客气却冰冷地答道。小昔、小昔,小姐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哦?她……去哪了?”苏明允脸上挂着明显的失望。忙着照顾生病的父亲,他已经好几天没见林若昔了!

    “不知道。”懒得多说,更不愿告诉他。春阳将礼品放下,便去了后院。

    这边,苏氏父子坐下喝茶,邱伯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说话。见两人迟迟不走,邱伯暗急:这苏家父子也真是,主人又不在,他们干坐在这干嘛?我还有一堆事要忙呢!

    “林老爷什么时候能回来?”苏老爷有些急切。

    他斟酌了许久,才想好如何来探口风,结果林家的大、小主子都不在,他能不急嘛!

    “大概要中午吧。”顿了一下,邱伯试探道,“要不,苏老爷请先回去,等老爷回来,我一定转达您的诚挚谢意!”

    “呃……我再等等。邱伯有事的话先去忙吧!”苏老爷固执地说道。

    “……那就失陪了!”邱伯实在没辙,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

    邱伯刚退出前厅,便见儿子胳膊淌着血、从连接后院的穿堂狂奔过来!

    “快走!快躲起来!”春阳嘶吼道。

    “怎么啦?你的胳膊……”邱伯惊慌地看着儿子。正在前院扫地的泉叔也停下动作,惊措地盯着春阳。

    不等春阳回答,几个黑衣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人跃身落在门口,‘吱呀’一声将大门锁上,手中的剑则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泉叔的心脏;另一人二话不说,举刀便朝春阳父子砍来!

    “爹,快走!快去通知夫人!”春阳一把推开父亲,提剑与黑衣人斗在一起!

    “阳儿……”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等场面!邱伯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泉叔,双腿打颤、踉跄地朝西厢房跑去!

    只是,没等他跨过拱形园门,一把飞刀‘嗖’地飞过去,正中背心!

    见父亲后背血流如注、重重地扑倒在地,春阳凄厉地大叫:“爹!”

    一分神,肩上立马中了一刀。春阳双目血红,丝毫不顾手臂、肩上的伤,狂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我跟你们拼了!”

    与他相斗的黑衣人心内一骇,一个躲闪不及,提刀的胳膊顿时与身体分家,在空中划了道红色的弧线,‘砰’的砸落在地!

    “啊!”一声惨叫,黑衣人捂着鲜血喷涌、光秃的右肩,哐当倒地。

    春阳脱身,忙奔到父亲跟前:“爹!”

    “快……快救夫……”话未完,邱伯的脑袋重重地一偏,眼睛缓缓阖上。

    “爹!”声音凄惨,惊天震地!

    又一声惨叫,将春阳的神魂惊了回来。回头一看,刚从厨房出来的秋姨已经身首异处,鲜血洒了一地,那刺目的红,让人睁不开眼!

    “夫人……”春阳猛吸了口气,拔腿朝西厢房跑去。

    “没有的东西!”为首的黑衣人冷冽地扫了断臂的黑衣人一眼,朝另外三人说道,“你,跟我来;你俩负责清场!记住,不留一个活口!”

    “是!”

    两黑衣人分散搜寻,如同捕食猎物的豺狼虎豹!为首的黑衣人则朝通往西厢房的拱形园门走去。

025 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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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厅里,苏家父子趴在八仙桌下,大气都不敢出,身子却无法抑制地战栗!

    一黑衣人出现在门口,带着杀气的鹰眸四下扫射,同时朝八仙桌走去。看着几尺之外的黑色短靴,苏明允父子面面相觑,极度恐惧中参杂了些许惊疑!

    “滚出来!”

    一声粗吼,吓得苏明允父子脸上血色全无,身子更是战栗如筛!

    苏老爷瞅了儿子一眼,陡然间镇定下来!只见他抓起儿子的手,迅速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然后掀开悬在桌边的毛毡,笨拙地爬了出去!

    “大侠饶命!我不是林家……”求饶声终结于一声闷哼。

    苏明允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滚倒在地,鲜红的血如雨洒落!

