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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二十七     磊落青衫行txt下载     磊落青衫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 那便战!

    “他们回中原?”云初定问,他果然看得高远,“回中原才是明智的,把手伸到草原上,有点吃力不讨好。”他不过随口一说,不想展眉竟回答得十分严密:“我哥心大,当然穆姐姐的心也不小。他们回没回中原,我不清楚,但总归不会对接下来事不会有太大影响。小呆说了,他们远来是客,在这微妙时刻掺和进来,并无好处。”

    她不那么无厘头的时候实在少见,云初定不由笑了起来:“你刚才说爱情会改变一个人,现下我真是信了。”

    展眉道可没注意他在说什么,说到了雷诺,便忍不住念叨:“死小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干嘛,这么久还不回来!”

    云初定突将头一偏,道:“有人策马来,或者是他呢?”他内功最强,耳力也好,听到马蹄的的,正向这方而来。

    展眉喜不自胜,当先道:“我去看看!”一转身,几个起落,已奔山下去了。

    绿岫走到云初定身边,初升的太阳照在他身上,她又是欢喜又是庆幸,问道:“你全无大碍了吧?”

    云初定点点头:“没事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是否雷兄弟归来!”

    两人携手下山,果见远远地,展眉迎上了雷诺,而雷诺一脸焦急,拉着展眉狂奔而来。

    云初定的心突地一跳,亦展开轻功,片刻间与同他们会合:“雷兄弟!”

    雷诺道:“云兄!若是那贼子……”他奔得很急,一时喘不过气。反而是云初定对此事早有预见,显得沉着很多:“若是率兵对我碧血旗不利?”

    雷诺天未亮便向着碧血旗的方向跑了个来回。定了定神道:“我在半途遇见乌都奈率族人正往这边来。”

    昨天乌都奈带着百余精干来寻云初定,又被云初定彻夜往回赶。赶至半路。却见族中大部人马拔营而来。

    原来昨天傍晚时分,有位蒙面的白衣人报信。说是丹心旗即将来袭。因前有云初定失踪、后有乌都奈追寻之事,碧血旗由老将格桑做主,老弱族人做好向草原深处退避的准备,而青壮年则迅速集结起来。

    待侦察兵来报,丹心旗果已逼进,碧血旗族人也亦分拨完毕。

    草原广袤,但碧血旗却是背靠高山草甸扎营,连绵的山丘,乃至沼泽雪山。都是他们碧血旗人才知晓的秘密地图,亦是老弱之众最佳的藏身之地。

    碧血旗中绝无弱将,格桑更是身经百战、深谙用兵之道,他留下百十数人守住已经搬空的碧血旗空营,故布疑阵,迷惑丹心旗。自己则率主要力量、趁夜抄近路来与乌都奈、云初定会合。

    雷诺说罢,云初定明白了格桑的安排。见雷诺跑得辛苦,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兄弟!”

    雷诺道:“我看他们虽是谋划有步,但少了你这根主心骨。总是欠底气。”他看了绿岫一眼,没有往下说。

    绿岫接口道:“你是想说,我也应该给他们个交待,对不对?”

    云初定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展眉喊道:“什么交待不交待啊!他俩两情相悦,还要他们族人批准不成?”想想还是要怪若是:“那个若是,真是兴风作浪。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雷诺道:“眉儿,萨满教的事颇为复杂。想必云兄和绿岫姑娘会有应对之法。”

    云初定道:“我本欲与若是对决,以求避免两旗之间的大战。但若是却想以众压我……”

    绿岫道:“那是因为他知道单打独斗非你对手……而。你在教内名声又太好……”

    云初定道:“无论怎么样,现在的局势,怕是不能不战了。”

    雷诺忽问:“云兄,你赶着想要解决这件事,到底为了什么?”

    云初定默然,道:“我自有我的道理。——我介意的是,报信的白衣人到底是谁?”

    白衣人是谢峦么?谢峦先去了碧血旗,然后才到山林找绿岫,从时间上来看,确是如此。他挑动若是的邪念、勾起丹心旗的斗志,又通知碧血旗避其锋。这难道是他的慈悲心吗?多么虚伪的慈悲心!

    云初定望了绿岫一眼,绿岫也满是狐疑。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师兄或师弟,她也没什么主意。谁让他们的师傅是沈一白!谁让他们的师傅是个懂得太多的人、多到不可能有哪个人能全盘接受他的思想、却又不能不被他影响?

    虽不知谢峦此举为何、是否另有后着,不过在客观上是避免了碧血旗措不及防地受袭。否则,只怕已有伤亡了。

    展眉问道:“云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办?”

    云初定淡然一笑:“既不能免,那便战!”

    绿岫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雷诺忽道:“绿岫姑娘,你和云兄,这段时间还请保持距离,以免节外生枝。”

    绿岫一凛,点头道:“我晓得。”

    圣女可以不满若是挑起教内战争而出走,却不能存有人所不容的爱恋。绿岫心中明白,却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展眉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道:“绿岫姐姐,总有解决的办法。咱们走一步看一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上妖魔,就给他一个透心凉!”

    云初定朗声道:“好一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展家妹子果是无所畏惧的人!我云初定有你这样的好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展眉眨眨眼:“云大哥,你这是在夸我么?”

    雷诺当即推了她一把,刮她的脸道:“哟~臭美啥呀!”

    展眉怒道:“有人夸我关你啥事?!嫉妒啊?云大哥,那你勉为其难也夸夸这小心眼儿好了!我一点都不介意!”

    云初定与绿岫皆笑了起来。

    前路漫漫,而此刻温馨。

    四人往雷诺的来路而去,不消一个时辰,刚爬上一座山,但见山脚下的草地上,连绵地出现了一队人马,碧血大旗在队伍的最前端迎风飘扬。

    云初定一声呼啸,立于山之巅,威风凛凛、有如天神。

    山下的碧血旗武士发现了他,在最前列的几名汉子发出狼般的嘶吼,与云初定的长啸交相呼应。

    云初定一摆马头,箭似地冲下山去。未到阵前,碧血旗诸人纷纷下马跪迎,人人脸上都带着愤慨的神情。

    云初定翻身下马,扶住了为首的乌都奈和老将格桑:“都起来,都起来!”

    乌都奈哽咽道:“旗主,若是欺人太甚!我族人,就要无家可归了!”

    云初定道:“我都已知悉!旗中老弱,可曾安顿好?”

    格桑道:“有我那老妻带队,请旗主放心。”云初定道:“多亏有阿妈!”

    说话之间,展眉雷诺绿岫亦至。众人见到绿岫,无不双手置于双肩,行下大礼。

    在众人面前,绿岫自不是云初定身边的那个娇俏小女子。她已然恢复为萨满教至高无上的圣女,双手擎天,口诵经文,那是在为碧血旗祈得上天之福。

    碧血旗诸人皆齐声与她念诵经文。再多的疑虑,暂且放在心中,此刻唯有对真神的低伏与敬仰。即便是如雷诺、展眉这般不是信众的外族之人,也能感受到他们的虔诚。

    良久,仪式已毕。

    绿岫环视众人,目光炯炯,她向云初定示意了一下,云初定点点头,解释道:“圣女在此出现,想必大家心有疑惑。无他,只因探知若是将借秋祭大礼对我下手,故暗中相告。不想若是却以此为借口,污圣女清誉,对我碧血旗用兵!圣女,我碧血旗从未想过枪口对内,但如今却迫不得以,将要应战了!”

    绿岫道:“云旗主,我知碧血旗多年来为萨满真神护教不遗余力,如今局面,实是无奈。碧血旗从来主张教务独立,不欲介入任何世俗国家的政权更迭,我亦是如此主张。我不能想像真神护佑的子民因卷入凡尘俗世的纷争,不得不年年争战……”

    四下静静,唯有绿岫的声音继续:“此事本自在教内高层中探讨,求同存异,想必终会有结果。但若是竟然主动出兵、使双旗内斗……我萨满教力主宽容,然而谁要挑事,却也绝不妥协!真神佑我!战则必胜!”

    她斩钉截铁的声音响彻草原,刹那间,高亢的情绪传染给了每一个碧血旗人!他们热血沸腾,齐声喊道:“真神佑我!战则必胜!” “真神佑我!战则必胜!”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云初定从乌都奈手中接过碧血大旗,飞身而起,手于石壁上一按,身子腾空,眨眼间已蹿到高处的一块岩石之上。

    头顶掠过一只孤雁。云初定心中诸多感慨,蓦地发出一声长啸。手中的碧血旗顺着他发出的啸声披洒开来,展出大大的皱褶。

    云初定更不迟疑,双手轮动旗杆,将那勃动着碧色血液的旗迎风舞起来。

    碧血旗在阳光下翻滚,犹如一团跳跃的火花。

    四下里立时发出一片喊声!碧血旗!千古成碧的血啊!

    绿岫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初定。这就是云初定,是她所仰慕的云初定!

    无论是什么样的云初定,都令她为之动容!(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碧血旗飘扬

    云初定擎住碧血旗,向西一指:“儿郎们!走吧!把我们的家夺回来!”

    碧血旗诸人齐呼:“回家!”“回家!”“回家!”

    云初定打了个呼哨,他的坐骑应声而至。他飞身上马,一旗当先,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碧血旗本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随着云初定策马穿过队列,武士们自动地分划为两个阵营,一队跟着云初定冲到前方,而另一队却在乌都奈身周形成了一个椭圆形。

    两队人马,共两千余人,很快排成了箭与盾的阵形,箭在前,锐利有锋;盾在后,沉稳护航。若前锋冲击顺利,后盾便会从两边包抄;而若前锋受阻,亦可退回盾中,换过阵形再战。

    乌都奈另拨一队人,护住了绿岫,展眉与雷诺随护左右。

    展眉从未见过两军对阵,想那定是极尽悲壮的一幕,不由又是兴奋又是紧张。而感知到展眉的紧张,雷诺报之以安慰目光。他不再说笑,因为战争原是最为严肃的事。没有人想要战争,但是,如果只有战争才能保护生存的空间,那便战!

    碧血旗在云初定率领下,一路不停。行至正午,忽见草原深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正是碧血旗驻地的方向,显是有人烧寨、余火未歇。

    众人对回家之路的艰难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的看到这一幕真的发生,不由都焦急地咒骂起来。

    云初定心系驻守原地吸引敌人的族人,眉头深锁,以左手轻抚碧血旗。暗暗祝祷:“碧血旗啊碧血旗,你染尽敌人之血。从未有失,这一次。也请佑我族人,将伤亡减到最小……”突然目光一闪,见远处有旗帜飘动,当即扬旗一挥。

    碧色的旗掠过前方,也掠过所有碧血旗人的心间。他们不再咒骂,不再焦虑,碧血旗上凝聚的碧色血液在他们身上奔腾起来。心中悲愤,队形却丝毫不乱,齐齐整整地迎向敌人。

    十里、五里、一里。来军在箭程以外驻定。为首竟是一位身着金色盔甲、手挽长剑的鞑靼将军!身旁一人,手执长枪,正是若是!两人各带人马,齐齐压近。

    那鞑靼将军叫札木合,据说鞑靼王室政变成功,他是其中关键。他曾经到过萨满神宫两次,与云初定有过数面之缘。因此云初定见到他,不由面色沉了沉。

    札木合此来,想必是谈判求娶绿岫的。绿岫出逃,他选择与若是共进退,代表了一个意思:他们才是联盟军,碧血旗若要反抗。要面对是是他们双倍的力量!

    碧血旗人分开一条路来,白马、红衣,绿岫在众人夹道中驱马前行。她出门是逃婚。自不可能带着法衣,此时穿的是展眉的衣衫。论款式。自是与庄严的法衣大相径庭;可小女孩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竟是丝毫不减她身为萨满教圣女的圣洁气质。

    随着她缓缓行进。敌阵内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吁声。教众们都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武器放低,头也不敢抬。

    绿岫已到阵前,若是略微屈身为礼,札木合却倨傲挺立。

    雷诺与展眉担心绿岫有失,寸步不离她身边。两人虽闹过丹心旗,但展眉恢复了女装,而雷诺则假扮卡洛依时就多了个心眼、抹上满脸的胭脂,因此除开若是、倒也无人发现他们正是当时的闯婚人。

    若是礼毕,朗声道:“真神保佑,圣女未受逆贼之辱!圣女请稍作忍耐,我丹心旗必将逆贼收伏,恭迎圣女回归!”转而对碧血旗道:“碧血旗一干人等听着,念尔等多年来兢兢业业为教,若此时弃械投明,真神及王上既往不咎;如若负隅顽抗,到时悔之晚矣!”

    若是颠倒黑白的话,本是要扰乱碧血旗的心神,然而,碧血旗看上去平静无波。他们的眼中满是愤怒,但却严格地遵守着军纪,默不作声。

    绿岫冷笑了一声:“好一个真神及王上既往不咎!若是,我且问你,真神是我们的真神,王上却不是我们的王上,你此话何意?!”

    若是说道:“圣女落于逆贼之手,自是不知教内变故。因圣女被挟持,就在昨天,秋祭提前进行,众位长老投票决定我萨满教接受鞑靼国教册封。札木合将军即为册封使!”他说到这里,札木合大喇喇地“哼”了一声。

    说到这境地,碧血旗就是再沉稳也忍不住暴怒,均是握紧了武器,随时准备出击。

    人人都知云初定与绿岫乃受若是陷害才暂时消失于众人眼界,不想若是竟一面以此为借口、在云初定和绿岫都不在的情况下,联合了国教派的长老们、擅自接受册封。同时,又发难碧血旗、意图剪草除根……一步一步非常紧凑,让他们来不及有反应,显然是一早就有预谋的。

    而绿岫与云初定等人知道,这个局,不但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而且将还有别的地雷埋在未来等着他们去踩。

    绿岫冷眼看着札木合:“好一个册封使!怎么,你鞑靼王室没把萨满教敬为国教,就要对我们的教众动武么?!札木合将军,不妨告诉你,我不同意,萨满教就成不了你们的国教。”

    札木合又是“哼”地一声,斜眼看若是。

    若是忙道:“圣女受了迷心之药,请将军不要怪罪于她!”又对绿岫道:“圣女请让边,有不恭之处,待我收拾了逆贼再谢罪!”

