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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月雨花     落道剑txt下载     落道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束手无策·破碎篇

    “别……别杀我……我会滚的,滚得远远的,不会挡了老爷的路……”

    狭窄而绵长的巷子内氤氲着雨中的潮湿,两侧的墙角遍布青苔,肮脏的积水倒映着暗沉的天空,他双手抱着一块破木板顶在头上,尽可能的蜷缩在巷子角落,不让自己当着零的路,他身旁是一条死了不知多久的野狗,好几只老鼠肆无忌惮的啃食着尸体。www.uu234.net

    零一言不发的站在他身前,许久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言……言小花……”

    言小花隔着木板的缝隙偷偷打量着零,这个人长得很高,很清瘦,褐发垂肩,即便被雨水淋湿了全身,却依旧难掩气质,这种人在言小花的印象中普遍都是权贵富商,那些人脾气总是很差,仿佛看谁都不顺眼,他因为各种理由,被险些打死过好几次,看到这一类人,言小花总是能躲就尽量躲着。

    但今天他实在是没力气了,这雨下的太久,他勉强拖着身体来到这个小镇,本以为能有好心人施舍一点食物,可谁知道这个小镇居然连活人都没几个,他去一些还开着的店铺乞讨,反倒挨了好几顿打,肮脏破烂的衣服下是还未愈合的伤口。

    “去给他弄一点吃的。”零回头嘱咐道。

    “给我五分钟。”

    空点了点头,他倒是对乞丐没有什么偏见,况且这小子在这种地方没有感染灰斑病简直是个奇迹,或许零也是好奇这一点吧,不过这地方现在想弄点吃的可不容易,毕竟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起码你现在不会死,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零瞥了一眼言小花身旁的那条狗,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啊?”言小花呆呆的啊了一声,他完全没明白零到底在说些什么,或者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不过我也必须提醒你,如果你决定跟着我,那么从今往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的,相应的,我会教你该如何在这个世上活下去。”零蹲下了身子,尽可能与这个孩子保持着平视的状态。

    这也算得上代价吗?

    如果今天眼前这个人不出现的话,自己能否活到明天都是个未知数,也许是神明听到了自己的祈祷吧。

    “真的?我……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言小花连忙放下了头顶的破木板,他踉踉跄跄的爬到零身前,作势就要下跪,可零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跪,从今天起,你谁都不要跪,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条规矩,以后你的代号就叫做……鬼。”

    ……

    “阿修,憎恨是比其他感情都要强烈的一种情愫,你的剑远比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更锋利,但想要杀我,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你有自知之明,所以今天我放过你们,不过下一次,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

    “阿修,住手!”

    尼亚和零的介入终止了战局,普利修很清楚即便继续打下去,自己也奈何不了萧殊,更别提以一己之力压制四人的零了,眼下也只得冷笑着退了开去,殷红的鲜血顺着袖子一滴一滴的落下,剑刃一寸寸的嵌入他的手掌,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唯有不甘……唯有愤怒……

    “零,今天我可以放过你,毕竟我不像你那么喜欢骗人,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今夜过后你必将成为各族公敌,无论躲到哪都没用,湫留下的烂摊子,总要有人站出来收拾,虚魔是危险,可它们再危险也危险不过你这个疯子,你逃不了的,你手下的幽魂组织也逃不了。”

    尼亚朝稍稍朝前走了一步,正好挡在普利修身前,零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仅凭五人想要对付零和和这个难以测度的外魔,他实在没有把握,可如果施展破界曲境求援的话,势必会导致灵宛乃至北风城无辜者大量死伤,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撼动整个冰原,酿成无可挽回的灾祸。

    “耽误了一些时间,萧老师,如果您考虑好了的话,还请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零无视了尼亚的威胁,这些年幽魂得罪了不知道多少组织和势力,扬言要报复的数不胜数,他的命更是被悬赏成了天价,可那又如何,他依旧好好的站在这里,这种似曾相识的威胁早已经听腻了。

    “看来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萧殊扬了扬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

    “谢谢,那我们走吧。”

    干瘦的手臂轻轻划过虚空,眼前的空间就如同被撕开口子的布料一般,一道巨大无比的黑色裂缝横贯在众人面前,极其强烈的突兀感令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像油画般不真实。

    “这是……断界吗?”

    尼亚这回彻底被镇住了,若说此前零保持十分钟的空间咒术毫发无损,他尚且能理解为零对空间咒术的掌握太过纯熟,可眼前这一幕却是完全刷新了他对零的认知。

    破界曲境便是断界的一种方式,本质上都是通过对空间咒术的运用,完成从一处到达另一处的手段,但这绝不是凭空就能做到的,空间定位,维稳断界的方式,以及保护自身的灵力层,各种事先准备工作加起来,他和首席花了足足三个月才算真正完善了咒术。

    “为什么杀她?”

    零回头瞥了阿修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阿修,扫除浮尘一粒或是两粒有什么区别,别太在意已经失去的东西,它们只会使你止步不前。”

    “她明明那么信任你……”

    零没有理会阿修,右手轻挥,率先将一旁的虚魔和鬼送入了断界之中,不远处的空踉踉跄跄的跑到零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又回头看了尼亚等人一眼,随后也踏入了断界。

    “萧老师,我们走吧。”

    萧殊暗自叹了口气,将背上的墨秋年放了下来,轻轻拭去他脸上残留的污痕,他完全可以想象秋年醒过来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明明才开始好转,转眼又被更深的绝望所笼罩,所谓世事无常,不外如是,但愿蔷薇能好好开导他吧。

    “零!”

    愤怒的情绪压倒了一切,剑刃瞬斩而出!

    叮!

    剑刃砍在零的食指上竟然发出了金铁相交的脆响,那薄如蝉翼的灵力层就像是无论如何也撕不开的壁障,零缓缓弯曲食指,夹住了剑刃,他冷淡的说道“阿修,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了我们关系很好的错觉?是因为我说过朋友这两个字吗?抱歉,所谓的朋友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世上的人只有两种,有价值或没有价值。”

    “哈哈哈……这么说我对你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那晚你才会放过我!?”普利修怒极反笑。

    “看来你有些误会了,我只是单纯不希望和湫彻底闹翻,杀几个高层他不会在乎,但如果我对十席下手的话,他不会答应的,区区八阶咒术,即便你毫无防备也杀不了你,最多让你失去行动力,可惜你反应太快,太自信,所以弥沙才会死,要不要我提醒你,那晚,弥沙是死在你手上的,从来就不是我杀的她。”

    此言一出,尼亚,杰拉德等人纷纷侧目看向普利修,那晚发生的事他们基本是从亚摩斯口中得知的,至于弥沙的死因,亚摩斯则一口笃定是零杀了她,而且自那以后阿修便很少开口,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加入星月议会时的状态,孤僻至极,什么事都不管,整天不是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坐在云崖。

    “阿修,我不想为这种小事分神,再有下次的话,你知道结果。”

    食指轻轻一折,剑尖碎裂,碎片划过普利修的脸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随着零和萧殊的迈入,断界裂缝缓缓闭合,普利修无神的盯着手上残破的剑刃,全身止不住的发颤。

    害怕,无论他多么不愿意承认,但这种情绪就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愤怒,憎恨都无法掩盖他压抑在心底的害怕,又一次眼睁睁看着零从眼前离开,又一次无能为力,可不知怎么的,心中却莫名有些庆幸……

    “结束了……结束了……我杀不了他的,这辈子也杀不了他。”普利修喃喃自语着。

    “阿修,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零犯下的罪孽,哪怕他死上一百次,一千次也难以偿还,你难道打算就这么放弃了?是,这次是我们输了,但下一次他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杰拉德见阿修情绪越来越不妙,不禁上前拍了拍这位老伙计的肩膀,试图宽慰几句,可手一搭上肩膀他才发现,阿修居然在发抖。

    “或许下一次我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西莉亚忽然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尼亚回头瞪了她一眼。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回去吧,让首席做定夺。”薇薇安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自嘲。

从无退路·破碎篇

    夜色下的教堂蒙上的一层诡异的色彩,忽明忽暗的烛灯将她的影子投射在了右侧的壁画上,那是圣徒安杰拉幡然悔悟后自缢于杨树的故事,但神明并未宽恕他,安杰拉最终通过自杀完成了救赎。顶 点 X 23 U S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没能完成您的要求,就必须要死吗?赫茜大人,我也没完成您交代的任务,没能把墨秋年带回来,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也杀了?”

    艾米莉亚不知何时站在了教堂门前,碧绿色的眼眸倒映着烛火,她质问着自己的引路人,她希望赫茜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足以让她信服的理由。

    赫茜沉默的跪在神像前,对艾米莉亚的质问仿若未闻。

    “是您从地狱的边缘将我拽了上来,教会了我知识,灵道,以及……各种杀人技巧,您总是告诉我说,将来有一天回到北叶国,光复旧神教,我们就可以彻底摆脱那种生活,您向我描述了正常的修女生活,说真的,我很向往您口中的平静生活,不需要杀人,不需要伪装,可以笑,也可以哭,还可以当老师,把自己所学传授给孩子们。”艾米莉亚一步步朝着赫茜走去,她忽然注意到赫茜身侧插着一柄刀,那柄她无比熟悉的戒刀。

    “我真的想不明白,我们明明已经光复旧神教了不是吗?可您为什么要……要杀她?难道在您眼中这所谓的任务比我们的命还重要吗?如您果光复旧神教,只是为了帮助零控制北叶国,那么还请允许我退出……赫茜大人?老师?”

    艾米莉亚唤了好几声,赫茜仍旧全无反应,早已埋在心底的不安忽然爆发了开来,她急忙冲到赫茜身前,可眼前这一幕却如同尖刀刺入心脏般致命,愤怒也好,怀疑也罢,所有的所有都在那道刺目的伤口前化作了空白。

    艾米莉亚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还请原谅我一走了之,这些年以来,我杀了太多的人,犯下了数也数不清的恶行,早已失去了继续侍奉上神的资格,光复旧神教,报复叶北是我毕生的心愿,我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怎料世事无常,虽达成所愿,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卡是傀安插在你我身边的无名者,傀料定我在光复旧神教之后便会退出幽魂,故此才早早布下暗子,虽朝夕相处十余年,但她终究是陌教信徒,无论今夜任务完成与否,我都会杀了她。

    叶北身亡,新王继任势必会引起北叶国内政动乱,叶月他虽不至于对你动心思,但王权和神权的争斗一向无法避免,终须一方低头,千万要小心,另外,我已交还了戒指,幽魂与你再无干系,收好戒刀,从今以后你便是旧神教的教宗,一切都将由你自己做主。

    这二十多年来,我的生命中只余下仇恨,忘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善,每天都在为自己背弃信仰的行为找借口,穿着修女的衣服却成了魔鬼,像我这种人,早已经失去了被救赎的资格,上神不会宽恕我的罪恶,也许七层地狱才是我最终的归属吧。

    原谅我,艾米莉亚,我不是一个好老师,但我由衷希望在我死后,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忘掉我教给你的一切,你要记住,这世上的喜乐,皆是悲伤的果实,所有的美好,都是从苦难中来的,而苦难永远不会结束,今夜过后,我希望你能以旧神教圣徒的身份去面对一切苦难。

    在有仇恨的地方,你便种下仁爱,在有伤害的地方,你便种下宽恕,在有猜疑的地方,你便种下信任,在有绝望的地方,你便种下希望,在有黑暗的地方,你便种下光明,在有悲伤的地方,你便种下喜乐。

    所谓圣徒,或许不会被人安慰,但要去安慰,或许不会被人理解,但要去理解,或许不会被爱,但要去爱,宽恕别人,才会被宽恕,死亡则是新生。

    这一切没有什么回报,甚至还会招来怨恨,不理解,冷眼和讥讽。

    但还请相信老师,上神是否真的存在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所坚守的东西,你所相信的东西,愿上神赐予你平静,去接受无法改变的事,赐予你勇气,去改变你所能改变的事,并且赐予你分清两者的智慧。

    通篇血书,字字铭心刻骨,艾米莉亚微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踉踉跄跄朝后跌去,竟是无意中碰倒神像左侧的烛盏,滚烫热油撒在木案之上,火蛇迅速蔓延了开来。

    艾米莉亚跪在赫茜身前,撩开老师的头发,轻轻抚摸那额头上的刀痕,正是这两刀夺去了赫茜的一切,老师虽然只是偶尔提起,但那只言片语间,是遗憾,更是茫然,她心里一直都有预感,这天迟早会到来,可她从未想过,老师居然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离开。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教堂两侧的帷幔在火焰中扭曲,燃烧,石雕神像也在高温中逐渐崩裂,滚滚浓烟充斥了整个教堂,可艾米莉亚依旧跪在赫茜身前一动不动,直到教堂内里传来数声轻微的咳嗽她才猛然间意识到,还有孩子在教堂内!

    “……学生谨记,愿您一路走好,愿上神宽恕您的罪恶。”艾米莉亚压下心绪,收起戒刀,快步朝教堂内里跑去。

    十分钟后,在数名灵法士的努力下火总算被扑灭了,但教堂也被烧的残破不堪,艾米莉亚独自站在街角阴影下,望着眼前已成残垣断壁的教堂,心中五味杂陈,沉默良久,转身离开了。

    ……

    第二日,风和日丽,和煦的阳光洒遍了北风城的每个角落,那些全无理智的奴隶也在后半夜尽数被卫兵所控制,神临这个名字首次被提上了御前议会,亚当则接任了铁卫军首领一职,用叶月的话来说,这么做不仅仅是出于信任,更是为了稳固皇室和诺家的关系。

    第三日,艾米莉亚以戒刀为凭,宣布接任旧神教教宗一职,此举使得北叶国所有政权高层摸不着头脑,没有人知道赫茜去了哪,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平白无故冒出来的修女有什么资格接任教宗,因为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教宗任选的提案需要通过主教会议的讨论以及投票,根据最终的结果由前任教宗以上神,圣子及圣灵的名义,代表整个教会为继任者加冠。

    可旧神教不一样,经历了叶北打压之后,它在北叶国几乎没有多少教徒,更别提什么主教会议了,仅剩的修女和修士加起来不超过百人,前任教宗赫茜又行踪不明,据艾米莉亚所说,赫茜教宗昨夜已经离开北风城,踏上了新的传道之旅,临行前将戒刀交给了她,并卸任了教宗之位。

    其中真相如何,除艾米莉亚之外,再无一人知晓。

    第四日,神临组织的残党连夜逃离了北风城,叶月为之震怒,当晚命亚当率军追杀,可就在第五天中午,亚当未归之际,他再度下令,命诺岑代表北叶出使南玉国进行谈判,事态的发展和叶月预料中的完全一致,诺茗决定和妹妹一并前往,率领诺家麾下的军队身先士卒,一探南玉国的虚实。

    罗兰宫内,极尽奢华的书房内,叶月独自闭目靠坐在壁炉旁,他此刻所处的位置就如同云海上的独木桥,每一步都必须深思熟虑,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砰砰砰,敲门声打断了叶月的思路,他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嘴唇干燥非常,这才发现杯子内的水早已经被自己喝干了,这个时间还会来找自己的只有一个人。

