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字据
绚丽多彩，香艳十足。
陆秀英的寝房里琳琅满目的珍宝数不胜数。
灯火雪亮，香气扑鼻。
一个漆黑的雕花带着金锁的长方形小盒子放到沈茗妧面前。
陆秀英从梳妆桌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枚金灿灿的钥匙：“打开！”
沈茗妧噘着嘴依旧带着哭腔：“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陆秀英说完坐在了挂着桃红纱帐的绣床上。
方才在后院的角亭中沈茗妧哭泣着将这两日的委屈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无论陆秀英怎么规劝，沈茗妧就是止不住哭声。
沈茗妧抹了抹眼泪缓缓的打开盒子。
盒子中只有一方红绸子。
原以为娘亲是拿什么宝贝哄自己的呢，看到只有红绸子，沈茗妧哭的更厉害了。
陆秀英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盒子，展开红绸，一张发黄的纸交到沈茗妧手上：“仔细看看。”
现有沈氏族长沈自山、沈羡陵、陆秀英、秦清玉共同作证：秦氏清玉与沈羡陵之女沈茗嫀入沈氏族谱，秦氏不得入族谱。若秦氏日后再有子女依旧可以入族谱。秦氏及其女沈茗嫀及日后之子女，都不得分有沈家任何财产。秦氏之女陪嫁不可有沈家任何产业。
下面是四人的签名，以及沈家族长特有的红印。
沈茗妧忘记了哭泣，捧着字据望着陆秀英道：“娘亲”
“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陆秀英接过了字据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这字据一式三份，娘亲，秦氏，还有族长各持一份。”
“她娘亲真”沈茗妧泪水洗过的眼眸越发犀利。秦氏真蠢！和那秦女儿一样都是蠢货！
陆秀英笑的有些自嘲：“你是说秦氏真会答应吗？当年你爹爹带来这么一对来路不明的母女，别说娘亲，就你连你祖母都不答应。僵持了好久，娘亲见你爹爹实在坚持，又怕因此和他生分了，才出此下策。让她们签了字据入了族谱”
“娘亲，您真是太大度了，这种来路不明，未婚生子的女人就活该被世人唾弃！也只有娘亲心胸宽广才容下她们！那秦氏哪还有脸入咱们沈氏族谱！”沈茗妧说的义愤填膺，原本哭泣的脸此刻也是神采奕奕了。
有了这字据，那秦女儿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也难怪娘亲这么多年对她们不闻不问的容下了她们！
“你呀！”陆秀英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角：“什么事都大呼小叫的。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没有嫁妆的女儿，谁愿意娶，就算是有人愿意，到了夫家也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若是二爷真的看上她了呢！”一说到二爷，沈茗妧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像胡二爷那样的家世还要什么嫁妆，只要他喜欢就可以了！
“哼！”陆秀英一声冷笑：“说你孩子气，你还真没长大！别说胡家，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家，也讲究门当户对！退一万步，就算是胡二爷喜欢她，那不是还有尚父大人吗？胡二爷怎么会娶一个小妾的私生女？尚父大人无论多么溺爱这个幼子都不会答应的。”
“可是我们家也只是商家”沈茗妧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好啦！”陆秀英伸手将女儿揽入怀中：“这不是还有你爹爹和娘亲吗。等你爹爹筹办好此次品茶会，谋个一官半职的，有胡二爷周旋，想上升也不难。到那时咱们可就不是商家了”
“那需要多久，若是胡二爷现在就和秦女儿好上了”
“怎么会！你不是说了嘛，那秦女儿当众说她和二爷是兄妹关系，这可是多少双耳朵听见的！她都把后路堵死了，你怕什么呢？若娘亲是你，这会子就和她搞好关系。桥人家都帮你搭好了，咱们干吗不用呢！”
趴在娘亲怀里的沈茗妧破涕为笑。
夜已深。
城中沈宅的佛堂内也是烛火通明。
秦清玉自午间一直跪在佛堂里，连晚膳都没有用。
沈茗嫀为了安慰娘亲也一同跪坐在了佛像前。
劝了大半天，娘亲就是不言不语的跪着。
跪坐的久了沈茗嫀也觉得膝盖酸痛，娘亲肯定也是酸痛了。
“娘亲，事情不都解决了吗？”沈茗嫀又摇了摇秦清玉的胳膊撒娇道：“夜深了神佛也该休息了，您就起来吧，嫀儿求求您的！”
“嫀儿，你告诉娘亲，你觉得胡二爷如何”如果胡二爷能真心待自己的女儿，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依靠。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情只要是真的，不分哪种！秦清玉也知道女儿和胡二爷只见了两面，这么问确实有些唐突。但是像今日这样辱骂上门的事，日后若是再有，或者真像女儿说的被人愚弄冲喜惨遭陪葬，那该如何？
上次沈羡陵说给沈茗嫀找个好人家，秦清玉觉得突然，现在细想想，女儿已经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谈婚论嫁是免不了的。只是她的情况
当年只为了女儿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也没想那么多，如今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秦清玉对女儿是满心的愧疚。
这么久了，娘亲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管娘亲说什么，沈茗嫀都觉得好听：“若论人品，那人还不错！论相貌就更不错了！更不用说家世了咦，娘亲您这么问”沈茗嫀品出娘亲的言外之意，不由打住了。
秦清玉轻吐了口气：“若是嫀儿觉得胡二爷不错，就要以诚相交。既然你都说了是义兄，就把他当成真的兄长去处”
“娘亲”沈茗嫀一直以来都是被管束不得随便外出，不得私自和外人接触的，突然听到娘亲让自己和别人交好，一时不知道如何对答。但是沈茗嫀清楚，娘亲不是攀附权贵的人，一切的出发点肯定是为自己好的，不由又笑道：“娘请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胡二爷可是爹爹的好友，您这是让女儿挖爹爹墙角吗？”
秦清玉被女儿烂漫的样子逗的一下子笑开了：“放心吧，这个墙角你爹爹一定会让你挖的！”
“那娘亲咱们可以回去了吧。今晚嫀儿要和娘亲一起睡！”沈茗嫀说着伸手将秦清玉搀起。
“好！咱们娘俩一起睡！”
第33章 登门
没有比娘亲怀抱再温暖的地方了。
一整夜沈茗嫀睡得特别香甜。
翌日睁开眼睛正对着娘亲柔柔的目光，沈茗嫀伸手揽住了娘亲的脖颈：“和娘亲一起睡就是踏实。”
“转眼你都是大姑娘了。”秦清玉声音亦是柔柔的：“小时候你都是这样抱着娘亲才肯睡。只要抱着你，多少苦娘亲都无所谓了。”
“娘亲”不知道怎么得，听着娘亲的话，沈茗嫀莫名的心酸起来了。
娘亲吃过很多苦吗？
之前沈茗嫀几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大娘那么厉害，娘亲早年肯定受过苦的。
还有那悲惨经历中娘亲的烧伤。想到此处，沈茗嫀不由抱紧了娘亲：“娘亲您放心，嫀儿绝对不让您再吃苦的！”
“娘亲知道，娘亲的嫀儿长大了。”秦清玉笑着拍了拍女儿：“再过几日子可就是你十三岁的生辰了，想要什么礼物跟娘亲说说。”
“礼物倒是免了，这次出门嫀儿倒是有个想法！”沈茗嫀说着翻身起来：“若是娘亲想送我礼物，不如把您知道的绸缎庄子都告诉我，我去看看”
“还想做衣服啊？”秦清玉笑着起了身：“你爹爹给你的可都是一等一的成衣。那可是外面绸缎庄子能比的。”
“不是！”沈茗嫀摇了摇头：“嫀儿是想去看看绸缎，同样都是丝织品，云锦为什么那么名贵呢？若是咱们也能织出云锦，还怕没有钱吗？”
“你这丫头，还惦记着钱呢！”秦清玉想起女儿要嫁人，不由想起了当年的约定，女儿是没有嫁妆的，不由的又有了悲思。
“娘亲，您说说我的这想法可行吗？”自从病愈后，沈茗嫀一刻不停的思索着如何赚钱，如何赚大钱！
“不行！”秦清玉坚决的摇了摇头。
见娘亲如此坚定，沈茗嫀急道：“怎么不行了？咱们吴越除了产茶，那蚕丝也遍地都是啊。别说官宦人家，就是稍微好些的农人也都是身着绫罗的。”
秦清玉见女儿如此急切，声音柔和了不少：“不是蚕丝的问题。云锦用料考究，织造精细，锦纹绚丽多姿，单配色就多达十八种，再用色晕层层推出主花，富丽典雅、质地坚实、花纹浑厚优美、色彩浓艳庄重。有时候还会使用大量的金线，形成金碧辉煌的独特风格。更有甚者用金线、银线、铜线及长丝、绢丝，各种鸟兽羽毛等用来织造。不要说添加金银丝线了，就是单纯的蚕丝织就也要由提花工和织造工两人配合完成，两个人一天也只能织出一两寸长，寸锦寸金那可是假不了的”
“噢”沈茗嫀大有所失的望了望不远处衣架上的锦袍。真是富贵人穿的，也太劳民伤财了！可惜了这条财路是走不通了！
看出了女儿的失望，秦清玉温和一笑：“若是嫀儿想做绣娘，娘亲倒是可以教你，娘亲的绣工可不比外面的绣女差。”
沈茗嫀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嫀儿再想想别的吧。”一整天就对着巴掌大的布儿，我可做不来！
由于沈茗嫀住在秦清玉这，采青采香见母女俩起身就进来伺候。
听着母女的对话，采香笑道：“太精细的活儿就怕三姑娘的性子不答应。夫人您可记得，三姑娘八岁那年，您让她绣花，一整天她都绣了些什么？”
沈茗嫀一扬眉：“采香！你再讲，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采香丝毫不惧的嚷道：“奴婢觉得三姑娘还是去经商的好，夫人您没亲耳听到昨日三姑娘的嘴仗打的多精彩。有这么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三姑娘还愁什么呢？”
“反了反了！”沈茗嫀说着挽起袖子就去抓采香。
说说笑笑的梳洗，用膳，一晃接近晌午。
沈茗嫀正陪着娘亲在正厅闲聊见小厮上前禀报：“夫人，大姑娘和二公子来了。”
“谁？”秦清玉一愣：“二公子？是润儿吗？他什么回来的。快请！”
如果说当年母女俩入沈家除了沈羡陵是欢迎的，整个沈家也只有八岁的沈芃润不讨厌远道而来的母女俩了。特别是沈芃润待沈茗嫀比自己的两个亲妹妹都要好，这一点让秦清玉苦闷的心有了丝丝的安慰。
只是自从那年冬祭沈芃润失手打死了沈茗嫀的虎子，沈芃润便很少来看母女俩了，再后来出门学武，更是多年未见了。
沈茗嫀听到是大姐来了也很是惊喜。
记忆中城东大宅的人从来都不会来这的。就是那悲惨的经历中也是沈茗嫀同娘亲搬到城东大院才和那些人有了相处的可能。
很快，白袍公子，蓝裙姑娘已经翩然来至面前。
沈茗妍翩翩一个万福：“秦姨妍儿有礼了，前日马车不巧撞了三妹妹，娘亲也担心三妹妹有什么闪失，让我们兄妹来看看三妹妹。顺便给三妹还有秦姨带着补品。”
