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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月雨花     落道剑txt下载     落道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偿还罪孽·虚灵石篇

    奎尹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诉说过这么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就像有条毒蛇在不断的撕咬,难受极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母亲早早的死了,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也不知道该找谁去报仇,每当一个人独处时,他就不得不借助酒精来打发时间,或是去找女人,如此才能缓解一二,有时候想想,也是世道就是如此吧,无论你实力多强,一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被迫接受这一切,接受现实。

    但接受不代表放下,过去发生的一切,奎尹记得清清楚楚,他只是学会了隐藏情绪,学会了带上面具,只要穿上了衣服,无论身上有多少伤痕,外人都看不出来。

    “勾起你不好的回忆,我很抱歉,神明会原谅你母亲的,暴行者必下七层地狱,永世偿还自己犯下的罪孽。”

    赫茜沉默了良久,放下碗,在胸口画了一个圈,起身闭目祷告了许久,她走到奎尹身前,试探性的伸出手,此刻的她不再是偷钱陪酒的女人,而是一名仁慈的修女。

    简直一模一样……

    奎尹呆愣的注视着赫茜,为什么会这么像,记忆中母亲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但他仍记得母亲祷告时的样子,仍记得她为自己祝福的慈爱。

    他知道赫茜要做什么,没有反抗,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赫茜的手抚在他的头顶,他为自己先前的念头感到羞愧,如果早知道的话,别说十万叶纹金,就算一百万,一千万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愿你的母亲在天国安详喜悦,愿上神指引你前行的道路,不至迷途。”

    赫茜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她轻轻抚摸着奎尹脸庞上的伤疤,昏黄的烛光摇曳,没有半点暖意,映衬着两人的影子,窗外是一片漆黑,没完没了的细雨,雨声湿透了她的灵魂,她心中多了一丝怅然,但有时候,选择真的是太少了。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一定会赎罪的。”

    赫茜冰冷的声线,没有半点生气,奎尹闻言,正想告诉她自己不会追究,眉心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脑海中母亲的身形化作灰烬,明黄色的烛光褪去了色彩,一切都化作了灰色,冰冷到让人战栗。

    奎尹只来得及睁开眼睛,他满是不解的盯着赫茜的脸庞,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如同木偶一般呆坐在椅子上,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灵核无论怎么催动都完全没有反应,彻底陷入死寂。

    赫茜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不用再尝试了,没有用的,化魂灵武是挣脱不了灵谕的,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旧神教的修女,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本以为没这么容易的,但你比我想象中要善良的多。”

    灵谕?

    奎尹心中咯噔一下,这可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咒术,它简直是恶名昭著,是一个已经灭亡好几百年的教会,陌教的教宗卡萨所创造的咒术,他借洗礼之名,以这种咒术对每一名信徒,教会的成员加以控制,受术者,虽然尚有保持自我意识,但他们会渐渐的迷失自我,变得如同傀儡一样,只需要一个命令,哪怕是让其自杀也会毫不犹豫。

    卡萨凭借这种咒术,使得陌教一跃成为了当时教众最多,最为庞大的宗教,甚至到了脱离政权,独自立国的地步,上至长老执事,下至普通民众信徒,都对卡萨保持着绝对的忠诚。

    权利不受制约时,它必将腐蚀人心,卡萨不是神,抛去教宗的身份,他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当他决定立国为王的时候,早已分不清是他在掌控权利,还是权利在控制他。

    若要给禁咒排个名,灵谕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它是邪咒,控制人心,传闻它甚至能在无形中控制施术者,使其性格大变,暴戾无常,而陌教的灭亡更是印证了这一猜想。

    “为什么会灵谕这种邪咒?你到底是谁?难道这都是假的吗?你究竟想做什么?”

    一连串脱口而出的质问,奎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些本是他脑海中的疑惑,不知为何竟直接问了出来,不过他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必然是灵谕产生的影响。

    “教堂外一切都是假的,教堂内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要分辨的那么清楚,你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能做的只是接受而已,既然如此真假还有什么意义,有些事已经注定了,就如同你母亲的死,她被人亵渎,生下了你,死于赎罪,你就是她的罪,因为你活着,所以她死了,这就是事实,没有所谓的真假,你改变不了,从你踏入北风城那一刻,结局已经注定了,你必须偿还犯下的罪。”

    赫茜的话如同充斥着魔力,每个字都深深的刻印在奎尹的脑海,不断的回荡,他本是不相信所谓注定的宿命论,但在灵谕的影响下,他忽然觉得赫茜说的好像没错。

    “我的罪……”奎尹喃喃道。

    “对,你的罪,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有父母儿女,你母亲更是因为你,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赎罪,痛苦不堪,为什么你还可以心安理得的活着?”

    奎尹垂下了头,他的手在颤抖,赫茜的质问就如同一把匕首,割裂了他一直以来戴着的面具,将他下意识逃避的现实,**裸的摆在他面前,逼着他去面对。

    灵谕最恐怖的地方,并不是说它能够强行控制的思维,那种咒术是不存在的,最起码能够强行控制化魂灵武的咒术还没有人能创造出来,它的恐怖之处在于对人心的诱导,无论施术者要他做什么,灵谕都会诱导受术者自己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受术者来说,这不是什么控制,而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即便是自杀,同样可以解释为偿罪,忏悔。

    无论心理素质多强的人,他都有软弱的一面,都有后悔的事,奎尹毫无防备之心,教堂,修女,弃婴,这一系列的事物,使得他将最软弱的一面呈现了出来,这也导致了奎尹现在很难去抵抗灵谕。

    “你承认自己有罪吗?”赫茜质问道。

    “我……有罪……我有罪,我杀了很多人,害死了母亲,沉溺酒色,我的存在本就是罪孽。”

    奎尹眼中最后一丝挣扎随着我有罪三个字说出口之后,彻底消失了,他平静了下来,因为这就是事实,他无法否认,也不想去辩解。

    “承认罪行是偿还的开始,你该赎罪的,为你杀的人,为你的母亲,为你所犯下的一切罪行偿还,记住这些人的名字,记住我说过的每句话,前路已明,去吧。”

    一丝灵力从奎尹的额头飘出,迅速缠绕上她左手的小指,赫茜微微蹙眉,如被烈火灼烧一般,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奎尹的左手小指上同样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红色印记,至此灵谕才真正意义上成型了。

    奎尹注视着手中的半月项链,沉默了许久,随后他将半月项链戴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教堂,正如赫茜所说,前路已明,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奎尹离开之后,赫茜盯着桌上那碗没有喝完的小麦粥,许久没有言语,有很多事并不是简单的对错,善恶之分,她的信仰在那天被刀在额头划下两道伤痕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她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旧神教,也不是为了那个人,只是为了报复,仅此而已。

    原本渐渐转小的风雨,不知为何又大了起来。

    奎尹走出教堂,他没有拿伞,转眼就被风雨淋的全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顺着剑锋滑落,赫茜说的每一个名字,每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如同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偿还罪行,无论过程是什么。

    ……

    风息堡大厅内。

    “这雨还有完没完了,怎么又下大了。”

    乔斯没办法不抱怨,诺赫和亚当去调查丘索的被杀一事了,诺兰又忙得不可开交,重建房屋的事完全落在了他和戴恩肩上,可这天天下雨,就算想开工也不可能,这么多木材的存放地也得重新安排,免得受潮,明明已经困得要死了,却还不得不坐在大厅内和戴恩接着讨论重建的事。

    “我看这雨短时间内停不了,不过也好,大家都忙了这么久,也不用急在一时,就当休息几天。”

    戴恩打了个哈欠,北风城还是比白狼城要冷太多了,他住了快一个月了,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冰原的气候,这一下起雨来就更加阴寒了。

    “戴恩叔叔,乔斯叔叔,我让人做了点心和热茶。”

    诺言亲自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茶和刚做好的点心,他吃完晚餐就离开了罗兰宫,他不想继续夹在父亲和月中间,也不愿意去面对一手促成母亲被杀的皇后,索性就回了风息堡,帮着戴恩和乔斯规划重建的事。

领域之争·虚灵石篇

    “我是真不明白诺兰大人到底怎么想的,留在北风城做什么?她皇后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自己去收拾,我们诺家没有反已经念旧了,否则……”

    “乔斯叔叔……你别说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母亲平白无故死于这场变故,若说诺言心中没有半点怨恨那是不可能的,这一个月来他甚至没有和月说过一句话,他很清楚父亲为什么不追究,并非不敢,诺赫叔叔的军队就在北风城,无论是夺位还是杀皇后报仇,都是易如反掌,但这么做的后果也可以预见。

    “诺兰大人有自己的考量,你抱怨个什么劲,这种话你在我和诺言少爷面前说说就算了,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出了风息堡你再胡言乱语,看诺兰大人怎么惩处你。”

    叶北的葬礼和叶月的加冕就在五天后,各国的使臣倒还在其次,关键在于那些常年在外镇守主城的公侯们,他们又会是个什么态度,诺兰之所以留在北风城,说白了就是为了帮叶月坐镇北风城。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乔斯仍觉得憋屈,面前这些精致的点心吃到嘴里也是味如嚼蜡,乐夫人平白无故的死了,诺兰大人身受牢狱之灾,恐怕还会落下病根,守城军被流放冰原,估摸着也活不了几个人,鲁克学士也死了,诺家封臣更是因此背叛了二十个之多,这简直是血仇,换了谁都忍不了,偏偏诺兰大人什么都不说。

    “想这么多做什么,早点休息吧,那些公侯的人明天应该都到了,这几天有的忙了,少爷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宴会吗?要是让诺兰大人知道你这么晚还没睡,明天宴会上太困以至于失礼的话,又得责问我和乔斯了。”

    戴恩喝完红茶,起身将桌子上一摊乱纸全都收拾了起来,这本是仆人做的事,但像他这样的骑士不习惯被人伺候,亲力亲为惯了。

    “嗯。”诺言点了点头。

    就算戴恩不说,诺言也准备去休息了,明天的宴会可不能轻忽,宴席上的每个人都相应的代表着一位公侯,这群公侯全都非常默契没有亲自前来,他们找了各种借口,来的人大多是他们的子嗣或者家族成员。

    但这些都不是重头戏,花之国的瑰莉公主,还有南玉国的联姻,这才是明天这场宴会的重中之重,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南玉国的联姻更好一些,但众所周知,南玉国的那位公主,体弱多病,不可能适应北方的生活。

    况且北叶国也不是什么小国家,能与南玉国联姻固然是好,能够稳住当下的局势,使叶月的加冕更加顺利,却也并非唯一的选择,花之国的瑰莉公主虽然长得很漂亮,但她并非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女人,这次亲自前来更是表明了诚意。

    以诺言对月的了解,他很大程度上不会去选择一个素未蒙面的南玉国公主,北方的寒风可不会怜惜南方的花,他要的伴侣是聪明,有主见的女人,而不是一个体弱多病却还要自持身份的花瓶。

    ……

    灵宛一夜无事,但奎尹却自始自终没有回宿舍,对此雪尚君给不出任何解释,诺赫没有办法,明天还有宴会,他只能守在宿舍外,并且让亚当暗中追查奎尹的下落,这时候要再死一个人,可就没脸去见诺兰了。

    自尼洱死后,亨利彻底放松不起来了,他整晚都没睡着,强撑着和侍卫聊了一宿的天,即便身为绝意灵武,即便知道诺赫就在宿舍外守着,但丘索和尼洱的死状仍历历在目,他实在没自信能从化魂灵武的奎尹手中活下来,精神压力巨大,以至于现在眼睛布满了血丝。

    早上六点,北风城仍是阴雨天,无论人们怎么抱怨,它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灵宛停课,这个时间绝大多数的学生都还躺在被窝里睡的正熟,离开温暖的被窝,穿上冷的像冰一样的衣服,这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需要很强的意志力才能做到,最起码对墨秋年来说是这样的。

    但是他现在真的很痛苦,因为在这个宿舍内,除了他之外,白君,萧殊还有蝶全都是不需要睡眠的,蝶一个劲的研究做菜也就罢了,只要别像上次那样做出什么奇怪的武器来也就随她去了,可萧殊和白君却没个消停。

    这两天内,墨秋年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灵力,什么叫领域。

    他躲在房间内,面色非常紧张,完全不敢开门,勉强维持着火系灵阵,仅靠着一小簇微弱的火苗取暖,如临大敌的盯着房间门。

    格拉。

    一声清脆的响声,墨秋年心也随之一沉,他知道又来了,当即将仅剩的灵力全都灌入了灵阵之中,也顾不得节约灵力了。

    寒气顺着门缝飘入,房间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晶覆盖,火焰迅速缩小,它仿佛也受不了这股至极的寒气,墨秋年每呼出一口气,顷刻就会化作细末的冰粒散落,被子冷硬如冰一般,他的头发,眉毛,衣服都这一刻染上了白霜。

    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没有考虑到墨秋年,从昨天下午开始到今天早上,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出现一次这种情况,楼下那两位的争斗好像就没有停下来过。

    “你的剑道的确很强,但仅凭这一点就想要在水灵的领域上和我抗衡,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些,无论你尝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对于水灵上的掌控,白君可以说是自负,纵观各族,还没有谁能在这方面与其一争高下,萧殊的剑域明显只是初成,仅凭剑意操控灵力,还不足以与她分庭抗礼。

    “再试试。”

    萧殊闭目盘坐,他一晚上就没动过,面对白君容不得分神,领域之争亦是境界之争,虽然没有毁天灭地的恐怖景象,但其中凶险更甚,稍有松懈,便会彻底失去主动权,完全陷入对方的领域之中,再也无法对抗。

    白君的领域虽全方面压制了萧殊,但也难近其身,萧殊剑域初成,正好需要这么一位对手巩固境界,白君虽强,但他还没到全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萧殊的剑域是以自身剑意为媒介,强行控制周遭的灵力,制造出一方独立的空间,动念间便可压制对手,甚至不用出手就可以将其斩杀与无形,无论是那一日的剑潮,还是天剑的意境,都是基于剑域的一种表现。

    当初元力不足,他仅能维持片刻,但现今丹元已成,剑域便有了支撑的根本,流于表象的剑法终归只是凡道,无论他的剑有多快,剑法多高深,也脱不出那个范畴,但剑域却不同,生杀皆在一念,此为他真正踏足仙道的第一步。

    剑意以萧殊为中心扩散开来,即便闭着眼睛,他仍能清晰的感受到周遭的灵力流动,这些只是没有任何自主意识的灵力罢了,只有引导下它才可以发挥出毁灭性的力量,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以剑意为媒介,去牵引这些灵力的变化和流动。

    如此已经超出了一心多用的范畴,即便是萧殊也感觉有些吃力,丹元转化灵力的速度逐渐跟不上消耗,而且北风城水灵远比其他灵力要多太多了,他无法依靠其他灵力来争夺领域,然而在水灵的控制上,白君却有着恐怖的主导力。

    摧枯拉朽一般,他又输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萧殊又一次被冻成了雪人,整个宿舍内寒气四散,地面结了一层冰霜,天花板上倒挂着尖锐的冰凌,这些家具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有的样子,在霜雪的覆盖下体积大了好几倍,宿舍门也被冻成了一扇冰墙,门把手都找不到在哪了。

    “你知道差距在哪吗?”

    白君伸手将覆盖在萧殊眼前的霜雪拨开,戏虐的笑着,这几日的相处,萧殊大概是一个什么性格她已经摸清楚了,其行为作风,言谈举止都不像是当初那种穷凶极恶的外魔,也是白君最大的欣慰,起码在这点上湫的确没有骗她。

    “你已经达到了顶峰,而我仅踏出了第一步,只要我还活着,差距只会越来越小。”

    萧殊除了头以外,身子完全被裹在了雪里,白君还特意加固了一下,并且通过灵约将他的丹元压制在了大灵士左右,以至于萧殊现在一时半会有些脱离不出来。

    “也对,像你这样的人,终有一天能够超越我,虚灵界的确不该是你的终点,可像你这样活着难道不累吗?”