    他向札木合点点头。札木合很满意他不再罗嗦,拔出了手中长剑,向天一指。他身边的亲兵吹起号角,远处立有旗帜闪动,密密麻麻不知几许。

    原来,札木合还带来了鞑靼的军队,竟是非要把异端一战尽灭的节奏!

    云初定上前,面对近三倍于已的敌军,不由豪气横生:“若是,且不论本教受封是非,你借他人之力来对付我教内之众,这点我便不服!碧血旗的好男儿,你们服不服?!”

    碧血旗诸人齐声道:“不服!不服!”(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雷诺陷阵

    碧血旗诸人的呼喊声动天外,就连天空中飞着的鸟儿都受到惊讶,扑愣扑愣地闪了开去。云初定道:“好男儿自当顶天立地!既然不服,一战分晓!真神佑我!战则必胜!”

    “咚!咚!咚!”随着他的声音,碧血旗中转出一辆战车,一个近过六旬的老汉手握鼓槌,敲起了战鼓。这鼓声强劲有力,直打到每个人的心里,打得他们勇气十足、精神大振!

    打起战鼓的,正是碧血旗的老将格桑!他一家满门为碧血旗建功无数,人人敬佩,他的老妻率老弱退至沼泽,他却不顾年迈、硬要到前方与敌人正面战斗,由他击鼓,无疑最能鼓动士气。加上若是的那番言说严重地激怒了碧血旗,因此,此刻正是出战的最佳时机!

    但,他们所面对的,是同样身经百胜的丹心旗,是鞑靼最为著名的将军札木合麾下!

    这一战,真能必胜么?!

    碧血旗阵型变换,札木合的脸色也跟着变幻。他唤过副将,低声交待了几句,己方的阵营也开始了变动。

    若是向前一拱手:“若是愿为先驱!”

    札木合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不必,你须知晓,你我为同盟,我不会拿你的族人去做炮灰、挡头阵!”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该听的人听到了。

    若是精神一振,亦扫了一眼丹心旗众兵士。

    他治下向来极严,向碧血旗发难,手下虽有心存疑惑之人。但无有不敢听令的。札木合这不大不小的一声,让那些摇摆的人稳住了心。

    既然是军人。既然要必须从命,那么。有个体恤的上峰,总归好过不管你死活的庸将!

    若是暗中佩服札木合之余,也不免生出点警惕来。

    双方战鼓敲响,战斗一触即发。

    札木合不令若是为先锋,另派了两名副将。那两名副将,无非是张三、李四。

    那张三倒也罢了,李四却有万夫不挡之勇,自以为天下无敌,将军既然如此信任、让自己打头阵。那么定要一展绝技,做了碧血旗,最好是生擒云初定。那时候,哼哼,他李四威震鞑靼,功名利禄唾手可得……

    他想得洋洋得意、干劲十足,拍马向碧血旗而去。

    碧血旗阵脚不动。

    排在最前方的,是一盾一弓的搭配,待李四率军近前。随着一声“放!”满天箭雨皆招呼而去。

    想那李四正梦想着当上天下兵马大帅的一天,蓦然间听得“啊!”“啊~”“啊!”的连连惨叫,不免大骂手下士兵太过没用,趁着美梦未醒的兴头。抡起大刀拨开箭群,驱马冲在了最前,口中不忘英雄无比地大喝道:“逆贼云初定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云初定眯起了眼。见李四愈冲愈近。有心要让他知道厉害,右手一伸:“弓来!”

    巴图被关押起来了。乌都奈为云初定选定了另一位族中少年作负弓手。云初定很自然地取了弓,正待取箭。忽觉有异。回头一看,却见绿岫双手执箭,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眼中全是情意。

    云初定说道:“圣女,请勿涉险!”

    绿岫奉上箭枝:“真神保佑,为云旗主神箭助力!”

    云初定道:“真神保佑圣女一切安康!”

    他搭箭,弯弓。绿岫退下。

    以真神的名义,他们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然后相信彼此。这就够了。

    “嗖!”“嗖!”云初定加发两箭。

    只听“铛!”地一声大响,李四费尽全身力气拨开第一枝箭,眼睛还未能一眨,头皮一凉;原来云初定第二枝箭从他的头盔上穿了过去,直削下一层头皮来!

    第一箭固然勇猛,第二箭的力度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以箭术论,极为高超,因而碧血旗众人皆齐声叫好、即便是他们的敌人,也心中暗暗佩服。

    李四原本就惊魂未定,被那震天的叫好声一惊,竟“咚”地摔下马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美梦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众人哄笑声中,李四抖抖索索地爬上马背,头盔上还带着云初定的箭,满面羞愧地退回阵中。

    张三见他退后,不由也迟疑了些。而札木合一直阴沉着脸,这时的脸色更是难看,他二话不说,搭箭弯弓,“嗖”地也是一箭!

    一箭破空,李四的胸口亦空了一个洞!

    李四出战之时,何曾想到自己在瞬息间会连中三箭?!他盯着自己胸口的空洞,几乎不能相信这是自己的结局。

    札木合放下弓箭,喝道:“谁敢退后,有如此人!”

    李四应声落下马来,众人不敢再退,纷乱地向前冲去,不一会儿,他的尸身便被踏成了肉泥!

    一时之间,杀声喊声陡起,羽箭长矛在天空中飞舞来去。碧血旗、丹心旗众人开始还念着曾有同袍之谊,不愿同对方性命相博,因而鞑靼军伤亡犹多。但渐渐地,战事愈烈,谁又顾得上杀的是谁?你来我往,只为求胜,全都杀得两眼通红。

    当两军正面战斗,展眉便与绿岫退到了阵后。她们深深地知道,大战当前,只有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令她们的男人放心作战。

    是的,不但是云初定,连雷诺亦卷入了战争。

    既为兄弟,自不必客气。所以雷诺请战,云初定也没有反对。

    保护好自己,并不代表不忧心。

    云初定执旗督战,很容易找到;而雷诺却在混战中不知去向。展眉不敢多说,紧紧地拽着绿岫,而绿岫竟不觉疼,反握了她的手。两人手拉着手,彼此手心里全是汗,可是都不肯放开,屏息观战。

    忽见东北角出现黑压压的一队骑兵。原来,札木合派出张三李四那俩脓包并非随意,而是以此吸引碧血旗的目光,暗渡陈仓,以求攻其不意。

    而云初定又岂是容易上当之人?早将此变算计在内,只待那队骑兵一出现,阵型右翼突然地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当头迎击。

    “是小呆!”展眉兴奋地道。

    带领士兵们对付这路精干敌兵的,正是雷诺。两下尖刀对尖刀,都是最锋利的队伍,立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雷诺一见敌方来人,顿时见猎心喜,大声道:“巴格!是你!上次未能一战,雷爷深感遗憾!来来来,咱们今天不分出个胜负,雷爷绝不善罢干休!”

    巴格亦是极恨他,叫道:“来得好!我等你许久了!”

    两人各执长剑,狠狠地对撞一击,座下之马皆受不住两人之力,不由自主地各向后退了一步。雷诺大叫:“痛快!再来再来!”

    巴格却是没他这么轻松。一撞之下,便知自己稍逊于对方。然他也是狠辣之人,提剑再上。两人各逞绝招,再次斗在一起。

    数招之后,巴格渐渐不支,慌忙间看了看身周,己方并未占到什么便宜,伤亡反而多过对方,他撮唇为哨,示意众人回撤。

    雷诺哪里肯放!一马当先向巴格追去。

    巴格见他追到,回身再战,堵住了雷诺。

    雷诺心中一凛,眼角一瞥,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离了大队,他晓得这次是贪功冒进了。但不令他有任何喘息,背后数根长矛刺了过来。

    雷诺最擅长的就是轻功,身后矛到,他也不回身,只将马头向下一压,借力拔身而起,一个鹞子翻身,竟是轻飘飘地落在了众矛之上。

    众矛先是一沉,随后向后一撤,雷诺再度腾身;众矛齐齐向天空中刺去。他在空中无处借力,双足连踢,就如一只灵狐般在数支长矛间穿梭。与此同时,长剑飞舞,只听啪啪数声,几根长矛已被削断。

    然而敌人实在太多,几根长矛断了,又有几根补上,雷诺始终无法落地;体力也渐渐不支。

    突然,“嗖”地一声,一支冷箭挟劲风而至。

    雷诺肩膀一阵剧痛,已然中了一箭。他咬牙拔出箭来,胡乱用袖子裹了。就这么一阻,巴格趁机上前,对着他背心便是一拳!

    雷诺受拳,刹时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雷诺有失,云初定看在眼中,不但焦急,还有悔恨。按对方的这架势,此来不求偷袭成功,而是为了生擒碧血旗的任何一位重要人物。

    生擒云初定,是想都不用想的、做不到的事;但要捉到其他人却未必这么难。而只要生擒到一位重要人物,便不愁逼不出云初定!

    当云初定意会到对方的真实意图,再也忍耐不住,气沉丹田,大喝一声:“罢了!”

    战场之中原本人声混杂,蓦地听到一声震雷,众人皆不由地怔了一怔,手上、口中都缓了下来。

    云初定瞪视阵中,喝道:“云某在此,要战的尽管上前!”

    战场上一片静谧,人人都呆了,原本在叫的不叫了,在打的兵刃也放了下来。云初定更为焦躁,一挥碧血旗,又道:“谁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一声未了,原已寂静如斯的战场中,忽然呛啷啷、呛啷啷几声响,有几个士兵在云初定神威之下,竟然一个寒颤,手中的长矛落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接招

    掷下兵器的声音很快传染了越来越多的人,霎时间,呛啷啷之声大作,敌阵中倒有半数抛下了兵刃。云初定双目之中精光四射,道:“既然不战,何不退去!”

    丹心旗诸人原就对云初定心存景仰,怯战之意最盛,当有一二人不由自主地退却,阵脚全乱,带得鞑靼士兵也跟着走了,整条战线都在往后撤。

    札木合与若是连声呼喝,甚至杀人立威。但就像退潮的海水何曾被礁石阻拦,士兵们一人行,二人走,四人八人便是跑了。片刻之间,越来越多退却的士兵经过他们的身边。

    札木合无法,只能就势鸣金收兵,一路退到十里之外。

    在此战中,碧血旗的伤亡也不小,实无力趁胜追击,于是在一条小溪边安营扎寨,以求来日再战。

    敌军暂时退却,固然令碧血旗松了一口气。然而雷诺被擒,又怎能让人安心?

    展眉急得泪水涟涟,却是说不出不话来。她很清楚,雷诺对碧血旗来说是外人,碧血旗能救他当然好,但是如果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她也不能自私地强求他们去救。

    绿岫何尝不知她的想法,死死拉住了她道:“展妹妹你先别急,他们的目的不在雷诺兄弟,暂时不会伤他性命!”

    展眉没有回答,绿岫的安慰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因为她悄悄地打定主意要趁夜闯营,若是救不出他,便与他一起死好了。反正江湖儿女。怎么死不是死!

    夜幕降临,云初定差人来请绿岫。说是有要事商议。绿岫无法,拜托碧血旗的族人千万看住展眉。这才前往云初定大帐。

    展眉不在乎他们会商议出个什么结果。待绿岫一走,找个了个机会,便溜出了自己的营帐。不远处,是云初定的大帐,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碧血旗所有的重要人物都聚集于彼,想必是在为明天的大战做准备。

    展眉怔怔地呆立了一会儿。忽见营地栅门口有两个人影匆匆而来,看那身形,一个是碧血旗族人。另一个却是穿着鞑靼军人的服饰。

    展眉心念一动,走上前问道:“怎么,有奸细么?”

    碧血旗的武士认得她,忙道:“不是,是敌方来使。”

    展眉道:“来使?来干嘛?”

    那人答道:“送书。”他倒也知道今天被擒的是展眉的爱侣,因而不愿多言,又道:“我去向旗主复命!”

    展眉道:“什么书信?我替你送!”

    那人道:“展姑娘有心了,我职责所在,不敢劳烦!”

    展眉道:“哦。”她低垂了眼。让过身躯。

    那人行了一礼,正要引来使前行。不想就在此时,腰后一酸,展眉竟是一指过来。点中了他的志室穴,将他点倒在地。

    鞑靼来使吓了一跳,展眉更不打话。拔出剑来架在他喉咙口上,厉声道:“快把书信给拿给我!”

    来使不敢有违。连忙呈上书信。

    展眉剑鞘一击,打晕了他。走到亮着灯的营帐边。用颤抖的手撕开了信,就着昏暗的光线读信。只见上面写的是:“云旗主顿首:今日会猎,余味未尽,幸而得访尊友。如此月色如此夜,何不到敝处,赏月观星、一醉方休?尊友也可早回中原,幸甚幸甚。”后面署了札木合的名字。

    展眉咬着牙撕烂了信,深深吸了口气,把自己的状态调到最佳,向营地外走去。

    札木合此信,正如他们所料,是要云初定孤身赴会,换回雷诺性命。然而,云初定身系碧血一旗,展眉不愿他以身涉险。如果让他去换雷诺,就算是雷诺自己也不会答应!

    她来到马厩,然而才解开一匹战马的缰绳,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她手中的绳子夺了去。

    “云大哥……”

    云初定沉着脸:“你喊我一声大哥,却信不过我?”

    展眉的眼泪如珠串般掉下:“我……我……”

    一双温柔的手环抱了她的肩,那是绿岫:“展妹妹,你去了,不但救不了雷诺,还会令他更危险!”

    展眉道:“可是,可是……”

    云初定道:“我去。无论如何,我会带他回来!”