那边已有侍女将大大小小的包裹放到了正厅的高几上。
不待秦清玉搭话，沈茗嫀一把拉住了沈茗妍：“大姐！快坐！那日不就和你说了吗，我好好的呢，还值得你亲自跑一趟了。”
秦清玉望着儒雅清秀背着不相称大刀的沈芃润笑道：“润儿快坐！”
人是长高了不少，可爱的小脸也长开了，清秀的眉眼依旧有着小时的模样。秦清玉盯着沈芃润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从小可爱，长大了俊朗，可惜自己没都有机会看着他长大。
“多谢秦姨！”沈芃润咧嘴一笑坐下身来，同时也收回了凝视沈茗嫀的目光。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嫀儿从小就惹人怜爱，长大了更惹人心疼了。
沈茗妧你也太可恶了！
同样是女孩儿，看看嫀儿对大姐的态度，多热情，多懂事，多温柔，多会说话！
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妹妹你还忍心欺负！
有我在你休想再来欺负她！
看来我这个做哥哥的要好好想想办法替三妹妹治治你这个凶巴巴的二姐了！
不然我沈芃润可就难配一个侠字了！
第34章 洋相
沈芃润和沈茗妍从沈宅离开时已经接近傍晚了。
马车上沈芃润一脸的意犹未尽：“妹妹依我说秦姨做的饭菜就是比娘亲做的好吃！”
沈茗妍温婉一笑：“二哥从小就喜欢秦姨和三妹妹，为此娘亲可是生气的很。回去可不能这么说了。”
一听到回去，沈芃润呲了呲牙：“那啥我的好妹妹哥哥还有个事儿，要不你先回去。”
“不行！”沈茗妍收起了笑容：“娘亲说了，一定要和你一起回家。”
沈芃润一撇嘴，扯开了车窗帘，此刻马车正经过西都的闹市，就在不远的留仙居酒楼前一群人围着，几乎把路都堵上了。
机会不就来了嘛，沈芃润将车帘掀的老高：“妹妹你看，路都堵了，怕是留仙居又出什么新菜了吧。要不咱们去看看，捡好的给娘亲带上，让她也尝尝鲜。”
“这”
“别这那了！阿叔停车！”沈芃润还没等车子完全停下就拉着沈茗妍跳了下来。
老远就听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的怒吼：“你这傻子！快给我下来！”
同时还有两个男子的规劝声：“天宝下来！下来！快下来！”
听到有人叫天宝，狂奔的沈芃润停下了脚步，很快又听到中年男人的怒声：“来人给我打！”
“都给我住手！”沈芃润一声大吼，引得人群纷纷转过了头，趁着人们转头的片刻，沈芃润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沈茗妍紧跟着哥哥也快速的挤了进去。
留仙居门前右侧粗粗的红柱子上挂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雪白的澜袍，头发挽的整整齐齐的，只是他手脚并用，离地老高，整个人都帖子在了柱子上，只留给人们一个背影。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炸胡子的男人正怒气冲冲的盯着李天宝。两个暗蓝袍子的年轻男子正一左一右的拉着盛怒的男人。
“呀！”沈芃润不由惊呼了一声，这个傻子什么时候穿的这么体面了？
沈芃润知道这个粗粗的圆柱子，可是留仙居每日张贴最新菜色的地方。李天宝猴子一样的挂在上面，正好挡住了人家的招牌菜，也难怪人家要打他了！
傻子就是傻子！穿再好衣服也不像个正常人啊！
好好的你爬什么柱子！
就是爬柱子也找个没人的地啊，人家的招聘菜啊！
沈芃润只觉得有些头疼。
那满脸虬须的男子见有人进来怒道：“怎么，他是你的人！赶快给我带走！”
话都说出去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反悔？沈芃润咬着牙上前拍了拍李天宝的后背耐着性子柔声道：“宝儿兄弟，快下来！哥给你好吃的！”
李天宝动也不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沈芃润说话！
那满脸虬须的男人见沈芃润锦袍崭新，看样子也是富贵人家的，既然他认识这个傻子就好办了。男人就像见到救星一般，声音夹杂着隐隐的央求：“这位兄弟，赶紧把你兄弟带走吧。你不知道，他从晌午一直这么挂着，任我们怎么哄都不动。我们留仙居都没人吃饭了，都在这看热闹了”
满脸虬须的男人说着说着，眼睛竟是有些湿润了。这苦跟谁说，中午看着他人模人样的来吃饭，也付了足足的酒钱。没想到一出门就抱着柱子不放了。正当晌午饭点，人们也不进店了，只在这看他了。留仙居好歹也是西都城里有名气的酒楼，棒打客人的事还真没有。若是真动了手，那周边的醉仙居，鲤鱼门，天然居，可都是虎视眈眈的很。不出半日，留仙居的人气就给败光了！自己可是收了老板的工钱照看好店面的，他这么闹，万一老板生气了，自己的饭碗可是要丢了的
“知道了！”沈芃润头也不回的又拍了拍李天宝：“宝儿，下来，哥哥带你玩好不好？”
李天宝依旧不动。
沈芃润有些急了，上前去掰李天宝紧抱的双臂。
别说这傻子力气还真大！
沈芃润憋的满脸通红硬是没掰开。
那男人见沈芃润也没辙又怒道：“你若是再劝不下来，我们可是要”马上就到饭点了，中午耽误了一顿不说，这晚饭可是饭店的重头戏，若是再耽误了，这一天的生意就要泡汤了！
“你敢！”沈芃润也提高了嗓门，冲着满脸担忧的沈茗妍喊道：“妹妹，去拿钱，留仙居的损失咱们赔了！”
“好！”沈茗妍应声就要往外挤。
冷不防，李天宝一下子跳了下来，一个狂跳一把抓住了沈茗妍胳膊，两眼瞪得圆圆的，咿咿呀呀的说道：“妹，妹，妹妹”
沈芃润，和那中年男人及两个年轻男子都松了口气，总算是下来了。
沈芃润怕李天宝吓着妹妹，连忙上前挡在了沈茗妍面前：“宝儿，不要吓着妹妹，快松开。”
李天宝听话的松开手，两只眼睛痴痴的望着沈茗妍。
沈茗妍下意识的摸了摸被抓的胳膊，真的很疼。
沈茗妍抬头看到一双没有聚焦翻着白眼的眼睛，除了这双异样的眼睛。面前的傻子美的惊人，白净的面庞若是再胖些绝对是倾国倾城的。只是他伛偻着身子，毫无神采。
若是他挺拔而立，个头应该比沈芃润高出许多。
二哥唤他宝儿，莫非二哥认识他？
李天宝望着沈茗妍又看了看沈芃润：“妹妹哭她不哭”说着又要转身，被沈芃被和那两个年轻男子一同拦住。
那边满脸虬须的男人已经站到了柱子边上：“乡亲们，朋友们，热闹都看了，想要吃饭的，赶快进去，今日大厨可是下足了功夫。不想吃饭也多看看这里！”
男人伸手指着红柱子上的黑白画像：“这可是胡二爷要寻的人，谁要是找到了，胡二爷可是有重赏的。胡二爷是什么人，不用我跟大家讲了吧。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能替胡二爷办事，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沈芃润等人顺着男人的指引看着那黑白画像。
周子杰！
沈芃润眨了眨眼睛，没错那画中的就是周子杰！
他犯了什么事？
胡二爷拿他做什么？那周子毅呢？
“荣哥哥”李天宝张着双手又要往上冲，被沈芃润和两个年轻男子一同生拖硬拽的拉出人群。
第35章 主上
李天宝本来就抱着柱子挂了半天，手脚早就僵了，现在又被三人死命的拖了出来，脑袋一歪顺势倒在沈芃润怀里睡了。
“说你是傻子，还真不假！这也能睡着了！”沈芃润不无嫌弃的把李天宝往外使劲一推。
两男子连忙扶住了熟睡的李天宝。
“你们认识？”沈芃润一脸的嫌弃：“那就交给你们了！”
两男子齐声道：“多谢公子！”
沈芃润转眼一看沈茗妍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眉头一皱望着两男子道：“你们和宝儿什么关系，打的什么主意？”说着一伸手又将李天宝拉到了自己怀里。
两男子之前在暗中是见过沈芃润的，既然他是周公子的朋友肯定能照顾好李天宝的。
主上的画像被人贴到柱子上了，这还得了！
方才进店吃饭还没有见到画像，想必是吃饭的空隙才贴的。李天宝的眼睛倒是灵活，一出来便看到了，一个纵身扑了上去就再也不下来了。如此护主，也不枉主上平日对他的照顾了。
两人回头又看了看被人群围住的画像。这么多人围着，过去揭了，肯定是走不开的。
可是主上的画像被这么张贴着成何体统！
还有那店家嘴里的什么胡二爷，想必这画像不止这一处了！
这该如何是好！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齐声对沈芃润道：“我们也不认识他的，若是你兄弟就多照顾吧。”
沈芃润双手扶着李天宝，朝着两人：“呸！瞧你俩人高马大的，一身练家子气，可不是我们西都人。说是不是那周子毅指使你们骚扰宝儿的！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两人相互看了看没有说话。
“喂！我说周子毅怎么就用了你们两个榆木疙瘩。他可是让我给他打听要紧事的，我回到家一刻不停的给他问了出来。快带我去见他，若是耽误了你们可是吃罪不起！”
“这”一路上两人是目睹了沈芃润和周公子以及主上相识继而结伴而行的，好歹也同道走了不少时日。周公子让他打听事，应该假不了。
沈芃润一瞪眼：“这什么这！眼看都天黑了，你们再耽误我怎么回家？”说着不忘看着沈茗妍眨了眨眼睛：“妹妹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讲。”说完又对着两男子道：“你们走远点。”
沈芃润对着沈茗妍耳语道：“妹妹，你看这个傻大个儿挺可怜的。谁让哥哥认识他呢，换做是妹妹你也不会不管不问吧。”
“二哥你是想”沈茗妍看了看在沈芃润肩头熟睡的李天宝，没了那双异样的眼睛，面前的傻子睡像美的惊人。
“我知道他家，二哥就辛苦一趟把他送回去，所以就不能陪妹妹回家了。但是二哥保证，晚点肯定回去，绝对不会让妹妹受到娘亲责骂的。”说完还不等沈茗妍搭话扯开嗓子道：“阿叔，带我妹妹回去，路上小心些。”
送走了沈茗妍，沈芃润雇了辆大马车，将李天宝稳稳的放在了车上。
两男子也顺便坐在了车子一角。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车夫依照两男子的指引，缓缓的驶开了马车。
沈芃润无聊的推了推李天宝，见他动也不动，无聊的望着两男子道：“我说榆木疙瘩，周子杰为啥叫荣哥哥？”方才那傻子的叫声肯定错不了。
两人连连摇了摇头：“我们只带你去见周公子。”
沈芃润眼睛眨了眨：“哪个周公子？他们两个可都是周公子！”
两人眼观鼻鼻观心，真成了榆木疙瘩。
“切！”沈芃润伸手扯了扯李天宝的耳朵：“你们不说，宝儿醒了我再问！”
华灯初上。
西都城西的一处普通院子的大厅前，周子毅望着眼前每人手持一大卷厚纸的黑衣人大声道：“你们可记清楚了，要替换掉每一张！”
“是！”院子中二十个黑衣人整齐的答道。
只是这回答声还夹杂着隐隐的不解和疑惑。他们何尝做过这样的事！之前哪一次任务不是刀光剑影九死一生的，像这样的月夜去大街上贴告示还真是头一回。
周子毅也听出了他们的懈怠，提高了声音道：“这可是来西都主上交代的第一件事，主上的事哪回是小事！若是明日再有人看到画像，我可是要唯你们是问！”之前跟着主上哪次不是如履薄冰的，也难得来西都才会如此安逸。既然主上有心情，就陪着他疯一次好了。
“是！”众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坚定与决绝，一如往日每次重大的任务临行前的慎重。
“去吧！”
二十道黑影很快消失在月夜之中。
众人散后，周子毅快步进入大厅。