    她真的没见过如萧殊这般,仿佛枯木一样,不要财富,不要权利,不要女人,没有任何**可言,即便拥有这种实力,却依旧只是苦修,不需要休息,不需要放松,简直不像个人。

    “要怎么活才算不累?”

    权力富贵没有任何意义,**也早就被他埋在了心底,如果不是念及过去,早就被他自己给斩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离开虚灵界,去追寻真相,境界中的那番交谈让他更加迫切想要了解红衣人说的一切,但这一切都基于个人实力,现在对他来说,除了修行提高境界之外,哪怕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又是宴会·虚灵石篇

    当初在凡尘境的时候,萧殊对武道的境界也是一无所知,但即便如此他仍是达到天人之境,渡劫飞仙,因此他隐约有种猜想,也许这些所谓的境界之分,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一个人从地玄到天玄,绝非是一步登天那么简单,而是一点一滴的积累,最后水到渠成,冲破瓶颈的一个过程,真要细分起来,莫非每一次的感悟和提升都要划分境界不成?

    他此刻已经凝结道身,顺利结丹,境界上完成了仙凡的蜕变,虽然无人指点,前路不明,也不知仙道境界是个什么样子,但有一点萧殊很清楚,对灵力的掌控,还有剑域的领悟正是提升的关键所在,只可惜现在他剑道有缺,若不能解决心魔问题,恐怕境界真的要止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斩自身,并不是说斩就斩的,萧殊真的有些彷徨,好像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为什么一心会分化两念,为什么必须要二选一,难道这就是仙人的代价?

    种种犹豫使他的剑变得迟钝,心境有了破绽,也许面对神渊之下的人,他依旧从容,但如果面对的是白君,心境的破绽就会被无限放大,这也是他的剑域无法与之抗衡的主要原因。

    怎么活才算不累?

    “不要问我这种问题。”

    白君眼神瞬间变冷,动念间无止境的水灵化作寒霜,将萧殊彻底冰封了起来。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回答,萧殊这话在她听来太过刺耳,有些人求长生而不得,甚至不惜变成怪物模样,可对她来说,活着却成了一种负担,越来越沉重,终有一天会将她彻底压垮。

    “……早餐做好了……要不我再去热一下。”

    蝶刚把早餐端出来,无论是刚烤好的面包还是牛奶,全都在她踏足客厅的瞬间,被冻得的结结实实,连碗盘和杯子都冻裂了,若非白君及时收敛了力量,恐怕她现在的处境就和萧殊一模一样,被冻成冰坨。

    蝶好奇的走到萧殊面前,试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冰面,寒气立刻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原本构筑的皮肤和血管顷刻被冻成了晶状体,吓得她急忙缩回了手。

    萧殊在领域之争中敌不过白君,故而他替蝶构筑的灵身一样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寒意,蝶的身躯百分之九十都是由水灵构筑而成,虽然只是碰了一下,但立刻就失控了,一息间,她的整条胳膊都已经变成了冰凌状。

    砰!

    冰屑四散,包裹着萧殊的半尺坚冰,应声而碎,萧殊瞥了白君一眼,见她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只得凝元成剑,将蝶的胳膊斩下,止住了寒气继续蔓延,非常吃力的从白君的领域中汇聚了一些灵力,重新替蝶构筑了一条胳膊。

    蝶被吓得够呛,按理说只要共生术仍在维持,她便不至于神魂消散,但方才那个瞬间,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死亡。

    “到此为止吧,不过我有一个请求,麻烦你继续压制我的丹元,尽你所能,不要有任何保留,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停止。”

    整整一晚上,萧殊无时无刻都在维持剑域,对精力和丹元的消耗都是极大的,却不知为何提出这种要求,不仅是白君不明白,就连和萧殊神魂共通的蝶也没明白他在想什么。

    “我若是尽全力压制你的话,你的灵力将会十不足一,无论你本身的境界有多高,况且你还要维持自己的灵身和蝶的灵身,想好了?”

    萧殊这个请求在白君看来简直不可理喻,完全属于自虐的行为,而且这么做她本身也会受到影响,要压制萧殊这种境界的人,需要动用的灵力庞大到无法想像,如果不是斗气的话,她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做不到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萧殊一副失望的模样。

    “笑话。”

    明知道他是在激自己,但白君就是听不惯他这种语气,恐怖的灵力倾泻而出,通过灵约将萧殊的丹元彻底压制了起来。

    萧殊面色当即一变,身形都变得有些虚幻了起来,道身呈现逸散状,白君上次对他的压制是留了手的,但这一次她真正尽了全力,受到影响的还有一旁的蝶,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具身躯的灵力在不断的流失,但她无法做出任何干预,因为以她的神魂本就不足以控制这具灵身,一旦萧殊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她。

    “还……真的是有点吃力。”

    灵力的流失停止了,蝶的身躯恢复了稳定,白君有些惊讶的看着因为脱力而跌坐在地上的萧殊,她似乎有些明白萧殊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如果将灵力比作水的话,那么神魂便是容器,无论加多少水,如果容器的大小不变,那么总量也是不会变的。

    这恰恰是被很多人忽视的问题,他们只知道一味的提高灵力,淬炼灵核,以为这样便可以顺利的提高境界,在遇到瓶颈之后便手足无措,不知问题出在哪。

    萧殊这种做法非常的极端,他选择倒干容器中的水,让白君彻底压制他的实力,无论是剑域也好,剑意也罢,其本质都并非丹元,而是意境的演化,过分依赖丹元的加持不但无法提高,甚至会退步的现象,这便是他所得出的结论。

    “疯子,你要是死了我可不管。”

    “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道,便无立身的根本,劫临必定成灰,我萧殊的道,至始至终都是剑道,这才是我立身的根本,绝非是什么丹元,若是因此而死,那也只能说明,我不过如此。”

    萧殊这番话可谓狂妄自负至极,总所周知,灵道的立身根本就是灵力,还没有哪一位灵士敢说在灵力被彻底压制的情况下,能够仅凭心魂领域或者说意境去对敌,失去了灵力的加持,灵法直接废了,灵武也相去不远,所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若换个人说这番话,白君必然会嘲笑,可萧殊他不是虚灵界的人,他修的也不是灵道,所以萧殊敢这么说,白君非但没有嘲笑,反而产生了一丝忌惮,如果界外之人皆是如此,那该是何等恐怖,虚灵界拿什么去抵抗这种人?

    ……

    “这儿真的是萧老师的宿舍?这地方能住人吗?”

    晶莹的冰霜覆盖,面前这栋宿舍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完全就是一块巨大的冰石,他仅仅是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透体的寒意,不,这栋宿舍根本没有门,雨水还没来得及落下,便被彻底冻成了冰粒,这地方也能住人?

    “萧殊,蝶,秋年你们在屋里吗?”

    蔷薇无奈的散去了灵阵,这层冰连六阶火灵咒术都融化不了,这些侍卫用刀剑劈砍,震得手生疼才刮下一层冰屑,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昨天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切正常,怎么才一晚上就成了这个样子,门窗都不见了,透过冰层还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宿舍大致轮廓。

    “蔷薇……老师……”

    细微的声音从冰层内传来,蔷薇听的不太真切,夕拉了拉她的袖子,伸手指着二楼窗户,蔷薇仔细辨认了半天才看清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似乎在朝自己招手。

    “秋年?”

    蔷薇心中一紧,谁出事墨秋年都不能出事,她可是亲口答应过墨玲儿要照顾秋年的,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把雨伞扔给了一旁的侍卫,赤红的灵阵浮现在她的身前,先前只是为了融化坚冰,不过现在她要直接破开。

    六阶咒术炎星流!

    “蔷薇老师吗?”

    八颗直径足有六尺的炙热火球朝着宿舍飞去,拖着长长的焰尾,周遭的雨水瞬间蒸发一空,但蔷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包裹在宿舍外的坚冰在这个时候消失了,凭空就消失了,面前是刚刚开门的蝶。

    但这个时候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蔷薇试图改变火球的方向,然而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球朝蝶的身上撞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蔷薇目瞪口呆。

    火球硬生生的停下了,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八颗火球悬停在了蝶的身前,蝶的身后走出一个人,他轻轻吹了口气,就像吹蜡烛一样,竟是直接将火球给吹灭了,要知道这可是以破坏力著称的六阶火灵咒术炎星流。

    “怎么这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殊动念间散去了剑域,他讶异的看着门口这群侍卫,蔷薇急忙跑到蝶的身前,不断的问她有没有受伤,不舒服,刚才那一幕她真的吓坏了。

    “没事啦,这具身体就算坏了也没关系的。”

    蝶虽然心有余悸,但看到蔷薇这么紧张,她反倒笑了起来,这种被朋友关心的感觉,对以前的蝶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但现在她忽然有了好多关心自己的朋友,别说责怪了,她连生气都做不到。

    “您……您就是萧老师吗?”一名御前侍卫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什么事吗?”

    “为了感谢您当时出手相助,及时阻止了逆贼傀的反叛之举,皇后和月殿下邀请您中午到罗兰宫赴宴,我已经叫好了马车,中午的时候会来接您。”

    御前侍卫恭敬的递出一封信函和纯金雕刻的三叶徽纹。

初见端倪·虚灵石篇

    萧老师亲启:

    那天多亏了萧老师您出手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天来母亲和诺兰叔叔都忙于政务,学生也在为加冕做准备,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谢您,这次宴会希望您能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您的学生叶月。

    “我会去的。”

    信件非常简短,上面盖着皇室独有的印章,萧殊扫了一眼,便将信件和三叶徽纹收了起来,他本打算拒绝,但在思考了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赴宴。

    感谢什么的真的没有必要,萧殊也不喜欢宴会这种喧闹的场合,虽然叶月在信函中态度十分恭敬,但事实上,萧殊和叶月可以说是素未蒙面,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老师,于情于理都该去见一面。

    这是他决定赴宴的主要原因。

    打发走这些侍卫后,萧殊正打算回宿舍,转身却看到了被冻到整个人换了个颜色的墨秋年,他的步履非常僵硬,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细碎的冰屑顺着衣服不断的往下掉,头发和眉毛都成了一块一块的霜白色。

    “蔷……蔷薇老师……我……我可能要死了。”

    墨秋年口齿不清的喊着蔷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连嘴唇都没有动弹,原本寒风凌厉,阴雨连绵的室外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温暖如春,每一滴雨水都是滚烫的。

    “萧老师!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

    蔷薇差点没认出来,面前这位表情动作及极其僵硬,被冻成雪人的居然是墨秋年。

    “咳咳……这个其实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不是我干的,你得去问白君,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他死不了的。”

    墨秋年变成这个样子,萧殊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但这个解释明显糊弄不了蔷薇,他沉吟了片刻,走到墨秋年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秋年你要记住,一旦踏出灵宛,你所面对的将比这种境况还要残酷的多,没有人能永远替你遮风挡雨,你该学会自己去面对,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我和白君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故意整你,而是为了让你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你明白了吗?”

    萧殊说的语重心长,墨秋年却是一脸迷糊,完全听不懂萧殊在说什么,他已经冷的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能从二楼走下来,他已竭尽全力,全靠求生本能支撑。

    “嗯,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蔷薇你看,秋年他点头了,他明白了我和白君的良苦用心,懂事了不少呢,去吃早餐吧。”

    这当然不是萧殊的本意了,他只是太过于沉浸剑域,以至于忘了睡在二楼的墨秋年,这完全属于无妄之灾,直到墨秋年顶着一头霜雪从楼上下来,僵硬的站在他身后时,萧殊才猛然想起来,原来二楼还有个活人。

    没有依靠丹元,仅凭剑域对灵力的控制,萧殊轻易的帮墨秋年解了冻,可身体上的寒冷能够缓解,内心阴影却不是外力能够解决的。

    宿舍内非常难得的用上壁炉,墨秋年换下了湿透的衣服,裹着厚厚的毛毯,手上捧着热茶,两眼无神的盯着壁炉内跃动的火焰。

    “秋年,真的是这样吗?”

    蔷薇对萧殊的解释表示怀疑,她又不傻,墨秋年明显差点被冻死,这种教育方式未免太夸张了些。

    “……”

    墨秋年没有理会蔷薇,他现在不想说话,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坐壁炉前,喝着热茶,盯着火焰就这么过一辈子,这种活着的感觉实在太幸福了,太美好了,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

    白君又和夕粘在一块了,试吃蝶做的各种餐点,蝶的厨艺在蔷薇的正确指导下大有长进,基本摆脱了难吃两个字,无论是甜点还是正餐都做的有模有样。

    萧殊见状不由的叹了口气,孤身上了二楼,盘膝而坐,闭目冥想,剑意提升到极点,演化剑域,他实在悠闲不起来,一方面要想办法解决心魔的问题,另一方面还要熟练掌控剑域,说他焦头烂额也不为过。

    直至中午,他才缓缓睁开眼,楼下除了白君依旧和夕在漫无边际的聊天,另外三个人全都趴在桌子上午睡,萧殊又是叹了口气,也没有去吵醒她们,独自出了门。

    这一刻凡性死灰复燃,莫名的孤独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自己到底在修什么?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萧殊撑着红伞站在宿舍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孤身一人,自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真相,心入忘我,压制一切情感,甚至自斩凡性,放弃了太多他本可以拥有享受的东西,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没有感情,没有**,万事万物皆不入心,唯剑,唯道,如此便是仙吗?

    可到头来,自己除了这一身修为境界,还得到了什么,漫长的寿岁和永无止境的劫数吗?

    故人皆在凡尘,哪怕境界低下,他们依旧可以过的悠闲自在,感受喜怒哀乐,红尘冷暖,再看看自己,登仙又如何,身处虚灵界不知前路为何,深陷心魔之困……

    “……又是心魔吗?”

    萧殊眼中的迷茫仅出现了刹那就消失无踪,再一次变得枯井无波,他将刚才的一切思绪都归结为心魔作祟,殊不知,心魔皆是心念起。

    片刻之后,一辆黑色金纹镶边的马车停靠在萧殊面前,车夫探出头,看了眼萧殊,又看了眼宿舍的编号,眼中有些迷惑,试探性的问道“您是萧老师吗?”

    “嗯。”

    萧殊取出三叶徽纹,随手将其扔给了车夫。

    “不用,不用,徽纹您自个收好,快上车吧,外头怪冷的,我这就带您去罗兰宫,宴会快要开始了。”

    车夫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徽纹,看都没看就急忙将三叶徽纹递还给了萧殊,这东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他只是一个车夫而已,身份低贱,若是被人看见,丢了工作事小,丢了命事大。

    “哪都是一样,人分贵贱,三六九等。”萧殊不禁暗叹道。

    “您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灵宛到罗兰宫算是比较远的,乘坐马车也有近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也不知是怕萧殊无聊,还是习惯使然,车夫一路上都在不停的话题聊天。

    “看您这穿着打扮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我年轻的时候也跑过很多地方,自问眼界不差,但您这套衣着,我实在没见过。”

    “嗯。”

    “听说这次宴会来的可都是大人物,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美食美酒,真是想想就要流口水,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估计这辈子都尝不到。”

    “……”

    “唉,这鬼天,一下起雨来就没完没了的,不过倒也比下雪要强得多,您是不知道,北风城冬天下起雪来,能把人半个身子都埋进去,只要半个小时不扫,别说马车了,人都走不了。”

    萧殊刚开始还应付几句,到后来索性闭目冥想去了,车夫自讨没趣,也不再开口,心中暗道这个萧老师估计也是个贵族老爷,压根不屑和他这种穷人说话,如他这般中下层的阶级,看不起贫民,又比不上权贵,每天听着雇主的呵斥,受着冷眼,造就了他这种表面笑哈哈,实则却极为自卑敏感的心理。

    一路上马车没有太大的晃动,短短半个小时就到了罗兰宫正前方的园林处,这是一座同样古老宏伟的城堡,甚至比冬日宫都要巍峨。

    萧殊刚下马车,便看到许多侍卫整齐的站在罗兰宫前的林荫路,他们手持无锋钝剑,身穿黑色铠甲,神色肃穆的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客人,但他最惊讶的却是诺兰公爵,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居然也撑着伞等在外面,陪在他身旁的还有诺言。

    “萧老师!”

