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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全文阅读

作者:妹姒     成亲txt下载     成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5 针锋

    285针锋

    “你怎么可能是格格你一定是冒充的”

    陈老夫人还未做出应对,陈娇娇倒是跺脚先嚷了起来。她这一嗓子真不客气,足比南乔的声音高上两重,以至于有些尖刻起来,引人侧目。

    这真是……南乔看着陈娇娇,突然有些怜悯她了——

    她已经明明白白地、在这皇宫内院里,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自己是御封的格格了,这位娇小姐居然还在质疑她的话?拜托,有人能在这种问题上说谎?跑到皇宫来冒充格格,亏她真敢想

    “娇娇妹妹,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是御封得和善固山格格……你莫非是要质疑皇上的旨意?”南乔轻飘飘地说完,再次看向陈老夫人,很认真地道:“外祖母,您是懂规矩的,为何不仔细与娇娇妹妹说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当心祸从口出,连累了一家人”

    真不知这老太太是如何想的。既是对十七福晋的位置有心,为何没有教育好这位娇小姐难道说只要圈养在府中,就一定能长成个言语得当的大家闺秀

    “格格教训的是。”陈老夫人脸色难看之极,一把死死掩住陈娇娇的嘴巴,一边地头屈身像南乔恭敬地行了礼。

    再看陈娇娇依然大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南乔暗自摇摇头,给陈老夫人还了个晚辈礼,道:“外祖母过谦了。”

    陈老夫人脸色渐渐缓了过来,望着南乔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手上依然掩住陈娇娇没敢松开。她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从皇宫内快走出一个少年,口中说道“怎么回事”,人却正好站在她和南乔之间。

    正是十七阿哥。

    原来,这陈家虽然位卑,但陈老夫人和陈娇娇两人却往皇宫走的十分勤快,因而这顺贞门上的shì卫奴才们都识得她们。而又因先前陈娇娇的言谈态度实在是太不妥了,更胆儿很大地惹上了很受皇上宠爱的格格,于是就有机灵的小太监匆匆忙忙报了十七知道。

    一边毕竟是他的外祖家,一边是南乔,十七片刻不敢耽搁,立即赶了过来……

    “没什么。”

    南乔和陈老夫人同时摇头行礼,南乔抿嘴微笑道:“正巧碰上了外祖母,说了些闲话。”

    陈娇娇看见十七,“呜呜”地挣扎不休,但陈老夫人却依然没有撒手,眯眼笑道:“是啊,老身正想要问问,南乔丫头既然时常进宫,为何从不去看望陈嫔娘娘?说来也是她正经的姨母呢。”

    我……

    南乔再次气紧:这小老太太是不是没完没了了

    什么姨母什么姨母会想着惩罚一个侄女只为哄另一个侄女高兴是陈家先不认了他们一家人,如今却又要拿长幼说事儿

    而偏偏,这十分讨厌的小老太太真的是她外祖母,十七的母妃真的是她姨母……为何总是这样南乔心中万分拥堵:原来董鄂家的老太太是如此,现在陈家人又是如此从没有过半分做长辈的自觉,却要拿尊长的名义压着她

    她暗暗握住拳头,面上笑容越的灿烂。“外祖母怕是不知道……孙女儿例次皆是巳时进宫,向皇上请安,等候召见。午时左右入太后处请安,之后在皇贵妃处用了午膳,便陪同十八阿哥玩耍,直至宫门落锁。孙女儿一直想去给姨母请安,奈何纵有闲暇,也要先至惠妃等众位娘娘处问安,实是chou不出时间呢今日真因偶感不适,叩见了皇上后便提前回来了,不然,怕是碰不上外祖母您老人家呢”

    这一大段话,说的陈老夫人脸色又僵硬起来。

    命fù有进宫递牌子请安的权利,但也并不是每天都能走一道的。像陈老夫人这样的,便是每个月一见。但她进宫请安几十年,别说有皇上召见了,就是连通禀的权利都没有……而她虽是可以去太后、以及宫中的位尊的后妃请安,但人家肯见她么

    而南乔呢?皇上愿意召见她,谁又能说什么

    陈老夫人想要指责她不给亲戚长辈请安,但她能指责说,是皇上、是太后、是皇贵妃、是十八阿哥占用了南乔太多的时间么

    所以,南乔这话,就是一个意思:不是我不给你请安,实在你是位卑,轮不上

    陈老夫人一时说不出话,面如火烧,不自觉地看向十七阿哥——南乔的话虽不假,但听见十七阿哥耳中,肯定也不舒服吧今日是自己失策,没有打听清楚便一而再地挑衅,本以为她虽是个格格了,但不过是个小姑娘,自己拿话一压,肯定要屈服……哪知哪知

    她曾听说十七阿哥与这位南乔表妹素有jiao情……若今日能让十七阿哥厌恶了她,总也是个收获

    但没想到……

    面色一直不太好看的十七听见南乔说完,似是想要扶住南乔般伸出了双手,却在空中停了下来,关切地问南乔道:“乔乔,你不舒服?怎么不传了太医看看再回去”

    呃……不知不觉间,十七竟是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抬头对上十七关切的眼眸,南乔心中一阵暖,忙又垂下眼睑掩饰住自己闪躲的目光,轻声道:“我没有什么事,应该是今儿突然起的早了些,现在有些乏力,多谢十七阿哥关心。”

    现在,她一刻也不想再在此处多待,她曲了曲身,道:“十七阿哥,外祖母,娇娇妹妹,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没等陈老夫人话,十七这一句已是让她一阵晕眩,掩住陈娇娇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她是有察觉到十七阿哥对她和娇娇并无多少额外的好感,但却想着她总是他外婆,他母妃的亲额娘,他总是向着陈家的前几年还户部款项的时候,他不是帮了好些吗可没想到,没想到现在他眼中只有一个外人

    所以说人总是两种标准呢,之前用到的时候就称外婆姨母的,这才一眨眼间就又成了外人

    而她这一松手,就让一直憋着的陈娇娇钻了空子,只见她突然用力挣开陈老夫人的拉扯,急冲两步猛地一下抓住十七阿哥的手臂,仰脸急道:“表哥表哥你不能帮她你——”

    “胡闹”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见十七脸色铁青,口中怒斥之时,手臂猛的一推一挣,竟是让陈娇娇一屁股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不许哭”十七低吼,脸色由青转黑,黑的如同能滴下墨来。“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女孩子的脸面都不要了”

    似乎从没见过有人向她这么大的火,陈娇娇骇然止声,眼泪流的更凶了。

    十七闭了闭眼,阴沉着向愣住的陈老夫人道:“这便是您夸赞的孙女儿如此不知所谓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算了,我这就报了母妃,让她派个嬷嬷好好教教她没有教好之前,就不要在进宫了请安请安,就她这样的,安怕是没请来,还要连累母妃生祸”

    “是。”

    陈老夫人看着跌坐在地的陈娇娇,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一直将陈娇娇拘在府中,除了皇宫便哪里也不去,以为这样便能让其不受沾染,保留一份皇室近年尤其喜爱的天真娇爽……但,她好像错了?

    往日,娇娇一直表现的很不错的……

    陈老夫人怕是又没有想到,在陈府所有人都当陈娇娇是宝贝,捧着惯着;于陈嫔处也是宠着爱着,纵有不妥之处,众人也往往只当玩笑之语,一笑而过,何曾像今天这般,被人狠狠地挑了刺?

    她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

    南乔在他挣开陈娇娇的时候,已经悄悄上车而去。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没有脸面再去送她……十七rou了rou太阳穴,无力地挥挥手,吩咐道:“你们回去吧。”他丢的人,已经够多了。

    睁眼又看见陈老夫人面容萎顿,陈娇娇茫然恍惚……想着母妃只有在她们来时才有了几分真心的欢喜笑容,十七阿哥心中一软,道:“就在今日,纳兰家的小姐额头磕在了假山上,至今昏mí不醒不说,见了红破了相,已经失去了秀女的资格……”

    陈老夫人抓着陈娇娇的手猛的一紧,抓的陈娇娇想要痛呼,却又不敢。纳兰家的,听说是要指给十六阿哥做嫡福晋的……

    十七低头,像是喃喃自语般:“这哪家哪府的后宅不是血腥肮脏的?”

    像陈娇娇这样下去,若是进了宫,怕是连一日都活不过;即便是不进宫……

    陈老夫人僵硬了一会儿,抓起陈娇娇,拖着她再次向十七阿哥默默一礼,拽着她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很快开动起来,驶出了神武门看不见了。

    “小车子。”

    十七站在顺贞门处许久,才抬起头问道:“一会儿去打听一下,那些放出宫的嬷嬷们,哪些最是严厉苛刻的,报来给我。”

    “是。”小车子遥望出宫的方向,心想,这一下,那娇丫头真的有难了。宫里的嬷嬷本来就是脾气古怪的多,主子又挑最严厉最苛刻的……唔……他暗自摇了摇头。

    (气温骤降十多度,大家注意保暖加衣~)

VIP卷 287

    VIP卷287

    (昨天的居然没布晕死这章是为了全勤暂时充数的,暂时不用看,连夜赶出来)

    “你怎么可能是格格你一定是冒充的”

    陈老夫人还未做出应对,陈娇娇倒是跺脚先嚷了起来。她这一嗓子真不客气,足比南乔的声音高上两重,以至于有些尖刻起来,引人侧目。

    这真是……南乔看着陈娇娇,突然有些怜悯她了——

    她已经明明白白地、在这皇宫内院里,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自己是御封的格格了,这位娇小姐居然还在质疑她的话?拜托,有人能在这种问题上说谎?跑到皇宫来冒充格格,亏她真敢想

    “娇娇妹妹,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是御封得和善固山格格……你莫非是要质疑皇上的旨意?”南乔轻飘飘地说完,再次看向陈老夫人,很认真地道:“外祖母,您是懂规矩的,为何不仔细与娇娇妹妹说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当心祸从口出,连累了一家人”

    真不知这老太太是如何想的。既是对十七福晋的位置有心,为何没有教育好这位娇小姐难道说只要圈养在府中,就一定能长成个言语得当的大家闺秀

    “格格教训的是。”陈老夫人脸色难看之极,一把死死掩住陈娇娇的嘴巴,一边地头屈身像南乔恭敬地行了礼。

    再看陈娇娇依然大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南乔暗自摇摇头,给陈老夫人还了个晚辈礼,道:“外祖母过谦了。”

    陈老夫人脸色渐渐缓了过来,望着南乔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手上依然掩住陈娇娇没敢松开。她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从皇宫内快走出一个少年,口中说道“怎么回事”,人却正好站在她和南乔之间。

    正是十七阿哥。

    原来,这陈家虽然位卑,但陈老夫人和陈娇娇两人却往皇宫走的十分勤快,因而这顺贞门上的shì卫奴才们都识得她们。而又因先前陈娇娇的言谈态度实在是太不妥了,更胆儿很大地惹上了很受皇上宠爱的格格,于是就有机灵的小太监匆匆忙忙报了十七知道。

    一边毕竟是他的外祖家,一边是南乔,十七片刻不敢耽搁,立即赶了过来……

    “没什么。”

    南乔和陈老夫人同时摇头行礼,南乔抿嘴微笑道:“正巧碰上了外祖母,说了些闲话。”

    陈娇娇看见十七,“呜呜”地挣扎不休,但陈老夫人却依然没有撒手,眯眼笑道:“是啊,老身正想要问问,南乔丫头既然时常进宫,为何从不去看望陈嫔娘娘?说来也是她正经的姨母呢。”

    我……

    南乔再次气紧:这小老太太是不是没完没了了

    什么姨母什么姨母会想着惩罚一个侄女只为哄另一个侄女高兴是陈家先不认了他们一家人,如今却又要拿长幼说事儿

    而偏偏,这十分讨厌的小老太太真的是她外祖母,十七的母妃真的是她姨母……为何总是这样南乔心中万分拥堵:原来董鄂家的老太太是如此,现在陈家人又是如此从没有过半分做长辈的自觉,却要拿尊长的名义压着她

    她暗暗握住拳头,面上笑容越的灿烂。“外祖母怕是不知道……孙女儿例次皆是巳时进宫,向皇上请安,等候召见。午时左右入太后处请安,之后在皇贵妃处用了午膳,便陪同十八阿哥玩耍,直至宫门落锁。孙女儿一直想去给姨母请安,奈何纵有闲暇,也要先至惠妃等众位娘娘处问安,实是chou不出时间呢今日真因偶感不适,叩见了皇上后便提前回来了,不然,怕是碰不上外祖母您老人家呢”

    这一大段话,说的陈老夫人脸色又僵硬起来。

    命fù有进宫递牌子请安的权利,但也并不是每天都能走一道的。像陈老夫人这样的,便是每个月一见。但她进宫请安几十年,别说有皇上召见了,就是连通禀的权利都没有……而她虽是可以去太后、以及宫中的位尊的后妃请安,但人家肯见她么

    而南乔呢?皇上愿意召见她,谁又能说什么

    陈老夫人想要指责她不给亲戚长辈请安,但她能指责说,是皇上、是太后、是皇贵妃、是十八阿哥占用了南乔太多的时间么

    所以,南乔这话,就是一个意思:不是我不给你请安,实在你是位卑,轮不上

    陈老夫人一时说不出话,面如火烧,不自觉地看向十七阿哥——南乔的话虽不假,但听见十七阿哥耳中,肯定也不舒服吧今日是自己失策,没有打听清楚便一而再地挑衅,本以为她虽是个格格了,但不过是个小姑娘,自己拿话一压,肯定要屈服……哪知哪知

    她曾听说十七阿哥与这位南乔表妹素有jiao情……若今日能让十七阿哥厌恶了她,总也是个收获

    但没想到……

    面色一直不太好看的十七听见南乔说完,似是想要扶住南乔般伸出了双手,却在空中停了下来,关切地问南乔道:“乔乔,你不舒服?怎么不传了太医看看再回去”

    呃……不知不觉间,十七竟是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抬头对上十七关切的眼眸,南乔心中一阵暖,忙又垂下眼睑掩饰住自己闪躲的目光,轻声道:“我没有什么事,应该是今儿突然起的早了些,现在有些乏力,多谢十七阿哥关心。”

    现在,她一刻也不想再在此处多待,她曲了曲身,道:“十七阿哥,外祖母,娇娇妹妹,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没等陈老夫人话,十七这一句已是让她一阵晕眩,掩住陈娇娇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她是有察觉到十七阿哥对她和娇娇并无多少额外的好感,但却想着她总是他外婆,他母妃的亲额娘,他总是向着陈家的前几年还户部款项的时候,他不是帮了好些吗可没想到,没想到现在他眼中只有一个外人

    所以说人总是两种标准呢,之前用到的时候就称外婆姨母的,这才一眨眼间就又成了外人

    而她这一松手,就让一直憋着的陈娇娇钻了空子,只见她突然用力挣开陈老夫人的拉扯,急冲两步猛地一下抓住十七阿哥的手臂,仰脸急道:“表哥表哥你不能帮她你——”

    “胡闹”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见十七脸色铁青,口中怒斥之时,手臂猛的一推一挣,竟是让陈娇娇一屁股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不许哭”十七低吼,脸色由青转黑,黑的如同能滴下墨来。“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女孩子的脸面都不要了”

    似乎从没见过有人向她这么大的火,陈娇娇骇然止声,眼泪流的更凶了。

    十七闭了闭眼,阴沉着向愣住的陈老夫人道:“这便是您夸赞的孙女儿如此不知所谓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算了,我这就报了母妃,让她派个嬷嬷好好教教她没有教好之前,就不要在进宫了请安请安,就她这样的,安怕是没请来,还要连累母妃生祸”

    “是。”

    陈老夫人看着跌坐在地的陈娇娇,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一直将陈娇娇拘在府中,除了皇宫便哪里也不去,以为这样便能让其不受沾染,保留一份皇室近年尤其喜爱的天真娇爽……但,她好像错了?

    往日,娇娇一直表现的很不错的……

    陈老夫人怕是又没有想到,在陈府所有人都当陈娇娇是宝贝,捧着惯着;于陈嫔处也是宠着爱着,纵有不妥之处,众人也往往只当玩笑之语,一笑而过,何曾像今天这般,被人狠狠地挑了刺?

    她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

    南乔在他挣开陈娇娇的时候,已经悄悄上车而去。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没有脸面再去送她……十七rou了rou太阳穴,无力地挥挥手,吩咐道:“你们回去吧。”他丢的人,已经够多了。

    睁眼又看见陈老夫人面容萎顿,陈娇娇茫然恍惚……想着母妃只有在她们来时才有了几分真心的欢喜笑容,十七阿哥心中一软,道:“就在今日,纳兰家的小姐额头磕在了假山上,至今昏mí不醒不说,见了红破了相,已经失去了秀女的资格……”

    陈老夫人抓着陈娇娇的手猛的一紧,抓的陈娇娇想要痛呼,却又不敢。纳兰家的,听说是要指给十六阿哥做嫡福晋的……

    十七低头,像是喃喃自语般:“这哪家哪府的后宅不是血腥肮脏的?”