    爹!

    心,在哀嚎,手,却死死地捂住嘴!他惊恐而无助地看着那只满是鲜血、摊在地上的手,那只刚刚还在他手心写字的手!脑中只有父亲写的那个字!

    待那双黑色短靴在门口消失,苏明允彻底瘫软在地,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一片死灰,身下,湿濡一片……

    西厢房,林若昔的房间。

    “林伯母,我好怕!”被吵醒的沈莫云昏沉沉地睁开眼,嗓子依然嘶哑,小手紧拽着李怡。

    “莫云乖,别怕!”

    李怡柔声哄着,心下却如焦如灼!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让她想起二十年前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彦哥哥,我该怎么办?

    隔着纱窗朝外边瞄了一眼,她忙又退到床边。窗外便是汴河。此刻,河边的树下站着一黑衣人,很明显,对方堵了所有出路,意在赶尽杀绝!

    心一横,李怡将沈莫云塞进床底,嘱咐道:“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病得迷迷糊糊的沈莫云听话地点了点头。李怡咬着唇,脚步沉重地往门外走去。

    这时,春阳冲了进来:“夫人,快走!”

    看到春阳,李怡心里燃起一线希望;再低头看向他满身的血迹、眼中的哀痛和仇恨,那丝希望顿时化作乌有!

    “春阳,你带莫云跳河离开!外边只有一人。”李怡拉着春阳来到窗边,低声说道。

    无论如何,不能连累莫云!

    “我们一起走!”春阳语气坚定,“夫人稍等片刻!”

    说完,春阳推开轩窗,跳了出去。窗外立即传来打斗声!

    李怡站在窗边,悬心地看着外边。论武功,春阳与那黑衣人旗鼓相当,可春阳身上有伤,全凭一股毅力支撑!

    正担心着,突觉身后一阵寒意。李怡倒抽了口气,本能地转过身来!

    门口,一黑衣人静静地站在那,不言不语,却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那阴冷凌厉的眼神,犹如看着到手的猎物,不紧不慢,却残忍嗜血,令人寒毛直竖!

    “你们……是皇后的人?”李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按着胸口问道。

    心,跌入冰窟:彦哥哥、昔儿,今日,大概是我们夫妻、母女永别之日……

    “你就是李怡?你女儿呢?”黑衣人不答反问,鹰眼微转,确定这是女子的闺房,“把玉珏交出来。”

    他的反应,让李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皇后怎么知道玉珏的?又为何要夺玉珏?纳罕的同时,她暗叫不好:不该同意昔儿和莫云交换饰物!如今只怕会李代桃僵……

    “玉珏在我女儿身上,她出门了!”想到丈夫和女儿逃过一劫,心里有些许庆幸,更多的是凄楚!

    黑衣人瞟了一眼床上零乱的被子,嘴角一抹残忍的笑意。他脚下一滑,手中的剑直指床底!

    “不要!”李怡扑到床边,剑,深深地没入她的腿!

    阴冷的鹰眸闪过一丝震惊。黑衣人没去看李怡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只伸手将床底的沈莫云拽了出来。

    因为生病,更因极度的恐惧,沈莫云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全身打颤,喉咙已发不出声音!

    “求你放过她,她不是我女儿!”李怡忍着锐痛,试图将沈莫云护在身后。

    黑衣人置若罔闻,伸手抓过沈莫云,另一只手则探入她怀中。沈莫云哪遭遇过这样的粗鲁,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026 屈辱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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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云!”李怡一声惨嘶!

    玉珏得手,昏迷的沈莫云被扔在地上。黑衣人收好玉珏,目光重新回到李怡身上。

    精致绝美的五官,有成熟女人的妩媚韵致,又保留着少女的清新纯美。苍白的脸因疼痛和恐慌染了一层薄汗,带露的羽睫颤颤微微,更添了几许怯弱,让人忍不住想疼惜!唯有那双如水杏般的眼眸透着几分倔强和仇愤,只是,此时此刻,她的不甘和倔强不仅显得软弱无力,反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黑衣人顿觉体内有些异样!咽了一下口水,他迅速向前迈了一大步,蹲身将李怡抱到床上。

    “啊~你要干嘛?!”伤口的扯动和极致的羞愤让李怡本能地尖叫出声!

