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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皇妃全文阅读

作者:莫兮     神医皇妃txt下载     神医皇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神医皇妃全文阅读

001 楔子

    [ shuyaya .net ]

    北宋大中祥符二年。

    中秋这晚,不见月似银盘,但见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不时地撕开沉寂的夜幕;大雨倾盆,肆意地冲刷着大地的污浊。

    东京城。汴京宫室。

    僻静的小院内,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十指相握,泪水哗然。

    “……姐姐不走,我也不走!”

    身着粉色襦裙的女子双眸噙泪,嘟嘴说道。

    “怡妹,林御医好容易为你争得自由,怎能浪费如此良机?你忘了,我们曾经的心愿就是找个世外桃源,平静地过一辈子!没有内争外斗,没有血腥杀戮……”

    说到这,身着堇色深衣的女子似乎想起了往事,幽幽长叹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

    “姐姐这辈子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但愿你能替我实现!”

    “那姐姐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离开?这深宫大院,只有无止境的明争暗斗,有什么留念的!”粉衣女子拭去泪水,眼眸格外明亮,“姐姐……舍不得皇上吗?”

    堇衣女子咬唇点头,修长的玉指覆在腹部,似是下了很大决心:

    “我已经怀了龙裔。皇上说了,等他自泰山封禅回来,就册封我为妃。”

    “姐姐……”

    粉衣女子知道多说无益,因此住了口。可眼泪却倾泻不止,犹如窗外的暴雨。

    堇衣女子明白她的感受!虽非亲姐妹,可自从逃出乌思,两人相依为命,从不曾分开!如今这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了……

    想到这,她自袖中取出一对玉珏,口中说道:

    “这对玉珏你我各执一半,将来即使不能相见,我们的儿女还能凭此相认!”顿了一下,她调侃道,“我记得,当初有人老缠要和我做儿女亲家哦~”

    粉衣女子赧然,忍不住嗔笑道:

    “姐姐又笑我,幼时的嗅事还提它作甚!”

    “我可是一辈子记得的!”堇衣女子莞尔一笑,随即认真说道,“怡妹,姐姐看不到你和林御医成亲!这方璇玑锦图,就当是姐姐送你的嫁妆!”

    “姐姐……”

    粉衣女子愣住,没有伸手去接。

    “姐姐不是让你替部落报仇!只是,我身在深宫,这锦帕于我无益,所以才交给你保管!”

    闻言,粉衣女子默默接了过来,随后想到了什么,掏出一玉色小瓶:

    “姐姐,这药丸你拿着,每次炎毒发作时服用。还有,彦哥哥曾说,怀孕后,炎毒会转移到婴儿身上……”

    不等她说完,堇衣女子大惊:

    “那怎么办?这一小瓶药丸是不是不够?”

    “姐姐别急!”粉衣女子握住她的手,“彦哥哥说了,炎毒传至孩子身上后,此药丸便用不上了,必须以母血才能压制毒性!”

    她口中的‘彦哥哥’,便是堇衣女子所说的‘林御医’。

    堇衣女子慎重地点了点头,双手不自觉地轻搁在小腹。

    “姐姐,”粉衣女子看了看窗外,眼泪婆娑,“我该走了……”

    深夜,粉红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雨中,堇衣女子仍站在檐下,不舍地看着院门口,全然不觉某双阴森的黑眸正死死地盯着她……

002 卖身葬父

    [ shuyaya .net ]

    十三年后,即太和七年。

    农历二月十五,传统的花朝节。蛰伏了一冬,男女老少纷纷到郊外踏青;待字闺中的女子则赏红、祭花神。

    汴京西郊的花神庙。

    满院的桃花妖娆灼华,前来祭拜花神的妙龄女子个个盛装浓抹,腮似桃红、目若春水。一时之间,院内姹紫嫣红,春色满园。

    “小姐你去哪?慢点!小心被人绊倒!”

    庙内,一中年妇人越过层层人影,焦急地唤道。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人海中穿梭自如,不一会便到了寺院大门,嘴里还嘀咕着:被人绊倒?我不绊别人就算好的了!

    “秋姨,我进城逛逛。帮我在爹娘跟前掩护一下!”

    不等妇人答话,小女孩一溜烟地出了花神庙。轻巧的绣花鞋拾级而下,警鹄髻下的燕尾随着她的步伐轻快的飘扬。

    她的心,也随之飞扬: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小女孩姓林,名若昔。平日里,爹娘极少让她出门,一是身体原因;二来,爹娘似乎在躲避什么!今日,若不是父亲要去迎一位故友,母亲又身子欠安,她哪有机会出门?

    半个时辰后,林若昔进了汴京的西城门。

    车如流水马如龙!熙熙攘攘的街道,一派繁华。林若昔既兴奋又暗自疑惑:杞县离京城这么近,为什么爹娘极少带我进城玩?

    难得进城,今天定要玩得尽兴!

    林若昔东瞧西看,不一会便到了御街。御街是京城的中心街道,宽达几十丈。御街两旁是御廊,卖什么的都有!

    没多一会,林若昔手里多了两串糖葫芦,一个纸风车。正啃着糖葫芦,听到旁边经过的两人议论:

    “真可怜,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却要卖身葬父!”

    “是啊,孝心可嘉!”

    八、九岁?卖身葬父?林若昔大眼忽闪,见街角的城墙下围拥着一堆人。好奇心起,她抬脚走了过去。

    在水泄不通的人墙外又是转悠、又是踮脚,却什么都看不到!林若昔不由地嘟嘴嘀咕:

    “怎么这么多吃饱了没事干的人?”

    水眸滴溜一转,计上心来!

    “哎!谁掉了银子?”

    她甩手将一块碎银仍出几丈外,大声喊道。

    果然,人群顿时散开,数双眼睛朝银子的方向看去。林若昔趁机挤到最里边。

    数丈外,一个十二、三岁的白衣少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冷俊的脸上浮上一抹笑意。

    “过去看看!”

    白衣少年握着手中的檀扇,饶有兴趣地说道。

    “殿……少爷,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吧?不吉利!”

    跟在少年身后的小厮微微皱眉。

    少年没答话,径自朝墙角走去。小厮摸了摸脖子,苦着脸跟了上来,眼珠却滴溜乱转,神色紧张。

    林若昔挤到人群最里层。只见地上躺着一人,从头到脚盖着白布。旁边跪坐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少女。那女子与林若昔差不多大,眉如柳、肤胜雪,娇柔秀美,脸上的悲戚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女子跟前铺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

    “卖身葬父:若有好心人让家父入土为安,小女子愿终生为奴为婢,以偿大恩大德!”

    字体娟秀,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看样子,这少女家里原本也是非富即贵,大概遭了什么变故,所以才落到这般田地吧!

    林若昔心有恻隐,抬手探向荷囊,不由气馁:因为是偷偷出门,并未带银票,身上的这点碎银不过是杯水车薪!

    眼珠微转,见周围的人虽交头接耳、面露怜悯,却无人付诸于行动。林若昔叹了口气,低头略略思索,眼睛顿时一亮。

    她扔掉糖葫芦,小心地将纸风车放在地上,然后褪下手上的玉镯,并荷囊一起递给那女子:

    “把玉镯当了,大抵够安葬你父亲了!”

    人群一片惊叹,有识货的人忍不住说道:

    “那玉镯质地圆润、色泽均匀,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

    “是啊!这小姑娘出手够大方!”

    “……”

    见事情有了了结,围观的人边议论边散去。

    卖身葬父的女子则双目含泪,磕头说道:

    “谢谢!从今往后,我侬琪儿就是小姐的人,愿终生服侍小姐!”

    “不用不用!”林若昔忙扶起她,“侬姑娘快起来!大家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不需报答!”

    侬琪儿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恩人:

    “敢问小姐尊姓大名,若有机会,侬琪儿定报今日之大恩大德!”

