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十七）
我接过了老爸的矿泉水盖子，思考着说道：“我觉得是火车站、机场之类的地方。我读书的时候外地回来，大包小包的提着好累就想坐车。当然那种情况下大包小包也不会想挤大巴了，那时候出租车生意应该是最好的。”
“火车站机场差不多，但其实最多的不是这些地方。不过也算你说对了吧，你爸我文化不高。你说你学校回来？你这几年大学了吧？”
“本科毕业，学的市场营销。”我说道。
“巧了你妈也是这个专业，不过说远了。开始的时候往机场火车站跑的真的不少，大家都在等着别人着急想回家的心情敛财。效果确实不错，每个月都有点赚头。问题客人觉得累，开车的也累呀。还要帮着上下提行李，再加上管理也越发严格。开始的时候，大家插队这来的。停好车就站在门口等，谁先到谁先接客。带上就走走了再来，客人说的近了我们就不去。客人说的远了，抢这一单生意都能打起来。后来就变成了汽车排队，客人也排成长龙。一人一车，去哪是远是近都看客人的。不能拒载就这样下去了，生意也就没以前的好了。相对的还有个地方，生意永远不会差。”
“永远不会差？不是火车站和机场？总不能是酒店门口了吧？”我说道。
“是市区最热闹的地方，大厦百货洋楼。”
“百货洋楼？现在的万达和新天地之类的地方？”我说道。
“是的，商圈附近。购物的地方，最好还是个两通道的辅路。”
“等等，不可能吧？确实，那时候买的起百货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相对比较大方，但他们有消费能力也不一定会消费吧？市区车流量那么大，市区也有完整的大巴线路没必要坐出租车吧？”我说道。
“起步价五元，不管去哪里我们都喊五十不打表。爱去不去，就这样我们一天十单都不会少。一天就是五百，一个月就是一万五。除去吃喝油费，一万一个月妥妥的。”
“疯了吧？怎么可能？五元起步喊五十？那是九几年吧？一块钱都能买不少东西的年代？”我说道。
五十一单不管去哪？一天十单就是五百，一个月下来一万五。一年十五万两年三十万真的不会少。可这可能吗？
老爸笑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笑声。
那种智者嘲笑愚昧者的感觉，那种你爸爸终究是你爸爸的感觉。
“你说的又些夸张了，但也差不多。一块钱能干很多事情，但当时一台大哥大也要上万。传呼机几千的年代没什么不可能的。物价就是那样，看的是心理。”
“心理？什么和什么？”我说道。
“你觉得如何可以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花上五十块钱？”老爸说道。
我愣住了，脑子里思绪万千。
“完全不可能，你现在二十能到的地方不打表喊五十。我只要知道我就不会上车，更何况以前了。”我说道。
《百年》（十八）
“你就那么确定？”
“你让我想想，必须是很晚很晚的时候。买了东西出来的人赶不及的时候，他们需要尽快的回家。难道有人会从闹市区去机场、火车站？还是说去办很急的急事？但谁会很急呀还是在逛街出来的时候？就算有这样的人又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来是谁？”
“你不傻，你把点子都说道了。确实存在这样的人，你甚至可以去制造这样的人。”
“制造？他们很急？要去一个地方？但把他们变急？怎么可能？”我说道。
“有的时候，一件事情能不能成立。看的并不是条件，因为条件你可以自己制造。眼前是一堵墙，愚蠢的人觉得过不去。聪明的人合计合计搭了个梯子，不就过去了吗？”
“怎么把人变急？”我说道。
“你喝一口，我再和你说。”
我拿起了矿泉水瓶灌了一口，反正都是假酒根本没有度数。
喝了一大口的我说道：“如何？”
“跟我脑补这样一个场面，你买完东西出来打算回家。此刻下午五点左右，刚还是饭点和交接班的时候。面前却塞满了车，两个车道水泄不通。你在公交站等了半个小时，根本看不见公交车的影子。这时候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显示空车，你靠在窗口对司机说要去某个地方。出租车司机说自己打算交接班了，你说的地方又太远了。不换班不可能抢着另一个司机的声音是吧？除非五十，不然不去。你虽然知道去那个地方只要不到二十，但车子如此缓慢的在动。你想看看下一辆，却发现之后遇上的每一个司机都跟你一个说辞。你根本看不见其他公交车，你自己又没有车。想要离开这样的地方，你会怎么选？最可笑的是你如果花了五十上车，司机直接往前开一点就掉头出去二十分钟不到就到家了。”
“这太理想话了，你要一边堵一边不堵？为什么市区就会堵车？”我说道这里愣了愣，想起了老爸之前笑我时说的话。
有的时候，一件事情能不能成立。看的并不是条件，因为条件你可以自己制造。
老爸显然还在笑，我立刻明白的说道：“你们做了什么？”
“人民路那个闹市区，总长两公里。两车道的老路，如果我们拿一辆出租车堵在其中一条最尾的直行道上。两条路堵成一条，然后这条路还要过直行和转向。整个马路会变成什么样子？至于停下来的车子，可以找无数的借口。只要保证自己开不动就好了，交警来了还能一起谈笑风生。”
“这样确实会水泄不通，直行抢人家弯道。全部堵在一起，整个大街上都是车。从大厦里买完东西下来的人只会觉得现在很堵，高峰期的话会觉得不走就走不掉了。所以他们会愿意花五十块钱离开这个地方，但这个地方其实是你们搞的？”我恍然大悟的说道。
“一辆车的牺牲，给后面几十辆车谋求更高的福利。”
《百年》（十九）
“等等，就算着说得通。但如何组织这样一群人？他们都要是出租车司机因为要统一说辞，这也太难配合了吧？”我说道。