    黯沉的黑眸,粗重的喘息,任谁都明白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她顾不上血流如注的剑伤,手脚并用、惶恐地朝床里边爬去,口中厉声叫道:“你别过来!”

    “夫人!”窗外的春阳更加着急,一咬牙,手中的剑陡然加快。

    对于这一切,黑衣人无动于衷。他眼也不眨,大手一挥,便将李怡按在身下。李怡胡乱地挣扎,同时闷哼了一声。腿上的剧痛让她头晕目眩,意识竟有些不清!

    不知为何,黑衣人停下动作,伸手在她腰侧一点。李怡只觉双腿一麻,痛觉顿失,伤口处的血也奇迹般地止住。她深吸了口气,眼前稍稍明朗了些。

    “走开!要杀就杀,别碰我!”她双手撑在身侧,拖着没有知觉的伤腿,一寸一寸往后挪去。

    黑衣人一言不发,双目静静地、死死地盯着她。暗沉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波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忽然,他深吸了口气,单膝跪在床上,高大的身体完全覆在李怡身上!

    “放开我,走开……唔~”

    红唇被堵住,双腿毫无知觉,双手也被压在头顶。此刻的李怡就连想死都死不了!屈辱而绝望的泪水喷涌而出,打湿了两鬓。彦哥哥,快救我……

    “放开她!”一个身影从轩窗跃进来,明晃晃地剑直直地刺了过来!

    黑衣人忙松开李怡,侧身躲开春阳的剑,同时跃身落地。

    “春阳!”获得自由的李怡爬坐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满身是血的春阳,“你快走,别管我!”

    看情形,春阳虽伤得不轻,但已解决了河边的黑衣人。只是,单凭受伤的他,不可能救她和莫云脱险!还不如逃一个是一个!

    “夫人……”春阳何尝不明白夫人的意思!只是,他怎么可能丢下夫人、独自逃命!

    “看来我低估了你。”黑衣人面上带着明显恼意,赤红的双目满是杀气!

    话音未落,人已经攻上前来。春阳只得勉强应战。几番厮搏,春阳早已精疲力竭,提剑的手甚至有些打颤。可想到惨死的父亲,想到那边的夫人,他咬牙硬撑着!

    眼前的黑衣人正是对方的头目,武功远在其他人之上。即使未受伤,春阳也不是其敌手,更何况现在!春阳深知这点,因此极力想将黑衣人引至屋外,好让夫人有机会脱身。只是,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只缠着他在屋里相斗。

    “郭大人?”听到屋里的打斗声,门外的黑衣人想冲进来帮忙。

    原来,为首的黑衣人姓郭,名槐。

    “守在外面!”郭槐喝道,眼神扫了李怡一眼,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大,招式也越来越快。

    春阳被逼的连连倒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手中的剑架在头顶,抵住对方自头顶劈下的剑。

    眼看郭槐的剑就要碰到春阳的头,李怡不由地高喊:“住手!他只是林家的仆人,你放了他,我……任由你处置!”

    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吐出。话毕,她用力地闭上眼睛,任屈辱的泪水肆意滑落!如果再提前两天离开,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彦哥哥,你在哪?难道我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彦哥哥,对不起!我不能遵守约定、与你偕老;也不能与你携手、看着女儿长大嫁人!

    ……

    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她脸上的凄楚绝望,郭槐一个愣神,春阳趁机摆脱险境,奋力扑到床边。

    “夫人,您的腿……”

    “春阳,别管我,你快走!”李怡将他推向窗边。

    “我们一起走!”春阳说着,拦腰抱起李怡,不顾一切地往轩窗跃去!

027 来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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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李怡被别的男人抱着,郭槐满腔怒火中竟参杂了些许妒意!手中的剑倏尔脱手,直指春阳的后背。正腾空跃在半空的春阳一声闷哼,抱着李怡一齐跌在地上。一大口鲜血自他口中噗出!