大厅之中陈设极其简单，只点着两根羊脂蜡烛，光线不算太亮，一道白纱屏风挡住了正门。
屏风后高大的男子正在烛光下自己跟自己下棋。
透过屏风可以看到男子正襟危坐，身上穿着黑色的睡袍，看样子才沐浴不久，漆黑的头发只松散的披着。
周子毅在屏风前止住了脚步：“主上这样真的好吗？”
“不好玩吗？”屏风后的男子听到此话，轻轻落下一子。
“”周子毅一时有些语塞，听话音主上的心情似乎不错：“主上这样以来胡二爷还不使出浑身解数把您找出来！”
“那就看他本事了！”
“可是属下今日在街上除了看到张贴的画像，还看到不少人手持画像在打听您。”这个可没办法替换。
“奇怪吗？”胡二爷要找人，没人打听才怪。
周子毅咳了咳：“奇怪的就是打听您的人以年轻姑娘居多，属下私下打听才搞清楚，这画像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也就是上次属下和您说的，拿着画像到一品居向顾掌柜打听您的那个小姑娘。真没想到她竟是胡二爷的义妹”
“所以才好玩！”
“”周子毅嘴角歪了歪：“主上你怎么就不好奇那小姑娘为何找您啊！”
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
周子毅才要开口，被强劲的敲门声打断了。
第36章 美人
砰砰砰！
强有力的敲门声连带着沈芃润扯开嗓门的叫嚷声：“周子毅，快开门！快开门”
“他怎么来了？”
“回主上，属下也不知，您看”
“让他进来吧。”
周子毅开了大门，冷不防的被沈芃润撞了个满怀。
“怎么这么慢！”沈芃润一把推开了周子毅，看着正厅有灯光大步迈了过去，全然不管身后两男子正合力将李天宝抬了下来。
“呀！”沈芃润进了正厅在屏风前顿了顿冲着里面的人影道：“我说子杰兄，不，是荣哥哥，为嘛每次见面，你都遮遮掩掩的。”说着一转身绕过屏风。
黑白分明的棋局前，黑衣男子席地而坐，手执一白子，双眸含笑的望着沈芃润：“有吗？”
“咋没有了？”沈芃润顺势坐到了男子对面，冲着周子杰眨了眨眼睛，表情极为夸张：“我的天！荣哥哥您这是在做啥？”沈芃润说着伸手扯了扯披周子杰散开的黑发：“美人出浴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的美色动任何歪心思，你不要这么防着我！”
“沈二休得胡言！”周子毅黑着脸走了进来：“你找我何事？”
“咋？”沈芃润一仰头：“那两个榆木疙瘩没告诉你？”
“说吧，说完快走！”周子毅没好气的说。
沈芃润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顺手拿起一黑子，放到了棋盘上，低着头悠悠道：“你们俩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周子毅望着周子杰见他依旧面带微笑，便缓缓的坐了下来：“茶商，一路上你不都打听清楚了吗？”
沈芃润不管周子毅，只盯着面前的周子杰道：“那胡二爷为什么找你？还有那傻子怎么叫你荣哥哥？作为茶商为何我给你们引荐家父你们还不愿意见？你们应该知道我爹爹在吴越茶叶生意上的地位。”
周子杰淡淡一笑，落下一白子：“荣哥儿是我的小名，至于你父，品茶会自会相见。”
“那为什么胡二爷要找你？”沈芃润拿着棋子盯着棋盘发现已经陷入死局了，懊恼的将棋子一丢：“你一个小小的茶商也值得胡二爷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你？”
“这得问胡二爷的义妹了！”
“关她什么事？”胡二爷的义妹，不就是三妹妹嘛。昨日听墙角似乎听到三妹妹散发了画像，难道她和胡二爷要找的是同一个人？想到这儿沈芃润一击掌：“肯定是那姓胡的想要讨好我的三妹妹！真卑鄙！”
周子杰只面带微笑的看着沈芃润。
“别这么看着我！”沈芃润一摆手：“胡二爷的义妹正是我的三妹妹！她找你，肯定是你在她面前显摆身手！不然她怎么会寻你！你放心，我已经答应做她的武师了，以后也没你显摆的份了！”
“噢这么说你三妹妹真是金贵的很！连胡二爷都要讨好她！”
沈芃润眉头一扬满脸的骄傲：“那是自然，在这世上，我三妹妹就是最好的！别说胡二爷，这天底下还真没有配的上她的人！”
周子杰嘴角一斜：“果然是亲兄妹！”一样的冒冒失失，一样的火急火燎
“那当然了！”沈芃润显得有些洋洋自得了。
周子毅一旁有些不耐烦的道：“事情都说完了吗？说完早些走吧！”
沈芃润又白了他一眼：“皇帝不急，太监急！”
周子毅一咬牙：“你！”
沈芃润一个鬼脸：“正事还没说呢！你们让我打听的即墨怀瑾我给你们问到了！”
周子毅沉着脸：“说！”
“说来真巧！”沈芃润看了看周子毅又看了看周子杰拉长了声音：“三妹妹找你，而你们找的人，却是我三妹妹的先生！为此我还专门跑了一趟，当面问了三妹妹。”
“噢。”周子杰扬了扬眉头：“怎么你们亲兄妹还不住一处？”
沈芃润扁了扁嘴：“那又如何，你们到底想不想听！”
周子杰淡淡一笑：“来人泡茶！”
送走了沈芃润，院子里也恢复了深夜该有的宁静。
两个暗蓝澜袍的男子静静的跪着。
“起来吧！”周子杰摆了摆手：“好生跟着他。”
一男子微微抬起了头：“主上还让他说那些话吗？”
“说！”周子杰悠悠吐了口气：“他当真听到妹妹跳了下来？”
“是的！”两人异口同声道：“之后还抓着那姑娘看了许久。还说什么妹妹哭，她不哭！”
他是有记忆的！只是时好时坏的！或许不该放弃医治他！或许真的见到了亲人，他就好起来了！周子杰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两人，轻轻挥了挥手：“去吧！”
两人离开后，周子杰来到了隔间。
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只临窗铺着一张大大的矮榻，暗红的灯光下，李天宝睡得正香。只是他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抱着被子一觉，蜷缩成一团。白净的脸庞瘦骨嶙峋，这么静静的合目而眠，侧颜也是好看的要命！
周子杰静静的站着，看着。
这张脸若是配上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妹妹
周子杰缓缓的坐在了床榻边。
那个疯疯癫癫的红裙姑娘，会是多年来寻找的人吗？
沈芃润说他们是亲兄妹。
那日河中虽没将那姑娘看的清楚，但是那张微怒的眯着眼睛冲着自己喊着你怎么见死不救的脸庞却是越发的清楚了！
像！
真的很像！
但愿这一次，天宝能够如愿！
许久周子杰伸手抚平了李天宝皱起的眉心，又轻轻的为他掖了掖被子。
周子杰走出房门，仰望着夜空。
“主上”周子毅将一件厚绸外袍披到了周子杰身上：“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周子杰微微仰着头，声音悠悠：“这几日安排一下，我要去会会那位胡二爷的义妹！”
“她？”周子毅有些疑惑的问道：“您是担心那些姑娘们继续散发您的画像吗？”
“不是！”
“属下倒是忘记了，她可是和即墨怀瑾相处了一年有余，的确是该会一会！不管怎么样，那即墨怀瑾也是知晓那个秘密的。说他无心，属下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或许从这个姑娘那可以打听到什么蛛丝马迹”
真希望那前太子是因为那个秘密才接近那个姑娘的。可凭着他的才智，一年的时间不会什么都没有发现的。
可那就能证明姑娘真的是沈家的吗？。
想到此处周子杰望着夜空悠悠吐了口气。月朗星稀，广阔无垠，一如儿时的星空
为了天宝，就算不是也要去看看，万一是呢！
第37章 高手
翌日晴好。
沈茗嫀一大早就赶到了城北的山脚下。
这里鲜有人来，又有葱葱郁郁的密林环绕，最是练功的好地方。
沈芃润还没有到，沈茗嫀在一处宽阔的平地上来回的踱着步子。
这里还只是一片荒地。
可这里也是沈茗嫀和娘亲火海中的葬僧处。那悲惨的经历中沈茗嫀和娘亲在这片地上度过了三年的时光。
沈茗嫀蹲下身来。
翠绿草儿上璀璨的露珠儿晶莹剔透，被纤细的指尖一碰瞬间坠落无迹可寻。
沈茗嫀站起身来，冲着不远处马车上的侍女喊道：“采青采香，你们说若是在这建一处院子，需要多少钱？”
采青采香齐声道：“那要看姑娘建多大的院子，建成什么样的院子了。”
“噢”沈茗嫀昂起头望着北边延绵的苍翠。哪怕是建一个小院子，只要是自己的就可以了！绝对不能让孙家日后有机会在这建别院！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至，锦衣公子翻身下马。
“妹妹等急了吧，二哥来晚了！”沈芃润将马儿随意的栓到树上大步的跑向了沈茗嫀。
青山翠草间身着黑色窄袖劲装的沈茗嫀应声转过身来。
沈芃润只觉眼前一亮，再美的景色也不及妹妹那翩翩而立的身姿。第一次见沈茗嫀着男装，沈芃润越发觉得这个妹妹可爱了。
都怪那个可恶的沈茗妧，要不怎么会迟到！
昨夜沈芃润回到家中正碰上娘亲和沈茗妧轮番的盘问沈茗妍。所问之事自然是那秦氏母女的情况以及沈芃润为何没一同回家。
沈芃润到了，陆秀英才放沈茗妍回去歇息。
沈茗妧却是拉着沈芃润的胳膊不放：“你真的答应教她了？明日一早就去教她？”
“是！”沈芃润甩开沈茗妧的手，大大咧咧的往软榻上一躺：“三妹妹要习武，我这个做二哥的自然当仁不让！若是娘亲不让，润儿这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陆秀英含笑抚了抚沈芃润的脑袋：“娘亲怎么会不答应！只要你呆在家里好好的，你要做什么娘亲都答应。”
“那就是了！我累了，睡去了！娘亲晚安！”沈芃润说着大踏步的离去了。
“娘亲！”沈茗妧嘟囔着嘴：“我都和映雪说了，秦女儿是因为爱慕那同船公子才寻他的。若是二哥教了她，她不找那人了怎么办？”
“傻丫头！”陆秀英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怎么就不懂得用用脑子！”
“怎么了？如果不让胡二爷对她断了念，女儿如何才赢得二爷！”
陆秀英清叹了口气：“日后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最好事先和娘亲商量下。若是你再这么自以为是，娘亲也帮不了你！”
沈茗妧不服道：“娘亲我哪里错了？”
“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引起胡二爷的注意？是拦车吗？是借着二爷的名头吗？都不是！”为了沈茗妧陆秀英借着机会向沈羡陵问了二爷的事，知道他并没有将沈茗嫀介绍给二爷，拦车之前两个人并不认识。
“那是什么？难道是美色？”
“是疏离！”陆秀英伸手指了指女儿的额头：“胡二爷从小长在蜜罐子里，哪碰到过冷遇？而她恰恰给了他新鲜的感觉，被拒绝的感觉！”
“那让二爷知道秦女儿有了中意的人不更好吗？”
“你呀！怎么就不开窍呢？”陆秀英只觉得有些头疼：“越是得不到越是好东西！你这么一说，只能让那胡二爷越发的上心！他可是从来没受过挫，这一次只怕”
“不！”沈茗妧怒道：“我绝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
第二日天不亮，沈茗妧便截住了刚要出门的沈芃润。
沈茗妧一反常态，让沈芃润用心的教沈茗嫀。沈芃润见妹妹转变了态度也就陪着聊了会儿，不想就误了时辰。
沈芃润大步来到了沈茗嫀面前一脸的笑：“若是妹妹怪二哥来晚了，怎么罚都行！”
沈茗嫀冲沈芃润一笑：“没有，是我来早了。”