“难不难我先和你说说事情的起因，那次我急着回去交接班。选了市区走近路，闹市区的十字路口还真的有两车相撞了。都是出租车，他们因为协商的原因大打出手，交警还没来事情却闹大了。整个闹市区全部堵了起来，当时我遇到了一个客人。看路堵了就喊两倍让我别拒载，我本来都想说交接班不去的。但想了想掉头绕了出去，走远路送了客人还在规定的时间赶到了你王叔面前。那一次之后我心里就有了一个念头。隔天没上班那天我去了修车厂，那时候还用传呼机和电台。我等了三十个来保养和修车的司机师傅，然后提出了我的计划。开始只有七个人留下了，那一个月我们不知道有多轻松。开始我们也只是两倍两倍的喊，后来近的五十、远的一百。”
“就是这样两年赚了三十几万？”我说道。
“是的，我能说这种模式还在闹市区进行着。甚至火车站和机场，交警都拿这些司机没办法。车子坏路上只能叫拖车，拖车向开进来又要几个小时。就这样路堵得一塌糊涂。那些提着行李的、买了东西的客人很棒无法离开心急如焚。就好像一**韭菜一样，等着被司机们漫天要价进行收割。”
“现在也有？不可能吧？”我说道。
“我是有二十多年没开车了，但整个规矩是不会乱的。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有七个人，后来的七十人。甚至整条路上堵着几百辆出租车。为了自己拦下来的人不被别人赚去了。我们还成立了自己的帮派，规定了其他司机不能来的区域。并且制定了规矩，想一想好怀念啊。”
“规矩是什么？关于路的。”我说道，思考着老爸之前的那张投名状，那么多司机肯为老爸签名。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我们在车头车尾都停一辆车，私家车不管的情况下去记住进来的出租车车牌。之后晚上我们会在规定的地方聚餐。看公里数去算单数，一单给停车的三元。你知道吗？你妈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如果不是你妈，我现在可能还是个出租车司机头头。你可能现在早就衣食无忧了吧？两年三十万呀，看到现在不说千万也有百万吧？可惜你爸我对不住你，我也没有能力在赚一分钱给你了。我也知道自己没用，但说什么都太晚了。”
“你先别说这些，我妈呢？事情呢？”我愣住了，这确实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那是一次意外，她去的地方我喊价一百。她说那是一个会议，必须要赶着去。说钱不是问题，谁知道到了什么都是问题了。非要开票，嗦嗦的。还说钱要去找领导要，那天我在公司楼下等了那么久。她还没要到钱，我是真没见过那么傻的女人。”
“之后呢？”我说道。
《百年》（二十）
“那天，我反而带她去路边吃了一顿夜宵。记得我吃的夜宵算她的晚饭，才知道她只是个刚入职的小丫头。当时坐我的车手里拿着会议文件，所以想着多少钱都要赶过来。但显然拿着文件之前她是值钱，文件都送到了她还有什么用处呢。”
“这就是你们的第一次相遇？”我说道。
“是的，你妈把我骗的好惨呀。后来我们结婚有了你，可惜你妈嫁给我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钱，为了启动资金。”
“这又是一出什么？”我说道。
“后来，因为你妈交不出一百的车费。我就有了她的号码，她工作的地方正是我们那条闹市区隔壁。她时常晚上忙到不吃饭，而我就是这个时候找她吃夜宵。她欠我的越来越多，我们关系就越来越深。她说要嫁给我，我想想也老大不小了。我答应了她，94年结婚就有了你。而我也不开车了，因为你妈。也是因为这事情我和王叔彻底闹掰了，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什么事情？”我说道。
“当时你王叔还有正在读书的儿子，比你大上几岁。成绩不错要去外国吧，说每个月都要大概四千块钱生活费。八比一，四千块钱一个月也就够吃个饭的。还没算什么学费其他的，你王叔手头也没几个钱。”
儿子？我明明看见的是个比我小的女孩。思考着难道是个二胎了？大儿子比我还大上几岁？
“那时候的三十万可不得了啦，她说她想开公司养我。那时候我拉隔壁王叔叔入伙，他拒绝了我。因为养儿子没什么钱。我当时都在想，要是我没想出这个办法。和你王叔没赚到那么多钱，你王叔也不会想着把自己儿子培养成材了。当时想着我和你王叔一人三十万，六十万开的公司可就牛逼了。但你王叔没钱了，还记得车吗？三万首付的车，后续我们都有还款。思考我那一部分就不要了，你王叔给我两万，车子就是你王叔一个人的了。当时为了这我们吵得天翻地覆，现在想想估计当时他也拿不出来。聊到后来我车也不要了钱也不要了。最后我带着三十六万和你妈开了公司，一家保险公司。也是同年你妈怀了你，可以说双喜临门了。”
“这不是好事吗？”我说道。
“说实话你妈想开公司，我开始是反对的。但耐不住我懒，你知道吗?人要是过的过分舒适了之后，就回不去了。”
“舒适？”我说道。
老爸趁着我不注意抓起了矿泉水瓶猛灌了一口，被我拦了下来之后说道：“你再跟我脑补一下下面的画面，在所有人都在忙碌干活的年代。一天到晚二三十单坚持一个月才能保证自己还的起贷款还有钱养活家人的年代，而你只需要每天堵在路上慵懒的接上五到十单就下班了。你会变成什么样？我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就已经没办法正常的跑出租了。人家辛辛苦苦出人力加油费，他们一天的油费够我开一个星期的。”
《百年》（二十一）
“你安逸了？”我说道。