    林若昔犹豫起来:父亲说过,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姓名身世!况且,我帮她又不是为了回报。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侬姑娘赶紧安排你父亲的后事吧,我得走了!”

    说完,林若昔迅速转身,却不期撞在一个人身上,同时还踩了那人一脚。

003 黑白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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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对不起!”

    她忙不迭地道歉,同时捂着被撞疼的鼻子仰头看去,只见那人面如玉冠、目如星子、俊逸非凡!

    正是那白衣少年!

    “没关系!”白衣少年强忍着脚背的剧痛,用力挤出一个笑脸,“你的鼻子……没事吧?”

    “没事!”林若昔抚着鼻头摇头。

    见她皓腕凝雪、语笑嫣然,白衣少年顿觉春风拂面、心驰神荡,不由地呆住!

    林若昔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脸色赧然地说道:

    “告辞!”

    白衣少年这才回过神,忙递过手中的纸风车:

    “等一下!这个是你的吧?”

    见他手里拿着自己的纸风车,林若昔秀眉微蹙,正要说话,便听一声惊叫:

    “抢劫!有人抢劫!”

    回过身,见侬琪儿急的满脸通红,小手指着不远处:

    “他抢了玉镯!”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十六七岁、衣着褴褛的少年正奋力奔跑,沿途撞到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人的竹篓被打翻,黄橙橙的鸡蛋碎了一地!

    可恶!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抢劫,而且抢的还是别人急用的钱!白衣少年气性涌上来,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哇,武功不错哦!林若昔艳慕地瞪大眼睛,随即喊道:

    “喂,我的纸风车!”

    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担心,林若昔追上前去。

    白衣少年的小厮回过神,也撒腿追了上去,同时还不忘摸摸脖子,似乎老担心项上人头不保!

    “诶,等等我~”

    林若昔闻声回头,见那小厮约么十三、四岁,长得胖乎乎的,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不会武功?”

    小厮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

    会武功的主子,不会武功的小厮,这搭配倒是少见!林若昔好奇心起,忍不住问道:

    “你叫什么?你家少爷是什么人?”

    “我叫李麟,少年管我叫小麟子……”

    李麟避重就轻地答道,似乎刻意回避林若昔的第二个问题。

    林若昔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放在心上,只看着李麟圆滚滚的身材、咯咯笑道:

    “小麟子,不如叫小圆子贴切!”

    不等对方答话,她转头追白衣少年去了。李麟憨憨一笑,也赶了上去。

    林若昔不懂武功,因此,等她追到小胡同,白衣少年已经跟十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打了起来!

    但见白衣翩然、檀扇指东画西,地上顿时乌压压地躺倒一片,哀叫声不绝于耳!

    “哇,好棒哦!”

    林若昔拍手叫好!

    闻声,白衣少年心头一漾,跃身飞起一脚,一个旋风扫堂将最后两个混混踢倒在地,自己则飘然落地,华丽而平稳。

    “把玉镯交出来!”白衣少年道。

    “你说交就交,那我黑龙的面子往哪搁?”

    被身后如洪钟般的声音吓了一跳,林若昔忙转过身,见胡同口不知何时多了两人。

    其中一个大约十七、八岁,身形魁梧、肤色黝黑,正是刚才说话、自称‘黑龙’的人。另一个十五、六岁,与黑龙有几分相像,只是身材略小一个型号,大概是黑龙的弟弟。

    “老大!这小子多管闲事,快教训他!”

    见靠山来了,地上的小混混们顾不得哀叫呻吟,赶忙爬起、涌到青龙身后。

    林若昔忙躲在白衣少年身后,心里暗叫不妙:那黑龙明显是练家子。白衣少年比他小了五六岁,未必打得过!况且对方人多势众……

    唉,不该趟这趟浑水的!

    “天子脚下胆敢抢劫,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白衣少年喝道。

    “老子的拳头就是王法!臭小子不怕死,老子就成全你!”

    说完,黑龙掌风呼呼地攻上前来。

    “小心!”

    白衣少年将林若昔推到一边,与黑龙打在一起。

    两人一黑一白,一个拳掌生风、力大如牛,一个轻巧矫捷、势如闪电。林若昔顿觉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一时看呆了!

    正看得入迷,旁边忽然多了一人:

    “小妹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

    林若昔侧头看去,见那人一脸猥琐的嬉笑,正是抢玉镯的褴褛少年。

    “没有了……”

    她边说边退,后背立即抵在墙上,心下暗急:糟了,娘曾说,怀里的半块玉珏至关重要,千万不可弄丢!

004 半块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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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显然不信:她身上不可能就一只值钱的手镯!

    “快交出来!”

    说话间,他左手一捞,将林若昔制住,右手则探入她怀中。

    “快放开我!”

    林若昔恼羞地挣扎道。

    虽还是小孩,但早懂得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对方是这般无耻之徒!只是,她人小力薄,又怎敌得过比她大一倍的人?

    眼见玉珏就要落入那人之手,林若昔不假思索、狠狠地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哎呦!”

    褴褛少年一声痛呼,用力将林若昔甩了出去。

    完了,今天不死也要重伤!林若昔无助地闭上眼睛,却觉一阵眩晕,身子已稳稳落地。

    她缓过神,欣喜地转头看去,却是黑龙的弟弟!

    原来,此人叫狄汗臣,是黑龙的堂弟。他父母双亡,自幼跟着堂兄东闯西荡。这几年才算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他虽感激堂兄的抚养之恩,但对堂兄的某些做法并不苟同,因此,平素极少参与帮中事务。

    不过,他天生神力,打起架来更是不要命!因此,帮中兄弟对他颇为敬畏。

    “二龙哥!”

    褴褛少年畏惧地瞅了狄汗臣一眼,随即眼睛一亮,忙捡起地上的半块玉珏。

    “快还给我!”

    林若昔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边说边跳着去够他手中的玉珏。

    “还给她!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狄汉臣喝道。

    褴褛少年犹豫了一下,恋恋不舍地将玉珏还给了林若昔。他很清楚,这位二当家的平日虽不管事,但若论武功,恐怕比黑龙老大还强!

    林若昔忙将玉珏收起,然后朝狄汉臣说道:

    “谢谢大哥哥!”

    听得她声如银铃、甜美悦耳,狄汉臣只觉神清气爽,因此说道:

    “你快走吧!以后不要独自出门。”

    “可是……”

    林若昔转头看向与黑龙打在一起的白衣少年,犹豫不决。

    此刻,白衣少年已渐落下风。他虽武功不错,但毕竟年少,且缺乏实战经验,较之勇猛大力、又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黑龙还是略逊一筹。

    “你跟他是一起的?”

    见她不走,狄汉臣问道。

    林若昔先摇头,复又点头,眨了眨眼说道:

    “大哥哥,能不能放过那位小哥哥?那玉镯,我们不要了!”

    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位浓眉大眼的大哥哥心地不坏!

    “你连自己都顾不上,为何要替不认识的人求情?”

    狄汉臣不解地问道。从她含糊的神情可看出,她与那白衣少年并不认识。

    “我爹说,人和人之间应该相互帮助,即使是萍水相逢。况且,他是为了给那位卖身葬父的女孩拿回玉镯,才揽上这事的。”

    “玉镯是你送给卖身葬父的女孩的?”

    狄汉臣又问。九岁的女孩卖身葬父那一幕,他也看到了。只是,见惯了各种不幸,他的心早已硬如铁石。

    “嗯。”林若昔点头,旋即拉着他的袖子,着急地说道,“大哥哥,让他们别打了好不好?玉镯我不要了!”

    狄汉臣的目光从拽在自己衣袖上的小手,挪到她脸上:但见她肤如凝脂,目似清泓,纯净的不似凡尘之人。他心内忽的一软,原本尘封的灵魂仿佛苏醒过来。

    “你放心……”

    话未说完,那边的黑龙欲速战速决,双掌全力朝白衣少年推去。白衣少年来不及闪避,只得硬生生出掌与之对接。

    狄汉臣和林若昔同时大惊失色:这一掌下去,白衣少年非受内伤不可!

