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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三一     人皮面具txt下载     人皮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被遗忘的那个人

    大卫罗森汉曾经提出过质疑,那就是精神病院是否真的可以鉴别精神病人与正常人。换句话说,他认为如果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将自己伪装成心智异常的人,那么精神病院是无法分辨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假设,罗森汉派出了八位正常人伪装成精神病人混入精神病院。他们纷纷给医院打电话,说自己出现了各种幻觉以及妄想。出乎意料的,这八个人就顺利的进入了精神病院,过着精神病人才有的生活。

    尽管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表现的很正常,但是精神病院认为他们的这种正常恰恰也是患病的表现之一。所以直到最后也没有人发现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精神病。

    在这之后,罗森汉还做了一个极富恶趣味的后续研究。他给所有精神病院发去一则信息,表示自己近期再次让正常人伪装成了精神病。

    有趣的事发生了,那段时间精神病院诊断出了不少假的精神病。然而实际上,罗森汉并没有派出任何伪装者。

    在我的研究生期间,我也曾对精神病院是否能够分辨正常人和非正常人提出过疑问。最后,我决定以身试险。

    在一个打雷下雨的下午,我给安定医院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看见了雷公和电母。

    之后我就顺利的打入了医院内部。

    潜伏在安定医院的日子不长,但我却有不少收获。首先我得以近距离观察神经症患者,从而窥探他们的内心世界,那是一个迷人却又恐怖的世界。其次我认识了胡院长,这个在我眼里真正的心理大师。

    胡院长曾经对我说过,精神病并不只是诊断为精神病那么简单,即便是生活在正常人群体中的个体,你也无法保证他真的没有**过。

    而且对于精神病而言,恐怕我们才是真正的精神病。

    我站在院长室的门口,仔细聆听着胡院长和苏郁之间的谈话。

    老胡似乎早就发现了我,只是故意不往我这边看。

    他的声音沧桑而富有磁性,“你经常会被鬼附身?”

    苏郁坐在胡院长对面,感觉有些拘谨,轻轻的点了点头。

    胡院长继续问:“被附身的时候,你会有什么反应?”

    苏郁的回答和以前一样,她在被附身的时候会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就好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但是她本人对于失控时候的所作所为都是十分清楚的。

    我在第一次听到苏郁讲起这些的时候,是不太相信的,我一度以为她只是在妄想。

    然而胡院长却给出了另一个看法,他说:“听起来很有趣,美国有个心理学家叫詹姆斯,他曾经针对灵魂做了一系列的实验。记得当时他找了一位灵媒,带着学生亲眼观察了灵媒进行招灵的一系列活动。结果非常惊人,灵媒竟然真的好像被附体了一样,而且说出了一些他自己本身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听到这里,苏郁有些惊讶的说道:“那您相信灵媒吗?”

    “在无法用科学解释这种现象之前,我还是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胡院长,如果我来安定医院接受治疗,您能够治好我吗?”

    胡院长摇了摇头,“恐怕不能,在我看来你除了偶尔会被附僧外,其他方面都很正常。有一点你要知道,对于病情严重的精神病来说,他们往往不觉得自己有病,也不会主动提出住院察看这种要求,除了你身后的这位年轻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胡伸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我。

    我闻言露出一脸笑容,快步走到胡院长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知道你在戒烟戒酒,所以啥都没给你买!”

    老胡撅了撅嘴,瞪了我一眼:“没买就算了,故意提这茬干什么,气我么!”

    不愧是院长,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目的。

    苏郁显然并没想到我和安定医院的院长关系匪浅,有些惊讶的张大嘴巴。

    胡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到苏郁旁边,问道:“你小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这次来又想干什么?”