“怎么说呢，五十一百的喊确实省了。我甚至都期待对方不上车，或者报的足够的近我二十分钟就来回。当时和你妈刚结婚的那时候，我还是天天在外面开车。你妈找了个保险的工作，每天晚上我回来她就跟我念叨赚钱有多容易。说她已经摸清楚了保险公司的所有路数，只要一点启动资金就可以开公司了。我当时也是被吹了枕边风，邪乎的就出了钱。谁知道她嫁给我从来不是为了我的人，只是为了自己的事业。”
“你是说我妈嫁给你只是为了她的事业?”我说道。
这都什么逻辑上的事情？
“你刚出生之后，我就把钱都给了出去。你妈在外面开了公司，换我在家里照顾你。我撒手根本不管，反正告诉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和什么。起初生意似乎很好，也不断的有人来我们家送礼。送酒送烟的，我以为事情能成。”
“之后呢？”我说道。
“那是第四年还是第五年，你妈忽然说公司办不下去了。说这几年起来的保险公司太多了，小公司根本没办法经营下去。还说欠了十几万的外债，然后要和我离婚。”
“事情你都不查一下的吗？”我说道。
“等我想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你妈人已经不见了。她女方的亲戚全部联系不上，有的说在杭州、有的说在广州。谁知道呢？那时候家里还有几瓶说是送礼来的茅台，我就借酒消愁了。那时候天天都有上门催债的，我带着你连家门都出不去。我怎么查？”
“你还记得保险公司的名字吗？”我说道。
“百年，百年保险。当时名字还是我取得，说是让人家觉得安心。我就想了这个名字，你妈也就同意了。”
“怎么不早说？”我说道。
“说什么？跟谁说？你多大一点，你爷爷奶奶知道里面怎么一回事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里面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大学生吗？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妈老家没人吗？”我说道。
“有，那是一个村。叫大黄村，就在我们市边上。一村人都姓王，有辈分的一查就能知道。”老爸说道一激动又咳嗽了几声，我吓得再度将老爸扶住。
老爸摆着手说道：“你走吧，我醉了。这些事情本来都不该说的，我也不指望你能做些什么。”
看着老爸侧过脑袋躺上了床，闭目养神也没再说什么了。
我将床单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打包带了出去。
一路上我思考着？我老爸被骗婚了？
还骗出了个我？王家村？就在市区边上？
我先拿出了手机试着搜索了一下百年保险，还真有一家叫百年人寿的公司。
但人家注册的时间是二零零九年，老爸说的事情是九四年的。
也不好意思打电话去问，毕竟年份都对不上。
网上那个算是大公司，之前那个百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正规公司。
我就思考着先下手去大黄村看看，回家了以后我睡了一个晚上。
《百年》（二十二）
白天反正没了工作，我起床之后瞒着爷爷奶奶说去上班出了门。
也不急，没有选择坐出租车什么的。
手机看了一下地图，坐着六十三路的大巴车就去了郊区。
别说这地方真够荒凉的，但更荒凉格格不入的是周围都是高大的楼群建筑。
按照规定的站牌下了车，六十三路坐到我这一站几乎已经没人了。
下车之后，能看见被风微微卷起的黄沙。
一圈的施工工地，还有大楼正在建设。
不远处就是工地的大门，周围荒凉一片。
倒是有个坐在摩托车上的大叔，看着我说道：“摩的坐吗？”
我思考着说道：“你知道大黄村怎么去吗？”
大叔拍了拍座位下的摩托车说道：“十块上来带你去。”
“远吗？”我说道。
“前头二里地，就是路不好走。”大叔说道。
“成吧。”我坐上了摩托车。
确实还没在马路上开多久就转到了一旁的稻田里，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小镇上。
小镇不大，在这头就能看见那头。
而且两头都有同样的摩的在等生意，看来这也是他们发财的路子。
镇子上似乎什么都有，超市到便利店乃至一些面店饭馆。
大叔停下了车收我十元，我掏出了钱询问道：“这里就是大黄村？”
大叔笑着说道：“其实吧，你说的大黄村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要不是我也是这里的人，你问谁大黄村都不好使。早改叫黄村镇了，本来这里是大片大片的黄土，所以叫的大黄村。但现在都建成这样了，谁还记得老名字啊。”
“这里的人都姓王？”我说道。
“几年前大部分都姓王，这几年来的人就太多了。有建筑队就生活在镇子里，有钱人来这里开发地皮了。你看看高楼大厦建的，村子本来是个月牙形的，现在也拆了大半了。你要是再迟一年过来这里估计也都是高楼大厦了，这个村子你也就看不见了。”大叔说道。
“我来找人的，有建议吗？”我说道。
“村里的还是村子外面躲村里的？有老哥往里躲的。我在这干小半年了，就是开着摩的送工地的进出来回。偶尔也能送几个老哥进来躲债，不过想想你都知道大黄村了估计是村里人吧？”大叔说道。
“是的，村子里的。”我说道。
“村子里的就简单了，你去中间。唯一一栋的大建筑，上面写着王家祠堂的。进去问里面的老人家，说名字基本上都能知道。”大叔说道。
我点了点脑袋，大叔朝着回来的地方扬长而去。
我朝着镇子里走去，确实看见了大叔说的王家祠堂。
上面四个大字：王家宗祠。
缓步走了进去，那是喧闹的声音。
一旁藤椅上坐着不少老人，都在玩麻将。