    出人意料的是,‘啪’地一声之后,但见白衣少年只退了一小步,黑龙却退出一丈开外。

    “这是什么内功?”

    黑龙狼狈地稳住身形,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衣少年。刚才对掌那一刻,双手仿佛被灼烧一般!

    白衣少年似乎也很意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正在这时,胡同口传来喝斥声:

    “你们在干嘛!聚众斗殴,跟我去衙门!”

    原来,白衣少年的小厮李麟见情况不妙,把御街的防隅巡警找来了。

    “哦,没事,大家切磋武功而已。”

    黑龙皮笑肉不笑。他虽横,却也明白‘民不与官斗’的道理。

005 跌落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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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年似乎也不愿多生事端,因此没说话。

    “没事就散开!”

    闻言,白衣少年走到褴褛少年面前,摊开手说道:

    “刚才比武,托小兄弟替我保管玉镯,现在还回来吧!”

    褴褛少年瞅了防隅巡警一眼,乖乖交了出来。

    拿到玉镯,白衣少年很自然地牵起林若昔的手:

    “我们走。”

    林若昔一阵迷糊,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脚步。小厮李麟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盯着主子的手:主子一向不喜与人肢体接触,今天怎么……

    回到御街,林若昔终于缓过神,忙抽出小手,说道:

    “多谢公子!我该回家了,麻烦公子将玉镯还给那位姑娘!”

    不等对方答话,林若昔红着脸、扭头跑了。

    “等一下!”

    白衣少年看了一眼手中的玉镯,眼眸微转。只见他迅速走到侬琪儿面前:

    “这锭金子给你。”

    侬琪儿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白衣少年风驰而去。

    再说林若昔。她一口气跑出城门,心脏仍扑通蹦个不停:我这是怎么啦?怎么会任由陌生人拉我的手?明明是初见,为何觉得他如此亲切?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被身后的声音唬了一跳,林若昔忙转过身,见褴褛少年和黑龙跳下马,在她跟前站定。

    “你们……”

    “把玉珏交出来!”

    原来,黑龙虽五大三粗,却有个奇怪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各种精美的宝贝玩物!跟老大时间长了,褴褛少年倒也识货,知道那半块玉珏价值连城,因此百般撺掇老大来抢。

    “不交!”林若昔杏眼一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抢小孩的东西,你羞不羞啊?”

    黑龙面上肌肉微僵。这些年,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的事他都干过,但抢劫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的确是头一遭!

    褴褛少年却不理这套,逼上前来:

    “少废话,快交出来!”

    林若昔连连后退,正心急如焚,却见一白色身影跃上褴褛少年的马、朝她飞驰而来!一阵头晕眼花,她已身在奔驰的马背之上。

    “妈的!”

    黑龙骂了句粗话,打马追了上来。玉珏是小事,但竟有人敢在他面前劫人,他不服气!

    林若昔回过神,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正是那白衣少年。

    “是你?”

    “别说话!”

    官道一边是山丘,另一边则是平缓的下坡。眼见就要被黑龙追上,白衣少年扯动僵绳、偏离官道,朝斜坡飞奔而下。

    飞驰的速度,呼啸的风声,林若昔起先很是紧张。但圈在腰间的胳膊温柔有力、贴在后背的胸膛宽阔而温暖,让她没由来的安心!渐渐地,紧张感变成了兴奋的刺激,林若昔脸上挂着明亮、不合时宜的嫣笑。

    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黑龙不免发狠,甩手弹出一钢珠。白衣少年暗叫不好,极速勒马,同时调转马头。只听一声长嘶,两人虽躲过了钢珠,却同时滚下马!

    “闭上眼睛!”

    无暇多想,白衣少年将林若昔护在怀里,一起滚下斜坡,跌落山谷!

    从天旋地转中缓过神,林若昔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无大碍。回转身,却见白衣少年双眼紧闭,只是手仍环在她腰上。

    “公子?公子!”

    没反应。林若昔着急起来,细细检查他全身,并未发现外伤。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心头一紧,泪珠便簌簌滚落下来!

    “小哥哥,快醒醒!小哥哥,不要死……呜呜~~都是我不好,如果早点把玉珏给他们,你就不会死了!呜呜~~”

    正当她泪眼迷离的时候,白衣少年却忽地睁开眼,嘴角一汪浅笑。

    “我没事。”

    “小哥哥!”林若昔惊喜地瞪大眼睛,既哭且笑,“你刚才明明……哦~你故意闭气吓我!”

    说话间,她不觉撅起嘴,长长的羽睫下闪着晶莹,看上去既俏皮又惹人怜。白衣少年心内一悸,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替她拭泪。

    林若昔身子顿僵,只微张着嘴,忽闪着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白衣少年。

006 彻夜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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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年也意识到此举唐突,手定在半空,四目相看。

    “你叫什么?”

    半响,白衣少年放下手,问道。

    “我叫……”想到父母的千叮万嘱,林若昔随口道,“我叫木兮,取自‘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白衣少年喃喃地吟道,顿了一下才又道,“很特别的名字!”

    林若昔一来心虚,二来,这越人歌乃是情歌,两人如此一人一句,似乎……因此忙转移话题:

    “小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被她一问,白衣少年这才察觉:左腿膝盖火辣辣地疼。伸手探去,最外层的长袍立即一片殷红。

    他痛的倒抽了口气,却没出声,倒是林若昔一声惊呼:

    “让我看看!”

    说毕,她也顾不得避嫌,撩开白衣少年的长跑下摆,又小心地将中裤挽上去。但见膝盖处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小哥哥,你别动!”

    林若昔说完,起身四处搜索,不一会手中便多了几味草药。

    两人身处谷底,身后是山崖,前面是卞河。林若昔飞速跑到河边,将身上的手帕沾湿,又迅速跑回来。

    “小哥哥,你忍一下!”

    她边说边轻轻擦去白衣少年左膝周围的血迹,再将手中的草药嚼碎、敷在伤口上,然后包扎好。

    整个过程,白衣少年的目光随着她流转,不仅忘了疼,反觉心甜如蜜!

    “你懂医术?”待她忙完,他问道。

    “我……只略懂皮毛。”

    说话间,林若昔自思:爹到底在躲避什么人?隐姓埋名不说,还刻意隐瞒自己是神医的事实!

    “小小年纪,医术便如此了得,真是了不起!”

    白衣少年由衷地赞道。

    林若昔悠悠一笑,说道:

    “其实没什么。我爹常说:‘上医治国,中医治人,下医治病。’真正大智大善者,当以治国治人为己任;小智微善者才治病治事。”

    她侃侃而道,却不想此番话成就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当得起‘仁’字的帝王!

    白衣少年若有所思,良久才道:

    “你呢?立志要当‘大智大善者’?”

    林若昔莞尔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呀,连‘小智微善者’都当不了!古人曾说:‘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疏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我只想像那‘不系之舟’一般,做个‘饱食而遨游’的闲人!”

    白衣少年定定地看着她,心内忽然有丝慌乱:这么说,她必不愿被束缚在宫闱之中……

    一个激灵,白衣少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啦!才初识,怎么会有与她相伴一生的念头?

    “敢问令尊是何人?有如此真知灼见!”

    他好奇地问道。

    其实后面省略了一句:能教出如此不俗的女儿!面前的她,有大家闺秀的大方有度,却无其沉静板正;有小家碧玉的俏丽动人,却无其拘谨忸怩。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尽显天真烂漫之态!

    “我爹……只是普通贾商。”林若昔言辞闪烁,随即转移话题,“小哥哥,我们该怎么离开这?”

    此刻已是黄昏,爹娘该担心死了!