    老胡有这种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的确我每次来到安定医院都会惹一些麻烦。

    比如有一次,我与一位躁狂症患者进行深入交流,结果一不留神提起了口香糖这个词,直接导致我被该名患者追杀了很久,直到现在我都不敢见他。后来听胡院长说起这个病人,他曾经厌倦生活,而且试图自杀。不过他选择的自杀方式有些特别,竟然是吃掉大量的口香糖来试图噎死自己。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他被抢救过来之后就被送入了安定医院,所以最听不得口香糖三个字,更何况毫不知情的我竟然当着他的面开始嚼口香糖。

    还有一个患者,她因为一些原因也被送到了安定医院。

    与她的初次相遇,大约已经是三年前了。那时候我刚好伪装成精神病人潜入了安定医院,然后就遇到了奇特的她。

    突然,我感到脑子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一想到她就会犯病一样。

    胡院长看着痛苦不堪的我,叹了口气,“如果想不起来,那就不要再去想了。人生就是这样,该记起来的记不起来,该忘掉的却又忘不掉。”

    我当然明白胡院长的意思,对于我来讲,有那么一段珍贵至极的记忆突然在某一天消失不见。而在经历过安安的事情之后,我又始终难以忘怀,一直内疚。

    有时候我自己会想,如果再这样下去,或许我会成为安定医院的又一位客人。

    苏郁静静的看着我,忽然开口说:“医生似乎又在想一个人。”

    “嗯?”我疑惑道。

    “可能医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有时看我的眼神很怪异,就像是看着一个失而复得的人。所以对于我这种怪人,医生才会始终有耐心帮助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看苏郁的眼神是怎样的,也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原来在苏郁的眼里,我只是把她当成了某个人的替代品,或许这就是她始终不肯接受我的原因。

    这时,我突然回想起了胡乐在某天早上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这对她不公平。”

    难道说,苏郁的感觉是真的?而且胡乐也发现了这件事情?

    我感到一阵疑惑,可是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记忆中无法找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看向胡院长,说道:“老规矩。”

    头发已经花白的他抬起眼睛,表情严肃的问:“这样有意义吗,就算你真的能看到她,但是你能保证你的回忆就是正确的吗?”

    我说的老规矩是指催眠,在我感觉精神痛苦的时候,我就会向老院长求助。至于为什么不找胡乐帮忙,这是因为胡乐水平太差。

    在以前的催眠中,我模模糊糊的看见过那个被遗忘的人,但是始终无法真正看清她的面孔。而且,每当我即将回想起她的时候,都会突然被拉扯到按按钮的噩梦之中。

    这一次,我希望会有所不同。

    片刻后,我躺在舒适的催眠椅上,全身放松,老胡则站在我的旁边。

    至于苏郁,她选择留在我身旁不远处。

    其实这一次的催眠,我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苏郁。她是一个敏感而且聪慧的女人,或许可以帮助我也说不定。

    “现在保持放松,将你的注意力集中在我手上,现在请你看着我举起的手,你看到有点累的时候就可以眨下眼,很好,你可以再眨下眼,很好,非常好,现在你可以更多眨眼,非常好,你可能累了所以你可以闭起你的眼,但你也完全可以不闭,无论闭与不闭,只要你感到很舒服就行了。”

    “现在我们开始放松我们的每一块肌肉,我们可以先从额头开始,你可以让肌肉非常地放松,非常好,现在放松延伸到你的眼睛四周,你现在要你的眼睛四周的肌肉放松,非常地放松,非常好。现在脸部的肌肉也开始放松,非常地放松,非常好,下面……。最后我们的脚也完全地放松,现在我们全身都已经放松,非常好。我现在数到三,每数一个数,你就放松两倍,一――二――三――,好现在你有了六倍的放松,六倍的深沉,你在很轻松中间身体在向下深沉。非常好。”

    跟随着老胡的话语,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放松,仿佛意识也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你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海底,温暖的海水包裹着你的全身。你在海水中惬意的游动着,好像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你烦恼。你缓缓下潜,向着更深处游去,突然,你看到了一抹光亮。”

    胡院长所说的海底其实源自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他认为人的意识分为三种,浮于表面的冰山只是表露出来的意识,而冰山之下,海水中的内容才是潜意识。

    老胡继续说道:“现在,在你的面前有一扇门,请你想象一下推开之后的场景。”

    这一刻,我想起了那个打雷下雨的下午。我打着一把黑雨伞来了安定医院,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安静坐在角落里的女人。

第十七章 她是谁?