    “春阳!”见他缓缓歪倒在地,李怡只觉五脏六腑被利刀割搅,那痛,无法言表!

    她挣扎着想扶起春阳,身子却陡然悬空。惊措地转头,正对上郭槐深幽的鹰眸。

    “放开我!”虽极力挣扎,仍被扔在了床上。

    郭槐站在床边,贪恋地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不安的燥热自小腹窜了上来,他迅速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彦哥哥,来生再见!李怡凄然地阖上双眸,用尽全力撞向床榻里侧的墙壁!

    “不要!”郭槐始料不及,忙扑上前拽住她的衣袖。

    只听刺啦一声,广袖断裂,李怡仍撞到了墙上。鲜红的血自她额头分几道滑下脸盘,如同妖冶的罂粟,控诉着对方的罪行!

    郭槐的胳膊停在空中,手里还拽着半截衣袖,整个人呆如木雕,怔怔地望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佳人。

    “郭大人?!”

    被门外的声音拽回神魂。他最后看了床上一眼,然后仰头、闭眼,朝屋外奔去!

    “大人?”从未见头头如此失魂落魄,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不解发生了何事。

    郭槐深吸口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酷:“进展如何?”

    “启禀大人,已经搜遍了,一共十人,都已解决!”

    “加上这屋里的三人,一共十三。一个不差!”郭槐边说边往外走,脸上毫无表情,心,却莫名地揪扯。

    经过前院时,被砍断手臂的黑衣人面色痛楚,哀求地望着郭槐。郭槐看也不看,大步往穿堂走去,只留下决绝的两个字:“放火!”

    待郭槐等人上船离开,整个林家淹没在漫天的大火之中,熊熊烈火映红了半个天,也跳染了一江碧水,更驱散了晨曦的清冷!

    呼呼嗤嗤的旺火声中,隐约听到两声重物落水的哗啦声,一先一后……

    ————————

    汴河之畔,林若昔牵着马,和沈望之两人沿河而上。

    “小昔,累不累?……小昔?”沈望之奇怪地看着心不在焉的林若昔。

    “哦,沈叔叔!”林若昔回过神,脸上赫然,“……我不累。马上就到了,不过待会我们得雇条船……”

    她将那日她和白衣少年被困的崖底河滩的地形简单描述了一番,心下却暗自忐忑:小哥哥会来赴约吗?

    晌午时分,两人雇了竹筏,果真在崖底的河滩找到了太阴玄精石。

    沈望之喜于言表,林若昔却若有所失地望着崖底的洞穴,那个她和他共度一晚的洞穴。心头突然涌上难以形容的窒闷:即使小哥哥赴约,也将是她和他的最后一面!

    为何他是皇家的人?为何林家不为皇家所容?为何他与她之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装了一小袋太阴玄精石,两人跳上竹筏,欲离开崖底河滩。忽见一巨型龙舟逆流而上,与他们的竹筏相向而行。

    “哇,好大的楼船!是龙舟吗?”

    林若昔在汴河边长大,大大小小、行来过往的船只见过无数。只是,这等巨型龙舟却难得一见!

    沈望之暗自纳闷:此舟长约百尺、高十几丈,共有四层;前方是昂扬的龙首,后边是高翘的龙尾,整个舟身雕龙画栋、金碧辉煌,显然是御用龙舟!可是,据他所知,皇上自汾阳祀神回来并未离开京城,又怎会出动龙舟?

    正疑惑着,又听林若昔说道:“沈叔叔,你看那些旌旗,为什么画着狼头?”

    经若昔这么一说,沈望之这才发现:龙舟上兵甲列阵、旌旗招展,只是,那些士兵头上髡发、身着园领窄袖紧身左衽长袍,腰束革带,佩匕刀,明显是辽国人的装束;再看那飘扬的旗面,画的正是契丹族的图腾:野狼!

028 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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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望之这才想到:龙舟上载的,正是辽国的使团!