    诺言一路小跑来到萧殊面前,他一眼就看到萧殊了,这把红伞实在太醒目了,想看不见都难,当月提出邀请萧殊的时候,诺言是举双手赞成的,毕竟萧殊救了父亲,还帮了自己这么多,若是连句谢谢都没有,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什么宴会这么隆重,连你父亲都要亲自出来迎接客人?”

    “迎接?您是说笑了,若是他们亲自前来,我也许会给几分好脸色看,但现在……算了,我是在等您,此次宴会您与我同席即可,无需理会他人,那日多谢您出手相救,否则真要被那逆贼得逞了不可,无论您想要什么,只要我诺兰办得到,绝不推辞。”

    连先王叶北的葬礼和叶月的加冕都不亲自前来,对这群人诺兰只能报以冷笑,无非是怕有来无回,派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子嗣和家臣来应付了事,也不知私底下在盘算着什么。

    “我无意久留,离开只是迟早的事,权财于我无用,您不必再说了。”萧殊淡然说道。

    “……哈哈,原来如此,宴会快要开始了,外面挺冷的,我们进去吧。”

    诺兰倒也不在意,他也没指望能用这点利益招揽到萧殊,那神渊灵武这类的高手未免也太不值钱了些。

拉开序幕·虚灵石篇

    罗兰宫正前方的园林足有上千公顷,西北朝向,最中央是一座平台上原本是上神雕像所装饰的圆形水池,但现在它已经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三叶石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园林的两侧是繁茂的林荫,种着北境独有的雪衫树,水池的正北方对着一座三人多高的石雕冰原狼,造型细腻逼真,甚至连狼的毛发都根根雕绘了出来,双眸处镶嵌着红色的水晶,注视着每一位踏上国王林荫路的人,正南方则是一只展翅的白头海雕,它是南方乐家的象征,也唯有这两个北叶国举足轻重的家族方有资格在此处立下石雕。

    如此宏伟的建筑即便是萧殊也只能叹为观止,其比之当初的国皇宫也毫不逊色,充分彰显了皇室的气度。

    若说冬日宫是叶北的行政之处,那么罗兰宫就相当于他真正的住所,但这也并非叶北所建,而是他的父亲花了整整三年,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才建造出来的宫殿,极尽奢靡之能事,但凡能住在此处的都是王子和亲王,可惜他们现在逃的逃,死的死,故此叶北多是住在冬日宫。

    单从外面看已经足够使人震撼了,然而当萧殊踏入罗兰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开眼界了,圆拱形的天顶,有着大面积的装饰绘画,金色饰料点缀,浅色大理石贴地,整整二十个巨大的圆拱形落地窗左右相对,充分保证了室内的光线。

    一盏盏巨大的水晶灯悬挂在两侧,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厅堂令人目眩神迷,而这仅仅只是罗兰宫的一厅罢了。

    并非没个国王都能如叶北一样,自制有度,绝大多数在登上王位后,不再思考如何救亡图存,反而转向追求安逸奢靡,荒淫无度的生活,白色石柱上的金色涂漆无不体现了权利到达顶点后的奢靡。

    “罗兰宫绮厅,北叶国最奢华的宫殿,没有之一,当初它刚开始建造的时候,我才七八岁,晃眼间我倒是老了,它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诺兰似有追忆的大量着绮厅内的一切,他当初特别喜欢罗兰宫,还吵着闹着要父亲也造一座一模一样的宫殿,却被狠狠的骂了一顿,但最后磨不过他,只好有空就带他来罗兰宫玩,他和叶北也正是那段时间认识的。

    晃眼物是人非,先王不在了,那些亲王和王子也不在了,就连叶北都……当年的那群人,好像只剩下了自己,念及此处,诺兰不禁摇头长叹。

    “所谓**,不外如是。”萧殊不禁慨叹道。

    “是啊,万事起于欲,亦灭于欲,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唉,你带萧老师先上去吧,我去找一下你诺赫叔叔,他就没来过罗兰宫,万一走错了路,岂不是闹了笑话。”诺兰嘱咐道。

    “除了父亲您之外谁敢笑话诺赫叔叔,走吧萧老师,我带您上去,宴会估计还要过一会才开始,人都还没到齐呢。”诺言不由的笑道。

    这罗兰宫实在太大了,萧殊毫不怀疑,如果没有人带路的话,恐怕自己八成得逛上半天才能找到宴会所在,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这到底在举行什么宴会,但这一顿是白吃的肯定不会错了,虽然已经不需要进食,可若是特别美味的食物,他倒也不想错过。

    ……

    此次宴会参与的人,身份最低都是侯爵的子嗣或家臣,伯爵及以下根本没资格参加,不过若是用诺兰的话来说,除了亲自前来的公侯和使臣之外,剩下的人根本就不配踏入罗兰宫半步,他们在家族中多是没有地位可言的次子,根本说不上话。

    侍卫们为每一张桌子铺上桌布,放好银刀,银匙和银杯,并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了一只碟子,里面有少许的盐,这是北方的一个古老习俗,不过知道的人越来越少了,盐象征着北方的雪,也象征着北方人的善意,客人需要拾起一些盐,洒在自己的头发上,如此便等于默认了主客关系,主人要保证客人的安全,客人也不得谋害主人,否则便会受到神灵的诅咒,被所有人唾弃讨伐,不得好死。

    这一次参加宴会的人很多,故此分了十八桌之多,好在罗兰宫的厅室非常大,别说十八桌了,三十桌都没有任何问题,若非守在这的卫兵和仆从足够多的话,还真显得有些空旷。

    “如果撒上这么点盐就能保证安全,我可以一辈子住在盐袋里。”

    亨利毫不犹豫的拾起一小撮盐洒在了头上,他不太懂北方的习俗,但他知道自己的侍卫和仆人全都被留在了外头,昨天尼洱死了,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就是奎尹,而这个人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亨利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但心里的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限。

    他应该不敢来这种地方对自己下手吧?

    起码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奎尹是凶手,他即便真的要杀自己,也不可能是现在,罗兰宫守卫森严,他奎尹除非不要命了,亨利早就想好了对策,待会他就要以外使的身份向皇室申请庇护。

    “住盐袋里?您要真有这个打算,本殿下可以满足您。”

    月单手举着酒杯,他穿着白色礼服,金属排扣细细的在腰处收了尾,银色的链子斜坠一侧,金色的碎发柔顺的挽在耳侧,胸前点缀着金色的三叶徽纹以及红宝石,斜戴的礼帽上白色羽毛垂挂,在束边的马裤和黑色筒袜的衬托下,他的身材仿若女子一般优美纤细。

    “殿下说笑了,我随口一说罢了,您别放在心上。”亨利急忙辩解道。

    “尼洱大人和丘索大人的死本殿下亦是有所耳闻,保护不周还请见谅,但诸位应该也知晓,我北叶国正值敏感时期,很难方方面面都顾及到,总有人试图引起纷乱,实在是抱歉,嗯?奎尹怎么没来?”

    月微笑的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雪尚君。

    “叶月殿下,奎尹他一向不习惯这种场合,未能出席还请您见谅。”雪尚君不敢怠慢,他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弯身行礼以表示歉意。

    自昨天下午分开之后,奎尹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也不曾回宿舍,好像蒸发了一样,但若说他会出事雪尚君是不信的,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这让他非常不安。

    “看来南玉国的人架子都很大,说是联姻,结果公主却不来,叶月殿下的宴会也缺席……”

    “别说了席恩,殿下,雪尚君大人,席恩他是士兵出身,不懂礼仪,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两位见谅。”瑰莉公主歉意的笑了笑。

    她今天依旧是美艳动人,华丽的黑色礼服,裙摆带着纱,透出优美的身段,紫晶色的项链在灯光的照映下微微发着光,衬得肌肤雪白。

    与之一比,仿佛那些名贵的画作,石壁彩绘都失色了三分,她的美并非妖艳,而是如秋风拂面,温润沁心,明明才二十岁不到,其表现出来的成熟却绝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所能具备的。

    “如果说实话就是不懂礼仪的话,本殿下倒希望在座的各位皆是不懂礼仪之人,如此岂不是方便了许多。”

    月意有所指的冷笑,说罢他放下了酒杯,微笑着朝瑰莉伸出手,微微欠身道“瑰莉公主,请问我有与你共舞一曲的荣幸吗?”

    有谁会拒绝一位即将加冕为王的皇子的邀请呢?何况瑰莉公主本就是为了联姻而来,叶月的邀请已经表明了态度,她浅笑着伸出了左手。

    两人伴着优美的音乐,迈着轻盈的舞步离开了桌席。

    尴尬?气愤?

    雪尚君并没有这种感觉,即便叶月那番话已经直白到了无礼的地步,他现在有的只是困惑和不安,自丘索死后,身边所有人都在敌视他和奎尹,仿佛有人刻意设计好了这一切,可到底是谁?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奎尹不见了?

    难道说因为他察觉到了什么,被灭口了吗?

    怎么可能,他可是化魂灵武,即便是这个莱特也绝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杀了奎尹,难道说真的是奎尹杀了丘索和尼洱?

    种种疑惑在雪尚君的脑海中徘徊不去,自他和奎尹来到北风城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对劲了,无论怎么推理都无法解释,全是盲点,唯一知道的就是,尼洱死了,丘索死了,奎尹昨天下午不见了,他和奎尹几乎成了公认的凶手。

    朝灵国的佐夜?

    旭阳国的莱特?

    宝石国的亨利?

    花之国的瑰莉公主?

    如果凶手不是奎尹的话,那么只有可能是这四个人中一个,到底谁在演戏,谁又是真的不知情,雪尚君闭目沉思良久也没有头绪,他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与此同时,宴会正式开始了,仆人们端着餐盘,一桌一桌的送过去,不过令人好奇的是,这些仆人全都戴着纯白面具和棉质手套,分不清年龄和性别,不过倒也没人在意这些,他们的目光全都被那纯金的餐盘所吸引了。

权利之争·虚灵石篇

    月借着邀请瑰莉跳舞的名义,带着她偷偷跑到了三楼的环廊,皇后和诺兰忙于应付客人,暂时也没空管他,两人靠着栏杆,不由的相视一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问完不由的愣了好一会,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从小到大他真正接触的女性除了妹妹紫罗就只有母亲了,出身决定了他的眼界只会比诺言还要高,哪怕只是交个朋友,他看的不止是对方的身份,还有性格。

    “为什么选我?南玉国的公主不是更好吗,虽然她没有亲自前来,但南玉国同为三大帝国之一,各方面都比花之国要强得多,你与南玉国联姻不仅可以顺利渡过初登王位的敏感时期,危急时刻他们还会出兵相助,帮你退敌安内,相对而言,我不是应该排在第二位吗?哎……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可是很严肃的。”

    瑰莉公主收敛了笑容,想要表现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却又被月的尴尬表情给逗笑了。

    “北国的寒土养不活南方的娇花,再说了,你也别太小看我,我叶月不需要依靠谁,以前不需要,以后也不会需要,南玉国又如何,若是连退敌安内都需要外人来帮,那北叶国就真的该亡了。”月郑重其辞的说道。

    “……”

    瑰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从实际的角度出发,叶月这番话说白了就是幼稚,只考虑自身的感受,联姻本就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是双方利益驱使下结成的婚姻,牺牲自己的幸福满足政治或经济目的,但相对来说,男性要好得多,哪怕双方没有情感也无所谓,因为他们还可以有三妻四妾,而像她这样的就只能祈祷命运了。

    她本没抱什么希望,谁知叶月出乎意料的有主见,或者说幼稚……

    “我们一共才见了两次面,只知道彼此的名字而已,既然你觉得没有联姻的必要,怎么不连我也一起拒绝,说不定以后能遇到更好的女孩。”瑰莉沉默了良久,她顺着叶月的思路问道。

    “从男人的角度出发,你很漂亮,很年轻,从皇子的角度出发,你身为花之国的公主,身份高贵,就算如你所说,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我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但如果它符合我的预想,我又为什么不接受呢?”月微笑着说道。

    “还男人呢,我看是男孩吧。”

    瑰莉被他的直白给逗乐了,还真是说的有理有据。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明知道这是一种牺牲,明知道希望不大,但你仍是不远万里从四季如春的花之国亲自来北境,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之一。”

    月把自己的理由说完了,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你的第一任妻子必须是公主,月的选择显然并不多,他只是作出了一个更合心意的选择。

    “皇后也同意吗?”瑰莉试探性的问道。

    “我尊重母亲的意见,但你别忘了,我叶月才是北叶国的君主。”

    月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眼中透着淡漠和无情,在这一刻他的身影和叶北重合了,今晚他就要告诉所有人,北叶国的君主不是皇后,也不是诺兰,而是他叶月!

    瑰莉心中一凛,看来面前的这位皇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幼稚,并不是一个只会听从母亲的乖宝宝,也许他尚不具备一位君主该有的气度和阅历,但方才那抹冷笑却让人心凉。

    瑰莉转过身注视着楼下的每一位宾客,按理来说,她该满足了,但真的很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

    ……

    宴会已然进入了**,优美的音乐中,权贵们彼此寒暄恭维,说着毫无意义的话题,互相敬酒,几杯下肚便有了几分醉意。

    诺赫面无表情的摇晃着杯中的红酒,他习惯了和士兵们围着篝火,喝着大杯的麦酒,吃着有些烤焦的羊肉,彼此吹嘘自己如何英勇,借着醉意甚至能来上一场比斗,那才是热闹的宴会,而不是用着精致的餐具,喝着根本不醉人的红酒,还得矜持有礼。

    若换了平时,他早就离席了,但今天不行,这一桌坐着的不止是他的兄长诺兰和侄子诺言,还有皇后,公主紫罗,萧殊,以及一位年过七十的老人,也就是诺兰的岳父,乐诗夫人的父亲,诺言的外公,被称为南境守护的乐笙公爵。

    “诺兰,当初我把乐诗托付给你,可不是为了在某天忽然听到她的死讯,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乐笙公爵总是眯着眼睛,有时候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稀疏的白发,由于年纪的关系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精神,面颊削瘦,成天拄着拐杖,就连走路都是一副颤颤巍巍,随时可能会摔倒的模样,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把公爵之位让给自己儿子的打算。

    “没有保护好乐诗,我真的很难过,也很抱歉。”

    “你还没想好吗?那这样吧,三个月内,我要看到霍伊的头摆在我的书桌上,我要听到霍家死绝的消息,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皇后,您应该不会反对我这个刚刚失去女儿的父亲的请求吧?”乐笙公爵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杀意是渗人。

    有债必偿,这是乐家所信奉的真理,其实不需要乐笙多说,诺兰本就没打算放过霍伊,待到此间事了,他便会一一讨回,可笑自己养了一条白眼狼,只是让霍家死绝,这倒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霍伊杀了乐诗夫人,罪行属实,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反对您的决定。”

    皇后不会为了区区一个霍家得罪乐笙公爵,大不了就让月城换个主人,说来可笑,她虽贵为摄政皇后,按理说是身份最为高贵的人,但事实却是,这张餐桌上她谁都得罪不起,只能附和着乐笙。

    “陛下被奸人所害,实在是让人痛心难过,别人我不敢保证,但乐家永远是北叶的守护,您无需顾虑太多,南方有我在,北方有诺兰在,即便是南玉或朝灵也要掂量掂量,至于当年那两位,他们若是不要脸的想来争夺继承权,这儿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乐笙笑呵呵的说道。

    “他们敢吗?当初陛下放过他们,本已经念旧了,两条丧家之犬能有多大作为?真若敢来,杀光便是。”诺兰冷笑道。

    皇后此前最大的顾虑其一是乐笙公爵的态度,其二就是当初被叶北赶走的两位皇子,按理说在叶北死后,那两位皇子也拥有合法的继承权,若是他们真如诺兰所说,毫无作为也就罢了,可就她所知,这两位皇子不但拥有自己的军队和城邦,甚至暗地里和许多国家结成了联盟。

    他们是真的拥有实力也好还是,被人利用控制也罢,继承权是不会变的,无论是王位还是北叶国繁华的城邦,这其中的利益足以使人疯狂。

    若是南玉国或者朝灵国,借助帮助那两位皇子的名头,打着继承权的旗号进犯北叶国,恐怕战争将无可避免,加上此前她是妓女的谣言,说不准会有人生出异心,反过来质疑叶月的继承权,这正是她最为担心的一点。

    肃杀的气氛中,唯有萧殊显得格格不入,他一直在低头吃菜,虽然有些菜不合口味,就比如这道生鱼切片,还要蘸一种绿色的酱料,他只是稍稍尝了一块,脸色都变了,脑海里只有一个疑问,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莫非我年纪真的大了,脑子糊涂了,这位是?”