“妹妹就是会说话。说吧妹妹想学什么，二哥倾囊相授！”
此时，胡二爷已经结束了每日的晨练，正坐在圆桌前闷闷的吃着早点。
映雪静静的候在了一旁，不时的看着胡二爷的神色。
昨晚将沈家二姑娘的话告诉了胡二爷，惹得他一个晚上都气呼呼的。
“映雪，添茶！”胡二爷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映雪执壶续茶，一眼瞥见锦心正在门前探头探脑的。
那边胡二爷也看到了，接过茶冲着门口悠悠道：“进来！”
“二爷”锦心咬了咬下唇又道：“您昨日差人张贴的画像出了点状况”
“怎么了？”
“一夜之间所有的画像都消失了，咱们的人只看到了这个。”锦心说着小心翼翼的将一窘缓缓拉开以便胡二爷看的清楚些。
红艳艳的牛皮纸，两排大字异常醒目。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五月初八，闻香品茗。
简单的十六个字居然写的气势磅礴！
“都消失了？”胡二爷不由蹙起了眉头：“那可是足足五百幅啊！就没人看到是谁替换的吗？”
“没有！”锦心连连摇头：“一大早有店家看到画像变成这个就问咱们的人是不是咱们的人贴的。”
胡二爷盯着大字若有所思道：“他们怎么回答的？”
“二爷不发话，他们自然不敢说，只让店家莫多问。”锦心抿了抿嘴：“昨日市井都在谈论画像，今日想必都会说到这些字了。这很明显是帮二爷的品茶会做宣传了，只怕品茶会的盛况无法预料了，这倒也是件好事。”
这人是谁？
胡二爷只盯着那两排大字出神。
茶艺大赛上的君山银针已经足够人震惊的了，这会子又出了这替自己做宣传的人。
若是君山银针和这写字之人是同一个人，那么来头还真不小！他那么别有用心的指向品茶大会意欲何为？
那沈三姑娘所寻之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幕后的高手？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呢？
“锦心你去告诉同春，待会用了早膳，陪我去一趟城西沈家。”
第38章 掐架
沈茗嫀同沈芃润回到城西沈宅时已经接近晌午了。
沈芃润在马上老远的就看到一辆青色小车停在了门前的玉兰花树下。
看门的小厮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同赶车的小厮闲聊着。
沈芃润跳下了马，见唯一可以拴马的树被占了，冲着小厮不无厌烦的嚷道：“这是谁家的车？”
小厮一脸笑容的答道：“二公子好！他们找三姑娘呢，听说三姑娘出门了，就在这候着了。”
沈芃润一撇嘴，马缰绳交给了小厮：“帮我栓到那边去。”说完掉头跑向了沈茗嫀刚刚停下的车子：“妹妹，你可还能下车？要不要二哥扶你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能！”
采青采香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沈茗嫀下了车。
采香冲着迎上来的沈芃润一个大白眼：“都是你！害的姑娘扭了脚！”
沈茗嫀拍了拍采香：“好啦采香，是我自己没注意，怎么能怪二哥！”
沈芃润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跟在了三人后面，生怕两个侍女扶不好沈茗嫀。
四人才走过青布小车一个温润的男声悠悠响起：“沈姑娘可有时间一叙！”随着声音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从车中探了出来。
沈芃润没好气的嚷道：“没时间！赶紧走！”
胡二爷看了看一脸凶相的沈芃润，对着沈茗嫀道：“沈姑娘这谁呀？怎么这么凶？”
还没等沈茗嫀搭话，沈芃润便上前一步堵住了想要下车的胡二爷：“你没长耳朵吗？我是她二哥！”
胡二爷也不甘示弱的嚷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二哥啊！不是你这个二哥，我们嫀儿也不会受伤了！来让义兄看看伤到哪里了？”
沈芃润只觉得内心万马奔腾，这个油头粉面的臭小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和三妹妹那么套近乎！沈芃润热血往上涌，一把抓住了胡二爷的衣领：“臭小子，嫀儿也是你叫的！你再叫一句试试！”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提着领子，胡二爷一张俊脸憋的通红：“你，你，你大胆！”
沈芃润又加大了力气：“瞧你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是个结巴！就你也敢来家门前堵我三妹妹，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说着就提起了拳头。
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在胡二爷身上，沈茗嫀连忙喊道：“快住手！”
沈芃润一听沈茗嫀发话了，收住了拳头。又怒目的警告了一次面前的小子，才狠狠的松了手，还不忘冲胡二爷再次握紧咯吱作响的拳头！
胡二爷整了整衣襟跳下了马车，快速的绕过了沈芃润，转到了沈茗嫀的另一侧愤愤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这都是什么人啊，两句话不说就动拳头了。瞧那沈羡陵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他的子女怎么都这么野蛮啊。看来回头要重新认识一下沈羡陵了。
“你再说！”沈芃润提着拳头就要冲过去，被沈茗嫀伸手拦住：“二哥这是胡二爷是爹爹的好友！”
沈芃润眼睛一眯：“他就是胡二爷啊！”就是那个恶心巴拉来讨好妹妹的卑鄙小子！
胡二爷只觉得一股冷森森杀气袭来，连忙别过头去，冲着沈茗嫀强颜欢笑道：“义妹，为兄真的有事相求，还请”
“请什么请！你赶紧给我走！若是再让我看到你纠缠我妹妹，可没这么便宜了！”沈芃润说着又冲胡二爷摇了摇拳头。
“二哥！”沈茗嫀不由蹙起了眉头：“之前胡二爷可是帮助过妹妹的，他同二哥一样都是嫀儿的好兄长！”说着又冲沈芃润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或许他真的有事，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就不要凶他了！”
沈芃润一撇嘴别过头去不再说话，他怎么能和我比！
莫离从院中走了出来笑脸迎人：三姑娘，二公子回来了，夫人已经备好了午饭，就等着你们了！”转眼看到身着藏青澜袍的胡二爷一脸的不悦，微微一愣笑道：“胡二爷也来了？快请！”说完不忘对着守门的小厮道：“胡二爷来了怎么也不通报？”
小厮无奈的白了一眼紧跟着胡二爷的同春。说了半天也不报个家门，谁知道你们是胡二爷还是海二爷的！
他就是胡二爷啊，小厮不由又看了看一脸怒意的胡二爷，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真的很俊美。不过他也真能憋，一上午躲在车里硬是没露面。一露面还差点被二公子打了。看来这胡二爷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威严嘛。瞧他刚才吓的脸都红了，尚父大人若是知道儿子这么没出息，还不气坏了？想到此处，小厮冲着胡二爷咧嘴笑了笑。
胡二爷被小厮笑的浑身发毛，连忙冲着莫离道：“姑姑莫怪，是晚辈没让他通报。”
莫离连忙笑道：“胡二爷客气了，快，里面请！”
胡二爷微微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胡二爷边走边愤愤的暗道，臭丫头，我都等你半天了，你这次若是再让我吃闭门羹。看我不让沈羡陵好好的管教你！一想到上次的闭门羹，胡二爷心中的憋闷又增了不少。还有那个什么二哥，这都什么人，回头一定让沈羡陵好好教训教训他的这个无法无天的二小子！想着想着脚步便越来越快！
莫离看到两侍女搀扶着沈茗嫀，低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沈茗嫀笑道：“没事的，不小心崴了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休息个半日就可以了！”
莫离替过采青扶住了沈茗嫀，采青会意快步跑去告诉夫人。
沈芃润见胡二爷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怒火又涌上心头，几个大跨步越过了胡二爷：“我说小子，你搞清楚这是谁的家了！你认识路吗？”
“我妹妹的家，我怎么就不认识了！”胡二爷嘴上虽不认输，脚步却停了下来。这院子虽小却设计的独具匠心，入了门是一个开阔的院子，三面影墙隔出了三个小门。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不过刚才看到那丫头一溜烟的穿过了中间的小门，大概应该从这个门走吧。
“什么？”沈芃润顿时恼了：“你经常来吗？”我不在家你这个臭小子居然经常来骚扰三妹妹，想到此处，沈芃润不由又握紧了拳头。
“二哥！”沈茗嫀连忙道：“他是第一次来，要不你给他带路吧。好歹咱们也是主人，不能让客人见笑了不是！”
妹妹就是会说话！这亲疏远近，一句话就说清楚了，你这个臭小子还不知趣吗？
沈芃润冲胡二爷得意的一仰头：“小子，这边走！”
第39章 明争
采青挽着身着浅灰色长裙的秦清玉候在了正厅的门前。
胡二爷沈芃润几乎是同时来到了厅前。
“秦姨，饭好啦！可把我饿坏了！”沈芃润嬉笑着上前挽住了秦清玉，一副主人的姿态对着胡二爷一扬眉道：“胡公子里面请，三妹妹让我这个做二哥的好好招待你这个客人！”
胡二爷直接略过沈芃润对着秦清玉微微一揖：“沈夫人好！”
秦清玉温和一笑：“胡二爷快请！若是不嫌弃午饭就在这里用了吧。”
还没等胡二爷搭话，沈芃润便扯开嗓子道：“他还嫌弃？秦姨做的饭也是人人吃得的。他小子这是走狗屎运了！”
众人一脸黑线！
胡二爷咬了咬牙：“我义妹有你这么个二哥可真是”
沈芃润自知失言却是拉不下脸，冲着胡二爷一瞪眼：“真是什么？你敢看不起我！”
秦清玉连忙道：“还请胡二爷多包涵，润哥儿性子散又是习武之人，说话难免有不当之处。”
胡二爷扁了扁嘴：“沈夫人放心，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秦清玉见胡二爷也使出了孩子性，笑意更浓：“是，是，咱们不理他。”说着不忘拍了拍沈芃润的手让他不要多言。
沈芃润用眼神告诉了胡二爷，你才是小人，我不和你计较！
众人进了厅，净了手之后围桌而坐。同春自有福叔带着侧间去用饭了。
圆桌不大，四人坐着稍稍好。桌子上铺着淡青色的桌布，青花瓷的盘子盛满各色美味。
有道是春后银鱼霜下鲈，最爱大湖三鲜白。大湖三白之白鱼、银鱼、白虾再加上几道时令小菜，这一桌荤素搭配，色调宜人，确实令人胃口大开。
胡二爷望着一桌佳肴一扫胸中闷气，心情大好道：“果然是色香味俱全！咱们的大湖三白经夫人之手竟是如此赏心悦目了！瞧这石榴虾仁真是又好看又美味！还有这银鱼不愧被称为玉箸鱼了，经您这么一烹真是越发的细嫩透明，色泽似银了。还有这白鱼”