    “紫罗吗?进来吧。”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紫罗进屋后又轻轻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休息?我倒是也想什么都不管直接睡觉去,可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诸多事宜还需思量,加上神临一事,以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艾米莉亚,我又怎么睡得着?倒是你,赶紧休息去吧,对了,你的伤口好些了吗?”叶月闻言苦笑不已,讨伐南玉势在必行,联合七国也不是儿戏,近日来他不断清除旧党异己,并且在各大家族内安插内线,哪里还有功夫休息。

    “没关系,在过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月……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紫罗试探性的问道。

    “没人的时候随你高兴吧,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叶月笑的有些勉强,继任王位以来,他说出口的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决定都需要事先在心里斟酌数十遍,他实在有些累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尚能放松片刻,但只要踏出这个书房,他就必须做到完美。

    “能陪我聊会天吗?”紫罗轻声问道。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叶月诧异的看着她。

    “没有心情不好,我只是再想……今后会怎么样?”紫罗摇了摇头,她走到叶月身后,弯下身子轻轻靠着椅背,柔顺的金发如瀑布般挡在叶月额前。

    “今后……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我会尽可能做到最好,无论是为了傀先生还是为了我们自己,我都不能犯错。”叶月尽可能的希望自己表现的轻松一些,但忧虑之色仍是挂在眉梢。

    “累吗?”紫罗将头靠在手臂上,轻微的呼吸拂着叶月的脸颊。

    “累,但我们没有退路,从来都没有。”

归于平静·破碎篇

    那一夜发生的事,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似乎并没有多重要,没人在乎神临组织,也没人在乎什么外魔,虚魔,最多也只是被当成饭后谈资,北风城的生活渐渐归于平静,不过灵宛就不同了,上次聚众吸食迷幻剂一事,居然牵连出了近百名学生,吸食者无一例外全是贵族子弟,但怪异的是那位提供迷幻剂的人却是个平民学生,他们本该被全部开除学籍,但在维德老师和琦老师的争取下,最终只开除了那名提供迷幻剂的学生,其余人改成了留校观察,并在对方家族同意之后,执行强制戒除。m.www.uu234.net

    这桩灵宛近十年来最大丑闻,就这么在各大家族的帮助下隐没无形,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吸食迷幻剂,但传开去终归是一个污点,无论是灵宛还是学生方,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这才决定各退一步。

    ……

    “不同灵力相性也不同,那么请问各位同学,假如我以水灵力布置火灵阵会有什么后果?”蔷薇坐在讲台上,目光时不时瞥向坐在最后一排的墨秋年。

    “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咒术会失败,灵阵相当于特定的公式,若一开始代入的灵力就是错的,那么自然也无法得出想要的结果,这就好比我想生火却往柴堆里加了水一样,灵阵会直接溃散,如果咒术等阶过高的话,溃散的灵力甚至可能反冲施咒者,所以正确引导灵力虽然是基础中的基础,却也是绝对不能出错的一步。”夜回答道。

    手臂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墨秋年僵硬的转过头,却看到夜正偷偷瞄着自己。

    “怎么了?”

    “喂,你怎么回事啊?这都好几天了,就算萧老师走了,你也用不着这么难过吧,蔷薇老师一直在看你呢,你再这样,信不信她下一个叫的就是你。”夜小声提醒道。

    “……我都有听,笔记也有做,没问题的。”墨秋年低头看了眼自己桌上的笔记,密密麻麻满是注记,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字看起来总是很奇怪,明明写的都是课堂上需要注意的东西,可一旦看久了,那些字就会变形,渐渐的变成某种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

    夜不由分说的一把夺过他的笔记,第一页没有问题,和自己写的差不多,第二页也是一样,她似乎有些不甘心,快速的翻着笔记,却发现墨秋年的确没有撒谎,他把所有需要注意的点都记了下来,甚至比自己记得还要全面。

    “低阶咒术和高阶咒术最本质的区别在哪?”夜一脸不信的问道。

    “对灵力控制的要求,低阶咒术的灵力牵引相对简单和单一,但高阶咒术的灵阵却要复杂的多,哪怕是单一属性的咒术,其中涉及的变化也非常繁复,如果是复属性的咒术,那么复杂性会成倍提升,故此,即便施术者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了足够的灵力,也很难越阶施展咒术。”墨秋年面无表情的回答着,一个字也不差,完全是背书式的答案。

    “我们体内的灵力和外界的灵力有什么区别?施展咒术时如何正确引导不同属性的灵力?”

    “纯度不同,灵力是一种能量的形式,但大多数时候,灵力不会以单一的形式存在于我们身边,所以灵士吸收灵力之后必须要经由灵核淬炼,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将不同属性的灵力在体内区分开来,同时进行提纯,一名真正合格的灵士,灵核内应储备七种等量的灵力,只有这样才能在施咒时正确牵引外界的灵力,如果体内某种灵力耗尽,必须及时提炼补充,否则会极大程度上的限制可施展的咒术种类。”

    不出所料,依旧是背书式的标准答案,夜一脸古怪的盯着墨秋年,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好几天上课都像木头一样发呆,两眼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再流点口水的话,简直和傻子没有任何区别,身为同桌,正义感爆棚的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帮墨秋年。

    但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墨秋年非但没有被问住,反而从容不迫回答了她自以为有些超纲的问题。

    “你怎么……”

    “嗯?怎么了?”墨秋年奇怪的看着她。

    “好好听课,别整天发呆了!你这样会……会影响我学习的!”夜赌气似得将笔记扔还给了墨秋年,撇过头不再理会。

    “是你们太慢了……是你们太慢了……”墨秋年接过笔记,自言自语的说着些什么。

    ……

    太慢了!这样太慢了!

    还不够!这样还不够!

    灵力控制的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提升的,哪怕再怎么天才的人,也需要长时间的练习,说白了就是两个字,熟练,面前的桌上堆满了图书馆的藏书,墨秋年快速翻阅着书籍,一边做着笔记,一边进行尝试。

    可他的基础太过薄弱,哪怕理论再怎么扎实,一旦进行练习,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不是失误,只是单纯因为对灵力的控制薄弱才导致了失败。

    “……还是不行,我做不到,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废物。”

    灵阵再度消失,墨秋年颓然瘫倒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自己汇聚了半天的灵力就这么四散溃散,他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失败了,重复再重复,一次又一次,可结果却没有任何变化。

    “知道吗,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三十七次听到你说这句话了,你是不是废物我不知道,但起码你对灵力的控制越来越强了,四阶咒术不行的话,就继续练习三阶咒术,别逼我说些大道理,我会吐的。”

    凯尔扇着翅膀飞到墨秋年的桌上,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那些书籍,奈何却是一个字也看不懂,虽然它学会了人族语言,但能交流不代表它识字。

    “你说得对!我要报仇,我要救回姐姐,我要成为最厉害的灵士,我要……对不起,我肚子饿了,算了,先去吃个晚饭吧。”墨秋年还没说完,肚子却先咕咕叫了起来。

    “又到了我最喜欢的晚餐环节,记得给我带个柠檬派,一杯水果泥,两份烤土豆,对了,千万不要放胡椒!千万千万不要放胡椒!”凯尔再三叮嘱道

    “所以你打算一直在我这住下去蹭吃蹭喝吗?”

    “喂喂喂,本大爷可是救了你好几次,你这是什么态度?”

    凯尔眼睛一瞪,绿茵茵的光芒自它手中升起,墨秋年脸色一变,逃也似的窜出了门,哪怕凯尔还未彻底恢复,但好歹也是半精灵,血脉传承加上天资绝非人族能媲美,真要动起手来,十个墨秋年也不够它打的。

    晚上十点之后,学生宿舍区这几条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墨秋年慢悠悠的朝商业区的走去,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徐徐凉风带着一丝泥土气息,平凡却又安逸。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姐姐笑着问自己想吃什么,他看到了萧殊撑着伞走在最后面,他看到蔷薇姐姐牵着夕的小手,有说有笑的走在最前面。

    直到他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是了,萧殊走了,姐姐生死不明,而自己又刻意躲着蔷薇姐姐和夕,除了凯尔之外,自己身边早就一个人也没有了,哦不对,凯尔连人都算不上,墨秋年想到这不禁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大声,笑的前俯后仰,笑出了眼泪。

    “……秋年。”

    “老师,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宿舍吗?夕该着急了。”

    墨秋年迅速低下头擦干了眼泪,等他再度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只剩下还未收敛的笑容,他很清楚,能在这种地方撞见蔷薇肯定不是巧合,老师的宿舍区和学生的宿舍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是反方向。

    “夕已经睡了,要聊聊吗,老师请客哦。”

    ‘您’这个字眼让蔷薇觉得有些心痛,她实在无法想像墨秋年正在承受怎样的痛苦,明明一切才开始好转,可下一秒又跌入了地狱,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开导秋年,但她知道,这种程度的压抑和痛苦如果无法排解,是足以毁掉一个人的。

    “我没事,您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真的。”

    墨秋年直接拒绝了蔷薇的邀请,他不想聊,什么都不想聊,他只想赶紧买个晚餐回去,吃完后继续练习灵法,直到累的睡着,就这么不断的重复下去,尽可能榨干所有的空余时间,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不去思考,所以他进度远比班上的其他人要快得多。

    擦肩而过,墨秋年连头都没回的朝商业区走去。

    “秋年,说实话,我其实很骄傲,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是我不够称职才对,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令我们都难以接受的事,我明白那种感觉,无能为力,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好像……”蔷薇说到这却停了下来,她无法描述那种感觉,明明发生在身边的事,可自己总是后知后觉,总是慢一步。

    “秋年,我不会劝你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找个人聊聊的话,我一直都在。”蔷薇转身望着墨秋年离去的背影说道。

    “……谢谢。”

劫车匪徒·蛛网篇

    满载乘客的灵导车飞驰在辽阔的平川之上,窗外是茂盛的林地,远方若隐若现的连绵群山,转眼便到了眼前,随即又呼啸而去,南方的春天,处处闪烁着活跃的美感,好似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www.uu234.net

    “萧老师,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女人小口小口的抿着红茶,黑色卷发一直垂到腰间,头上斜戴着一顶缀满白玫瑰的宽檐黑色礼帽,黑色蕾丝小巧的外套加上黑色的连衣纱裙,蓬松的灯笼袖,领口精致镂空,袖口和领口都点缀着薄薄的浅银色蕾丝,腰间扎着紫色缎带,衬裙撑着带有精致刺绣的裙摆,裙摆上点缀着蕾丝花边,裙子则不到膝盖,黑色长袜过膝却又不到裙摆,搭配着十厘米高的蝴蝶结圆头鞋。

    一切的装扮都是那样的精致奢华,却丝毫不给人多余或累赘感,仿佛她本来就该这么穿着打扮,优雅,美丽且古典,如同黑夜中盛开的曼陀罗,明知道前方是深渊,却依旧让人梦绕魂牵。

    “你真的是傀?没记错的话,我第一次见你,你好像还是个男的吧。”

    无论是身材,面容还是声音都差的太远了,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人,却又不是重塑的灵身,萧殊着实有些好奇傀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无非是一种刻板的认知,一张好看的脸加上女性服饰,以及一些小细节而已,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不一定就是事实,至于我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又有什么重要呢?”傀优雅的放下茶杯,往里面添了一小块方糖。

    “外相如何的确没什么重要的,平日里我常以本相示人,但今日你这番话倒点醒了我,修者何须执着男女之相,受教了,既是如此,我倒也想试试看,以女相示人又会是何种感受。”

    萧殊眉头微挑,五官竟是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全身骨骼也渐渐收缩,纤细柔眉,哪怕是用水墨松脂也调不出的淡雅脱俗,眸生秋水,雪境冰湖才能氤氲的空灵出尘。

    白衣翩跹,如雪中冰莲,肤如凝脂,似白玉无暇,浅浅一笑,正如融化冰雪的初春清风,本就冷峻的萧殊经过此番变化之后,原本不近人间烟火的气质中多了几分冷艳,比之傀的妆容,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知是在包间内,但傀还是下意识瞥了一眼门上的小窗看了,这种景象若是让外人看见,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

    “蝶,你觉得怎么样?”

    萧殊透过车窗的反光打量着自己的模样,这倒也算是新鲜体验,若是此前心魔缠身之际,他断然不敢这么做,但如今他已然挣脱了凡性束缚,区区男女之相的变化算得了什么。

    蝶瞠目结舌的看着身边的两位,他们的容貌,身材甚至是声音都完全变成了女性,蝶自认为长相还算可以,但与眼前这两位一比,她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正在慢慢的碎裂,自信,那是她身为一个女性的自信!

    为什么这两个男的可以漂亮到这种程度!?

    难道实力强,境界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不!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无论经历的再怎么多,蝶内心深处仍是少女,而眼前这一幕对她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特别是当她眼睁睁看着萧殊变成女相,声音由原先的温柔清冷变作轻柔甜美之时,一股强烈的不适感自心头升起,挥之不去。

    “不……不怎么样!不好看!完全不好看!”蝶违心的嚷道。

    “不好看吗……”萧殊转头看向傀。

    傀瞥了蝶一眼,小女孩的心思哪里瞒得过他,但他可没那么好心,傀微微一笑道“很漂亮,该怎么形容呢,如果我现在是男的,肯定会爱上您,不过呢,萧老师我必须要提醒您一句,女相虽然有女相的好处,但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您只是变化了外貌,细节方面仍是不足,初见自是没问题,可若长时间接触,反倒会令人觉得怪异。”

    “你说的没错,我虽然外貌变化成了女相,但各种下意识的举动仍是出于男相本能。”萧殊闻言不禁蹙眉道。

    “这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但如果你真打算以女性面貌示人的话,倒也无妨,毕竟绝大多数男性并不会在乎你的举止到底有多不合理,他们真正在乎的只有一样东西,你是否会和他们上床。”傀低声浅笑道。

    “男女**吗?”萧殊沉吟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傀指的是什么,但其实他并不明白人为何会产生**,也不懂那到底是种什么感觉,毕竟在男女一事上他的经验可能比蝶还要浅薄。

    滋……滋……滋

    突然包间内的扩音装置传来一阵嘈杂之音。

    “……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

    “列车长大人,如果你不希望和我的刀亲密接触的话,就别轻举妄动,你,给我滚开。”

    伴随着一阵拳打脚踢的杂音和女性的哭泣声之后,扩音装置内传出一个男性的声音,正是之前和列车长对话的那名男性,他阴冷的笑道“现在为各位插播一条突发消息,这辆灵导车正式由我接管……咳咳,各位稍待片刻,容我先解决一些麻烦事再说。”

    傀不禁蹙眉道“劫车吗?劫车匪徒倒是不罕见,但这辆灵导车直属南玉国,行进路线乃是南玉国各个主城和周边国家的主干要道之一,花费了无数人力直接贯穿了南北两端的屏障山脉,这才铺下了六条并列的外接轨道,列车上有诸多卫兵把守,敢劫持这辆灵导车的人断然不会是寻常劫匪,如果仅仅是为了钱的话,未免大题小做了些,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劫车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萧殊右手微抬,一道无形剑气盘旋指尖,傀却阻止道“此行不宜暴露身份,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尽量不要出手,诺家出访南玉尚需一段时日才能抵达,我们不赶时间,暂且静观其变吧。”

    萧殊外魔的身份早已在几天前就传遍了各国,他现在和零一样被各国悬赏通缉,哪怕只是提供线索,也能获得相对丰厚的报酬,好在幽魂组织这么多年经营,手下暗子早已渗透了各国高层,这其中脉络皆由傀一手掌握,也只有他才敢明目张胆的带着萧殊乘坐灵导车前往南玉国。

    “以你的能力,此行绰绰有余,又何必冒着这么大风险带上我?”萧殊不置可否的随口问道。

    “本也是不想麻烦您,但最近人手的确不足,梅林虽明面上加入了幽魂,但也不过是碍于形式所迫,以他的性格恐怕是不愿意帮忙,鬼和空则需要休养些时日,至于其他人……”傀说到这不禁摇了摇头,他一脸歉意的说道“眼下真正能空出手来的只有我和您,此行凶险非常,诸多变数,若只有我一人的话终究力有不逮。”

    “凶险异常?我可不觉得你是那种会将自己置于死境的人,说起来还挺奇怪的,第一次见面时我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你坐在一起,面对面喝茶。”萧殊意味深长的说道。

    傀闻言不禁微微一怔,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或许这就是世事无常,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实终究不是童话,没有邪恶的魔王,也没有正义的勇者,您是为了离开虚灵界,而我则是为了贯彻自己的理念,没有谁愿意无端端去当个恶人,身不由己罢了。”

    “……身不由己,是啊,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萧殊闻言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又似是不屑。

    “所以我们真的不管吗?”蝶突然问了一句。

    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令一旁的蝶有些无语,要知道现在可是正有一伙人打算劫持列车,过会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这么悠闲的喝茶聊天真的好吗?