    乐笙打量了萧殊好一会,虽然他快十年没来北境了,但能够与他同席的人少之又少,诺兰和诺赫且不说,这位穿着打扮朴素,甚至可以说奇特,还背着一把红伞的人又是谁?

    “外公,萧老师不是什么权贵,他是灵宛的老师,您当然不认识了,说出来您也许不信,萧老师他可是一名神渊灵武,比诺赫叔叔还要厉害得多呢。”诺言介绍之余还不忘调侃一下诺赫。

    “你这个小鬼,安心吃你的东西,少说两句会死?信不信我回去好好给你补补灵武,让你体会一下化魂巅峰的实力。”

    诺赫伸出手狠狠的揉了揉诺言的头发,他也不反驳,虽然没有交过手,但那一日萧殊的演剑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但那绝对不是神渊和化魂的差距,他距离神渊不过咫尺,但萧殊给他的感觉,却仿若隔着汪洋一般,有着无法形容的距离。

    “那日多亏了萧老师和湫老师,若是真的被傀斩尽杀绝,替换殿下夺得王位,后果不堪设想,皇后,若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不是有一个公爵之位空了出来?”诺兰问道。

    “是我识人不清,被傀利用,险些酿成大祸,萧老师,真的万分感谢您出手相救,如果不介意的话,四天后的加冕仪式,我会让月册封您为荣誉公爵,这不会拘束您什么,您依旧来去自由,只是在北叶国,公爵身份会方便的多。”皇后诚恳的说道。

活人死人·虚灵石篇

    “只是挂个头衔而已,萧老师要不你就答应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诺言在一旁附和着,他明白父亲的意思,一位神渊灵武哪怕不能为他们所用,但只要萧殊挂着北叶国公爵的头衔,对外亦是一种威慑,要知道威震北境的诺赫也不过化魂灵武巅峰而已,那么实力犹在他之上的萧殊又该是何等恐怖?

    “我……”

    萧殊刚要开口婉拒,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道身竟是变得虚幻起来,他沉默了半秒钟,忽然倒在了桌子上,再没有半点反应,如同死了一般,没有呼吸和心跳,甚至连体温都开始逐渐下降。

    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眼角,鼻子,耳朵止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滴在餐盘上,滴在酒杯中,滴在桌布上,诺兰伸手抹了一把,望着满手的鲜血,他愣了好一会。

    血?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流血?

    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了乐笙公爵的脑海中,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突然双眼圆睁,他紧紧的捂着心脏,眼里是不解和痛苦。

    “萧老师!父亲!你们怎么了?”

    “闪开!”

    诺言急忙上前试图扶住摇摇欲倒的诺兰,却被诺赫猛地拽了开去,锋利的剑刃直劈而下,诺赫手持冰狼剑,虽然强行挡下了这一击,但也被打飞了出去,砰的撞在了坚实的墙壁上。

    体内的灵力极度不稳定,仅仅稳住灵核诺赫已是竭尽全力,他的眼角淌着血,气息紊乱,看上去非常渗人,方才这一剑更是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诺赫叔叔!卫兵!卫兵在哪!?”

    诺言虽然没有受伤,但他眼见父亲和萧殊倒下,诺赫叔叔又莫名其妙的身受重伤,着实有些失了方寸。

    原本热闹的宴会已然一片混乱,不断有人倒下,无处可逃,因为这场宴会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而举办的,这可是一场盛宴,一场名为背叛的盛宴,谁都逃不了!

    动手的那个人虽然带着面具,穿着铠甲,但他手上那把剑,别人认不出来,雪尚君却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奎尹的剑。

    “奎……尹?真的是你……可是……为什么?”

    雪尚君勉强支撑着身子,但眼前的景象已经越来越模糊,鲜血不断从喉咙中涌出,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目之所及,安然无恙只有三个人,诺言,紫罗和皇后,不知何时两边的窗帘全都被拉了下来,至于那些卫兵和仆从早已经不见踪影。

    “咳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诺赫拄着剑半跪在地上,他不断的咳着血,勉强压制着体内的毒素,但也仅此而已了,他甚至可以听到体内灵力撕裂血管的声音,难以言喻的痛苦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的理智。

    奎尹没有理会诺赫,他高高举起巨剑,朝着瘫软在椅子上,无法动弹的诺兰砍去,诺赫目呲欲裂,他试图站起身子,拦下这一剑,但为了压制毒素,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踉踉跄跄的撞翻了餐桌,跪倒在地上。

    “到底是谁!?”

    理智告诉雪尚君,他不该去阻止奎尹,这会暴露奎尹的身份,而且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什么都改变不了,但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奎尹会做出这种事?

    以他对奎尹的了解,下毒这种事奎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他压根就不懂药剂,被人利用了?被人控制了?这是雪尚君的第一反应,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连自己也中毒了。

    不仅是自己,佐夜,莱特,席恩,亨利全都呈现出了中毒的反应,难道之前的推断是错的?

    想要混入罗兰宫,伪装成侍卫,甚至给所有人下毒,这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甚至可以说难如登天,也正是如此,根本没有人会防备。

    难道是皇后!?

    这不可能,她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不管怎么推测,永远有一个盲点,那就是理由,无论是尼洱的死,还是丘索的死,以及现在这一幕,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皇后,紫罗和诺言没有中毒的反应?

    虽然这三个人在奎尹面前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但如果真的要赶尽杀绝,何必单单放过这三个人,为什么没有直接下致命剧毒,而仅仅是让人灵力失控,无法动弹,别看他们都七窍流血,痛苦万分,这是因为灵力在体内肆意暴冲,撕裂了血管导致的,灵道境界越高的受创也就越重,只要不催动灵力的话,似乎最严重的也只是昏迷过去而已,就如同乐笙公爵。

    皇后紧紧的抱着紫罗,不敢动弹,但她的余光一直试图从人群中找到月的身影,然而没有,月不见了……

    锋利的剑刃划过,带起一抹血花。

    半只手掌掉在地上,诺言面色惨白,豆大的汗水止不住的落下,他失神的看着自己平齐的右掌,伤口还在不断的涌着血,剧烈的痛楚随即袭来,但他的阻拦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诺兰的头滚落在脚边,喷溅的鲜血染红了诺言的脸颊。

    “啊……啊!啊!啊!”

    诺言大声嘶吼着,也不知是因为父亲的死还是因为疼痛,他猛地抓起餐刀,朝奎尹刺去,但和奎尹相比,他实在是太矮了,银质餐刀不停的捅着他的铠甲,发出当当当当的声音。

    奎尹漠然注视着诺言,餐刀已经弯曲断裂,钢制的铠甲上却连痕迹都没有留下,混杂着血和泪的反抗,迎来的只是一脚。

    诺言整个人都被踹飞了出去,五脏仿佛错位了一般,诸般痛楚加在一起,让他在空中便昏厥了过去。

    诺赫强忍痛苦,纵身接住了诺言,心中怒意愈演愈烈,可他没有任何办法,面前这个人虽然穿着侍卫的铠甲,但这灵压却是实打实的化魂灵武,除非他放弃压制,强行催动灵力,但这样做的后果轻则灵道尽废,重则当场身死也不意外。

    杀掉诺兰之后,奎尹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再度挥剑将乐笙公爵的头也砍了下来,南北两位守护竟是一朝命丧罗兰宫。

    他随意屠杀着那些毫无抵抗之力的宾客,似乎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顺手而已。

    可事到如今,又有谁能阻止的了他呢?

    鲜血很快就侵透了地毯,刺鼻的腥味,随处可见的断肢,罗兰宫俨然成了屠宰场。

    罗兰宫的侍卫呢?仆从呢?

    诺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环顾四周,目之所有宾客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动静,守在外面的卫兵就算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察觉?

    罗兰宫的三楼环廊。

    叶月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楼下发生的一切,他没有去阻止,也没有传唤卫兵,只是这么看着,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他本不是如此残忍的人,但自从经历了夜鸦的背叛,数日非人般的囚禁,以及父亲的身死之后,他已经变了,变得猜忌,变得冷血无情,他无法再去信任,即便是母亲,他要做的很简单,借奎尹的手肃清这些人,顺便将仇恨转嫁给南玉国,同时控制住诺家在北风城的军队,以此迈出登上王位的第一步。

    有得必有失,他要付出的代价也很沉重,诺兰和乐笙一死或许会导致北叶国就此分崩离析,王权形同虚设,但他就是在赌,他要借着讨伐南玉的名号,重新整合各个家族,特别是乐家和诺家,他会亲自选定下一任的公爵,至于这么做会死多少人他不在乎,他要的是无人质疑的王权。

    再没有人可以对他指手画脚,耳提面命,唯有服从。

    “你不惊讶吗?”

    叶月转过头看向瑰莉,他本以为会看到惊恐和畏惧,然而没有,瑰莉的眼中只有平静,她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权利之下唯有鲜血和尸体,历史一向如此,我为什么要惊讶?不过我倒是想问一问你,如果你错了怎么办?”瑰莉浅笑着反问道。

    “错?等下面的人死光,我会亲自率领卫兵将奎尹杀了,谁会怀疑我?母亲还是紫罗?又或者……你?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杀人的是奎尹,这是所有人都看见的,这笔血仇该算在南玉国的头上不是吗?”叶月也在笑,笑的冷血无情。

    “是啊,杀人的是奎尹,同谋是雪尚君,各国使臣,诺兰公爵和乐笙公爵,乃至诸侯派来的子嗣封臣,皆死于他手,这笔血仇南玉国可谓背的结结实实,届时你登上王位之后,借着讨伐南玉的由头,便可以顺利将诺家和乐家握在手中,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争夺公爵之位,他们都会不遗余力的追随你。”瑰莉不由的感叹道。

    因为角度和高度的关系,加上诸多水晶灯遮掩,二楼的人其实很难看到三楼环廊尽头站着的两人。

    “放心吧,你的随从席恩不会死的,若是全杀光了再出面,未免太做作了,杀光该死的,无足轻重的再死上那么几个,这场宴会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有活人和死人之分罢了。

局面失控·虚灵石篇

    若说这无名毒素对谁的影响最大,那萧殊定然排在第一,他先前并未察觉是因为白君对丹元的压制,导致他没有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对劲,待到毒发方才惊觉,然而已经晚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灵道境界越高受到的影响越严重,这一点在萧殊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的道身完全是由灵力凝结而成,而这毒素针对的恰恰就是灵力,若是昨天,他尚且能够凭借丹元压制甚至强行祛除,但现在却不行了。

    外界发生的一切他全然不知,灵力的失控导致他不得不以剑域压制道身的溃散,如此庞大的灵力处于失控状态,若是稍有松懈,恐怕又是另一场灵爆。

    他和诺赫等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诺赫虽然也中了毒,但这种毒素依靠灵力蔓延,而他们的灵力百分之九十汇聚在灵核,故此速度并不快,尚且能够控制一二,但萧殊的道身完全是灵力构筑,毒素蔓延的速度比他们快百倍不止,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若非剑域压制及时,估计用不着奎尹动手,他的身躯便会溃散。

    ……

    “你很聪明,我的妻子就该如此。”

    叶月虽然有些吃惊,但他对瑰莉的镇定和从容非常满意,如果瑰莉表现的惊慌失措,畏惧害怕,他恐怕就要重新考虑了,现在,他很满意。

    “身为北叶国的君主,你也很聪明,但想成为我的丈夫,你还不够聪明。”瑰莉笑吟吟的说着无礼的话,仿佛完全没有把叶月放在眼里。

    “你是在嘲笑我吗?”

    月收敛了笑意,他微微抬起下巴,冷漠的注视着瑰莉。

    “她没有嘲笑你,她只是可怜你而已,聪明人和蠢货往往只有一线之差,而你恰恰越过了这条线,殿下你不够聪明,但够蠢。”

    她穿着仆人的衣服,带着白色的面具,外表看不出什么,但这个声音月却耳熟的很,而她身边的那两位,更是让他心中一紧。

    这怎么可能!?

    这两个人明明被囚禁在罗兰宫,门外诸多侍卫把守,不过他也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便恢复了镇定,正如先前所说,他谁都不信任,又怎会信任这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女人。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你的计划?这么说来你不单单是旧神教的人,还和傀是一路的?”

    事已至此,月心里和明镜一样,这个女人打算连自己也杀了,让这个冒牌货顶替自己和紫罗,如此一来,计划并不会因此改变,但北叶国的君主却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傀儡。

    “我知道你不会真心与我合作的,这个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承诺,特别是君王的承诺,与其等你事后翻脸不认人,我为什么不杀了你,让一个更加听话的人取而代之呢?”女人轻笑道。

    “呵,你说的没错,父亲花了这么大精力,好不容易将旧神教打压了下去,我又怎么会让其死灰复燃,如此才是愚蠢,至于你们两个,母亲让我放过你们,你们本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在罗兰宫自是吃喝不愁,可惜了,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跳出来和我作对?”

    帮助旧神教重新传道,邀请萧殊前来,并杀掉他,即便杀不掉,也要曝光他的外魔身份,让他无处容身,这两个要求月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不在意萧殊的死活,若萧殊真是外魔,这个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各族早有誓约,对外魔绝不容情,但帮助旧神教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月依旧从容,他猜到了这场宴会不可能如计划的这么顺利,故此早就做好了准备,铁卫军至始至终都忠于皇室,自夜鸦死后,他利用首领的任命权,将这支军队牢牢握在了手里,即便是母亲和沐白学士也不知情。

    月调派了整整三千铁卫军埋伏在罗兰宫外,至于这具身躯不过是事先准备的幻身罢了,他本人一直和铁卫军待在一起,只需一声令下,这场宴会便落幕了。

    “与你作对?”

    女子摘下了面具,正是那晚为奎尹设下灵谕,旧神教修女赫茜,她撩开额前的长发,露出了旧神教的徽纹以及……两道狰狞的刀疤。

    “平纪元三百六十三年,你父亲还没有真正成为君主的时候,他便开始联合各大家族打压旧神教,将我们称之为毒瘤,蛊惑人心的魔鬼,称上神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教会控制人心的手段,你知道叶北当初是怎么做的吗?”

    哪怕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之久,当年的惨状仍是历历在目。

    无数旧神教的典籍被烧毁,信徒,教众乃至主教无一幸免,皆被抄了家,在皇室的极力煽动下,不仅仅是卫兵,即便是民众也视他们为魔鬼,公然打砸,烧杀,那几年的北风城天空总是飘扬着灰烬,滚滚黑烟,那不止是书籍和神像,也是残骸的余烬。

    他们成群结队的在冬日宫前自杀,组织信徒动乱,但没有用,一切反抗都抵不过卫兵的刀剑,皇室将他们妖魔化,民众视其为异端,旧神教自那以后便沦落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两年后你才出生,但没关系,不重要了,已经过去了,今天过后,旧神教会取代你们皇室,成为北叶国的主导,你放心好了,该死的人只有你们而已,我不会迁怒民众,他们需要的是上神指引,而你们……呵,像你们这种魔鬼,只需要下地狱就好了。”赫茜冷笑着。

    当一个人的一生只余下仇恨的时候,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为了报仇可以不惜一切,正如夜一样,他可以豁出性命不要,只是为了报仇,她也是一样。

    打压旧神教的叶北已经死了,诺兰和乐笙也死了,至于内阁剩下的那些人,他们虽没有参加宴会,但过了今天,她便会将这些人一一肃清,就如同他们当初做的一样。

    “旧神教的历史和现状与我无关,我也不关心,我从来不会去质疑父亲的决定,你们威胁到了王权,难道不是活该被打压吗?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复兴旧神教?告诉我凭什么?凭这两个废物,还是凭你?不过算了,明天,我会在牢狱中认真听你讲的。”

    赫茜不打算放过他,月也是同样的打算,除了母亲和紫罗之外,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罗兰宫。

    唰!