    像陈娇娇这样下去,若是进了宫,怕是连一日都活不过;即便是不进宫……

    陈老夫人僵硬了一会儿,抓起陈娇娇,拖着她再次向十七阿哥默默一礼,拽着她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很快开动起来,驶出了神武门看不见了。

    “小车子。”

    十七站在顺贞门处许久,才抬起头问道:“一会儿去打听一下,那些放出宫的嬷嬷们,哪些最是严厉苛刻的,报来给我。”

288 男女

    288男女

    连日里下了几场net雨,淋淋沥沥的,直到十六日才停了下来,太阳怯怯地从云层间探出头,照在人身上,却依然没有多少温度,让爱美的娇小姐们,一时也不敢换上薄衣裳。

    但总算是晴了。

    南乔和芊芊携手下了马车,抬头看见铺子中有不少流连的大小姑娘们,流1ù出一丝微笑,心情很好。

    瞥见芊芊有些迟疑,南乔安慰道:“兰儿和燕宁都是好相处的,你只要大方一些,她们或者一时不会有太大的热情,但肯定会相当客气的,你不用担心。”

    芊芊略略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是有些不自在,手中手绢儿捏的有些紧。在董鄂府上的时候,因为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又有柳嬷嬷、粉黛,以及董虎和张大牛,都知道她的底细,她虽扮了柳小姐,心中却是有几分坦然的。

    而现在……她要见到的,是小姐的好友,更是真真正正的贵女,就算她们认不出她,但她现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汉人官员曾收养过的孤女……她该如何做?

    这间朝阳大街的吉祥铺子中的休息室,几乎就成了南乔对外的办公室,是她常来之处。铺子的店员们也早早记住了南乔的规矩,知道她不喜异常,所以看见她进门,除了一声“欢迎光临”外,也没有特别过来见礼。

    南乔不着意地对门口的迎宾小姑娘点了点头,踏上暗红色的厚地毯,擦去鞋底的灰尘,进了干净明亮的铺子。铺子中各种憨厚可爱、颜色鲜yan的布偶随意摆放着在一排排装饰着卡通画的架子上,悬挂在粉刷的雪白的墙面上,一看上去似乎有些杂1uan,却从里而外让人感觉到一种愉快的热闹来。

    南乔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个唐老鸭,捏了捏它黄黄扁扁的鼻子,1ù出一个十分轻松愉快的笑容来。“芊芊,你看,这是铺子最新的推出的形象,名叫唐老鸭,它可是一只十分有学问十分绅士的鸭子。”

    “绅士是什么?”芊芊问道。这样的环境,让她感到些许轻松。就像是被所有的善意包围,十分安全的样子。

    “绅士,就是举止体贴,总是彬彬有礼的人。它们很受欢迎呢。”南乔随口给了一个解释,又若无其事地问道:“芊芊,你想不想做点什么营生?”芊芊住在董鄂府,虽是大小姐的身份大抵要拖到南英成婚后才能有时间去办,但陈氏也没亏了她,给她定了每月二十两的月例,和南乔一样。这个数字,已经比京城绝大多数的贵女们所得的月例要多多了。

    芊芊闻言愣了愣,飞快地看了一眼南乔,见她只是在摆nong布偶,神情犹如小女儿般透着单纯的喜悦,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想去cao这份心。当初去保定的时候,柳嬷嬷给了我共计二千两的银票,我不缺钱,也没处hua去。”自打从南乔那里听到了皇上的“口谕”,她心中恍惚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而想起南乔之时,心中更多了些敬畏——

    她的小姐,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她说的话,从来都会应验。她告诉她最好走福晋这条路,她果然没做成格格……

    “你自然不会却钱啊……”南乔说话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想法,漫不经心地将布偶重新放回架子上,道:“听说王爷已经回了府,估计此刻正在拾掇着将王府的产业尽量转给你……”说着她眼珠一转,轻咦一声道:“秋掌柜今日怎么不在?”

    “你又没有提前说要来,秋掌柜也许去了其他铺子查看了呢。”芊芊微笑着接了一句。

    南乔没有在意。她来的比与兰儿和燕宁约的时间要走一些,晃晃悠悠欣赏了一遍店子中自己从记忆中复原的布偶,最后拐过了屏风,上了楼梯。

    自打二楼开了个休闲小栈,新做了一个楼梯之后,她这一个直接通向休息室的楼梯也就更少有人用。

    南乔挽着芊芊才上了几步,突然听见楼梯中有人隐隐说话,听声音像是一男一女。

    南乔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了。

    她一向对属下这些男女们的感情干涉不多,若有暗生情愫的来求她做主,她多是应了的。但为了董鄂府的名声,韩嬷嬷早一遍遍地强调了什么是“乎情止乎礼”,但现在竟有男女在楼梯中幽会?

    这根本就是一巴掌打在主家的脸面上

    若是传出风声,董鄂府的门楣立即就如同被人泼了墨汁,还是难以洗掉的污点

    南乔身子僵硬,脸色黑地正要上前,原本跟在她们身后的韩嬷嬷已是饶到了前面,三步两步上了楼梯,口中呵斥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韩嬷嬷”

    这两个声音,传到南乔耳中之时,已被她不费力地认了出来:男的是严宽,女的,便是没在大堂出现的秋儿。

    竟然是他们啊一个是她吉祥铺子的大掌柜,一个是她如意工坊的总主事……

    “粉萝,你在这守着。”南乔感觉有些乏力。

    “乔乔,还是让我和麦芽守着。”芊芊拉了一下南乔的手,诚恳地建议道。现在她已经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栀子,很多事情,她已经不再方便参与,至少在外人眼中,她是不便参与的。

    “那,麻烦你了。”南乔感jī地拍了拍芊芊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一声惊呼之后,楼梯上再没有传出什么声音。

    “乔乔,你也别太生气了。”芊芊低声关切地问了一句,眼神示意粉萝扶着南乔点儿。

    “我知道。”南乔摆摆手,迈开脚步,往上重重踏了一个台阶。

    第一时间扫向垂手站立的两人,南乔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两个人都是衣饰整齐的,虽是羞愤地涨红了脸,却没有惊惧绝望。这样的话,应该不是最坏的情况……

    “楼上说话。”

    南乔脚步轻了些,很快走完了楼梯,打开了门。

    一时不想理会低头跪地的两个大管事,南乔随手抱起一个布偶,待粉萝沏了茶后,静静地看着茶杯中升起的袅袅水雾。

    严宽和秋儿不好意思开口。

    韩嬷嬷一直觉得自己的小主子对手中的奴才太过宽容了些,又想起在保定的那个夜晚,李家少爷安静地站在自家主子的窗前……她一时也没有说话。

    粉萝更是一向做的多,说的很少。

    房间中一时十分安静。

    许久,面前的茶盏上的水雾不再升腾,南乔端起来喝了些,仿佛是打开了嗓子,看向两人道:“秋儿你不是我府上的奴才,不必跪着。”

    秋儿摇头,身子俯的更低。她现在说起来是自由身,但却是南乔签了契约雇佣的掌柜,而生了这样的事……像她这样靠着别人生活的,那有什么自由,什么权利可言?若是南乔无端苛刻于她,她说不得还能够找原主子说清,但眼下被撞见孤男寡女避开人说话……说到原主子那里,只怕要罚的更狠些

    “小姐”

    严宽突然向前挪了挪,磕头道:“小姐您明察,是奴才缠着秋掌柜说话的。奴才一直爱慕秋掌柜,可她对奴才从不假辞色。这一次是奴才缠的紧了,她才要避开人向奴才说个清楚明白……一直都是奴才妄想了……”

    一个男人,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下来,严宽闭了闭眼,伏地再也不能出声。

    一个有情,一个无意?

    看着严宽沉默流泪,仿佛有无边的哀痛,那一种绝望后的坦然,让南乔心中一阵触动。原本的愤怒立即减少不到一分。这世间,最伤人的不过一个“情”字。如果想一想,她爱的人不爱她……她会如何?

    想到李言会不爱她……南乔立即从心中生出一个冷颤,人也从神游中回醒,这才注意到秋儿的目光正缠绕着严宽,有怜惜、有挣扎。

    这样看来,秋儿也不是对严宽完全无意啊?若是一点也无意,对一个人的纠缠该是极度厌恶才是,她也完全可以禀报了她南乔甚至旧主子燕宁,给严宽足够的警告才是……那,会是什么原因?

    南乔忍不住又开始了胡1uan猜测,她身旁的韩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微微叹了一口气,咳了一声,呵斥道:“哭什么平白沾了晦气当主家的规矩是说着好听的么回府自己去领十板子,好好长长记xìng”

    在这个年代,身为奴才是不能在主子府上,更不能在主子面前哭的……所以韩嬷嬷罚严宽十板子,完全说的过去。

    南乔虽这个时候已没了怒意,但也没有驳回韩嬷嬷的话。这两个人,一个只管沉默,一个几乎伤心的没了心智,也不愿开口求她……既如此,南乔也不想理会她们之间的纠葛,想了想道:“前些天十三阿哥问我要一个能主持两广一带三百对家吉祥商铺的人选,我一只没有应下……秋儿,你的能力我是知道,就是你去吧,一会儿请的十三阿哥府上的管事来,我与你转了契约。安全方面不必担心,十三阿哥的人定能保护好你。再说,十三福晋也是你的旧主子,定能信任于你。”

    秋儿身子一僵,咬着牙却依旧没有出声。

VIP卷 289

    VIP卷289

    “至于严宽,你是董鄂府上的……”南乔rou了rou脑袋,沉yín了一下,才道:“这样吧,你手上的事儿暂时让给董宜文管着。我很快偏要选出一批人学习推拿洗脚,你跟他们一起学习吧。”

    直接从掌管全国五家如意工坊每月经手过万两白银的大掌柜,一降而至最底层推拿学徒,从新变得卑微无比,这样的惩罚,已是非常严厉了而将两个人远远隔开,也杜绝了往后再出丑事的可能……

    但对于此时的严宽,却像是一无所谓,目光灰败,怔怔地磕了一个头。

    一边的秋儿娇躯直了直,望着南乔嘴net喏动好几下,最后颓然地垂下了脑袋。

    依然什么都不愿说?

    南乔最后扫视两人,淡淡地道:“就这样定下,你们散了吧。”

    看着两人颓然行礼退去,粉萝有些不忍。那两人,一个是她曾经的领头掌柜,之前之后都jiao给她许多,一个是将如意工坊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经营起来,可谓是很有功劳的,在董鄂府上的奴才中更是一等一的体面……秋掌柜还罢,到十三阿哥府上易是重用;但严宽……

    粉萝破例地轻问道:“小姐,严掌柜那儿,是不是罚的狠了些?”

    韩嬷嬷微微一笑,正要替南乔说话,却被南乔一摆手暂且止住,很是好奇地看着粉萝道:“粉萝,你既是觉得我的惩罚重了,刚刚为何不替他求情?”

    粉萝摇头,欠了欠身,正色道:“主子说话,哪有奴才cha嘴的道理?奴婢又不是想要领了严掌柜的欠人情,所以才sī下跟主子您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那秋儿果然教你不少……”韩嬷嬷看着她点头赞赏,对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挑选出来,精心教导出的丫鬟能如此说话行事,感觉十分欣慰骄傲。“主子如此重罚那严宽,他今日所作所为只占了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却是因为他身为奴才,却对主子有所隐瞒这点,才是大不该”

    “隐瞒?”粉萝有些不解。若说是在爱慕秋掌柜这一点上有隐瞒……这事儿不好向主子回禀吧?

    “正是。”韩嬷嬷十分乐意点拨粉萝,微叹道:“看那两人情形,那秋儿也不是完全对严宽无好感的,他们之间之所以不成,想必是有其他的原因。咱们主子不垂询也罢,但今天主子明明给了机会,严宽却一句话不1ù,只顾自己伤心……做奴才的有了为难之处,却在主子问起之后还藏着掖着,这种行为,便是对主子的不信任”

    粉萝闻言若有所悟,欠身谢过了韩嬷嬷的教导。

    南乔淡笑听着两人说话,此时开口道:“严宽是个有能耐的人。那董宜文虽也不错,但眼前也只有维持目前状况的能耐,其他几个有潜质的,也都是如此。我重罚他,若是他俯认罚,能跨过心头的坎,一心一意做事的话,将来自有他起复的时候。若他不满……”

    南乔淡淡道:“我如今又不缺银子用,也不怕告诉你们,再想出几种新鲜能大笔赚钱的产业,于我来说,实是容易的很。没有了严宽,工坊也照样能运转,很快也会有其他人成长起来……想他当初,也不过是个跑tuǐ的小厮。”

    “主子这话说的在理。一个奴才而已,重用他,便是给他恩典,容的他挑剔抱怨?”韩嬷嬷十分欣慰,这一次,主子能坚持原则没有心软,是进了一大步。

    时至今日,这样主子奴才的话,南乔听来依然十分刺耳。她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窗边轻微叮咚的贝壳风冷上,沉思了许久才轻声吩咐道:“粉萝,你有空去打听下,秋儿为什么会拒绝严宽。”

    “是的,主子。”粉萝应下后,房间又安静下来,只有风铃声清脆悦耳。

    ……

    芊芊拒绝了麦芽去找个杌子的建议,轻轻倚着楼梯的扶手,低头细细观察手绢上绣得hua样。

    她画画不如南乔,但女工却要好上许多许多……有时候真难以想象,她那样一朵hua都能绣上大半年的人,偏偏能将原来仅仅逗nong婴儿时用到的布老虎,展成如今人见人爱的各式布偶?

    她曾经试着尝试自己做一个不同的,但精致是精致了,却呆板寻常。

    “咦,你是谁,怎么站在这里?”

    芊芊正胡1uan想着,大厅自屏风前突然转过了几个人,当先开口的,她一眼就认出了是燕宁小姐,以及她身后立着的兰儿格格。芊芊咬住嘴net才将“燕宁小姐”四个字咽下去,有些怯意地行礼道:“我姓柳,闺名芊芊,暂住于这铺子的东家小姐府上。请问两位?”

    燕宁问话的时候,问的是芊芊一人,无视丫鬟装扮的麦芽;芊芊回问之时,问的自然是燕宁和兰儿两个。

    “哦……原来你就是与乔乔结拜的那个啊”燕宁上下很是大胆地打量了芊芊,赞道:“你长的可真漂亮。我是燕宁,这是兰儿姐姐,我们是乔乔最好的朋友。乔乔呢?”

    “乔乔跟我说起过你们。”芊芊心中胆怯,却努力做出一个大方的笑容,道:“乔乔在休息室,好像有什么要事。我反正也是闲着,就替她守守门儿。”

    “既如此,我们先去小栈等她。拜托芊芊妹妹告诉乔乔,说我们等着她请客的。”兰儿拦住有些好奇想要一探究竟的燕宁,含笑别了芊芊,再次转回了屏风外。

    芊芊松了一口气。

    站在一边的麦芽道:“小姐您看,乔乔小姐说的不错吧,兰儿格格和燕宁小姐都是好相处的,绝不是那种势利的人。”

    芊芊点了点头。这她自然知道。

    她知道燕宁认识南乔的时候,董鄂府上那时候穷得连一套拿的出手的茶具都没有,父亲不过是吃兵粮的,南英少爷只能上族学,两者之间的身份差距绝对是云泥,但自家小姐硬是有本领和燕宁做成了好朋友,情谊至今不变。

    连带着,兰儿格格也是同样。

    但她是柳芊芊,曾经的丫鬟栀子,她能够做到自家小姐所做到的?

290 相聚

    29o相聚

    乔乔说,“只要心中无所求,自然能淡然自若。”

    心无所求……芊芊目光数着屏风上一格一格的纹路,专注而认真。她是柳芊芊,很快将是董鄂芊芊,再然后的路也都是定了的,她用不着去求谁。

    阳光穿过天井,安静地洒在地板上,有琴声在低低回dang。

    燕宁点了自己最喜欢的苹果味nai茶,眯着眼睛惬意地喝了一大口,环视四周有不少沙上都坐了人,又有些不耐地嘀咕道:“乔乔怎么总是有事要忙?我就整日里闲的慌,不知道干点什么好打时间……”

    “她可跟我们不一样。”兰儿轻笑:“你我生来就是锦衣yù食,从不用为生计cao半点心。但是乔乔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家是个什么样子。董鄂府能有现在的富贵,乔乔的布偶是大功臣。”

    “恩,我最喜欢美丽猫,也喜欢现在的唐老鸭。”燕宁话搭的有些漫不经心。

    兰儿失笑,也不管她如何,自己仰面朝着斜对面的天井,轻声道:“阿玛有一次见我正跟着额娘学习庶务,曾无意中说起,乔乔其实可以做的更多更好,只是碍于是个姑娘家,不便传出这样的名声,所以才没有去做……”

    可是……兰儿心中很疑huo。她承认南乔很有经商的本事,但能有吉祥和如意已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加上现在的小栈若能宣传扩大一样能赚钱,乔乔她的能耐竟不止与此?可那是阿玛无意间所作出的感叹,绝对是错不了的……

    “乔乔当然是极有本事的”燕宁单纯地为自己能有这样的朋友而骄傲。说罢她突然眼珠骨碌一转,探身神秘兮兮地向兰儿道:“兰儿姐姐,你有没有现,乔乔找回来的漂亮的柳小姐,和一个人很像?”

    “哦?是谁?”兰儿惊讶地问。向柳小姐那样的美貌,她若认识,不可能没有印象。而燕宁认识的人,她有几个不认识的?

    “兰儿姐姐果然没看出来……”燕宁得意一笑,又看见四周没有人注意她这里,才神秘地道:“就是栀子啊听说死掉了的栀子,好像好像的,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兰儿姐姐你说,她会不会是乔乔找来的,那个什么替代品?”

    “你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特别是当着乔乔和柳小姐的面儿。”兰儿突然想起,之前她替阿玛给南乔带了一句话不明不白的话之后,很快就传来栀子生病,并且死掉的消息……

    燕宁笑眯了眼,快活地喝了一大杯nai茶。

    兰儿不会特意留意谁身边的丫鬟,但对于燕宁来说,栀子是她差不多大的,算是做了六年,自己的大丫鬟都换过了三拨,而栀子却总是跟着南乔的,不大一样的丫鬟,所以有意无意中,她对栀子已是极熟悉,所以一见柳芊芊,便很快察觉到了……

    但那柳小姐似乎还算不错。

    没有向其他人般,听到她和兰儿就1ù出异乎寻常的热络……燕宁心中如此想着,很快又说到了其他方面:“兰儿姐,听说纳兰家的娇娇女破了相,从秀女中除名,被从宫里赶回家了?”