    多年前,安定医院迎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她被送来的时候只有六岁,是被收养机构送到安定医院的。

    听人说,她出生时就能看到脏东西,所以哭闹不停,而且是个扫把星,会给人带来不幸。她的父母就是在她出生后不久被车撞死,从那之后她就由收养机构抚养。

    可是,她在收养机构过得日子并不顺利,因为她总是可以看到一些奇奇怪怪而且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且这个孩子学会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鬼!

    这让所有和她接触的人都感到恐怖。

    在她来到安定医院之后,似乎情况变得有所好转。她变得孤僻,不爱说话,也不告诉别人自己看到了什么。

    在工作人员眼里,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而已。

    转眼间,小女孩长大了。

    我已经忘记是谁和我讲了有关她的故事,而且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难以忘记。在被胡院长催眠的这段时间里,我竟然蹊跷的回忆起了这段故事。

    我知道,故事里的她就是我记忆中早已遗忘的那个她。

    在催眠的状态下,我恍惚回到了混进安定医院的那个雨天。

    我走进医院,发现这里仍然是老样子,长长的走廊,一道道留有铁窗的门。安定医院的一些房间和其他医院有所不同,这种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可能伤害到你自己的东西,甚至墙壁都用一些质地柔软的材料铺满。

    这时候,医院的长廊里传来一阵哭声,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我就站在医院的门口,面前是那条阴森恐怖的走廊。我眯起眼睛,忽然看到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那头。似乎,哭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这个身影像是一道迷雾,让人无法看到她的面目或是任何特征,但是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恐惧,有的只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我跟随着她的脚步,在走廊中前行。走了许久,突然发现这条走廊竟是出奇的长,而且好像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头。

    除此之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条走廊似乎变得越来越窄,我的身体距离两侧的房间竟然已经不足半米。

    就在我微微走神的时候,身体两侧的墙壁中突然伸出了几只苍白的手,它们一把揪住了我的胳膊和衣角,明显不想再让我走下去了。

    这时候,有一道声音仿佛是从世界之外传来,胡院长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答道:“我看到安定医院的走廊,还有一道身影,我正跟着它走却被从墙壁里面伸出来的手抓住了。”

    “那些手想对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它们对我并没有恶意,似乎只是不希望我继续走下去。”

    胡院长的声音顿了顿,然后问道:“你确定还要继续下去吗?这些手既然不想让你下去,这就说明你自己本身也在压抑着什么。”

    按照精神分析理论,人的心理有着一种叫做防御机制的存在。此时此刻出现的手就是防御机制在催眠状态下的一种展现,它阻拦我继续走下去,是因为它认为接下来会出现让我痛苦的事情。

    所以说,这些手是在保护我。

    但是我并不打算停下脚步,因为失去一段重要的回忆对于我来说更为痛苦。

    “继续。”

    我用手拨开那些墙壁里伸出的手臂,然后艰难的继续前行。

    我能够感觉的到,距离那道身影越来越近,而且我耳边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

    走廊变得很窄,到了最后仅有一米宽,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而且天花板上的灯也开始闪烁不停,最后竟然直接熄灭了。

    我的眼前变得昏暗,甚至难以看清道路,我只能用手扶着墙壁继续前行。当我的手摸到墙壁的时候,还感到一阵油腻湿滑的感觉,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胡院长的声音再度传来,他说:“继续深入,记住你看到的一切。”

    话音刚落,我突然发现左手边的房间亮了起来,似乎是里面的人打开了灯。

    我顺着房门上的铁窗向里面看去,看到了另一个我自己,还有一个模糊的人。

    他们似乎在交谈,而且很愉快。

    “你来安定医院多久了?”

    “十八年。”

    “哈哈,有句老话不是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嘛,看来你也是医院里的好汉啊。”

    “你似乎和其他病人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假精神病。”

    房间的灯突然熄灭了。

    我知道,房间里的对话是曾经真真正正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我却通通忘记了,就好像有关她的事情,都被某种魔力吞噬的干干净净。

    就在这个房间的灯熄灭之时,忽然我右手边的房间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房间里的景象变成了安定医院的外围墙。

    “我”对她说:“想不想出去看看?”

    她点头又摇头。

    “不用害怕,有我在你身边一定没事的。”

    “外面的鬼很多,还是医院比较好。”

    “怎么可能,假如你真的能看到鬼,那么安定医院里面的鬼才应该是最多的吧?”