    寒光闪过,快的无法言喻,月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的左耳已经落到了赫茜的手中。

    “凭什么呢?是啊,到底凭什么呢?”

    这个问题赫茜也很想找个人问问,凭什么他叶北能够随意打压旧神教,凭什么旧神教被视为异端,凭什么教宗,红衣乃至神甫都要被绑在火柱上烧死,凭什么修女要沦落为妓女讨生活?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是叶北的错吗?是他不该打压旧神教?

    是旧神教的错吗?是他们不该威胁到皇室的统治地位?

    不!都不是,错的是权利!错的是人心!错的是**!

    她想要的很简单,她要让旧神教成为北叶国的主导,唯有上神的指引,民众才不会行差踏错,才不会善恶不分。

    权利?

    她要的不是权利,她要的是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家,没有权贵,也没有奴隶,而这一切将从今天开始,傀没有办到的事,由她来完成就好了。

    “没用……”

    话还没有说出口,月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这具幻身还没有散去?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剧烈的疼痛感便随之袭来,这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你说什么?”

    赫茜又是一刀,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那么快,而是以月能看清的速度,慢悠悠的割下了他的右耳,月总算看清楚了,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弯刀,刀柄处还缠着白色的布条,但它的刀刃依旧锋利无比。

    “旧神教的忏刀?”

    对于面前发生的这一切,瑰莉只是冷眼旁观,正如她说的,月很聪明,也冷血,但很可惜,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

    “为什么没办法脱离幻身?为什么疼痛感这么真实?真是可怜,疼吗?告诉我,你疼吗?”

    赫茜只是笑着,她没有回答,每说一句话便割下月身上的一块肉,虽然这并非真实的血肉,掉在地上便化作了泥土,但这疼痛感却是无比真实,他想反抗,却被赫茜轻轻松松的折断了双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像虫子一样挣扎着,他想要求救,然而舌头也被割了下来,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叫声。

    “疼吗?我告诉你,这还不够疼,这远远比不上被火活生生烧死痛苦的万分之一,这把忏刀本是给你父亲准备的,但他死了,我真的很高兴,他的儿子也继承了这种冷血无情性格,若是你稍微善良一点,说不定我还真的会放过你,但现在……”

    又是一刀,生生割裂了月的左眼眶,将他的眼睛给剜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脱离不了幻身!?

    月害怕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失控,局面的失控,但没有用,赫茜的忏刀在继续,宴会的音乐也在继续。

牵线傀儡·虚灵石篇

    “疼吗?”

    赫茜轻轻碾碎了手中的泥土,月的四肢已经全被削去,只余上半身和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明明已经造成了致命伤,但他却依旧被困在了幻身中,忍受着非人的痛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真是可怜呢,看得我都有些心疼了,唉,还是告诉你吧,幻身不过是六阶咒术而已,它的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特别是在你这种没有任何灵道基础,神魂孱弱的人身上,仅仅是控制幻身,便已经占用了你五成以上的神魂,身躯是假的,神魂可不是假的,你的从容,在她眼里其实很可笑……他还听的见吗?”瑰莉有些同情的问道。

    “听得见。”

    赫茜收起了忏刀,从腰间取出一卷白布,单手将月给提了起来,冷声道“忏刀从不杀生,所以别担心,你不会死的,你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直到本体自然死亡为止,但我没有这么残忍,让你的本体现在就到这儿来,不准带一个卫兵,兴许我还会给你一个机会,否则,只要这具幻身不散,你就永远无法摆脱痛楚,痛到极限,人是会死的,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

    罗兰宫外的林荫之中,三千铁卫军全副武装,手持刀剑长矛,仿佛雕像一样站在雨水中一动也不动,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命令。

    “殿下您怎么了?”铁卫军副首领灰鹰面色紧张的扶住了月。

    月一把挣脱了灰鹰的手,连伞都被打掉了,他半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剧烈的痛楚险些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虽然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哪里除了纰漏,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咒术限制他脱离幻身,但有一句话他却听的分明,幻身不散,他就永远无法摆脱痛楚,那么换言之,只要打散幻身不就行了吗?

    雨水打湿了月的头发,顺着衣襟灌入。

    冷,冷到了极致。

    痛,痛到了极致。

    “除……除了母亲和紫罗……一个……一个不留!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月歇斯底里的吼道,他喘息着,紧紧的咬着牙,指甲已经嵌到了肉里,纵然痛楚万分,他却依旧扬着嘴角,森然冷笑,当然很痛了,幻身承受的每一刀,每一处伤口,全都透过神魂,清晰的传达到了脑海,但想让他屈服,这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失败?

    不,他叶月还活着!

    “是!”

    灰鹰并非不知道里面的人都是谁,但他必须要这么做,北叶国的王是叶北,不是诺兰,也不是乐笙,更不是皇后,铁卫军效忠的王权,叶北死后,叶月便是王权,哪怕让他率领三千铁卫军去剿灭诺家,他一样会照做,服从,这两个字铭刻在铁卫军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然而可笑的是,铁卫军的首领夜鸦却背叛了,灰鹰可不想落得和守城军一样的下场,他必须表明自己的价值和忠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铁卫军。

    铁卫军皆是杀伐果决的人,既然命令已经下了,他们不会去质疑,执行就可以了,不过灰鹰还是留下了二十名士兵照看叶月,最初是打算由叶月率领他们进去的,但月根本无法行动,恐怕只能他自己去了。

    仅凭怒意还不足以让月无视痛苦,他背靠雪杉树坐在地上,淋着冷雨,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目送着铁卫军踏入罗兰宫。

    度秒如年,单单忍受痛楚他已竭尽全力,再也无法思考更多的事了。

    “这片雪杉林还挺大的,总算找到你了,叶月殿下。”

    寒风吹动着雪杉树左摇右摆,不断发出沙沙的声音,雨声则更大了,淅淅沥沥就在耳边,可即便如此,月仍是清楚的听到了那清冷的声音,慢慢的由远及近。

    “谁?”

    “站住!”

    “别让他靠近殿下!杀了他!”

    铁卫军挥剑朝那人冲了上去,但月的心却已经跌到了谷底“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我居然以为是佐夜。”

    莱特耸了耸肩膀,丝毫没有把面前这二十位铁卫军放在眼里,就在第一个人的剑刃即将触碰到他的胸口时,他的眼神冷了下来,双手同时拔出腰间的灵导枪,后发先至抵在了前两人的额头。

    砰,砰,砰,砰,砰……

    血肉横飞,碎骨四溅,射光子弹后莱特稍退一步,换弹继续射击,不多不少二十发子弹,没有一发打空,全都精准的打穿了头颅,爆裂的弹片更是将他们的上半身直接炸成肉糜,染红了周遭所有的雪杉树,但月不为所动,因为他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就连恐惧的念头都生不出来,莱特也不为所动,因为类似的场面,他实在见过太多了。

    “她至始至终都放不下修女的身份,不愿意杀像你这样的孩子,太遗憾了,她给了你选择,想要给你一个忏悔赎罪的机会,可惜,你偏偏选了一个最坏的答案,选了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这双淡金色的眼眸比雨水更让人心凉,莱特慢悠悠的装填着子弹,他一点也不着急,或者说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得不承认,她比我更懂人心,我才能这么轻松的补救傀留下的烂摊子,叶月殿下,你还要什么想说的吗?”

    莱特此刻满身鲜血,仿若修罗一般,名为螭龙的灵导枪已经顶在了月的额头,呲的一声,发红的枪口在月的额头烫了一圈焦痕,仿佛在宣告他最后的结局。

    “怪不了别人,是我自己蠢,动手吧。”

    月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明明已经有所防备了,可自己还是输了,输得彻底,早该想到的,与虎谋皮哪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完了?我们地狱再见。”

    砰!

    一声枪响,赤红的子弹脱膛而出,月已然死心,他无奈的闭上了眼,然而死亡却久久没有降临,难道说因为死的太快,以至于毫无痛苦,甚至感觉不到过程?

    可为什么那令人发疯的疼痛依然盘旋在他的脑海?

    “灵纹吗?什么时候留下的?”

    莱特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肩,勾玉状的印记缓缓浮,但不消片刻,便被他的灵力彻底抹灭了,他右手的灵导枪仍冒着轻烟。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宁可相信疯子,也不要相信旭阳圣教的人,可说来好笑,我这段时间可是一直你牵着鼻子走,哪怕到现在,我依然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不打算告诉我吗?”

    佐夜打了个响指,面前的冰晶砰然碎裂,连同那颗子弹化为齑粉,不过她的面色可不太好看,居然被一个人耍得团团转,若非有心在莱特身上留下了的灵纹,好巧不巧的是,莱特灵武虽强,灵法却比较普通,并未察觉灵纹的存在,否则自己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

    “呵,昨夜大人都知道些什么?”

    莱特没有急于动手,时教月神祭司的佐夜可不是普通人,她是名副其实的圣灵士,而且看她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中毒的迹象,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和自己一样,留在宴会的不过是一具幻身罢了。

    “自丘索死后,你一直在诱导我们将雪尚君和奎尹视为凶手,若我没猜错的话,雪尚君或奎尹其中必然有一个人极端憎恶恋童。”

    佐夜顿了顿继续说道“其次是第二天的灭口,我当时一直很奇怪,到底要什么样的境界才能在你,我以及诺赫的眼皮子底下杀完人还能从容离开,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那个时候我依旧是信任你的,因为从灵纹的感应来看,丘索死的那晚,你并没有离开过宿舍,尼洱死的那晚你更是在我身旁,只有奎尹不在,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仿佛他就是凶手。”

    “你怀疑的点在哪?”莱特微笑着反问道。

    “为什么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会顺理成章的去怀疑奎尹?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也许雪尚君他感觉不出来,因为你和他一直都是针锋相对,你怀疑他和奎尹是很自然的事,至于亨利和尼洱更是吓到了,巴不得立刻把凶手抓起来定罪,你的分析虽然没证据,但总是符合当前的逻辑,所以他们只会顺着你的思路走。”佐夜说道。

    “这么说尼洱死后你就开始怀疑我了?”

    “没有,我依旧没有怀疑你,那个时候你和我的推断基本保持一致,但我不会说的太明白,你不一样,你几乎是每一次都分析到底了,完全没有给别人留下余地,也许你不信,当时我还对旭阳圣教有些刮目相看,原来圣教还有这么正直的人。”佐夜摇头冷笑道。

    “那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莱特反倒被她说的一头雾水,既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她现在的境况应该是中毒,灵力溃散,然后安心死在奎尹的剑下才对,又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

    “我没有怀疑你,但我也不认为奎尹和雪尚君是凶手,雪尚君明明知道他和奎尹的嫌疑最大,如果凶手真的是他们,又怎么会选择那天晚上杀尼洱,甚至还被侍卫看到了,我当时最怀疑的是瑰莉公主和席恩,当时她派了自己的侍卫保护尼洱,可偏偏尼洱和他的侍卫全死了,而证词皆出自她的侍卫。”

无处可逃·虚灵石篇

    “但你无法确定对吗?”

    莱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佐夜,只要她有半点走神或是露出破绽,这番对话就到此为止了,可惜的是,佐夜与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没有察觉到灵阵,但莱特很清楚,出手必见生死,而这个距离,他没有把握一击必杀这位圣灵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是,雪尚君和奎尹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联姻,而瑰莉公主也是一样,此前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为什么奎尹这一次就被侍卫察觉了呢?这太不合理了,当时我认为,也许是瑰莉公主模仿凶手的手段,借用尼洱的死,想要坐实奎尹的嫌疑,以此增加联姻成功的概率。”

    佐夜揉了揉眉心,她到现在都觉得头疼,莱特从来就没有刻意排除自己的嫌疑,他的说法恰恰相反,所有人都有嫌疑,但无论代入谁,都充斥着不合理和难以解释的点,以至于真相模糊不清。

    “其实你做的很完美,如果不是刚才灵纹暴露了你本体的位置,我到现在也不可能猜得到,居然是你,别人都是先有推理再得出结论,我取了个巧,先得到了答案,再反推过程,那就简单很多了,杀人根本不是奎尹,也不是你,而是茉琳女士对吧?这个从一开始就被你刻意排除的女人。”佐夜似笑非笑的问道。

    “茉琳?哈哈,她不是死在你面前了吗?”莱特笑着反问道。

    “死?死的那个女人真的是茉琳吗?没错,我的确清楚的看到了那个瞬间茉琳的脸,但也仅仅只是瞬间而已,然后她的头就摔得稀烂,回想起来,还真是被你误导的太远了,其实真相很简单不是吗?”

    佐夜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茉琳女士是你一早就安插在丘索身旁的,我不清楚你是如何得知雪尚君或奎尹憎恶恋童的,也不知道你和他们有什么矛盾,但很显然第一晚杀死丘索的人正是茉琳,因为除了丘索之外,只有她拥有房间的钥匙,也只有她能够清楚的知道楼下的侍卫在做什么,至于别的人,想要做到那么完美,是怎么样都解释不通的。”

    “她很清楚自己会成为案件的突破口,于是在第二天营造出了假死的一幕,正是你口中的杀人灭口,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死,而是隐没在了暗处,更方便配合你行事,我本来一直很奇怪,如果对方真要杀人灭口,何必选在诺赫,你,我都在场的时间,现在看来,无非是为了让我们亲眼看到她的死,顺便排除你的嫌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伪装成了某个侍卫或仆人的尸体,那天检查尸体的人正是你,而我和诺赫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尸体上,事后来收拾现场的人根本不在乎这有几具尸体,当你得知诺赫邀请你我的同时,为了加重奎尹的嫌疑,便以血字为由,将所有的使臣都邀请了过去,除了奎尹,他为什么没有来,现在看来显而易见了,你早就摸清了他的行踪,并且成功控制了他,而那个人应该也是茉琳吧。”

    “你有什么证据吗?”莱特嗤笑道。

    佐夜没有理会莱特,她继续说道“既然杀人的不是奎尹,为什么瑰莉的侍卫会看到奎尹的身影,这也很简单,瑰莉公主此次来北叶国是为了联姻,而雪尚君他们也是一样,于是她选择了与你合作,杀死尼洱的是茉琳女士,而杀死尼洱侍卫的则是瑰莉公主的侍卫,当我们发现尼洱身死,而且证词指向奎尹的时候,哪怕没有证据,恐怕也没有人再相信雪尚君和奎尹无罪了,这样一来,北叶国必然追究到底,不可能再与南玉国联姻,瑰莉公主的目的就达到了,而你的目的却不止是为了诬陷雪尚君和奎尹,我倒是好奇,幽魂的动作非要这么大吗?你的代号是什么?”

    在来北叶国之前,佐夜就听说了前一次的风波,险些将北叶国搞的四分五裂,上一次是傀,这一次面前这个莱特又是谁呢?

    “说了这么多,其实你也没有任何证据不是吗?一切都不过是你基于我是主导者而进行的推断罢了,可惜我太大意了,又或者说,是你太谨慎了,第一面就在我身上种下灵纹,你是有多讨厌我?不过算了,你打算怎么做,杀了我然后救下叶月?又或者……死在这?”

    砰!

    枪声响起的瞬间,莱特消失了,仿佛融入了雨水之中,佐夜没有惊慌,她的手中浮现出一根黑色的木杖,轻轻一挥,雨水骤停,无数的水滴悬浮在空中,汇聚在佐夜的面前,化作一颗圆形透明水球,赤红色的子弹贯入其中,速度骤然减慢,片刻之后便失了力,悬停在水球中间。

    上空传来轻微的响动,佐夜轻笑“抓到你了。”

    悬停的水珠连成一线,化作无数冰链,朝着空中那一闪而逝的身影扑去,密密麻麻,而且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一眼看去,数之不尽的冰链自佐夜的周身延伸,目之所及皆成冰域,仿若一朵逐渐盛开的巨大冰花。

    莱特抬手一枪打爆了即将缠绕到自己脚踝的冰链,数次借力,穿梭在雪杉树之上,但他没有选择逃离,而是尽可能的靠近佐夜,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约在二十米左右,这个距离太远了,灵道境界越高,所考虑的就越多,特别是当两人境界相差无几的情况下,任何细节都可以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手。

    “只存在理论中的灵导枪,威力是不错,但你若技止于此的话,呵,冰凰!咬杀他!”