    展眉道:“不行!你去了……有个万一,碧血旗怎么办?!”

    云初定道:“我相信我们碧血旗的好儿郎!况且,我到敌营,对方未必就能擒我杀我。”他这几句话说得豪气,然而展眉知道,以一敌众,断没有他说的这样轻松。她求助地看着绿岫,那是在说:“绿岫姐姐,他是你的情-郎,你劝劝他啊……”

    绿岫摇了摇头:“展妹妹,他决定的事,谁都劝不住。以其花精力劝他,不如免他后顾之忧,绝对地相信他!”

    展眉感动极了,她上前抱住了云初定虎躯,带着哭腔道:“云大哥,你此去小心。救得出小呆就救,救不出他,就自己回来……你,你还有绿岫姐姐,还有碧血旗……”

    云初定拍拍她的肩膀:“我晓得。”

    他牵了马,她们送他出营门。

    正要上马,忽然绿岫奔上前来。

    他说:“你放心。”

    绿岫抬起头,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是她却微笑着对他说:“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这是战士的妻对即将出征的丈夫所说的话!

    云初定怀揣着这句平淡又深情的话,扬鞭策马,不消小半个时辰,已到对方营寨前。他也不下马,喝道:“云某来了!还不开门!”

    “嘎嘎”两声,营门应声而开。他白天方展神威,敌人直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营门开是开了,却没有人敢上前,皆闪在一旁。

    云初定视而不见,长驱直入,奔札木合的帅旗而去。

    行不多时,便到札木合大帐前。出乎意料,札木合竟率众将在帐前相迎,冷冰冰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云旗主,许久不见,清健如斯啊!”

    (这几章的桥段,又有让我强强想要一头撞死的节奏。。。。

    熟悉金庸小说的读者君们想必能看出来。。我这是活生生的。。。香香公主美得让人掉兵器+郭靖杨过勇闯忽必烈大营的混合体。。。。哦对了。。。还有张翼德喊断桥儿退敌兵。。。

    求轻拍。。。)(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闯营

    不管札木合的欢迎之意是真是假,云初定都处之泰然、报以一笑:“听说札木合兄在鞑靼王室两朝更迭中屹立不倒,果然是国之栋梁,无人可以忽视,恭喜恭喜,佩服佩服!”他这话明褒实贬,札木合脸色微变,倒也没发作,话中有话地道:“中原汉地古籍有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遇可事之主,而交臂失之,非丈夫也’。云旗主,你是汉人,当深知若遇良主,不可失之交臂的道理才是。”

    云初定讶然,倒不知他会倒书袋,道:“我中原汉地古籍亦云,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朝秦暮楚,难以取信于人。札木合,你为何要来?”

    札木合闻之心惊。

    云初定此言,正中札木合的软肋。他受鞑靼国主所重,国内原本视他为先世子的护佑,但他却在宫变中投向了现在的世子。

    如今国主缠-绵病榻,世子即位指日可待,摄政的王后派他前来为世子向萨满教求娶圣女。而这位当任的圣女在一年前就曾经拒绝过先世子的求婚,这次前来,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因此,这事办好了未必有功;办砸了,必失宠于当今的执政者。王后派他做这棘手之事,何尝不是借以试探、看他衷心几何呢!

    谁想到萨满神宫时,若是突然向他请求帮助。不为别的,正是册立萨满教为鞑靼国教之事。据若是所言,圣女被反对册封一派的碧血旗所挟持。对方处于理亏之中、剿灭他们师出有名;他又联合了教内几位较有权势的长老,定可成事。

    萨满教内为是否成为鞑靼国教,因争论多年无果才暂且搁置。而鞑靼对未能将萨满教纳为国教之事也颇为不爽,札木合对此很清楚。

    巨大的诱-惑在前:如果能把这事儿做成了,必能增强他在鞑靼王室的影响力!因此札木合一边报知都城萨满教的动向,一边“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当即立断地出了兵。

    不曾想,双方的第一战就战了大半天,而号称鞑靼最会用兵的他居然在碧血旗手上没讨到什么太大的好处。再战下去。就算能胜也是惨胜,损兵折将太厉害,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札木合设局诱云初定前来谈判。实有将其收入麾下之意。想着即便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有云初定这个“收获”,也不算太糟。

    思及于此,札木合打了个哈哈。说道:“今天请云旗主来。为的是赏月,咱们不谈国事、不谈国事。来啊,小的们,好酒好肉给我拿上来!”

    说话间,众人将云初定拥进了大帐。札木合一声令下,自有下人流水般地置下酒席。一面又向云初定介绍席中诸将。

    云初定眉头一皱:“我雷诺兄弟是位妙人,喝酒赏月,没他。我没兴致!”

    札木合道:“云旗主果然是性情中人。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说罢。拍了两下手。

    不一时,帐门一揭,雷诺被巴格推了进来,看见云初定,先是一愣,后是一惊,而后笑了起来:“云兄,你怎么也来做客了?”

    云初定见雷诺形神憔悴却谈笑自若,不由暗中叫好。走上前去,伸出一根手指,拉断了他身上缠着的牛筋。

    这手功夫一露,札木合及在座诸将都吃了一惊。要知这牛筋淋之以水,便是极韧之物,于武林高手来说,扯断并不难,难得是云初定竟扯得这般轻描淡写。

    雷诺竖起大拇指,赞道:“云兄好功夫!”旋即伸了伸腰,笑道:“我还真少这么乖上半天呢!”

    云初定道:“落你女人手中,你得乖上一辈子!”

    雷诺知云初定是在暗示他先走,可他哪里肯,大步走到案前,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兄弟间谈女人多晦气!云兄,还是你好!有酒有肉都不忘兄弟!够意思!”说罢,夹了块牛肉放入口中,赞道:“好吃,这半天可把我饿坏了!”

    他二人向惺惺相惜,云初定知雷诺此举,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他共进退了。既然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沉下心来想应对之策。

    在座诸将,都是军中好手。虽未必学过高深武功,但看其体格,贴身肉战必将耗费不少体力;更别说还有一个武功不错的巴格在旁。

    巴格在旁,若是何在?而若是既然不在此处,一定在某处等着他,等他疲倦之时,再突下杀手!云初定思索着,心中暗自警惕,表面上不动声色。

    雷诺早就反客为主,吃吃喝喝不亦乐乎;百忙之中还不忘招呼他:“云兄,这盘小羊排可嫩了,来尝尝!”

    云初定一笑,也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这一瞬,他已然想通:既然主动来到这里,就做好了不战不归的准备,若是那宵小在暗处等待,那又如何!唯战而已矣!

    一时间,众人觥斛交错,竟似忘了彼此乃是大敌一般。

    酒至三巡,云初定忽然问道:“札木合,我很是好奇,你们这位新世子有什么好处,竟让你以身家相投?”

    此话一出,时间就像凝滞了一下似的,每个人都是一顿。

    札木合一扫众部下,说道:“世子天纵英才,王后……贤淑仁慈,必能将我鞑靼带入新时代。”他向来冷冰冰不急不躁,不知为何,此刻竟微有失神。

    雷诺本自顾自吃着,突然侧头看了札木合一眼,玩味一笑:“我怎么听说你们世子从小是个白痴?难道一上位就天纵英才了?”

    话音刚落,诸将倒有一半挺直了身,似要发难;而另一半却矮下身去,似乎以此为耻。云初定的眼睛越喝越亮,他轻轻地按住了雷诺,劝道:“他国政事,不宜置评。”

    札木合道:“云旗主,此后我们教国一家,不再是外人了。”

    云初定道:“你想必听到圣女所言,没有她的同意,萨满教成不了你们鞑靼的国教。”

    札木合冷笑道:“她就快成为我们的世子妃了,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么?”

    “萨满教并无介入他国政局的传统,也不愿为某国所驱,去愚弄教众、使教众处于年年争战的危险之中。”云初定顿了一顿,极亮的眼中闪出一丝轻蔑,“再说了,萨满真神教义广播天下,又岂会拘于一国一地?”言语中,竟是看不上鞑靼国度太小。

    雷诺对鞑靼王室秘闻的揣摩激怒了在场半数将领;而云初定说鞑靼太小、萨满教做鞑靼国教太委屈,却是将在座所有鞑靼人都得罪了。

    话音刚落,“刷刷刷”,立时有不少人兵刃出鞘。

    或者是意识到云初定与雷诺的目的就是在激怒众人、找到脱身的空当,札木合竟然忍了下来,示意众人坐定:“都说了喝酒赏月,不谈国事,怎么又谈起来了呢。”

    雷诺本来正站起身来夹肉,听得此言,相当配合地夹了一大块牛肉到云初定碗中:“将军说得是,吃肉吃肉。这块大的,就归你了!”

    云初定心中一动,点头道:“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痛快痛快!”夹起那块肉大嚼起来,又去夹盘中之肉。

    雷诺道:“不是吧云兄,你吃了最大的一块,还想吃小的不成?”

    云初定笑道:“多多益善。”

    雷诺道:“贪多嚼不烂哦~”

    他二人旁若无人地评论,话中之意不难猜测。札木合不是个好相与的,既知云初定绝不可能为己所用,杀心顿起。斟了一杯酒,说道:“云旗主,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不妨碍我敬你是英雄,请!”

    他拿起酒杯,仿佛是要敬酒,但是却松开了手。

    掷杯,那是自古以来的杀人信号。

    然而札木合的酒杯才至半空,就被斜地里伸出的一只手接住,竟是半滴酒水也没溅出来。

    就像刚才轻描淡写地拉牛筋一样,接酒杯也并非难事,难就难在于滴水不漏。云初定便是这种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做到极致的性格。

    所以他平稳地将酒杯递回到札木合面前:“这就手抖了,还怎么抓我?”

    不等札木合接过,云初定执杯之手一动,杯中酒竟然激射而出,直泼札木合门面;酒杯随之而出,斜打他肩贞穴。

    札木合反应极快,他不等酒与杯到,撑住桌案,力灌双臂,只听“咵啦啦”几声巨响,木桌应声而裂,碎木溅起,挡酒打杯,更有无数的木渣变作凌厉暗器打向云初定与雷诺。

    云初定和雷诺同时腾身而起。

    鞑靼人久居草原,深谙摔交勾打之术,为免于被这些精擅摔交的鞑靼将领缠上,云初定与雷诺这一腾身,就不再轻易落下,仗着轻功、足不沾地。

    就如约定的那样,云初定直扑札木合,而雷诺盯准了离他最近的一位鞑靼将领,顺手拔出对方腰间长剑,“刷”地一声,如闪电掠过,两三个鞑靼将领的手腕上出现了一道极深的剑痕,卟卟卟地,血很快地从伤口中涌出。(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裂帐

    有雷诺掠阵,云初定专心对付札木合。

    札木合以蛮力破桌,并非只为挡云初定的酒与杯,而是,桌案之下,藏有他的一对双刀。桌案既碎,他的双手亦握紧双刀。

    可惜,这对刀却始终没能出鞘!

    因为云初定双手抓住了刀鞘,无论札木合从哪个方向用力拔刀,他都有如附骨之疽般、抓着刀鞘、把刀再收回鞘中去!

    本是札木合向云初定的攻击,却滑稽地变成了鞘与刀的共舞。札木合焦躁不已,闷声发出阵阵低吼,竟是将刀当成锏使了起来,力图甩脱云初定。

    云初定依然顺着札木合的刀势走,直到札木合不耐烦地甩了起来,他的人亦随那一“甩”,攀上顶帐的木头柱子。

    草原上的帐篷,都是以中间一根粗粗的柱子为主要支撑,再搭框架,再蒙上厚布。云初定不只是上柱,手腕微微一偏,札木合怎么也拔不出的刀突然脱出鞘来,受此反作用力,札木合不由向后倒去,而云初定却运劲于手中刀鞘,往那柱子上便砍!

    雷诺适才一击即中,全靠出其不意。肩上箭伤、半日受罪,虽是抓紧时间吃喝、恢复了点体力,以他的身体状况,实是不宜久战。这一点,他们都非常清楚,早做了好能逃就逃、就算再狼狈也先逃了再说的准备。

    见云初定动手,雷诺也不迟疑,长剑脱手,直把帐顶捅出个破洞来,叫声“走!”

    云初定本就攀在柱上。马上沿柱蹿到最高处,将帐顶的洞撕烈得更大了些。忽地灰影一闪。原本在他之下的雷诺已如鬼魅般、先于他从破洞中钻了出去。

    云初定赞道:“好轻功!”手中不停,对着支撑帐篷的柱与梁连发数掌。“嘎啦嘎啦”,札木合的大帐摧枯拉朽地倒下,把札木合和众将全都盖在了底下。

    两人立于帐顶,头顶繁星淡月、耳边凉风阵阵,看天色,早就过了午夜子时。

    苍茫的草原此刻一点都不可爱,因为太吵。

    四下里号角声此起彼伏,成百上千的兵士来往奔驰。原来他们把札木合及众将踩在脚下,远远没能结束这次冒险:军马重围。才是最重大的考验!

    云初定的战场经验强过雷诺,说道:“我们入阵!”