    “恩啊。”兰儿宠溺地笑笑,点了点头。

    “哼,活该。”燕宁1ù出几分幸灾乐祸,嘀咕道:“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瞧不起的样子,像是会做两句不通的诗句就真个成了才女似的……”嘀咕完,她目光闪动,问道:“兰儿姐,你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么?额娘竟然也不知道……”

    兰儿摇摇头,笑道:“我也不清楚。听说乔乔那天刚好进宫请安,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呢。”她这位燕宁妹妹,似是什么都喜欢知道一点,但又什么都在心上放不长。

    “我知道什么?”南乔挽着芊芊笑眼弯弯地走了过来,指着芊芊道:“听说你们在楼梯口都认识过了……这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姐柳芊芊。”

    “义结金兰?”燕宁瞪大眼睛怪叫道:“好你个乔乔,桃园结拜竟不找我们,正是太不够朋友了是我们先和你认识的好不好”

    南乔苦笑,忙解释道:“芊芊是孤身一人上京的,没个依没个靠的,一个小姑娘怎能长期住在客栈?怕一定会被人贩子偷偷卖出去所以我们才拜了姐妹,也好让她长期在我家住下。”

    见燕宁依然嘟着嘴十分不快,兰儿对她摇摇头表示不会帮忙,南乔挤着燕宁坐下,拽过她的手,掰着她的手指头道:“燕宁啊,咱们俩个可是认识一二三四五,一只手都数不够的年份了,我可是一直都当你是好姐妹的,你难道不是这样?你要是觉得非得正式宣布,得,我这就让人准备香烛,立即改口叫你妹妹”

    “谁稀罕。”听说要改口,燕宁立即就不乐意了——一家人中就她是最小的,被人称做“小小姐”,她做妹妹早做的厌烦了,好不容易有南乔比她大点却不让她喊“姐姐”两个字,这就让她改口,怎么可能

    而且南乔说了,她们一直都是做姐妹的可不比这个柳芊芊才cha进来的情分乔乔只是当她是自己丫鬟的代替品,可怜她无处可去而已

    心中这样想,但脸面一时却是转不回来。

    南乔心中一阵好笑,转头吩咐粉黛道:“去,将我从保定带回来给兰儿姐姐和燕宁妹妹的礼物找来,刚好算是赔罪。”

    这“妹妹”两个字,被南乔故意加了个重音,听得燕宁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心中却被礼物勾的痒痒起来。说起来,南乔赠送的礼物的次数不算多,东西也都不算珍贵,但每一次都值得期待。

    粉黛下去的空当,兰儿见燕宁还是抹不开面子,向芊芊说了句“她就是这样的xìng子,多担待”后,说起之前的话题来,问道:“乔乔,你上次进宫去,可有撞见?”

    “可巧,正好撞见。”南乔苦笑,低头喝了口nai茶熨烫了自己的胃,将那日所见细细描述了一遍,“真羡慕兰儿姐你,不用去走这一趟。那天回了之后,好几天都梦到她满头的血,惊醒过来,不敢再睡。每天都是嬷嬷给用jī蛋捂了眼睛……不然,要让家人心生担忧了。”

    事实虽不如南乔说的夸张,但她却是因着目睹了这样的事,加上陈家祖孙两人的针刺,一直有些情绪低落,睡的也不大好……

    燕宁闻言细细看了南乔的眼圈,点头认真地道:“确实青了些。”然后她想到自己生平最怕疼,若是额头撞到了假山上……天啊身子跟南乔挨的近了些,燕宁十分紧张的道:“乔乔,难道我们以后也要碰见这样的事儿?姐姐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南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感慨道:“若是初选就通不过就好了。”

    兰儿看着挤在一张单人沙中,满是担忧的两个人,犹豫一下,还是摇头道:“乔乔,这样的事情,总是少见。选上的,就有抬高门楣、尊贵富裕的机会,所以怎么能不争一争?乔乔你家情况简单,但燕宁你想想你阿玛那些姨娘们之间,不是一样的,一有机会就斗个不休?”

    南乔默然。

    而燕宁似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嘟起了嘴。

    “至于初选,一般四品以上人家的姑娘,除了有明显缺陷的,几乎都要进入复选,由皇上娘娘们过目。而谁留下,谁被撂牌子,长相才情其实只是需的;皇上和娘娘们真正考虑的,是各家关系的平衡,甚至还有妥协和较量……”

    兰儿缓缓说完,目光再次扫过两人,慎重地道:“这些,都是我的嬷嬷说来听的,她曾在先皇后身边shì奉过。燕宁你额娘该是清楚,只是觉得不到告诉你的时候吧。”

    “我不小了……”燕宁很是郁闷地嘀咕一声。

    南乔环住她的腰,也是一叹。

    兰儿所说的明显缺陷,她也大抵清楚,只怕是极丑、残疾、痴féi、患重病之类。这些中间,长胖看起来最容易,但一个少女,若不是天生的原因,哪能长到痴féi的地步难道……她一定要以秀女的身份,到皇宫中走一遭?就逃不过了?

    小小的隔间内,气氛有些堵的慌。

    芊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也是一副恍然的样子。

    好在这个时候,粉萝捧了两个礼盒过来,南乔回神笑了笑,道:“三年后的事情,且不去管它。来看看我的礼物。”

    没有包装纸,上品的缎也将礼盒扎的闪亮完美,一个是亮红色的,给了燕宁;一个是天蓝色,给了兰儿。

    “是什么是什么……”燕宁情绪瞬间高涨,迫不及待地拉开蝴蝶结,1ù出一个雕满一朵朵玫瑰hua的楠木盒子,漆成了略暗的红色。说实话,这雕工只算是一般略好,算不上完美。

    燕宁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南乔,见她也是一副兴致冲冲、期待一见的样子,忙拿过盒子端详一下,很快找到了暗扣用力一按,“啪嗒”一声后,她小心打开,立即有“叮叮咚咚”十分欢快的曲子传出来,让她愣了一下。

    愣过之后,她咧开了嘴无声地笑,再看盒子中,一个穿着蓬蓬裙的金小女孩在缓缓地伸臂、抬tuǐ、转圈,像是在随着音乐跳舞。

    原来,李言和程知恩,真的做出了能跳舞的音乐盒啊。没有橡胶,只能用木头刻出人的样子,然后再刷漆……南乔忍不住神出手,轻轻mo了mo小女孩头上的金黄的丝,光滑、柔软,是上等的蚕丝线……

    “乔乔,这是什么?哇,我好喜欢”燕宁大睁着眼看着小女孩一曲跳完,音乐声也停了下来,立即忘了自己在何处,兴奋地一声大叫,引得其他几桌姑娘们诧异侧目。燕宁也不管,她见盒子再没有动静了,想去摆nong一下又生恐nong坏了,赶忙抓着南乔的手臂求救道:“乔乔,只能听一次吗?”

    不待南乔回答,兰儿迟疑地道:“你合上再打开试试。”属于她的盒子,她尚没有拆开。

    “哦。”燕宁答应着关上盒子,又等了几息时间才再次打开,小隔间内立即又想起欢快的音乐声,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又开始慢慢动了起来。

    “哇”燕宁这一次,倒是自己摁住了自己的嘴巴,出一声低低的惊叹。然后又惊疑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兰儿道:“兰儿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兰儿似是松了一口气,微笑着伸手开始拆自己的盒子,一边答道:“以前阿玛还没有离宫出府的时候,我曾在皇宫藏宝阁中看见过这样的盒子,叫做八音盒。盒子做的比这个漂亮,雕的很精致,还镶了金银宝石,打开后也能放出音乐,但没有这个时间长,里面也没有这个跳舞的小女孩。”

    “说起来,乔乔,”兰儿小心地打开了自己的音乐盒,听见自己的盒子中放出的是比较舒缓的音乐,一个天蓝色蓬蓬裙的金小姑娘在翩翩起舞,不由的停住了嘴,只待一曲放完,才叹息道:“乔乔,你这是哪里nong来的?这样珍贵的东西,整个皇宫大内就仅有一件,我们两个这样的身份,还是不配拥有的。”

    “啊……”南乔和燕宁同时出声。

    燕宁急急地将自己的盒子抱在怀里,鼓气道:“这是乔乔给我的”说罢她却是泻了气,皱巴着脸万分不舍地将盒子放回桌上的绸缎上,哀声扯着南乔的衣袖道:“乔乔,我舍不得……”

    “舍不得就留着。”南乔呵呵笑着抱了抱燕宁,将音乐盒塞到她怀里,道:“这东西不过是个玩意儿,根本没有兰儿姐说的那样珍贵。别的不谈,早些年的时候,那圣约翰大教堂的约翰牧师,就是那位献yao替十八阿哥治病有功的那一位,他就送了我一个。”

    “真的假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燕宁才为南乔所说的话感到高兴,但立即撇了嘴,道:“乔乔真是的,有好玩的,都不跟我们说。”

    我……南乔苦笑道:“我那个,就是雕hua的木盒子,响的也没几声,听了两次之后,就束之高阁了,自己都没怎么想起来,哪里会知道你喜欢?”

    “哼。”燕宁撇过小脑袋,转眼又满面欢喜地再次合上音乐盒,打开。

    南乔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mo了mo鼻子。

    倒是兰儿,自然不会有燕宁那般变化无常的心思,她定定地看向南乔道:“乔乔,你还没告诉我们从哪里nong来这个的呢。拜托你不要告诉我们,这都是你做出来的……”

    “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兰儿不知道怎么想的,心中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但也差不多。”

    才松的心闻言猛地一紧,兰儿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说的?”

    “这是小李大人李言,在看了我那个盒子之后,说拿回去研究,研究了一年多,终于就研究出这两个成品来。”南乔想过,程知恩现在还是个孩子,不易让外面的人知晓他这个天才,不然,不待他成长起来,怕就要被人惦记上。而李言则是个成年人,重要的是个不小的官,知道是他的技术,应该每人敢强来。

    实际上,李言也是这个明的主导……不然,程知恩再聪明,只一个月的时间,若没有人点拨指点,他就算能成功,也至少要大半年……

    “小李大人……他nong出的这个?”兰儿手上的盒子突然像是打不开了,只那么打出了一个缝,说话声也出乎意料的高。

    南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脸刷的一下腾起红云,想在自己印象中兰儿从来都是温婉大方,未曾像今日这般高声说话……她极不客气地咧开嘴,1ù出一口灿烂的小米牙,眯着眼道:“恩啊,小李大人本来就擅长洋人的那些东西。”

    说罢,她又状是偷偷地、其实是明目张胆地捅了捅燕宁的小腰,咬耳朵道:“嘿,燕宁,瞧咱们兰儿姐,可是在咱们面前第一回脸红吧?”

    燕宁撇撇嘴,同样咬耳朵却根本没压低多少声音地说道:“乔乔你没见识了吧?上次兰儿到我家,我额娘问她四阿哥想留她到几时,想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之时,兰儿姐那脸羞的,比mo多了蝶颜斋的胭脂似地啧啧”

    说完,两个小姑娘你挤我我挤你,嘻嘻笑了起来。

    而对面的兰儿听到两人这样“咬耳朵”,脸红的就要滴血,想要起身追打二人,却又顾忌着小栈中不止她四人在场,咬net攥拳,僵在那里,作不得。少后,也“扑哧”一笑,抓一颗樱桃裹在手绢内,朝着坏笑的两人丢过去。“两个死丫头……胆敢捉nong我”

    芊芊一直微笑着听几人说话。

    这个小隔间由屏风围成了个扇形,放了三张单人沙,一张双人沙。单人沙由兰儿和燕宁各坐了一个,原本南乔该与她同坐双人的才是……但此时,南乔与燕宁挤坐了一起,只剩下她一个人……似乎,很孤单。

291 疑惑

    291疑huo

    们感情真好。”芊芊微笑,眼中显出一丝羡慕。

    “那是自然。”燕宁得意地微扬了下巴,道:“我们六年前就很要好啦,可是一起长大的”

    南乔笑着起身,不再跟燕宁挤一块儿,坐到了芊芊身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芊芊你也不用羡慕,这样的会跳舞的音乐盒,我也只得两个,这次给了她们,下次有更好更漂亮的,咱们sī底下再分说起来,咱们可是住一块儿的,分了东西,也不告诉她们”

    这句话一说,就将芊芊羡慕三人友谊转成了羡慕两人得了新奇的礼物,免了她的尴尬,后面的话,更是将芊芊与自己、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兰儿淡笑瞥了两人一眼,再次摆nong着音乐盒,道:“若是像南乔你说的,小李大人自己便能制成这音乐盒,那这两个我们收下了也关系不大。乔乔,你与宫中亲近,这是大家羡慕不来的,也更要小心维持。你手中有这种新奇有趣的东西,不管它价值几何,都要先想着孝敬宫里才是。”

    “兰儿姐教训的是。”能让兰儿说出这样话的,都是在她心中不同的朋友,比如燕宁。南乔虚心受教,忙道:“主要这两个是实验品,孝敬宫里有点儿不够精致。李大哥派来的人也说了,他正在找上好的雕刻镶嵌师傅,准备做出几个更好的盒子,届时让我呈给太后她老人家做寿礼。”

    “你有了计划就好。”兰儿凝视着自己的音乐盒,随口问道:“乔乔,你这音乐盒,也会拿出来卖么?”

    “暂时不会。”南乔答道:“李大哥他是朝廷命官,哪里有功夫摆nong这些?有空做几个那是兴趣,总不能因此误了正事儿。若是以后李大哥教会了徒弟做法,说不定会做出些卖。”

    “可惜了好大一笔银子。”燕宁闻言嘀咕,人却笑眯眯地将自己的盒子重新包裹起,宝贝地抱在怀里,一副生怕有人来抢的样子,让几人都笑了起来。

    是啊,可惜了好大一笔银子……兰儿笑着喝茶,心中却难以平静。这样的东西,连从不喜欢庶务的燕宁都知道能够赚得大量的银子,而小李大人和南乔……他们却说放弃就放弃,说押后就押后了,一点也不见有急切惋惜……

    听阿玛说,他的钟表厂也是小李大人提供的图纸,教出最初的几个钟表匠人,而他本人才在其中占半成股份,更从不netbsp;午后的阳光渐渐温暖起来。

    兰儿没有让丫鬟帮忙,而是自己抱了盒子,问得了四阿哥正在外书房,她略想了想,举步往外书房的走去。

    “格格?您回来了?”书房门前,四阿哥的随从奉安忙迎上前低声见礼,人却隐隐拦住兰儿的脚步。这是外书房,是主子办公之处,就是福晋来了,他也要拦着。

    兰儿“恩”了一声,示意他免礼,问道:“阿玛这里可有客人?”

    “回格格话,爷一个人在看书。”奉安答道。

    “既如此,麻烦你去通报一声,说我逛了吉祥铺子回来,想给他请安。”兰儿淡然说完,抿了抿net。似乎,自己的阿玛对于南乔总有一分隐隐约约的关切,至少,她的小书房内南乔所出的画册子,自己的阿玛都曾细细看过……

    奉安有些为难,心中只觉得格格今日有些反常,闲来无事跑到外院书房来请安……但又一想主子现在并无客人,平日里又格外宽待格格,犹豫一下,转身进去传话。

    兰儿站在那里,抬头看见天空湛蓝宽广,面前一树yù兰hua安静地绽放,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无端的怅然来,不由得将怀中的盒子抱紧了些。

    “格格,主子请您进去。”奉安躬身道。

    “恩。”兰儿回了神,轻轻移步越过奉安,进了外书房。

    外书房兰儿第一次进来,只觉得有些空。对面墙上孤零零地挂着一副苍松图,配一副对联,别无其他装饰。书架似乎也是极小,摆的书不算多,与之对应的,是书桌上堆起的高高几摞折子,将房间内的空气压住,让人心生敬畏。

    “给阿玛请安。”兰儿抱着盒子,行了个请安礼。

    “兰儿,你有心事?”四阿哥扫了女儿一眼,目光在她抱着的盒子上停留了一瞬,口气似乎想要放缓,却一时转不过来,听起来有些低低沉沉的。

    “阿玛,这是乔乔今儿送的礼物,兰儿觉得稀奇,想让阿玛您也看一看。”兰儿移步,将盒子放在书桌的空处,解开绸缎,打开盒子,立即就有婉转的音乐声流淌开来,小女孩缓缓站立起,开始挥袖抬臂。

    “这是南乔丫头的?”四阿哥静静听完,伸手mo了mo小女孩头上金色的丝,嘴角似乎有了些弧度,道:“东西应该是从八音盒的基础上演变来的,虽然稀奇,但也只是个玩物。恩,她既然送了你,想必也送了燕宁丫头……也就是说,在她那里已经能够做出此物了?倒是聪明。”

    兰儿看着四阿哥的手上的动作,眼前突然闪过南乔之前也是同样mo了mo小女孩的头……她心中一跳,解释道:“不是乔乔做的,她说是小李大人李言做出的,是为南乔准备太后的寿礼,送给我们的这两个是实验品。”

    李言?四阿哥不置可否,收回手,淡淡地道:“她既然是要做寿礼的,你就将这八音盒收好了,别显摆的人尽而知,燕宁丫头那里你也打个招呼吧。”然后他背起手,踱步至窗边,道:“兰儿,你这个时候找我,不仅是给阿玛看这女儿家的玩物吧?”