    “在这里,你分不清人和鬼。”

    灯光熄灭,然后前方又有房间被点亮。

    她说:“你相信这世上有超能力吗?”

    “我不信。”

    “我相信,因为如果我能看见鬼的话,凭什么不能有其他能力存在。”

    “你是说这世上真的会有超人?”

    “不是超人,而是一些看起来和普通人差不多的人。但是他们却可能会读心术,预言甚至是意念控物。”

    “如果我没有亲眼见到这些,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有什么不能相信的,更可怕的枪炮还有原子弹都被创造出来了。和这些战争机器相比,那些所谓的超能力又算些什么。”

    灯光又灭。

    这次屋里的场景变成了院长室。

    我说:“我要走了,你要不要一起?”

    她不说话。

    “我觉得你很适合当心理医生的助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她还是不说话。

    “请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就在她抬起头的一刻,我即将看到她的面容,忽然灯熄了。

    我的意识回到了那条昏暗的走廊,在我的正前方,那道身影已经是触手可及。她背对着我,不停的哭泣着。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的面容,可是无论如何,我就是看不清,也想不起她是谁。

    我喃喃自语道:“你究竟是谁?”

    胡院长的声音再度传来,他说:“去吧,鼓起勇气,去看看她到底是谁。”

    然而,就在我向着那道身影伸出双手的时候,突然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迷一样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坐在轮椅上的简小水。

    她手里攥着手机,对我轻轻的笑了一下,说:“你现在信不信鬼?”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她的双瞳再度切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随后,她突然消失不见。

    我的眼前,变成一团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黑暗的尽头,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哭喊着,她的身子被无数双手抓住,正向着黑暗之中拖去。

    黑暗之后,应该就是地狱。

    安安!

    我发出一声怒吼,迅速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试图将她留下来。

    安安对着我大声哭喊:“医生,救救我,医生!”

    “别怕,有我在!”

    我怒吼着,一把将安安抱在怀里,伸手用力拨开那些手臂。然而那些手实在是太多太多,它们并不触碰我,只是一味地抓着安安弱小的身躯。

    感受到那些手的力量越来越大,我几乎已经无法抱住安安了。

    “医生,救救我,医生!”

    安安仍然在不停地哭喊着,我能看清她脸上挂着的泪水。

    这时候,我忽然回想起了有关安安的事情。我曾以为自己治好了她,但她却在离开诊所之后自杀。

    她还给我留了一封信。

    这段回忆,在与苏郁出去看海的那一天,同样被苏郁窥探到了。虽然她否认了这一点,但是我很清楚她在撒谎。

    安安就像是我的心魔,她无处不在,并且潜伏在我的脑海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然而现在,我只能选择紧紧的抱着她,我只希望至少在梦境之中,不要让她再次坠入地狱。

    可是事实无法改变,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法阻止安安被那些手臂拉入黑暗。

    我疯狂的喊着:“不要啊!”

    关键时刻,我感到有一只手拍了拍我的额头,仿佛是在唤我醒来。

    我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疲惫的胡院长还有眼中充满担心的苏郁。

    胡院长问:“又看到安安了?”

    我点头,“每次都是这样,我又看着她被活生生的扯入了地狱。”

    “我说过,人就是这样,想要记起的想不起来,该忘记的却始终不忘。”

    这时候,苏郁在一旁问道:“安安?还是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吗?”

    “是的。”

    苏郁闻言再不说话,但是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似乎又发现了什么。

第十八章 距离

    我不知道苏郁究竟发现了什么,但是很明显她并没有告诉我的意思。

    我将视线转向胡院长,有些虚弱的叹道:“郁闷,还是没能弄清她的身份。”

    头发花白的老胡伸手将我扶了起来,安慰说:“别着急,有些事情慢慢就会想起来的。”

    “比起让我独自回忆,院长你直接告诉我她是谁岂不是更方便。”

    老胡笑了一下,“大奇,始终让你无法回忆起那个人的,恰恰就是你自己啊。如果我贸然把她是谁告诉了你,恐怕会引起你本身更强烈的反应也说不定。”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事实的确如此,从精神分析的压抑说来看,我越是无法想起,就说明我将她压抑的越深刻。可是我为什么要将她压抑起来呢,或许事实背后有着一段让我难以承受的血淋淋的真相。所以为了保证我心理的安全,还是由我亲自将她寻找出来最好。

    “话说你来,大奇你总是来我这里做免费催眠,是不是也该意思一下了?”