    雷诺会意,只要入阵,敌人便投鼠忌器,怕伤了自己人而不敢放箭,相当于少了一件最厉害的兵器,否则若在空旷之地,万箭齐发,他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

    主意已定。两人便如飞鸟一般落到阵前。

    札木合调动大军,密密层层地布了好几层的包围圈,第一层包围圈,主力是丹心旗众。由巴格率领。也许是不放心丹心旗人,在他们中,又穿插了不少的鞑靼人。

    巴格吃过雷诺不少苦头。此人向来欺软怕硬,白天诱捕雷诺。开始还想着一逞雄风,但一发现不是对手。就倚多为胜、毫不犹豫。

    几个时辰后的现在,巴格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躲在大军后、指挥士兵向前再向前,数十枝长矛围着他们攒刺。

    云初定与雷诺不一时就抢了兵刃,边战边退,只是他二人武功虽高,却止不住敌人剽悍力战,愈聚愈多。

    战了一会,远远见札木合及众将从倒塌的大帐下爬了出来,狼狈且愤恨,个个摩拳擦掌,二人知道待这些最强悍的人加入战团,更难幸免。然置之死地、斗志愈勇,两人相视一笑,铁了心要不计后果、轰轰烈烈地死战到底了。

    便在这个当口,他们感觉到身边的气场略微有了一些变化。

    依然是层层叠叠的包围圈,刀枪撞击,叱喝叫嚷,都向着云初定与雷诺而来。可是战得愈久,云初定发现己方的阻力反而变小了。

    他手上不停,向雷诺看了一眼。

    雷诺战得吃力,忽地一个踉跄,对方的战士明明可以趁机绊倒他,但一枝长矛正要刺来,另一枝长矛却斜地里挡了挡。这一档,雷诺便稳住了身形。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入阵杀敌,确是会出现彼此掣肘的情形。这也是云初定与雷诺主动入阵的原因。但是,现在却似乎不仅如此。

    云初定心念一动,举目扫去,与几位丹心旗的武士正正对视。他固然目光如炬,而对方很快地避开了他,神色中又是羞愧又是不忍又是畏惧又是敬佩。

    云初定看懂了这种复杂的神色。

    丹心旗是军人,军人的原则就是盲从。而若是为了压制他们,杀异端立威、许胜后荣耀,这些都是可以想见的手段。

    他们虽然听命出征,但却未必心中无愧。

    若是一意孤行地强行推动国教册封之事,不服气的,何止是碧血旗?他污蔑云初定挟持圣女、想要一家独大的言辞,虽有部分人相信了他,但随着白天一战、实难自圆其说。这也是若是与札木合急于拿下云初定的原因。

    而云初定白天时驰骋沙汤、入夜又为义单身赴会,这份胆气与忠义,实是令人佩服。

    在这复杂的心情之下,丹心旗的许多人都做出了同一选择,那就是在混乱的战场中偷偷地帮助云初定。

    丹心旗的长矛利剑,看似都向云初定与雷诺二人身上招呼,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不但没有伤害到他们,反而把强悍的鞑靼监军挡住了。

    云初定感激之极,然战场之上,无以言谢。他很清楚,如果还以目前的战略且战且退,把丹心旗人的带入下一包围圈去,很容易让鞑靼人看出破绽,会害了他们。他们既然拼死救他,他怎么能放纵这种事发生?因此,他招呼了雷诺一声。

    雷诺与他极有默契,两人施展轻功,几个起伏跃到阵沿,夺了两匹马,在众军中东冲西突,斗然间绕出阵去,放马急奔,片刻间离了敌方营地。

    展目望去,却未见第二层的包围圈。云初定隐隐不安,说道:“雷兄弟,小心他们的箭阵!”近处无人,人必在远处;刻意地离了这么远,多半是为箭阵让出射程!

    雷诺也想到了,他转念一想,说道:“云兄,我们下马!”

    云初定一怔,见雷诺身子一弯,竟是以绝顶轻功缩在了马腹之下。他叫道:“好办法!”依样伏于马腹,一边狠狠地一踢马臀。那马吃痛,奔得更是急了。

    却说正如他二人所料,札木合布下的第二层包围圈,正在百余丈开外,弓箭手满弓静待云初定与雷诺的到来。然而繁星之下,马蹄的的,两匹马渐近,马背上却半个人影也无!

    云初定与雷诺去了哪?两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此消失?鞑靼人满着的弓、搭上的箭忽然间没了力、失了准,一时间指挥官也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下令放箭。

    但这些鞑靼人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军人,指挥官只愣了一下,令旗一扬:“放!”

    雷诺使的障眼法让二匹马向前多跃了数丈,箭雨还是如期而至。飞来的箭,比天上的繁星还多,多得就像是忽然飘来的一片乌云,遮住了天空、连星星都不见了。

    瞬间,两匹马长声哀嘶、跪倒在地,全身被箭插得如刺猬一般。

    一轮箭未放尽,鞑靼人的第二轮的箭又已备好。就在这两轮箭阵之间极短暂的空当里,两条黑影闪电般暴起,直向第二层包围圈冲了进去!

    躲于马下,并不能骗得对方不放箭,仅让二马向前多跃了数丈;但,云初定与雷诺在两轮箭雨的间隙拼尽全力冲到箭雨的后面,正是得益于这数丈的空间!

    箭雨的后面,就是箭飞不到的所在;再往前去,就是鞑靼人的弓箭手!

    “卟卟卟!”“啊啊啊!”……吃痛的闷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来,雷诺适才就藏了不少石子在手。人未至、石先到,竟是硬生生地将对方的阵营打开了一个缺口。

    云初定何等勇猛!雷诺用巧劲,他用的却是狠劲。既有缺口,怎能放过!和身跃起,直扑而前。那缺口中的弓箭手但觉眼一花,手上一空,弓与箭已被对方夺走。

    云初定随手把弯弓箭囊往身上一背,身形不停,和身跃起。十余名鞑靼兵围了过来,挺枪急刺,他不慌不忙,在半空中提一口真气,踏上了两枝长枪。

    那两名枪手惊慌极了,忙撒手撤枪,云初定如何敢放过他们?一个筋斗过来,“呯呯”两腿将他们踢晕,二人的长枪已到手中。

    长枪在手,如虎添翼,云初定抡起枪,叫道:“雷兄弟!”

    雷诺应声而至:“云兄,我在这!”虽不及云初定之勇,却不见弱,夺了一把朴刀,舞得滴水不漏,一路杀将过来。

    两人一长一短,各逞英雄。

    这一场战,直杀得风云变幻。渐渐地,云初定与雷诺愈杀愈是麻木,杀到后来,浑然忘了自己是在杀敌,只是凭着感觉不停挥舞武器。

    突然,雷诺的朴刀飞到了半空,几根长矛直向他攒来,他就地一滚,险险避开。可双手撑地想要爬起,竟然一点力都使不出来,才撑起半身,又再重重坐下。(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鏖战

    雷诺心知实是已战至力竭,再无余力。不由地绝望了,闭目等死。

    云初定看见了,一枪挑开往他身上招呼的兵器,身体一侧,叫道:“雷兄弟快上来!我背你出去!”

    雷诺道:“云兄你别管我,快走吧!你今日此来,我感激不尽!但实是不能再连累你丢了性命了!碧血旗和……绿岫姑娘……不能没有你!”

    云初定道:“是兄弟就不要废话!快!”

    雷诺哪里肯听他的,云初定一咬牙,身子一伏,强强将他放到背上;一边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只要近身的鞑靼兵都被他扫得向外跌开。

    就这么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

    在到敌营前,他与乌都奈就有约定,三个时辰后,他还不回来,乌都奈方可领军前来。他这是计算了大体上能从敌营逃脱的时间,但他没有料到的是,札木合竟是举全军之力来对付他一个人!

    战得比意料中艰苦,可是既然战,就要战到底!

    云初定咬住牙,艰难而坚定地背着雷诺一步步向前。雷诺伏在他背上,呼吸渐渐沉重,他的心也一点点沉。

    突然,一阵带有寒气的劲风扑至背后。

    来人武功不弱!

    云初定一惊,回头一看,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他看到的人,竟然是师弟柳初动!

    柳初动穿着鞑靼人的衣服,手上是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反射出冰冷的光。

    “初动……我知你恨我。但,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对我出手么?”云初定在心中说。一时间。少年情事、青年憾事、壮年跌宕,在这濒死之境涌上心头。眼前一张张鞑靼人的脸,也恍惚间变成了师傅的样子、穆初雨的样子、若是的样子、完颜晋的样子、阿黛的样子、沈一白的样子……最后,是绿岫的样子……她好像是仙子一般,从天上的云层俯身一望,满天的繁星也不如她美……

    百感于心,云初定几乎想要放弃战斗,就此认命。然而,忽然,“篷!”一具庞大的鞑靼人的尸身飞了起来。

    自以为必死无疑的云初定清醒过来:柳初动是来帮他的!

    定睛看去。柳初动身形灵动,围住他们的鞑靼兵一有靠近,他便突然出招,一剑一个准。不得不说,这是种较为省力的打法。柳初动虽然为人轻佻、时见怨毒,但所习之七虹门武功确有独到之处。

    云初定心中一松,问趴在肩上的雷诺道:“雷兄弟,你怎么样?”

    雷诺昏昏沉沉地,全靠一口气撑着。不敢晕过去,他不愿云初定过于担心,说道:“一时半会死不了。云兄,柳初动转性了?”

    云初定随手挡开敌人一记攻击。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柳初动如鬼魅般的身影忽远忽近,专心杀敌。鞑靼人畏惧他剑法厉害,都不敢冲上前。而是用长矛见机攒刺。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柳初动没有与云初定目光相接。

    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萨满神宫中。与其说是逃避碧血旗的追捕,不如说是被若是软禁了。若是既以他为棋子。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自由。

    最近两天,若是因与札木合等谋划萨满教受封之事,没有再与他接触,只是,看管他的人却变多了。

    前天午后,萨满神宫突然拉响了警报。他从房内往窗外看去,正见一道红色烟火升起。那是七虹门门主穆初雨的标记!

    师姐怎么会到这里?!与萨满教的人接触过,柳初动很清楚,警报一响,丹心旗的武士就会齐齐而至,单枪匹马极难对付;而若率众来袭,也必有伤亡。

    师姐难道是得知我在此地的消息,所以来救?一思及此,柳初动再也坐不住。当即要出房门,却被几名兵士拦下。

    “我是你们若旗主的客人,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拦我!”明知自己是被软禁的,此刻忍不住有火,他担心自己再不出现,师姐及同门们会受围攻而有失。

    然而对方不发一言,只是堵住了门。无论柳初动怎么谩骂怎么挪腾,对方就如一堵铁墙一般。他武器已被收走,单凭空手,显然无法突破重围。

    他退回屋中,手劈木椅,拎起椅腿上前。心想就算不能借此杀出,也要在这里闹出点声响来,至少能令师姐知晓自己的所在。

    积了一身的力想要冲出去,不料门口的诸武士忽然退到了一旁。

    有位面目如画的鞑靼人走了进来,看他的服饰,应是相当有头有脸的人物。柳初动不觉握紧手中的椅腿。

    那鞑靼人轻轻地笑了,他的笑容十分温和,可是这种表面的温和却又十分诡异,充满了阴谋家的气质。

    “随我来。”他说。

    柳初动不动,一时无法判定来人是敌是友。

    那鞑靼人微晒,他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后取出了一把剑,柳初动的剑:“走不走?现在不走,你就永远别走了!”

    他能拿到柳初动的剑,又能大摇大摆地在萨满神宫中行走,到底是什么人?柳初动很困惑。不过,他说得对,现在他必须走,必须让师姐离开这是非之地。

    于是他接过了自己的剑,随来人而走。

    经过门边,才发现那些丹心旗的武士其实并不是自动让的路,而是被那人以极快的手法点中了穴位,动弹不得。此刻看他们要走,人人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来人笑意盈盈:“你们不必怕,若是知道是我放人,不会责罚你们的。”

    他剥下一名武士的衣服让柳初动穿上,带着他向萨满神宫外走。

    若是与札木合及萨满教的众位大人物正在商讨萨满教受封之事,正在调兵布署清剿碧血旗、云初定的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偶尔遇见巡查的丹心旗武士,那人点点头,对方便放他们过了。看那些人恭敬的神色,柳初动一直在猜想这个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很快地,柳初动完全不想管此人到底是敌是友了,因为他把他引到了穆初雨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两三个月未见,这是他们师姐弟分离最久的一次。柳初动固然有些狼狈,而穆初雨也微见憔悴。

    一见面,穆初雨仍是恨铁不成钢地扬起了手掌。

    柳初动却鲜有地倔强地抬起了头。

    穆初雨叹了口气,放下手,垂了头。在这一刻,她放下了师姐的端庄与威严,竟然显出几分柔弱来。

    柳初动心中一紧,问道:“展啸欺负你?我去找他算帐!”

    穆初雨道:“不是。你……你怎么总是这般冲动!”

    柳初动冷笑道:“那么便是云初定了!他害得你还不够!”

    穆初雨尴尬地潮红了脸,看了看那鞑靼人道:“我们的事,一会再说。先谢谢人家带你出来吧。”

    原来,她率七虹门虚张声势,是同那鞑靼人有约、要合力救出柳初动。

    鞑靼人摇了摇头,笑道:“不必谢我,我做事向来是要有回报的。”

    穆初雨收起了小女儿情态,郑重道:“足下但说无妨,只要是我七虹门能做到的,定不有负于托。”

    那鞑靼人道:“萨满教内很快就要有一场大战,丹心旗和碧血旗之战。我要你们去碧血旗报个信,让他们预知战局。这件事,不难吧?”

    这件事非但不难,而且相当应该。穆初雨不假思索就道:“这事好说!我们定然做到!”

    柳初动神色一黯,没有再说什么。

    那鞑靼人笑了一笑,转身消失在萨满神宫的建筑群落中。

    穆初雨与柳初动率众向碧血旗的方向而去。

    二人并肩骑行。一时无话。草原的凉风吹起,穆初雨抿了抿吹乱的发。忽然问:“初动,你是不是一直很不喜欢我拿师姐的身份管教你?”

    柳初动一涩。不,不是,他并不介意她的管教,多年来他们一直这样相处,他习惯了并且也挺喜欢。而是,而是……

    “是不是,是不是很不喜欢我把你当小孩子看?”穆初雨有些茫然又有些紧张,不敢拿眼去看柳初动。

    柳初动却是愣住了……她……为什么把他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呢?

    穆初雨从未以这种心情同柳初动说话,一言既了。竟是不知如何往下接,一夹马腹,向前快驰了几步。

    柳初动不知其意,生怕自己会错了什么意,说道:“师姐……永远是我的师姐!”