    “是,兰儿心有疑huo。”兰儿咬了咬net,略低了低头,轻轻捏了捏手绢后,像是鼓起勇气般仰起来,轻声道:“额娘教给女儿庶务时,曾不止一次强调过银钱的重要,说贫穷的人会为几两银子而害人卖命,富有人则往往更加贪婪无耻……说手中握住了银子,便是握住了底气诸如此类。为何小李大人……”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努力张了几次嘴,却突然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

    “你是不是想问,”四阿哥取过音乐盒,走到窗边,自己坐了一把椅子,指了另一把让兰儿也坐下后,合上音乐盒再次打开,听完一遍之后,才继续道:“既然手中的财富是越多越好,那为何李言明明能够光明正大地赚的更多的银子,却并没有动手?不仅是他,南乔丫头也是如此?”

    兰儿脸上微微一红,点点头道:“请阿玛教诲。”之前,她心中与南乔有疏离,所以对于她的一切没有过多了解。但如今,待她认真关注起南乔的言行时,竟是惊讶现,南乔身上,有很多很多,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兰儿,你说,一个将军,是不是手上的兵将越多,越听话,越是令行禁止唯命是从的话,他在朝堂上行事说话就越有重量呢?”四阿哥淡淡问道。

    兰儿心中闪过一丝疑huo,但迟疑应是。

    “如果他的权利大到了一定程度呢?比如宋时的岳飞岳将军?”四阿哥没有看兰儿的脸色,静静地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什么都要有个适度。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所能拥有的,必须与他的身份地位相匹配。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突然得了一锭金子,若他藏着还罢,一旦拿出来用,被人知晓,等待他的,必然是欺骗掠夺、甚至直接被害了命。”

    “当初,董鄂家只有上三旗的旗人身份,所以,她们心甘情愿甚至心怀感jī地,将沙的图纸给了你十三叔,将吉祥布偶的名头借给了你十三叔,为了便是一个依靠。有了这样的依靠,她家的小生意才能做得安全无虑,她的哥哥才能比别人更容易出人头地……而有了自家哥哥以及李言的官位提升,她才低调地将更为盈利的工坊扩大起来,以至今日这样的规模。”

    说到这里,四阿哥淡淡一笑,道:“兰儿,你平时只知道南乔丫头有钱,想必并不知道她一年到底能收入多少钱吧?”

    兰儿摇摇头。

    以前没有宫中赏赐时,南乔所穿的衣服料子极少有比的上她和燕宁穿的。而即便是现在得了许多珍贵饰物,也少见她佩戴,总不过是戴一副耳钉,或是缠上串手串儿。生活用度……也并不见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去年,她至少收入了十万两白银。”四阿哥有些感慨,心中依然有些不大理解,除了她的画册不错之外,如意工坊明明刊印的多是低俗的市井之作,为何能有这般销量?

    “十……十万两”兰儿惊讶低呼。大清宗室亲王一年的俸禄才一万两白银,据她所知,因钟表厂得收入另外记账,她家一年的俸禄出产各种收入加一起,都不一定能上万……原来,原来,乔乔她那么有钱啊

292 成全?

    292成全?

    “而单单工坊要付给她名下画册的稿酬,几乎就是近万两的数额……”四阿哥微微一叹,看了被惊到的女儿一眼,悠悠道:“十万两虽多,以她如今的格格身份,她哥哥二等虾的身份,以及和你阿玛我、你十三叔、十七叔、现在又有十八叔所结jiao的亲密关系,以及历次进宫都能被你皇祖父、老祖宗、以及你贵太太的召见,她能够配的上这些财富。”

    兰儿再次点头。

    “但你知道,钟表厂一年的盈利是多少吗?”四阿哥叹息道:“是三百万两白银……”

    “且不说那时候的南乔丫头和李言,就是现在的他们,敢独自赚了这笔钱么?就算是你阿玛我,也不敢啊……”被分去了银子虽心疼,但钟表厂的利益已经暗暗将参股进去的大臣宗室们绑在了他胤禛的车上……这里面的大臣,可是比老八那些人有用多了……

    什么样的身份地位,相配什么样的财富……这样浅显的道理,她本该明白的呀?可这之前,到底是什么遮蔽了她的眼睛,推着她前来找寻自己的阿玛?

    兰儿略低下头,目光停留在那个仰单tuǐ站立的金小女孩身上,有些恍惚。

    “李子默倒也仔细,nong出个洋人的样子,怕那些闲来无事的,也不能往歪门邪道上扯。”四阿哥随意说了一句。对于女儿的教训,点一点就好,她能够想的明白。

    兰儿一直是个聪慧的,如今这个模样,怕不是被那丫头的表现刺jī到了?说起来,那丫头还要比兰儿小上三岁……但她是不同的……

    四阿哥没有再说什么,父女安静地坐了片刻后便让兰儿告退。他轻轻地将茶盏搁在红木硬桌上,安静的书房中响起轻微的碰瓷声。

    那个丫头……

    刊印画册,是难以引人注意不错……但三年后,她这个与几位阿哥都沾着关系的外姓格格选秀,若有有心人一查,她的身家,如何掩的住?一年十万,三年便是三十万——这已是绝对扎眼的数目了就算是公主,陪嫁能有几何

    三十万两白huahua的银子……再加上往后每年至少十万……这天底下,有几个人不会动心?

    四阿哥抬眼望了一眼窗外,有早开的yù兰hua凋谢,微风一吹,整朵hua从树上掉落下来。

    ……

    “你们两个,一个是做了两年掌柜的,一个曾遍跑过全国业务,是极有见识的,现如今将吉祥如意的担子接过去,我没有别的要求,但只一点,就是要稳。”

    南乔淡淡地看着眼前两个人。

    一位是董莉莉,现年十七岁。十三岁经选拔培训成为吉祥中的一个店员,两年后提升为一等店员,因想报恩不愿外任掌柜,直至两年前京城筹建第五家吉祥铺子时成为掌柜至今。今天的她,情绪微微jī动,而大方和自信的神态给她平淡无奇的长相平添了一抹韵味。

    另一位是同样年轻的少年,同董莉莉一般给自己取了与董鄂相近的董姓铭记董鄂府的恩情,叫做董宜文,只不过是十八岁,却跑遍了大清几乎全部的府城,对如意的凡千本以上的订单客户了然于心,是南乔一直留意培养的少年中的佼佼者。广博的见识,让他看起来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能力,但咱们的布偶、画册,做的都是独家生意,并不像其他行业,需要与人相争夺利。所以,你们所要重的,就是一个稳字。至于月钱方面,前三个月就按原来秋掌柜和严宽的八成。”

    秋儿的月钱每月四十两银子,年底有半成的分红。一年下来几乎就是近千两银子,是真真正正的高薪。严宽管的如意工坊规模更大、盈利更多,一年所得更是惊人。

    “小姐,奴婢等今日能为您分忧,已是心满意足,不敢接受小姐您这样的赏赐。”董莉莉深施一礼,十分真诚地道:“若不是您相救,奴婢早几年已经饿死了哪有现在的衣食无忧”

    董宜文也跟着施礼称“是”。说起来,他们这些人的经历相差无几,但若不是真心感念南乔的恩情,又非年幼不能记事,如何肯舍了自己原有的姓氏。这个年代,改了姓名,便是个新的人了。

    南乔笑了笑,虚扶了两人,摇头道:“做什么样的事,便有什么样的报酬。你们不肯要月钱,这让其他人怎么做?再说,我也不差你们这一点,传出去像是我这个主子有多苛刻似的。忠心做事,便是报答了。”

    “是,奴才/奴婢谨记小姐教诲。”两个恭声道。

    又随意吩咐了两人几句,便让他们退了出去。无论的吉祥还是如意,内部都有一套完整的章程,两人都是极熟的,用不着南乔再一一jiao待。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南乔抬头对添茶的粉黛道:“查出严宽两人是什么原因了么?”

    “回小姐,”粉黛顿了一下,轻声道:“奴婢记得,秋儿姐姐曾感慨说再不想入奴籍……而曾有人听到,严老伯在自家房中怒骂‘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之类。”

    原来是这样……南乔不由得皱起眉头。

    虽是简单的两句话,但已经足够能让人推测出事实了。秋儿不想在为奴为婢,而严宽却是不折不扣的奴才,看起来又没有求的自由的希望,她纵是有意,却要为自己的信念而坚持,拒绝严宽……

    但给严宽自由,成全两人?

    “嬷嬷……”

    南乔才一出声,就见韩嬷嬷缓缓却十分坚定地摇摇头,欠了欠身,道:“主子,老奴知道您想要说什么,但那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严宽是您的奴才,是您给他体面,他才有体面他为一个女人求去,先一个便是不忠”

    “哪怕主子您赏了他恩典,但之后呢?之后,他自然不能再管着您的工坊,连着秋儿也要一样。他们替您掌管多年的生意,纵是身份更改了,也是必须生活在主子您看的见的地方,活在您的掌控之下,这样老爷少爷以及李少爷才是稍微放心,不至于让他们泄1ù了您的秘密而不自知。”

293 愿嫁

    293愿嫁

    “活在您的眼下,更不能受别的商铺雇佣,他也就只有买几亩薄田一途了。但这样的话,怎比的上跟随您来的体面富贵?所以才说,严老头是明白人,阻了严宽做傻事……”韩嬷嬷看着不语的南乔,张了张口,道:“主子,您若是心有不忍,不如暂时等一等。您罚了严宽,若他忠心任事,您再赏他恩典不迟。”

    “嬷嬷所言极是。”南乔点头。她先也只不过是迟疑,会觉得自己像是拆分别人爱情的恶人。但一码归一码,严宽做错了事,她纵是想要成全,也要待自己的惩罚过了再说。

    再说,她送严宽去学推拿足浴之类,也是想让他对这个行业有个了解,以后好能够将这一个新摊子支起来。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严宽认了惩罚,没有怨言的前提下……

    而韩嬷嬷则是在想:这严宽且不论,只怕那秋儿一去十三阿哥府……阿哥府用人,何曾有雇佣这种不保险的做法?两广几百家铺子,可是个不小的权利……

    ……

    秋儿控制住自己什么都不想,安静地一一jiao待了自己的工作——她的工作,本就与董莉莉的工作相差无几,只不过是多了监察几个分铺子的营业状况的工作而已。所以各种账册移jiao、清点了库存之后,就算是jiao接完毕了。

    “秋儿姐,我们几个姐妹想在味全楼置一桌,庆祝您高升,您看呢?”董莉莉笑容真诚。秋儿是去管了两广几百个铺子,虽然不在京城中央之地,但京城一共才五家铺子,两者的差距可是不小再说了,如今,谁不知道两广的热闹繁华?

    所以,秋儿要走,铺子中的姑娘们虽是不舍,但都是替她高兴的。

    “莉莉,你替我多谢姐妹们好意了。”秋儿淡淡一笑,却是摇头道:“不是我拿乔,实在是十三爷府上的人催的紧了些。你怕是不知道,咱们两个在这jiao接之时,府上也正派了婆子帮着我收拾包裹呢。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收好装车了……”

    “怎会这样急?”董莉莉讶然,不由自主地挽上秋儿的手臂。

    “谁说不是呢?”秋儿笑着拍了拍董莉莉的手,道:“听说十三爷一过了正月便像小姐开了口要人,想必拖到今日已经是极限了吧。”

    说着,她抬了抬头往外一瞧,不由抿嘴笑道:“莉莉,你瞧,常全大管事亲自领人来催了呢。”

    董莉莉闻言也转头向外看,只见常全正站在铺子门口的台阶下,向两个婆子吩咐什么,人不时往铺子内张望,一看就是在等人。

    常全都来了,董莉莉也不好再坚持说什么请客之类,当下挽着秋儿手臂,随着她一同向铺子外走,见了常全行了礼,不免嗔怪道:“常全大哥,你怎么这样急”

    常全管着吉祥商铺这一块,与京里的几个掌柜都是相熟的。

    只见他笑呵呵地搓了搓手,道:“不急不行啊,我们爷可是亲自了话,要将秋掌柜以最快时间接进府的。我们谁也没奢望,和善格格能舍得将秋掌柜让出来这样天大的惊喜,怎能不积极点儿万一格格一个舍不得,我们岂不白高兴一场”

    “说的是。我家小姐真的痛惜好久的,这两天都没个笑颜儿”董莉莉赞叹道:“到底是秋儿姐能干,你这一走,我这心中忽上忽下的,没个底儿”

    “都是格格和十三爷抬举。”秋儿轻轻chou出手臂,淡笑道:“小姐看人一向准,她将京城jiao给你,自然是相信你能理好的,用不着妄自菲薄。常管事,听您说福晋等着见我?咱们这就走吧。”

    “好咧”常全让出身后的马车,向秋儿做了相请的手势。

    董莉莉犹自不舍,道:“秋儿姐,你什么时候离京,一定要给我送个话,我送送你”

    “到时候再看吧。”秋儿再次与董莉莉道别,登上马车。片刻之间,马车调转头,在青石街面上小跑起来。

    同在朝阳门大街,吉祥铺子铺子离的十三阿哥府不过几百十米的距离,似乎马车才开始跑动,随后就缓缓减,驶过阿哥府的侧门,似乎又比在街面上行的更久些,才停了下来。

    原作为十三福晋身边的大丫鬟,秋儿就是离了府,但同在京城不远,她自然曾进入过十三阿哥府,请了不少回安的。

    竟是到了内院。

    秋儿撩开车帘环视一下,看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儿后,就被一个穿金戴银的媳fù子吸引住了目光——正是冬儿,她之前共同伺候福晋的姐妹,只是,那个时候,福晋还是尚书府的大小姐。

    “秋儿,听福晋说,你终于选择回来了你知道么,我们几个好高兴”冬儿已经配了人,对方是管着福晋陪嫁的几个掌柜中的后辈。

    “选择?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秋儿闻言愣了一下,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慌,面上笑道:“只不过是原来的老东家抬举,荐了我来给十三爷做事。”

    “知道知道。你现在是有名的能干女掌柜嘛以后是要出去做事的,不比我们几个,只会些伺候人的活计。”冬儿说罢,吩咐两个粗使婆子道:“将net研院的西厢收拾了,替秋掌柜将行李放进去,分两个小丫头随时伺候着。”

    “冬儿?我又不是来做客的,哪里要人伺候?”秋儿摇头。

    “知道知道,府上都这样,我屋里也有一个小丫头专门供我使唤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冬儿轻轻一拉秋儿,道:“得,你也不要跟我瞎耽误工夫了,爷和福晋等着见你呢。待你安定下来,我叫上她们一起给你接风”

    安定下来……她不是要去两广么?

    不待她多想,就被冬儿拉到十三福晋待客用的暖厅前。冬儿送下她,正了正神色,进去回禀,没一会儿,就见她再次出来,笑道:“进去吧。爷和福晋都在呢。”

    暖厅是京城最近才流行起来的玻璃门,此时是白天,看不见内部的情形。

    站在门前,四月热烈的阳光照在玻璃门上,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让秋儿突然感觉一阵晕眩。她定定地站在那里,迟迟不敢推开去,似乎觉得,她这一推,便会将自己置入一个漩涡一般。

    “秋儿?”冬儿见状皱眉,提醒道:“这里是阿哥府。”

    “许久没来给福晋请安,有点儿心虚。”秋儿尴尬解释了一句,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玻璃门,垂小步紧走了一段,待眼中出现一双墨色的鹿皮短统马靴,并一双绣金线团hua图样的薄底绣hua鞋时,赶紧跪地道:“奴婢秋儿,请阿哥安,阿哥吉祥;请福晋安,福晋吉祥”

    “起来,起来”十三福晋当先略弯下腰虚扶一把,欣喜又感慨地道:“早年我的四个大丫鬟中,net儿耿直、夏儿体贴、冬儿热情,你最有主意。当年你不肯随我到阿哥府来,我虽遗憾,但也没有勉强与你,只当是主仆缘分尽了。但没想到,兜兜转转,你比往年更能干了,反倒又成为了府中的一员说真的,我真高兴”

    “秋儿何德何能,让福晋您记挂”秋儿被“成为府上的一员”说的心中一沉,脑袋一时犹如有千只蜜蜂在叫,“嗡嗡”作响,让她不能思考,心中更有一种隐隐的声音告诉她,不要去思考,只得胡1uan答了一声。

    殊不知,她在门口的犹豫,此事的沉静,说话时的恍惚,都被上面坐着的两人一一看在眼中。

    不知什么时候起,十三阿哥已经皱起了眉,手指开始在红木桌上轻轻点击。而十三福晋眼中的笑意,则是浅了许多。

    “你来的时候,和善格格怕也是jiao待了的。十三爷要你,是想着将两广的吉祥铺子jiao给你。两广与四海通商,听说富庶繁华不下京城,那里的营业额度,也一直与江南之地齐头并进的。”

    十三福晋端起茶盏,轻轻用碗盖赶了赶浮上来的茶叶片儿,没有喝又再次放下,轻声笑道:“本来以爷的意思,是让你早早地去,早早地将两广抓起来,但他却不知道,秋儿你已有二十一年的netbsp;秋儿只觉得tuǐ突然一软,跪下了来。

    十三福晋这次没有叫她起来,而是顿了顿,仿佛在听茶盖碰着茶盏清脆的声音,好一会儿才继续道:“爷们都是不关心这些,所以秋儿你也不必心存介怀。”

    “奴婢不敢。”秋儿声音忍不住有些颤。

    “他不关心,但你是我跟前出来的,我若不关系岂不是说不过了?你这一去便是三年两载的,再耽搁下去,这名声可就不好听了”十三福晋再次轻笑,道:“所以呢,我劝了爷缓缓,好让你成了亲嫁了人再出。”

    秋儿只觉的一阵天旋地转,脸色刷的一下全无血色。

    但十三福晋只不过瞥了她一眼,笑容丝毫不变,继续摆nong着茶盏说道:“幸好啊,爷跟前就有一个顶顶合适的,你也认识,就是接你来的常全管事。他现在也是府上一等体面的奴才,年纪与你也相称,这些年除了一个通房丫头,连个正经的妾都没有,你们又都是替爷打理着吉祥铺子的,岂不正是天作之和?”