    “用不着我们去管,总有人会出面解决的,对了,你叫做蝶是吧,要喝茶吗,加了方奶糖的红茶味道还不错哦,姐姐给你泡一杯吧。”

    傀不容拒绝的替蝶面前的杯子里加了些许茶叶,滚烫的茶水倒入杯中,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再加入一块方奶糖,原本澄澈的茶汤顿时变成了奶白色,浓郁的奶香加上清淡的茶香混在一起,丝丝甜味充斥着整个包间,蝶接过茶杯,吹了几下后微微抿了一口,当即被这股香甜丝滑的味道给征服了,原本的困乏感也减轻了许多。

    连续坐了五个小时的列车,加上萧殊和傀都不是那种喜欢说话的人,导致这五个小时异常难熬,虽然灵身不会累,但她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好几次想要找个话题聊天解乏,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两人好不容易开**流了几句,却又像是打哑谜似得,这杯茶可谓是救了急。

    “这杯茶可远远偿还不了你们做过事。”萧殊不咸不淡的说道。

生还游戏·蛛网篇

    没有人是这场演出的主角。顶 点 X 23 U S

    我的剧场,名叫完美。

    享受这帷幕拉开前的片刻愉悦吧。

    ……

    列车逐渐减速,最终停靠在了杳无人烟的平原之上,截至目前为止,真正露面的劫匪总计三人,均戴着狐狸面具,穿着宽松的白色衣袍,身份不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不在乎杀人,三十多名卫兵毫无抵抗之力的被这群人屠杀,原本试图想要靠着人多抵抗的乘务人员和乘客在见到这血淋淋的一幕之后也不敢在出声了。

    反正这群劫匪并没有威胁到自己,何必当这个出头鸟,总会有人解决的,他们总不至于杀光整车人吧,真要是那样的话,肯定也会有人带头反抗!

    绝大多数乘客都抱着相同的想法,遇到这种事,真正敢出头的人少之又少,无论死多少人,无论这群劫匪有什么要求,只要还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性命,那么冷眼旁观就好了。

    “各位是否还在猜测我想要做什么,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和各位玩个游戏,这场游戏将会关系到这辆列车上所有人的性命,不过为了保证这场游戏的趣味性,就让我先宣布一下游戏的奖励好了,最终获胜的玩家,他将会得到五千万鹿纹金币,各位不妨畅想一下,五千万是什么概念,如果从金行取出来的话,那将会是一座金山,十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

    “至于参加游戏的资格也非常简单,只需要呆在列车上就足够了,哦对了,忘了提醒各位,下车也是可以的,但列车现在所处的位置,方圆千里之内没有任何城镇,你甚至无法找到水源,徒步的话,大约需要十天以上才能走出这片平原,所以我不会阻止你们离开,我给你们二十分钟的时间选择,二十分钟内,下车的人默认退出,而没有选择下车的人默认参与游戏,那么现在,倒计时开始。”

    扩音器内又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阴冷的如同毒蛇一般。

    “据我所知,这辆列车包括车头在内,总共是二十三节车厢,再除去一节容纳灵导装置的车厢,两节货厢以及一节制作食物的餐厢之外,前六节车厢为高价包间区,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车厢,每节车厢五个包间,可以乘坐最多三十名乘客,而后十二节车厢皆为硬座车厢,没有床铺,每节车厢最多容纳一百位乘客,加上乘务人员,满客的情况下是一千四百人左右。”傀沉吟了片刻说道。

    “三个人就想控制列车上千名乘客的确不太现实,即便实力再强,可一旦激起乘客反抗的话,事态就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萧殊接过傀的话,冷静的分析着眼下的事态。

    “所以劫车之人的数量不会只有三个人,往最坏的情况去想,每一节车厢内都有他们的同伙,且不论他所说的奖励是真是假,单单这场所谓的游戏就很不对劲”傀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茶汤不断的旋转,飘散杯底的茶叶渐渐被漩涡所牵引,沉沉浮浮间,尽数汇聚到了茶杯中央。

    “那个……五千万鹿纹金币到底是多少钱啊?”蝶插嘴问道。

    蝶对钱没有什么具体概念,毕竟没有真正赚过钱,当然也怎么花过钱,但简而言之,她从小到大都处于一种极度贫穷的状态,她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北叶国通用的大面额货币叶纹金,十个就足够她家用上很久很久。

    “鹿纹金币是南玉国所制造的通用大面额货币,等同于北叶国的叶纹金币,但相对而言,鹿纹金币所采用的黄金纯度更高,一个鹿纹金币相当于两个叶纹金,五千万则等于一亿叶纹金,所以他说的一座金山并不是比喻,那的确是一座金山,而且是纯度相当高的金山,差不多等同于一位帝国侯爵全部身家的两倍以上,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笔钱是无法想像的,不吃不喝一百辈子也赚不到,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么多钱作为奖励,究竟是为了什么?”傀轻轻摩挲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居然真的一座金山!?”萧殊和蝶几乎同时露出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眼神。

    “……如果我没听错,对方也没说错的话,五千万鹿纹金币堆在一起的话的确相当于一座金山了。”

    傀有些吃惊的盯着萧殊,他对钱倒是不感兴趣,只是单纯好奇对方这么做的动机和这场游戏,他本以为萧殊这种境界的人对钱这种东西根本不会在乎,但事实显然出人意料。

    “呃……咳咳,你别误会,其实我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和你一样,好奇对方到底想做什么罢了,不如我们参加一下试试看?反正你也说了,时间上不着急,你说是吧,蝶?”

    “是啊!是啊!”蝶失神的应声道。

    非常不巧,从小到大,萧殊人生中最缺的就是钱这玩意,五千万鹿纹金币他没有具体概念,但如果换算成一座金山的话,这对于穷了一辈子,而且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一夜暴富的萧殊而言,这几乎是等于把幻想变成了伸手就可以触及的现实。

    这种**裸的火热眼神,就如同在冬天雪地中看见了火炉,濒死之人见到了医师,极度饥饿的人见到了美食一般,什么忘我心境,什么仙道剑道,完全抵不过一座金山在两个穷鬼眼中的价值。

    没错,这正是傀现在看这两人的眼神,穷鬼,而且穷到了一种极致。

    “两位,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句,对方的承诺仅仅只是口头承诺罢了,所谓五千万鹿纹金币到底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更何况他还没有具体说明游戏内容和规则,单单只说了获胜者的奖励,那么失败者又会有什么惩罚呢?你们确定要参加吗?”傀一脸怪异的反问道。

    “所以我们更应该参加才是,搞清楚对方的这么做的目的,区区……区区五千万鹿纹金币其实我并不在乎,对方看似给了选择,但那只是对于我们而言,可对于更多的乘客来说,这种选择等于没有,无论奖励和惩罚是什么,他们都只能参加游戏或选择反抗,所以……所以为了更多乘客的性命安全考虑,我们都有必要参加!蝶,你说对吧!?”萧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但那不同于以往的灼热眼神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是啊!是啊!”莫约三十秒的呆滞后,蝶总算回过神来了。

    “既然两位这么感兴趣,我是无所谓,如果真拿到了什么五千万奖励,也全都给两位好了,我一个金币也不要。”傀一脸怪异看着这俩人。

    ……

    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并非没有人反抗,但还没等他们策划怎么反抗,便被早早隐藏在同一车厢内的劫匪给察觉到了,三个车厢,两百多位乘客,无论是试图反抗的还是没有参与的无辜者,全都被杀了个精光。

    鲜血如同小溪般沿着缝隙涌向了其他车厢,整辆列车内,到处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而已知匪徒的数量也由之前的三人变作了六人。

    没有人是傻子,猜忌就像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特别是硬座车厢内。

    谁是劫匪?

    谁打算反抗连累自己?

    人心总是如此,一旦心生猜忌,哪怕是最细微的举动都会召来最恶毒的猜想,还没等劫匪动手,他们反倒先起了内讧,谩骂,斗殴不断发生,若非尚有人能保持理智插手阻止,恐怕要不了多久,局面就会彻底失控。

    相对而言,高价包间区就安稳的多了,毕竟人数较少,而且同一包间内的大多彼此认识,故此发生矛盾的也相对较少。

    “真的是非常遗憾,刚才有两百三十二位乘客倒在了游戏的第一关,五十三名乘客选择了退出游戏,祝他们在通往天堂的道路上一路好运吧,好了,那么接下来我宣布,正式参加游戏并通过了第一关的玩家,总计是一千零三十二人,各位都表现很不错呢,距离五千万又近了一步,希望各位在接下来的时间内继续加油,去寻找我给出的下一个谜题,别担心,提示很快就会出现,这一次将会淘汰四百人左右,失败者的下场,想必不需要我多说了吧,那么祝各位好运。”

    扩音装置再一次陷入了沉寂,这次就连傀都有些表情凝重了起来,他皱眉道“看来的确如你所言,他根本没有给我们任何选择,那我就不太明白了,这群人到底打算做什么,淘汰四百个人?难道他真打算杀光失败者?又或者说,他们单纯只是一群疯子?”

    “引发猜忌,这下真没什么人敢反抗了,不到一个小时已经杀了快三百个人,莫非真的只是为了杀人取乐?”

    其实到底死了多少人萧殊并不在乎,毕竟这世上的人那么多,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他萧殊也不是什么佛陀,对于毫不相干之人的生死,用素问的话来说,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少沾因果绝非坏事。

不速之客·蛛网篇

    傀儡正在起舞,哪怕无人欣赏。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作品既是一切。

    艺术,值得付出代价,值得牺牲。

    ……

    砰砰砰。

    敲门声打断了三人的思绪,傀起身走到门前,透过狭长且有点发黄的门镜,他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人,男的莫约三十岁不到的样子,戴着黑色礼帽,华贵的上衣领口别着一枚纯银鹧鸪吊饰,又高又瘦,脸庞棱角分明,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些许阴郁之色,而他此刻显然有些不耐烦。

    至于站在他身旁的少女,则穿着风格独特的洛克诺琳风格的服饰,深紫色的裙子被马尾所编制的布撑成椭圆形,层层叠叠的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显得极为繁复,紧身束腰衣更是将她的身材展露的淋漓尽致,高耸的褐发被镶嵌满了宝石的发箍所固定,露出洁白的额头,脖子上的华贵项链更是夺人眼球,莫约十七岁左右,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是名门贵族的后裔。

    但傀所看到的却不仅仅如此,门外的这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个身位左右的距离,且眼神上没有任何接触,而且这名少女右手摆弄着裙摆,显然情绪有些焦虑,男的虽然不耐烦,却并没有真正向少女表露出来,足以说明,这两个人并不熟悉,大概是在上车后,分配到了同一包间才认识的,如此他们找上门的理由便显而易见了。

    “有什么可以帮到两位的吗?”傀轻轻打开门,侧掩着露出半个身子,十分有礼貌的问道。

    见有人开门而且是一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女生,少女原本紧张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下来,她急忙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高价包间区的扩音器哪怕坏了,也会有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来修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女士应该不是南玉国的人吧,明明出身贵族却又不戴家族徽纹,为了隐瞒身份还是说有其他顾虑?既然如此,想来也不用问名字了,应该都是假名吧。”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少女。

    观察细致入微,逻辑思维很强,且性格不拘礼数,这是傀对于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

    “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如果两位只是单纯来说一些废话,还请恕我没时间。”

    傀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客气的把话给堵了回去,他根本不在乎这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避免节外生枝是他的准则,所以无论这两人接下来到底有有什么说辞,他都不打算浪费时间,反手就要把门给关上。

    “请便。”

    男人面无表情的耸了耸肩,转身就要走。

    “请等一下!请你们先等一下!”

    少女拽住了拉门,并拦住了身后打算离开的男人,这下子傀反倒有些惊讶了,这种身份的女人常年经受精英教育和贵族礼仪的熏陶,她不应该做出这种失礼的行为。

    或许不该这么直接拒绝她……

    傀稍加思索后表情逐渐柔和了下来,她轻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你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吗?”男人脸上写满了讥讽之色。

    傀当然不会因为这么几句挑衅的话就动怒,但她现在所扮演的并不是傀,而是一名出身贵族的女士,所以她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挑眉冷笑道“鹧鸪银徽,想来阁下应该是南玉国兰度家族的人吧,而且不是旁系,是兰度公爵的嫡系血亲吧,哦,我想起来了,兰度公爵似乎的确有个儿子,兰度沐,听闻这个人性格古怪,行为更是捉摸不定,三十多岁了却连个妻子都没有,可怜的兰度公爵生四个女儿,三十七岁总算生了个儿子,竟然还被传言是同性恋,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一怒之下把自己儿子给绑了,找了几个贵族女孩,硬是要让他传宗接代,只可惜……”

    “可惜什么?”男人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傀说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可惜他跑了,据说那件事被人给宣扬了出去,可想而知,兰度公爵的脸色有多难看了,一度成为了整个南玉国的笑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应该没有说错吧,沐少爷,怎么,难道您想通了,打算回去成婚,传宗接代?”