这里似乎就是一个老年棋牌室，往里走想找个没在忙活的老人似乎都不容易。
在一旁倒是看见了一位拿着水壶在喝茶的老奶奶，我走了过去说道：“奶奶，你是这里人吧？”
《百年》（二十三）
老奶奶冲我笑了笑说道：“是呀，可不是吗？五十多年了，都在这里没出去过。”
“我是外面来的，来找一个人。王晓美你们认识吗？那是我妈。找得到家人吗？”我说道。
老奶奶挠了挠脑袋说道：“晓字辈的呀，还是女孩儿。这可多了去了，等等应该是觉仁你家的吧？”
一旁正在打麻将的老爷爷没有抬头看着麻将说道：“什么就我家的？又是来认亲的？”
“孩子你跟着他去问问就能知道了。”老奶奶指了指打麻将的哪位。
“好。”我说完就站到了打麻将的哪位老爷爷身后。
老爷爷还在打牌，嘴里说道：“你找谁呀？”
“王晓美。”我说道。
“你是王晓美什么人呀？”老爷爷说道。
“她是我妈。”我说道。
“你来干嘛的？”老爷爷说道。
我思考着站在老爷爷身旁将老爸病了，告诉我大黄村的事情。我是来找我妈的说了一遍，我几乎是刚说完看见老爷爷脸色都变了。
“你能不能证明你身份呀？还有你说的事情？”老爷爷说道。
“不是这还要证明的吗？我就是来找我妈的。二十多年了，我就想见一面。”我说道。
老爷爷抓起了一旁的眼镜带在了脑袋上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一辈子生了几个了，确实有一个叫王晓美的。是三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来这里找她？我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哪里。而且你怎么证明你是她儿子？儿子都找不到我这个当爷爷的怎么找？况且你说你爸病成那个样子了，你爸和我什么关系？”
老爷爷的话有些咄咄逼人，我无奈的说道：“我就是想问个联系方式呀，我想让我妈见我爸最后一面。”
“没有，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老爷爷说道。
一旁刚刚让我过来的老奶奶放下了保温杯走了过来，拉着我的一角向外头走去。
到了门口，我不解的说道：“怎么会这样？”
老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家谱都是按着古诗循环的，每家的都不一样。总谱里就记着故事了，自家有自己的分谱。女孩子家的有名字，但不进家谱。你说你妈叫王晓美对吧。走的肯定是春晓。”
“春眠不觉晓？”我说道。
“就是这个意思，里面玩麻将的应该就是你外公。王觉仁，没错了。”老奶奶说道。
“那就是我外公了？为什么这个脾气。”我说道。
“只能说你来的不是时候了。”老奶奶说道。
“这还有什么时候的说法？”我说道。
“小半年前，大家都是穷人。但是这不是城中村改建吗？全部都要起高楼。一栋接着一栋的这不是拆到头了吗？拆到谁家谁家就赚钱。觉仁家四亩地加上三层小楼都要拆，大概要补十套六十平的房子外加补偿款。这小半年来认亲的真的不少，你说放你你怎么想？况且你还说你爸肝不行了，这不是明摆着来要钱的吗？”老奶奶说道。
《百年》（二十四）
“拆迁发了？”我说道。
“村里拆到的孩子都多，都怕搬出去的远方亲戚找上门。只能说你找错时候了，记得觉仁家五个孩子吧，几男几女我不记得了。反正家里肯定都分的差不多了，你要是不图钱来的肯定欢迎你。但你要是瞅着他们发达了找上门，你说会有好脸色吗？我们家房子也拆到了，我孙子还嚷着不干活了要回来呢。”老奶奶说道。
“这怎么办呀。”我说道。
“那边拐进去最里面的小院就是你外公家，你外婆好说话。你要是来看看的可以过去聊聊，过去看看吧。记住什么能提什么不能，别聊着聊着被赶出来了。”老奶奶说道。
“谢谢。”我说道。
这是外公不好说话，然后让我去找外婆的节奏？
我试着按照老奶奶所说向着所指的地方走去，一路进入最里。
果然眼前有一个不错的小院子，周围种着一排各式各样的树当做围栏。
院子里原本躺着晒太阳的土狗子看见了我站起了身，开始不断的嚎叫起来。
虽然被一根粗麻绳拴在门边，但那个样子也是怪吓人的。
我站在院子的大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院子里一位老奶奶走了出来喊道：“烦死了，大黄。”
我立刻招了招手喊道：“奶奶你好。”
老奶奶看了一眼我说道：“原来是有外人来呀，你什么人呀。”
“我是王晓美的儿子，我找不到我妈了。”我说道。
老奶奶看向了我，愣了半天招了招手说道：“进来说话吧，院子门是开着的。”
我试着推开了大院的门，老奶奶进了房间内。
我跟着走了进去，被叫大黄的狗继续咆哮着。
直到我进入屋子，狗才完全停止了吼叫。
这是三层的小洋楼，但显然设计上没有设计好。
看起来有些怪异，但也足够人居住了。
大厅中央放着桌子椅子，老奶奶坐在其中一个之上。
我缓步走了过去坐下，老奶奶说道：“说吧，什么事情？你刚刚说王晓美是吧？你是她儿子？我孙子？”
我点了点脑袋说道：“我一出生我妈就不在了，老爸最近才告诉我妈妈是这个大黄村的。所以我就来找了，我想知道我妈妈的消息。”
“乱七八糟的，我也有二十多年没见小美了，”老奶奶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相信，我来得急也没带什么证明。”我说道。
“你要是王晓美孩子，这样你说你爸妈哪年结婚的。说对了我就信你，说错了我就当你是骗子了。”老奶奶说道。
“我爸叫乔峰，我叫乔克。爸妈是九四年结婚的，生了我之后没三四年就离开了。那时候我还不懂事，我来就想知道我妈的消息。”我说道。