    “福晋……”耳听“奴才”两字,秋儿顿觉心上如有针扎,面上瞬间涌起一股血色。

    “呵呵,没想到,你也会害羞,瞧这脸红的。”十三福晋轻声一笑,道:“我本想着,你抛头1ù面这些年,功夫早就练出来了呢,到底还是女儿家。也罢,我这个主子就再出一次头,替你住主定下这门亲了”

    “福晋奴婢不愿意”心底的疼痛,突然滋生了一股勇气,让秋儿咬牙喊出了这句话。

    “不愿意?”十三福晋似乎有些错愕,然后再次轻笑起来,道:“你是看不上那常全?若是如此……”她将头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十三阿哥,笑着请求道:“爷,我的奴才中还真没有好了的……您看,秋儿是伺候我有功的,又将替你管着一大摊子,您看我们不如将不错的奴才都叫来,让秋儿亲自去挑夫婿如何?”

    秋儿闻言猛地摇头,呐呐道:“奴婢……奴婢……”

    “怎么”十三福晋声音一冷,目光bī视秋儿,道:“秋儿,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在外面这些年,翅膀就真的硬了?多少官员家的女儿想要与常全结亲而不得,你以为你如何如不是爷用的上你,你以为今**会跪在此处常全看不上,其他人你也看不上,莫不是想让爷收了你的房”

    “奴婢不敢”秋儿连连叩头,眼泪汹涌而出。“奴婢……奴婢……”

    是她太天真了

    她一直以为,她会有自己的自由,她秋儿就算不再做一个伺候人的奴才,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但……却原来,不过是一场空……

    她如何忘了,南乔小姐若不是看在尚书府的面子,看在十三福晋的面子,看在燕宁小姐的面子上,如何肯用“雇佣”她她既然认定南乔小姐不会给管着如意工坊的严宽自由,为何会放任自己这个“雇佣”的人管着吉祥

    而现在呢?

    她为了虚假的所谓“自由”,放弃了严宽的情谊。所以被南乔小姐送到了十三阿哥府上这哪里是介绍她来做事,这分明就是将她秋儿“送还”给了十三福晋

    她何曾听说有哪个尊贵的旗人家存在“雇佣奴才”这样一回事在尚书府多年,她明明知道的

    她——她必须成为十三阿哥府上的人

    现在,就算她拼死拒绝给十三阿哥做事,却根本没有退路

    得罪了十三阿哥府,南乔小姐不会再用她,没有人会再用她燕宁小姐不会再收留她

    严宽……严宽,严宽他根本……

    “奴婢愿嫁常全管事”

    秋儿拼尽力气挤出这几个字后,颓然伏地,任凭泪水一滴滴打在光滑的木地板上。

    十三福晋仿佛没有看见秋儿的异样,悠然地端起晃的温下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笑道:“这样说来,我们府上又要办一桩喜事了恩,婚期宜早不宜迟,就定在五月初二吧借着是端午,也更热闹些”

    “奴婢……全凭福晋做主……”秋儿泣不能声。今儿已是四月十七,离五月初二,也不过半个月……

    “就这样吧。我去知会常全备礼。”十三阿哥站了起来,第一句话便做了决断。

    十三福晋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我看秋儿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喜讯呢得,我这边也要给她置办嫁妆,正好让冬儿几个都忙起来”

    说罢,两个人并肩饶过伏地的秋儿,离开了暖厅。

    暖厅很温暖,阳光从头顶的玻璃天窗射下来,将整个空间照的亮堂堂的。

    秋儿伏在地板上,只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手掌处、从膝盖处直浸上来,瞬间浸遍全身,通体冰冷。

    她到底在折腾什么呢?

    陪嫁入阿哥府,是多少人眼红羡慕的好事儿,但她却拒绝了。一个奴婢,拒绝主子的安排,企图虚无缥缈的自由,便是不忠——这个道理,她不是曾经说给粉黛听过的,自己却为何一直觉得自己是例外?

    燕宁小姐将自己给了南乔小姐,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友谊,而不是考虑了她的心意,所以给她恩典。南乔小姐没有强bī自己写下身契,只不过是看在燕宁小姐的面子,相信自己不敢背叛而已……

    然后,遇上了严宽。她明明可以幸福的……想到严宽昨日灰心绝望样子,泪流满脸的样子,秋儿直觉得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是身子被一遍又一遍地剁烂了搅碎了,再也连拼不起……

    严宽……

    一阵风吹过,卷着一瓣蔷薇hua瓣灌进暖厅,飘飘忽忽地落在地板上,落在秋儿眼前。

    她呆呆地盯着这一瓣hua,眼中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干了。

    听见轻微的吱呀声,秋儿茫然的眼神下意识地追逐着声音而去,原来是冬儿。

    “呀你怎么真的还跪在这里”冬儿十分惊讶地搀起秋儿,瞥见其木然的神色心中暗自吃惊,口中却絮絮叨叨地道:“福晋跟我们说,您高兴的傻了,我还不信呢,原来秋儿你真的有些呆傻了呀……想我们姐妹四人,三个都是早早嫁了人,我的儿子今年都三周了……常常说起来,就是担心你,你一个姑娘家,做的好掌柜我们都高兴……今儿可算是好了有了如意郎君,有了主子庇护,任外面风吹雨打,也淋不到咱们头上……”

    “谢谢你送我。”一路走到net研院,秋儿立在廊下,对冬儿虚虚一笑,道:“我今儿实在是有些累的慌,又是新来,这就不请你进去坐了。明儿吧,明儿你替我约了net儿夏儿两个,我请你们喝茶和善格格临行时,送了我些稀罕的nai茶包呢”

    “秋儿……”冬儿迟疑了一下,小声真诚地道:“你一直都是聪明的,须知这世间,对于一个孤女来说,总是太难了……”

    “我知道。”秋儿1ù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婢而已。从来都是。

294 道别

    294道别

    十三阿哥府中所生的事儿,南乔自然没有那么快知晓。

    此时,她正坐在草坪上的竹椅中,看着西斜的夕阳将树木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想着法海许仙白娘子之类的,心中总是很郁闷:站在法海的角度,惩妖除魔是他的责任,压了白娘子这个蛇精,实在是为了百姓负责,为了许仙负责,是做好事来着,但后人听到这个故事时,却总是斥责他多管闲事……

    她将严宽和秋儿分开,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当然不算是做好事,也没有什么为了人类的大理由,与法海是不能比的。那么,她是不是更……

    南乔深吸一口气,轻拍了几下额头,让自己不要再这样胡思1uan想些1uan七八糟的……看来,最近自己似乎闲了些,或者说,芊芊的事情等于尘埃落定之后,她也就没有什么危机感,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了?

    这很要不得……

    “南乔,什么事情惹了你不高兴?”陈兴医嘴角含了一丝微笑,安静地走了过来。

    “没有什么。”南乔摇了摇头,随口应道:“大概姑娘家的情绪总是莫名其妙吧。”

    见陈兴医闻言愣住,便要开始细想这句话的含义时,南乔有些汗颜,欠身指了指身边隔着一个小方桌并排的另一张竹椅,问道:“兴医,你这是去见了额娘了?”

    “恩。”陈兴医坐下,轻声道:“南英哥请了戏班子正在搭台,说是趁着今儿还有空,想要答谢十六阿哥之前的援手,同时请了十七阿哥和曹公子。我在前院也帮不上什么忙,又想着明天十八你们一家都要去给南黎小姐送嫁,然后又是南英哥的婚期,家中定是忙不很,我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倒不如回庄子上去替你收留的那些孩子们一个个都种了牛痘呢。”

    他一开口,南乔心中一松,想着总算将自己那句显得不合时宜的话给岔了过去……但他话中随后1ù出的信息,还是让南乔愣了一下。她略直起身,问道:“兴医,你要回去?”

    答谢十六阿哥,这本就是她向南英提的建议,原想着若是芊芊的事儿没那么容易定下来,她设一个机会,让十六阿哥与芊芊能再次见个面……于芊芊来说,看见十六阿哥俊秀雅致、温文谦和,想必心中因李言所结成的疙瘩大抵会消去一些,或者完全移情也说不定。

    本来嘛,小女孩儿,能因为一句安慰就胡思1uan想,若是告诉了她这是她可能的夫婿,又是眼前这样一个优秀尊贵的,她能逃的脱脸红心跳、浮想联翩的命运?只要她肯联想……那啥,这之后估计便不会再是问题了吧

    而对于十六阿哥,皇家的孩子可都是聪明的很,有了南乔不算隐晦的提点,想着世袭亲王的爵位,又见芊芊美丽非常……额,他大概会更主动一些吧。

    而皇上和庄亲王但见两人似是天作之合,做起决断来,岂非更加高兴痛快?长辈嘛,总希望儿女是幸福的不是?

    但也不知怎地,对于南英的邀请,十六阿哥竟是一直推到了今天。虽然前后其实没几天,在其他人眼中看着是正常,但南乔心中总觉得,十六阿哥他很小心地计算过了,而且怕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才来赴宴的……

    另外,南乔不是没有想过动点心思,将十七阿哥与芊芊凑了一对,彻底断了十七这个隐患的意思……但是,历史上是十六阿哥。不说她有没有那么聪明那么大的影响力好去改变这一点,哪怕她真的做成了——

    芊芊是知道十七很喜欢她的。她这样强硬地去凑合,先芊芊就绝不会念了她半点好处,而十七更将恨她感情大抵都是如此——你不爱我,可以;我被迫娶了其他什么人,心中有痛苦,那也是我自己的痛苦,不会怨了你;但你若强自将别人推给我,将我推给别人,那我的痛我的怒我的怨都是你给的

    对于十七,南乔不愿意事情将是这样一个结果。她突然记得很多书上说,女人对于自己的仰慕者总是心软的……

    然后南黎嫁、南英娶,之后她记得好像还有东泽的婚礼……

    “兴医,陈爷爷写的医学报告,我的的确确亲自递至万岁爷手上了,也看见他极认真地看过了……要不,我哪天再进宫帮你问问?”听见陈兴医又说起种痘,南乔想起离她出宫也有不少天了,确没有半点相关的风声传出来……

    “不必。”陈兴医笑笑道:“我爷爷有几个老朋友在太医院,我打听过,说是皇上最近chou了人在研究什么……南乔,这预防天hua,不是一般的事情,万岁爷慎重些,才是正理。种痘之后,至少要观察一个月,才能大抵确定有没有并症后遗症之类的,所以,我才想着回田庄去。爷爷一个人在那里,虽说你家仆人定是照顾的很好,但我是后辈,总是要尽孝的。伯母哪里,我已经说过了,明早跟你们一同出门。”

    想着家中接下来怕要十分忙1uan,而陈兴医确实帮不上忙……南乔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客气挽留的话,笑道:“你可要替我将那些孩子们都点了痘子。哦,对了,陈爷爷……有没有再提何时回家乡?”

    陈兴医摇摇头。“至少要等到这种牛痘的方法公布天下吧。没看到结果之前,爷爷无论如何也不肯走的。”而且……陈兴医心中说道:爷爷他说是回乡养老,只怕是要替自己成了家,断了念想……

    想及此处,陈兴医心中有些不稳起来,突然觉得离南乔相近的一半身体如临火烤,虽然两人之间还隔了一张小方桌……他心不在焉地又与南乔说了几句闲话,终是握紧拳头站起身,向南乔告别,转身向外院走去。

    戏台已经搭了起来,有人在锵锵地拨动着琴弦,为接下来的演出做着准备。

    陈兴医停在廊檐下茫然看了一会儿,看见他们一个个变了模样,头脑中又添了些浑噩,举步返回自己的房间。

    一层层青色棉布揭开,陈兴医呆呆地注视了最里面包裹的那个银灰色粗陋的小布熊好一会儿,举起颤动的手指想要去mo一mo,最后还是落在了旁边的青布上,然后用力地闭上眼睛,紧紧将那只布熊连着青色棉布一起,贴在了xiong口。

    这一只银灰色布熊,只怕是南乔看了,也要想好一会儿,才会想起,这是她当年自己偷偷动手、用笨拙的针线,所缝出来的,没有卖掉的那一个……

    ……

    天气很好。

    西边的晚霞还剩了些微微的红色,夜风已经缓缓地流动起来,吹落了芊芊的一缕青丝。

    时间已是两个多月,她的刘海已经不再是刘海的样子,长长的不用卡,也能很容易地梳的服帖,人的气质也变得温婉安静,但如雾的眼眸中总似有一抹忧愁,在她抬眼敛目的那一瞬间,更能让人从心里生出怜惜。

    现在,就算有人说芊芊就是曾经很是勤快略有些活泼的丫鬟栀子,只怕再无人相信了……

    “乔乔,”芊芊将那枚碎钻的卡递给麦芽,让她替自己别在间,对着镜子里的南乔,略带忧虑地道:“咱们就这样去见外客,会不会很不妥?”也许是为了纪念,她总是喜欢戴着当初南乔送给她的卡……

    南乔笑笑道:“自己家的院子,谁往外说去。而且阿玛和额娘都知道,这顿饭是替你请的。十六阿哥说起来算你的救命之恩,他来家里吃饭,你以茶代酒,敬谢一番,谁能说闲话呢?”

    听见南乔说到“救命之恩”,镜子中芊芊的脸微微一红,轻轻咬起了粉润的netbsp;南乔见状,笑容不由得带上些促狭,上前道:“你害什么羞,不是有我陪你一起么况且嬷嬷都没说什么,那定是合规矩的”

    但见镜子中芊芊的嘴net已经被她自己咬成了鲜红,南乔也不再过分逗她,伸手接过麦芽手中的公主卡,替芊芊别在头上,再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笑道:“你上次出门戴了这个,只怕还不知道,白日里当初替你镶这个卡的师傅找来,说是有不少人家的小姐找他定做这一样的卡呢喏,我给他授权用这个图样,一个卡我收一成的利润,嘿嘿,收上一年的时限,也是好大一笔钱”

    “啊”芊芊红netbsp;她可是知道南乔是多有钱的,怎还会收这样的小钱?匠人的规矩,一般都是客人提供钻石珠宝材料,匠人只负责加工的。手艺好的师傅收费是不低,但利润的一成,那才几个钱

    “啊什么,这就是你的美人效应”南乔睨了芊芊一眼,见“美人效应”这几个字又让她脸上飞起红霞,说起了正经的:“你心中在说我小气吧?我告诉你,芊芊,对于外面的那些生意人,你的图样给他待来了利润,就是要收你应得的一份”

295 心思

    295心思

    “你认真了收了,他只会对你感恩戴德,认为你能给他用自己的图样是恩典……反过来呢,你不收,他当然一时会感jī不错,但略想想就会觉得你的图样或许根本不算什么,他用不着记着你的大方;更甚者,他会觉得你的便宜很好占,以后下意识地就要想要多一些,而不会想那些是你赏下去的……”

    随着南乔音调不高却十分沉静的说话声,芊芊梳妆完毕,两人携手,后面跟着各自的大丫鬟,外带有韩嬷嬷压阵,一行五人朝着外院走去。

    南乔向自己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呢?芊芊安静地听着,心中却忍不住地想:她是像往日一般,单纯地教给自己道理呢,还是……另有所指?或者是想要告诫自己,自己如今的锦衣yù食,将来的荣华富贵,都要记得是她“赏”下来的?

    思绪触及此处,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猛地收回来,心中一阵哆嗦。芊芊忙偷偷看了南乔一眼,见她只是如往常般谈笑,并无其他,心神这才一松,暗自呼出一口气。

    自己在胡1uan想什么……南乔她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对自己一直都是坦诚的。包括当初知道自己可能是庄亲王家的小格格后,就不曾掩饰过她想推自己成为福晋的sī下用意……

    而且,当初她也是想着要帮自家小姐达成心愿的,为何这一兜一转之间……难道,人心真的最是善变?

    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女声婉转清扬,唱的却听不懂词儿,大概是南方的曲目吧。

    大红色的灯笼光芒盖过了天边仅存了微微光亮,四月夜晚的微风已经没有了凉意,夹着胡同口飘来的清甜的槐hua香,轻抚着脸颊,让人忍不住微醺。

    南英陪着十六、十七,以及曹颙,四人的酒大约喝到了一半儿,身上有了热意,人却还清明着。气氛正好。

    “请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安。”南乔同芊芊一同行礼。

    “这是在你家里,不必多礼。”十七阿哥捏着酒杯没有说话,十六阿哥略欠身,做了个虚扶。

    “给曹大哥/曹公子问好。”两人起身换了个方向,再次一礼。

    “两位小姐切不必多礼。”曹颙忙站起来,还了一礼。

    然后便是南英。南乔含笑,随意叫了一声“哥哥”,而芊芊却行了个小礼,叫了声“南英大哥”。

    其实,在这一行人从廊檐树木下的阴影中走出之时,座上的四人便已停止了说笑——

    十六阿哥的目光,一眼便看到了芊芊。那日不过是匆匆一瞥,只恍惚觉得她很美……

    “王爷没有子嗣……王爵怕是要另选他人继承……宗室之中,只有十六阿哥您为仁孝德善之最……王府曾丢过未入宗谱的小格格……”

    那日后,这几句话,一直在他身边反复想起,心中惊觉想起一个可能,深觉荒谬之后,便越想越是可能……皇阿玛看似对臣子极是大方,但作为他的儿子,他如何不知皇上心中是如何看重权利的集中?庄亲王没有子嗣,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

    反复想过之后,他只打听到庄亲王住在太医院中养病之时,就停下了动作。有这个消息,已经足够了……再打探,只会让皇阿玛认为他“心xìng不端”……然后没两日,他就接到旨意,让他去给宫中修养的庄亲王伺疾……之后,他又听南英说家中准备认下那位芊芊姑娘做董鄂府的大小姐……

    所以,就是这位芊芊小姐了?