    沈知道,自‘澶渊之盟’之后,宋辽还算和平,两国之间的来往也比从前频繁。只是,不知这次的使臣是什么人,朝廷居然派御用龙舟迎接!

    算了,他不过是小小的知州,这等大事轮不到他来操心!

    正想着,竹筏已经靠岸。正欲原路返回,林若昔吞吞吐吐地说道:

    “……沈叔叔,你先回去好不好,我有件私事要办……”

    “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林若昔忙道,同时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悬崖,那是她和白衣少年约定见面的地方!

    只是,无论她怎么说,沈望之都不答应撇下她一人。实在没辙,林若昔只好有所隐瞒地说了事情原委,并信誓旦旦地保证:

    “……马还给他之后,我立刻回家!”

    “那我陪你一起等吧!”沈望之坚持。

    林若昔没办法,只得答应。

    两人坐在悬崖边,一个想着即将到来的相见,一个放心不下病中的女儿,都没心思说话,只静静地望着河面的船来舟往。

    直到中午,都不见白衣少年出现,林若昔的心从期盼、到忐忑、再到失落,最后完全冷了下来。

    七日之后,不见不散!或许,人家只是说说而已……

    “沈叔叔,我们回去吧。”林若昔站起身,朝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果断地说道。

    “再等会吧!”见她眼中满是失望、落落,沈望之安慰道,“或许他临时有事,所以晚了!”

    林若昔缓缓摇头,抚着马头说道:“不用了!我想,他不会在乎一匹马。况且……”

    况且,即使见了又如何?最后的一面,不见也罢!

    刚走了几步,林若昔又折转回来,随手采了一把犁头草,用石块压在悬崖边。

    小哥哥,再见!

    再见,再-难-相-见……

    两人牵着马,循河而下。

    河面,两只小木船一顺一逆,相向而行。两位船公大概是乡邻,老远就打招呼:

    “小虾今天偷懒哦,这么晚才去市集?”

    “不是啦,秦大叔!刚才经过杞县,目睹了一场特大火灾,所以耽搁了一会!”

    杞县?特大火灾?林若昔和沈望之停下脚步,仔细聆听。

    “啊?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受伤?我妹婿就住在杞县,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谁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等大家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没法控制!据说,那一家十三口,没一个逃出来的!”被唤作‘小虾’的青年叹道。

    “一家十三口?那应该不是我妹婿家。”被称作‘秦大叔’的中年人略松了口气。

    林若昔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朝河面喊道:“请问这位大哥,走水的是哪户人家?”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听说是珠宝商户,家境很不错,唉,可惜呀!万贯家财都付之一炬了!对了,就是住在汴水之滨的弯道口……”

    不等他说完,林若昔脚下一软……

    ————————

    黄昏时分,汴河之滨的悬崖。

    相同的地点,却换了不同的人!

    赵祯一手举着纸风车,一手揣着风筝,痴痴地望着远处,祈盼着那抹倩影骑着马飞驰而来!纸风车,是他赔她的,那天和黑龙帮的人打架,弄坏了她的纸风车;风筝,是他想和她一起放飞上天的!

    可是,从中午等到现在,她却一直没出现!难道她忘了他们的约定?或者,她怪他迟到,所以先走了?

    并非他故意迟到,相反,他五更不到就起来了!本想给父皇、母后请了早安就溜出来的,结果,平日不大睬他的父亲破天荒的留他用早膳!

    他这才知道,辽国皇帝最宠信的弟弟——齐王耶律隆佑随使团一齐来京了!作为诸君,他得负责接待。就这样,一直到午宴结束。本来,父皇还想让他陪齐王到处逛逛的,幸亏齐王似乎有私事要处理,主动推拒了!

    当时,他真的如获大赦,午宴一散,便不顾一切地溜出了皇宫!

    只要能见她,就算回去之后要受责罚,他也心甘情愿!

029 刻骨铭心

    这漫长的七天,他无时不刻不在想她!无数次回忆与她相识、相与的细节,无数次想象和她重逢的情景!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她:他和她有婚约!她是他的未婚妻!