    庞大的灵阵浮现在空中,不知何时,那看似杂乱的冰链彼此勾勒,在空中描绘出了一副立体的图案,佐夜木杖一指,尖锐的鸣叫声响起,无法言喻的灵力波动朝周遭扩散,雪杉林瞬间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一时间飞雪飘散,叶月强撑了片刻,便被冻得昏了过去,他实在承受不住了。

    “九阶咒术冰凰,以圣灵士的灵力,维持时间为三十秒,这段时间注意躲闪,绝不能被触碰到,距离十五米,圣灵士瞬发咒术为六阶及以下,斩杀距离为八米,突进只需要半秒,她来不及释放高阶防御咒术,其他保命手段暂时未知……”

    必须躲闪三十秒,等到冰凰消失的瞬间,她会出现刹那的灵力真空期,以圣灵士的灵力储备和调整速度,最多只有三秒钟,虽然很短,但足够了,莱特脑海中浮现出了精确的数字,不过他很清楚,既然自己能够算出来,那么佐夜只会更精确,又或者她想要在这三十秒内决出生死?

    冰凰只有半米大小,即便展开翅膀也最多一米,可它的体积虽然小,凶猛程度却比狼虎更甚,铺天盖地的寒气笼罩四野,方圆百米皆成冰域,别说血肉之躯的莱特了,就连北方独有的雪杉树都被冻的裂了开来,地面更是光滑的像面巨大的镜子,站都站不住。

    砰!砰!砰!砰!砰!

    不需要瞄准,每一发子弹都精准的打在了冰凰的翅膀上,但没有丝毫用处,子弹上附加的咒术甚至还来不及爆发,就已经被冻成了冰坨,寒冷程度可见一斑,子弹尚且如此,若真被它给咬到,哪怕只是擦到,即便他身为化魂灵武巅峰,结果也好不到哪去。

    冰凰的速度极快,如同一道蓝色匹练紧紧的跟在莱特身后,完全无视了灵导枪的威胁,所过之处草木成冰。

    “二十三……二十二……”

    莱特一边躲闪,一边计算着冰凰消散的时间,他虽然灵法水平不高,但这些数据和咒术的资料却早就烂熟于心,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佐夜显然没有打算给莱特喘息的机会,她就是要在三十秒内决出胜负,木杖再挥,一道风刃将莱特脚下的雪杉树拦腰斩断,地面皆是冰晶,莱特心知,就这么直接掉下去的话,一旦被缠住,这冰凰只需朝自己身上一扑,就结束了。

    “二十一,距离九米……二十,距离十三米……”

    莱特没有慌乱,他左手朝着身下开了一枪,右手朝着冰凰开了一枪,同时双手环抱,紧紧的护住了身躯,在一个极限的距离,两颗子弹上附带的咒术同时引爆,恐怖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斜推了出去。

    “十九,距离三十三米……十八,距离三十九米……呵,算了。”

    冰凰被炸的四分五裂,须臾间又恢复如初,它愤怒的尖啸着,双翅一展,无数冰凌腾空而起,紧随其后,朝空中的莱特扑去。

    “结束了。”

    佐夜算得很清楚,这段时间内莱特总共换弹三次,两把灵导枪皆是六发的,刚才那两枪打完,距离他上一次换弹,正好十二发,他已经没子弹了,空中无处借力,换弹也来不及,到此为止了。

    九阶咒术冰凰非是爆发性的咒术,但它的威力绝不逊色,哪怕只是轻微的擦碰,都会被寒气所侵,虽然莱特一直在闪躲,但寒气无形中就会对他产生影响,让他的反应变得越来越迟缓,此消彼长之下,这种闪躲是有尽头的。

    只要莱特被冰凰咬住,他便会瞬间冻成冰凌,任你化魂灵武,想要挣脱也是难上加难,更何况……

    灵阵浮现在佐夜的脚下,地面的冰晶霎时碎裂,凝作一根根尖锐的冰枪,木杖一挥,冰枪如暴雨般朝空中的莱特刺去,无处可躲!

心魔之劫·虚灵石篇

    “是啊,结束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佐夜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莱特身上,须臾间,炽热的火焰从她的脚下涌起,瞬间将其吞没,数十米高的火柱冲天而起。

    冰域散去,冰凰碎裂,无数冰枪也化为漫天雪屑,莱特一个翻身落在了雪杉树上,淡金色的眼眸注视着火柱的方向,佐夜的气息已然消失。

    出手必见生死,他开的第二枪便埋下了伏笔,那颗子弹虽然被佐夜拦下,却并未被引动咒术,佐夜显然没把那颗子弹放在眼里,但很可惜,它是莱特为数不多刻印着九阶咒术的子弹,若是能够拖到冰凰消散,他本不打算浪费这颗子弹的。

    同为九阶咒术,炎噬属于瞬间爆发的类型,引动的刹那吞没周围的一切,佐夜虽为圣灵士,但全无防备之下,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莫约持续了十秒钟左右,火柱渐渐变小,世界恢复了宁静,诡异的宁静,方圆三十米的雪杉林皆化焦土,烟雾弥漫,水汽蒸腾,余火不休,热的仿佛蒸笼一般。

    焦黑的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不,这根本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只是一具冒烟的焦炭罢了,微风拂过,时不时有火蛇冒起,她双手护着头,这是她最后能够做出的反应,但来不及了,炎噬爆发的刹那,血肉成炭,虽仍直立着,但已失去了生机。

    “朱,我的代号,我们地狱再见。”

    莱特走到她身前,淡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有条不紊的换好子弹,抬手便是一枪,子弹贯穿了佐夜的额头,将她的身躯砰然碎裂,火星飞散,灰烬洋洋洒洒的飘落。

    “被波及了吗?”

    叶月不见了,只余下一地的灰烬,想想也没错,虽然叶月处于炎噬的边缘位置,但连圣灵士佐夜都抵挡不住,更何况一个毫无灵道基础的孩子,这一地的灰烬大抵就是他尸体的残留物了。

    “所以我才讨厌收拾烂摊子。”

    莱特掸了掸灰尘,收回了灵导枪,转身朝罗兰宫走去,算算时间这场宴会差不多该结束了,是时候让‘月’出来收尾了。

    ……

    短短十几分钟,但这段时间对萧殊来说漫长的无以复加,单单维持剑域便耗尽了心力,可他依旧无法稳住道身,只需松懈片刻,等待他的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剑域已然是仙道手段,何其强大,即便丹元被束缚,可为何会连区区的毒素都压制不住,连道身都稳不住?

    虚无之境。

    “你在害怕什么?”

    白发男子站在虚空,他的长相与萧殊一般无二,他在笑,笑的凉薄,笑的淡然,好似天边苍云,不染半分烟火。

    “害怕?”萧殊微微皱眉。

    “若非害怕,以你的能为,如何会压制不住这种程度的毒素,如何会连道身都控制不住?你在害怕,你害怕做出选择,害怕失去自我,为何剑道有缺,为何剑域敌不过白君,便是因为你怕了,凡性未能尽褪,如何称仙?”白发男子反问道。

    “我……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一心,何来二身,为何要分你我?要分仙凡?你我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萧殊很想反驳,但他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无论是心魔也好,明悟也罢,正所谓相由心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面前这个人更了解自己了,无论承认与否,这都是事实。

    “你我本为一心,但忘我之后,我是我,你是你,凡尘尚能融洽,然小堇死后,忘我大成,你顺利突破天人境,渡劫成仙,我便是仙,而你不过是凡性的残留罢了,你其实很清楚,前路已断,该消失的是你,担心什么呢?什么虚魔,什么白君,什么虚灵界,全都交给我就好了,若再犹豫,不消片刻,你我便会身死道消,如此你便甘心吗?”

    声音回荡不去,仿佛心底响起,抬头再看,哪里还有什么白发男子,虚空无边,唯自己一人而已。

    他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萧殊久久没有言语,心中茫然,刚才这番话是谁说的?是萧殊吗?若他才是萧殊,我又是谁?

    七情为何?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为何?生、死、耳、目、口、鼻。

    七情不存,六欲尽绝,仙佛真的如此吗?

    原来我才是心魔,难怪我时常犹豫不绝,若真成仙,又怎会贪恋过去,又怎会害怕,斩了便斩了吧。

    心念起,白发男子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伸手一指,虚空万剑丛生。

    “有此觉悟,你才是我,你才是萧殊。”

    白发男子伸手虚握,万剑如雨落下,萧殊不闪不躲,只是闭目静待,无论是对是错,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一切众生,皆具仙佛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不能证得。若离妄想,则一切智,自然智,无碍智,则得现前,非是寂灭,而是调伏欲贪,断欲贪,越欲贪,于诸惑业及魔境,世间道中得解脱;犹如莲华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千万青莲盛开,剑雨落在其上尽数消散,伤不到萧殊分毫。

    “何必如此,他若寂灭,你的劫数自消,我亦是在救你。”

    白发男子见状不禁长叹,他甘冒如此风险,明明只差一步,难不成天意如此,任你修为通玄,也难猜天数。

    “万般皆有定数,此劫落与不落,又有什么分别,天道非你我所能左右,他若寂灭,我倒为难了,不如顺其自然。”红衣人笑道。

    “唉,不该是你的,荒诀一事本就蹊跷,要我说这哪是什么劫数,分明是……”

    白发男子话未出口,虚空砰然碎裂,血色雷霆横贯天地,煌煌然如天劫一般,径直朝他的头顶落去,红衣人见状素手轻挥,一朵青莲稳稳的接住了雷霆。

    “玄尊慎言。”红衣人沉声道。

    “罢了,罢了,你自是历尽千劫,早已堪破,我虽称尊,这方面却是不如你看的透彻,待你劫归,再叙吧。”

    话虽如此,可玄尊心里何尝不明白,此劫哪里是说渡就渡的,这一次再别,也许就真的是永别了。

    玄尊离开了,红衣人沉默了良久,挥手散去青莲,修复了萧殊识海的裂缝,方才发生的一切对萧殊而言不过瞬息间,他只听到了红衣人说的第一句话,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却全然不知,只知道剑雨消散了,白发男子也不见了,面前只剩下红衣人。

    “你的心魔因忘我而起,因方堇之死而深陷其中,因渡劫登仙而分化二身,无论你怎么选择,终有缺失。”

    按理来说,心魔之劫需自渡,外人不能插手,否则心境难以圆满,这也是他之前没有回答萧殊的原因,偏偏玄尊给了他一个帮萧殊的理由,又或者说,这种程度的心魔已经超出了萧殊自渡的范畴,他不得不插手。

    “为什么要帮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若非这个红衣人,自己早就死在凡尘了,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自己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因起在原,原起在因,你不必思虑太多,一切自有定数,顺应本心便是顺应天数,我不曾帮你,我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你也不必刻意寻我,缘分到了,你我自会相见。”

    红衣人轻笑,他伸手点在萧殊眉心。

    萧殊下意识想要躲闪,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洁白如玉的手指点在额头,识海的一切皆化为虚无,红衣人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白发男子。

    “忘我不存情,仙道亦不存情,既褪凡身,何必再存凡念,心魔而已,徒扰修行,该斩!”

    白发男子手中幻化一剑,起手便是天剑式,剑未出,剑域已然压下,仿若万丈山岳临身,只一剑便要决出胜负。

    “于诸惑业及魔境,世间道中得解脱;犹如莲华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若你能斩的了我,便斩吧。”萧殊微笑道。

    剑锋临头,却久久没有落下,白发男子失神的愣在原地,良久他忽然大笑起来“忘我不失本我,忘情不失本心,你若无剑,我如何斩你?我就是你,但你不是我。”

    话音落,剑域消散,白发男子化作一道华光融入萧殊眉心,至此二身归附,何来心魔,不过执念罢了,越是害怕,越是显现。

    正如红衣人所说,忘我让他过度压抑了七情六欲,当初凡尘之时便遭到过反噬,若非天玑子指点,恐怕早已崩溃,然小堇的死再度勾起了萧殊的心魔,失去了心神的依托,虽忘我大成,虽渡劫登仙,可他的心境却出现了破绽。

    一方面害怕忘记,害怕失去,害怕孤单。

    可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忘记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已经孤身一人,总说有舍有得,可舍弃的和得到的,真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忘我心境之下,悲伤也好,喜悦也罢,都转瞬即逝,无法留下半点痕迹,正是这种自相矛盾导致了心魔的产生。

    而这一切在萧殊彻底想明白,彻底放下的时候,心魔自然不存。

传奇落幕·虚灵石篇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没有人能阻止奎尹,片刻功夫,地毯彻底被鲜血所染红,绝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倒在了奎尹的剑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刺鼻血腥味弥漫,罗兰宫的大厅成了修罗地狱。

    雪尚君已经放弃了阻止奎尹,他知道来不及了,一切都结束了,无论结果如何,奎尹死定了,他也死定了,无论丘索和尼洱是不是奎尹杀得,已经不重要了,单单行刺乐笙公爵和诺兰公爵这项罪名,便足以让北叶国翻脸,他不可能走的出北风城。

    利刃高高举起,皇后紧紧将紫罗护在背后,用近乎绝望的眼神向诺赫求救,却只看到诺赫吐血倒地,几乎站不起来,她顾不得身份,顾不得皇室的颜面,跪倒在奎尹身前,梗咽且嘶哑的哀求道“放过紫罗,我求求你放过紫罗,你要杀,杀我就好了,放过紫罗好不好,放过……”

    剑刃贯穿了她的胸膛,没有半分犹豫,快的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奎尹面无表情的拔出剑刃,鲜血喷涌而出,溅了紫罗一身。

    “该死!”

    诺赫何尝不想救下皇后,但他做不到,真的站不起来,灵力的失控愈演愈烈,别说对敌了,单单压制便尽了全力。

    紫罗怔怔的看着母亲的尸体软倒在身前,她不曾闭眼,无力的双手依旧护着紫罗,鲜血染红了她的妆容,宛如一朵凋零的玫瑰。

    这是……恨吗?

    紫罗抬头仰望着奎尹,望着他那满是鲜血的巨剑,第一次心中生出了恨意,她真的好想,好想杀了他啊……

    她冲到奎尹面前,紧紧捏着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打在那满是棱刺的铠甲上,鲜血顺着铠甲滴落,但紫罗没有哭,也没有喊疼,只有恨,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奎尹,哪怕这看上去很可笑。

    奎尹眼中忽然生出一丝涟漪,明明只要轻轻挥下,便可以将面前这个女孩也一并杀了,但不知为何,他的手在颤抖,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仿佛看到了,母亲被教会的人活生生烧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一幕。

    “你在犹豫什么?你忘了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忘了自己在赎罪吗?你忘了……”

    “你给我闭嘴!”

    奎尹冲着三楼怒吼道,随即俯下身子痛苦的抱着头,仿佛灵魂被撕裂一般,他试图抵抗灵谕的控制,但左手小指上那一圈猩红的烙印却越来越明亮,

    “这是……灵谕!?”

    雪尚君的注意力一直在奎尹身上,之前发生的一切太过让他震惊,加上奎尹穿戴盔甲,也看不清他的神情,故此没有察觉到奎尹的异样,虽然觉得不对劲,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可现在这一幕简直不能更明显了。

    或许还有机会!

    雪尚君挣扎着站起身子,瞥了一眼方才奎尹注视的方向,他冲着诺赫喊道“灵谕!他被灵谕控制了,那人在……”

    话音未落。

    刀锋自他的背后刺入,下腹贯出,直接打碎了他的灵核,雪尚君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此时他才发现,莱特和佐夜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碎土和一滩水迹,本就难以压制的灵力随着灵核的碎裂,彻底失控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一团血雾爆散开来,雪尚君当场身死,而席恩更是直接被爆发的灵力炸碎了半个脑袋,手中的刀刃也成了碎片。

    “该死!”