    巴掌大的瓜子脸蛋儿对于以“面如满月”的庄重为普遍的当家主母标准来说,显得过分小了一些,或许会不够庄重。但神色之间并无半点瓜子脸的女子常表现出的妩媚轻浮之意,只是显得娇。……这样很好。

    十六阿哥如此想着,再察觉到芊芊的流1ù出来的安静幽淡的气质,目光中便带上了满意的赞赏;又一想她如今年龄尚小,往日又只是个致仕小官收养的孙小姐,身份尴尬不说,受的也是汉家的教养,而今后她会成为董鄂府的大小姐,时常跟随于南乔小姐身边……

    ——对于恬静大方、又聪敏有才华的南乔小姐,就连皇阿玛和老祖宗都是极有印象、提起时满口称赞的。所以,近朱者赤,又有三年时间,他根本不用担心她的将来如何……更何况,他听说她已经开始向南乔小姐学画,并且学的不错……

    心思转到此处,十六阿哥嘴角不知何时已带上了满意的笑,再看芊芊之时,只觉得她真的如一朵娇hua啊……很美

    十七阿哥则是从始至终,看的都是南乔。

    他没有见过如今的芊芊,对于她曾经奴婢的身份有了今日的转变,是否是格格之类的曲折,他毫不关心。就算她长的出乎意料的美丽,也与他全无关系。

    乔乔……十七不知不觉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他努力克制了自己大半年,却在再次见到她的一瞬间,心中筑起的那堵墙轰然崩塌。他听见她弹奏着欢快的曲调,心中便仿佛是同样地欢喜;他注意到她对着皇阿玛乖巧大方地笑着时,眼光曾多次掠过他,她甚至注意到自己曾被那些草莓藤蔓缠住的一瞬间

    是的,他看见了她送给皇阿玛的那幅画,就算他觉得画上那个身着打着补丁的农家衣服神情微微懊恼的并不像他,但只要那是她眼中的他,他便很喜欢。所以偷偷临摹下来,偷偷藏着。

    而那日在顺贞门,她看起来情绪不高,会不会很生气了?

    不会……那个丫头,哪怕她八岁的时候就敢一个人换装跑去江南,哪怕她看见了血腥不曾慌1uan,哪怕那一日她真的杀了人——她依然是善良的、不爱与人计较的。

    他看见她向他行礼,却不知道为什么,身子突然间不能动。

    曹颙看见阴影中走出的那个少女,目光先落在身量略高出一丁点、额上卡闪闪亮的芊芊身上,忍不住一个窒息。这样的美丽娇柔的少女,真不知道……眼角的余光瞥见十六阿哥嘴角欣赏的微笑,他回过了神。

    南乔小姐……就算是同伴如此美丽,却依然掩不去她淡然自若的神采。她一同走来,无法忽视……

    “芊芊,你不是说要答谢十六阿哥的么?”见完了礼,南乔瞥见南英伸手挠着后脑,看样子不知如何开口,于是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白眼,主动开了口,笑容是一种少女特有的调皮又亲切的神采。

    “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哪值得芊芊小姐言谢。”十六阿哥微微摆了摆手,灯光下的笑容十分和煦。让芊芊才抬起的目光又有些慌1uan地垂了下来,感觉脸上有些烫。

    南乔轻拉了芊芊一下,不赞同地摇头道:“十六爷你及时赶到,这是事实,自然是要谢的。喏,”南乔转身招呼了粉黛端过茶盘,将一盏清茶送至芊芊手中,道:“额娘说姑娘家不能饮酒,但以茶代酒却是可以的。芊芊?”

    “大方些,栀子”擦身的间隙,南乔贴着芊芊的耳朵低语。

    落在心底的名字被提起,芊芊猛然惊醒,手中的茶盏差点洒掉,幸有南乔含笑稳稳扶住,才不至于失了态引人注意。

    “芊芊铭记十六阿哥援手之恩以茶代酒,略表心意”芊芊双手将茶盏高举,与额头平行,也不敢看十六阿哥,深施一礼后,一手以袖掩面,仰头喝了下去,再亮出了干净的杯底。

    这边十六阿哥说着“不敢当”,端起面前的酒盏也一饮而尽。

    “正好,”南英见两人敬酒完毕,赧赧笑了笑,搭话道:“十六爷最近都在照顾王爷,芊芊你正好借机探问情形。”这话说完,他又想到在座至少有曹颙是不知道芊芊故事中曲折的,更别说伺候的仆人,于是顿觉失言,呵呵笑着掩饰了一番。

    十六阿哥也不在意,当下起身,请了芊芊往旁边设的桌椅上坐了,借着戏台下咿呀的声音,含笑说了起来。

    “乔乔,”十七阿哥见状,突然猛地站起,对南乔道:“你来,我有事儿问你。”

    南乔讶然,抬头见暗夜中十七灼灼的目光,稍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一边。很快有仆人搬上桌椅。

    当十七开口时,南英也跟着站起,但见南乔点头,目光随着两人行了一会儿,才有些丧气地坐了下来。有个这样的妹妹,有时候也是头疼的很……

    “十七爷前几年听了乔乔的胡话,出资做了个精算培训的学堂……”看见曹颙疑huo的目光,南英开口解释道。

    曹颙点了点头。精算培训几乎人人都知道,其中有十三爷十七爷的股份,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随后又惊讶起来,道:“听你这样说,精算培训竟然是南乔小姐当年提议的?”南英是“胡话”,但替两位爷赚了银子又赚了名声的精算培训,如何还能算的上是胡话

296 掷地

    296掷地

    “她就是动了动嘴而已。”南英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思夸自家妹妹有多能干,而是继续解释着十七的行为,烦闷地道:“十七爷大概又想问问乔乔什么生意经的。唉,往日十三爷府上的常全管事也是的,听见乔乔去了铺子都要找空去见见,像是能在乔乔边上沾到金光似地。也都不想想,乔乔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哪有那么多的主意?”

    常全管事他知道,是十三爷府上管着大产业的实权管事,都说他越来越会做生意的,而他竟然也常找南乔小姐问计?曹颙更加震惊了,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口气紧着。

    看见曹颙如此表情,南英心下又十分懊恼,眼珠一转,替曹颙斟满酒,拉着他责怪道:“曹哥,说了要叫乔乔做‘妹妹’的,就你总是见外,该罚来,赶紧喝了……”

    见曹颙赔笑认罚,南英于是又拉着他问起台上的戏目,说说笑笑中,觉着总算将他糊nong了过去。

    他的妹妹,有如此多的人爱慕他很骄傲,但是……唉

    所以,曹大哥,拜托你千万别再关注她了成不?那啥,注定会伤心的……

    ……

    十七叫开了南乔,人定定地站着,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夜风轻轻从耳边拂过,有调皮的头在随风飘舞。

    “十七,”被人这样看着,纵是南乔,也有些不自在。她理了理散掉的头,仰头含道:“你最近怎么都没有来了?那天我进宫的时候,额娘还特意jiao待了我打探一下你现在怎样了呢。十七,虽然我家和陈家有些罅隙,但额娘待你一直都是真诚的。”

    “我知道。”听南乔说起陈氏,十七脸色缓了缓,拉了把椅子坐下,看见南乔也坐了,才低头道:“是陈家不好。我母妃也……”

    子不言父母之过,说起陈嫔,十七也说不出口。

    这边南乔已经松了一口气,暗道:陈氏果然还是十七的软肋……他们间的气氛总没那么压抑了……

    “大户人家的家务事,哪有那么容易说谁对谁错的。”南乔一边说着,一边心神急转,略一犹豫,开口道:“像我阿玛往日不也受了许多不平,而且祖母也……所以说,阿玛和额娘才会只守着彼此,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姨父和姨母感情真好。”十七随口应着,想着事实确如南乔所说,从陈家的角度说,那样对待一个庶女,也谈不上多苛刻……

    “所以说呢。”南乔感慨一声,抬头看向十七,轻声却十分清晰地道:“那日进宫的时候,万岁爷问我可想做福晋……”

    十七心中一惊,目光下意识地紧紧盯住南乔的嘴netbsp;“我说,我不想。”南乔掷下这句话,没有看十七巨变的脸色,垂下目光,继续说道:“咱们大清的福晋,要大方,要不妒,要每三年都笑着欢迎宫中指进府的hua朵一样的女孩们……十七,你知道我做不到那样。如果没得选择,我怕我宁愿死了,也不愿给谁来分享我的爱人”

    十七阿哥十三岁了,已是到了明白感情的年纪。但他却……

    所以,她选择了说出这样的话。虽然会很伤人,但以后的时间还长。总比拖着好上很多。

    “我……我可以的……”十七艰难地呢喃,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已在说些什么。

    南乔笑了笑,沉声道:“很多事情,并不会如我们愿意。想想八福晋多么尊贵多么骄傲的一个人,顶住了妒fù的名声,顶住了没有子嗣的压力,听说她不止一次被万岁爷申斥过,她付出了那么多,但府上不还是有几个shì妾格格”

    “我没有她那样面对千夫所指的勇气,但却更不能妥协”南乔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灼烈的光芒,烧的十七眼中一阵刺痛。只听她定定地道:“我喜欢李言,所以当年李秀那样做,我拼着一身血腥,也不放过她你或许会认为她不过是个奴婢,死了就死了,但在我眼中却是不一样的”

    十七闭了闭眼,不敢再对着南乔的目光。他感觉脑中很1uan,像是有千万道闪电在霹雳,却听不见一丝声音。多少年了,他犹记着她得知死人之后惶恐不安的昏mí,耳边又猛然想起他十三哥曾感慨道:“这个丫头,真敢做啊。”

    他那时其实不明白的,以后一个奴婢死了也就死了……但现在,他长大了……

    “如果李言他……”十七停住了嘴,有些后悔说出了这句话。李言他是关注的,但李言一直洁身自好,一直都是如此……

    “如果是李秀那样用手段让李言吃暗亏的,我不介意自己手上多沾点血。”南乔轻轻一笑,莞尔道:“你送我的匕,我一直保养的很好的。”

    “如果是李言心思起了变化……”南乔的语音低了下去。如果李言的心思起了变化,说心中最爱是她,其他女人不过是玩物是应酬……她也绝不接受南乔抬起头,很认真地道:“我会离开他。哪怕事情生在成亲之后,和离也好、休书也罢,我是一定一定要离开的。”

    若真如此,她情愿嫁一个地道的清朝人而同李言的爱,绝不妥协

    “乔乔,你……”十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天地间的一切都恍惚的很。戏台上的咿呀声仿佛是在天边响起似的。

    “十七,你是知道我的。”南乔安静地平复了一下心绪,笑道:“在这个问题上,我绝不会有虚言。十七,你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

    说罢她站起身来,见十七也同自己一般站起,只是有些浑浑噩噩,摇头向南英两人那边走去。边走边微微拔高了声音,道:“十七爷,若是你一会儿人还清醒着,去该额娘问声安吧。她一直念叨着您呢……”

    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十六阿哥两人也起身过来。

    而南乔和芊芊终是女眷,在议论了几句戏曲之后,也就告辞离开了。

    “芊芊,庄亲王可好?”往内院走的路上,瞥见芊芊面上红云未退,南乔开口问道。

    “他很好。”芊芊低头,细声道:“十六爷说,他先前也不过是旧疾,在太医院安养了一段时间,皇上给指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适当的yao材,他离宫的时候,已经很好了。”

    “那十六爷好不好呢?”南乔出其不意地追问。

    “十六爷也很……”芊芊停步掩嘴,面上犹如火烧,羞怒地瞪了南乔一眼,低低地说了句:“我回去了”之后,快步离开了。麦芽也急急向南乔施了一礼后追了过去。

    南乔含笑望着两人的背影几转不见后,面色开始沉了下来,转身问从身后赶来的韩嬷嬷道:“嬷嬷……他怎样?”

    “十七爷喝的很凶,怕是要醉过去。”韩嬷嬷答道。

    南乔紧紧抿了抿嘴,道:“让董忠和董义仔细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嬷嬷,还是麻烦您老亲自照应着吧,他是皇子,让人胡1uan听去了醉话也不好。”

    “老奴明白的。”韩嬷嬷也不耽搁,再次转身去了。

    先前,她一直压着十七的话说,很注意没让他有机会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来,算是保全了他的面子……但他喝酒喝的凶,才十三岁还没有成年……南乔愣愣地在路上站了一会儿,才裹了裹披肩,对粉萝道:“我们走吧。”

    回到屋里,睁大眼睛躺在netg上望着青绿色的纱帐,没有一点儿睡意。

    有小丫头来回消息说,十七爷昏醉了过去,人很安静,没有撒泼,也没有酒疯,更没有说醉话……

    又说,大少爷将十七爷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睡了书房。夫人亲自起身去看望了他,将大少爷狠狠骂了一顿……

    又说,陈少爷给开了醒酒方子,由韩嬷嬷亲自煎熬了,夫人喂十七爷喝了不少,这会儿已经能睡安稳了……

    夜晚很安静。

    小丫头在门边向粉萝禀报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南乔耳边。

    很久,问口再听不到人走动的声音,她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老奴夜里备了参粥,十七爷早上醒的时候也没拒绝,吃了一小碗。梳洗之时见是全套的新衣裳,知道是夫人做的,就坚持要给夫人问安。他起的很早,夫人还未起身,便隔着帘子说了几句家常……然后,十七爷便出府离开了。”

    心里装着事,次日南乔醒的变比往日早了些,却没想到十七走的更早……听了韩嬷嬷禀报,南乔望着镜子自己年轻娇嫩的脸上,全无一点睡眠不好的痕迹,轻咬了一下net,小声问道:“嬷嬷,他看起来如何?”

    “老奴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给夫人问安的时候都是微笑着的。”韩嬷嬷想了想,道:“或者……像是突然长大了似的。”

    没有异常,恐怕就是异常……南乔叹了一口气,心中祈祷着十七真的只是因这一次的伤心而成熟了,抓起一把牛角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起头来。

297 锻练

    297锻练

    “让老奴来吧。”

    韩嬷嬷见南乔明显的心不在焉,上前想要接过她手中的牛角梳。

    她这一出声,让南乔回了神,拒绝道:“我早上一直都是做锻炼的,随便拧个马尾巴也就可以了。嬷嬷,您这一夜也cao心了,一定要多歇歇才好。我这里有粉萝就成了。”

    韩嬷嬷也不勉强,看着南乔用一根缎带将头粗略地编成个辫子,站起身绕过西墙立着的一扇屏风,推开连着卧室的练功房的门,也就没有再跟着,回头打开卧室的门喊了粉萝进来随时应命,自己回去歇着了。熬了一夜,她年纪大了,总是要养养。

    踢、打、腾、挪……

    南乔用力咬住辫尾,闷闷不言,泄一般地在空房间中武出阵阵风声,良久一个跳跃下蹲,从靴内闪电般地拔出一把匕,朝着西方墙上用力掷去正订在墙上刷画的画中人左xiong之上

    匕入木,只有很轻微的一点声音。再看墙上,匕只1ù出些手柄……

    南乔喘息着,松开了口中的辫,对着西墙看了一会儿,突然跌坐在地上,毫无形象。

    关上门,除了高高在上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这个练武间便等于是全封闭的。四面墙上、外加天hua板上都刷满了画,画的也不是什么神秘之物,只是寻常的庙会情景,满满的,到处都是人,置身其间,如在集市,只是色彩更鲜yan明亮一些。

    若有人走到近前仔细了看,便能现,那鲜yan浓烈的色彩之下,画面中如同真人大小的人体上,她们的手脚关节处,更多的是在左心窝处,时常可见一道道刀痕,正如此时西墙画面上那个头顶瓷碗正做表演的杂耍艺人。

    匕一直都是十七所送的那把匕。

    她早已十分习惯着靴时有匕的存在,并早早将从靴中拔出匕向不同角度的敌人投掷而去这一套动作练得纯熟无比。

    不错,正如死在她匕之下的红绫所言,她南乔是练过的。

    前世学习跆拳道武术之类,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加上有那么一点儿的兴趣。但自从同十七一道下过江南,她便深深地觉得,在这样的年代,个人的武力,或者行动力,会很有用处,且总有一日成大用处,所以她从不懈怠。

    看着深深cha进墙面中的匕,南乔突然想起十七曾很认真地说“我带你走”……

    “小姐?”