    我笑嘻嘻的说道:“下回给你带根烟过来。”

    胡院长从抽屉里面掏出一张购物卡,一把塞到我的手里,“烟就不用了,你拿着这张购物卡去挑两件衣服,帮我给那个臭小子带回去吧。”

    那个臭小子,指的当然就是胡乐。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貌似胡乐的生日快要到了,难怪老胡会委托我这种事情。我毫不客气的收下那张“东峰商场”的购物金卡,说:“给你儿子买生日礼物嘛,我懂,您老放心,肯定帮你把这事儿办的利利索索。”

    似乎一提到胡乐,老胡就变得意兴阑珊,连话都懒得跟我说了,直接挥手送客。

    “带着小姑娘一块去,我有点儿不太相信你的眼光。”

    “知道了。”

    我带着苏郁离开了这里,临走时,我听到老胡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对父子俩,还真是……

    “东峰商场,算是江城最大的购物地。它隶属于“东峰集团”,也是在近几年刚刚建好的。据说是东峰集团旗下的“东峰药业”研发出了一种新药,赚了一大笔钱。”

    当然,这些都只是小道消息,和我也没有多大关系。

    我和苏郁来到这间足有二十多层的购物大厦,并且对她说着有关“东峰集团”的事情。

    说这些是因为感到尴尬。

    我总觉得孤男寡女一起逛商城是件不太合理的事情,因为我们的关系貌似并没有达到那种程度。在我看来,她是我的助手。在她看来,我是她的医生,仅此而已。

    苏郁带着大墨镜,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忽然微笑着说:“医生你不用这样,只是帮院长给胡乐买点东西而已。”

    我摸了摸鼻子,说:“买啥都听你的,我跟你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怀里捧着玫瑰花的小女孩冲了过来。

    她一下子挡在我和苏郁面前,异常热情的喊道:“先生,给您的女朋友买朵玫瑰花吧!”

    我看向苏郁,苏郁转头看向另一边。

    真是让人尴尬到要死的场景啊!

    我看着卖花的小女孩,努力微笑着说:“不用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那您给她多买几支,她说不定就成了您的女朋友啦!”

    现在卖花的嘴皮子可真厉害。

    我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可是向来能言善辩的我实在没有经验应对这种情况。

    关键时刻,眼看着小女孩又要说话。我知道,只要她再说一句话,我肯定会出于无比尴尬的心情花钱买花。

    然而这时苏郁突然靠了过来,抱着我的胳臂,轻声说:“哥,给我买一支吧,看着挺好看的。”

    我和小女孩,顿时目瞪口呆。

    我目瞪口呆的原因是没想到苏郁会做出这种举动,小女孩则是因为完全没想到我俩会是“兄妹”关系。

    “多少钱一支?”我问。

    “二……二十。”

    我迅速掏出一百块塞到小女孩手里,然后又飞快的随手拿了一支玫瑰花,转头送给了苏郁。

    她低垂着头,似乎在笑,轻声说:“谢谢。”

    令人无比尴尬的买花风波终于过去,我和苏郁各怀心事的走在商场里,眼睛打量着周围的店铺。

    沉默无言。

    过了一会儿,始终站在我身后的苏郁突然开口说道:“似乎医生一离开了心理诊所,就变得不会说话了。”

    我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结果低头走路的苏郁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我的胸前。

    啊啊啊,好尴尬!

    “你说什么,刚才太吵了,我有点没听清楚。”我结结巴巴的说。

    “没什么,我说,谢谢你的花。”苏郁的俏脸通红,双手始终握着那支花,就好像抓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谢谢你,大奇。”

    她竟然叫了我的名字!

    这意味着什么?

    职业素质告诉我,这意味着我与患者的距离更进一步。但是感性却告诉我,这可不是治疗关系更进一步那么简单。

    此时此刻,我突然想起了胡院长。

    老胡让我带着苏郁来商场给他儿子买礼物,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是他事先算计好的!