一旁沈芃润又憋不住了：“我说小子，在家里你爹是不是虐待你了，怎么跟没见过饭菜似得。这也好那也好！要不，我们吃，你多吟几句诗来助助兴！”还真以为你读书多能说几句文绉绉的话就能赢得三妹妹的芳心了，休想！我沈芃润又不是没进过学的！
秦清玉暗暗的为沈芃润捏了把汗，不停的给他使眼色，这么说尚父大人可不好。
胡二爷也不恼只叹了口气道：“我今个是秀才遇到兵了！懒得理你！”说着伸筷子就去夹银鱼。
沈芃润眼疾手快，抢先将胡二爷筷下的银鱼夹到了自己碗中：“咋？承认你是酸不拉几的臭秀才了！”
胡二爷握紧了筷子夹起了另外一只银鱼：“总比你这个口无遮拦头脑简单的武夫好！”
眼看两人又要斗上了，沈茗嫀连忙岔开话题：“胡二爷，你找我什么事？不过你说之前，我先求你个事可以吗？我们家的饭菜也不是白吃的。”
看来不管是文斗还是武斗都赢不了那个愣小子，今日这败仗已经定局了，胡二爷对沈茗嫀感激一笑：“义妹请讲！”
沈茗嫀冲着胡二爷甜甜一笑：“我看中了一片荒地，想在那建个庄子，胡二爷可以帮我向工部求个批文吗？”
眼看着两人一见面就掐架，沈茗嫀心中感慨颇多。在那悲惨的经历中沈茗嫀和胡二爷没有交集。而沈芃润也是在大火之后回了一趟家很快就又走了。重活一次，这两人竟都对自己这么好，沈茗嫀顿时觉得内心暖暖的。有他们帮忙，就绝对不会陷入那困顿的局面了。既然有势可借又何必白白浪费了。
桌上三人均微微一愣。
秦清玉连忙道：“嫀儿，怎么可以这样。”秦清玉也看出胡二爷和沈芃润之间明争暗斗的。原本秦清玉是想着若是能得到胡二爷的庇护女儿的未来或许会好些。没想到胡二爷竟会如此上心，对女儿未来的担忧又减了几分。再加上赶回来的沈芃润对沈茗嫀也是满腔赤城，秦清玉越发觉得不必过于为女儿担心了。
沈芃润直接盯着胡二爷道：“你帮还是不帮！”不帮的话，看我怎么修理你小子！
胡二爷冲沈芃润一撇嘴：“我义妹求我的，关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说完一脸笑的看着沈茗嫀道：“义妹看中哪里了？用来做什么？”胡二爷虽笑着，心里却是暗道这沈三姑娘可真能开口，一张口就要地，还真看得起我！果真得了沈羡陵的真传，小小年纪也是满脑子铜臭！商家之人这利字还真是排在第一的。若是不答应她，莫说日后再登门，只怕从此就成仇敌了。就是这顿饭估摸着也吃不好了。只是她小姑娘一个要那片荒地做什么？
沈芃润抢在沈茗嫀前头道：“谁说我三妹是求你了，我三妹是让你帮忙求求工部的人好弄个批文。这么点破事，还值得你装大尾巴狼？你不去，明个我去！不就是多花点银子的事嘛。只是日后”
胡二爷一拍桌子：“好，好，好，我去！我去！义妹说说是哪里？”
“城北卧蚕山脚下，正对着翠云峰的那片银杏林。我想在那建个院子或者庄子，至于做什么暂时还没想好”
“那边啊”胡二爷拖长了声音。
西都南面临湖，其他三面都靠着山，四季分明。由大山阻隔了北面的干冷空气，西都的冬季都不会太寒冷。而南面的大湖可以说是商贾之船出没之处。东西两边山势平缓，依山而建的村子较多，茶庄、桑园、农田比比皆是。北面山势较高又延绵数里，长满了各种树木。高大的山脉，以及尚无人烟的密林就成了西都的一个天然屏障，隔绝了北方的战祸。吴越王室立国以来边境的安防一直都依托上邦大国来庇佑，如今是大周派兵护佑。卧蚕山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暗哨。自吴越立国至今，卧蚕山脚尚无人开垦。
沈茗嫀追问道：“那边怎么了？”孙家能在那里建别院，我怎么就不能了？
第40章 唬人
沈芃润帮腔道：“就是！那边怎么了？别忘了你爹可是尚父，在吴越还有他办不了的事？”
胡二爷狠狠的白了沈芃润一眼，你现在知道我爹爹是尚父了！方才要打我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了？
沈茗嫀双瞳剪水目不转睛的盯着胡二爷：“那边不行吗？”
胡二爷只觉那双盈盈秋水的瞳眸除了渴求还隐隐有着莫名的哀伤与愁怨，像婴儿的小手在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挠了一把，让人不忍拒绝。胡二爷只冲着沈茗嫀一点头：“行！”大不了回去求求君上给开个先例。
沈茗嫀莞尔一笑：“那就再次多谢了！二爷要问我什么事？”
莫忘端着偌大的白瓷碗放到了桌子上冲沈芃润一笑：“二公子您昨日提到芡实糯米粥，今个夫人就给你做了，夫人可是煲很久了，快尝尝吧。”说完又将粥分到四个小碗中，放到了四人面前。
沈芃润笑的灿烂：“还是秦姨疼我，这芡实您可是珍藏很久了吧。”
秦清玉温和一笑：“润哥儿喜欢就好！你三妹妹也不是挑嘴的人，不然早就被她吃完了。”
沈芃润也不说话，用勺子舀了一勺，尝后大赞：“多少年没喝过秦姨煲的粥了，这味道”沈芃润说着说着眼睛竟是有着湿润了。低着头连喝了几口粥。
胡二爷一撇嘴：“咋？你爹也虐待你了！连个粥都不给你喝！”
沈芃润一瞪眼：“你懂啥！这粥可是用了芡实糯米又辅以莲子肉、山药、白扁豆细火慢炖才能出味。古药书有云：芡实粮菜之佳品也，婴儿食之不老，老人食之延年。”说完不忘给胡二爷一个白眼，别以为就你能说！
胡二别过脸不再看沈芃润，对着沈茗嫀笑道：“我想问义妹是如何认识画像上的人，还有你寻他做什么？”沈茗妧说是因为爱慕，不至于吧。
胡二爷话音未落沈芃润也不顾嘴里还没咽尽的粥嚷嚷道：“你可算是问对人了！不过你该问的人是我！”
“你认识？”胡二爷有些迟疑的说道。
“那是自然！我三妹妹寻他是想习武，不过我已经开始教她了！我三妹妹就不需要再寻他了，你也别没事献殷勤了！”沈芃润一大早赶去了城北，还不知晓画像被替换的事。只认为胡二爷这么问是为了和沈茗嫀套近乎。
“这么说那画像之人也会武了？”胡二爷试探的盯着沈芃润：“不是咱们吴越人了？你又是如何认识的？”
“想知道啊！”沈芃润狡黠一笑：“那态度就好些！”
沈茗嫀原本是将船中相遇之事告诉胡二爷，但听沈芃润说认识那人不由好奇道：“二哥你真的认识那人？他是哪里人？我瞧着他轻功真是出神入化！”
听到妹妹开口，沈芃润连忙笑道：“他们是二哥回西都途中碰到的茶商，哪里人我也没仔细问。这年头出门在外哪个不会功夫。说到轻功，他也只比二哥好那么一点点而已！妹妹放心，用不了多久二哥一定会超过他的！你安心跟着二哥学就是。”
胡二爷插道：“他们真是茶商？你可以说的详细些吗？你是如何认识他们的？何时何地认识的？他们有多少人？什么时候来的西都？”
“啥？啥？啥？”沈芃润好不容在三妹妹面前表现一下，又被胡二爷打断不免有些厌烦：“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说哪个是！”
胡二爷使劲握了握手中的勺柄，嘴角一扬给了沈芃润一个笑脸：“你一个一个说就好！”
沈芃润给了胡二爷一个大白眼，随即向着沈茗嫀笑道：“二哥真的认识他，不但认识还和他们一道儿走了好些天呢。他们是哪里人我不知道，我们是在楚国和唐国边界结伴而行的，快到西都才分开的。他们比我早到西都，但也早不了几天。”
“那他们人人都会功夫的吗？”沈茗嫀几乎带着崇拜的望着沈芃润，难道其他诸国的商人都会功夫的吗？
沈芃润被看的越发畅谈：“会不会的不好说，他们十几个人也就领头的两个功夫好些，其他的还真不咋地。除了两个领头的其他的一路上只顾赶着车子，话都不怎么说。妹妹你碰到的那个就是两个领头人之一，不巧他是个闷葫芦，远不及另外一个善谈。”
“商人不都是能言善辩的吗？”至少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啊，那日船上的公子怎么看也不像商人。
“妹妹说的没错，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但是相处下来，我几番考量，他们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茶叶生意道上的事说的头头是道，看样子也是经商多年了，再说他们之中确实有一个能言善辩的，这就够了啊。他们似乎是听到西都的品茶大会才赶过来的。”
胡二爷连忙接道：“他们带的什么茶，你可尝过？”
沈芃润咂了咂嘴：“那可多了，各国各地的茶叶都有！你肯定没见过！”
“可有君山银针？”
“开什么玩笑！他们的茶再好也都是这世上有的，君山银针失传已久，他们怎么会有！”沈芃润生在茶叶世家对君山银针自小就有所耳闻。
胡二爷一撇嘴：“那他们肯定没把你当朋友！”如果他们真是茶商，想借着这次品茶大会名扬天下那倒没什么可担忧的。但若是楚王借此次茶会为君山银针茶正名，更或者借此扯出三十年前的国仇伺机报复，事情就大了。近几年耳闻楚国多次征兵，想来不虚了。虽然吴越和楚国无怨，但是楚国要报复，大周首当其冲，再次闽、蜀、唐，如此以来吴越怕也要受到牵累。如此以来这场品茶会的初衷便白费了，倒成了别人的幌子了。若是真的如此，就该早点告诉爹爹和君上了。
胡二爷这话正砸到沈芃润的痛点上，一路上他可是死皮赖脸的跟着人家的。他们把沈芃润的情况问了个底清，沈芃只得到了两个不知真假的名字。那可恶的周子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有那个周子杰多说一句话能死啊！沈芃润想到这越发的郁闷冲着胡二爷怒道：“什么金针银针的你少唬人！赶紧的！吃了饭给我走人，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踏入这宅子半步！”
第41章 劫持
沈茗嫀见沈芃润似乎真的恼了连忙附在他耳边低声安抚道：“好了，二哥，三妹还需要人家帮着拿批文呢。你就再忍忍，回头我让娘亲多做些好吃的。”
听沈茗嫀如此说，沈芃润也意识到有些迁怒于人了，只是一时拉不下脸：“我是看在三妹妹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
看着面前兄妹俩一唱一和的，胡二爷不搭话只低着头喝粥，思索着该如何和爹爹及君上说。
秦清玉见胡二爷不言，连忙将白鱼往他面前推了推：“胡二爷多吃点，不要和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子计较。你们都是嫀儿的兄长，你们和睦是嫀儿的福气。”
胡二爷冲秦清玉释怀一笑：“有沈夫人这话我就放心了！”人家娘亲说了，都是兄长，你也不比我亲密多少！
正说着话只见莲心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了进来：“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出事了！”莲心穿着葛青色的长衫，袍角提的老高，满脸汗水淋漓，散下的发丝黏了一额角：“刚出了茗香斋没多远，冒出了两个生人，把老爷还有茶尊塞到一辆车里跑掉了”莲心边说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张脸苍白苍白的。
“什么时候的事？”沈茗嫀一惊全然不顾脚腕的疼痛一下子站了起来。
不但沈茗嫀，其他三人也都呆住了。自吴越立国以来这样当街劫持的事还真没发生过，况且又是在西都的闹市！
沈芃润上前一把抓住了莲心的上臂吼道：“你是说爹爹出事了？谁这么大胆子？看我不剁了他！”说着就朝背后抽刀。抓了个空才记起今日为了教三妹妹，把随身的佩刀放到家里了。
秦清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拉住了沈芃润：“润儿不要吓着他，让他坐下来慢慢说！”说完对着莲心道：“你先坐下来，慢慢说，或许是遇到什么急事了。”