    讽刺别人不带任何脏字,要的是就抓住对方的痛楚,往往三言两语就能胜过恶语谩骂,洞悉人心是傀的长处,他很清楚什么话能激怒对方,兰度沐看似平静,但他那微微跳动的眼角却已经暴露了心绪的起伏。

    “女士,我为刚才的无礼向您道歉。”

    出乎意料,兰度沐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为十分诚恳的向傀道了歉,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鹧鸪银徽道“您说的没错,我是兰度沐,我也的确是逃出来的,但我必须澄清一点,我不喜欢男人,南玉国关于我的传闻大多是以讹传讹罢了,更何况,我从未说过我不喜欢女人,我只是不喜欢那些自以为是的蠢女人。”

    “喂!你看我是什么意思!?”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瞥,但她却从这一眼中看出深深的不屑,但出于贵族的修养,她又不好直接发作,只能一脸气愤的瞪着兰度沐,显然是要他给个说法。

    “有人说,尊重是相互的,但我不这么觉得,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不值得尊重,而这其中,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占了九成以上,所谓的精英教育并没有让他们变得更加明智,相反,那只是教会了他们如何更好的剥削和享受,看似光华鲜丽的外表下,不过是一堆烂肉罢了,如果要我和那种女人上床的话,我会犯恶心的,你说是吧,月咏小姐。”兰度沐冷笑着将所有贵族阶级全都一杆子打下了水,仿佛他就是那个被剥削人。

    “胡说八道!贵族存在的意义可不是你所谓的剥削和享受,立国之初,带头举旗奋战的是谁?天灾**,尽心解决问题的又是谁?权利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享受而已,还有子民的信任及君王赋予的责任,若是让那些只知耕地劳作的农夫取代现在的贵族阶层,你信不信南玉国顷刻就会分崩离析!沐少爷,你好歹也是公爵之子,居然连这点常识有没有吗!?”

    月咏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不得不说,兰度沐惹人生气的本事的确属于一流,月咏此刻一肚子火,不管兰度沐有什么说辞,她都决定反驳到底!

    “诚然,的确有许多贵族值得尊敬,北叶国的诺兰公爵,讨伐外敌,镇守北境,数十年如一日,湾峡国的阿兹尔骑士长,曾率数千将士独守孤城半月有余,护得民众尽数撤离,而他却战死沙场,你告诉我,贵族是什么?贵族的精神又是什么?是你口中那些代代相传,死死咬着帝国血管不放的寄生虫吗?月咏小姐,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贵族指代的不是身份地位有多高,也不是财富累积了多少,而是正直,不偏私,不畏难,甚至可以为他人牺牲自己的人,他们有的不仅仅是荣誉,更是良知,如果你所谓的农夫能做到这些的话,那么他就是一位高贵的人,懂了吗?”兰度沐有条不紊的说道。

    这番话不仅仅把月咏给堵住了,连傀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兰度沐以一个绝对正确的道德制高点来叙述自己的观点,没有给月咏任何反驳的角度,强行辩解的话,只会显得气急败坏。

    “所以……两位找我到底有什事?”傀一脸无奈的抚额道。

    “怎么了?”

    萧殊早就听到了门口的争吵,不过他懒得管,但这时间未免太久了一些,他还等着和傀讨论五千万……啊不对,怎么救下这列车上的无辜民众呢。

    “方便进去说吗?”

    “能让我进去和你们呆在一起吗?”

    兰度沐和月咏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傀,尤其是月咏,那水汪汪的眼睛和可怜巴巴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的猫咪,傀虽然不吃这一套,但眼下如果还推脱的话反倒显得古怪,现在只能期望萧殊和蝶有自知之明,不要暴露身份,否则她就只能送这两位下地狱了。

    ……

    好在包间内空间本就不算小,月咏显然有些拘束,怯怯的坐在了傀的身旁,偷偷打量着萧殊和蝶,虽然除了兰度沐之外包间内没有其他男性,但毕竟都是些陌生人,觉得有些不自在倒也正常,反倒是兰度沐毫不在意的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姐姐你是哪里人呀?这种风格的衣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好漂亮啊。”月咏满怀期待的看向萧殊。

    “与其说衣服漂亮,倒不如说她长得漂亮,所以衬的衣服也很漂亮,另外,不会找话题就不要强行找话题,如果你只是来浪费时间,谈论服饰的话,我建议你闭嘴,听我说就可以了。”兰度沐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月咏。

    非常生硬的找话题方式,加上兰度沐的冷嘲热讽,哪怕是最不懂人情世故的蝶也能感觉空气中弥漫的尴尬氛围。

餐铃童谣·蛛网篇

    不至绝境,不见人性。www.uu234.netwww.uu234.net

    死亡并不是终点,堕落才是。

    希望于废墟中诞生,神明于黑暗中降临。

    ……

    “首先,我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我身为南玉国的子民,阻止对方是我的责任,但在没有摸清楚对方具体人数的情况下,贸然动手只会适得其反,而且我不确定他们是否留有后手,根据眼下的情况判断,最好的选择就是参加这场游戏,逐步摸清对方的目的和身份,当然了,各位不需要过于担心,我已经通过某些手段将消息告知了兰度公爵,日夜兼程的情况下,三天后南玉国的援军就会赶到,不过……对方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就是了。”兰度沐解释道。

    也许对方能控制住乘务员和列车长,甚至杀光所有的卫兵,但他们绝对没办法控制住上千名乘客,保不准谁就会把消息泄露出去,通常而言列车如果发生延误的话乘务员基本都会提前通知站台,这个时间区间莫约是八个小时左右,延误八个小时之后,如果列车还没有抵达站台,并且乘务员没有任何通知的话,将会被定义为紧急状况,换言之,兰度沐的通知使得援军的抵达时间提前了八个小时。

    虽然这听上去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对于列车上的人而言,这八个小时很有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你刚才怎么不说?害我白白担心了半天!既然有援军的话那就不用担心了,那群歹徒再厉害,难道还敌得过南玉国的军队不成?”月咏拍着胸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我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为什么你还是没有理解我那番话的重点在哪?”兰度沐无语的摇着头。

    “啊?”月咏一脸茫然的看着兰度沐。

    “我们想到的事,对方肯定也能想到,既然能做出劫持列车的行为,定然会不是一时兴起,南玉国的援军肯定也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说,现在放松未免还太早了些。”傀解释道。

    “萧老师你快看,好美啊。”

    蝶压根没有再听,她双手托着下巴,无神的望着车窗外那如梦似幻的夕阳,方才听到五千万鹿纹金币时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那夜过后,往昔的记忆一点一滴的回到了她的脑海,宛如前世今生般错愕,本该是最疼痛的伤口,如今忆起却似清风拂过,揭下旧痂,伤口原来早已平复。

    “……是啊。”

    萧殊顺着蝶指的方向望去,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平原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寂静之中,远山披着晚霞,天边层云也尽数化作了火红色,转眼又是一天,哪怕如他这般的修者也不禁有些恍惚,这时间过的当真是太快了些,也不知多久没能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好好休息过了。

    自他来到虚灵界起就没有一天安生过,哪怕不算当初在秋年识海内待的时间,这一晃眼也快半年过去了,至于接下来的日子又会怎么样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眼下能做的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原来你姓萧。”兰度沐目光一转,若有所思的看着萧殊。

    外魔萧殊之名早已传遍了各国,星月议会直接公开通缉的人,兰度沐有所耳闻也不奇怪,更况且萧姓并不常见,蝶的一时失言令包间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唯有萧殊察觉到了傀嘴角的冷笑以及周遭逐渐汇聚的灵力,若换做平日里杀了这位公爵独子的话,也许还比较棘手,但就现在而言,列车上不管死多少人,都可以推到那群匪徒身上。

    “喂!你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啊,眼睛朝哪看呢?变态!”

    也不知是为了报复兰度沐,还是真的看不惯他这种行为,月咏猛地一巴掌扇了上去,兰度沐歪着头,左侧脸颊上是一个通红的掌印,他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干什么,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哼,萧姐姐我告诉你啊,像他这种人最需要防范,哪怕表面看不出什么,可私底下是什么模样谁知道呢,你和这位姐姐都长得这么漂亮,出门在外可千万要小心,否则保不准就会出现个什么公爵之子将你们都抓去也说不定。”月咏说着还将萧殊有些宽松的衣领给紧了紧,顺带又瞪了兰度沐一眼。

    “原来是这样吗?我明白了。”萧殊也十分配合的朝后坐了坐,尽可能远离了兰度沐。

    “你明白什么了!?”

    兰度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经由月咏这么一打岔,他也没了兴趣继续追问,傀见气氛缓和了下来,立刻转移话题道“这种时候就别胡闹了,沐少爷,相信你也明白接下来的三天情况会有多糟糕。”

    “这还能怪到我头上吗?算了……你说的没错,但眼下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等到那人口中的提示出现,对方暴露出来的信息太少,我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打算用什么方式淘汰半数以上的人。”兰度沐不再理会月咏挑衅的眼神,他闭上眼睛,食指不断敲击着桌面。

    兰度沐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离家出走的怪人,不可否认,他的确让自己的父亲背上了丑闻,令家族难堪,但他却同样是家族引以为傲的天才,这种天才指的并不是灵道天赋,而是他的头脑。

    学识渊博不过是他身上最不引人瞩目的点罢了,他精通棋艺,演奏,医术,哲学,律法,天文以及政治,并且对战略方面非常有研究,喜欢思考和推演,拥有常人无法想像的记忆力,可偏偏他对灵道毫无天赋和兴趣,仅在家族的要求下被迫修习了三个月的灵武,当然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兰度公爵又一次向自己唯一的儿子妥协了。

    他曾被誉为是除了性格之外近乎完美的一个人,迄今为止,南玉国还没有出现过连他都无法解决的事。

    傀的余光在兰度沐和月咏之间不断徘徊,眼下他真正需要警惕的并非那群劫车的匪徒,而是眼前这两个人,为什么这两人不去别的包间,偏偏找到这里?

    巧合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打算直接动手杀了这两个人,但终究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许是自负吧,他倒要看看,这场游戏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车窗外的一切彻底黑暗吞没。

    滴答……滴答……

    月咏和蝶早已去了包间内里的床铺休息了,傀和兰度沐偶尔交流几句,却仍是毫无头绪,萧殊一直处于闭目静坐的状态,早在半个小时前他就沉入识海向素问请教九阳剑诀去了。

    当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时,包间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餐铃声。起初不觉,可莫约十秒后,餐铃止,傀和兰度却沐同时变了脸色,就连萧殊都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不过他思索片刻后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个餐铃与早先的不同了,以往都是缓慢但连续的铃声,可方才的铃声却是急促且断续,与其说是餐铃,倒不如说更像警戒铃。

    “两位,我应该没有听错吧,三,四,三,五,七?”兰度沐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有什么不对吗?”萧殊虽然也察觉了问题所在,但他并不知道这五个数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三四三五七,如果是其他的话,也许我还能当成是偶然或巧合,但唯独这五个数字不行,它代表的可不是什么用餐时间,而是罗兰王绞杀五圣徒的日期,历史记载中有这么一首童谣……”

    五个圣徒外出传道。

    礼拜三艳阳照,一个热死还剩四个。

    礼拜四阴雨绵,一个淹死还剩三个。

    转眼又是一礼拜,五位圣徒仅剩三,心惶惶,结伴行。

    礼拜三风骤急,一个吹走还剩二,两人拉也拉不住。

    礼拜五霜雪降,一个冻死只剩一,生火取暖仍心寒。

    转眼又是一礼拜,胆战心惊不见人,独活者,好寂寞。

    礼拜天祷告日,求神明却下了地狱,五圣徒一个不剩。

    傀将这首童谣娓娓道来,兰度沐眼神中诧异带着欣赏,他惊叹道“连这首童谣你都知道?罗兰国的历史虽然算不上多久远,但毕竟只是个偏远小国,史料中对它也没有什么详细描述,只有少数关于中古怪闻的书籍中才有记载,想不到你对这些东西也有涉猎,我一直以为女性对历史根本就不感兴趣。”

    “你对女性的固有偏见也很让我惊讶。”傀仍是毫不买账,以一个女性的角度出发,她绝不可能对兰度沐有半分好感,毕竟对于演戏来说,代入角色是最重要的一环。

    “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五个数字究竟有什么意义?我不太了解你们口中罗兰国的历史,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对方给出的提示吧?”萧殊及时制止了这两人进一步争吵的趋势。

心生猜忌·蛛网篇

    唯有真实与虚假才能交织出最迷人的景色,

    唯有鲜血和尸体才能描绘出最宏大的盛宴,

    人心是什么?

    是恶。www.uu234.netm.www.uu234.net

    ……

    兰度沐和傀思索许久仍是想不通其中关键所在,仅凭五个数字和一首童谣根本无法和眼下的情况联想到一块,正在两人一筹莫展之时,萧殊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怎么了?”兰度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萧殊。

    “这是……”

    傀反应稍慢一些,但很快他就知道萧殊所指的是什么意思了,是灵力,周围的火灵力在急速上升,哪怕没有以咒术使其显现,但包间内的温度却正以无法想像的速度提高着,哪怕是兰度沐这种近乎不通灵法的人都能感觉到事态的不对劲。

    “火灵力!?难道说……”

    兰度沐来不及过多解释,他冲到卧室前正要开门,然而他才刚刚握住门把手,便感觉如同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滋滋声伴随着强烈的灼烧感令他下意识就要松手,兰度沐太阳穴止不住的狂跳,可偏偏这门把手如同和门融在了一起似得,任由他怎么使劲也打不开,情急之下,他竟是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原本紧闭的门总算被踹开了一道缝隙,傀脸色一变,正要上前将兰度沐拉开之时,刺眼的白光充斥了整个包间,随即而来的是剧烈的抖动,仿佛整辆列车都脱轨飞出去了似得,天旋地转,猛烈的冲击波与火浪席卷而出,宛如风暴肆虐。

    猝不及防之下最是考验人的反应速度,火浪爆发的刹那间,傀已经结印施咒,层层冰晶凭空而生,当即护住了他和兰度沐,至于萧殊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爆炸发生在兰度沐开门的瞬间,而在那之前,蝶和月咏却睡的正熟,外人看不出来,但寄于萧殊体内的素问却知道,几乎是同时,萧殊催动丹元,透过共生术的媒介,强行控制了蝶的身体,这才勉强护住了卧室内的两人。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等到兰度沐反应过来之时,火浪和冲击波已经消弭殆尽,厚实的冰墙也随之融化成满地积水,兰度沐却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喜悦之色,因为他已经输了,明知道可能会有陷阱,但他仍是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几率,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巧,对方犹如早就知道了自己在想些什么,会怎么选择似得。

    自己非但没有救下人,反倒失手引动了咒术,险些害了所有人陪葬。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许因为劫车事件,没有多少人会去用餐,哪怕假设高价区所有人都选择在这个时间睡觉,那也远远不可能达到四百个人,况且那些本就不清楚提示的人,压根就想不到去开卧室的门。

    “难道说它代表的是车厢号?”兰度沐猛然间反应了过来。

    “普通车厢的三号,四号,五号,七号以及高价区车厢的三号,四号,我们这个车厢就是三号,所以才会设有火灵咒术,你之所以会选择开门,应该是想到了第一位圣徒死的方式,但很可惜,无论是根本不清楚提示的人,还是掌握了提示的人,全都被他算计了,你开门与否,他都留有后手,刚才这么强烈的震感,绝不是一个车厢所能引发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他起码淘汰了四百个人左右,真正活下来的人,除了其他车厢和选择去用餐的之外,就只剩下灵道高手了。”傀皱眉分析道。

    萧殊闭目凝神半晌,随即指了指两人面前的桌子道“如果刚才你不选择开门的话,待到火灵力达到某个点,设在这张桌子内的灵阵就会自发开启,而且破坏力更胜一筹。”

    “该死!我早该想到的!他明明说过要淘汰四百个人左右,我就该想到是车厢号的,太蠢了!我太蠢了!”兰度沐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更无法接受这四百人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惨死。

    月咏一脸茫然的走出了卧室,她望着眼前不堪入目的包间景象又回头看了眼那几乎成为焦炭的床铺和尚未熄灭的余火,迟疑的问道“我能打断一下吗?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没死?”