    白衣少年四下一看,发现此处背山面水,若要离开,要么乘船去码头,要么以轻功跃上身后的悬崖。只是,此刻河面茫茫,并无船只;他腿上又有伤,无法施展轻功。

    即使能施展轻功,那悬崖好几丈高,他也无法带她一起离开。

    “只能等人来救。”

    他似乎并不着急,相反,心底隐隐有丝喜悦。

    林若昔却发愁地看着天边最后一抹红霞。今天算是闯大祸了,偷偷溜出来玩不说,还将彻夜不归……不知爹娘急成什么样了?

    “小兮?”白衣少年唤回林若昔的神魂,“别着急,小麟子会找到我们的!”

    “我是怕爹娘着急。小哥哥,你不怕家人担心吗?”见他丝毫不急,林若昔不免奇怪。

007 寒症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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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年心道:此刻,父皇和母后正在汾阳祀神呢!不然,他哪能偷偷溜出宫来?

    “我是男的,又比你年长,自然不怕家人担心。”他温婉地看着她,“只是,让你露宿野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倒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

    林若昔嫣然一笑,在他旁边的草地坐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这是爹教她的。

    “哦?你曾经露宿山野?”白衣少年似乎不敢相信。

    “嗯,我爹每年都带我远游。一家三口驾着马车,日游山川湖海,赏美景、观风情;夜宿山林溪边,听松涛、闻鸟语。”林若昔一脸陶醉。

    白衣少年羡慕地看着她的侧脸,半响才沉吟道:

    “青山绿水万古常新,其间识山水之趣者,惟渔与樵!令尊情趣高雅,颇有五柳先生的风范。”

    提到自己的爹,林若昔倍感自豪和崇敬:

    “我娘最喜欢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梦想着寻一片世外桃源,与世无争地过一辈子;我爹则不然,他常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真正的‘隐’,在于心,凡事能大智若愚、淡然处之,才是真的隐士。”

    若不是躲避仇家,他们一家不可能在杞县隐居吧!顿了一下,她又道:

    “我爹还说,他最钦佩的人是霍嫖姚(即霍去病,西汉名将),但他自己更愿像李太白那样,仗剑江湖、浮游四方。典型的心行不一!”

    说到最后一句,她脸上挂着笑,让人很容易想象这一家的甜蜜!再想到自己,虽至尊至贵、却从未感受过天伦之乐,白衣少年心内黯然。

    正在这时,林若昔指着天空,惊道:

    “小哥哥,你看!”

    此时暮色已暗,但见天空乌云急涌,遮掩了初升的银月。

    “怕是有暴雨!我们赶紧找个地躲起来!”

    白衣少年说着欲起身,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痛得一声惊呼。

    “慢点!”

    林若昔忙搀住他,眼睛则四下找寻。借着微弱的光,看到悬崖底的石头向里凹,形成一人多高、半丈深的洞穴。

    “我们去那!”

    说话间,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

    白衣少年伤的是膝盖,左脚丝毫不能沾地,无法走快,因此催道:

    “你别管我,先去那躲着!”

    “不要紧。”

    林若昔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将白衣少年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充当他的左腿。心下却有些担忧:但愿寒症不要发作……

    待两人一瘸一拐地挪到洞穴,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

    “冷吗?”白衣少年问道。

    “还好……”

    林若昔声音有些无力,心里暗叫不好:出门的急,忘了带丹炎丸了!

    听得她声音发颤,白衣少年忙握着她的手,冷如寒冰!

    “你的手……”

    话未完,便见她缓缓倒了下去!

    “小兮!”

    白衣少年忙接住她,发觉她全身冰凉!顾不得腿伤,他将她扶坐在地,自己则坐她身后,以内力帮她驱寒。

    外边雨疏风骤,洞内寂静无声。林若昔只觉自己身在冰窟,唯有后背源源注入体内的热流聚拢着她的意识。爹不止一次以内力帮她驱寒,与以往不同,白衣少年的内功虽不如爹深厚,却暖暖热热,令她舒畅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少年满额大汗,林若昔终于睁开眼,虚弱地说道:

    “小哥哥,谢谢你!”

    白衣少年收了功,将其搂在怀里,疑惑道:

    “你曾中过寒毒?”

    他虽不通医术,但由于自己天生带有炎毒,又是习武之人,因此对脉息略有了解。

    林若昔全身无力,只得任他搂着,口中说道:

    “我自娘胎带来的寒毒。不能受凉,也不能碰寒性食物。小哥哥,你的内力似乎属火性。”

    爹曾说,练武之人,内力随自身修炼缓慢增加。有人为了加快修炼速度,会借助药物或特殊的外部条件。比如,热性药物加炎热环境,能修炼火性内力;而寒性药物加寒冷环境,则是寒性内力。

008 懵懂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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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这两种方式修炼,不仅内力增长快,且杀伤力更大;但也有不好,就是容易走火入魔,甚至可能反噬自己的身体。

    白衣少年修炼的正是火性内力。难怪与黑龙对掌时占了上风!

    “我也是天生带有炎毒。为此,师父传授了我一套内功调息口诀,将体内的炎毒转化至内力当中。”说到这,白衣少年似有惊喜,“没想到这么厉害!”

    他虽习武,却从未真正与人交手。

    “原来如此。”

    林若昔微微颔首。看他的装扮与气度,不像刀剑上讨生活的人,若非不得已,必不会冒险修习火性内力。

    “对了!”白衣少年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将那套口诀传授于你,这样,你也能通过习武、化解体内的寒毒。”

    林若昔轻轻一笑,说道:

    “那套内功调息口诀我也会。只是,我不喜习武,所以平日只以药物压制体内的寒毒。”

    “你也会?”

    白衣少年很是吃惊。师父曾说,那是他的独门秘诀!

    “爹教我的。”

    林若昔简单答道。身上渐渐有了力气,她便离开白衣少年的怀抱,在一旁坐下。

    此时,乌云散开,骤雨初停,四周一片静谧,徒增了几分暧昧。云破月来花弄影。两人静静地看着从云层探出半个脑袋的圆月,一时无话。

    “咕咕~”

    不知谁的肚子大唱空城计,打破了沉寂。两人面面相觑,旋即大笑!一路打架、逃命、坠崖,都没来得及吃饭!

    “你饿吗?”

    他和她同时出声,随即又是一笑。

    淡淡的月光,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却倍觉亲近。

    凛凛的夜风,虽寒意袭人,心却温暖如春。

    片刻后,林若昔止住笑,说道:

    “可惜我没学到爹的本事。不然,抓鱼、猎兔,然后烤着吃,就不用饿肚子了!”

    “我是男的,又比你大,该我照顾你的……”白衣少年愧道。

    “哪里!你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方才又耗费内力给我驱寒……”说到这,林若昔话锋一转,笑道,“不说这些谦敬、客套之词了!不如找点事做,好忘掉饥饿!”

    说罢,她起身撷了片树叶,置于嘴边,顿有美妙的音符自她口中悠扬流远。

    这曲《渔樵问答》本是古琴曲,乐曲飘逸潇洒、曲意深长。被她这么一吹,却多了几分清扬婉转!

    白衣少年完全陶醉其中,脑中只有这四个大字:拈叶成乐!半响,他拿出箫与之合奏。静谧清冷的夜空,但闻两种乐音缠绵飘荡,久久不散。

    没多久,白衣少年抱住酣然入梦的林若昔,哑然失笑:他手中的玉箫乃昆仑的暖玉所制,吹出的乐音带着纯阳罡气。普通人会觉其音炎热逼人;林若昔因体内有寒毒,是以只觉浑身暖融舒畅、困意眷眷。

    为让她睡的舒服些,白衣少年索性将她抱至腿上,搂在怀里。起初,他借着淡淡的月光静静地打量她,心内涌上丝丝异样的甜蜜;渐渐的,全身莫名地燥热起来,胳膊越收越紧,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

    “嗯……”梦中的林若昔只觉透不过气,忍不住嘤吟出声,两弯黛眉拧在了一起。

    白衣少年猛地醒过神,忙松开胳膊。只是,全身血气乱涌、喉咙紧涩,令他无比惶然:我这是怎么了,怎会有如此龌龊的念头?难道……我真正成年了?