“不是！”莲心连连摇了摇头，坐在了采青递过的凳子上，又接过了莫离递过的茶，长出了口气：“那两个人眼生的很”
“他们可曾留下什么话语？”胡二爷望着莲心紧张的样子，心也提了起来。
“没有！”莲心灌了口茶又道：“一大早，老爷和茶尊说是去对面文墨轩挑些上好的宣纸，我和雀舌远远的跟在后面。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出了两个人，把老爷和茶尊掠走了！早上人虽不多，但也是人来人往的，只是他们赶着车，老爷和茶尊又没有叫嚷，车子又快，几乎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我和雀舌意识到出事了，雀舌跑着去追车子，我赶忙回去禀告了五大茶师。他们也不敢怠慢，连忙差人去追，一边又差人去附近的茶庄铺子打听。可不管是雀舌还是去追的人连影子都没追上，去打听的人也都说没有，一直拖到晌午一点音信都没有。五大茶师已经给胡二爷府上送信了，不想在这遇到二爷了”
“你和雀舌亲眼所见，将那两人的样子还有车子的样式都说清楚，我立马差人画像，照此寻找！走！你跟我回去！”胡二爷说着冲秦清玉微微一揖：“沈夫人放心，有胡庆在确保沈羡陵无事！”说完引着莲心疾步离去。
“秦姨，你照顾好三妹妹！有润儿在，爹爹的事您不要操心！”
随着几人急匆匆的脚步消失，沈茗嫀望着秦清玉才颤声道：“娘亲”
秦清玉见女儿小脸煞白的，又见她站着，连忙扶她坐下，蹲下身子道：“让娘亲看看是不是脚疼了？”
“没事！”沈茗嫀一把抓住了秦清玉的手声音带着颤抖：“爹爹真的出事了”原以为那只是一场梦，自己一定有能力改变一切的。可爹爹还是出事了！千防万防的没想到第一个受害的竟然是爹爹。是啊，在那悲惨的经历中，爹爹远行后不久就有了大火，或许爹爹失踪比大火要早！爹爹真的就此生死未卜了吗？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生辰还没过，品茶会也没办，爹爹不会出事的！
秦清玉明白女儿的意思，站起身来将女儿揽入怀中：“嫀儿放心，吴越不比他国。有胡二爷还有润儿涛儿以及咱们茶庄铺子里上百的伙计你爹爹不会有事的。你爹爹待人和善也从未和什么人结过仇。再者你爹爹筹办品茶大会可是君上的意思，你爹爹出事君上自然不会不管的。还有茶尊呢，不管多少人力物力咱们都会把他们两个找回来的。”
午后城东大宅内陆秀英已经集合了满院子的伙计。
艳阳下，伙计们肃然而立。
陆秀英穿着大红长裙，丹凤双眸哭的有些红肿却掩饰不住犀利眸光：“你们都听清楚了吗！不管是谁只要能找到老爷，将老爷平安的带回来，赏钱万贯，提供有价值消息的赏钱千惯，你们有什么亲戚朋友的都叫上！谁能寻回老爷谁就是我陆秀英的恩人，我一辈子都会供着你们！”
领头的几个伙计连声道：“夫人放心！我们一定把老爷平安带回来！”
“去吧！”陆秀英一挥手，泪如断珠，身子一软险些倒下，被身旁的沈茗妍和沈茗妧扶住了。
“娘亲！”迎着离去的伙计，沈芃润跑到了陆秀英面前：“娘亲您没事吧！”
陆秀英原本还忍着，见沈芃润到来，一把抱住了沈芃润：“润儿，你总算回来了，你大哥已经带着人出去寻了，家里连个拿主意的都没有”
“娘亲，您放心，我一定把爹爹平安带回来！”说着将陆秀英往两个妹妹那一推，大步跑向了后院。
“拦住他！”陆秀英一推沈茗妧：“不许他出去！”沈芃润性子本来就急躁，若是让他奔到后院拿着砍刀出去还不知道出什么事。
那边小小的沈茗嫤一把抱住了沈芃润的双腿，泪眼汪汪的道：“二哥”
看着娘亲妹妹都泪眼汪汪的望着自己，沈芃润咬了咬牙：“娘亲您放心，润儿知道轻重，好歹我也是会功夫的，走的快，可比那些人寻的快！”
“你们都走了，家里怎么办？娘亲和你三个妹妹都是弱女子，若是有人趁火打劫怎么办？”陆秀英不顾泪水迷糊了眼睛：“他们劫持你父无非为了钱财，自有人去寻，你在家里，娘亲心里踏实！”
沈芃润只觉得心里一沉：“娘亲你说什么？什么钱财？”
第42章 安心
“除了钱财还能是什么？”陆秀英抹了抹眼泪：“你爹爹素来为人和善又时常仗义疏财，在吴越又没什么仇家，不是为了钱还能是为了什么？若是那些绑匪差人送消息要赎金，你不在家，娘亲及你妹妹几个弱女子如何应付！”
“这”
沈茗妍沈茗妧都哭道：“二哥你就留下吧，有你在我们才安心。”
“好”沈芃润攥紧了拳头。等我爹爹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刚刚出去的家人伙计又都涌了进来，有几个跑的快的在前头大声喊着：“夫人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什么？”陆秀英说不清内心是惊还是喜只紧紧地抓住沈芃润的胳膊：“他们说什么？”
“爹爹回来了！”沈茗妧一把抹去了泪水，撒开步子跑向门外。
陆秀英，沈芃润等也紧随其后跑了出来。
那辆熟悉的黑色大马车，雀舌扶着沈羡陵下了车。
身着银灰锦袍的沈羡陵一如往日满脸的笑容。
陆秀英不顾众人，一个快步上前投入了沈羡陵怀中：“老爷，老爷”
“好了好了！”沈羡陵拍了拍陆秀英：“孩子和伙计都在呢。我没事！这不是有急事嘛，都怪我没和雀舌莲心说，这不就误会了嘛。”
“什么急事啊！”陆秀英又是哭又是笑的道：“可把我和孩子吓坏了！”
“季大哥来了！”沈羡陵笑的畅怀：“你也知道，多年未见，我一听，就跟着他们去见季大哥了。竟然忘记还有莲心和雀舌了跟着了，瞧这误会大了不是！胡二爷那边我也是刚刚差人去知会了。只怕是让他见笑了。”
季四平是沈羡陵幼时的好兄弟，二十岁之前两人做什么都是形影不离的。自他游学之后，两人多年未见，陆秀英能体会夫君当时的悸动连忙笑道：“那就怪这两小厮太没眼力劲了。我说呢，在咱们西都谁那么大胆竟然敢当街绑人了！原来是场误会！”陆秀英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还好不是！
“好啦！”沈羡陵拍了拍陆秀英：“季大哥和茶尊还在茗香斋等着我呢！我还要赶回去，等季大哥和茶尊谈的尽兴了，晚点我带季大哥来咱们家吃个便饭。晚饭就有劳夫人了！”
“好！”
沈羡陵说着在众目睽睽中又登车离去
沈茗嫀盯着莲心一脸的汗水吼道：“误会！只是误会！”
一会劫持，一会子误会，把人吓得半死，只来了这么一句，误会，这可不是爹爹的行事之风啊。好歹也回来一趟，让我们安心啊。
“是啊！”莲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都怪我和雀舌，是我们俩太过多心了。就像夫人说的，确实是急事！我也是在胡二爷府上得了消息才赶过来的。”说完望着秦清玉一脸的求救，三姑娘盯人的样子太可怕了。
“好了！你爹爹没事就好！”秦清玉说着伸手挽住了沈茗嫀的胳膊：“你爹爹没事了，咱们回房去，让娘亲看看你的脚踝可还需要上点药。”午间莲心报沈羡陵出事，沈茗嫀母女俩将仅有的几个家人小厮打发出去打听消息就一直在大厅苦苦的等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消息。
“不用了！”沈茗嫀一咬牙站了起来，冲着莲心道：“带我去见爹爹。”
莲心只望着秦清玉道：“老爷一回来就带着雀舌回城东大宅了”瞧自己都说了什么，怎么能说老爷去城东大宅而没来这边。不但是三姑娘，只怕是秦夫人日后也不会待见自己了，连忙补口道：“也只是过去让家人放心，一会还要回茗香斋。”
“那就带我去茗香斋！”沈茗嫀拿定了主意，今日非见到沈羡陵不可。
秦清玉看出莲心的难为情淡淡一笑：“你回去告诉老爷，我们知道了，让他放心。”
“娘亲！”沈茗嫀抓着秦清玉的手直摇晃：“见不到爹爹，嫀儿的心难安！莲心也只是得到消息，他不是也没见到爹爹吗？”
“可是你的脚伤！”
“没事！”沈茗嫀硬忍着来回走了几步：“天还早呢，我们早去早回，只要见到爹爹我就回来，估摸着天不黑就能回来了！我和莲心一道儿，若是娘亲不放心，就让采青采香，莫离姑姑都跟着我一起去！”
秦清玉迟疑了片刻道：“好吧，你带着采青一道过去，早去早回，不要缠着你爹爹问这问那的。你爹爹既然有急事肯定是忙着的。”
“知道了！”沈茗嫀说着就往外走！
见女儿一身黑色的劲装秦清玉连忙道：“嫀儿换个衣服吧，你爹爹去了城东说不定这会子还没赶回来。”
“好！”
沈茗嫀换了套天青色的襦裙同色长裙及采青一同上了莲心的车子。
一路疾驰朝着茗香斋赶去。
来到茗香斋时天色暗了下来。
采青扶着沈茗嫀下了车：“三姑娘，瞧这天色似乎要下雨了！待会可不要再耽误了！”
“知道了！”
有莲心引荐，三人一路穿过曲折回廊来到雅阁二楼。
还老远便听到梅舍之中传出朗朗的笑声：“怎么样，这款茶季老弟没喝过吧。”是茶尊的声音。
“果然是好茶！季某还真没喝过！沾了沈老弟的光了！”
梅舍要比之前沈茗嫀去过的兰舍开阔的很。
房门大敞着。沈羡陵，茶尊，五大茶师，及暗红澜袍的季四平正围着一个椭圆状暗红色的高桌品茶。
季四平手捧透明的琉璃杯子，赞口不绝：“好茶！好茶！”
沈羡陵一脸兴奋：“季大哥这么多年游历，什么稀罕物没见过，单你方才那款蒙顶石花就再正宗不过了！”
“还是沈兄识货！”
沈茗嫀在门前驻了足，只看的到沈羡陵的一个侧影。沈羡陵身旁雀舌正垂手而立。
没错是爹爹。
瞧他兴奋的样子，还真是有些陌生。
沈茗嫀以往只在家里见到爹爹，出门在外的爹爹或许少了些温润多了些商人的精明气。
爹爹没事就好！既然他忙着，自己也就不好打扰了。
沈茗嫀才要离步，只见莲心已经悄悄跑到了沈羡陵身边一阵耳语。
沈羡陵起身冲众人一笑：“小女担心沈某来探望，请允许沈某出去片刻。”
望着沈羡陵一脸笑容走向自己，沈茗嫀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43章 追踪
沈羡陵来到门前望着沈茗嫀一笑：“三丫头放心，爹爹好着呢，回去告诉你娘亲让她放心。”
“爹爹没事就好！”沈茗嫀冲沈羡陵甜甜一笑，上前挽住了沈羡陵的右臂悄声道：“可把我和娘亲吓坏了。”
沈羡陵转头看了看众人，伸手将沈茗嫀的双手推开：“好了，都是大姑娘了，外人面前可不许如此。早些回去吧，回去告诉你娘亲，过些日子我就去看她。快些回去吧，爹爹这里还忙着呢。”沈羡陵说完冲沈茗嫀笑了笑。
沈茗嫀只觉得这笑没了往日的温润显得干巴巴的。
带着被推开的失落，沈茗嫀低声道：“嫀儿知道了。”
采青上前搀住了沈茗嫀：“三姑娘，回吧，眼见要落雨了，若是天黑之前赶不回去，夫人怕是又要担心了！”
沈茗嫀看沈羡陵已经转身回去了，只得同采青一同走下楼去。
天变的真快，一会的功夫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了。
车上沈茗嫀扯开了车窗，呆呆的望着街上因为大雨将至而加快脚步的人们。
“三姑娘怎么了？”采青瞧出沈茗嫀面带郁色悉心安慰道：“老爷不是都见到了吗？三姑娘还担心什么呢？”
“采青你有没有觉得我爹爹怪怪的”
三丫头？
沈茗嫀有记忆以来沈羡陵都是叫她嫀儿的，莫非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开口？
采青笑道：“奴婢没觉得啊！是三姑娘太过于担心老爷了。”
“或许吧”沈茗嫀望着奔走的人们，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即墨怀瑾身着藏青色的衣衫正大步狂奔，像是追赶车子一般。
沈茗嫀连声喊道：“莲心停车！停车！”
车子缓缓停了，莲心问道：“三姑娘怎么了？”
沈茗嫀也不顾莲心，一把拉开了车门帘冲着车后的即墨怀瑾喊道：“先生！”