    兰度沐震惊的看着睡眼惺忪的月咏,刚才那种程度的爆炸下,这个女人居然还活着。

    难道说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名灵士?

    不可能,如果她真是灵士的话,就不该问出这种话,兰度沐将目光投向月咏身后的蝶,但很快他也否决了这个念头,因为蝶和月咏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这两个人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除非她们在演戏,但眼下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么就只剩下刚才和自己呆在一起的两个人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咏的不满打断了他的思路,兰度沐眼神几度变幻,最终他起身走到月咏和蝶身前,向两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诚恳的说道“两位,我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向你们道歉,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就直说了。”

    兰度沐指了指脚下,表情严肃的说道“各位,想必你们也知道,这辆灵导车隶属南玉国所有,而且是主要干道的车,除开必要的维护之外,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运营的,虽然各个站台都会有短暂十分钟左右的停留,但想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动手脚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其次,列车上的乘客身份虽然都会被查,但如果有权贵帮忙做了假身份的话卫兵们也很难去核实,我怀疑这群劫车匪徒很可能就是南玉国的人,而且身份不低。”

    “还是最初的问题,即便如你所言对方是南玉国的人,那么目的又是什么?总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杀人吧。”萧殊一边问着,一边随手抹去了桌子内设下的灵阵,但与此同时他已分出一道神识探入了胸前的墨玉戒指中。

    傀不经意间和萧殊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沉入了零所构建的精神空间。

    不同于以往,今天十个座位空空如也,这是零赋予萧殊的权利之一,他可以接管这一方精神世界,不过相应的,支持精神世界的消耗也将由萧殊独力承担。

    “我还挺好奇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一见你的真面目,零见过吗?”萧殊上下打量着傀,这个人竟然连神识化相都和外界如出一辙,他到底是多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真面目?

    傀沉默了片刻,轻笑道“他当然见过,不说这些,你是不是怀疑那两个人?”

    “同一个车厢内有五个包间,为什么这两个人哪个都不去,偏偏找到了我们,你觉得这是巧合吗?另外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两个人给我的感觉很怪,无论是兰度沐还是那个月咏,身上都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毫不夸张的说,以虚灵界现阶段的灵道来说,绝对没有人能够在萧殊面前隐藏自己的实力,除非这两人和过去的墨秋年一样完全不亲和灵力,但那种体质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经历了千万年的洗礼,哪怕现今灵道没落,但人族的体质依旧是属于非常亲和灵力的一种。

    “月咏我不太清楚,至于兰度沐的话,据我所知,他的体质根本无法修习灵道,离开南玉国之后躲起来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年,最近被召回国,应该是为了应对北叶国的出访以及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战争,不得不说,如果兰度沐真的决定接手这件事,哪怕北叶国率联军进攻也很难讨得了好。”

    傀对于兰度沐的评价很高,他其实很意外居然能在这辆列车上遇见兰度沐,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兰度沐身边竟然没有哪怕一个护卫,这简直太不正常了,很难想像南玉国会放任一个也许能够左右战局的人才,孤身回国。

    难道就不怕他被中途刺杀吗?

    傀本以为也许这个月咏就是南玉国暗中派来保护兰度沐的人,也许对方实力达到了自己也无法察觉的地步,可眼下连萧殊都说她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话,这种可能性就被否决了。

    “看来似乎出现了一个更简单的解决办法。”萧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三寸小剑。

    “杀了兰度沐或许会对南玉国造成一定的影响,但他的死讯也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打算引发战争,促使谈判顺利进行,让南玉国妥协低头是最优的方法,解决矛盾不一定就需要刀剑相向,血流成河,战争是最后的手段,如何从谈判中帮助北叶国取胜,却又不至于使南玉国发动战争才是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而且兰度沐身为谈判的关键人物,身边居然没有人保护,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现在杀了他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更倾向于取得他的信任,这样也方便我们行事。”

    傀也想过是否要直接杀了兰度沐,因为这个人很可能会对北叶国的此次出访造成非常大的阻碍,但几经考虑之后,他仍是否决了这个念头。

寂灭之兆·蛛网篇

    无人能置身事外,

    从来没有所谓的出路,

    毫无意义的挣扎,

    以至于就连明白这件事的本身也毫无意义。UU小说www.uu234.net

    ……

    “咳咳,让各位久等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通过了第二关呢,不必怀疑,如果你现在还活着,甚至正在享用晚餐,那么恭喜你离五千万又近了一步,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运气也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那么现在,各位就安心休息吧,下一场游戏将会在明天早上七点开始,还请不要睡过头。”

    悠扬舒缓的琴声响起,仿佛是在替生者庆祝活下来的幸运,又仿佛是在替死者的不幸而哀悼。

    “没有主动权,就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用不了三天,人就死的差不多了,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这位萧老师和您都是灵士吧,我虽然不修灵道,但从两位的水平和反应速度来看,毋庸置疑是灵导士以上的境界,我兰度沐在这里恳请两位终止这场所谓的游戏,只要两位肯帮我这个忙,区区五千万鹿纹金币根本算不了什么。”

    区区五千万鹿纹金币算不了什么,这种话恐怕也只有兰度沐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才敢说出口,可眼下的情况,无论他有多聪明都是毫无办法可言,局势被对方牢牢掌控在手中,如果再任由对方继续下去的话,恐怕到时候回去将是一辆满载尸体的灵导车。

    “沐少爷,你就不怕我们中间有对方的同伙吗?”傀笑吟吟的问道。

    “如果真的有,我和月咏应该已经是两具尸体了。”兰度沐起身走到萧殊和傀身前,他摘下礼帽,沉声道“我必须要查清劫车人的身份,也必须要阻止这场游戏,这不但是南玉国的声誉问题,更关乎到整车人的生死,恳请两位能帮我一把,权当我欠两位一个人情,如何?”

    “你觉得仅凭我们两人就能破了对方这种谋划已久的局?恐怕就算我们答应了你也无法改变什么,之前那些反抗者的下场你难道不清楚吗?谁知道他们手中还有多少底牌,轻举妄动,只会让我们输的更快。”萧殊轻声道。

    这一切的发展是不是有点太过理想化了?

    刚刚还在精神空间内和傀讨论如何取得兰度沐的信任,下一刻他居然就低头恳请自己和傀帮忙,看似合情合理,可在萧殊眼里,这种种巧合凑在了一起,也许就不是什么巧合了。

    为什么他兰度沐偏偏在这辆列车上?

    为什么偏偏敲了这个包间的门?

    没有答案,或许真的是巧合,又或许……

    兰度沐嘴角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些许地面的积水,然后在桌子上划下数道交错的横竖线,他解释道“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下过棋,眼下的情况近乎没办法破解,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有什么目的,每一步都被牵着鼻子走,直到被将军为止,这种我一般统称为死局。”

    “我还以为你打算说什么,结果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月咏脸上写满了失望。

    “但各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下棋的规则是公认的,棋手必须要遵守才能正常判定棋局的输赢,可眼下,我们并不是在和对方下棋。”兰度沐反手将桌子上的横竖条纹尽数抹去,他冷笑道“关乎生死,哪里来的什么规则,他们制定的游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你是打算掀了他们的棋盘?”萧殊问道。

    “没错,我就是要掀了他们的棋盘。”兰度沐望着窗外漆黑一片平川,继续说道“毋庸置疑,对方在每个车厢内都安插了同伙用来监视和执行的同时也引起了猜忌,加上屠杀的例子在前,也就没有人敢继续公然反抗了,我不太清楚,现在有多少人是被逼无奈参与这场游戏,又有多少人是真的觊觎五千万鹿纹金币,但这种情况下,想要乘客们团结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只剩下一个办法,直接毁掉这辆灵导车,断了所有人的希望,唯有真正的绝境,才能让人们看清现实。”

    兰度沐说的轻描淡写,可毁掉一辆灵导车绝不是小事,对于南玉国而言,这辆灵导车也许比这一车人的命都要值钱,但萧殊从他眼中看到的却不是什么为了拯救民众的果决,而是对于赢的渴望。

    傀说的一点也没错,不是出于什么正义感,只是单纯为了赢,兰度沐是个非常古怪的人,他今天可以为了赢,毁掉一辆无价的灵导车,明天也可以为了赢,杀光剩下的幸存者,他所做的一切从来都只有一个目的,赢,而最为可怕的是,他能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

    毁掉一辆灵导车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这种精密复杂的运行仪器,往往只需要破坏一角,就足以使整个仪器彻底崩溃,若是平日里,灵导装置的车厢定然有许多卫兵把守,但现在却是空无一人,也许连劫车的匪徒也不会料到,居然有人敢对灵导车下手。

    灵导装置的车厢是被完全封死的,其上还设有咒术结界保护,只在一旁留了条过道,从内部根本无法进入,但这对于萧殊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一道剑芒射出,那看似厚重的铁墙如软泥般一分为二,剑芒贯穿而过,也许是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其上的咒术都没有来得及被触发。

    会不会太轻松了一些?

    萧殊左右环顾了一圈,前后皆是无人,过道上拖拽的血迹还尚未干涸,而血迹的尽头正是灵导车的控制室所在,无意间,他瞥见了过道右侧窗户中倒映的自己,以女相示人的自己。

    明明是仙人出尘之姿,风华绝代,可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眼前的自己很像当年和小堇去庙宇叩拜的神佛雕塑,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全都如出一辙。

    虚无……

    无法用其他词语来形容,唯有虚无。

    仁善两个字和萧殊从来都没有任何关系,他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莫说是几百人,哪怕是几千人几万人死在眼前,他亦不会动容半分,但这不代表萧殊心中毫无想法,他或许会感到惋惜,或许会为之悲哀。

    可自从渡过心魔之劫后,他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方才他赫然惊觉,无论是对列车上无辜者的惨死,亦或是对这场游戏本身,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毫不在乎,这种感觉和沉入忘我心境时很像,但又不尽相同。

    以前的忘我是压抑七情六欲,破除心魔之后便可称之为一性圆通,而现在,萧殊非但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相反,他感觉到了一种自在,一种不被心欲束缚的自在。

    “我这是……”

    一念起,万般心绪尽数消弭,这种感觉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果愿意的话,萧殊依旧可以发自内心的去生气,去悲伤,去开心。

    但……有必要吗?

    有意义吗?

    不知从何时起,萧殊忘了何为情不自禁,也忘了七情六欲的意义是什么。

    “萧小子,像你这种阶段的修者,无论是修行还是心境,都是非常容易出差错的阶段,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散修因无人指点行差踏错,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别藏着掖着。”素问瞬间就察觉到了萧殊的不对劲。

    “素问前辈,我……”萧殊刚起了个头便又停了下来,他蹙眉思索着,良久才开口道“自从渡过心魔之劫后,我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一切,我是说一切,似乎完全失去了意义,我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也明白什么时候可以生气,什么时候可以开心,但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牵着线摆弄自己一样,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种解释换做别人肯定是听的一头雾水,压根不会明白萧殊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素问听懂了。

    “你感觉到了虚无,对吗?你感觉一切都没有意义,性别男女没有意义,七情六欲没有意义,救人杀人没有意义,你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意义,如果我不开口的话,你甚至不打算提起,因为你觉得连问我都是毫无意义可言,对吗?”素问一语道破了萧殊此刻的心境。

    “……没错。”萧殊点头道。

    “你此刻的心境其实在登仙道有一个特定的词,寂灭心,你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吗?心神寂灭之兆,身陨道消之相,但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非常小,那群只修法不修心的仙人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所以我必须要恭喜你,萧小子,你出现了万中无一的症状。”素问似乎半点也不紧张,他甚至还调侃起了萧殊。

    “……素问前辈,这好像不值得恭喜吧?”也许是因为寂灭心的关系,哪怕听到素问说自己可能会身陨道消,萧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横生变数·蛛网篇

    “此为心关,不比什么心魔之劫,却是你心境蜕变的关键所在,据我说知,但凡出现过寂灭心状态的修者,除了静灵云台的半圣剑罗生之外,再无一人陨落,不过你也毋须紧张,剑罗生之所以陨落,亦是因为他本人所求太高,竟妄图借寂灭之兆,效仿那位化相千万,入世历劫,若他成功,或可万相归一,悟得众妙之法,神入不夜天位列诸圣,可惜,他终是没能回来。m.www.uu234.netUU小说”

    素问提及此事,心中亦是唏嘘不已,好端端的一位佛门半圣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陨落了,说是骇人听闻也不为过,若他安分守己,不争不求,安稳渡过寂灭之兆,哪怕不能位列诸圣,却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怎么听前辈的语气,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萧殊不解的问道。

    “是好是坏,非我所能断言,萧殊,我本以为你在剑道一途天赋异禀,所以才能自凡尘渡劫飞仙,但现在看来却是我想错了,你真正的天赋不在剑道,而在心境,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剑道其实受制于心境的变化,我知你困惑,毕竟渡过了心魔之劫,心境圆满,怎会反倒出现了寂灭之兆?不用急,我告诉你该怎么办。”

    识海一隅,青竹成林,凉风起,竹叶沙沙作响,似要荡尽世间烦忧。

    一间竹屋,一张石桌,一个蒲团,素问闭目端坐其上,此处正是他向萧殊借的寄神之所,上一秒萧殊还处在列车之中,而下一秒他却出现在了素问身前。

    素问缓缓睁眼,他随手一指,再度变出一个蒲团,笑道“毕竟是你的识海,被我幻化成这幅模样,你不会介意吧?”

    萧殊坐下后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景色,竹屋内的布置简单的过分,除了蒲团和石桌之外,就只剩下挂在墙上的一副墨字,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仙’字,几乎只一眼就把萧殊给镇住了。

    似曾相识,当初王半仙以水画人,道尽红尘俗世,但那时的自己境界太低,根本看不懂另一个仙字,可现在……

    “年纪大了,不太适应新环境,以前在太虚宗时……”素问说到这不由停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继续道“算了,不说这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萧殊却仿若未闻,他仍沉浸在那个仙字的意境之中,他仿佛看到了珩玉的一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波澜壮阔,渡世修心,渡己修道,悟剑明道,无数次的斩妖除魔,虽被指道心有瑕,却终不负仙人二字,但萧殊感受最深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寂寥,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寥。

    凡尘一人苦修,即便飞仙入了太虚宗,仍是独自清修千年,万年。

    纵有天地造化,修得仙道三花,神入无相,不死不灭,可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

    所谓的仙,到底是什么?

    所谓的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长生不死吗?