    诺赫暗骂一声,他甚至没看清是谁杀了雪尚君,也不明白雪尚君到底要说什么,但有句话他听懂了,面前这人是被灵谕控制了,可他没有任何办法,连跑的力气都没有,知道了又能怎样?

    “啊!啊!啊!”

    奎尹双目圆睁,他眼睁睁的看着雪尚君死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无能,总是害死别人!?为什么!?

    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更加无法抵抗灵谕的控制,奎尹彻底沉溺在了痛苦之中,他现在只想以杀戮来平息怒火,只想……死。

    这场名为背叛的宴会,谁都逃不了!

    ……

    叶月幻身化作一地碎土,彻底消散,赫茜自嘲的笑了笑,死吧,都去死吧。

    “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无名者,你是叶月,北叶国的君王,你是他的妹妹,北叶国的紫罗公主,你们必须以这个身份活下去,至死方休,而我会留在北叶国,以旧神教宗的身份指引你们前行,这也是傀先生的意思。”

    赫茜自认为很懂人心,但她此刻才明白,无名者根本没有心,当她踏入那间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紫罗’还好一些,但‘月’根本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不会说话,不会思考,徒有人的身躯,却如死物一般。

    但当她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时,这两个人又活了过来,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仿佛多了几分生气。

    存在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有活下去,才会赋予生命意义,但无名者不同,他们需要一个明确的理由才能正常的活下去,一旦这个理由失去了,被剥夺了,对无名者而言,这种痛苦比死还不如。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无名者,赫茜实在不敢去想,对于这种做法她曾向傀提出过异议,而傀只说了一句话“他们本该死去的,是我赋予了他们活下去的理由,无名者从来不是被强迫的。”

    “这是面具吗?我可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长的一模一样。”

    瑰莉好奇的伸出手想捏了捏‘月’的脸颊,这长得也太像了,如果单单是发色,身高,体重乃至年龄一样的话,这点倒是很容易做到,可怎么会连长相都一模一样?

    “身为公主,行为举止竟如此无礼,莫非花之国皆是未开化的蛮人不成?”

    ‘月’一巴掌打开了她的手,尖酸刻薄的言辞更是将瑰莉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她愣了许久,忽然笑道“我就说嘛,果然都是表面一个样子,私底下另一个样子。”

    “这不是面具,无名者皆以咒术改换容貌,所以和本人看上去一模一样,至于性格脾气,你更不用担心,除了傀先生之外,没有人能分辨的出来,但你们还需要考虑一点,今晚死了很多人,会对月和紫罗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性格是否会有所改变。”赫茜提醒道。

    “是。”

    ‘月’和‘紫罗’点了点头,对赫茜表现的唯命是从,对‘月’来说,这一次用重获新生来形容也不为过,他不希望再承受第二次那种痛苦,一次就够了,真的够了。

    “唉,看来我的小丈夫已经做出了选择,还没联姻就成了未亡人呢,真是一场让人叹为观止的宴会,不过也该结束了,对了,可不要让那些卫兵看到紫罗的尸体,不然他们还以为闹鬼了呢。”

    瑰莉已经听到了一楼传来的脚步声,那是宴会落幕的声音。

    “尸体?哪有尸体?”赫茜微笑着反问道。

    ……

    死亡永远无法用美丽来形容,它就是**裸的血腥,残忍至极,零落四处的残肢断臂,内脏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味。

    哪有尸体?

    那都是尸体,这条胳膊是谁的?那条腿又是谁的?一颗颗面目全非的头颅,到底谁是谁呢?恐怕早已分不清了。

    这场宴会将要落幕。

    诺赫的状态差到无以复加,几乎连冰狼剑都握不稳,可奎尹的剑却是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重,何止是狼狈,毫无抵抗之力。

    “咳咳……”

    诺赫咳着血,还要护着昏迷的诺言,全身如撕裂般痛苦,他已经无法思考更多了,但奎尹仍是步步紧逼,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又是一剑,贯穿了诺赫的肩膀,同样也刺穿了他背后诺言的胸膛,剑刃拔出带着一抹鲜红,遍布全身的伤口不住的流着血,诺赫的面色苍白如雪,可他那一头白发却早已被染红。

    “所以……所以我才讨厌参加这种宴会!”

    诺赫一反常态的平静了下来,面色出现一抹异样的潮红,他的灵压忽然暴涨,持剑的手再一次变得有力,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他,竟是开始反攻,而且出剑的速度比奎尹更快,更猛,同样也更加精准。

    同为化魂灵武,诺赫在剑道上的造诣却比奎尹要高得多,短短十秒钟,诺赫的攻势宛如狂风暴雨一般,奎尹虽然被灵谕控制,但他的战斗本能依然不变,两人的对攻在满是尸体的大厅内掀起一阵血雨。

    本就分不清谁是谁的尸体,现在更是成了碎骨肉糜。

    最后一剑斩出,奎尹仿佛看到了一头咆哮的冰原狼朝自己扑来,脚下的地面无声无息间一分为二,罗兰宫的穹顶忽然出现一道半圆弧的裂痕,奎尹手中的巨剑也随之碎裂,他的右手更是直接消失了。

    然而……冰狼剑稳稳的停在了奎尹的咽喉前,再也无力朝前递出半分,诺赫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他的眼眸已经失去了色彩。

    他死了,力竭而亡。

    即便被灵谕所控制,奎尹仍是被这一剑深深的震撼到了,若诺赫没有身中剧毒,若他是全盛时期,恐怕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他当得起传奇二字,只可惜,传奇已然落幕,他并非输给奎尹,而是输给了人心,输给了叶月的背叛。

葬歌响起·虚灵石篇

    死光了吗?

    不,还差一个,这就是传闻中的外魔吗?毒素虽强,但如他动弹不得,看来书籍中的记载也并非皆是真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奎尹虽失去了右手,满身伤口,就连他的佩剑都碎了,但面对宛如死人的萧殊,他可不会失手,杀一个外魔也没有心理负担,催动灵力,毫无保留,对准了萧殊的后背就是一拳,化魂灵武全力一击,别说血肉之躯,钢铁在其面前都如软泥,不堪一击。

    本以为又是血肉模糊的场面,可眼前这一幕却大大的出乎了奎尹的预料,这一拳仿佛打在了空气上,毫无阻隔,他的拳头直接贯穿了萧殊的后背,正当他疑惑不解之际,萧殊的身躯忽然溃散,如有实质的灵力扩散开来,奎尹宛如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到了,整个人都横飞了出去,连续撞断了数根柱子才止住了冲击力。

    大厅两边的落地窗尽数被震成了碎片,风雨顿时呼啸而入。

    大厅内烟尘四散,奎尹在碎石堆中挣扎了许久也没能爬起来,诺赫的最后一剑虽然没有将他斩杀,却也让他深受重创,若非灵谕控制,他早就倒下了,而这一撞正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烟尘中,三道华光穿过罗兰宫的穹顶,直冲天际,消失在雨幕之中,不知去向。

    大雨洋洋洒洒,将鲜血冲淡,寒风呼啸,吹散了血腥味,象征王权的罗兰宫,今日血染厅堂。

    “绿叶子,落在您的额头,抹去痕迹,黄叶子,落在您的衣服,伤口掩盖,红叶子,落在您的坟墓,拉下帷幕,今夜,大雨灌满了厅堂,将鲜血冲淡,明日一切都会如初……”

    无论是谁,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死亡不是终点,对于这群恶魔来说,地狱才是归宿。

    结束了……

    赫茜轻轻吟唱着落叶歌,为了今天她付出了太多,甚至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会向上神赎罪的。

    当铁卫军冲进罗兰宫的时候,即便他们的心理素质强如钢铁,但眼前这一幕依旧让不少人当场吐了出来,实在是太恐怖了,相比战场的厮杀有过之而无不及,根本无处落脚,何止是残肢断臂,满地都是滑腻的肉糜血浆,血腥味浓的让人无法呼吸。

    纵眼观去,似乎无人生还,这还用他们动手吗?

    “还愣着做什么,把尸体都处理掉。”

    正当这群铁卫军手足无措的时候,叶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殿下?您……您没事吧?”

    灰鹰当即喝散了铁卫军,他急忙跑到叶月身前,毕恭毕敬的半跪叶月身前,余光不断的打量着面前这位殿下,他明明记得叶月殿下之前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一转眼就恢复正常了?

    “你盼着我有事?”

    叶月似笑非笑的盯着灰鹰,盯得他浑身发毛,不知为何,叶月给他的感觉与之前截然不同,但他又看不出来。

    “灰鹰不敢,殿下……皇后和紫罗公主恐怕已经……”

    灰鹰一脸悲痛,眼前这幅景象,他都不信有人还活着,就连冰原剑豪都葬身此地了,何况皇后和紫罗公主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肯定是叶月的手段,但他不敢问,也不敢去质疑,当下唯有继续配合叶月,只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不放过,未免有些残忍了。

    “哥哥……。”

    微弱的呼声从废墟下传来,叶月面色一变,他顾不得灰鹰,立刻冲了过去,徒手扒拉着碎石,灰鹰见状立刻喝到“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片刻功夫,紫罗被他们从废墟中救了出来,也许是命大吧,她正好躲在一张餐桌下,幸亏这餐桌不是木质,而是纯钢打造,半根碎柱压在上面,虽然变了形,但好歹保住了紫罗的命。

    灰鹰看了看她的伤势,并不严重,多处皆是擦伤,没有危及性命的伤势,只是失血比较多,故而面色苍白了些。

    “快!快带紫罗去医治!”叶月厉声喝道。

    灰鹰心中不由暗叹,真是场好戏,若是被紫罗公主知道这一切都是叶月安排的,甚至导致皇后身死,也不知她会作何想?

    “南玉国使臣雪尚君,奎尹,借出使之名,行杀人之实,潜伏灵宛暗杀他国使臣,又在宴会下毒,行刺诺兰公爵,乐笙公爵,以及一众公侯子嗣,乃至我的母亲,我的朋友,如此血仇,我叶月今日立誓,与他南玉国不共戴天,必讨伐之,不死不休,灰鹰,你立刻处理此处的尸体和血迹,既然分不清尸体了,那干脆就造一处百人墓,让后人看看南玉国的行径,将消息放出去,务必三日内让各方公侯得知,我叶月加冕之日,便是他南玉灭国之始。”

    叶月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面色更是阴沉的吓人。

    “可是殿下,要不要先和沐白大人……”

    “他沐白是君主还是我叶月是君主?南玉国虽强,难道我北叶难道就弱了不成,若是你怕了也无妨,不必当什么铁卫军首领了,现在就给我滚吧。”

    首领?

    灰鹰可不傻,他当即跪了下来,朗声道“灰鹰领命。”

    “他南玉国是得逞了,杀了我北叶的南北守护,但公爵可以再立,伤不到北叶的根基,到时候将消息放出去,七国共伐之,即便他南玉为三大帝国之一,届时百万联军临头,你说他该如何抵抗?”

    他现在不是无名者,而是北叶国的王,自然也要换个视角看待问题,当下可以确定的盟国有两个,瑰莉公主代表的花之国,还有莱特代表的旭阳国,至于湾峡国,宝石国,岩凯国,朝灵国,他们外派的使臣皆死于奎尹之手,即便这些使臣无足轻重,但一样可以成为联盟的理由,同仇敌忾,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没有谁会在这场毫无悬念的战役中保持中立,只要有利益,他们就会选择跟随。

    世上永远不缺战争,只缺一个开战的理由。

    ……

    罗兰宫外的雪杉林中,朱斜倚着树干,歪戴着黑色小礼帽,雨水顺着帽檐不断的滴落,将他全身淋的湿透,而他的面前站着两位貌美的女士,她们可没淋雨的闲情逸致,皆是撑着黑伞。

    “他应该没死,按照事前说的继续,虚灵界可容不下外魔。”

    朱最初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他本打算将这些使臣一个一个暗杀,坐实奎尹凶手的身份,然后利用灵谕控制奎尹,在加冕仪式上演一场刺杀,再利用瑰莉公主,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叶月和紫罗,哪知叶月性情大变,反倒给他提供了一个更简单的思路,虽是临时起意,但好在一切顺利,烂摊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上一次眼皮子底下被墨秋年给跑了,偏偏鬼还抓着不放,天天借此嘲笑他,没成想误打误撞的找到了虚灵石的下落。

    “怎么可能没死?纵然他是外魔,可对灵虫而言,境界越高,越难压制灵力的失控,我亲眼见他身躯被奎尹打碎都毫无反应,应该是必死无疑的。”

    赫茜不理解也很正常,灵虫可谓是灵士最大的克星了,它不是什么毒素,而是一种肉眼难以辨析的小虫子,哪怕是一滴水都可隐藏上千只灵虫,它以灵力为食,分泌的体液更是会导致灵力失控,是一种极为危险的生物,因为这种特质,人们将其视为邪物,被大肆灭杀,已经快要灭绝了。

    有人灭杀,自然有人好奇,会想要研究它,甚至刻意培养灵虫,毕竟这可是针对灵士的大杀器,特别是圣灵士,化魂灵武及以上的灵士,只要被灵虫入体,根本不可能抵抗的了,轻则灵核被废,重则身死。

    在赫茜看来,萧殊虽然是外魔,境界不得而知,但他亲口吃下了灵虫,身躯更是被打碎了,没有任何理由能活下来。

    “我说了他没死,灵虫针对的是你我这样的灵士,不是外魔,况且你别忘了,傀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太小看这个外魔了,别太掉以轻心,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三道华光冲天而起,那股气息可不是灵士该有的,傀也说过,这个外魔可以凝结灵身,这具身躯虽然被打散了,但恐怕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影响,好在他也不曾认为能这么容易杀掉外魔,否则傀的失败就显得太蠢了。

    奎尹可还没死,他要借这个人的口将萧殊外魔的身份公之于众,虚灵界容不下外魔,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各族早就立下誓约了的。

    “明白。”赫茜点了点头。

    “这份礼物瑰莉公主可满意,四天后你就是北叶国的王后,但有句话我说在前头,我给得了你,自然也拿的回去,千万不要让我难做。”朱微笑的说道。

    “感谢您做的一切,今日所言,瑰莉谨记在心,绝不会逾越半分,亦不会泄露半分,至死而已。”

    瑰莉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心里很清楚,即便成了叶月的妻子,即便当上了王后,但归根结底,这个叶月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个傀儡罢了,只是对她来说,这没有什么影响,只要她还是王后,花之国自然无忧,这便是联姻的好处。

借用身体·虚灵石篇

    “我也是很好奇,半天时间,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走之前怎么说的来着,你尽管压制,若是死了你萧殊也不过如此,怎么,才出门就成这个样子了?”

    前后不过三个小时,天都还没暗下来,出门前还是个人样,怎么就回来就剩了一把剑,一颗内丹和一串珠子了?以前总是被萧殊呛声,这么个好机会白君可不会错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念珠缠绕在红叶剑柄上,内丹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围绕剑身不断盘旋,忽明忽暗,仿佛在向白君传达什么信息,但白君不但没有理会,反倒转身陪夕去了,她当然知道萧殊是什么意思,无非让她收回灵力,如此他也好重凝道身,可她不是那么容易变卦的人。

    “所以说……萧殊他到底是这把剑?还是这串珠子?难不成是这颗……呃……石头?”

    墨秋年绕着红叶剑走了好几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除了这个‘石头’之外,这把剑和这串念珠他可都认得,莫非萧殊本体其实是这块石头?

    “什么石头呀,这叫灵核……大概吧,萧殊,你……现在能说话吗?”蔷薇虽然很想问萧殊到底发生了什么,奈何萧殊现在这副样子,似乎无法进行任何交流。

    “我也不清楚,有人在宴会上下毒,我一时间没有防备,道身失控,被人给打散了。”

    说话的人不是萧殊,而是正端着下午茶从厨房出来的蝶,不过她现在的神情完全换了个人,墨秋年惊恐的看了看蝶,又看了看面前的红叶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你是蝶还是萧殊?”