正在狂奔的即墨怀瑾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车上沈茗嫀正一脸惊喜的望着他。即墨怀瑾紧跑几步来到车前大声道：“都下来，车子给我！快！”说着话眼睛却是一刻不停的看着前方一辆疾驰而去的黑色大马车。
原来先生是追别人的！
沈茗嫀坐在车上动也不动，只望着即墨怀瑾笑道：“先生原来你没走啊，有什么急事，可要学生帮忙？”你这个大骗子，竟然告诉我说去游学了！
眼看着黑色马车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即墨怀瑾一把将莲心推下了车，跳上马车，拉住了缰绳，对着马儿连加了两鞭追了上去。
先生莫非是疯了？这么火急火燎的追什么呢？
“先生出什么事了？”沈茗嫀扯着车门帘，正对着即墨怀瑾宽大的后背。
即墨怀瑾也不回头只大声道：“没时间和你解释！你坐好了！咱们必须追上前面那辆马车！你爹爹在车上！”
“我爹爹？他在茗香斋呢！我刚才见了的。”
即墨怀瑾又猛地加了一鞭子：“闭嘴！坐回车里去！”
前面那辆车子一路朝南赶去，似乎已经发现有人追赶刻意加快了速度。
大雨将至的阴暗使得视线不清，即墨怀瑾只得不断的鞭策着马儿。
即墨怀瑾自辞别沈茗嫀之后，一路向北而行。
暮春时节，美景随处可见。一路上即墨怀瑾走走停停，遇到好的景致便会玩上一两天。走至吴越与唐国交界的镇子上，恰逢镇子上有新的酒楼开张大宴宾客。即墨怀瑾便进去坐了坐。不想遇到了沈羡陵与一暗红澜袍的男子邻桌而坐。
即墨怀瑾原本想上前打招呼。
却听红澜袍的男子有些醉意的笑道：“我兄弟可是吴越的第一大茶商，一妻一妾那可都是美人尖儿，三个大点的女儿如今也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了。你小子可是撞了运了。到了那边一切都要按照我的指示行事。你可是记住了，若是因为你好色误了大事你应该知道后果。”
“季兄放心！杨自秀知道轻重的！”
“好了，吃完快走了，若是晚了，城门关了，可是又要误了一天了！”
两人说着话一同出了酒楼。
莫非那丫头的预言准了？
虽然即墨怀瑾当时只当沈茗嫀是说梦话，可是离得远了，不免隐隐的为她担心起来了。
“如果我像梦里一样悲惨，你会留下吗？”那丫头的话还记忆犹新。还有问这话时那双潋滟明亮的眼眸似乎就在眼前。即墨怀瑾不顾小二上前询问吃什么，一拂袖出了酒楼，远远的跟着那两人。
一路之上即墨怀瑾跟着扬自秀和季四平又回到了西都。
由于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即墨怀瑾只在暗中默默的观察。
扬自秀和季四平进入西都后就躲进了茗香斋不远的一个酒楼中。一连住了好几日都没有再出来。直到沈羡陵和茶尊当街被塞入车子，又被一同带到了一旁的酒楼。之后茶尊季四平还有沈羡陵又一同出了酒楼。即墨怀瑾才明白，他们在此是等机会替换沈羡陵。
他们目的是何，即墨怀瑾也没工夫去追究。反正不是什么好动机。既然碰上了就要帮一帮那丫头了。即墨怀瑾只暗暗的候在酒楼，伺机将沈羡陵救出来。不想不到晚上就有人抬着一个重重的黑箱子出了屋子，随后又上了马车。想必他们把沈羡陵转移了，即墨怀瑾这才追了出来。
那黑色的马车为了躲避追赶，一再的改变方向，在城南的闹市区，来回的转。
风起云涌，大雨倾盆而下。
有了大雨的掩盖，黑色的大马车不再理会后面的尾巴径直驶向了城南的大湖。
眼见着那黑色马车在离大湖不远的码头停了下来，即墨怀瑾又给马儿连连加了几鞭子。
远远的可以看到一行人抬着箱子上了一艘双层船舱的大船。
待即墨怀瑾赶到时，大船已经抛锚离岸老远了。
即墨怀瑾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冲着车中的沈茗嫀道：“你先在车子里躲一会，等雨停了再出来。我去顾艘船！”
沈茗嫀扯开车帘，雨水扑面而来。
灰暗的大雨中，即墨怀瑾浑身湿透，雨水沿着他硬朗的脸庞下滑，他眯起的眸子依旧紧紧地盯着大湖中的行船。
“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你方才说我爹爹怎么了？”
“你爹爹被人劫持到船上了！你等着！”即墨怀瑾说完，一跃跳下马车，滂沱大雨中朝着码头跑去。
第44章 湿身
暴雨临湖，湖天相接连成一体。
几十艘商船停泊在大湖之北岸。
商船之上只留着昏暗的风灯，船上的舷窗紧闭，似在躲避这突然而至的大雨。
与避雨的商船不同，一艘双层大船却是冒雨顶风朝着湖心驶去。大船之上挂着昏暗的风灯，风雨之中显得诡异而又神秘。
紧随着大船五只小型商船小船遥遥的跟着。
停靠在岸边的一艘寻常商船的舷窗开了一角。
百里卫透过舷窗望着湖面自语道：“怎么多了一条船？莫非情况有变？”
“起锚！”一个冷冷的命令之声。
“可是主上，说好的只观战的！”
“起锚！”冷冷的声音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沈茗嫀眼见即墨怀瑾上了一艘商船追了出去，不顾采青的阻拦硬是冒雨奔向了码头。
暮春的雨算不上凉，但浇在身上还是让人觉得湿冷湿冷的。
那艘大船和五艘小船都已经远的看不清了。码头上还停着几十艘船，而一艘船正在抛锚起航。
方才先生说爹爹在船上，先生的话假不了。
雨似乎小了些，不似方才的滂沱，但周围越发灰暗，夜已降临了。
“船家等等！等等！”沈茗嫀冲着将要离岸的商船大喊。
那船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那船离岸也只有两三丈远，游过去还有可能！反正已经湿透了！爹爹在船上！先生也在！沈茗嫀握紧了拳头一个纵身跳入水中，仗着水性好，朝着起航的商船游去。
采青见沈茗嫀入了水，紧跟着也跳了进去。
船尾的水手见有人先后入水，连忙去舱里禀报：“百里将军有人落水了。”
百里卫蹙了蹙眉道：“下去看看。”
两个身着水靠的男子应声跳入水中。
百里卫透过舷窗看着两名水手拿着特制的绳网入了水，小心的关上舷窗对着舱内人道：“主上，不会是冲着咱们的吧。属下已经命人去拦截了。”
这个时候入水，若是水性好的在船下做手脚，主上就危险了。主上万般能耐就是不会水。今日过来观战，百里卫已经是千百阻万般拦，无奈主上认准的事又有谁阻止的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周子毅撺掇的，好好的回大周不行吗，非要提前来这里。就算来你们多带点人也好啊。前几日百里卫带着数百人赶到了西都，发现主上身边只有二十余人。时不时的主上还一个人出去逛荡。百里卫当场把周子毅臭骂了一顿，让他照顾好李天宝，守护主上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百里卫也是收到了密报有人要对主上不利，才日夜兼程赶了过来，果不然这不就撞上了嘛。虽然不知道那艘大船里的死士是受何人所托，但不管是谁，想要动主上就是他们自寻死路！
沈茗妧才游了没多久便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了。脚踝扭伤了，虽说不严重，但还是有些疼痛的！本来就是强撑着的，一入水经湿冷的湖水一激，小腿竟是抽起筋来了。好在采香及时赶到，拉着沈茗嫀浮出水面。
没等两人喘口气，一个渔网似的袋子将两人罩住。
而后被人一拉，一提，两人已经倒在了商船的甲板上。
借着昏暗的风灯，黑衣人见捉到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子，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一人没好气道：“你们为何投湖？想死也不找个好日子！”
沈茗嫀回过神来，发现已经上了那艘起锚的商船，心中不免高兴了起来：“你们可否帮我追上前面的一艘大船！多少钱都可以！”
“你们也追船？”黑衣人穿着水靠，只露出两只眼睛。两人相互看了看。
百里卫撑着一把油纸伞出了船舱，看着甲板上缩成一团的两人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追那船。”
看来正主出来了，由于小腿抽了筋疼痛难忍，沈茗嫀只坐直了身子：“我是胡二爷的义妹，那艘大船劫持了我爹爹。只要你们能帮我追到那艘船，多少钱我们都能出。”在西都这些商船没有人不认识胡二爷的，如此说他们才会全力帮着营救。
百里卫不无嘲讽的笑道：“口气倒不小！这可不是玩的，你们还是下船去吧！”
沈茗嫀一愣，连胡二爷的帐都不买？看来是高估胡二爷了。大湖之上往来的商船，不止吴越一国的。今个遇到的商船怕是他国的了。就算是他国的在吴越的水域上，应该知道胡二爷的大名啊。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帮忙呢。沈茗嫀正苦思如何开口，只听船舱之中有人道：“让她们进来吧。”
百里卫收了伞，将船舱推开了一小缝冲着两人冷冷道：“请吧。”
采青搀着沈茗嫀缓缓的走向船舱。
随着舱门关上，两人都呆住了。
那画中的男子正稳稳的坐在船舱正中。
温暖的船舱之中，灯光雪亮，画中男子一身黑衣正斜依在一洁白的软榻之上，微合双目似在养神。
沈茗嫀不由眨了眨眼睛，没错，那脸型，那气度正是之前反复描画的。
“公子你好！”沈茗嫀忍着腿疼，只坐在了临近舱门的软榻上冲男子笑道：“你可记得沈芃润？”沈芃润说他认识画中之人，还说他们是朋友。对了他们是茶商，那么在商船上就不奇怪了。只是沈芃润说了半天连人家名字都没说，也怪自己当时怎么就忘记问了。
周子杰嘴角微扬，缓缓的坐正了身子，双眸轻启，带着慵懒的道：“你是说你二哥？”
“对对！你们认识的！”沈茗嫀一激动连连抹了抹脸上的水，熟人就好说话了：“那您就帮帮我们吧。”说完满脸期盼的望着面前的男子。
周子杰望着面前的两个女子，微微蹙了蹙眉头。
灯光之中，两个女子浑身湿透，轻薄的细纱紧紧地贴在了玲珑的曲线上。周子杰连忙别过脸去，随手一扯，暗红色的厚厚的披风已经将两人罩住。
沈茗嫀，采青接过披风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沈茗嫀满脸飞红。
第一次见面是浑身湿透，第二次依旧如此！
真是见鬼了！
沈茗嫀见他转过头去，生怕他又不说话了，顾不上内心的不悦连声道：“公子既是正人君子，定会救人与危难之中。还望公子能够”这人生性漠然，好不容借着沈芃润套了近乎，可不能冷了场。
“已经在追了！”周子杰转过头盯着沈茗嫀道。
“多谢了！还没请教公子大名！”沈茗嫀顿了顿又道：“公子可是爱猫之人，必能好好的照顾猫儿，我不适合养猫，怕是要辜负了那只好猫儿了。那只猫儿送给公子可好，那日我看着它也和公子投缘的”
周子杰不说话，一双深邃的明眸只盯着沈茗嫀看。
无论脸型，样貌都和天宝有那么些相似。除了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子。
紧张，担忧，决绝，懊恼，兴奋，祈求，忧伤那眸子里似乎有万种情思。
周子杰定定的看着那双眸子，似乎全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狂风骤雨，暗夜将至，大湖之上，还有一场不知结果的恶战。
第45章 动心
有其形而没有其神！
顾掌柜的说的一点都不错！
沈茗嫀见画中男子眯着明亮的眸子盯着自己打量，也忘记了送猫讨他欢心的事，只静静的望着他。
画虽像，却无法描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气场。