    他心里美美地盘算着:一旦确定她的真实身份,他便将一切和盘托出,然后请母后做主、接她进宫!那样,他和她就能时常相见了!

    可她,为什么不赴约?

    望着天边最后一抹红霞,心,像灌了铅似的,一点一点地往下坠!他无比失落地垂下头,眼前却突然一亮,心,猛地活蹦起来!

    他迅速拾起被石块半压着的那束药草。是她,是她留下的!虽然不认得这是什么药草,但他记得,那天她给他敷伤口的药草中就有它!

    这么说,她来过?他先是一阵激动,随即神色黯然:都怪自己,这么晚才来!她一定很失望、甚至气恼,所以才先离开了!

    可是,当初说好不见不散的,她怎能先走?他煎熬了七天,才等来这一刻,为什么她不肯多等一会?!

    赵祯又是自责又是怨叹,心内辗转纠结。低头看着手中蔫了的药草,心头一梗:他和她之间的情丝,难道就像这药草一般,经不起半刻的等待?

    夜幕低垂,天空月暗星繁。

    赵祯神魂颓靡地回到皇宫,李麟等人赶忙迎了上来:

    “小祖宗,你总算回来了!赶紧去福宁宫,皇上病倒了!”

    “什么?父皇他……”

    赵祯暂且抛开郁结,忙赶去福宁宫。

    此刻的福宁宫已恢复宁静。真宗闭着眼、静静地躺在榻上,刘皇后和杨淑妃守在一旁。

    杨淑妃素手执帕,轻轻替真宗拭汗;刘皇后却凝望着案上跳动的红烛,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哀恸和愁楚。

    “怿儿,怿儿等我!”真宗的梦呓打破了屋里的沉静。

    杨淑妃先是一怔,小心地瞥了刘皇后一眼,这才握住真宗的手,轻声唤道:“皇上……”

    “怿儿!”真宗反握住她的手,随即悠悠睁开眼睛。

    看清了面前的人,真宗有丝尴尬,讪讪地说道:“扶朕起来!”

    刘皇后嘴边掠过一丝苦涩地冷笑,一声不响地扶他坐起。杨淑妃则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碗,伺候真宗吃了小半碗粥,然后才喂他喝药。

    “辛苦你们了!放心,朕没事。”看着淑妃微红的眼眶,真宗心头既感动又有些愧疚。

    终究是他负了她们!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刘皇后与他同龄,两人几经坎坷才能在一起的;淑妃年轻些,也陪伴他十几年了!这些年,他心里想着另一个人,以致冷落了她们……

    “臣妾不辛苦,皇上龙体无恙就好!”见皇后不接话,杨淑妃只好说道。

    真宗瞅了刘皇后一眼,对淑妃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知道皇上有话要跟皇后说,杨淑妃告礼离开。

    屋里只剩夫妻俩,真宗拉过妻子的手:“娥儿,这些年,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皇上……”许久不曾听皇上这么叫她,刘娥心内五味杂陈!

    “娥儿,朕知道你怨朕。可是,朕对你是真的,对她也是真的!能给你们的,朕都尽了力!”真宗一脸诚挚。

    刘皇后低头不语。皇上此言不假!她出身卑微,当年册封她为后,他是顶着群臣的压力、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可是,既然说好要一生一世,为什么又变心?就因为李怿比她年轻、比她温柔?

    见她默然,真宗又道:“相比之下,朕欠怿儿太多了!她年纪轻轻就去了!朕…朕都没来得及好好疼爱她母子!”

    说到这,真宗不禁眼泪纵横。

    刘皇后眸中阴晴闪烁,甚至有些后悔:失去的,总是最美好的!或许,当年她不该做的那么绝。虽然拆散了他和李怿,却也让他刻骨铭心地挂念了十几年!

    正在这时,元福通报说太子求见。

    “宣!”真宗抹去泪水。

    行了礼,赵祯忙趋向前:“父皇好些了吗?儿臣来迟,请父皇责罚!”