    看着羞涩的苏郁,我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赶忙伸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店铺,“咱们进去看看吧,胡乐最喜欢玩游戏,搞不好里面有他喜欢的东西。”

    “好。”

    在随后的时间里,我感到和苏郁的关系正逐渐拉近,可是蹊跷的是,我总是感到一阵严重的心悸,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在我冷静下来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和苏郁一起逛商场这件事情令我感到尴尬。

    然而偏偏是这种尴尬的感觉,无比熟悉。

    就好像,我曾经也经历过这种事情。

    我是不是又忘了什么,还是说,我又以为自己忘了什么。

    突然,苏郁向我喊道:“你说胡乐会不会喜欢这个?”

    我转头看去,发现她的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手办,是一个游戏中的人物。

    跟胡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无比确定他肯定喜欢这个,不过苏郁又是怎么挑选出这个东西的?

    我有些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他喜欢这个?”

    苏郁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她说:“上次去你家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裤子上面印着这个人物。”

    没错,胡乐的确有一件大花裤衩子,而且在屁股的地方丧心病狂的印了这个人。

    真是惊人的观察力还有记忆力。

    我心想,如果苏郁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恐怕现在得到的成就将不止于此吧。

    逛了整整一个下午,以苏郁为主心骨,我俩为胡乐购买了一件手办,一款新上市的游戏,还有一条领带。

    “呼,我宁可一口气面对三个病患,也不想再来逛商场了。”我向着身边的苏郁说道。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心理学上有人提出了“心理距离”这个概念,是指每一个人以自我为中心,并向四周扩张、形成一个蛋形的心理防御空间。一旦有其他人侵入,就会引起他(她)的紧张、境界和反抗。越是陌生的人,彼此之间的距离越远,身体之间的间隔也就越大。反之,则心理防御空间距离就会逐渐缩小。

    比如在正常的夫妻之间最为亲密,所以他们之间的心理距离几乎能够缩小到零,即产生*间的亲密接触。

    美国学者霍尔根据研究发现有四种人际距离,第一种是公众距离,是12至25英尺。第二种是社交距离,是4至12英尺。第三种是个人距离,是1.5至4英尺。第四种是亲密距离,是0至1.5英尺。

    我转头看向苏郁,她的肩膀离我很近,我几乎能够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这应该算是,个人距离?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要不我请你吃晚饭吧?”我有些结巴的发出了邀请。

    苏郁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脑袋,似乎是在犹豫。

    过了片刻,我的肚子突然发出了一阵轰鸣。

    她露出一个百合花般的笑容,说:“好吧。”

    我闻言顿时激动起来,伸手指了指上面,“这个商场的顶层是独立的,属于‘东峰会所’,据说那里的菜不多,而且还能俯瞰城市的夜景。”

    苏郁问:“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来过?”

    我愣了一下,“没……没来过,胡乐倒是经常过来,我是听他说的。”

    虽然嘴里这么说,可是我是真的没来过吗?

    在我的心底,有一些慌乱正逐渐出现,然后迅速蔓延开来。似乎自从前几天见到简小水之后,我就渐渐出现了这种类似“失忆”的现象。而且我本人也开始频繁的意识到这一点,对那个遗忘的人愈加关注。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和苏郁坐在观光电梯里,我按了一下二十三层,然后感觉自己的身体跟随者电梯飞速上行,脚下的事物变得越来越小。

    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苏郁。

    结果发现她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摘掉了墨镜,怔怔望着电梯外的景象出神。

    突然,她看向我,但是眼神不对!

    她恶狠狠的说:“我说过离苏郁远一点,你忘了吗?”