虽斜依着，那股傲立天地之间的霸气丝毫未减。
他只是茶商？
百里卫见主上不言不语只直直的看着两女子，不禁有些神游。
跟着主上那么久，他何尝正眼瞧过哪个女子。就连上个月楚王进献的那位千娇百媚的嫡亲公主，主上都没看几眼。
今个是怎么了？
顺着主上的视线，百里卫也不由看了看面前蜷缩的两个女子。
方才外面昏暗不曾细看。灯光之下细细看来确实是个绝色！和那楚国公主有的一拼！不，这女子一身狼狈还不掩美色。若是盛装，那楚国公主可就逊色多了。
莫非主上不是不对女子动心，只是没遇到够美的女子！
不对！
这么美的女子，如何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这么巧的跑到了主上面前，莫非是美人计？
百里卫心里想着右手已经扣上了袖中的利箭！
周子杰余光一瞥，见百里卫已经扣上了袖箭，淡淡一笑道：“我叫周子杰。请问姑娘芳名？”
沈茗嫀见面前之人面带微笑，他身上威压的气势稍稍去了不少，连忙笑道：“我叫沈茗嫀，多谢周公子相助！我爹爹也是茶商，若是”
不等沈茗嫀说完，周子杰又道：“你多大了？”
“啊”沈茗嫀一愣，几乎忘记该如何对答，迟疑了片刻道：“比我二哥小五岁！”
“哦”周子杰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好像没问过那沈二的年纪，回头让周子毅去问问。
百里卫收到主上的示意已经收起了袖箭，猛地听主上打听姑娘的芳名，年纪，一时呆住了。
莫非主上真的动心了？
连人家姑娘的名字，年龄都打听了？
收拾了这批不知死活的家伙，是不是要向姑娘家人提个亲什么的。好不容易见主上开口，可得趁热打铁啊。他也是二十多的人了，况且以他的身份，不娶妻生子还真是令人操心。百里卫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别说其他小国多次进献美人公主，他都不屑一顾，就连陛下皇后亲自选定的人，他都不满意。他性子又高傲，陛下皇后都不忍以权相逼，何况我一个小小的护卫。可是今天不一样了，头一次见他对人家姑娘上了心。这姑娘刚才说是什么胡二爷的义妹，想必家世也不会太差。再说了，只要主上松口了，家世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重点是主上同意了。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呢，要不要给陛下休书一封，禀明情况。百里卫自顾自的想着，甚至连自己因此受到陛下厚赏都想到了。
此时舱门被轻轻敲了三下，百里卫连忙开了一条缝。
只听外面的黑衣人禀道：“百里将军，前面的兄弟来报那艘大船眼见就要使出大湖进入闽海了。那边可是闽国的水域，是在此动手，还是继续跟踪？”
能接近闽海，说明船已经离岸足够远了。此刻外面的雨已经变成了毛毛雨。但夜色如墨，这大湖深处，就算动起手来应该也不会引起多少人注意的。
没等百里卫分析完，周子杰冷冷道：“动手！把沈羡陵平安带回！”
“是！”黑衣人应声而去。
“主上！”百里卫连忙道：“方才多出了一艘船，不知是敌是友！都怪属下该死忘记这一茬了！”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竟然让主上也忘记了就因为那艘船才要起锚跟上来的。
“是友是友！”沈茗嫀连声道：“那是我的老师，他也是为了救我爹爹。你们追船是为何？”此刻沈茗嫀才明白，那其余四艘商船是受命与这个周子杰的。那么他们追击大船肯定不是为了救人了。
周子杰双眸微眯望着沈茗嫀道：“你老师是什么人？”沈芃润不是说即墨怀瑾已经离开了吗？还提到这姑娘和老师的感情极好。如果他没有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人？”沈茗嫀望着周子杰满眼的审视，这人可真怪，话不多，却是句句让人难以应答。
周子杰身子微微又向后依了依：“听你二哥提过，你曾经有个很厉害的先生不久前离开了，可是他！”
那么说，这周子杰真是二哥的好友了，不然二哥不会对他说起那么多的家事的。沈茗嫀释然一笑道：“正是，他叫即墨怀瑾，博学多才，小女颇为敬佩。”
“哦。”周子杰心道：若真是他，可真是巧了，竟能和他一同并肩作战了。随即对着沈茗嫀微微一笑：“他是如何知道你爹爹被人劫持了？”
“我还没弄清楚，我才见了爹爹”沈茗嫀只觉得心下一沉，那茗香斋中叫自己三丫头，难道不是爹爹？怎么会？若他不是爹爹又是谁？还是自己离开后又有人将爹爹掠走？可时间上不对啊，那辆黑色的大马车，可是在前面的。走的时候爹爹还同他们畅谈呢。又有谁能那么大胆，冲进茗香斋绑人呢？难道方才见到的真不是爹爹？
周子杰见沈茗嫀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一扬眉道：“怎么了？”
“周公子，您可否派个人去一趟茗香斋，或者直接去一趟城东沈家”莲心说爹爹去了城东又回到茗香斋，晚上会去城东大宅。如果那人不是爹爹，冒充爹爹想要做什么？
“去做什么？”
“你听我说！”沈茗嫀沈呼了口气：“或许我说的有些难以置信，目前我也没办法解释。如果我爹爹在大船上。就是有人冒充我爹爹了，因为来之前我才见了我爹爹。那个人定是别有用心的，我担心他会祸害到我的家人。”
周子杰同百里卫相互交换了下眼神。那些人大费周章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周子杰淡淡一笑道：“你放心吧。他不会！我敢担保！”
你担保？
你凭什么担保？
纵使周子杰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沈茗嫀还是不敢相信。
第46章 咬人
周子杰似乎能听到沈茗嫀的心声，微微坐直了身子道：“你必须信我！”
望着周子杰满眼的坚定，沈茗嫀咬了咬唇没有做声。
百里卫见美人低头颔首一副被主上看害羞的样子，再看看主上炽热的眸子，越发的高兴了。
看来不止主上动心了，这美人肯定也是被主上的风采迷住了。主上是什么人，在大周爱慕主上的少女那可是多了去。
吴越虽说只是大周的附属国，却是难得的富庶之地。她又是胡二爷的义妹，主上和胡家结成秦晋之好，那么大周和吴越的关系便牢不可破了。大周和吴越之间隔着唐国，这些年他们吞并吴越的野心一直都没有停息过。主上要来吴越的消息尚未传开，他们就迫不及待来安插棋子了。最好别让主上拿到什么真凭实据，不然你们唐国就别想安宁了！
“百里将军，我想出去看看！”周子杰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百里卫正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猛地听主上要出去，连忙道：“这可不行，说好的只观战。”
百里卫知道周子杰经历过不少实战，但是水战还是头一遭。虽然今晚这个谈不上是正经的作战，但好歹也是在水上打的。周子杰铁了心要观战，百里卫也不好阻拦。百里卫带的人都是熟悉水战的，今晚也有必胜的把握，但主上的安危容不得丝毫的闪失。
周子杰已经大步走向了舱门：“不出去如何观？”
百里卫一转身挡住了舱门：“那大船上的情况尚不清楚，此刻出去太过冒险了。”
“你带的人都是废物吗？”周子杰一把推开了百里卫，径直出了舱门。
舱外细雨索索，周子杰一身黑衣，负手而立，遥遥的望着正前方被小船团团围住的大船。大船上燃烧着明亮的火把，确切的说是被丢了若干的火把。细雨中那火不灭反而迅速的蔓延满船。
“你们是要把船烧了吗？”沈茗嫀透过舱门看到不远处的火光，一把掀去了披风，跛着腿冲到了舱外。身后采青连忙又把披风给沈茗嫀罩上，自己却淋在细雨中。
沈茗嫀见周子杰不回答，前猛地推了他一把：“你答应我会救我爹爹的！”若是爹爹在那船上，他们把船烧了，爹爹怎么办？
沈茗嫀只觉得像是撞到了一堵墙，被推得人丝毫未动。沈茗嫀整个人都撞到了周子杰身上。
周子杰一个反手钳住了沈茗嫀的手腕，往外一推，随即又一收力，使得沈茗嫀与他并排而立：“你仔细看看！”
那大船已经火光冲天了，不断有人跳入水中。
“我爹爹还在船上！”沈茗嫀几乎是嘶喊出来的：“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说着伸手就去掰周子杰的手。别说是腿抽筋了，就是腿没了也得游过去，爹爹还等着营救呢。就算爹爹水性好，他现在的情况如何呢，是被绑着的还是被关着的。这大火，他又如何躲避的了。
方才这个周子杰让人动手，只说了一句把沈羡陵带回来！
他们的人怎么会认识爹爹。
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呢！
那火把在雨中不灭，并能迅速的窜满整船，除非是加了火油的！
想到这里，沈茗嫀只觉得大脑轰的一下。
火油！
烧死自己和娘亲的火油！
那痛苦的炙烤！
怎么能让爹爹也遭受！
沈茗嫀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是怎么也掰不开那铁钳似的大手。眼看着那火越来越列。沈茗嫀一低头照着手腕上的大手狠狠咬了一口！
周子杰闷哼了一声，硬是没松手，另一只手对着沈茗嫀后背一击，对着想要上来帮忙的采青道：“扶她进去！”
“你们放火烧船，还打伤我们姑娘！”采青也不管一头撞向了周子杰，被及时赶到的百里卫一把拦住了。
甲板上风灯虽暗，百里卫还是看到周子杰右手已经流血了，不由怒道：“我说姑娘，冷静些！你们家老爷，姑娘都没事！你若是再闹，我可要把你们姑娘丢湖里了！”方才在里面看着那么文静的姑娘，怎么一出来跟发疯似的。居然还咬人！
真是蒙了心了，竟然还想着让这样的女人和主上交好呢！
我呸！
百里卫越想越气，一手握住沈茗嫀的胳膊一手抓着采青的手猛地一用力，将两人都推进了船舱。若不是主上让她进去，百里卫真有心将她们俩都丢下去。早知道就不救你们了！
“主上！”百里卫握紧了拳头，盯着周子杰的右手：“快回舱，属下帮您包扎一下！”
“不用！”周子杰连连甩了甩手。
只可惜雨太小了，若是方才的大雨肯定能将血冲干净的。
“哎呀！”百里卫一跺脚，返回了船舱。瞧主上这彩挂的！若是皇后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采青正抱着昏迷的沈茗嫀大声的喊着：“三姑娘，醒醒！快醒醒！”
“你闭嘴吧！”百里卫从高几上拿了一块纱布冲着采青恶狠狠道：“你们三姑娘属狗的啊！居然咬人！”
采青望着百里卫一脸的怒气，将沈茗嫀轻轻放到了软榻上，又用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转身冲出了舱门，扑通一声跳进了湖中。三姑娘，你放心，采青一定帮你把老爷救回来！
“呀！”百里卫没想到这女子会再次跳湖，紧跑了两步，只看到船下一个很快被浪花掩盖的水花：“主上，您看！”
“救人！”周子杰一把拉过百里卫手中的纱布，三两下将血污擦净，又丢给了百里卫。
“是！”百里卫一挥手，候在一旁的两个黑衣人又跳下了水。
这姑娘也真是的，一个晚上跳两次湖！
只是这次两人下水很久都没寻到人。
两人浮在水中对着甲板上的百里卫道：“百里将军，四周都寻遍了，不见那姑娘！”
“继续找！”百里卫冷着脸道：“朝那边大船的方向去找！一定要把人寻回来！”
“是！”两人答应后又潜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