    穆初雨叹了一口气:“可是师弟你,终归是长大了。你,你会娶自己心爱的姑娘,去闯你自己的一片天……”

    “不!我不会离开师姐身边。师姐……七虹门就是我的天!”柳初动说道。他忽然厌烦了长久以来的躲藏。她要嫁给别人了,他恨自己永远都差了几步。

    穆初雨怔怔地。道:“我见过云师兄了……我……同展啸解除婚约了。”

    前一句在意料之中,后一句却犹如晴天里的霹雳,柳初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师姐?”

    穆初雨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为七虹门想。可如今,我想要为自己想一想!”她想起了绿岫,想起了绿岫不顾一切的勇敢。她也想试一试!

    柳初动的心好像要裂作了几瓣……她。还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去,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然而穆初雨静静地在前面走,她忽然问了一声:“初动。你真的,只想永远喊我师姐么?”

    柳初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叉了。

    穆初雨羞赧地回过头来:“你果然还是小孩子,要人手把手地教你么!”她又是羞又是恨,眼睛里有一层水雾。如果这样的她,他还看不懂,那他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柳初动觉得自己开心得要疯了,可是他忍不住要问:“那展啸怎么办?七虹门怎么办?”

    穆初雨道:“管他们怎么办!我只问你,你要怎么办!”

    柳初动上前,突然双臂一伸,把她抱过自己的马来,低声问道:“这么办,好不好?”

    穆初雨羞红了脸,道:“师弟师妹们看着呢!”

    柳初动拍马飞奔,笑道:“你说的,管他们的!”

    …… ……

    “师姐,我从不敢想今天。”

    “我也从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你在想什么。可现今全明白了。”穆初雨说。

    云初定的话仿佛又在耳边:

    “小孩子为了引起大人的关注,都喜欢闯祸。你有没想过,初动也是如此?”

    “你要嫁给展啸,是为了七虹门,是不是也在为他收拾残局?”

    这么说来,若没有云初定的提点,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怕是很难捅得破了。

    穆初雨想着,说道:“初动,一会到了碧血旗,你去报信,好不好?也算是向云师兄和圣女道个歉。”

    柳初动点点头:“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无论今后如何,我都听师姐的,不敢有违!”明明是恭恭敬敬的话,在他说来,却是旖旎得很。

    他说到,就做到。所以穆初雨一听说云初定独自闯营,决定来救,他也全力以赴。

    身边死的鞑靼兵越来越多了,云初定说道:“初动,我们把敌人的尸首垒起来!” 柳初动会意,他不再依前般突然出击杀敌,而是冲出去一阵乱舞,留出时间空间,云初定与雷诺飞快地搬动尸首,围成了暂时的障碍。

    雷诺休息了一会儿,力气稍有恢复,捡起手中的石头,向敌方掷去,中者无有不倒。云初定叫声好,唤柳初动道:“初动,回来休息下,我们轮流休息,替换着防守!”

    柳初动道:“我不累,你少说话!师姐率兄弟们去偷袭鞑靼军营,也让人去碧血旗求支援了,只需再支撑一会……”铛地一下,又挡了一记袭击。

    雷诺听出不对:“你们怎么会来的?”

    柳初动答:“一个鞑靼人,说是你们的朋友,我看着不像。不过,师姐说了,你们有难,一定要来救!”

    云初定确是到了力尽的边缘,眼前的战斗还远远未结束。他不想花精力去想这些一时没法想清楚的问题,盘膝运气,开始调节体内真力,以求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体力。(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宿命之敌

    那个鞑靼人是谁?雷诺虽心中生疑,但既见云初定坐下来调息,他自当在旁护法。捡起地上的朴刀,与柳初动并肩战斗。只是他性格所然,忍不住说了一句:“柳初动,你的前任未婚妻现在是我老婆了!你可别妄想再对她动主意啊!”

    柳初动瞪了他一眼:“你朝三暮四的小人行径,我已经习惯!”

    雷诺一撇嘴:“你水性杨花的勾-女手段,也请收好!”

    二人斗嘴,却是手上不停,一刀一剑,转眼间又杀了几个鞑靼兵。

    支撑了一会,果见丹心旗的另一个方向的兵营里火光冲天,几乎把夜空都烧红了,柳初动喜道:“师姐带着师弟师妹们去烧粮草,看来是得手了!”

    雷诺精神一振,更是起劲:“喂,你什么时候和你师姐好上的?你当心点啊,御-姐可没这么好伺候……”

    柳初动怒道:“你非要逼我在这里和你打架么?”

    雷诺大笑着说:“打就打,怕你不成!可是你又打不过我!”

    柳初动气坏了,说了句什么,可这句话却被一阵鸣金收兵的号角声盖了过去。两个人不觉都是一愕,望向了云初定。

    眼看三人就要在大军中丧命,这时候鞑靼人居然收兵?!云初定睁开眼,经过一小段时间的休复,他眼中又再精光四射。

    即便是有穆初雨率部捣乱,敌人也没有因此鸣金收兵的理。那么,鞑靼人或是丹心旗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军令如山。再过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军人也无有不从。因此上。云初定等三人还在不解的时候,鞑靼人已然哗哗如潮水般撤退。

    刚才还在浴血混战。此刻却只余静谧。地下一片死尸,风中尽是血腥。站在夜空下,他们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良久,云初定问:“初动,你怎么来了?”

    柳初定道:“师姐让我来,我就来了。云师兄,我之前做过不少对不起你、对不起绿岫的事,如今可以两清吗?”

    “初动,谢谢你!”

    柳初定笑了。脸上还带着血:“那么,我们从此做没有怨恨的好兄弟吧!”

    云初定道:“那是自然!”

    两人抱了抱彼此,所有的旧怨,以敌人的血洗之!

    柳初动道:“我去接应师姐。师兄,你们快回碧血旗吧!他们也在等你们!”

    三人分手,向两个方向而去。前方都不见得就安全,但前方都他们之所爱,都有他们想要追寻的东西。

    …… ……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草原上忽然起雾。视线变得非常糟糕,整个天地仿佛全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黑色蒸笼中。

    云初定与雷诺相互扶持地努力前行。他们身上都有伤,云初定背着抢来的弓箭,雷诺一手扣了一把石子。一手握住同样也是抢来的朴刀。

    离碧血旗还有五里的路程,接应的人还没出现,每一步都像安全。每一步都危险。

    忽然,云初定伸手拉住了雷诺。水气雾气形成的低气压让人胸中发闷。但云初定拉住雷诺显然不只是因为这个。

    如果说云初定是草原上迅捷狠辣的孤狼,那雷诺就是雪山里敏锐多变的灵狐。不必云初定多说,雷诺立即感应到了他所感觉到的——杀气!

    云初定从来都在敌手想不到的时候出招,所以他一拉住雷诺,没有任何废话,更没有做任何无用的动作,立即挽雕弓、搭长箭,“嗖”地一箭,往雾气深沉的虚空里射了出去。

    浓如墨汁的雾夜,陡然间裂开了缝。“铛”地一响,有人硬生生地格开了云初定的箭。

    云初定没有停,他又是一箭!又是一箭!又是一箭!又是一箭!上下左右,如一朵烟花般绽放。而“铛”“铛”“铛”“铛”,连着四响,黑暗中的那人亦没有丝毫凝滞,把这连环四箭一气拨开。

    雷诺的身形如箭。

    在云初定箭出之时,他默无声息地掩上去。

    火花四溅的剑与箭的花火里,他看清了敌人的脸,手中石子便发不出去。他停了下来,叫道:“云兄,果然是他!”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雷诺不能同云初定抢着杀。因为云初定说过,他与他之间,必有一战。

    不错,在浓雾里的人,正是云初定等待了许久的若是。他一身黑色,与夜与雾融为一体,手中紧紧捏着他的剑,瞪视前方,随时准备出手。

    云初定不再射箭。

    若是以鞑靼大军之力耗费了云初定不少心神,而云初定适才突如其来的连环五箭,也叫若是手忙脚乱。两个人都被对方挫伤了最强的气势,不在精力神最为饱满的状态。

    云初定在雾中沉稳地走着,一步一步,最终在若是的三丈之外立定了脚。

    雷诺把手中的朴刀递给云初定,站在一旁掠阵。他很清楚云初定是在拖时间,云初定需要足够的时间,尽可能地恢复体力。

    所以云初定开口了:“我原以为我们的旧怨私仇,在十年前已经了结。”

    若是说:“我们之间的仇怨,难道不是十年间始终都在么?云初定,你我之间,除非两个死一个,否则永远都了结不了仇怨!”

    云初定黯然道:“现下看来,确实如此。”

    “阿黛死时……可安祥?”若是问道。

    云初定冷冷地道:“她都不在了,你才关心她逝世时是否安祥。当年你断她一足时,何尝有过不忍!”他最心恸的时刻早已过去,因此这话说的十分冷静,倒是令听见的人都吃了一惊。

    雷诺曾听乌都奈说过些许旧事,然乌都奈非亲历之人、语焉不详,他只知云初定若是阿黛完颜晋这四人之间关系难解,却不知其中细节。

    此刻听到云初定的话,雷诺不过感叹一声。可若是却心神大受震动:“阿黛……都告诉你了?”顿了一顿,惨然笑道:“是了,若非她到临死才告诉你。你早就该来找我算帐。”

    两人沉默半晌,突然同时说话,又同时停嘴。

    云初定问的是:“沈一白……”

    若是问的却是:“阿晋……”

    时间的浓雾遮盖了过往种种,却在这天快亮时被掀开伤口、坦露血肉。

    自小,若是、完颜晋与阿黛便一同长大,青春年少的男女,又是龙凤般的人物,走到哪里都倍受瞩目,人们都在猜想阿黛最终会在他们之中选择谁。

    谁都想不到,他们之间,最终谁也不是谁的谁。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若是一定会不顾一切打消完颜晋的好奇心。

    “你们相信我,我亲眼看到!圣地里有仙人,这事儿决计假不了!”

    完颜晋不是若是,他从来就是个热血青年,同为下任掌旗旗主的候选人,他远没有若是这么用心。当若是专心致志地努力练武、习教义,努力博得老师阿伦老爹、乃至于全旗喜欢的时候,完颜晋却只顾着讨一个人的欢心。

    阿黛的欢心。

    彼时的阿黛,并非后来那个以温柔慈悲扬名萨满教、扬名草原的碧血旗旗主云初定的妻子阿黛夫人。作为前一位号称“塞外第一美人”的美人,她也并非绿岫的空灵之美;而是接近展眉的娇俏。

    让一个娇俏调皮的小丫头变成一位端庄沉稳的妇人,往往并不能以“成长”二字解释。

    十年多前的那天,完颜晋信誓旦旦地说萨满圣地里有仙人,仙人的坐骑很奇怪,不是牛羊不是兽,也非麒麟凤凰等神物,非要形容,是像碟子似的扁平的巨大东西。

    阿黛当即就笑他吹牛:“我知道了,你整天就想着吃,所以梦见碟子满天飞!”

    完颜晋憋红了脸:“我哪有整天想着吃!……”

    若是笑了笑:“你没有整天想着吃,不过整天想着……”他瞄了阿黛一眼,表情很是微妙,又是取笑又是叹地。

    阿黛瞪了他一眼道:“他整天想着你嘛!”

    想不到她顶这句回来,若是怔了怔。阿黛却格格笑着跑了,完颜晋喊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两人在前面追打着,而若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这么多年来,当若是午夜惊醒、千里梦回,还仿佛听见他们的笑语。可惜人世沧桑,一场变故之后,完颜晋不知所踪,阿黛从此再没同他见过一次面、说过一次话。

    阿黛嫁给了云初定,云初定似乎总在和他对着干,明明,明明对一个中原人来说,萨满教如何,根本与他无关!

    他似乎对他有种天然的敌意,而他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十年多以后的这个雾夜,云初定与若是都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

    草原的傍晚,淡淡的白云一缕一缕地挂在天边,这样的天气适合邂逅。

    在完颜晋的一再怂恿下,若是和阿黛也勾起了好奇心,他们决定探个险,偷偷进入萨满教的禁地——圣地。他们想瞧瞧那里是否真有仙人存在,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快要到达时,被一群野马吸引住了目光。

    不,确切地说,他们是被野马群中闪现的两个驯马人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初见

    草原上常见野马群,常见牧人驯马,而若是、阿黛和完颜晋所见到的那两个“驯马人”,却是这般不同!

    那两个人,是汉人,一着灰、一着青。后来他们自然识得了,灰的是云初定,青的是沈一白——当时却被他们的骑技惊着。

    云初定所骑之马正是野马群之首。他三人在草原上长大,了解马性,知道头马在整群马中性子最烈、最为强悍,便是最好的牧人也未必能驯服,而看那马的情形,云初定竟是很轻松地驾驭了它。

    来不及多赞叹,整群的野马从身边奔过,更让人惊奇的一幅出现了!

    沈一白也骑着马,但他骑的不是一匹马,而是四匹马!前二匹,后二匹——他以长索为缰,套住了那四匹野马。

    那四匹野马显然野性未褪、却被沈一白制得服服贴贴。他在后二匹马背上往复跳跃,便如驾着一部战车,又或者,像是骑着一头十六只蹄子的畜-生,横冲直撞地向云初定奔过去!

    多年以后,若是熟习兵法、常年实战,回想当年,才搞明白这二人是把野马当作士兵,演练了一番连环甲马的战斗。

    草原上常见的逐马游戏,由这两个人玩起来,竟然这么高深又潇洒!

    无怪三人都傻在当地,无怪阿黛当时便为沈一白倾倒。

    在草原上,几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曾特地到阿黛的面前表现过自己的出色,以期夺得佳人青睐。但是,那么多的青年才俊。却没有哪个像沈一白那样潇洒又多才。

    也是,沈一白的出色。岂是所谓的青年才俊能比拟?