“名字我不记得了，时间倒是说对了。九四年你妈确实回来拿过户口本，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你妈说是要跟那个男人结婚，后来户口本带回来的时候还夹着几张身份证复印件呢。”老奶奶说道。
《百年》（二十五）
“你打开复印件，男人的复印件要是叫乔峰我说的就是真的了。”我说道。
“也是也是。”老奶奶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柜子里翻找着。
随后拿出了户口本，抽出了两张纸看了一眼之后递给了我。
照片里的人正是我爸乔峰，看起来年轻和精神许多。
我指着上面的名字拿出了我的身份证说道：“我爸乔峰，我叫乔克。身份证也是一个派出所，这样能证明身份了吧。”
“那么看来你是我孙子了。”老奶奶说道。
“外婆。”我说道。
一旁都楼梯里，一个中年人走了下来说道：“妈你跟谁聊天呢？”
“你姐的儿子，来走亲戚了。”外婆说道。
“骗子很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现在什么状况？”中年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外婆笑着说道：“我看过了，不会是假的。”
中年人看了我一眼说道：“孩子，你来干嘛的？”
“我来找我妈？”我说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怎么知道你妈在哪。”中年人说道。
外婆说道：“晓强，你别那么冲嘛。要不听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想知道你姐在外面这几年都嫁了个什么人干了什么事情？”
晓强？也是晓字辈的。看来真的是妈妈的弟弟，也就是我叔叔？
中年人坐到了我的旁边说道：“你肯定知道吧，你说说你妈的事情。我们也听听，非要嫁出去嫁成个什么样。到现在反来我们这里找人了，你倒是说说看。”
我思考着把事情全部说了一遍，一切知道的都没有隐瞒。唯独老爸生病的事情我没有说，现在的状况我也知道说出来肯定会被多想。
“你是说我姐骗婚了？”中年人听完喊道。
“不不不，我都出生了。我也是听我爸爸说的这些事情，我现在也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才会过来的，我就是单纯来找我妈的。”我说道。
“只是来找人的？”中年人说道。
“那么多人，肯定能有一个有联系方式吧？”我说道。
老奶奶拿出了杯子，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我说道：“一直都是你妈打过来我们从来不打过去，一般一年也就打一次。这不是前几天打过了吗？”
“妈妈会打电话过来？”我说道。
“座机号码你妈当然记得，问题是座机是没有号码显示的。”老奶奶说道。
“这。。。那你知道妈的其他消息吗？比如在哪里工作之类的？”我说道。
“电话打来只会问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说。也不来团年，我以为她还和你爸爸在一起呢。这事情谁知道呀。”老奶奶说道。
我长叹了一口气，脑子里却想着座机电话。
我指着远处的座机电话说道：“我能看看嘛？”
中年人说道：“老式电话连个屏幕都没有，你能看出什么花来。”
忽然门口再度出现了狗叫声，和之前看见我时喊叫不一样。
这一次的狗叫声充满了喜悦，好像是欢迎什么人回来一样。
《百年》（二十六）
并且门口传来了老年人的喊叫声：“你个骗子骗到家里来了。”
之前棋牌室的老爷爷，或者说我的外公。
此刻举着拐杖出现在门口，朝我扑来大喊着：“骗子。”
我举起了手接住了外公的一拐杖，不疼但外公差点失去了平衡。
我试着辅助，中年人上来倒是抓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拉扯开。
“你别动手啊。”中年人喊道，或者应该说那是我叔叔喊道。
我什么都没干，却一下子成了最无辜的人。
叔叔扶着外公，外婆不解的说道：“这怎么回事。”
大门开着外面的狗不断的吼叫着，似乎也准备找我麻烦。
还好麻绳拴着，不然今天出不了这个门了。
外公缓步滑到在了地上，看样子也没打算起来。
坐在地上开始大吼着说了我老爸的事情，肝病之类的都说了。
叔叔瞬间大喊道：“这骗子呀，妥妥的骗子。你刚刚怎么不说这些？”
外婆有些蒙，拿着手里的身份证复印件说道：“小美是嫁给他老爸了呀，他确实是我们孙子呀。”
“来骗钱的还在乎是不是亲戚？亲兄弟明算账。”叔叔喊道。
我下意识的拿出了手机，叔叔一脚踢了上来。
手机摔在了地上，翻了两个翻屏幕都碎了。
“这是打电话叫同伙了，关了院子门我们放狗。打电话叫警察，快。”叔叔喊道。
我立刻扑向了手机说道：“我不是要报警，我只是要给你们看真相。千万不要动那个座机，那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外婆站在了座机旁拿起了座机，但还没有按下按钮。
“妈，快。”叔叔喊道。
我翻开了真心帮的app，我在庆幸屏幕触控还是好的。
我翻到了首页的老爸，举起了手喊道：“你们看看，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提我爸的事情就是不想让你们认为我是来骗钱的。我就是想让我老妈见老爸最后一面，二十多年了我老爸像个残废一样。我也替他不值，但我没觉得是谁做错了。我就想让他们见一面，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吗?”