    许是看出了萧殊的疑惑,素问不禁失笑道“我跟随珩玉千万年之久,他这一生,六成时间花在了清修上,三成时间用来准备渡劫,你可知道他剩下的一成时间用来做什么了?”

    “斩妖除魔?”萧殊试探性的问道。

    “哈哈,你肯定想不到的,剩下的一成时间,他用来发呆。”素问大笑道。

    “发……发呆?前辈别说笑了,珩玉前辈修得无相境,又身为剑阁宫主之一,怎么可能会像凡人一样发呆?”萧殊都不用猜也知道,以珩玉的境界修为,绝对是登仙道威名赫赫的修者之一,这种境界的仙人怎么可能会发呆?

    “所以我才说你想不到,换做以前我肯定不敢说,但现在珩玉这老不死的真死透了,也不妨告诉你吧,登仙道为何会传他道心有瑕之说,便是因为珩玉修仙的初心,他修仙的目的特别单纯,不是为了斩妖除魔,也不是为了渡世救人,只是为了活的更久而已,也许对于凡人而言,这太正常不过了,但对于登仙道来说,这就是道心有瑕。”

    提及往事,素问神色柔和了不少,他继续说道“修得无相境之前,他几乎从不发呆,日日苦修,推演劫数,可自从他修得三花,神入无相之后,再无寿元所限,便彻底达到了他修仙的目的,换言之,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没了追求,他明白自己的天资,不可能修得太清半圣,更别提什么众妙之门了。”

    “这……”

    萧殊总算明白了素问到底想表达什么,对于珩玉而言,无相境便是他仙途的终点,那么再往后还剩下什么?没错,只剩下了无休无止的劫数。

    “虚灵一行,他其实心里明白,此行有来无回,是死劫,可即便不来又能如何,或早或晚,冥冥之中,劫数终会临头,他早已不再是那个一心求生小道士了,运数也好,气数也罢,都尽了,再也躲不过去了。”素问闭目长叹。

    萧殊默然无语,世人都说神仙好,可现在看来或许事实截然相反,纵然长生不老,却需忍受亲友离世,孤身独活的寂寥,虽夺天地造化,却需历经劫数磨难。

    仙人真就逍遥自在吗?

    不尽然……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打击你,事实而已,或许你自己不觉,但寂灭心产生的真正原因,便在于你的心境变化,结丹境一千五百年的寿元,在你看来也许很遥远,但我告诉你萧殊,一千五百年仅仅只是当年珩玉打坐清修的一轮时间罢了,短的让人无从察觉,转瞬即逝,寂灭心说的好听点叫做无欲无求,可说的难听点,就是不争,它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没有意义。”

    素问是珩玉的元神道剑,他虽然不是真正的修者,但毕竟跟了珩玉这么多年,无论是眼界还是境界都远胜寻常仙人,所谓的寂灭心,他也曾听珩玉提起过。

    “前辈,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无法摆脱这种状态。”萧殊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所致,他不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无欲无求这种说法放在他身上显然不太适合。

    “废话,你真以为听了我三句话就能摆脱寂灭心,突破心关不成?萧小子,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的,但你也毋须太过在意,它不是什么天劫雷火,顷刻就会要了你的命,你只需谨记,无论面对什么事都不要让它主宰你的思绪,否则一旦心入寂灭之相,神消魂散,哪怕玉京道人出面也救不了你。”素问严肃的说道。

    “……晚辈谨记。”

    素问微微一笑,挥袖间散去了萧殊的神念,他起身转头看向那副挂在墙上的‘仙’字,摇头失笑道“寂灭心,竟然是寂灭心,珩玉啊珩玉,看来我给你找的这位传人不简单啊,明明只是个结丹境的修者……许是我多想了吧。”

    ……

    识海内的交谈对外界而言不过转瞬,萧殊收敛心绪,转身朝列车的控制室走去,虽然傀告诫他不要出手暴露身份,兰度沐也说过不能轻举妄动,但萧殊有他自己的考虑,一方面,此刻化身女相的他并不担心被认出来,另一方面,素问的话也对他产生了些许影响。

    他打算出手结束这场闹剧,救下列车上的其他乘客,至于这么做是否会打乱傀的计划,是否还能取得兰度沐的信任,他真的没有那么在乎,既然寂灭心会让自己产生一切都毫无意义的心绪,那么索性就用事实来证明吧,也许只要证明了意义的存在,自己就能够突破心关也说不定。

    萧殊抬起右手轻轻抵住身前的铁门,如同捏豆腐般,五指缓缓嵌入铁门之中,稍一用力,竟是直接将整扇门给拽了下来,可引入眼帘的并不是劫车匪徒,而是一地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控制室内居然连一个活人都没有,而地上的这些尸体皆是赤身**的状态,控制台上则散乱着三件白色衣袍和狐狸面具,不用猜也知道,原本已经现身的三名劫车匪徒,不知何时又一次混入了乘客之中。

    萧殊正打算离开之际,忽感身后灵力涌动,凝作一道模糊的身影。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既然你敢闯进来,就说明是有足够的自信干掉我们,禁灵士?还是神渊灵武?我挺好奇的,究竟是什么让你突然间产生了救人的念头?你觉得这些人值得被救吗?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你选了一个错误的答案让我很不开心,哎呀,我都给忘了,像你这么自信的人,肯定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吧,这可真让人生气啊!”

    虚影冷笑着,一步步走到萧殊面前,右手逐渐变形化作一柄利刃,居然就这么直愣愣的朝萧殊的心脏刺去,萧殊面色如常,反手便打散了虚影,可谁知这虚影散去的瞬间,灵力激荡开来,竟如导火索般引动了早已设下的灵阵!

身份暴露·蛛网篇

    “很遗憾各位,我本打算给你们一段休息时间,奈何有人迫不及待的希望游戏继续下去,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继续吧,但我很不开心,所以这次我决定淘汰九成以上的人,提示已经给出了,请各位努力活下去吧,哦对了,出于仁慈,我决定再给各位一个提示,咒印显现到发作,最多不超过五个小时,各位抓紧时间吧。UU小说www.uu234.cc”

    伴随着灵阵的溃散,这段话也经由扩音器传遍了整辆列车,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波动自控制室内扩散而出,萧殊虽有所防备,却仍是没能彻底隔绝这股波动,强烈的不适感瞬间遍布全身,萧殊微微蹙眉,一把扯开衣领,却见自己胸膛处多了一抹灰色花纹,疯狂朝四周蔓延,几乎是转眼间便爬上了他的脖子。

    动念间,炽白色的元力自萧殊眉心涌出,如烈焰般包裹全身,片刻之后,他有些诧异的散去了丹元,这些灰色花纹虽然已经消失干干净净,但这个过程竟然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吃力,这灰色花纹不同于寻常咒术,它拥有极强的再生力,宛如附骨之疽般难缠。

    即便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可它竟是如同一颗掉进油锅的火星,刹那间消耗了他一成元力,如果不去管的话,要不了一分钟,恐怕就会遍布五脏六腑,甚至附着于每一滴血液之中,连自己祛除起来都感觉吃力,那些列车上的其他人会是怎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似乎因为自己的举动导致事态朝着更为恶劣的方向发展了。

    该愧疚吗?

    该愧疚的,可……

    他们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或早或晚,他们迟早会死的,死于意外,或死于疾病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施咒的又不是你,生死有命,你萧殊也不是什么佛陀菩萨,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别管他们死活了,区区千里,御剑不过片刻功夫罢了,何必浪费时间,直接去南玉国吧,待到此间事了,便让零兑现自己的承诺,准备离开虚灵界,别忘了你到底是谁,你是萧殊,不是虚灵界的人,对他们而言,你不过是个外魔罢了,即便你救了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可言?

    你以为他们会感激你吗?

    不,当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只会害怕你,畏惧你,厌恶你。

    为什么要救他们?

    何必浪费力气去救一群对你根本无关紧要的人?

    承认吧,你根本就不在乎,何必强迫自己去找什么意义呢,其实你很清楚,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素问前辈的那番话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难道正视自己的内心,就会身陨道消,神魂寂灭不成?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所谓仙人岂不都是一群自我欺骗的傻子?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熟悉的声音,或许这就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吧,但是……

    “是啊,毕竟是我自己的想法,不过有点你说错了,绝大多数时候,我们的行为是不需要什么理由或意义的,就如同我活着这件事,它有意义吗?其实也没有,但没有意义,不代表我就要去死,你说这一切都没有意义,那就没有好了,可我就是打算这么做了。”萧殊自言自语的走出控制室,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与自己作对是一种什么感觉,恐怕眼下没有人比萧殊的体会最深了,就好像自己和自己下棋,你明明可以让任何一方轻易获胜,但偏偏棋局异常焦灼,仿佛真的变成了两个人的对局,萧殊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恰恰相反,他少年时便心入忘我,此后更是经历数次心境之变。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小殊了,单凭素问的那句话,他就已经想到了应对寂灭心的方法,说来也很简单,只需要时刻对自己的想法保持质疑,提出反驳,至始至终都保持两种以上的观点,就不至于出现被其主宰思绪的情况。

    ……

    “我本打算在破坏灵导车之后,站出来充当领头者,组织反抗,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早就料到了有人会这么做,所以提前预设陷阱,间接破坏了我的计划,萧女士你不必自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即便今晚你没有闯进去,明早七点以后也会发生同样的情况。”兰度沐冷静的过分,他仔细打量着自己手背上的灰色纹路,丝毫没有身陷绝境的恐慌。

    “……我先声明,我绝对不是和他们一伙的,至于我身上为什么没有这种东西,我可不清楚,你们不会在怀疑我吧?如果我真是和他们一伙的,那这也太蠢了吧。”月咏急忙说道。

    五个人之中,除了萧殊之外,就只剩下她身上没有咒印痕迹。

    “这可不好说,的确,以正常的逻辑推理的话,对方既然打算混入乘客之中,那么为了隐藏好自己,必然也会让自己身中咒术,但保不准你就是利用了我们这种心理,反其道而行。”

    傀言语间虽然怀疑月咏,但他其实已经知道了这群劫车匪徒的真实身份,或者说策划这起事件的人,整辆列车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咒术了,正是当初他在北叶国之时对诺家守城军所下的灰烬咒,但问题在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咒术?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但不代表和你就没有关系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下咒的方式应该是水源或者食物,但凡买了票的乘客,都可以享用免费的食物和水,对方既然能在列车上动手脚,设下咒术,那么自然也有能力在水和食物中做些手脚,连两位都没有察觉到的话,想必其他乘客也是一样,月咏,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你也喝了水,吃些了东西,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对方所言的提示想必也与你有关。”

    兰度沐分析的头头是道,可傀听完之后却皱起了眉头,他思索片刻后反驳道“沐少爷,我不清楚你对灵法咒术的了解有多少,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点,没有谁可以通过食物或者水源下咒,且不说这种方式到底行不行得通,单单食物的制作就需要经过多项工序,根本无法保证灵阵的完好以及灵力的不流失,至于水源则更是无稽之谈,施咒可不同于下毒,它有非常苛刻的前提条件,肯定不是食物和水源。”

    兰度沐听罢,非但没有恼怒,反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盯着傀说道“我此次回南玉国,为得是应对北叶国诺家的出访谈判,以及后续可能会发生的战事,所以在来之前,我自以为掌握了足够多的资料,但现在看来,我所了解的还不够多,敢问傀女士,您和这位萧老师此行又是为了做什么呢?这一次零先生又有什么计划呢?”

    傀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她掩嘴浅笑道“我不明白沐少爷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打算去南玉国散散心罢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太懂灵法咒术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我还看得出来,哪些人可能是去南玉国散心的,哪些人不是,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星月议会的通缉令到底有多恐怖,别说南玉国了,就连我这个在山村小镇躲了好几年的人都有所耳闻,起初这位小姑娘失言,我可以当做是巧合,毕竟萧姓虽少,却还不至于没有,但后来,您与这位萧老师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可就不太像是两个只打算散散心的普通人了。”

    兰度沐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鹧鸪银徽道“我虽然无法修炼灵道,但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两位的境界绝对在灵导士之上,当然了,更让我肯定猜测的是这位萧老师,您居然能强行抹消对方的咒术印记,这连你也做不到吧,傀,能够做到完美伪装,且实力境界如此之高,身边又跟着一位实力更夸张的萧姓老师,恕我实在无法相信这仅仅只是巧合。”

    “你们……你们再说什么啊?我怎么半句也听不懂?”月咏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兰度沐的眼神犹如一柄利剑,他直视着傀和萧殊,仿佛要将这两人的伪装完全撕下。

    “傀,我知道这个咒术是你曾经在北叶国对守城军下过的灰烬咒,以你的灵力,想来杀光整车人也毫不费力吧,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妨直说吧,你费劲心思策划这场游戏是为了什么?你想要什么?”兰度沐没有理会月咏,他仿佛化身成了一位正在对敌人进行最后围剿的统帅,丝毫不打算给对方片刻的喘息机会。

    “看来南玉国关于你的传闻有些言过其实了,这场游戏和我可没有关系……”

    “我当然知道了,傀。”

    傀还没说完就被兰度沐给打断了,最后他念傀的名字时还故意拖了个长音,兰度沐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脸如释重负的笑道“别这么紧张,我撞见你们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绝对不是什么蓄意安排,非要怪的话,就去怪那群劫车匪徒吧,哦对了,我还得好好谢谢你,月咏小姐,要不是你非拉着我来这个包间,也许我都不一定能活着回南玉国。”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殊平静的注视着兰度沐的双眼。

    森冷剑刃不知何时抵在了兰度沐的眉心,冰寒杀意令房间内的温度急转直下,傀走到兰度沐身前,纤细食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她浅笑道“沐少爷,您难道真的不怕死这吗?所以这句话我还给你,非要怪的话,就去怪那群劫车匪徒吧。”

彼此摊牌·蛛网篇

    “以两位的能力,想要杀我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杀了我之后呢?傀,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猜到我的死会造成什么后果吧,其实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你我都很清楚,唯有阻止战争的发生才是当下的最优解,可一旦我死了的话,这笔债会算在谁的头上,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难道你真打算让那个人如愿不成?”