    当与云初定的战斗停止,沈一白发现了在边上观战的三个年轻人。于是友好地笑了一笑。这一笑,叫阿黛的目光中生出了火。

    完颜晋眼睁睁看见阿黛双目中生出浓烈的火焰,又是黯然又是不甘。他也想做她眼中的英雄!他也想让她的眼中生火!可是非常明显,他不是沈一白的对手。

    于是他选择向云初定挑战。至少云初定驯服的野马之首,他自信也能驯服。

    但若是没让完颜晋动手。说是心痒也罢,说是预见到完颜晋打不过云初定也罢,总归,是他若是向云初定下了战书,而非完颜晋。

    彼时他有自信能战胜云初定。

    可结局竟然是他败了。败得十分狼狈。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战。确实也没能想到,此后的十年,他们几乎是从未休止地争斗较劲,直到此刻。

    此刻,他们能决出最终的胜负么?

    谁也不知道。

    陷在回忆里的两个人,陷在迷雾里的两个人;又再同时说话。

    这一回,云初定问的是:“完颜晋……”

    若是问的则是:“沈一白……”

    他们都避开了阿黛,因为阿黛的部分,他们都十分清楚。

    阿黛长得一点都不像绿岫。不管不顾的性子却很像。若是败于云初定之手,她不管;完颜晋满脸不高兴,她不顾。她竟然在当天夜里,避开完颜晋和若是。悄悄地走进了萨满教的圣地。

    沈一白原是想要摆脱她白天里不依不饶的追问,才说他们住在圣地深处。谁知她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越界而来。而这么巧。诺大的圣地,她居然一下就找到了他们。

    也许。一切都只能归结于“命运”二字。

    沈一白与云初定正在对饮畅谈。

    阿黛来之前精心地打扮过,本就是美丽的少女。此刻更显清丽娇憨。她满脸带着希望,在月下缓步走来,沈一白握着酒袋的手顿了顿,神色中带了一丝恍惚。云初定知道,沈一白每每说到他的妻子时,才会有这种恍惚。

    他的妻子远在他来的那个时空。他想尽办法、借助沈园至宝九转灵珠之力在各个时空中穿梭旅行,见过人世沧桑、被别人所爱、也为某人动过心——却无法回不到最初的地方。

    沈一白的恍惚只有一瞬,他突然一把搂住了云初定。云初定措手不及,不过他确实已经习惯这位他十分佩服的兄弟的莫名举动。

    两个男人搂得亲近得不像话,于是阿黛因为看到沈一白而微微兴奋的脸僵住了。

    没等阿黛鼓足勇气表白,沈一白说:“对不起啊,我喜欢的是男人。云初定不只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好基友!”

    云初定的脸当即黑了,天底下也就只有沈一白能把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当成堂而皇之的理由来拒绝一位美女吧!

    不过,这理由实在见效很显著。后来沈一白说,这是他从某时空某位遭遇死不离婚前妻的人那里学来的。

    阿黛失魂落魄地走了。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走进圣地,她甚至做好了受真神责惩的准备。而沈一白没有说她不好,没有说他们不合适,也没有说他不喜欢她。他说,他喜欢……男人!这比其他的任何理由都要难以接受。这不是轻视,近乎于羞辱。

    三天后,第二个人闯进了圣地:是完颜晋。

    这一位闯进来时,云初定与沈一白正在对剑。

    完颜晋天生神力,所用武刃奇特之极,乃是一具独臂铜人。他一见沈一白,就发疯似地抡起铜人砸了过来。铜人本身的重量加上完颜晋之力,这一砸实是有几百斤的力道。

    沈一白身子一矮,铜人从他的鼻尖掠过,激起的劲风就如刀刮一般生疼。而不见完颜晋如何变招,铜人在空中划了个弧形,向沈一白背心掼去。

    在沈一白来的那个时空里,他有个外号叫“雪雕”,轻功自是极好,他就着铜人之势,翻了个跟头,在丈余外立定,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沈一白自然不会对完颜晋此人有兴趣,甚至不会对完颜晋此来的原因感兴趣,心灰也罢、淡然也罢,他对人类这物种的情感渐渐地有了免疫,除了“她”,再离奇的故事也不能憾动他的心神半分。

    他感兴趣的,是完颜晋的独臂铜人:“你这兵刃,着实有趣。”

    完颜晋拼尽全力的一招被沈一白轻巧避过,怒极了:“你不敢正面与我对敌,只知躲闪,算什么英雄!”(未完待续。。)

周末作|风筝

    1.

    “你好。”苏德为我开了门,她的脸色有几分憔悴,头发微乱着。屋子里东西已经基本清空,地板上一捆一捆的都是她的考研辅导书。“就要去北京作最后冲刺了。正准备装箱……乱,不好意思。”苏德面带歉意。

    * **********

    北京,是家明的城市。他在那里读完了本科和硕士,现在正在读博。硕士毕业后,读博之前,他到我们学校任了一年的课。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是三年前吧。那年我大三,还是他的学生。

    家明是个优秀的男人。虽然是老师,但是因为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所以和我们班的同学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玩得特别好。那个时候,我们班有百分之七十的女生都把他当成梦中情人,宿舍卧谈,他是绝对的焦点。这种喜欢年轻男老师的情怀,应该绝大部分女生都有过吧,不过说归说,却很少有人真的想把他变成现实中的男友。我也一样,好感肯定是有,但真正开始对他动心是在一次班级的远足活动里。

    那天我们全班骑自行车去一个风景区玩,离学校有十公里左右。我这人骑车很快,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出发没多久就把脚扭伤了。因为平时都玩笑惯了,所以我同宿舍的几个女生就一起起哄要他用车带我。我本来不想,但是他的大方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锁车的时候,他刚把锁拴拉上,我就拔出了钥匙。两个人的动作像一个人般行云流水。他笑着说:“看来我们还挺默契的嘛?”我想,就在他微笑的瞬间。我爱上了他。他温暖的笑脸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占有欲比较强,只要是喜欢的。就一定要争取到。我绝对不是那种甘心于暗恋的女孩子。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他。我相信他对我也是有好感的,但是我要的不仅仅是好感,我要他的爱情。等他来爱我是件完全没把握的事,他身边比我优秀的女孩还有,哪里就一定轮得到我?与其等他爱我,不如我去爱他。我决定向他表白。可我又不愿像小女人似的哭哭啼啼、死皮赖脸,我也是心高气傲的人,爱他。可也要有我的风格。那一段时间我和死党紫格想了好多法子,最后才确定了一种,就是给他寄愚人节情书。如果他接受了,那当然都好;要是不接受,我还可以告诉他那只是愚人节的游戏,不必当真。

    情书是我和紫格一起泡制的。她的文笔很好,细腻,感人;可是感情是我的。所以我们俩加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第二天。家明约了我。他没说接受,也没说拒绝我,只告诉我他需要时间。我哭了,我说。我不愿意等待,如果可以,就请确定的告诉我。我不会因此而感到羞愧,因为爱一个人并没有错。

    女人的眼泪是最温柔的刀。家明用笑容打动我。而我却用眼泪来打动他。这就是我和家明的开始。在我们恋爱的最初,他都比较被动。所以,我用了不少小伎俩来调动他,像装装傻、扮扮娇弱什么的。有点累,不过却也温馨。

    2.

    “伎俩?”我讶于她的用词。然而苏德却非常郑重的确定:“没错,说穿了也就是一些小伎俩。包括愚人节情书在内,也是伎俩之一。”我以为所谓伎俩难免有着欺骗与造作的成分,然而苏德却不这么认为。

    ***************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情侣间的小把戏。但我觉得那是非常必要的。爱情是一场战争,需要苦心经营。只要其中的甜超过苦,我就有勇气继续。家明和我说过,如果没有那封情书,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我走到一起。倒不是因为我不够好,而是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去追求女孩子。我也曾问他,如果那封信真的是愚人节的恶作剧,他该怎么办。他沉默了好一会,之后问我:“你以为我真会把它当成愚人节游戏吗?”有他这句话,有他说这话时的眼神,我已经够了。所以,只要不伤害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开始和经营爱情都不是可耻的。我能够感觉到他对我的爱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这本身就是种幸福。

    不过幸福归幸福,也并非全无问题。压力首先就来自于我们各自的社会角色。师生恋虽然无可厚非,但在世人眼里终究看来奇怪,至少他认为我们的恋情会给我带来很不好的影响。所以,我们保持了好几个月的地下状态;除了紫格,没人知道。其实我比较无所谓的,我只要我们相爱,其他都不想管。但家明不赞同。他认为相爱的两个人相处时,应该有宽松自如的心境和环境,如果爱情处于压抑的状态太久,难免向畸形发展;而那时离我毕业还有整整一年。他决定离开学校继续深造考博。等读完博,他也更有把握给我一个美好的将来。

    当年他辞去了学校的工作,专心考博,而我为了不和他的差距拉太大,也决定考研。那半年多是我们最甜蜜的时候。两个人互相鼓励着,读书虽然苦,但有对方在身边,就觉得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不过结果比较遗憾,他考上了,而我没考上。

    3.

    苏德无奈的笑笑,那是她第一次考研,而此番是她第三次考了。我问她放心让家明去吗。家明是那么优秀的人,她又离得这么远;家明在北京如鱼得水,而她对北京一无所知。

    ********************

    如果担心的话,我就要家明永远留在这城市,永远留在我身边。他会答应我的,但是我不可能这样做。家明本来对人生的规划是要多工作几年再去读博的。他为了我决意改变;我也不能自私的对他。况且,爱情。或者说是男人,就像是风筝。你得让它飞,它才有存在的意义。我愿意给他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只要连着风筝的线还在我手里,那么怎么样都可以。

    当然,家明是优秀的;无论在哪里,他身边都不缺少出色的女孩子;而他本来就有惜香怜玉的天性。我俩常常开玩笑,说我们可能一分开就各自拈花惹草红杏出墙了。不过,那都是因为知道对方不可能这样做,才会越说越带劲的。可是后来,我们之间还是有过一次变数。这威胁来自于紫格。她在前一年考到了北京。

    因为上次考研的英语差了几分,今年四月,我到北京上了两个月的英语班。在三年前,我、家明和紫格三个人就已经熟悉到近似于亲人的程度了,有段时间,我们甚至习惯了三人行。他们两个人对我来说都太重要。所以,当我看出他们之间有点微妙的时候,难说我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在家明的宿舍里发现了紫格的痕迹:他的枕套是她买的,颜色是她最喜欢的浅蓝。而家明喜欢绿色,我喜欢橙色;她在他的窗前放上了一盆文竹,说是让他的屋子多点生灵的气息;而家明知道在北京紫格最喜欢去的地方,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小饭馆里服务生的表情和口气让我知道他们常常一起到这里……别说我多心,对这种东西女人有超乎寻常的敏感;他们之间的默契感让我觉得自己离家明远了,离紫格也远了。

    到北京的第三天。我在一座立交桥上呆呆的站了一个下午。很多女孩子喜欢家明,这多少也有家明本身的不对。这我太清楚不过,我爱他。就得接受他的这些缺憾。而且我也有自信,虽然家明和很多女孩子关系都非常不错,但他不会背叛我。但是,这次是紫格啊。紫格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处理不好,我会把友情和爱情一起弄碎。我不能失去家明,也不能失去紫格,所以我必须溶进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必须过他们在过的生活。我想他们有**,应该也不致于到背叛我,所以,保卫我的爱情也该是隐忍的。

    我故意在北京迷路了。我知道当家明找到我的时候,我的样子必定楚楚可怜、多说无辜有多无辜。我扑在他的怀里大哭,我说这不是我的城市,家明没有你我就没有方向你不要离开我,我那么的爱你,家明你别丢下我……

    这是我此生第二次在他面前哭泣。虽然找不到回家的路是假的,然而我的心情却很真切。我们紧紧拥抱,那些分离的苦和寂寞,那些心里的摇摆和泄气都飞散了。我再次用眼泪打动了他,再次把风筝的线放在手心里。

    对紫格,我什么也没说。她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我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我的一举一动、我的想法从来都瞒不过她。我上完英语班临离开北京前,她主动的和我深谈了有关于她和家明。她说,他们之间是因为有我的存在才亲密的,我是他们的媒介,因为我,他们才互相照顾。那天我们说着说着都哭了起来,我说紫格请你原谅我,爱情都是自私的,也因为是你,我才害怕。紫格说她能够明白,她说你要加油下一次一定考过来,我和家明都需要你……

    离开北京的时候,我心里的石头已经放下。

    *************

    我问苏德这次考试的把握大不大。苏德说,即使考不上,她也决计要去北京,去家明的身边。她说,风筝的线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太紧了会断线,太松了风筝就无法借力,飞不起来;她只是想和家明在一起。况且毕业到现在,她的时间精力完全花在考研上,还没有自立,爱情之外的压力也很大。她说着,又浅浅的笑了:“但总之是会有个好结果的。我会用经营爱情的态度和勇气去经营我的路、我的生活。”

    (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圣地之秘

    沈一白好整以暇地笑道:“我确实不是英雄。咱们再来!”他袖子一拂,拔出了皓然剑:“请!”这是正式对敌的邀请,完颜晋反而愣了愣,不想这小白脸竟然说打就打,毫不拖泥带水,大大颠覆了他对中原人的印象。

    这一场战,十分好看。完颜晋直来直去地将独臂铜人舞成一团黄光,沈一白的青衣在黄光中穿梭,偶见一两点皓然剑的银亮。

    云初定在旁边观战。沈一白并非戏弄完颜晋,他是真的好奇,想要看看这么笨重的奇型武器,能被人使用到什么程度。

    完颜晋不算武功非常强,不过,他被选为下任旗主的候选人并非全无道理。缠斗许久之后,他神力未见稍减,也未有半分气馁。

    突然,皓然剑一侧,沈一白向前跃去,回剑之时,以剑鞘打中完颜晋肘后手三里穴,完颜晋手臂一软,整个人坐到了地上。

    沈一白笑道:“服气了么?”