    蝶是什么语气,萧殊是什么语气,这点蔷薇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但当蝶的外貌和萧殊的语气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和惊悚感。

    “蔷薇姐姐,我当然是蝶了,不过萧殊他现在没办法凝结身躯,只能暂借我这具身躯,本来这具身躯就是他帮我重塑的。”

    蝶面色柔和了下来,她将刚出炉的奶油卷以及滚烫的红茶放在桌上,又变回了那个专注厨艺的女孩子,不过当她做完这一切后,气质又变成萧殊的感觉。

    “下毒?怎么可能,罗兰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北叶国皇室的宫殿,侍卫多到数不清,有谁能在这种地方的宴会下毒?”蔷薇不敢置信的问道。

    萧殊摇了摇头,他心里虽然有了猜测,但没有选择告诉蔷薇,如果猜测是真,那恐怕自己就真的该走了。

    “发光的石头,好漂亮……”

    夕余光瞥见了萧殊的内丹,她一个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么玄妙的东西,只知道发光的,好漂亮,直接从白君的怀里跳了出去,伸手就要去摸内丹。

    这一举动吓得蔷薇脸都白了,她立刻冲上去抱住了夕,白君则更是夸张,手轻轻朝上一抬,冰柱凭空而生,将红叶剑彻底包裹在内。

    “哼!一群小气鬼!不给玩就不给玩嘛!我不要和你们玩了!”

    懂事归懂事,但小孩子的天性一时半会可改不了,夕赌气的从蔷薇怀里挣脱,冲她和白君做了个鬼脸,一溜烟的跑到楼上去了。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萧殊他本人就在这,难不成摸一下就炸了?”

    墨秋年还是帮着夕说话的,毕竟他已经把这个小女孩当成了自己妹妹看待,不就摸一下嘛,就算是灵核也不至于碰一下就炸了吧?

    “炸?那你也太看不起你的萧老师了,我用了八成以上的灵力才压制住的灵核,你想要直接用手碰?那你试试看呗。”

    白君冷笑道,她挥手散去了冰柱,这颗丹元蕴含的力量何其夸张,连她都无法彻底压制,用手碰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呃……。”墨秋年不禁退了半步,试探性的朝萧殊递了个眼神。

    “放心,碰一下没事的,我的内丹哪能这么不稳定,最多……也就是把你原地蒸发掉而已,我可以保证你绝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萧殊说的一本正经,墨秋年虽然听出来他在开玩笑,但毕竟是蝶的身躯,声音也和蝶一模一样,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白君不肯松开压制,萧殊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办法,他伸手虚引,只见那三样东西皆化流光没入蝶的眉心处,这具身躯本就是他创造的,蝶无非寄托了残魂而已,用一用也无妨,况且他虽渡过心魔,但剑域亦未完善,本就该好好体悟。

    “这具身躯暂且借用一下,待我重凝之时,便还你可好?”

    “嗯,不过,只是借用而已,你不要把它变成男身哦,不然……不然就不借你了。”

    “不妨事,我一早就说过了,男身女身不过外相而已,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的内丹暂且寄予你这,你亦可借此温养神魂,假以时日,终有恢复的一天。”

    久违的感觉,萧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与人开过玩笑了,正如红衣人所说,仙道非是绝情断欲之道,喜怒由心方是自然,他可以和朋友嬉笑怒骂,亦能够波澜不惊,心入忘我,万般变化皆是一心而已。

    “怎么了?”

    即便蝶没有回答,但萧殊与她因共生术而神魂相连,很容易就能察觉蝶情绪的变化,反之亦然。

    “……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拖累,既要温养我的残魂,又要帮我控制灵身,可是……可是我……”

    不用猜也知道萧殊遇到了难题,连身躯都被人打散了,可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在这种时候还要他帮忙温养残魂,而每次自己遇到什么难题,都是萧殊出面解决,还因此认识了墨玲儿,蔷薇等等,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朋友,她是很开心,但开心的同时也很失落,她真的很想为萧殊做些什么,哪怕只是每天晚上准备晚餐也好。

    萧殊明白她在想什么,忽然成了普通人,没有任何力量,哪怕那种力量让她活在了地狱,但它终究存在过,可现在她能做的只是钻研厨艺,真的就是感兴趣吗?恐怕她也是下意识在逃避自己的无能。

    “我教你剑道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剑道一途,很难,很苦,哪怕数十年,乃至百年如一日的苦修,也不一定能够有所成就,而且我能做的只是引导,想学吗?想学我教你。”

    又一次被叉开了话题,每次都是这样,但每次,她都不会生气,反而感觉说不出的安心,萧殊对她而言,不仅是朋友,更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嗯。”

    蝶应了声便不再说话,残魂循着萧殊的指引,化作微小的光点,静静的悬浮在丹元之上,只希望早一点恢复神魂,她可不想一辈子成为萧殊的负累。

    “有谁认识这个东西吗?”

    萧殊手掌中浮现出一个光球,若非剑域压制,恐怕这点元力顷刻便会被这莫名的东西蚕食干净,这可不像是简单的毒药,更像是一种生物,道身溃散的刹那,他凭借仅剩的元力,摄取了其中的一部分。

    蔷薇仔细打量了许久仍是摇了摇头,除了这一团浓郁的元力之外,她什么都看不见,至于墨秋年就更别说了。

    “灵虫?这东西不是早就灭绝了吗?你是从哪得来的?”白君皱眉问道。

    “若非这东西,我的道身哪这么容易溃散,你认得?”

    “难怪你这么狼狈,灵虫对普通人无害,对灵士来说却是天敌,你的身躯是灵力构筑的,它则以灵力为食,体积非常小,肉眼难见,若被灵士无意识间呼吸进了体内,轻则灵道修为尽废,重则殒命,故此被视为邪物,遭到灭杀,你还真是命大,若被这东西侵入你的内丹,任你境界再高,也难祛除干净,按理来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它早就灭绝了才对,况且北境极寒,不符合它的生长环境,你怎么会中了灵虫?”

    白君到底是活了千万年的龙族,见识之广绝非蔷薇能比,一语便道出了灵虫的来历,难怪萧殊狼狈至此,原来是着了灵虫的道。

    “以灵力为食?世间竟有如此生物,不过仅凭这东西就想要我的命,却是远远不够。”

    萧殊面无表情的将手中光球捏碎,心中百感交集,若他猜得没错,那个要他命的人,无外乎就是自己那个未曾见面的学生,北叶国的皇子叶月,正如蔷薇所言,罗兰宫护卫何其森严,有人在此处下杀手,叶月怎么可能不知情。

    他身躯溃散的一刻,神魂所感知到的场景,仿若地狱一般,这哪里是什么宴会,根本就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杀戮,至于理由,萧殊还真想好好去问一问自己这个未曾蒙面的学生,到底是什么让他做出如此残忍的行径,乃至连母亲都不放过。

    “别怪我没提醒你,以你现在能够使用的灵力,别说神渊灵武,恐怕化魂灵武你都不一定是对手,若是连这具身躯也溃散了的话,你可就真成游魂了。”

    白君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但她绝不会松懈对萧殊的压制,她就是要看萧殊狼狈的样子,然后好好的嘲讽他一番。

    “我萧殊能够修到现在这个地步,凭借的可不是什么灵力。”

    萧殊摆了摆手,他此去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为了什么真相,只是单纯的想要和自己那位学生谈谈罢了。

徒做嫁衣·虚灵石篇

    罗兰宫外,叶月召集了所有的御前大臣,他淋着雨,瑰莉公主和莱特也淋着雨,便没有人敢打伞,哪怕冻得浑身发抖,也必须忍着,而在这群人面前跪着的则是遍体鳞伤的奎尹,雨水冲刷着他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地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是一场公开的审判,也是一场早已安排好的戏码,无论是开头,过程,还是结局,都早已经定下了。

    罗兰宫所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平日里总有分歧的大臣们,今天出奇意见出奇的一致,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绝不是能够冷眼旁观的问题,而是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所有人都必须表态!必须强硬!必须愤怒!

    “各位大人,我很抱歉在你们喝下午茶的时间把你们叫来淋雨,但就在刚才,发生了一件让人悲伤至极,愤怒至极的事,我的母亲皇后,我的教父诺兰公爵,乐笙公爵,我的朋友诺言,我的老师萧殊,冰原剑豪诺赫骑士,宝石国的亨利大人,朝灵国的佐夜大人,花之国的席恩大人,以及各方诸侯的子嗣封臣,总计一百三十二人,皆死于此人之手,南玉国的使臣奎尹。”

    “我本以为他南玉国派人出使,应是怀着善意,故此邀请他和雪尚君参加宴会,不曾想这两人心怀不轨,竟假扮成侍卫在酒水中下了毒,若非瑰莉公主和旭阳国的使臣莱特,恐怕我和紫罗也命丧此处了,前两晚,丘索大人和尼洱大人的死,具诺赫骑士的调查,亦是他下的杀手,此人罪大恶极,难以饶恕,此番举动无异于宣战,对此各位大人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说。”

    叶月面无表情的陈述着,沐白听完气的浑身发抖,他真恨不得一剑把这奎尹当场给宰了“殿下,南玉国如此行径,便是宣战,我叶北何惧他?只需您一声令下,老臣当即传信各方公侯,哪怕身先士卒,也定要他南玉国血债血偿!”

    “殿下,臣复议!不如先将这人的皮剥下来,做成旗帜,告慰亡魂!”

    “臣等复议!”

    “复议!”

    “奎尹,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叶月走到他身前,杀意完全不似作假,但在这么多大臣之前,他又要保持君王的气度,眼中的挣扎与恨意,哪怕瑰莉也不得不为之赞叹,无名者的模仿能力的确恐怖,恍惚间,他就是叶月。

    “北叶国包庇外魔萧殊,违背誓约,各族难容,若传出去,莫说你北叶国,人族谁能幸免,可惜我奎尹实力不足,未能将你们杀绝,你要杀我,动手便可,但有句话我说在前头,叶月,平纪元是多少人以鲜血换来的,望你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葬送这一切,言尽于此,你自行斟酌吧。”

    奎尹此言一出,大臣们哗然一片,这可不只是震惊了,而是真正的惊恐,若是没听错的话,他说的难道是书中记载,虚灵界封禁之前,来自界外的外魔?

    “放屁!虚灵界封禁是众所周知的事,自那以后,便不曾有外魔能再入此界,此事书中记载详尽,你若是不知,我现在就可以回去把书拿来让你看个仔细,再者,萧殊乃是灵宛的老师,那是灵道守护者湫创立的学院,即便我们看不出来,难不成湫老师也会被蒙骗不成?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萧殊真的是外魔,你为何要杀诺兰大人?为何要杀乐笙大人?殿下,我看此人是临死说胡话,大可不必理会……咳咳……”

    沐白越说越气,本就年纪大了,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加上淋了好一会的雨,差点就昏过去了,幸亏瑰莉公主上前扶住这位老人。

    “沐白大人,当心身体,若是连您也倒下了……殿下,如今虽是春季,但北境依旧天寒,沐白大人年事已高,我先扶沐白大人进去休息吧?”瑰莉关切的说道。

    “公主好意,老臣心领了,可那一百三十二人的亡魂如何能瞑目,我沐白如何敢休息啊?殿下,此人胡言乱语莫要轻信,那日傀作乱之时,若非萧老师出手,恐怕北叶早就落入他人之手,又怎会是外魔?”

    萧殊是外魔?沐白头一个不信,他可是亲眼看见萧殊救下皇后,力战傀和鬼的,书中记载的外魔何其残忍嗜杀,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外魔?若外魔皆是如此,虚灵界又怎会落到封禁的下场。

    “你若不信,不如当面去问一问湫,看他怎么说,那外魔被我打碎身躯,依旧不死,试问你们可能做到?神渊灵武,禁灵士可能做到?我与雪尚君此行前来,本是为了联姻,哪曾想你们北叶国竟私底下包庇外魔,违背各族立下的誓约,如何不该杀?别说一百来个人,就算屠尽北叶国,也是活该。”

    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他的语调毫无起伏,就像这冰冷的雨水,他的眼神没有焦距,散乱无光,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余下了灰色,只余下了冰凉。

    “即便那萧殊真是外魔,也不该由你奎尹来管,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殿下和皇后并不知情,也许连湫老师都被那外魔蒙在鼓里,可你倒好,擅作主张,我看你此举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外魔,而是为了挑起战争,若是各国使臣皆死在北叶,你南玉便可借这个由头,举旗开战,在北叶国局势大乱的时候,趁虚而入,只可惜我没死,瑰莉公主没死,叶月殿下也没死,奎尹,我其实很佩服你,明知必死,可你还是做了,恐怕即便你真的杀光了我们,到最后你和雪尚君也会选择自杀,没错吧?”莱特冷声道。

    在别人听来,莱特这番话既是帮叶月开脱,又是揭穿了奎尹,顺带表明他和瑰莉公主的立场,可在瑰莉听来,却是寒意由心底升起,看着奎尹,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同情,堂堂化魂灵武,几乎站在了灵道的顶峰,可当他踏入北风城的那一刻,至始至终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悲至极。

    “萧老师是不是外魔我会查清的,若他的确是外魔,无需你南玉国多说,我自会处置,但这件事先放一边,今日血仇已结,你南玉国该为此付出代价,莱特大人,瑰莉公主,这几日招待不周,今天更是险些祸及两位,实在是万分抱歉,但还请两位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叶月伸手将湿漉漉的金发撩到脑后,他猛地抽出身旁御前侍卫腰间的长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该死的人,去死就好了。

    剑刃落下的瞬间,奎尹眼中尽是茫然,他仿佛看见了母亲,仿佛看见了雪尚君,又仿佛……

    这就是答案吗?

    我……真的赎罪了吗?

    银质的半月项链被一剑斩断,无声无息的掉落在血泊之中,被血水所淹没。

    鲜血喷洒,溅了叶月一脸,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随即又恢复了镇定,他弯身将奎尹的头从地上捡了起来,滚烫的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袖。

    叶月闭目稍稍缓了缓,随即深深呼了口气,他高声道

    “我的父亲,你们的先王叶北,死于贼人之手,他是一个好国王,而我叶月是他的儿子,他们以为我软弱无能,以为我是个懦夫,他们大错特错了!自父亲死后,我叶月就是北叶国的王!也许这场战争会死很多的人,也许我们会失败,也许我们都会死,但我要你们知道,我叶月决不后退半分!北叶国不是谁都可以进犯的!我们渴望和平,但我们不畏惧战争!我们会在旷野上战斗,直至最后一个人倒下!我们会在城市中战斗,哪怕刀剑折断,我们也会崛起铺路的石头,砸碎他们的脑袋!我要让他们知道,血债必偿!”

    “血债必偿!”

    “血债必偿!”

    沐白很是欣慰,他从叶月身上看到了叶北的影子,看到了诺兰的影子,他没有因为父母的死而崩溃,也没有因为要负担起一个国家而选择逃避,他站了出来,担下了君王的职责,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十五岁的少年,而是北叶国的王。

    “殿下,不,陛下,若要与南玉国开战,我相信教宗大人绝不会袖手旁观,如您所说,血债必偿!”莱特再一次表态道。

    瑰莉也点了点头,至此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何止是顺利,这简直就像一场早已经安排好了的歌剧,她要做的只是看着就好了。

    “三日后的上午,举行葬礼,下午举行我的加冕仪式,晚上,我将迎娶瑰莉公主,这三天内,还请各位尽早准备,开战在即,沐白学士,您立刻写信,务必将我的命令传达出去,若谁有异议,直接视为叛国,决不留情!”

    他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他们都忘了,面前这位皇子不久前还只是一个在灵宛上课的少年,诺兰和皇后一死,北风城在无人敢对他指手画脚,只可惜,叶月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背叛了所有人,却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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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剑介绍:
求而不得,人生多苦,兵戈不止,争斗不休,善恶难分,对错难断,天道不公,何解?萧殊言:持一剑,秉一心。落道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道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道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