    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后,是粉萝低低的声音:“夫人派人过来催促您快一些。”

    “知道了。”南乔应了一声,从地上起来,走到那位杂耍艺人前,伸臂将匕拔了出来,mo了mo他身上已经有了三道匕留下的印痕,心中盘算着,这块木板该换一换了……

    ……

    着一件葡萄紫色滚金边的旗袍,下身衬一条姜黄色绸kù,脚上是仅一寸高的hua盆底鞋,再罩上一件她自己画出来让陈氏制作的nai白色绣牡丹披风代替原来该穿的坎肩儿——nong出披风不为啥,只为了其比坎肩要适合穿脱——梳个常见的两小把髻,饰只有一对串成hua朵形的小珍珠耳坠和右手臂上的红珊瑚串儿。

    “不是我说你,都眼见要成亲的人了,行事竟然都没个分寸,让十七爷那样喝他才多大”南乔走进正堂的时候,陈氏还在不依不饶地絮叨着南英。而南英耷拉着脑袋,满面通红,只是不是因为陈氏的斥责而懊恼羞愧呢,还是听见“成亲”两字害羞的。

    看见南乔进门,他很松了一口气,忙招呼道:“乔乔来了”

    “恩。给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南乔向两位长辈行完礼,又对南英隐晦地挤挤眼,问了声“哥哥安好”后,又对早到的芊芊欠了身,再含笑叫了两个弟弟的名儿,mo了mo他们的光亮的脑门。

    ——在这些家人面前,她纵有再重的心思,都是要抛开的,只希望在他们眼中的南乔,永远都是轻快欢喜的。

    陈氏嗔怪地轻拍了一下南英的后颈,但终于暂时不再念叨他,转而打量了一下南乔,含笑道:“怎么打扮的这样简单?别家的小姑娘都特别爱美的,看看日常你铺子中的客人,在看看你自己咱家——”

    “额娘”这样的言论早已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南乔一听脑门就有些跳,忙晚上陈氏手臂打断她的话道:“我这是去给南黎姐姐送嫁,又不是自己要出嫁,怎么能抢了她的风头呢而且,我这一身哪里丑了”

    娇糯的声音吹进耳朵里,软软的身体贴着她撒娇地扭着……陈氏瞬间心软下来,想着南乔说的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食指一点她的额头道:“这谁养的小丫头,真不知羞,连嫁人都能挂在嘴上”

    “您养的呗”南乔嘻嘻一笑,侧了脸给陈氏看自己的耳坠子,略带得意地说着怎样将那些米粒大小的珠子编成了这样漂亮的形状,那边又给了南英一个得意的眼神,像是在说:“这样撒娇的法子,你可用不了”

    南英见状有些丧气。他是男人,面对母亲的絮叨还只能恭敬听着……

    芊芊含笑看着这样随着南乔的到来而流动起来的欢快氛围,心中生出阵阵羡慕——南乔,似乎永远都如此完美……

    陈氏笑过,拍了她的手,看见南乔袖中滑出的红珊瑚终于满意了些,道:“今天咱们一家人都是要去的。你阿玛和哥哥在外院帮忙,你、我,加上芊芊,以及这两个小家伙,都去内院。”

    说着,她看了芊芊一眼,伸手替她抚了抚衣服上的细微的褶皱,笑道:“正好,让亲戚们都知道我家多了一个怎样漂亮的闺女儿”

    宝柱和陈氏要收了芊芊当女儿,若是一下子就办了,未免让人心生惊疑,所以要提前放出风声去。哪怕陈氏说“芊芊与南乔投缘、与董鄂府上投缘”的话众人不会全部相信,但有了时间给fù人们议论八卦,到时候反而没人会在意原因为何了。

298 送嫁(一)

    298送嫁(一)

    芊芊今日穿的是一身湖水绿的旗装,看起来娇娇yù滴,直让人想将她圈在怀中呵护起来,但偏偏头上的公主卡又给她平添了一种清贵,阻挡了人上前去的步子……

    “芊芊自然漂亮,少有人能比过的。”南乔偏过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了芊芊一眼,目光又转回来,道:“所以我们都说,额娘您才是顶顶有福气的有我这样聪明的女儿还不算,上天又送来一个好看的”

    “你个疯丫头……”陈氏闻言笑容更盛,心满意足地道:“赶紧吃饭吧别去的晚了,忙没怎么帮上,反倒让他们分出人手来招待我们”

    众人应是。

    饭桌上没有人说太多话,南乔眼角余光看了几次坐在身边的,芊芊的侧脸,很容易就现了她有些不同了。似乎,昨晚与十六阿哥jiao流的不错,芊芊身上那种隐晦的自怜自哀的愁绪才一个晚上就几乎找不到影子了,取代的是整个人从内而外地淡淡地安然,微笑也变得更加真实。

    那么,就算十七现在不知如何,昨晚那一次宴请,应该有一个目标是达成了吧……

    ……

    老宅里一路上摆满了盛开的爆竹红(串串红),红yanyan地小hua朵一簇簇地朝向天空,加上绿叶被打理除去了很多,更让人一见就心生一股热闹的喜气来,将整个气氛渲染的分外浓烈。

    如陈氏之前说的,宝柱和南英被匆匆赶来的南实迎接着去了外院,而陈氏和南乔、芊芊,牵着四处观望兴奋不已的齐林兄弟,直被送至内院后,才见富察氏迎了上来。

    “一早就起来了,水都没来的及喝一口”寒暄之后,富察氏仿佛长出了一口气般,道:“幸亏妹妹来了。我说,你今日可得帮帮嫂子我。”又看了看芊芊,很是惊讶了一下,想起听到的些许传闻……但今日也不是能jiao心谈话的时候。

    “咱们妯娌之间,那需要这些客气话。”陈氏笑道:“二嫂您不说,我也要帮忙的。正好也趁机取取经。”说罢她看了周围一眼,犹豫地问道:“对了,大嫂她?”

    富察氏摇摇头,叹息道:“说是有些头疼,受不得吵闹。近些年都出门的少了,我往日偶尔去问安的时候,见面也是讪讪的,不大有精气神。但又听那边的下人有说辞不同的……”

    大抵是章氏sī下也做了种种动作,不像是甘心认输的……

    “我也跟二爷说起过了,老太太走了一年多,咱们也是时候独立过活了。但二爷尚在犹豫。”同样,现在不是说其他的时候,眼见前面就是hua厅,富察氏招了个小丫鬟让她带了两位小姐和两位小少爷去找南黎,自己直接把臂带着陈氏去了理事的hua厅。“我娘家两个妹子,一个与你结了亲家现在也忙的脚不离地的,另一个,家中……唉……好在你还是能帮我一天的”

    大约是那位小富察氏家中姨娘众多,庶子庶女也个个都是不省事的吧……纵是她现在与富察家连了亲,但别人的家务事她也不好关心,更不好在这个点上关心,于是轻拍了拍富察氏的手,道:“二嫂,趁着这会儿客人不多,您好歹喘口气用些汤水,这里有我且替你盯着。”

    “多谢了”富察氏长出一口气,欠身拜过了陈氏,也没离开暖厅,只在靠后些的屏风后边让人送了粥来,抓紧时间用了些……

    前院的道路上摆满的是串串红,因着这种hua在后世的时候极少有这样用途的,所以南乔还只是觉得很热闹,并没有太多的感慨来。但从后院前行了一段路,就见道路上摆的hua换成了大红色的月季,顿时心生熟悉和欢喜。

    ——月季,hua形本就和玫瑰相仿。

    这样的摆法,立即让她回忆起前世她参加过了那些,有火红的红玫瑰和洁白的百合所妆点的,她有一段时间极为羡慕的盛大婚礼来。玫瑰,百合,婚纱……

    婚纱已不可能,但这些hua朵她一定要要

    “姐姐姐姐是小姐姐”正在南乔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南齐和南林一人一把地扯了她的胳膊,齐齐指向远处。

    南乔笑着回神,朝着他们所指方向忘过去,只隐隐看见有人在那边,但却看不大清晰长相。想着老宅今天处处是客,南乔可不敢信任两个孩子的眼光,含笑问领路的丫鬟道:“四小姐呢?怎么没见到?”

    按照她们这一支的排序,南乔是三小姐,南笑是四小姐。这样算起来,他们这一支人丁真的算少的……

    那丫鬟张望了一下,欠身答道:“两位小少爷看的不错,正是四小姐在那边玩耍。夫人之前细细jiao待过,让奴婢们顾着她别去人多的地方,免的碰了伤了。”

    “姐姐我们也要去玩”两个小少爷再次拉了拉南乔的手臂。两个人并无同龄玩伴,董鄂府上的来往的亲戚也少的很,偶尔富察氏带了南笑去家中的时候,三个人相处的很是愉快。

    南乔想了想,觉得南黎那里定也是人来人往的,她带着两个小男孩未必合适,就含笑点点头道:“你们去和笑笑姐一起玩,但不许欺负女孩子,也不许1uan跑知道么?”

    待两人兴奋点头,连连答应,南乔又十分严肃地嘱咐了伺候他们的丫鬟桔梗和甘菊,回头对领路的丫鬟道:“南黎姐姐的地方我知道路,你只管送两位小少爷去找四小姐。”

    粉萝闻言上前赏了她一把铜钱。

    含笑看着他们一行人欢喜离去,南乔目光重新回到两旁盛开的月季上面,想起前世的种种,竟然会产生出那不过是梦境的错觉来……如果不是她所在的是大清,周边的总有些历史书上的人在提醒着……

    芊芊见南乔对着hua丛住了脚,久久不言不动,已是引得不少人侧目;再仔细留意南乔的神情,那样的怅然和疑huo,似是只在最初的时光中出现过……那个时候,她曾很是崇拜,觉得自己的小姐真的很不一样,更像个大人……“乔乔,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月月hua像这样摆出来,真是又漂亮又喜气。”南乔的声音中带着些叹息,抬起脚步继续前行,边含笑瞥了芊芊一眼,微微感慨道:“热闹吧?南黎姐姐嫁去做侧福晋,就有这样的体面……”

    而你将来会是正经的嫡福晋,只会更加体面……

    似乎听到了南乔没有说完的话,芊芊脸上飞红,垂捏着帕子,轻轻咬net,用只有南乔能够听见的声音道:“小姐不用再说什么,奴婢完全明白了。”

    旧日的称呼,似是要增加她说话的沉重度。

    原就落在后面几步跟着的粉萝,见此情形伸手拉住身边麦芽,又远远落后了几步。

    “不瞒小姐您,奴婢昨日有些睡不下,就拿出了娘亲留下来的yù佩,突然想起娘曾反复地说起‘得陇望蜀’的历史故事……”

    芊芊面上的红云消退,精致的小脸映着火红的四月hua,更家娇俏动人。“奴婢没有小姐您一样的智慧,加上年幼,根本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反而觉得行军打仗什么的十分枯燥无味,以至于娘亲故去后,奴婢就完全忘记了这段话。”

    娘亲她那时反复将这样一段典故说给自己听,或许是预料到会有先前的曲折?

    而她始终没有再见到那位老王爷,也没能问问当年,娘亲一个柔弱女子,带着一个婴儿,是如何从王府中走出去,又如何避过王府搜索的?

    “得陇望蜀,或者得寸进尺……奴婢不该一时被糊了心窍……”

    芊芊还想要多说些什么,但被南乔截过话,玩笑道:“那你母亲亲有没有教过你人多眼杂、隔墙有耳呢?芊芊,往日我不喜欢从你口中听到‘奴婢’这两个字,之后更不喜听到它们……”

    既然芊芊对她自己的将来表现出了期待向往,之前的那些隔阂,都算不上什么,消了也就削了,没有必要总是解释来解释去的。

    除了与李言相关的,她南乔一直都相当的无所谓……

    “南黎姐姐这一场喜事之后呢,便是我哥哥成亲。再然后,有万岁爷的暗自照拂,董鄂家添女的喜宴想必用不到几日就能举办……那个时候,”南乔携了芊芊的手臂,一只手在月季hua朵上抚mo而过,很是开心地道:“就轮到你这个当姐姐的来照顾我了……呵呵。”

    “恩。”芊芊感觉阳光似乎直直照进了心底,暖暖的,而眼前却门g上了层水雾。

    她用力地点点头,道:“我会照顾你。”

    语气庄重,如同誓言。

    南乔笑了笑,如同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而是手抚月季hua继续前行,闲话道:“月月hua同玫瑰一样,都是蔷薇属。玫瑰在洋人眼中被称为爱情的象征,所以月月hua也应该一样……”

    南黎是新人待嫁,所以不能出房间。

    看见南乔进来,忙从锦凳上起身问道:“一早听说你过来了,怎么用了这样久?”说着又打量了眼芊芊,眼中毫不意外地掠过一丝诧异,问南乔道:“这位是……柳小姐?”

    “原来南黎姐姐也不是那么忙嘛,这都知道了。上次来的时候你还没有问起呢。”南乔笑着,点头,拉着芊芊向南黎介绍道:“这是芊芊。芊芊,这是今天的新娘子,我二姐南黎。”

    “南黎姐姐。”芊芊顺着南乔的称呼,给南黎见了礼,从麦芽手中接过一个不大的饰盒,双手送至南黎面前,真诚地道:“我听乔乔说最近京城流行起用钻石做的卡一类的饰品,我央着乔乔画了图纸,请人特意做来的。姐姐你别嫌弃。”

    南黎忍不住的看向南乔。

    她可是知道,以往贵人们虽少用到钻石打造饰,但其价格并不便宜,反倒是因为大清没有出产,米粒大小的一粒,就贵过不少上等的宝石。这样的礼物,作为初次见面,没有关联的两人来说,是不是显的过于贵重了

    “南黎姐姐你就收了吧,真的tǐng漂亮的。”南乔抿嘴一笑,从芊芊手上将饰盒塞到南黎手中,说道:“反正不多时芊芊也是咱董鄂家的人了,孝敬姐姐这一点结婚礼物,也是应该的。”

    听见这句话明明白白地从南乔口中说出来,南黎身子忍不住一个颤动,手中的盒子也差点儿没拿住。她再次看了看芊芊,眼睛眯起来也不自知地看了好几秒得时间,才低头打开盒子,赞了一声“真漂亮”之后,向芊芊点头笑道:“谢谢芊芊妹妹。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芊芊含笑。

    四颗粉钻,两颗很小的,两颗稍大些的,正好做成一副耳钉,配上南黎的四个耳dong,正是相得益彰。而但是收寻这几颗钻石,并准备送给晴兰的一对蓝钻耳钉,就基本hua光了王爷曾给她的二千两银票……

    好在她以前做栀子的时候,南乔陆续赏下的并不算少,而且她近期除了这两份礼外,也没有别的开销。

    “那个,”芊芊有些羞赧,细声道:“南黎姐姐,我有些腹痛……”

    “带柳小姐去净室,用心伺候着。”南黎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丫鬟。

    “失礼了。”芊芊小脸绯红,别过屋内的两人,跟着丫鬟暂时离开了。从南黎不自觉眯起的双眼中,她大概知道,南黎有话要问南乔,而且是关于自己的……

    果然。

    注视着芊芊转身而去,纤细的腰肢摇曳着,南黎再次不自觉地眯起来。待芊芊身形转过屋角不见,她挥手让伺候的下人们站远了些,急急拽着南乔问道:“乔乔,你刚刚那话,是个什么意思?我是听说你又jiao了个朋友,暂时住在你家,怎么突然说……”

    “她也是无处可去。”感觉到南黎真切的关心,南乔心中一暖,但却不能把真相说与她听,只好说道:“你看她的容貌,手里又有不少产业……这样的孤女,没个依靠的话,岂不是要被人生吞活剥了?这不是我夸张,她上京的路上就别人掳去过一回,幸好被十六阿哥及时救了,才没有出事儿。”

    “而且……”见南黎还是皱眉,南乔又打起了悲情牌,垂下眼睑低声道:“你知道,栀子是跟我一起长大的。自打她死了,我心中难受的就跟割去了一块似地。而芊芊长的跟栀子那么像……我不希望看见她受伤害……”

    “就算这样,也不必让她姓了董鄂”看见南乔黯然下去的神色,南黎心中一软,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南乔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决定代表着什么三叔父和三婶难道也……

    南黎心中一紧,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南乔拉至一张沙上坐下,缓缓地道:“若是你舍不得将那些赏赐拿出来,今日这话,我是一句也不会说的。”她从不多管闲事,但南乔不一样……打从南乔将添妆的单子一笔笔的一件件的,任她挑选替换之时,她心中已经将南乔视为她不能伤害的人……

    “乔乔啊,只要她拜了祖宗,姓了董鄂,以后就是董鄂家的人……那三年后,她也是要同你一样参加选秀的……”

    “这我知道。”南乔笑的很淡定。芊芊不去选秀,怎么能成为十六福晋呢?

    看见南乔的笑容,南黎心中一阵恼,低声道:“你知道还这样决定你想护着她,只认个干亲也没人敢公然地加害她乔乔,若她是个平庸的也就算了,但你自己看看她像她那样的……同你一起选秀”

    南乔感觉自己xiong中极度憋闷,似乎有什么正在成形,马上就要爆炸一样

    别人千方百计的除去对手还来不及,南乔倒好,欢欢喜喜地给自己拉来一个而三叔父竟然也同意了

    “历来选秀,家族中相近的姐妹都是选上一个,刷下一个,以示平衡。你和她一起,岂不是搬起石头往自个儿前程上砸”南黎声音压的低,其中的愤怒却是不言自明。

    “前程?”南乔大抵也明白了南黎的意思,但两个字已经重复出声。

    到这个时候,南黎突然感觉不到愤怒了,似乎是一年的刻意练习突然起了作用一般。

    她往沙背上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两眼平视门外,缓缓地道:“董鄂这个姓氏,到咱们这一辈,出了个九福晋,但我们这一支,离本支关系较远,并不是没有机会再出一个福晋的……你本身是格格,和几位阿哥熟悉,如今又在皇上和太后那边都有个脸熟……”

    总是这样的论调……南乔听的有些心不在焉,处于对南黎好意的感jī,她耐着xìng子听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南黎姐姐,你关心我,我知道。但我真的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十分美满了,阿玛和额娘恩爱和睦;哥哥官不高,所以也不用担着大责任,难有危险;弟弟们都健健康康的。我希望我的将来,也能如现在这个家一样的平安喜乐。福晋,也就意味着一个复杂的大家,我nong不好的。”

    (大封,却现封面图真的好丑~~含泪求评价票)

299 送嫁(二)

    299送嫁(二)

    “nong不好?”