    完颜晋道:“不服气!你又用阴招!”

    沈一白道:“好啊,那你歇会儿,我们再来打过。”

    完颜晋瞪着他道:“打自然是还要打的!你为什么要伤阿黛的心!你伤了她的心,我非杀了你不可!”

    沈一白说:“我不伤了她的心,你更没有机会。你现在来挑战我,难道不是为了要搏她欢心么?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挑起必败之战,真是令人感动……啧啧。快快回去邀功吧,说不定那姑娘看到你一身的伤。立即同意嫁给你了呢。如果你不想自己往自己身上弄伤口,我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

    这句话依然是近乎于羞辱。很多年以后。沈一白的弟子谢峦在坦白到让人不舒服这方面,实是深得师门要义。

    所以完颜晋立即抡起独臂铜人,两人又斗了起来。

    如此这般的第四次停手,云初定去烤了点野味,丢了袋酒给沈一白;丢了一条小羊腿给完颜晋。

    完颜晋一脸茫然地抓过羊腿,啃了一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就此回去,还是歇歇再战。

    而沈一白明显无意再与他纠缠,三人酒足饭饱之后。他便拉着云初定、施展轻功避开了完颜晋。

    彼时的云初定避走中原不太久,把所有的热情都花在了研习武功之上。阿黛、完颜晋、若是,这些都是意外到来的人,与他无关,他也未有丝毫挂怀。

    抛下完颜晋,云初定与沈一白又开始了武艺的切磋,他们研究起适才的那一战,甚至是三天前云初定与若是的一战。两人像棋局复盘一样,一边回味一边评论。

    沈一白见过的世面远甚于云初定。他依自己的经验提出一些对战时的意见,云初定深以为然,却又觉得太难,禁不住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渐渐地。竟然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一会儿模拟敌手,一会儿用七虹门的武功对战,一会儿又用沈一白所教的招数……他不停地模演。不停地吸收得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呯呯呯”几下巨声响彻天空。云初定这才从入定的状态清醒过来。他的第一想法是:“是打雷么?”但他马上就否定了自己。因为天色蒙蒙亮,朝霞就在天边。太阳还沉在地平线下,然而随时都可能喷雾而出。

    不想自己这一番模演,竟是整整一夜!云初定叹了口气,然后发现这段日子以来砣不离秤、秤不离砣,真的似极了 “好基友”的沈一白不在视线之内。

    沈一白去了哪呢?

    正迟疑间,某个方向,又是“呯呯”两声巨响。云初定的心突地一跳,寻声而去。然而不等他奔到地点,突然那方向有一只巨大苍蝇般的物体飞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飞在天空,盘旋着,盘旋着,往天边去了……

    这是什么东西?云初定怔忡了一会,才继续往巨声响起的方向而去。

    那里只余下一摊鲜红的血,以及半截碎掉的白玉发簪,沈一白的发簪。

    沈一白为人所伤!他的人又在哪里?

    云初定找遍圣地,始终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沈一白以他来时的莫名,又莫名地消失在云初定的视线中。

    十数年后的这个雾夜,云初定握紧了手中的朴刀,而若是在黑暗中保持了沉默。

    离天明又近了一些,而他们离真相还有多远?

    “一直到完颜晋后来进攻丹心旗,我才知道,他用的是一种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武器。你们以为的弹无虚发的暗器,其实是种火器,在沈一白呆过的某时空里,它叫手枪。”

    此枪非彼枪,不是这个时空里人们常认为的“长枪”。这个时代有杨家枪、有呼家枪,那都是十分厉害的长兵器,可是完颜晋所用的枪,与它不一样。

    听云初定说完这句话,若是终是受到震动,晃了晃身躯:“原来它叫手枪!原来它不存在于这个时空!难怪再强的武功也敌不过它!”黑色的迷雾里,他的眼睛发出异样的、血一样的光:“你知道哪里有手枪?!”

    云初定低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沈一白说过。”

    “可是阿晋知道哪里有!他还用过!他的枪法……”若是陷入了某种颠狂中。

    “那天在圣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初定问道。

    他在圣地里找不到沈一白,便向那不明飞行物的方向找了方圆数百里而不果。彼时的他如何想得到,沈一白驾着异时空里被称为“直升机”的大家伙,迫降在萨满神宫附近,最终闯入圣女宫,被绿岫所救?

    云初定找不到沈一白,存着他可能自己又回了圣地的想法,便回到萨满圣地,意外发现了一腿已废、伤痕累累的阿黛。

    阿黛始终都没有透露是谁伤她至此。即便是多年后临死的那刻,她也只是说了伤她的是若是,不提细节。

    阿黛,应是还顾念着他们的旧日情谊吧!所以云初定更加地难以接受伤她的人是若是,更加坚定地想要杀了若是,为她讨个公道。(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回忆的深坑

    若是抬头,冷笑道:“这是我、阿晋和阿黛三人之间的事,你来凑什么热闹?你爱的人,难道不是你那个七虹门的、从前的师妹、现在的当家穆初雨么?”

    云初定默然。那个时候,确然是的;这个时候,又不是了。但是,若是怎么能说他与他们三个人全无关系?他至少与阿黛是有关系的。

    他与阿黛的关系,并非只是做了近十年的夫妻。

    十年来,阿黛一直都人前宽厚仁慈;而人后的她,始终郁郁不平。她的崩溃,从来就只有他知晓。

    恍惚间,回到了她临死的那一晚。多年的心结难解、病痛折磨,也许辞世对阿黛来说,反而是解脱。

    那一晚,阿黛仿佛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死期,她紧紧紧紧地抱住了云初定,从未如此放肆。

    “旗主,我就要死了,请容我说一句心里话。”

    “你我十年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十年夫妻,就算彼此各有所爱,毕竟有相处出来的亲情。云初定心中哀伤,实是觉得她无需有此一问。

    阿黛笑了,不同于她现在的完美微笑,而是带了当年的娇嗔:“你不知道,有许多话,我都不敢说呢……我怕……我怕我一说,你就再也不会留在我身边了。”

    他很生气:“说什么呢?如果我要离开,就不会和你成婚。”

    “你是觉得我今天这样,是被他害的……你要为他的错负责,或者。你其实一直呆在这里,是在等他回来。是不是?”

    云初定怔了怔。这才想起当初沈一白拒绝她时用的那个理由。所以,她以为那是真的。他与沈一白是爱侣,他是在为沈一白收拾残局?!

    云初定苦笑,他不知如何回答,没有人相信他留在碧血旗的原因是出自无处可去的私心。阿黛同样再次地误解了他,她喘了口气说:“那一年,还没等我表白,沈一白便说了那样的理由……咳咳……旗主,今天我要死了,你能听我说完。再说拒绝的理由么?咳咳……不,请不要拒绝我,反正我就要死了,再也不会劳烦你……”

    云初定如受雷击,他万不料,阿黛是要同他表白。

    无视于他的迟疑,或说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任何反应,阿黛径直说了下去:“旗主,十年前我对沈一白是一见钟情。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满腔热情都出自于少女的一缕绮|思……可如今……旗主,你我相处十年,我深深知道,我……我对你的感情。那才是真正的爱……我……仰慕你,爱你,想为你做一切事……可是。可是我却不复当年那个好女子了……”

    她哭了起来。这么些年,她每逢崩溃就会哭泣。哭得喘不过气,可这一次不同往日。她哭得那么平静,平静地带着笑容,又娇俏又柔弱。

    云初定抱住了她:“阿黛,你现在也是好女子,你一直都是好女子……”

    “不……我不好……我不能照顾你,还拖累了你……旗主,你抱紧我,再紧一些……我没福分得到你的爱,能死在你的怀里……也幸福……”

    很快地,阿黛陷入了昏迷的呓语,她唱着从前的歌、说小时候的事,很多时候语句模糊,云初定根本就听不懂。他抱着她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夜的路,赶到了从中原回来的圣女宝驾之前……

    圣女摩挲着阿黛的眉眼,为她念往生的咒。他伏在她的脚边,失声痛哭。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阿黛,还是哭他虚度的岁月?

    圣女走上前,俯下身,为他抹去了满脸的泪。

    绿岫……而今想来,绿岫是唯一见过他脆弱的人。也许,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她敞开了心。

    绿岫……云初定想到那个仙子般的女人,突然从回忆中警醒了过来:眼前是他此生最绵久的敌人,而他必须活着回到她身边。

    “我等你回来。”出来前,她这样对自己说。所以,他必须活着回去!

    云初定再次握紧了刀柄:“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云初定陷于回忆中时,若是不是没想过偷袭,但是,他却不能忽略雷诺在旁。雷诺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正面对仗,但是却不容他耍阴招。他身上散发出的凌厉之气,令若是无法妄动。

    如今,轮到若是来面对回忆的深坑了。奇怪的是,他竟然也不担心对方的偷袭。

    真的要回忆么?若是百般不愿回忆,可回忆就像海中的旋涡,一直把他往最深处拖去。

    因为被沈一白拒绝,回到碧血旗的阿黛狠狠地病了一场,她躲在帐篷里不见人、不吃也不喝,完颜晋气急恨急,这才有了去圣地找沈一白算帐的事。

    一天一夜之后,完颜晋从圣地平安回来。他奔到阿黛的塌前,手里是带着血的半截白玉发簪,沈一白的血,沈一白的发簪。

    草原上的人向来崇尚力量,完颜晋原以为代表他是胜者的信物,能令阿黛回心转意,然而阿黛却哭着将他赶了出去,说他卑鄙无耻,说他痴心妄想……

    年轻的姑娘,不过是因为受了情伤、一时的歇斯底里,或者与情伤无关,不外是因为她以“塞外第一美人”的称号被宠坏、如今却有人踩她如脚下泥的不甘心。但是,对于那个痴儿来说,却是致命的。

    完颜晋强行带走了阿黛。他要她明白,他真的战胜了沈一白,他才是强者,沈一白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才是阿黛最正确的选择!

    自然有人来阻挡。阿伦老爹带着不少族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哪里劝得服冲晕了头的完颜晋?谈僵以后,他们一拥而上、试图以武力留人。

    出乎意料,完颜晋没有用他常用的武器独臂铜人,而是一扬手,“噗噗噗……”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倒了下去,身上的伤口汩汩地涌出血来,有一个人甚至被洞穿了腹腔。

    他从何处学来这般高深的暗器武功?碧血旗的族人们在惊骇之中不知所措,眼睁睁地任由他们离去。

    诚如雷诺由乌都奈处所知,此后的几天,因为有阿伦老爹的悬赏令,年轻的男子前仆后继地去寻找阿黛的下落。而族人们所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猜到了完颜晋的藏身之处。

    只有萨满圣地是所有碧血旗族人想不到的地方,关于天谴的传说犹在,有哪个不怕死的萨满教众敢进入那天工造化的不可知之地?

    除了若是。

    说不上是因为挂念还是妒忌,若是悄悄地、大逆不道地也进入了圣地。他坚信,完颜晋一定在这里,并且完颜晋是遇到了他之前所说的座骑如碟子的仙人,才学得一手神乎其神的暗器绝技。

    若是从来就比完颜晋聪明,他不能容忍他比他高明,至少,如果这世上真有仙人,他才应该是被垂顾的那个!!

    那天在圣地里发生了什么?

    若是脸上的神经抽动起来,他看见一个疯了的完颜晋。

    阿黛从来都是完颜晋的女神,所以完颜晋把阿黛当成女神——绑在了萨满圣地最高的一处洞穴。因为不绑住她,她便要逃,便要自杀!

    他跪在她的面前,求她睁开眼睛看看他。可是她紧闭了双眼,眼泪不停流出来,流出来,却是死都不睁眼。

    她不肯吃任何食物,咬住了牙关,口也不开。她不知道为什么曾经虽然莽撞对她却温柔的完颜晋,会变成这个样子。

    完颜晋抱住了她,惶惶不已地念她不懂的字句。他说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天外,我们会变成仙人……他说我要毁了这个世界,原来这个世界是可以被毁灭的……他说阿黛阿黛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不爱我……他说阿黛阿黛上天入地我也要把沈一白再杀一千次一万次他怎么这样对你……他说阿黛我不许有任何阻止我和你在一起的人存在……

    又是月夜,几近绝望的完颜晋暂时地离开她的身边,他在平地上放了几个瓶子,他拿起一个奇怪的暗器匣子,从很远的地方发射,“呯呯”地练习准头。她见过那个暗器匣子的威力,可怕的威力……他还想去杀谁?

    阿黛不寒而栗,她想起他们离开碧血旗的时候,爹爹分明说了很多很嫌弃他的话,他会要去杀爹爹么?他竟然想着再去杀他们的族人……

    她要制止他,她要怎么才能制止他?她甚至一点力气都没有。

    在犹豫是不是对完颜晋顺从一些、用怀柔施恩作缓兵之计的关口,她忽然看到有个人偷偷地摸了过来:是若是!是若是!她吃惊地张开嘴,若是却将食指在唇间一竖,示意她不要出声。

    阿黛又惊又喜,她万不料来救她的人是他!她庆幸自己的破败狼狈、完颜晋的疯狂暴虐,是他看到而不是别的人!他们三人一块儿长大,他们往日是那么要好……

    可是……若是并没有解开她身上的绳索,而是,而是用布团塞住了她的嘴,然后抬起她,向完颜晋的方向走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血夜

    他想干嘛?阿黛浑身都抖了起来,为什么男人长大后都变得叫她不认识了?她勉强转头,正看见他狰狞的眉目,阿黛明白,这是另一个魔鬼,或许,是比完颜晋入魔还要深的魔鬼!

    离完颜晋更近了,若是拔出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用她的身体护住了自己的要害,然后向完颜晋喊道:“阿晋!”