    兰度沐当然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伟人,他之所以敢当面揭穿傀和萧殊的身份完全是出于自信,哪怕这种做法极为冒险,但他更清楚,机会只有一次,也许这次偶然的相遇,正是上天给予他的翻盘契机也说不定,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www.uu234.cc

    “看来你知道的远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沐少爷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原来只是为了套出我的身份,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劫车人的身份,对吗?”傀收起了笑脸,聪明人之间总是有默契的,兰度沐这番话已经完全表明了立场,结合眼下的情况来看,没必要再继续说谎了。

    “事先声明,咱们撞见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但也是一个让我看到了转机的巧合,另外,虽然躲了好几年,可这不代表我对南玉国近来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想必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吧,毕竟这是你曾经施展过的咒术,这次反被施咒,一定感觉很不舒服吧。”兰度沐言语间总是透着一股子讥讽的味道。

    “是零的人?”萧殊转头看着傀问道。

    “曾经是,虚渊爆发之后,青对零的做法很不满,不久前已经离开了幽魂,看来当初幽魂和南玉国断绝合作之后,反倒给了他机会,先不说这些了,既然是青的手段,那么他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杀你这么简单,否则你早就死了,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傀也懒得在继续打哑谜。

    “当初南玉国之所以会和幽魂合作,看重的就是零所谓的虚晶石计划,也许这话由我来说不太合适,但国王陛下的确是一位很有野心的人,可之后却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双方合作终止,以至于很多事都因此而搁置,但修先生的出现解决了国王陛下的困扰,也就是你口中的青,而他得到的研究费用比当初承诺给你们幽魂的更高,以至于全国税收上升了三成,其实这些都无可厚非,想要得到就先要付出,修先生若是真心合作的话,我倒是不在乎他的手段如何,毕竟他再怎么残忍,也比不上当初你们实行的千魂喂虚。”

    兰度沐说到这脸色不禁沉了下来,他继续说道“修先生打算创造一个新族,为了对抗虚渊和将来的外魔,他向国王陛下承诺,新族在各个方面都远胜现今存在的所有种族,比所谓的虚晶石计划更完美,很遗憾,当年这些都属于绝密,而我年纪也太小,根本无从得知,父亲倒是知情,但他并没有告诉过我,直到近来发生的一切渐渐开始失控,他才在信件中向我和盘托出。”

    “看来他真的打算掀起战争。”傀冷笑道。

    “这十多年来,南玉国表面强盛依旧,可内地里早就变天了,原本党派之争不断的内阁,已经成了修先生一个人的舞台,据我父亲所言,现在连他都没怎么见过国王陛下了,这些年来,修先生一步步从合作者,变成了王权的代言人,你我都清楚,这场战争一旦开打,绝非十天半个月就能结束的,而且南玉国虽强盛,可面对诸国联军依旧胜面不大,难道这个道理他会不明白吗?”

    兰度沐停顿了许久,他试探性的将身子朝后退了一步,尽可能的远离了抵在额头的剑刃,见萧殊并不介意,这才舒了口气继续道“你们是否听说过一个名为神临的组织?据我所知,修先生的合作者,从来就不是南玉国,也不是我那位敬爱的国王陛下,而是神临组织,或者称他们为宗教更加贴切。”

    “神临?”

    听到这两个字,傀的语气出现了细微的起伏,但即便这么细微的变化,仍是没有逃过兰度沐的观察,他立刻追问道“我对这个组织的了解很少,虽然这些年关于神临的传闻不断,但皆无法证实,碍于各种原因,我也没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如果两位知道神临组织的详细资料,还请告知于我,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甚至可能是阻止这场战争发生的关键点。”

    “信任是相互的,沐少爷,不如直接抛开那些场面话,请你告诉我,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傀反问道。

    兰度沐目光低垂,思索片刻后笑道“因为我是南玉国的人,就这么简单,我不希望它沦为某个人手中的道具,更不希望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向毁灭,天都快塌了,总该有人站出来吧,其实收到父亲的来信后,我一直很犹豫,南玉国的局面已经完全失控,我不知道我回去能改变什么。”

    说到这,兰度沐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嘴角泛着苦涩,继续道“我同样知道,无论是父亲的来信还是我的行踪,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我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打算,我本以为,那封信既然真的到了我手上,或许他认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并不会对我动手,可惜我猜错了,我的死对他而言价值更高,把这次事件推到北叶国头上,毕竟单单杀我一个的话,不太符合现在两国之间的态势。”

    “这不可能,换作是我的话,想要嫁祸给北叶国其实很简单,随便安排几个暴徒,设下灵阵,就可以让整车人死绝,然后再安排几个所谓的幸存者,控诉北叶国就足够了,完全没必要这么复杂。”

    这么多年的相处,傀太了解青的为人了,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但绝对不会去做任何多余的事,他只会尽可能把犯错的几率减少到最小,这场所谓的游戏,显然不是青的风格,他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兰度沐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只能够推理到这种程度,不过现在也不是我们闲谈的时候,萧老师,傀,两位在灵道上的造诣都远胜我百倍,不知道能不能先解决一下我们身上的咒印问题?”

    萧殊闻言不禁蹙眉道“想要解开咒印的前提是必须要了解它本身的构成方式,我虽然能强行抹除了咒印,但这种做法只适用于我和蝶,如果用在你们身上的话……”

    说到这,萧殊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炽白色的丹元自他掌心缓缓涌出,瞬间,茶杯消失了,连烟都没有,仿佛从来都不存在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仙人的丹元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丹元和灵力两者本质上相同,但纯度上却差的太多了,若说灵力是水的话,那么萧殊体内丹元的纯度就好比沸腾的岩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况且要抹除咒印,对方就必须放开身心,任由萧殊的丹元流转于自身的每一根血管,这种做法无异于自杀,下场绝对不会比这个消失的茶杯好到哪里去。

    “……”

    包间内鸦雀无声,傀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萧老师,您体内的灵力纯度未免也太高了些吧,我当这灰烬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抹除了,原来是这样啊。”

    “不愧是外……咳咳,怎么说来着,界外高人。”

    险些脱口而出的外魔两个字,让兰度沐惊出了一身冷汗,辛亏反应够快急忙改了口,但也正因如此,更加坚定了兰度沐的念头,他希望利用……不,取得萧殊和傀的信任,眼下唯有借助这两个人才有机会破局。

    “等一下!你们能不能先等一下!让我理一理思路。”月咏拧着眉头,满脸纠结的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完全被排除在了话题之外,甚至没有机会插嘴。

    “有什么好理的,你又没中咒术……等等!?如果不是水源,也不是食物的话,还有什么东西是所有乘客都会接触到,且完全不会留心防备的……”兰度沐突然反应了过来,他仿佛在杂乱的线团中碰巧抓住了线头一般。

    “是车票!”蝶抢先回答道。

    萧殊取出随身带着的车票,观察许久才从其上感觉到了一丝仅存的灵力波动,如果再慢上一会,恐怕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但这点灵力波动,眼下根本无法解析出灵阵的全貌。

    傀看着手中的车票,无奈摇了摇头道“灰烬咒的确是我所创造的,但青亦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只需要做一些细微的改动,完全可以在不影响效果的前提下让整个灵阵完全变样,所以单凭这几张车票,没有人能破解咒印,我也不行。”

    “你们谁还记得刚才扩音器中演奏的那几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兰度沐非常突兀的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绝境恶花·蛛网篇

    “第一首是夜曲,第二首是幽兰花,第三首是悲响,第四首是蓝白变奏曲,你难道觉得提示就在这四首曲子里?”

    傀记得一丝不差,这四首曲子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演奏曲,相对于那些承载了厚重内涵的古典作曲,它们显然更加注重表达作曲者的精神和主观情绪,但傀在乐曲方面实在没有什么研究,即便记得曲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www.uu234.ccwww.uu234.cc

    “这四首曲子均是出自一人之手,最著名的作曲家之一,也是南玉国国曲的创作者之一,被誉为浪漫主义音乐的开创者,杜卡,很可惜,他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这四首曲子,分别是他二十三岁,四十一岁,五十岁以及七十六岁所创作的,而杜卡从未在某个时期同时弹奏过这四首曲子,对方给出了双重提示,一则是贯穿四首曲子的恋情,其关键点就是车票,而另一则便是当年耸人听闻的穆森山庄血案,不过解释起来还挺麻烦的,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月咏,你把你的车票给我。”

    面对兰度沐的请求,月咏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数百人的性命,然而……

    “我……我好像把车票给扔了,因为高价区包间不需要二次检票嘛,所以我上车就把票给扔掉了,抱……抱歉啊。”月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实情说了出来。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扔掉了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虽然我们知道你是把车票给丢了,可濒死之人不会听你解释,对方既然给了五个小时,又怎么可能只是打算用咒印杀人这么简单,很快的,只要有人率先行动,所谓的谜底就会被揭晓,被传开来,无论是真是假,而到了那时,才是这场游戏真正的开始。”

    ……

    我叫奥兰多,是个穷人,如果说的更加体面一些的话,也可以自称是作曲家,但其他人显然更愿意从我的衣着打扮来判断,他们更相信我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事实上这也没错,我变卖了父母留给我的房子,从那个穷乡僻壤逃了出来,坐上这辆灵导车甚至用光了我吃饭的钱。

    洛美,它不仅是南玉国最中心的城市,人口最密集的城市,同样,也是我这趟旅途的终点站,我相信以我的才华,肯定能够在这个地方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我完全可以用能力来获得他人的尊重,而不是窝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村子等死。

    可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上天就这么不希望我的才华得到施展吗!?

    不对!

    好好想想奥兰多,风险总是伴随着机遇,如果对方真的要杀光我们,何必费这么大功夫,他们承诺的五千万鹿纹金币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得,自从这场游戏开始,奥兰多就没有平静下来过哪怕一秒钟,如果不是因为买不起第二张车票,他很可能会死在第一关,如果不是自己碰巧去拿了点食物,恐怕刚才就连同原来车厢内的那群人一块升天了。

    巧合也好,运气也罢,自己活到了现在,而更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提示,也知道了这一次活下去的关键点,没错,就是刚才扩音器中播放的四首曲子,显然根本就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去认真的听曲子,上天眷顾,杜卡恰巧是奥兰多最为崇拜的音乐家,且没有之一。

    前所未有的紧张感令他的心情如同一根紧绷的弦,身体在颤抖着,奥兰多眯着眼睛观着察车厢内的其他人,他只看到了迷茫和惶恐,这个车厢内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他们只会哭喊,只会抱怨,只会觉得不公平,从而对那些没有身中咒印的人投以冷眼,除了自己,他很想笑,因为这一次,他才是赢家,甚至可能是唯一的赢家。

    凭什么她就没事?

    她会不会就是劫车人的同伙?

    老子活不了,你也别想活,反正都是个死!

    那些人的眼中是**裸的恶毒,毒蛇一般,而被他们目光所包围的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女人,她和婴儿的脸上都是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咒印的痕迹,这本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可眼下却成了一种莫须有的罪,她低着头,轻轻哄着怀中的婴儿,尽可能避开周围人的眼神。

    但恶意仍是愈演愈烈……

    “喂!能不能让你孩子闭嘴!哭哭哭!哭了半天了,烦不烦啊!?”

    “你看她理你吗?人家可没什么好担心的,哪像我们,都是一群快死的人了,要不了五小时,你想听都听不到了。”

    “你管得着吗?”

    “我就管你了怎么样!?”

    没有克制,失去了理性,一言不合就爆发冲突,好几个人当场厮打了起来,本就显得有些拥挤的车厢内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劝架,有人拱火,而女人只是低着头,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道歉并没有任何作用,反倒如同火星掉进了杂草堆,一个男人面目狰狞的冲到她身前,徒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其从座位上拽了起来,他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个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他妈就没事?老子就非死不可!?”

    他显然失去了理智,微微颤抖的左手握着短刀,面对周围试图劝架的人胡乱挥舞着,没有人敢在上前,又或者其实他们心里都有些芥蒂,是啊,凭什么这个女人能活,自己就非死不可?

    拦他做什么?

    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拱火,他们起哄道“你倒是动手啊!有种你就杀了她啊!”

    “你看他敢吗?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胆小鬼一个,就算到死都是个懦夫。”

    挑衅的言语,婴儿的哭泣,女人的惊恐,加上污浊燥热的空气,这一切都在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看着自己手臂上遍布的灰色纹路,表情愈发狰狞起来。

    “啊!”

    伴随着一声怒吼,女人闭上了眼睛,婴儿仿佛也被吓到了,停止了哭喊,可耳边传来的却是一个人倒地的声音,奥兰多扔掉了手中的皮箱,温柔的替女人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轻声道“没事了。”

    奥兰多一边护着身后的女人,一边对周围的人高声道“诸位,我们是人,不是动物,虽然眼下情况很糟,但不代表我们就可以放弃身为人的底线,这样欺负一对孤儿寡母真的好吗?有什么用呢?与其浪费时间,为什么不想想该怎么活下去,对方说给了提示,怎么不去想想提示是什么,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肯定有人是灵士,怎么不研究一下我们到底中了什么邪术呢?”

    他们需要一个对象来宣泄情绪,可惜有人出头,这场闹剧也只能终止,毕竟疯子还是少数,还有四个多小时,虽然没有头绪,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最多暗骂几句奥兰多多管闲事,女人走了狗屎运之类的。

    “你……你没受伤吧?”

    奥兰多拉着女人坐到了车厢的角落,他很紧张,不仅仅是因为刚才他用皮箱砸晕了一个男人,更是因为他这辈子与女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若是平时,以他的性格看到这种事,打死也不敢出头,可这次不行,他明白自己必须要站出来,或许这其中正义感的确起到了那么一点点的作用吧,但更多的是出于求生欲,而这个机会简直太过完美了。

    “谢谢。”

    女人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虽然感谢了奥兰多,可言语间仍是出奇的冷淡,依旧自顾自哄着刚才受了惊吓的婴儿。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没有表现出半点信任我的样子?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肯定是我没有选对话题,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是了,我不该再提起刚才发生的事了,她肯定还没有缓过来,我该聊一点轻松的话题才对,说到底我也不是要害她,只是希望她帮点忙而已,这种小要求有什么可以心虚的,打起精神来奥兰多,不就是和女人聊天嘛,以你的才华肯定没问题的!

    “那个……”

    “你是想要这个东西吧?给你。”女人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有点褶皱的车票递给了满脑子找话题的奥兰多。

    “诶?”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难道会读心术吗!?

    “是啊,我会读心术哦。”女人淡淡的说道。

    “……”

    彻底懵了,奥兰多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十分僵硬的结接过了车票,半天才说了一句“谢谢。”

    “没什么,刚才你不是也帮了我嘛。”女人转过头,冲他浅浅一笑。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目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奥兰多实在无法按捺心中的疑惑,这个女人原本脆弱的模样从他脑海中已经彻底消失了,他看着自己手中的车票,脸上写满了错愕。

    “这具身体原本的名字叫做赫兰,你也可以称呼我另外一个名字,芜。”

存在之理·蛛网篇

    “你……你……你是魔鬼!?”奥兰多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冷汗直流,他猛地起身朝后退去,一不留神却被座椅给绊倒在了地上,抬头正巧和芜对上了视线。www.uu234.ccwww.uu234.cc

    那双眼睛里他什么都看不到,唯有虚无,如同吞噬万物的深渊,刹那的失神,却让奥兰多如坠地狱,那一刻他甚至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仿佛世间万物都消失了,如果不是芜的一声轻笑将他唤醒,也许……

    “我不是魔鬼,我叫芜,别让我再重复一遍,我的耐心或许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分享一下你现在的心情,我是指……害怕?畏惧?该怎么形容呢,不如你来描述给我听吧。”芜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冲奥兰多招了招手。

    芜虽然一直保持着笑容,给人的感觉就只是一个漂亮且柔弱的女人,可奥兰多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轻松,无形的压力令他几近崩溃,他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坐回了芜的身旁,努力思考着措辞,但问题在于,对方似乎能读出自己的想法,这使得思考也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您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害怕,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我……害怕您会杀了我。”奥兰多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众生畏死倒也没错,灵生万物,万物也终须归灵,此乃天道,乃自然,无人可越界半分,你害怕的不是我,而是死亡,可你当真明白死亡的意义吗?你知道生灵死后会如何吗?据说这大千洪荒,亿万境界本是空无一物,直至第一位圣者出现,他是万灵化身,天道意志的衍变,但后来这位圣人消失了,他的意志散化为无量之数,此后每一个生灵的诞生皆是那位圣人的化相,你信吗?”芜一脸玩味的看着奥兰多。

    “这……这怎么可能?真要如你所说,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我们都是小女孩过家家的道具,这世间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某个人自导自演一场戏剧?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芜这番话太过耸人听闻,奥兰多虽然不是什么见过大世面的人,但好歹也是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独立想法的活生生的人,这种荒谬的说法如果都能成立的话,他花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生观恐怕会碎的连渣都不剩。

    芜听完只是轻笑两声,如有所思的望向窗外那黢黑一片的天空久久没有言语。

    “你好像有些不同了。”

    “有吗?”