叔叔接过了我碎掉屏幕的手机，片刻递给了地上的外公。
外婆还是拿着电话，我立刻跪了下来头朝地狠狠的磕了一下说道：“我不要你们的钱，你们之前说这个电话老妈打过电话。座机是没有显示器，但是有回拨功能呀。打来的电话是可以回拨的，但不能按。不然按了什么回拨什么，我求求你们把座机给我回拨一个电话过去，对面是谁我都认了。其他的我别无所求，真的。”
场面极度的尴尬，我不知道是谁扶起了我。
抬头才发现是外婆，桌上电话就那样挂在哪里。
“去打吧。”外婆说道。
我看了一眼外公和叔叔，他们此刻拿着我的手机没有说话。
“谢谢。”我站起了身子走了过去，拿着电话筒我按下了回拨。
我希望我想的都是对的，说几天前妈妈给家里来过电话。如果都没有打过电话的话，那么肯定是管用的。
《百年》（二十七）
这种座机小学的时候我们家也有，我知道工作原理。虽然没有显示器，但它会纪录最后一个打出或着打进的电话号码。只要之前没按过按钮，就能回拨。但如果按了一下，回拨的就会是之前操作的号码。
我心惊胆战的按下了回拨，滴滴滴滴的声音传来。
一共十一声，确实是正确数位的拨打电话。
忙音从话筒里传来，我按下了免提盖下了话筒。
“喂？”清脆的女声传来。
话筒喇叭的声音有些变质，但能听得出是一个女人。
“妈还是爸？打过来有事吗？”女声再度传来。
“你好，你是王晓美吗？我是乔克，你的儿子。”我喊道哭出了声。
全场的寂静。
女声说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旁稀碎的男生说道：“王总，今年的财报对我们百年很不利呀。我手头有三个文件是加急要赶出来的。下午的会议股东也不想等了，要不要加急？”
“文件留下，让他们准备半个小时后开会。你出去吧，我这边有事。”女声再度说道。
开门关门声响了一遍，我说道：“我在外公外婆这里找到联系方式的。”
又是一片寂静，外公喊道：“美呀，你干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你找我有事吗？”女声再度说道。
“爸爸不行了，我想让你们见最后一面。”我说道。
“这有什么好见的?”女声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
反应如此之快是我根本想不到的，我连忙说道：“对你来说是没什么，对爸爸就是永别了呀。”
“你现在在哪？还是老房子里吗？”女声说道。
“我在爷爷奶奶家。”我说道。
“我这边有些事情，等我忙完这阵来找你好吧？”女声说道。
“爸他不能等。”我喊道。
“你别误会，我只见你。我不会见你爸的，事情到时候再说。这样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情，等我忙过这阵子就来找你。”女声说完挂了电话。
“你别挂呀？不可能等那么久。”我喊道着急的上去按了回拨。
这是彻底的拒绝，或者说有意躲避。
忙音之后再也没有被接起来，第三个电话过去的时候直接变成了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外婆在身后扶住了我的肩膀，外公也从地上被叔叔扶了起来。
我继续拨打了大概三四个电话，但显然后面的都是忙音了。
我脑海里记得刚刚话筒里应该是秘书的声音，公司的名字还是叫百年。看样子就是之前的百年人寿了，只是时间算不上，难道是后来才转成的正式。而之前都是黑公司？当然这些都不能妄加推测，但具体的是能知道似乎现在财政也遇到了问题，股东不能等了？要提前开会？
我放下了电话，外婆拿着纸笔站在我的身边说道：“你留一个电话下来吧，你妈要是打电话过来我就打给你。”
我将我的号码写了下来，之后看着叔叔和外公。
他们一家坐在了位子上，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外婆淡淡的说道：“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饭？”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太阳当空看来正是正午。
“不了。”我说道伸手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百年》（二十八）
我已经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一旁的外公却开口说道：“多双筷子而已，就吃个饭吧？”
叔叔也开了口说道：“你爸这个病什么状况，你留下来详细说说呗？”
等了一个小时，桌子被支了起来。
一桌子的菜，叔叔开了几瓶啤酒。
我把肝癌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点，并且提到了五十万和移植的事情。
外公这个年纪了，没想到也还喝酒。
外公叹了一口长气说道：“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事情。”
外婆则是说道：“孩子，你妈找我们我就给你打电话。别急，这事情确实是你妈不对。”
叔叔则是没有说话，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喝了半罐左右话匣子开了，大致意思上说自己也想帮忙。但是家里也真没什么钱，还有一个大儿子也就是我大伯在外面也欠着外债什么的。而且就算是拆迁，最快两年才能补款。要先搬才能建，到头来还不知道要多久。而且最近这小半年来找他们认亲戚的真的不少，借钱的更多。像你这样真的来找人的我们一般也不敢信。