    完颜晋猛然听到他的声音,先是一怔回头,然后将手中的暗器匣子对准了他。

    看到远处那些破碎的瓶子,若是有理由相信,如果完颜晋发射暗器,他的脑袋也会像那些瓶子一样开花。于是他把刀往阿黛的脖子上再靠近了点:“阿晋,如果你动手,我临死之前也要割断阿黛的喉咙,让她陪我在黄泉路上说说笑笑。看你是要和我们一起走,还是孤零零地自己呆在这世上!”

    完颜晋的脸色都变了:“你竟敢如此对阿黛!”

    “你这般对阿黛,有比我更好么?”若是冷冷地道。

    见两人如此,阿黛忽然有了必死的觉悟,心境变得云淡风轻,她没有向完颜晋或若是投去一丝求助讨饶的目光,而是望向广袤的星空。她想,沈一白就像是个天外来客,他是不是正从天上往下看,他看得到她么,如果看到她,他会怎么样,会救他么?

    没有人救她。阿黛突然觉得腿上一阵剧痛。

    转眸来看,却见完颜晋已经抛开了他的暗器匣子,满脸惊恐地盯着自己。

    我怎么了?阿黛想。她沿着完颜晋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自己血迹斑斑的腿。还有,还有被若是的生生割下的一片肉!

    钻心的痛苦延迟到来。阿黛咬住口中的布团,可这并不能让疼痛稍减。因为若是很快又削下了一片她腿上的肉。

    恐怖的伤口中。不断不断地涌出血,血流下地、渗入黄土中,变成了非常妖异的色彩。失的血太多,阿黛迷迷糊糊地听见若是在对完颜晋说:“你说的仙人在哪里?你的暗器是从哪里来的?……快告诉我,我们兄弟二人,杀遍天下,有何不可?!”

    阿黛没有听清完颜晋的回答。想必,完颜晋拒绝了他。否则,否则他不会一刀一刀、一片一片地把她腿上的肉割下来。直到见到森森白骨……

    血依然不断地往外涌……阿黛想,让我死,让我死……我不要再受这凌迟的苦楚……为什么要我受这样的苦楚……

    即便到这个时刻,她依然没有把过错推到沈一白身上。遇见他,并不是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她错了,他们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她多希望他们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几年以后,当若是顺利接任丹心旗主,她觉得他十分正常,正常得让她对那个血夜的记忆变得模糊。她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一定是她的记忆出了错。若是兢兢业业地守护萨满教,怎么会是那个曲扭可怕的人?!

    阿黛,真的是个好女子。

    所以,云初定一定会杀了若是为她报仇。

    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迫使对方陷于回忆的深坑,确然不是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偷袭,可是。却又不能不说它是偷袭。因为它是最锋利的心刀,剖开对方的心防。

    或者令对方战意更加饱满。或者,令对方倍感挫败。

    同阿黛一样。若是也把那个血夜刻意地遗忘了。但是,刻意的遗忘,并不是消失,那个血夜依然藏在他记忆的最深处,如嗜血的兽,蠢蠢欲动。

    他重伤了阿黛,可是被伤害的,还有他自己……对不像自己的那个“自己”的恐惧,以及长久长久的彻夜噩梦,他甚至因为不想做噩梦而不愿睡觉……如今,这是尽头了么?解脱的时刻到来了么?

    云初定静默地等着,等着站在对面的宿敌喉间“荷荷”之声停下来。

    那个血夜的结局是他救了阿黛,并送她回到碧血旗;数日之后,完颜晋再次袭击碧血旗。

    在这之间,若是一直未出现,直到那场血战。他亦是袭击完颜晋的一员。由此可见,他并未在完颜晋的手中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多年以来,云初定对完颜晋血洗碧血旗的那场灾难始终心存惧意。因为完颜晋那次带来的武器,并非最早所用的手枪,而是在沈一白的曾经到过的异时空里被称为“机关枪”的事物。

    这两种武器,云初定都听沈一白说过,然而,奇怪的是,他也曾在圣地里搜寻数次,从未找到任何异时空之物。

    他不得不承认,找到那些奇怪的的事物,确实需要缘分。而这种越过时空之界的所谓缘分,未必是福。

    没有人知道完颜晋最终去了哪里,云初定猜想他也许同沈一白一样,最终离开了这个时空。可谁能确定呢?

    若是大概也有如此猜想,不过,他在那次的事件中,似乎感受到了萨满真神那种令人异化的力量,从此再也没踏入过萨满圣地。

    黑夜的雾有渐散的趋势,而云初定与若是之间对彼此的杀意却渐渐地浓了起来。

    远远地,有人声传来,是从碧血旗驻地的方向。

    若是冷冷地笑了,他抬起了手中的剑。

    云初定握紧朴刀,说道:“来战。”

    他们等这宿命的一战都已经等了太久。所以云初定一声“来战”,话音刚落,银光闪处,若是手中的剑已点向他面门。

    这一剑来得极快,云初定身体微侧,朴刀向前一挡,刀尖罩住了若是胸口五处大穴,如果他不回防,必然要受重伤。

    若是在丹心旗旗主之位日久,自非等闲之辈,他身子一晃,长剑已然回撤,先护自身,以此同时,左手突然拔出一物,反打云初定右侧。

    云初定向左闪去,见那是一件用布包裹的长条微弯的事物,不觉心中一动。

    若是趁他微有恍惚,长剑灵转,再次出招,云初定“哼”地一声,化解了这记突袭。两人交换了极快的两招后,身形变得凝滞起来,出招亦显得十分松懈。

    雷诺在旁看着,却知他二人此时的拼斗十分凶险。

    云初定和若是既是宿敌,自然对彼此的武功路数都颇有研究,虽未正面对打过,但是对方任何部位一动,便知其用意所在;对方视己亦然。所以往往是各自的招数都还未真正使出,就已中途变招。

    这么一来,两人始终都没有兵刃接触,就像是离了三尺在手舞足蹈,不懂看的人会觉得有些滑稽,然而实际上他们却是胜负决于瞬息,生命悬于一发,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的云嵌上了一层金边,眼看着就要天明了。而远处的人声也愈来愈近。雷诺一张望,果见是展眉、绿岫,以及乌都奈等带着碧血旗的族人前来接应。

    众人见云初定与若是正在以命相搏,不敢有扰,静静在旁边围成了一圈。

    展眉飞一般地扑入雷诺怀中,眼泪哗哗,她不敢哭出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全然不管上面全是血污,把脸都埋了进去。她实是经不住任何他可能死去的惊吓。

    雷诺搂住她,低声地安慰:“别哭,别哭。我命大着呢……”展眉哽咽着说不出话,憋红了脸。他说:“没事了,不用说,我都知道,都知道……”

    展眉不依地摸了摸他的脸,确认他是活着的,仿佛不能相信。

    雷诺握了握她的手,向绿岫的方向努了努嘴,低声道:“快去陪陪她吧。”

    展眉点点头,犹自不舍,含泪看了他几眼,走到绿岫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绿岫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神色紧张。展眉过来,她突然间觉得有了依靠,原本强强紧绷着的身躯不觉发软,几乎全靠在展眉身上。

    这时云初定与若是的斗法已然变慢为快,两人飘飞如蝶,全力抢攻。云初定使的是七虹门的本门功夫。他师傅人品一般,在因材施教上确有一套。这一路刀法使出来,虽快却稳,正合他的性格。偶尔又夹着一两下习自穆初雨的诡异招式,犹如堂堂之阵中的一支奇兵,叫人难以应付。

    不过若是也非等闲之人,他少年时曾有过奇遇,加之其人有小点聪明,在武功中融进了天生之蛮力、角斗之绵力,右手长剑气势如虹专事攻击,左手那长条之物却退而拙守,配合极为默契。

    两人环绕转折,斗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天色也一点一点愈来愈亮。

    云初定久斗不下,微觉烦躁,忽然刀法一变,身随刀走,绵绵而上。身法奇诡,刀法却是俨然宗师做派,两个全然不搭的风格合了起来,竟然生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若是的武功原本不及云初定,这时更是手忙脚乱,连连倒退。

    绿岫在边上观战,见云初定取胜在即,不由地直起了身,口中喃喃地道:“皓月当空,宇承清辉,师傅……师傅的皓然剑意……”

    原来,云初定正是把沈一白的皓然剑之意,触类旁通,以刀法使了出来!而沈一白是谁?沈一白是当年若是和完颜晋连挑战之心都不敢生的人物!

    若是如何能挡?(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谁说了算

    若是一退再退,步法已乱,突然眼前光明一片。原来云初定将他在不知不觉中引到了面对初升太阳的方向,朴刀一挺。

    明明只有一招,却似千招万招一般。此招本来就极为狠辣,加上若是恰在阳光刺眼之地,根本瞧不清他的招数来路,只得疾退闪避。

    云初定乘势而上,朴刀自左而右的掠去。若是大骇,以左手那物去挡。只听“嗤”地一声,包裹那物的布已被扯开。云初定这一刀便一时砍不下去。

    不但是云初定呆了呆,在边上掠阵的所有碧血旗的族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有几人甚至惊呼了出来。

    若是趁机从云初定的攻击范围中脱身,高高举起手中之物:正是数日前从萨满神宫失踪的神刀!

    萨满教有规矩,神宫中藏有的三件圣器,是为防两旗旗主乃至圣女独裁或反叛的信物。

    神杖用以克制丹心旗旗主,神刀则克制碧血旗旗主。而圣器之中用以克制圣女的乃是一颗会变色的宝珠。只是宝珠在数年以前便已不知所踪,见过的人少之又少。

    圣器在手,如见真神,如敢反抗,执圣器之人便可号令全教,举全教之力剿灭之。不过为慎重起见,在正常情况下,想要请出圣器,必须经过教内各长老公决、得五分之四的人同意才行。

    换言之,若是想要拿到神刀,得用非常手段。而他的非常手段,就是柳初动!

    他对神刀志在必得。所以当柳初动失手、误盗神杖,他便趁乱将神刀藏了起来。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原想如果能以自身力量战胜云初定自然就用不着它。然而结局一如十年之前,他还是输了。

    朝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神刀在他手中闪闪生光,他必须用神刀保命!他再次向天高高举起神刀。得意洋洋地宣布:“碧血旗旗主云初定,见了圣器神刀,还不下跪!”

    云初定没有反应,他的神情明灭未定,若是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于是他又将手上的神刀又举了举:“神刀在此!碧血旗诸人还不速速将反贼云初定拿下!”

    奇怪的是,在场的所有碧血旗族人也没有反应。

    所有的人,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若是有点发慌,他厉声喊道:“你们无视神刀,就不怕真神责罚么!就不怕天谴么!”

    没有人理他。每个人还是那个表情,是好笑……还有……还有怜悯。

    而后云初定回答了他的疑问:“从昨夜开始,我云初定就已经不是碧血旗的旗主了,碧血旗的旗主,现在是乌都奈。”他向乌都奈指去,而乌都奈双手搭在肩膀,往他们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礼。

    萨满教护教两旗旗主的替任岂能如此简单?!在若是的认知中,所有的新任旗主,都必须经过长久的考察。然后由长老与圣女共同选定,最终经由圣女主持就任仪式,旗主的替任才算完整。

    现在的碧血旗没有从族内先选出候选人,也没有众位长老的判定。单凭一个圣女,还想决定旗主的替换?!若是想到这里,狠狠地将目光投向了绿岫。

    阳光照在绿岫身上。给她嵌上了一圈金光,看上去特别神圣。她离开了展眉的扶持。缓缓向前踏了一步,朗声道:“昨夜由我主持。在众位碧血旗元老的见证下,完成了两任旗主的接替。”

    若是早早挖下陷阱,云初定等又怎能不做好应对?昨夜展眉见云初定大账中灯火通明,正是在举行碧血旗旗主替任的仪式。

    若是冷笑道:“笑话,这怎么可能?这不合规矩!不合教义!这根本就不能算!”

    绿岫冷然道:“能不能算,不是你说了算!你要算,那我便好好地与你算一算!”在这一瞬间,人们已无法从她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柔弱,她庄严肃穆,代表着萨满真神的无上权威。

    “萨满历三百八十二年春,当任的碧血旗旗主阿拉木突然壮年病故,教内未及寻找下任旗主候选人,由当时的圣女绮丽指定旗主副手哈里将军为碧血旗临时旗主,后得长老们在当年的秋祭上确认,哈里正式成为新一任碧血旗旗主。

    “萨满历五百零七年冬,我萨满教受西厥国之害,敌军举全军之力围攻神宫,丹心旗旗主达西指挥失当,整座萨满神宫几被摧毁、人人思逃。却有丹心旗一小卒临危之时挺身而出,以必死之心潜入敌营杀了敌军主将,从而逆转战局。此战过后,他从死人堆里侥幸活了下来。达西自请缷任,那小兵成了新一任的丹心旗旗主,这就是我萨满教丹心旗史上最伟大的一位旗主——贝速。

    “萨满历七百二十年秋,当时的丹心旗旗主森斯纳因受鬼巫迷-惑……”

    绿岫在圣女宫中学习数年,习教义、习法典、习历史,因此说起这些可以借鉴的先例,让她说上一天一夜都不成问题。然而,若是又怎么会让她继续说下去?

    “够了!”他打断了绿岫娓娓的声音,“你说的这些陈年旧事,与我有什么相干?就算历史上有过非正常程序任命的两旗旗主,那也与现今的形势不同,没有可比性!”

    绿岫道:“你既然知道我萨满教有这种先例,能够破格任命,那便好说。至于有没有可比性,你说我说了不算,难道是你说了算?”

    她望向云初定,又道:“如今的情形,正如贝速旗主当年,我教内遭遇极大变故,云旗主为防小人做祟、又因身体不适,主动请辞旗主一职。

    “碧血旗乃我护教双旗之一、责任重大,不能一日无主,乌都奈是碧血旗多年副使,由他接任,全体碧血旗族人口服心服,乃重望所归。我不过是顺水推舟、顺势而行。”

    若是冷笑道:“你倒把乌都奈比贝速?他配么?再说,现下的情形又与贝速有哪点相似?”

    此话一出,碧血旗族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怒之色。(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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