    南黎再次忍不住气结,心道:吉祥铺子有十三阿哥的份子不算,你能nong的好如意工坊上上下下几千的工人,会说自己nong不好一个内宅?虽然说,内宅的情况复杂的多,但多少女儿家出嫁之前稀里糊涂的,之后不都精明强干了

    但想想之前的晴兰,也是不想选秀的……

    南黎再看南乔有些淡无所谓的神色,心中渐渐平息下来,清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既然心中都明白,且看这模样三叔父和三婶娘又支持你……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人各有志。

    而南乔……自打她病好之后,一直都是极顺利的,如她所说,她觉得幸福……

    南乔见南黎不再“苦劝”,心中也是一松——“福晋”这个词,一直都太能压迫她的神经了。

    好在南黎之后……晴兰应该能够理解自己,就算不能,作为董鄂家的新fù,她也不方便表意见;燕宁那丫头心思怕是转不到这上面,自然也就不会追;而兰儿或许能够想的多,但她本身是宗室格格,养成的又是那样温婉的xìng格,大概见自己有了主张之后,不会再苦劝,或是向自己分析利弊……

    如此算来,她大概不需要再听谁这样的论调了吧。

    此时,芊芊终于袅袅走了回来,又在门外跟领路的丫鬟说了些什么停顿了一下,才走进了门,笑道:“给南黎姐姐添麻烦了。”

    “这哪算的上是麻烦。”南黎见她先前主动避开,刚刚又特意停顿,借以提醒屋内自己回来了,心道这也是个聪明识趣的,因而一时间虽没也觉得她有多好,但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审视”“排斥”,看人的时候忍不住眯起眼睛了。

    “芊芊,你也认为这月季hua这样摆起来很好看吧?”南乔转移了话题,很有兴致地问道:“南黎姐姐,这是谁的主意?心思真巧”

    南黎淡淡一笑,招手让丫鬟们上茶,道:“是我自己的主意。你也知道,我嫁过去……”说着语气有些怅然,道:“侧福晋的名头虽然好听,但实际上还是……”

    妾室……只是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南黎微微摇头,道:“此生再穿不得大红色,所以能让这四处摆满大红色的hua朵,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这话不错,但听着也真够让人难受的……南乔安慰地握了握南黎的手,眼珠一转,笑道:“看到这么漂亮喜气的样子,我突然有个很不错的赚钱法子来。南黎姐姐,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法子?”南黎虽觉得南乔是转移视线,但一听她说起赚钱的法子,也生起了兴致——笑话,她也是与南乔相熟的,怎不知暗地里有人称南乔是善财小仙女儿,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说不定今日就是自己的财运到了呢

    而且,也是她大喜的日子,先前说起“妾室”就已显得不适宜,让别人难受,自己心中更堵…

    “你们都出去,自己找事儿做去屋里有红茶一个人够用了”南黎有些夸张地将一众伺候的都赶了出去,然后很是兴冲冲地抓着南乔道:“我的小仙女,赶紧给信女指点了财运”说罢自己当先嘻嘻笑了起来,引得南乔和芊芊都跟着一笑,三张如hua娇颜,顿时让房间内如同洒进来道道阳光,一下子明媚欢快起来。

    “南黎姐你这是损我呢”南乔不依,从肩上拉下披肩就往南黎身上裹。

    “就是……南黎姐你当心乔乔着恼起来,你的财运就飞啦”芊芊也掩嘴笑着,眼眸一转,歪头道:“飞了也好……回头我再偷偷地求了乔乔告诉我,自己财去”

    “想的美”南黎含笑给了芊芊一个白眼,然后又装做一副可怜的样子,向南乔央求道:“好乔乔,告诉了姐姐吧。姐姐真的很穷……”心中却在想,她怕从现在起,只有眼前这一小段时光能够肆意笑闹了……

    “……”南乔有些汗颜,收回披肩让粉萝收着,无奈地摇摇头。“不一定能成呢”

    “说说看嘛。”南黎不相信。且此时有芊芊在,她纵是要与南乔说说待嫁的忐忑,也不太方便。更何况,这一份姻缘,原就是她认真争取的……

    “姐姐,我来问你,前院的串串红,后院的月季,你nong出这个场面,但这些hua儿就费了你不少吧?”南乔问道。

    “可不是?”南黎很有些感慨,道:“八千盆串串红,但要这样开的极好的,一盆两百文,就是一千六百两银子;后院六百盆月季,植株比较大,同样又选hua朵又多又大的,每盆是三百文,也即一千八百两银子,合计……”

    “合计三千四百两”虽然预料到回对,但听见这个数字,南乔心中还是被震了一下。

    现在的那些婚礼用hua,布置教堂什么的,hua虽然换算起来比现在贵,但不管是教堂还是酒店什么的,地方毕竟不大,合计起来并不算多。但现在南黎装饰的这个宅子可有好几亩地

    那个,南黎真有够舍得的以她的嫁妆并不特别丰厚,入的又是亲王府——大宅中看似吃穿都管还用月钱,用不上体己钱,但实际上却是处处用钱以至于无钱寸步难行她这样……

    “这一项,一共用去了三千五百两开始的时候,阿玛和额娘死活也不同意我hua这笔钱,骂我说糟蹋银子也不是这样糟蹋法……”南黎声音拔高,眼中灼灼若火焰,道:“但是我想要咱们姑娘家一辈子就只嫁这么一次,若是不能如意,我是无论如何也会不甘心”哪怕,做侧福晋是自己盼望的……

    “穿不了大红的嫁衣,那就将整个宅子都染成大红色”南黎轻喘一口气,有些自嘲地笑笑,道:“所以,我跟阿玛和额娘说,嫁妆单子给对方看了,是改不了的。但暗自的体己钱,她一文也不要,也要做成现在这样……”

    嫁女的规矩,明面上的嫁妆是一份,代表着娘家的体面;暗地里,对于疼爱的女儿,做父母的总会给一些银票地契之类好隐藏的,作为体己,以备不时之需……

    婚礼,对于女人的意义是不同的……所以,南乔很能够理解南黎这样的坚持与疯狂,相握的手微微用了用力,用赞叹的笑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所以,乔乔,待我嫁了之后,只怕立时要找你变卖嫁妆,以备后用。到时候,你可要帮忙,而且要替我瞒着人,别让人笑话了我去。乔乔,我只有你好相信了。”收到南乔的支持,南黎只觉得心中无比的欢快轻松,心道,难怪就是南乔一文不名的时候,尚书府家的小姐,四贝勒家的格格都肯与她做朋友……

    “二伯父和二伯母怎么可能真不给你一点儿体己……”南乔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我听了你的价钱,对那份生意又多了信心……不怕你们笑话,看到这一片火红的hua海,我心中立即就做了个决定,就是日后自己成亲的时候,也要如此……芊芊,你说呢?说实话啊,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芊芊红着脸点点头,道:“我想,没有哪个姑娘家不爱hua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种hua卖?”南黎闻言绞起手帕,皱眉道:“只怕行不通……这些hua儿好看是好看了,但有几个肯为了好看就hua这一笔的?几千两并不是小数目……”

    南乔有些失笑,拿眼看见芊芊。

    芊芊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红着摇了摇头。

    南乔心下一叹——这个时侯的家族培养女儿,一般理财也是教的,但姑娘家到底是见识不够,对如何铺开一门新生意实在是不够敏感……“咱们是种hua不错,但不是为了卖,而是为了出租……”

    她抿了口茶,对两个还算有求知yù的少女细细谈道:“三千五百两的场面,一般人并不舍得hua,毕竟喜期之后如何处于也是个问题。丢了吧,那是几千两银子买的,放着吧,不是喜期没有了借口,这样摆着实在是有些招摇……”

    “正是如此。额娘只怕也是要贱价将她们卖出去的。”南黎继续绞着手绢,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南乔,希望从中听见好消息。毕竟,这一次是她任xìng了……

    “但是,南黎姐你再想想,如果有一个地方,十文钱便能租一盆,租上你这一万四千盆hua做成这样一个场面,只需要你之前赞付一千两作为押金,而仅仅需要一百四十两作为租借的费用,只待喜期之后,hua盆清点拉回后,一千两押金退回给那你……这样,你还觉得铺成这样的场面是负担么?”

    “肯定不会”南黎两人眼睛都是明亮起来,而南黎更是急急地道:“只要一百多两的话,谁会在意而且这样布置真的很喜气乔乔,你的意思,我们便将这些hua找个地方,顾上hua农养着,然后做往外租赁的生意?”

    南乔捧着茶杯笑了笑,道:“南黎姐姐,你又说错了。”

300 送嫁(三)

    3oo送嫁(三)

    “怎么错了?乔乔,”南黎焦急道:“京城一年十二个月,月月有婚嫁之事,而做这个hua卉租赁生意,只需一个随便一个场地,再雇上几个画匠,所费只不过是几两小钱而相信今日所来的客人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说是一百多两,就是三五百两也是愿意hua的这样赚的生意,你说我错了?”

    “我的意思,不是我们做生意,而是南黎姐你一个人的生意……”南乔看了看芊芊一眼,道:“芊芊的意思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不参合的。”

    “我也不参合”芊芊连忙摆手表态,道:“若是我想做点什么生意,有乔乔在,根本不用担心没有赚钱的好主意今天是姐姐你的大喜之日,我这算是借了乔乔的光,将这笔生意算是添送你的礼物”

    先前因着李言少爷,乔乔已是对自己很不高兴了,这好不容易有了缓和,她不想再节外生技……十六爷俊雅,十六福晋地位尊崇清贵……正如万岁爷圣谕,她芊芊只需做好自己的大小姐便是……

    “乔乔……你们……”南黎有些说不好话了……

    就像她心中所估算的那样,南乔这个主意绝对能赚而且能赚的不少hua朵已是现成的,支起这门生意,只需有个空置的大宅子,再雇上几个伺候hua草的匠人,至多再添几辆运送马车和搬运的小工,便能坐等收钱——这样容易又赚钱的生意,南乔说让就让了?一点也不沾?

    南黎心中很是动容。

    她目光诚挚地看了南乔几眼,道:“乔乔,我知道你或许看不上这几个小钱……”

    一边的芊芊闻言嘴角微动,心道,这哪里是“几个小钱”?按照现在这一万多盆的场面,说一百多两还不知道是一天或者整三天的费用。哪怕三天的租金是一百四十两,而其一个月的成本费用怕都用不到十两二十两剩下的都是净赚的

    哪怕一个月只做成一单生意,也已经比绝大多数的铺子利润高上许多了再者,京城贵人多,哪个不讲排场,而一个月间又何止只一件喜事就算只有一件喜事,那嫁女的府邸要用鲜hua妆点,难道娶媳的就不用了?

    无论怎么算,这也不是“几个小钱”……

    “但无论如何,请你收下一成干股”只听南黎继续说道:“乔乔,你先别忙着拒绝。这一成干股,一来是我要答谢你的一点儿心意;二来也是想请你指点一番。做生意上,我真不成。乔乔,我听说你铺子工坊都有章程可以依据,也给我们这未开张的hua铺生意拟个吧?顺便,再给咱这起个名头……”

    南黎说的真诚,她也不偏多推辞。其实,当初她给十七几人说开精算培训的时候,最后也是推辞不过,收下了一成干股的……

    “就叫hua海吧。将鲜hua铺成大海一样,大气。”南乔正要说下去,但听南黎阻止道:“且等等。”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道:“红茶,去将瑞管事喊过来。”

    “瑞管事?”红茶有些迟疑,生恐自己听错了。

    “让你去你就去让人在外口设个屏风,不管他现在在忙什么,都jiao了别人去做,到这里来见我”

    “是。”

    红茶走后,南黎向南乔解释道:“乔乔,姐姐这一去,怕是一时半会儿没得机会走出王府的门。眼下这时机虽然不合适,但也只能抓紧定下……这瑞管事是额娘给我的陪房,人忠心,打理生意也算过的去……”

    “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南黎入的还是亲王府的门,而且还不是正室——嫡福晋常能出门jiao际来往,但侧福晋想要出府,必须做请示才行……

    南乔理解地点点头。

    这个鲜hua租赁的生意并没有什么麻烦,只要有个懂生意的,给个方向便也都能支的起来。而此时还算是上午,古人黄昏才出嫁,加上嫁妆是提前一天送走的,因而这个时候,南黎还没有别的客人,也算是,忙里偷闲。

    说起来,侧福晋终不是正经的妻,不仅各种礼仪都减了许多,且嫁妆也是悄悄送过去的,不似大婚,送嫁妆时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但侧福晋好歹能办个场面,请请亲朋,那再往下的,就真的像她曾形容的那般,坐上小轿不声不响地从侧门抬进去就算是嫁掉了,仿佛送来的不是一个女孩儿,而不过是个hua瓶摆件儿……

    瑞管事很快就到。南乔隔着屏风说了大致的想法,又提了些诸如损坏按市价赔偿,及所用搬运工人手脚切记干净之类的细节,前后没有几分钟时间,已是说的明明白白。

    “一会儿客人多起来,你也注意宣传宣传,让人知道hua海开张了。过几日就将这些hua儿都送去我家吧。我哥哥成亲,正好算是hua海的第一单生意。”南乔最后抿嘴道。

    “我嫁妆上不是有个外城的宅子么?那地方有些偏,本来我还不知道该做何用途,如今正好收拾出来做了放置hua盆的场地。”南黎补充道:“瑞管事,你若是没有疑问,就这么跟老爷禀报去吧。”

    瑞管事能做上管事,自然也不是笨人,心中一算便知道这主意十分可行,又为主子将这一桩jiao给自己而心下欢喜——与办喜事之家打jiao道,客人为了吉利,多会十分好说话不说,但是这赏下来的喜钱,就定有不少

    “主子放心,奴才定给您netbsp;瑞管事jī动而去,红茶撤去屏风。

    南黎再次向南乔道了谢,抬头见东方太阳升起,外院渐渐喧闹起来,再看看自己搭在衣架上的胭脂红的嫁衣,不知怎地,心中突然又怅然起来。

    胭脂红很漂亮,却不是大红……

    “昨儿我哥哥做东,替芊芊设宴请了十六爷,十七爷和卫安伯家的家的曹公子陪着。搭了戏台子,明明是高兴的事儿,唱的却是有些凄惨的段子,好在依依呀呀的听不懂……”南乔抿了茶开了口,将南黎的目光从胭脂红色的嫁衣上拉了回来……

    日近中午,前来恭贺的客人多了起来,找了机会用了几块点心之后,来来往往相看新娘的fù人越来越多,而南乔也第一次认识了前来帮忙招呼客人的董鄂这一支的大姑nainai,听说闺名叫住南锦的,只嫁了个闲散宗室,好歹家境还不错。

    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南乔就与芊芊避开去——问了丫鬟只说南齐和南林在南笑的院子里玩,具体如何,中午吃了什么都不大清楚,她有些担心了。

    但实际上,却由不得她避开。

    “三妹妹?我是你大姐……只怕你都不记得了,我出嫁的时候,你还只得两三岁……”南锦看起来不像章氏那般刺人,相反的,她说话时候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声音爽朗,如这仲net和煦的风,热情而明朗,让人心生好感。

    “没想到眨眼一见,当初那个细弱的小孩儿已经长成个明媚的大姑娘了。”南锦笑着感慨,仿佛她们一直都是没有嫌隙的亲戚一般。

    “大姐姐。”南乔如不受称赞般羞涩地笑。

    对此,南乔也没什么想法。往日病的那个不是她……而且谁也没有必须帮助你的责任。时隔多年,紧揪着不放,有何意义?

    “我这些年也是瞎忙,娘家都回的少些……”南锦一阵唏嘘之后,拉过跟在她身边的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儿,一个似乎有**岁了,一个才四五岁的样子,介绍道:“大的叫若樱,小的叫若兰。”又对两个小姑娘道:“这是三姑姨。”

    姑姨……大概是没出嫁的叫姑姨,出嫁后改叫姨母?南乔前世今生第一次有后辈向她行礼,心中不免不自在,忙从手上褪下红珊瑚的手链分开一人一个做了见面礼,心中庆幸道:幸好今日虽然只缠了一只手臂,但却同时缠了两个一模一样的……

    待两个小女孩儿认真行礼谢过,南锦面上笑意更深,看了一眼芊芊,问道:“这是?”

    “我结拜的义姐柳芊芊,额娘准备收了做亲闺女的。”南乔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舌,半真半假地笑道:“额娘是嫌弃我不够漂亮呢。”

    “胡说……”听见真个消息南锦没有表现出多诧异,像是早知道这个消息一般,只是目光往上多看了芊芊所佩戴的卡几眼,笑眯着眼赞道:“真漂亮。”

    不知道是称赞那价值不菲的碎钻卡,还是赞人。

    “大姐。”芊芊随着南乔行了礼。

    南锦mo了mo身上,摇头笑道:“今日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日后三叔父设喜宴的时候,定补你一份见面礼……”

    芊芊又说“不敢当”……这样的寒暄,是南乔所不喜的。

    而在她们寒暄之间,房间内又进了几个fù人,有不少南乔都见过一两面的,且不是长辈,就是同辈但年长,于是不得不又随着南锦一一行礼招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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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夫妻遭遇清穿,一为汉家落魄少年,一为清朝高姓旗女。想要共结连理,再续前缘,奈何道路既阻且长... 一句话:为了成亲,共同奋斗吧!成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成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成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