    他压下想一亲芳泽的念头,闭着眼凝神静气。可怀里的小人却怕冷似的,两只小手紧紧地缠着他的腰,软软的身子一个劲往他身上贴!温香软玉在抱,懵懂而澎湃的欲念差点吞噬他所有的理智!

    他突然意识到:抱着她睡觉是多么错误的决定!只是,他没法放开她。且不说不舍,此时尚是冬春之交,野外的寒冷可想而知,更何况她还身患寒症。

    这么想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心里却叫苦不迭:这个漫长的夜,可怎么熬呀……

    白衣少年辗转难眠,林若昔却睡得出奇的安稳!一夜好梦,朦胧醒来,发现自己被暖暖、紧紧地抱着。她一个激灵:难道昨夜她和他就这么相拥而眠的?偷偷抬眸,见白衣少年似乎还未醒。

    天刚蒙蒙亮,清晨的寒气逼人。怕吵醒他,更贪念他身上的温暖,林若昔窝在他怀里没动,心里自思:反正都这么睡了一夜了,也不差这么一小会。

    只是,小哥哥的心跳怎么这么快?林若昔有些纳闷,芊芊葱指放在白衣少年的左胸处。不对劲!小哥哥不仅心跳过快,体温也偏高!难道发烧了?

    林若昔的心提了起来,忙探向白衣少年的额头!

    “别动!”

    白衣少年声音粗噶,突地睁开眼,同时捉住林若昔的小手。

    昨夜,他好容易才睡去,清晨却早早地醒了。醒了之后才发现,那种念头愈加强烈!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这小东西还不停地撩拨他!

    听他声音嘶哑,林若昔更担心了:

    “小哥哥,你是不是发烧了?让我看看!”

    “……我没事,你别动就行!”

    他尴尬无比。他怎么好意思跟她解释,他是欲火焚身!

    “可是,你身上滚烫,脸都烧红了!”林若昔以为他讳疾弃医,因此想挣出小手替他把脉,“小哥哥,你身上藏了什么,这么硬?”

    适才挣扎,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她好奇地探过手去……

009 原来是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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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碰!”白衣少年猛吸了口气,旋即按住她的手、将她紧锢在身下,同时嘴唇覆了上去!

    “小哥……呜~”

    林若昔先是惊愕地看着他,呆呆地任他在她脸上囫囵啃咬,良久才缓过神,旋即‘哇’地哭了起来。

    “小兮……”白衣少年仍喘着粗气,眼神却清明了许多,“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轻薄你,我……小兮,你别哭,我让你打一下,好不好?……”

    见她揉着眼睛哭个不停,他既心疼又自责。慌张无措之际,他拿起她的手,用力砸在他胸膛。

    “呜呜~好疼!”林若昔哭得更厉害了。

    白衣少年恍然醒悟:虽是她‘打’他,但痛的却是她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

    从小到大,他哪哄过人?因此,此刻只觉口拙舌笨,索性抱她坐起,握住她的小手在嘴边轻轻揉着、吹着。然后又在她背上急促地拍着,口中说道:“别哭、别哭……”

    林若昔正欲止住哭,结果被他这么一拍,禁不住一阵咳嗽!白衣少年更慌了,忙放轻手上的力道,将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背。

    好一会,林若昔终于缓过气,‘噗嗤’笑出声来,眼眸却还噙着泪:“小哥哥,我没事……”

    “真的?”白衣少年略松了口气,随即面上赤红,“刚才……刚才我……”

    想到刚才的事,林若昔略略低头,嘴唇微微撅起,委屈地说道:“小哥哥刚才好凶哦,眼睛血红,还咬人……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说完,她抬眸探询地看着他。白衣少年避开她的目光,窘得不行!幸好她年幼,还不懂男女之事,否则,他真该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没有,是我……”顿了一下,他决定说实话,“哥哥是因为喜欢小兮,才……”

    不等他说完,林若昔恍然大悟,眉开喜笑:

    “哦,我明白了!就像我看到陈叔叔家的小妹妹一样,喜欢的恨不得咬她一口!”

    白衣少年愣住:这个‘啃’跟那个‘咬’还是有差别的!不过他没说出来,她不生气就好!

    “那小兮会不会像喜欢那个小妹妹一样喜欢我?”半响,白衣少年直白地问道。

    林若昔面带娇羞,低头说道:“嗯……只是,男女有别,况且小哥哥不是小孩,所以我不能随便咬……”

    白衣少年喜得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看着她。林若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问道:

    “小哥哥,你身上有什么,怎么硬硬的?”

    “我……”白衣少年灵光一现,忙拿出玉箫,“你说的是这个吧?刚才……是不是咯到你了?”

    “哦,原来是玉箫!睡觉带着它确实不好,容易折断不说,还咯人。”林若昔边说边接过玉箫,细细欣赏。

    白衣少年大舒了口气,忙转移话题:“你会吹吗?”

    “会一点。”林若昔说着,将箫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一曲《关山月》还未吹完,林若昔便欣喜地说道:“这玉箫好神奇,令人暖洋洋的!”

    “若不嫌弃,玉箫送给你吧!你体内有寒毒,这支暖玉箫正适合你!”

    “这……”林若昔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左右为难。她爹是珠宝贾商,因此她知道:这暖玉本就是稀罕之物,能制成箫,可见此玉有多大、多罕见!她和他才相识,怎能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

    只是,虽是初见,她却已把他当作亲近之人,又怎忍心拒绝他的好意?

    “这样好了,你的玉镯归我,这样你就不欠我了!”白衣少年自怀中取出林若昔的玉镯。

    林若昔大惊:“你没把玉镯给侬姑娘?那她……”

    “你放心,我给了她一锭金子,足够她往后的生计。”怕她怀疑他的动机,白衣少年忙又补充,“我是怕她被当铺的伙计骗了!这玉镯本想还你,如今正好,玉箫给你,玉镯由我保管,如何?”

    “也好。”林若昔点头一笑,“只是,我占便宜了!”

    白衣少年暗喜,然后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自称黑龙的人为何追逼你?”

010 七日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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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昔犹豫了一下,拿出玉珏说道:“他想抢我的玉珏。”

    “你这玉珏……哪来的?”白衣少年一阵激动,“我也有一块!”

    两人将手中的玉珏贴在一起,居然是一对!

    林若昔不敢相信地看着白衣少年:“我的玉珏是我娘给我的,她说很重要,万万不可弄丢!小哥哥,你的是哪来的?”

    “是母……”白衣少年一顿,将‘后’字咽下肚里,“也是我娘给我的。据说,我还在襁褓中时,非常依赖这半块玉珏,必须捏在手里才肯好好吃奶、睡觉!”

    两人四目相望,心潮起伏:他和她生来有缘?

    怔忡间,忽闻头顶有人大喊:“少爷!少年,你在哪?”

    “是小麟子。就找来了……”白衣少年喃喃自语,眉头微蹙,似乎并不高兴。

    “真的?这么说,我们可以离开这了?”林若昔却欣喜若狂,“小哥哥,我扶你起来!”

    两人来到洞穴外,仰头看向悬崖顶,齐声叫道:

    “小麟子(小圆子)!”

    小圆子?白衣少年不解地看着林若昔。林若昔嘻嘻笑道:“这叫象形法!”

    白衣少年乐了:“确实形象!”

    悬崖顶的李麟喜得热泪盈眶,探出圆圆的脑袋说道:“少爷,你没事吧?我马上让人救你上来!”