030 肺腑箴言

    “怿儿?”恍惚间,真宗似乎看到了心上人,不由地坐直身子。

    “父皇?”赵祯不解地看向母后。

    刘皇后心下一紧,忙道:“你父皇过度思念李妃,一时情难自禁!”

    赵祯黯然。父皇对死去的李妃念念不忘,他略有所闻。他还知道,李妃遭难的时候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而且,那个未出世的皇子与他一般年纪。正因如此,父皇对他一直淡淡的……

    真宗已回过神,听皇后这么一说,不免愧疚,因此伸手拉儿子在床边坐下。

    “祯儿……”仔细打量儿子,真宗暗奇:那眉眼、那薄唇,分明与死去的李妃一般!

    见状,刘皇后不动声色地说道:“祯儿,你也不小了。如今你父皇身体欠安,朝中之事你得多多上心,好为父皇分担。况且,此次辽国皇帝派位尊权重的齐王来访,意在探我虚实。所以,你得打起十二精神应对!”

    闻言,真宗收起疑虑,心下暗愧:跟皇后相比,他这个皇帝真是失职啊,眼下如此紧迫,他居然还纠结于儿女私情!这些年来,多亏了皇后襄助,他才能勉强应对朝中之事。

    原来,刘皇后天资聪慧,通晓古今书史;且博闻强记,但凡朝政事务和大臣之间的彼此关系,她只需听一遍,就能把来龙去脉理得一清二楚!因此,小到审阅奏章,大到国之决策,真宗都会征询她的意见,有时甚至直接让刘娥帮他批阅奏章。

    “请父皇、母后放心,儿臣定当竭力,不让对方得逞!”

    赵祯说着,突然想到林若昔那日的话:上医医国。身为储君,他明白自己重担在身,只有竭尽所能,方不负先祖恩德、不负天下苍生,也不负她的那番话……

    或许是心怀歉意,抑或是对未来的担忧,真宗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贴心话,也嘱咐了许多话,这才让刘娥母子退下。

    离开福宁宫,赵祯脑中一会是父皇的病、父皇的嘱托,一会是与林若昔的相识、以及今日的失之交臂。一时之间,心内如万马奔腾,怎么都静不下来。

    “祯儿,你这整整一个下午都去哪了?”刘皇后突然开口。

    “我……”赵祯垂着头,半响才道,“儿臣出宫去了……”

    “为了见那位姓木的姑娘?”刘皇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啊?赵祯诧异地看着母后。原来母后都知道了!也是,小娘娘与母后相厚,自然会告诉她。

    “是……母后,儿臣怀疑,她就是干阿姨之女!因为她有另外半块玉珏!”既然母后都已知晓,干脆直说好了。

    “你问过她了?她怎么说?”刘皇后明知故问。

    赵祯失落地摇头:“没有。儿臣今天没见着她……”

    “或许她临时有事,所以没能出现。这样吧,回头哀家派人打探,如果真是你干阿姨之女,哀家也想一见呢!”刘皇后安慰道。

    “真的?多谢母后!”见母后并未责怪他私自出宫,反而主动帮他打听,赵祯喜不自禁!

    “当然是真的!不过,”刘皇后话锋一转,“眼下得以国事为要。祯儿,身为男儿,要重情重义,更要顶天立地、有气魄、有担当!更何况,你身为太子,身负国之大任,切不可沉迷私情,荒废国事!”

    千万不可像你父皇那样……

    其实,刘皇后对真宗失望,一半是因为他的变心,另一半则是他的懦弱……

    “母后教诲,儿臣谨记于心!”赵祯眼神明亮。

    母后的才干、卓见,他很清楚,也甚为佩服!甚至,他一直以为,母后是因为国事繁忙,才疏于关心他的。

    “这就好。祯儿,你得明白:凡事不可强求,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你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的同时、不断充实自己!”

    这最后一句,正是她的肺腑箴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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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皇妃介绍:
一场美丽的邂逅,却遭致灭门之祸,是缘,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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