此刻看着外公和叔叔都变得好说话了，特别是叔叔居然询问我修一下屏幕需要钱。要不要他出，我谢绝了。
吃了一顿午饭，酒足饭饱的我只打算离开。
我心里也有了目标，那就是百年长寿。
要是妈妈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她呗。
我不可能等十天半个月等她过来，况且现在跟我说来了也不愿意见老爸。
刚出门没走几步，外婆就追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包塞了上来，嘴里说着东西没下来家里也没钱。
而我推辞着没有要，推来推去一旁的狗子好像又误会了开始冲我吼叫。
外婆立刻说道：“我的私房钱，你要是把房间里的引出来就麻烦了。”
外公此刻也从房间里扶着墙走了出来喊道：“瞎叫什么，那是我孙子。”
无奈，我没有了推搡的动作。外婆居然趁机把红包塞到我口袋里了。
外公在一旁向我招手，我只能向着外面走去。
外婆在门口摇着手说道：“以后建成高楼大厦了再来玩，要是你妈来电话我一定告诉你。”
事情过了一段落，出去的时候还是坐的摩的。
回去的时候我脑海里反复的都是老妈身旁秘书的声音，说不定老妈有钱。只要能找到她，或者她肯开口。救人的钱会没有吗？想到这里我一路上几乎都在研究这个百年长寿公司，在网上这个公司的两极分化明显。
很多说是诈骗，什么百万资金存定期却发现变成百年长寿保险之类的。
但仔细翻翻也能看见不少夸非常好的，说收益高的离谱之类的。
也不知道是同行抹黑，还是好评都是刷的。
看了一眼之前忽略的消息，这百年长寿就是本市的企业。
虽然跟老爸说的一样九四年就有了，但创立日期整整差了十几年。
原本想看公司法人姓不姓王，却发现了百年长寿的股票有问题。
《百年》（二十九）
看见收益图不断的向下，看的人心惊胆战的。
数据是没办法造假的，哪怕首页官网上写着各种十佳单位、模范企业。
随便翻了翻在赶集网看见了百年的招工简历，试着投了一份自己的简历。
思考着职位选高一点见到妈妈的概率是不是高一点，结果只剩下了销售员。
下午到家的时候，简历就已经通过了。
看起来百年似乎在危机关头吧？没想到这样就行了要准备去面试。
明天早上九点，反正我也是学市场营销的。
面试问题应该不大，就怕去了也看不见我妈。
反正做两手准备，她来见我也不会见我爸。
还不如我先发制人，但我甚至觉得她来见我也只是敷衍罢了。
。。。。。。
到家晚上给老爸送了一趟晚饭，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给老爸吃猛了。
今天的老爸格外的虚弱，看我一个人也就不吃饭了。
就那样躺着，似乎回答我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看着手机上的众筹，老爸的医疗费停滞在了九万左右。
起色变得越来越慢，刷新了首页才发现居然已经不在了。
看了一眼，似乎是一个小时之前刚掉下来。
现在的首页是一个被严重烧伤的一家，点进去看看。
需要二十万的治疗费用，短短这点时间居然已经到了十五万。
看了看文章里的内容，还有被烧伤的孩子和之前的艺术照对比。
那白色的纱布就好像缠住了我的手，不为其做点什么都不忍心关掉。
确实比我老爸要可怜多的多，相比之下我老爸只是一个枯瘦的病人躺在病床上。
无奈，事与愿违。
可能真的和老爸自己说的一样，他知道自己差不多了。不如让他走的时候安心一点，或者说开心一点。
我在一旁推了推老爸的肩膀说道：“还喝酒吗？”
老爸自己伸出了手，对着我摆了摆手虚弱的说道：“身体真的不行了。”
看来老爸的身体是真的吃不消了，这喝的还是假酒都成了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心理作用，我更不可能告诉老爸他喝的是假酒。
陪着爸爸坐了一会儿，去过大黄村的事情我只字未提。
时间差不多了，我将带来的晚饭再度打了个包准备出门回家。
出门的时候没想到又看见了巡查的医生，医生也走了过来和我搭话。
“我看你爸似乎不乐观呀，手术的钱准备的怎么样了？”医生说道。
才九万多，而且也几乎停止增长了。当然话不能这么说，我思考着说道：“估计快了吧，我之前看了快十万了。这才几天呀，还能拖多久？”
“四分之一了呀，这是好消息呀才几天。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建议越快把手术做掉越好。毕竟过一天差一天你懂的，还有你奶奶那边怎么样？回去的时候没闹吧？我其实也觉得你奶奶说话有点道理。但毕竟这不是一代人的事情，回去她没有骂我吧？就是那种到处和别人说医院还有我的坏话？”医生说道。
《百年》（三十）
“没有，您是医生怎么会说您呢。老人家是这样的，她也知道你不是坏人。问题是你也明白，七十多岁的人了难免与世界脱节。奶奶心里看人比谁都清楚，你放心吧。”我说道。
“没说我就好，不是。哈，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也要知道一下状况了。我是这样想的，手术这玩意看状态。有时候真的拖到你钱够了，时间也就拖过去了。万一身体越来越差，手术都没办法做不就都白搞了吗?我也是听护士说的你爸没工作是吧？没医疗报销也是问题，我这边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听不听。”医生说道。