    不一会,白衣少年和林若昔被救上悬崖。

    “少爷,你的腿?”见主子一瘸一拐,李麟大惊,忙吩咐一侍卫去找轿子和大夫。

    见状,林若昔说道:“小哥哥,回去后,腿别沾水,好生静养!我……先走了。”

    “小兮!”白衣少年心头一紧,情不自禁地拽住她的手。

    “小哥哥……”林若昔扫了李麟等人一眼,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米。

    白衣少年却不肯松手,只回头吩咐李麟等人:“你们去那边等我!”

    待他们走开,白衣少年忘了膝盖上的伤,朝林若昔迈了一大步,脚下顿时一晃!

    “小心!”林若昔忙搀住他。

    “小兮,我们还会见面吗?”白衣少年双手扶在她肩上。

    还会再见吗?林若昔一阵迷茫,瞥了远处的李麟和若干侍卫一眼,心道:虽没问过,但眼前的小哥哥必是出生显贵。父亲平日最怕的就是跟官场中人结交,所以,她和他还是别来往的好!

    可是,想到不能再见,她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你不想再见我?”见她不说话,白衣少年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林若昔忙解释,“我平日没机会出门,昨天那样偷跑出来已是难得,所以……”

    “只要想,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白衣少年渴切地抓着她的手,“小兮,你家住哪,我可以去找你!”

    “我……”林若昔仰头望着他,很是为难。她不想瞒他的,可爹娘的叮嘱犹在耳边!

    见她有难言之隐,白衣少年说道:“不方便告诉我?小兮,为什么你不问我的姓名和来历?”

    这点,他很疑惑!虽然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她丝毫不好奇,这或多或少让他有些挫败!他哪知道,林若昔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的姓名、身世不便告人,是以从不打听人家的。

    见他一脸失落,林若昔忍不住说道:“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小哥哥,这就够了!至于姓名、家世,不过是外在的标签而已!”

    “小兮!”白衣少年暗喜,“既然如此,我们约定再会的时间?”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道:“我们七日之后在昨天初次相见的城墙下见面,好不好?……或者,来这悬崖边,这里视野开阔、俯瞰汴河,很适合放风筝!”

    七日之后?也就是二月二十三日。她记得,每年的这天,母亲都会闭门一天。或许,她能趁机溜出来玩!

    这么想着,林若昔点头道:“好,那我们七日之后在这相见。”

    “嗯!”白衣少年喜不自禁!

    见他如此高兴,林若昔的心也满满的。只是,想到一夜未归、爹娘不知有多着急,她忙道:“那我先走了!小哥哥,能不能借我一匹马?”

    白衣少年让侍卫牵了匹马过来,然后扶林若昔上马。

    “小哥哥,再见!”

    林若昔正要扯动缰绳,却被白衣少年拽住!

011 忐忑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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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兮!”白衣少年紧紧地抓着她的小手,仰头定定地望着她,“七日之后,不见不散!”

    “嗯!”林若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驱马绝尘而去,口中大声喊着,“小哥哥,七日后见!”

    如银铃的声音随风飘远,粉红的身影也渐行渐远,最终变成一个点,消失在视野当中。白衣少年依然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殿下?”

    李麟的声音将白衣少年的神魂拉了回来。他收回目光,回身说道:“回宫吧!”

    上了轿,白衣少年又掀帘吩咐道:“执本宫手令,责令京兆尹速速清剿黑龙帮!”

    白衣少年此举并非公报私仇。他心里其实很感激黑龙,若不是黑龙,他哪有机会与她共患难?只是,这黑龙帮怎么说都是害群之马,既然让他知晓,便不能不管!

    ——————

    杞县的某座院子。

    林若昔被母亲搂在怀里,差点透不过气来!

    “昔儿不乖,让爹娘担心了!请爹娘责罚……”林若昔小声说道。倒不是她故意装可怜,将近一天没吃东西,又几经折腾,此刻的她既累又饿,实在没力气大声说话!

    “傻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怡抱着女儿,泪中带笑。

    “怡儿,进屋再说。”林子彦揽着妻女,“先让昔儿吃点东西。”

    这话正中林若昔的下怀,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这个‘先’字让她心里直打鼓:有先必有后,老爹该不会饭后再跟她算账吧?

    偷偷瞅了爹一眼,她一阵愧疚:娘的眼睛红肿,是因为哭的;爹的眼睛也布满了红血丝,昨晚大概找了她一夜吧!她一时贪玩,给爹娘添了多少麻烦和担心,受罚也应该!

    不管了,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饱了再说!

    一阵狼吞虎咽,林若昔满足地依在母亲膝前,眼眸则滴溜溜地瞅着父亲。

    “把手给我!”林子彦开口道。

    啊?该不会要打板子吧?以前做错事,爹常这么威胁她,只是最终都打不下手。这次她实在太不像话了……

    林若昔偷偷瞟了一脸严肃的父亲一眼,又仰转头看了看母亲,心下暗自忖度:是退求庇护,还是争取宽大处理?略微犹豫,她慢慢挪到父亲跟前,腻偎在他怀里:

    “爹~~”

    被爱女一声娇呼,林子彦的心漾起柔波,脸上却仍是硬硬的。他搂过女儿,将她左手的袖子稍稍挽起。

    林若昔乖乖地摊开手心,眼睛却紧眯着,提着心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半响,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林若昔诧异地睁开眼,见父亲正凝神给她把脉。

    “寒症发作过?谁给你驱的寒毒?”

    良久,林子彦问道,脸上疑惑重重。

    “啊?昔儿的寒毒又发作了?”李怡惊慌失措,忙将女儿拉到跟前,心疼地上下打量,生怕她少了什么似的!

    “娘,我没事!”林若昔忙安慰母亲,然后对父亲说道,“是一位小哥哥……”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体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她和那位白衣少年相拥而眠、以及互赠礼物的事。

    “他是火性内力?”林子彦拧眉问道。

    “嗯。”林若昔点头,心里暗喜:看来不用受罚了。

    林子彦瞥了妻子一眼,若有所思:“十二、三岁……他姓什么,什么来历?”

    “我不知道。看他的言谈举止,应该非富即贵……”

    林若昔摇了摇头,正要说玉珏的事,门口传来陌生的声音:“林兄,找到令爱了?”

    “沈兄!快请进!”林子彦忙迎了出去。

    林若昔定睛看向门口,见来人约么三十左右,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身后还跟了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这对父女大概就是爹爹昨天出门迎接的故人吧!

    李怡携女儿的手起身,朝来人施礼,口中说道:

    “昔儿,这是你爹的结拜义弟沈叔叔!”

    原来,来人姓沈,名望之,曾任苏州通判。当年,林子彦远游苏州,与沈望之一见如故,又凑巧救治过沈望之的女儿沈莫云,因此两人结为八拜之交。

    今年年初,沈望之升迁为汴京知州,此次来京赴任,是以顺道拜访故友。

    “沈叔叔好!”林若昔礼貌地说道,“若昔贪玩走失,不仅没能迎接沈叔叔,还令沈叔叔担忧,实在不该!”

    “小若昔长这么高了?”

    看到林若昔,沈望之一脸欢喜,忙拉着女儿沈莫云上前相见。

    一比方知,林若昔与沈莫云居然同年同月!两人都没有兄弟姐妹,难得有同龄玩伴,因此相见甚欢。叽叽喳喳的热闹了一番,两女娃便携手出门玩去了。

012 沈家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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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风尘仆仆,还帮着寻找小女,林某真是过意不去!”待她二人离开,林子彦对沈望之说道。

    沈望之和悦地笑道:“林兄客气,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小昔没事就好!”

    “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天不怕、地不怕!还是莫云乖巧,文文静静的。”说到这,林子彦想到了什么,“还没打听到莫云的身世?”

    沈莫云并非沈望之的亲生女儿。九年前,沈望之在赴任路上捡到了尚在襁褓中的沈莫云。

    “没有。”沈望之叹了口气,“从云儿身上的羊脂玉来看,她父母绝非普通百姓。我一直想不通,这样的人家,怎会遗弃自己的女儿?!”