    “我记得你是不会笑的。”

    “现在会了。”

    “……能不能把我的身体变回原来的模样?”

    “不能,你已经借给我了,如何使用是我的自由。”

    “能不能……”

    “闭嘴,否则我直接掐灭你的神魂。”

    脑海中的对话归于沉寂,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连他本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笑,而且笑的那么自然,难道自己真的已经理解了七情六欲吗?

    不,完全没有。

    他只是通过神魂共感的方式,体验过赫兰的七情六欲,换言之,他属于跳过了过程,直接看到了答案,但并不清楚这答案到底是怎么来的,或许正因如此,他才没有选择直接抹除赫兰的神魂,而他付出的代价就是这种毫无意义的脑内对话,每天都在进行。

    自他离开虚界城后,游历于各个国家之间,他时而是男人,时而又是女人,他试图融入生活,以普通人的视角出发,去体会喜怒哀乐,至于当初对赫兰做出的承诺,他也没有反悔的意思,短短两个月死在他手上的虚魔已经达到了十七个之多,芜自然是有恃无恐,莫说眼下虚渊被封禁,就算没有,罗喉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很久没有这么自由自在过了,以至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就因为那人的一句话,当初离开死境万年之久,被师尊惩罚控守红潮三次,整整三万年不见天日,修为倒是越来越高,可心中疑惑却始终不得解答,离开死境之后,他却再也无法寻到那位仙人的踪迹。

    芜此番入局,不是为了鬼道渊,也不是为了死境,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或许是直觉吧,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虚灵界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一走便是千万年,也不知师尊近来可好,死境可好。

    自己几时竟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了?

    难道真的被赫兰这小子给影响了不成?

    芜叹了口气,看着身旁不知所措的奥兰多,心中不禁有些荒谬,虚灵界居然被这么脆弱的生命所占据着,也许自己动动手指就能灭杀成千上万,虫子一样弱小,也难怪鬼道渊如此不满,不惜代价也要占据虚灵界,的确是暴殄天物了些。

    “别这么紧张,杀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解咒吧,这张车票不就是你认为解咒的关键吗?”芜不太理解奥兰多为什么还没有行动,这些灰色纹路可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能在这里解咒,起码不能在这么多人眼前解咒,太危险了,而且……我得找一个懂灵道的人合作才行。”奥兰多尽可能压低了声音,他虽然知道解咒的关键,但车厢内的其他人显然并不知情,自己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实情说出来,恐怕会死的更快,更惨。

    “你们种生物还真是有意思,明明这么弱小,却依旧彼此提防,勾心斗角,甚至自相残杀,我实在有些好奇,像你们人这种生物到底是怎么存活至今的?”

    奥兰多一时语塞,身为人的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干笑两声道“既然存在,总有它的道理,我读的书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您这个问题,我不是什么国王贵族,也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咳咳……比较有才华的普通人,所以我每天想的最多的就只有怎么活下去,怎么赚钱。”

    “有意思,不如我们也来玩一场游戏如何?”芜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上了奥兰多的脸颊。

    “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咳咳,我的意思是,您长得很漂亮,但我希望找一位没有生过孩子的女生共度余生。”奥兰多想躲却又不敢躲,只能浑身紧绷死死贴着椅背。

    “有一点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男人脑子里装的难道只有**吗?满脑子都是龌龊下流的思想,另外,谁告诉你这是我是女的?谁告诉你这是我的孩子?”

    芜伸手轻点了一下奥兰多的眉心,她怀中的婴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与此同时,奥兰多的眉心浮现出一道烛火般的印记,随着奥兰多的动作而轻轻摇曳,额头如同粘着一块被烧红的烙铁,强烈的灼烧感让奥兰多差点崩溃。

    “别杀我……求求您别杀我……”

    奥兰多还以为自己热惹恼了芜,直接跪在了地上,如果不是额头实在痛的难以忍受,他恐怕会当场给芜磕头,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动静车厢内的其他人也该注意到了,可诡异的是,根本没有一个人朝他们的方向看。

    “你不是想要活下去,想要赢这场游戏吗?其实有个更简单的方法,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只要杀光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你就是这场游戏唯一的赢家,别怕,你能做到的,起码在烛印熄灭之前,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现在的你完全可以主宰这辆车上所有人的生死,动手吧,杀光他们,只要你杀够了人,烛印便可以一直维持下去,怎么样?”芜凑近到奥兰多的耳边,轻声细语宛如一根羽毛不断挑弄着奥兰多的神经。

    “我……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人……”

    奥兰多眼里满是恐慌之色,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恰巧被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从小到大别说杀人了,哪怕是牲口他也没有杀过,他发了疯似得摇着头。

    “杀人很难吗?现在的他们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人,只是你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易捏碎的小虫子而已,就算你不杀他们,难道他们就能活下来吗?不,只有你找到了解咒的方法,就算你不动手,他们一样要死,而且一样是死在你的手上,因为你抢走了唯一活下来的机会,其实没有任何区别,何必自欺欺人,一旦烛印熄灭,你必死无疑,还要继续考虑吗?”

    芜轻轻打了个响指,方才被奥兰多砸晕的男人居然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脸上满是鲜血,捡起地上的匕首,面目狰狞的朝奥兰多冲了过来。

    “你不杀他们,就会被他们杀,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杀与被杀,吃与被吃,你难道要选择做后者吗?什么事都有第一次,杀了他,你就可以摆脱过往的一切,杀了他,你就是唯一的赢家,杀了他,你就能活下来,动手吧,动手啊,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说话间,那个男人已经冲到了奥兰多面前,他眼中满是血丝,举起匕首便朝奥兰多的胸口刺去!

    破碎……

    毫无征兆,那锋利的匕首在接触到奥兰多衣服的刹那,化作了无数粉末,而站在奥兰多身前的这个男人完全停了下来,下一刻,细微且密集的裂缝遍布了他的脸颊。

    芜看着身旁闭目待死的奥兰多,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该说你愚蠢呢,还是懦弱呢,有些人为了利益可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有些人却可以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奋勇而战,献出生命,同为人族,却又如此的不同,或许这就是你们存在的理由吧。”

鬼冥芜君·蛛网篇

    芜轻轻吹了口气,呆立在两人面前的男人,顿时化作血沫飘散,何其脆弱的生命,一个不经意间就消逝了,而它却一点反应也没有。www.uu234.cc

    “明明想要活下去,却又不敢杀人,不敢反抗,真是自相矛盾的生物,帮你最后一次吧,我们两不相欠。”

    芜缓缓起身,每迈出一步,车厢内就有一个人化作血沫散去,待她走到过道中央的车门口之时,车厢内除了奥兰多之外,再无一个活人,只余满地粘稠的血水肉沫。

    她回过头看着呆若木鸡的奥兰多,不以为意的说道“他们该庆幸死在我的手上,没有痛苦也没有煎熬,不是吗?对了,给你提个醒,烛印我不会收回,不过也别担心,它不会影响你什么的,除非你死了,或者……杀人了,就当是我和你之间的一个小游戏吧,我还真有点期待,你们到底能挣扎到何种程度?”

    “……”

    奥兰多缩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海一片空白。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近百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粘稠的鲜血顺着地面的纹路流淌至奥兰多的脚边,他木然的低头看着自己那被浸湿成血红色的鞋子,十秒钟前,它们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可现在除了满地残骸什么都不剩了……

    正当芜打算离开之际,车厢内的墙壁上忽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令纹路,五道锁链直贯而出,瞬间锁住了芜的四肢和脖子,与此同时,一道虚影自血水中缓缓升起,可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被芜冷冷的扫了一眼,便爆散成了一团烟雾,五道锁链也同时碎裂了。

    “我没有兴趣陪你们玩,我甚至懒得杀你们,别不知所谓。”芜的态度已经不仅仅是轻蔑了,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在和一只虫子在对话,连多说一句都欠奉。

    许是感觉到了芜的恐怖,对方没有在现身的意思,周遭的灵阵也随即隐没无形,芜慢悠悠的朝车门外走去,全金属制成的门板在她面前直接化成了飞灰,临走之际,芜突然自言自语道“我本该杀了你的,但要是这样的话,恐怕这局棋就没什么看头了,此行实是无趣至极,修者,我期待下一次的相遇,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吧。”

    寂静的夜空,点缀着些许星辰,这本不是什么罕见的景色,但对于常年生活在死境的芜而言,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新奇,死境没有天地日月的概念,更没有什么让人向往景色,那儿只有无尽的游魂和死气,是一个连鬼道渊魔修们都讳莫如深的污浊之地。

    “那个……什么时候能把身体还给我?”赫兰不适时宜的插了句嘴。

    “现在就可以还给你,但实话告诉你,这片平原纵横千里不止,你想要活着走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倒是无所谓,灵尊封禁虽强,却也不至于顷刻灭杀我的神魂,我再寻一个也不是难事。”芜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你明明说过只是暂借的,还有,为什么杀这么多人!?”赫兰并没有真的那么害怕芜,毕竟相处了几个月,他发现有时候芜还蛮好说话的,当然了,或许是因为芜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吧。

    “能问出这种问题,足以说明你有多么的无知,难道你认为他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我再重复最后一遍,死在我手上,他们该庆幸才是,起码没有任何的痛苦不是吗?说真的,我很难理解你的想法,为什么在你眼中对错善恶就这么简单,我帮了别人就是善?杀人就是恶,照你这种思路,天道岂非恶极?”

    芜可不想在这种问题上纠缠半天,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耐心了,但显然还是不足以应付赫兰这种什么都不懂小孩,没等赫兰开口,她已经率先转移了话题“闭嘴,再废话我就灭了你,我的确说过暂借你的身体,但我没有说借多久,或许十年,或许一百年,好好想想,没有我的话你早就死在虚界城了,所以直白的说,这具身体现在归我,而你,只是寄宿在我识海的一缕神魂罢了,先分清主次再跟我说话,或者你也可以就此闭嘴,别再烦我了。”

    “……”

    “又生气了?”

    赫兰虽然没有再开口,但芜却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挑弄赫兰的情绪也是她当下仅有的乐趣之一。

    “带你多看看这个世界吧,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芜说道。

    “你不是说会杀光它们吗?”

    “你真以为仅凭我就能对抗整个鬼道渊不成?我是承诺过会尽可能的灭杀魔修,但不代表我能杀绝它们,也不代表我能对局势造成什么影响,真正有可能颠覆这一切的人,就在那辆列车上,我本以为是仙道半圣之尊,故此才特地来寻他,没想到却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渡劫的小仙,不见也罢。”

    芜一步迈出,身形飘然散去,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南方天边,又是一步,再无踪迹可寻。

    ……

    “前辈,这是什么?”

    萧殊神情一变,虚幻莫测的声音仿佛自心底传来,这个瞬间,他便以神念扫视了列车上的每一个人,但对方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什么可循之迹,唯一引起萧殊注意的就是六号车厢,那儿遗留着一股连他都为之震惊的诡异气息,而且整个车厢内居然只剩下了一个活人,那人呆若木鸡的坐在位置上,显然被某种事物给吓呆了。

    不同于以往,素问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萧殊,他语气略显急促的说道“等等,你继续以神念观察一下刚才那个人。”

    “不对……一个普通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死气?”

    萧殊这一次毫无保留的将神念集中在了那人身上,果不其然,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此人身上充斥着无比浓郁的死气,甚至比将死之人或百岁老人身上的死气都要夸张。

    “烛印!?居然是死境族,这可不太合理,族没有理由插手,入侵虚灵界对它们而言没有任何利益可图,此局搏弈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任你半圣之尊也难逃身陨道消之厄,尊皇绝不会插手此事,敢违背尊皇意志的贸然行动的……难道是他!?”

    “谁?”

    “尊皇有三位弟子,天殊离君,地遥藏君以及鬼冥芜君,离君修为早已达到半圣之境,离开死境久矣,游历诸天之间,去追寻自己的道了,肯定不是他,藏君早已身陨道消,据我所知,死境唯一敢违抗尊皇意志,且毫不在乎生死的就只剩下一位了。”

    素问最怕的就是这种事,芜的出现对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个变数,可他更清楚的是,这绝对瞒不过弥忏圣者和灵尊,换言之,他此刻心中最大的疑惑便在于此,这个鬼冥芜到底是谁落的棋子?

    “这么说来,刚才传话与我的就是前辈口中的鬼冥芜君?不过看起来,他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虽然也没什么好意就是了。”萧殊不以为意的说道。

    “他如果对你有恶意的话,毫不夸张的说,你现在就已经死了,而且我也逃不了,没记错的话,当初他距离半圣境界也不过咫尺,虽然后来听闻,他因为某些原因修为不进反退,故而被尊皇罚去控守红潮了,具体如何我倒不太清楚,芜的性格是族的典型,无情无欲无求,但这就说不通了,他为什么要来虚灵界?”素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兴许他与罗喉交好,故而前来帮鬼道渊也说不定。”萧殊道。

    “那我更愿意相信他只是闲得无聊,这绝对不可能,族帮谁都不可能帮鬼道渊,死境乃是生者于死魂共存之境,亦是族诞生之地,到处都充斥着污浊死气,鬼道渊之所以迫切的想要占据虚灵界,原因便在于此,双方虽还没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但互帮互助显然更不可能,如果芜真打算帮罗喉复生,对他来说其实很简单,哪怕有灵尊封禁的存在,他依旧能凭借一己之力让此界寸草不生,三十年绰绰有余了。”

    任何鬼道渊的修者进入此界,都必须散去真身和修为,只保留一丝元神不灭才能通过封禁,并且借助虚渊对抗封禁压制,为得就是帮助五位半圣复苏,经过这千万年一点一滴的累积,罗喉残灵才总算苏醒,这其中牺牲最大的便是鬼道渊的修者们。

    芜想要进入虚灵界,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想而知,以芜的境界,既然已经苏醒,那么借助此界充沛的灵力恢复修为绝不是什么难事,接下来无论他是牺牲自己帮助罗喉复苏也好,还是屠杀此界也罢,其效率都远比所谓的虚魔高出无数倍,但问题在于,他是族,而且从芜刚才那番话素问基本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此行绝不是为了鬼道渊而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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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剑介绍:
求而不得,人生多苦,兵戈不止,争斗不休,善恶难分,对错难断,天道不公,何解?萧殊言:持一剑,秉一心。落道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道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道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