“您说。”我说道。
“一个星期之内你考虑一下行吧？这一个星期之内你去跑跑银行。你有工作对吧？或者看看你爷爷奶奶有没有房子可以抵押什么的。筹一笔钱，这不是已经有十万了吗？大概贷款四十万，这边我们给你也做一下鉴定配型。要是你肯出肝源的话，我们什么都省一省看。这方面国家好像也有补贴政策，我看看能不能把费用控制在三十万左右。这样如果成了你手头还有余钱慢慢还债，应该也不会对工作造成大损害。”医生说道。
“能先借二十万就凑到三十万吗？”我说道。
此刻我也已经没工作了，我们爷爷奶奶的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贷款的流程我也一概不知，这真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借那么多钱呀。
“是这样的，手术风险是有的。大出血什么的，我们建议多退少补。这就好像做一件衣服一样，我说最少五匹布。然后我们省省看看三匹能不能做出来，但五匹还不是要备着？万一真到了三匹还差一节怎么办？我不太会解释呀，反正你能懂这个意思吧?”医生说道。
“一个星期之内是吧？”我说道。
“看你爸的样子，最好这个星期之内做决定。”医生说道。
“好，我心里有数了。”我说道。
“还有听隔壁病人说你给你爸吃什么东西了还喝酒？拉着帘子在里面乱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吧？肝都那样了酒绝对不能碰，说实话东西我们都不建议吃。清淡为主，看病人自己感受。”医生说道。
“没有，没有。”我说道特地将手里老爸一口没吃的晚饭打开给医生看了一眼。
“好，我继续巡视了。有什么事情联系，我姓庞。内科庞大夫一问就知道谁是了，如果手术的话到时候也是我做。”庞医生说道朝着一旁走去。
“对了医生，手术成功率是多少？”我试着说道。
“这个嘛？我们医院移植每年也有大概六十到一百起。肝脏这种算是比较简单的了，成功率很高但一切都要看病人后续的排异状况，还有自己肯不肯静养。都按照我们说的我们保证百分之九十九，但你自己要乱来我们也难办不是？让你老爸管住嘴，能管住就没有问题。”医生说道。
“好的，谢谢。”我说道。
《百年》（三十一）
我回了家，等待着第二天的面试。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特地告诉了奶奶。
要是有人来找我，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奶奶还不解的问什么人，我没有明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妈就是在躲避，虽然我不知道她在躲避什么。
十天半个月后来找我？我是能等我爸不能。
到时候来了一切都晚了，还有什么意义？
二十多年没有一点抚养的义务，但这最后见一面的要求不能不答应吧？
其实我都不知道如何让老妈回心转意，或者说我见到老妈之后该说什么。
但管不了那么多，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不就完蛋了吗？
按照短信的要求我到了百年长寿的公司楼下，别说这里场面是够大的。
一整栋楼都是百年长寿的公司，竖排硕大的红字映入眼帘。
只要不去查，谁会想到这事六年连续走下坡路的公司？
当然也不知道是买下的还是租下的，迈步走了进去。
一切都和大公司一样井井有条，能看见正在打扫的大妈将地板拖得都快反光了。
走入了大厅，很快就有前台的服务来询问我办理什么业务。
我话都还没说一句，对方前台的姑娘已经和我介绍了两款理财产品。
我苦笑着说道：“我是来面试的。”
前台姑娘扫兴的指了指二楼说道：“进去你就知道了。”
坐着电梯上了二楼，眼前大大的招牌上写着：新人面试。
下方还有个箭头，直指最里面的房间。
缓步过去敲了敲门，没想到门就这样被推开了。
里面已经有面试的人了，而且这个面试也不像是普通的面试。
更像是课堂，台下坐满了人。台上一位导师模样的人正在拿着麦克风说话，台下还会时不时鼓掌配合。
放眼望去台下大概三十多人，思考着难道都是来面试的？
一次三十四十的招人？看样子不像是快倒闭的公司呀？
我试着听了一下内容，几乎都是和保险有关的。还会穿插着说一些百年长寿的历史，不过我一直等的大老板却没有介绍。
我找到了最边上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台上。
一节课讲了快一个多小时，我都有一点被洗脑。
大致上说的就是如何如何好，然后导师在台上说自己给亲戚朋友都投了这个保险。还说来工作的，基本上百分之八十第一个月的工资也会拿出来给父母投个保险。
说法是没错，但怎么听怎么想那种传销组织。
保险大概分为长期和短期保险。
长的有终身疾病的保险，每年一千五最多可赔五十万。
短期的则是一个月一次或者论一趟算的意外伤害险，就是坐飞机坐火车、轮船之类的发生意外。
基本上一次三十五、一个月一百八十起，都会明确的说适合人群是常年出差旅游的那群人。这似乎就是直接给我们制定了范围，并且分成了几类。
跑公司的销售或者电话销售，并且现场表示要直接选一位销售主管出来。
这话一出底下几乎全部都沸腾了，我思考着还没入职呢怎么就开始升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