    “应该是不得已吧。哪个母亲舍得抛弃自己的孩子!”

    李怡接道。她夫妻俩就差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给女儿了,是以不相信有人会遗弃自己的骨肉!

    “这倒是。别说亲生父母,就连我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都舍不下她!”说到这,沈望之面露愁色,“说真的,我希望永远都找不到她的亲生父母……”

    林子彦缓缓点头:“可以理解。养亲重于血亲,谁舍得将相依为命了九年的女儿还给别人?”

    “对了,莫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李怡问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顿了一下,沈望之补充道,“我怕她接受不了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实。”

    为了莫云,沈望之至今未娶。在外人眼里,莫云是沈望之的亡妻所生。一来,大多名门闺秀不愿做续弦、后母;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沈望之怕委屈了爱女。

    沈望之为莫云所做的牺牲,林子彦很清楚,也甚为钦佩!

    “先不说这些。好容易来一趟,这次一定要多住几天!”

    这边闲谈、下棋不提。林若昔牵着沈莫云来到后院,见秋姨正在给蚕喂桑叶。

    “秋姨~”林若昔抱着秋姨的胳膊撒娇,“昔儿好想秋姨!”

    昨天她偷跑进城,连累秋姨挨骂、担心,因此很是过意不去。

    “你呀!”秋姨放下竹筐,捏了捏她的鼻子,“这张小嘴甜死人不偿命!平安回来就好,不然,我怎么对得起老爷、夫人!”

    说到最后,秋姨的声音有些哽塞。

    “秋姨,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让你们担心了!”林若昔口中说着,心里却想到七日之约。唉,到时怎么找借口溜出去呢?

    “这是什么?好吓人哦!”沈莫云打断林若昔的神思,指着竹匾中一条条在桑叶上蠕动的小蚕说道。

    “这是蚕。‘春蚕到死丝方尽’,我们能穿上绫罗绸缎,都是它们的功劳哦!”

    “这就是书中提到的春蚕?”沈莫云一脸惊奇,“它们好小哦,一件衣裳要很多蚕吐的丝才够吧?”

    “是啊。而且,它们的生命很短暂。一条蚕从孵出到吐丝结茧,再到破茧成蛾、产卵死去,总共不到两个月。”林若昔怜惜地盯着小蚕,“不过,它们很乖,既温顺又干净,一点都不吓人!你看它们吃桑叶的样子,不紧不慢、一点一点的消灭。难怪有‘蚕食’这个词,是不是很生动?”

    “真的耶!”沈莫云凑上前,小心地拨动桑叶。

    两人正看着,林府的伙计春阳身着水裤、扛着一篓鱼从后门进来。

    “春阳哥哥,打渔也不叫我!”林若昔嘟嘴抱怨。

    “小姐……”

    看到林若昔,春阳满脸欣喜,似有满腹言语,但最终只挠了挠头,傻傻一笑。

    春阳是管家邱伯的儿子,自小在林家长大,在林若昔眼里,他胜似兄长;春阳对她更是关怀备至、百依百顺!林若昔一天未归,大家都彻夜未眠,好容易盼得她平安回来,一来为了让主人一家好好团聚,二来要预备晚宴,邱伯便吩咐大家各自忙去了!此刻见到小姐,春阳自然激动无比!

    见他一脸关切,林若昔愧道:“对不起哦,春阳哥哥,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没事,小姐平安就好!”春阳慌道。不知为何,每次跟小姐说话,他都紧张无措,双手不知该搁哪!幸好,此刻他提着鱼篓,不至于两手无措。

    林若昔没像平时那样打趣他,而是说道:“春阳哥哥,你下午有空吗?我和莫云想去划船。”

    “嗯!”春阳使劲点头,然后朝沈莫云略略躬身,算是打招呼。

    此刻的沈莫云正好奇地盯着鱼篓里活蹦乱跳的鱼,根本没注意他俩的谈话。沈家乃书香门第,她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蚕、捕鱼,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新奇有趣的!

013 邻家苏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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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意兴盎然,林若昔嫣然一笑:“我先带你四处转转,下午再乘船游玩,到时就能看到渔民们如何捕鱼了!”

    说着,林若昔牵着沈莫云的手出了后院的门。

    杞县位于汴河之滨、汴京下游。汴河是人工河,西通黄河,东接淮水,由西至东横贯汴京。汴河在杞县一带拐了个大弯,河面宽阔,水势平稳浩渺。

    林家正位于汴河拐弯的突起处,因此几乎是三面环水。当初林子彦选择在此处隐居,正是看中了这点。出了林府的后院,便是汴河。曾经,夫妻俩执手相对、临水听风,在河边度过了无数浪漫时光。

    只是,这样的惬意在女儿出世之后稍稍有了改变,甚至,林子彦时常后悔:不该在水边定居!原来,林若昔自小迷恋水,有事没事就往河边跑。五岁那年,她乘人不备,独自跑河边玩,结果不慎落水,幸得一位乘船经过的游人相救。那次,林若昔虽捡回一条命,但却引发了体内的寒毒。为此,她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

    从那以后,林府上下不敢有丝毫松懈,无论林若昔去哪,都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她再有闪失!好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自那以后,林若昔虽然仍喜欢水,却不敢再大意,因此还算相安无事。不过,为以防万一,去年暑天,林子彦特意带女儿去温泉学会了游泳。

    此刻,林若昔和沈莫云携手坐在河边,看河边船来船往,别是一般闲逸!

    “乘船下汴水,东去趋彭城……”

    听得有人吟诗,林若昔和沈莫云同时撇头看去,见一素袍少年站在画舫上,正摇头晃脑,十分入神!

    只是,才背了一小半,他便咔住,因此皱着眉苦苦凝思。

    “苏呆!”林若昔忍不住朝那少年喊道,“你既喜欢韩昌黎(韩愈,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诗,就该知道:他老人家倡导‘词必己出,陈言务去’,你如此死记硬背,根本是南辕北辙!”

    原来,该素袍少年是林若昔的邻居。他姓苏,名明允,比林若昔大3、4岁,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的玩伴。由于他姓苏,又酷爱读书,因此林若昔私底下常叫他‘苏(书)呆’。

    看到林若昔,苏明允一喜,忙命小厮将船划靠过来。

    “小昔,你昨天去哪了?一天不见人影。”

    不想让邻里妄议猜测,林子彦并未将女儿失踪一事传出去。

    “……我去了花神庙。”林若昔支吾道,随后岔开话题,“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学韩昌黎的文。我爹说,韩昌黎提倡‘文以载道,以文为诗’,这点是好的;但是,他的诗一味的追求怪诞诡谲,而且过于散文化,不适合初学者!”

    苏明允若有所感地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他的诗用韵险怪,难怪我老背不下来。”

    “所以说嘛,不如学学香山居士(白居易,唐代诗人),他的文‘辞质而径,言直意切,事核而实,体顺而律’,老少皆宜!”

    说话间,苏明允已停船上了岸。林若昔为沈、苏二人引见。

    一番作礼之后,苏明允才道:“我也是触景生情,看到这汴河,突然想到‘乘船下汴水’这句,因此情不自禁地吟了起来!

    “若说这汴水,自隋以来提到它的诗文甚多,你怎么单单想到韩昌黎这首又长又晦涩的诗?”林若昔道。

    不等苏明允答话,沈莫云莞尔一笑,说道:“就是。不说远,方才小昔提到的香山居士就有一首现成的!”

    说着,沈莫云吟道: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是啊!”林若昔接道,“这首《长相思》虽浅显朴质,却悠远绵长,将作者的悠悠离情和深深思念都刻画得淋漓尽致!”

    “对哦,这么好的词,我居然忘了!”苏明允重重地拍了一下脑袋,叹道,“枉我生为男子,还长了好几岁,居然不如你们!看来我当真是废物!”

    林若昔小嘴一撇,说道:

    “说你是苏呆,你还真往身上套了!一两首诗能说明什么?!我爹常说,人各有所长。何苦拿自己的短处与别人的长处相比?再说了,‘诗歌以咏怀’,吟诗作画讲究的是有感而发、陶冶情操,无需太认真!”

    “呵呵,也是!”

    苏明允摸着耳朵,憨憨一笑,还想再说什么,便见苏府的家丁站在远处的河岸大喊:

    “少爷,不好了!老爷晕倒了!”

014 神秘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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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苏明允脸色大变,整个人杵住。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回家看看呀!”林若昔催道。

    “哦!”苏明允醒过神,忙朝林、沈二人打躬作揖,“实在抱歉,家里有事,我先……”

    林若昔跺脚打断他:“都这个时候了,讲这些虚礼干嘛?快走吧!”

    “哦哦!”苏明允手忙脚乱地提着长袍下摆,欲上船去。

    “诶~”林若昔忙拉住他,“还坐船啊?从我家院子穿过去岂不更快!”

    “也是……”苏明允又摸了摸耳朵,快步进了林家的后院。

    林若昔和沈莫云看着他的背影,然后面面相觑,同时摇头叹道:“真是‘苏呆’!”

    有爹在,林若昔倒不担心苏明允的父亲有事。只是,这一搅合,两人没心情继续临水听风,因此一齐回到屋里。见父亲正匆忙出门,林若昔心里明白:爹又要去当‘神秘神医’了!

    再说苏明允,赶往自家的路上,他脑子一阵灵光,因此拐向街角的马大夫家。

    “马大夫,我爹突然晕倒!麻烦您跑一趟!”还没进门,苏明允便大声叫道。

    马大夫是杞县最有名的大夫,医术高明,心地善良,因此在当地颇有名望。不过,人无完人,马大夫也有个缺点:就是每次出诊都极拖沓,通常三请四请才能出门,因此人称‘马三请’。

    这不,这边苏明允火急火燎,马大夫却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知道了。苏少爷先回去吧,我待会就去。”

    “可是,我爹人事不省,情况真的很危急。马大夫能不能即刻动身?”

    “我这就去准备。苏少爷请先回!”马大夫说着,便往里间走去。

    “需要准备什么,我帮您!”苏明允欲跟上去,却被马家的家丁拦住。

    乡里乡亲,苏明允也知道马大夫的规矩,那就是:每次出诊前都要在关在屋里整理药箱,不许任何人在场!他虽着急,却不好勉强,因此先赶回家去了!

    马大夫独自进了里屋,见屋里没人,不免有些着急:神医师父怎么还没到?

    正当他背着手在屋里团团打转时,一蒙面人从轩窗闪了进来。

    “神医师父!”马大夫大喜。

    “别啰嗦,今天是急症,由我亲自出马。快把你的外衣脱给我!”蒙面人说道。

    “哦!”闻言,马大夫忙照做,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递给‘神医师父’。见师父直接套上外袍,马大夫忙道:“师父,您的外衣没脱……”

    “不用!”蒙面人瞅了马大夫略略鼓起的肚子,“你该注意体型了,不然以后容易穿帮。”

    想当初,他找马大夫当替身,一是因为马心地善良,二来,两人的身高体型差不多。

    “是,师父!”

    马大夫用力缩着肚腩,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打心眼钦佩、感激神医师父,若非师父,他至今仍是个没出息的伙计,哪能像现在这样风光、受人尊重。只是,他天资平平,至今还未能学到师父的十分之一。

    蒙面人穿好衣服,又背过身戴上橡皮面具,屋里立即多了一个‘马大夫’。

    “你呆在这不准出门,以免穿帮。”蒙面人说着,提着药箱出门去了。

    屋里只剩垂头丧气的马大夫。唉,又要‘关禁闭’了,不知师父要去多久?

015 义结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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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林府的前厅。

    邱伯等人忙着摆宴。李怡则心焦地瞅着门口:丈夫还没回来,难道苏老爷的病很凶险?说好今晚设宴给沈家父女接风的,总不能让客人等主人吧?!

    “嫂子莫急,以林兄的医术,不会有事的。”

    沈望之从院子里进来。林子彦隐姓埋名、隐瞒自己的神医身份一事,他略知一二。

    “嗯。只是,得让沈爷多等一会了!”李怡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都是自己人。再说了,小昔和云儿还没回来。”

    林若昔和沈莫云划船去了。说曹操、曹操到,沈望之的话尚未落音,便见她二人边说边笑、携手从后院的穿堂过来。春阳像保镖似的跟在后边。

    “沈叔叔,娘!”

    “林伯母,爹!”

    两人齐声唤道,然后各自倚在自己爹、娘跟前。

    李怡搂着女儿,朝沈莫云说道:

    “玩得好吗?累了吧?”

    “一点也不累!我们逆流而上,到了汴京的渡口。那里好多大船,好热闹!”沈莫云一脸兴奋。

    “居然划到了京城,难怪回来这么晚!”李怡溺爱地看着怀里的女儿,嗔道。

    林若昔歪着头靠在母亲胸前,朝春阳努了努嘴:“娘放心,有春阳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春阳跟着林子彦学了一身武艺,寻常人不是他的对手。

    “是啊,春阳哥哥好厉害!船距离岸边还有好几丈远,他都能抱着小昔跃上岸,简直像飞一样……

    “哪里!”林若昔忙打断她,撒娇地看了母亲一眼,“其实就一丈远……”

    “你呀!幸而没让你习武,否则真要钻天入地了!”

    李怡宠溺地摇头。春阳的身手她很清楚,是以并不怎么担心。

    沈莫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揭了林若昔的底,因此不好意思地朝她吐了吐舌头。林若昔也朝她眨了眨眼睛。

    说话间,丫环端了水上来。林若昔和沈莫云洗了把脸,仍回到爹娘跟前。

    “难得见云儿如此高兴!”沈望之欣慰地瞅了女儿一眼,朝李怡说道,“没想到她俩这么投缘!杞县离京城不远,以后云儿和小昔能常在一块玩了!”

    只是,谁也想不到,这样简单的憧憬居然成了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好哦!”林若昔喜道,“干脆我俩结为金兰吧!”

    “嗯!”沈莫云也一脸欢喜。

    正说着,林子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虽一脸疲色,心情却不错。

    “谁要义结金兰?”林子彦抱住迎上前来的女儿,朝沈望之说道,“让沈兄久等了!”

    “不妨事。小昔和云儿要义结金兰呢!”沈望之笑道。

    “是嘛!那你俩可知义结金兰的意义?”林子彦抱住女儿坐下。

    “那当然!《易·系辞上》上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从今天往后,我和莫云福祸共享同当!”林若昔铿锵说道。

    “嗯!”沈莫云接道,“一辈子都是最好的姐妹!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甚至可以为对方牺牲自己的生命!”

    听到这话,沈望之心头一悸,脑中闪过不祥的预感。

    “还蛮有气概的嘛!看来咱家要出巾帼英雄了。”

    林子彦呵呵一笑,招呼沈望之入席。

    接风宴上的热闹融洽自不必细说。饭后,在林若昔和沈莫云的强烈要求下,林子彦替她二人备了天地牌位、钱烛供品,让她俩正儿八经地叩头结义。

    焚香叩拜之后,沈莫云取出怀里的羊脂玉:

    “小昔,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沈望之与林子彦面面相觑,随即默默点头。

    林若昔也掏出那半块玉珏,征询地看向母亲。看到玉珏,李怡心里一恸:也罢,那年姐姐不等孩子生下便葬身火海,当年的约定已无意义……

    见母亲点头,林若昔将玉珏递给沈莫云:

    “这半块玉珏是我自小戴在身边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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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皇妃介绍:
一场美丽的邂逅,却遭致灭门之祸,是缘,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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