    这时候,电梯停下,发出“叮”的一声。

    她将墨镜再度带上,整个人的气质随之变回了那种忧郁哀伤。

第十九章 亚斯伯格综合症

    我怔怔看着苏郁,心想双重人格果然可怕,竟然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进行人格切换。这样看来,如果“苏晓”始终对我抱有敌意,恐怕某一天我会被苏郁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捅死。

    带着墨镜的苏郁似乎并不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她只是在我的目光下感到很不自在,脸颊也浮上了一团红晕。

    她伸手指了指打开的电梯门,小声说:“到了。”

    “噢。”我终于回过神来,带着苏郁离开了电梯。

    东峰商场的第二十三层,整体是一个空间开阔的娱乐会所,当然其中也有吃饭的地方。这里虽然场景布置豪华,不过收费并不高。

    这些都是胡乐告诉我的。

    突然,有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的向着电梯这头走来,他走路时左摇右晃,明显已经站不稳脚了,结果一不留神刮到了一个放在墙边用来装饰的青花瓷瓶。

    醉汉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青花瓷瓶倒在地上,摔成了一地碎片。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跑了过去,蹲在地上开始摆弄那些碎片,也不怕会被划伤。

    “好啊,你竟然打碎了酒店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这个青花瓷有多贵,就是把你卖掉都不够赔的!”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闻声走了过来,看穿着应该是这里的员工,而且是管理人员。

    小男孩拿着手里的瓷片站起身来,然后开始转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那名酒店员工很不耐烦,似乎要伸手拉扯小男孩了。苏郁偷偷拨弄了一下我的手,说:“古奇,你……”

    “放心,我来处理。”我撸起袖子,径自走向了那头。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转什么圈!”胖员工愤怒的喊道。

    我挡在他和小男孩之间,说:“他的意思是,弄倒花瓶的人不是他。”

    “胡说八道,不是他还能是谁!”胖员工不依不饶。

    “他没有撒谎,弄倒花瓶的人是个醉汉,这是刚才我亲眼看到的。”我解释道。

    这时候,小男孩停止了转圈,转而将两只手臂展开,伸向头顶,看起来很像一只打开翅膀的小鸟。

    胖员工骂道:“肯定就是这个小混蛋,疯疯癫癫的!”

    我毫不客气的严肃道:“首先,他不是混蛋。其次,他也不是疯疯癫癫,他现在的举动意思是说我刚才的话是对的,你看不懂只是你自己的问题。”

    “那你凭什么能看懂!”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我一把拉住小男孩的手,笑着说:“好久不见,小深。”

    然而小男孩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神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哼。”胖员工冷哼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他认识你。”

    “他就是这样,有些自闭,不过相处时间长了你会发现他是个善良的孩子,而且绝对不可能撒谎。”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个傻子为什么要趴在碎片那里!如果不是他碰倒的,他去那里干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脑子有病吗?”

    听着胖员工一口一个小混蛋,一口一个傻子,我顿时感到胸中有股火焰逐渐燃烧起来。

    “你叫屈昊,是东峰集团的员工对吧?”

    “你怎么知道?”胖员工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发现自己胸前带着的员工卡,迅速将其揣到了衬衫的口袋里。

    “你暗恋这里的一位女同事很久了,而且一直在苦苦追求,可惜她完全没有理睬你,于是你对她由爱生恨。你不仅恨她,还讨厌她的孩子,对不对?”

    屈昊的胖脸上出现了汗水。

    我继续说:“那个青花瓷并不值多少钱,不过你故意说它很名贵,就是为了让她的孩子承受不起这份责任。到时候你假装大发慈悲,放这个孩子离开,恐怕她也会很感激你吧,说不定还会同意和你交往呢。”

    “你胡说!”

    “呵呵,我可没胡说。你越是面红耳赤的否认我的说法,就越是暴露你的心虚。”

    胖员工顿时无言以对。

    “话说回来,你以前其实并没有这么胖,对吧?”我仔细看着屈昊的每一个表情,“嗯,你身体突然发胖应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十岁,十二岁,十五岁,十八岁?”

    我看到他的瞳仁忽然左右晃动了一下。

    “应该就是十八岁,正是青春期,很叛逆。不想学习,而且性冲动很频繁,恐怕还有了自己暗恋的女同学吧?”

    屈昊攥紧了双拳。

    “明明自己很喜欢她,可惜她却并不喜欢你,甚至还和别人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哎呦,难不成她的男朋友就是那种胖胖的男生,所以你才开始故意增肥……”

    “够了!”屈昊突然咆哮道:“你懂什么,你凭什么对我的过去评头论足!”

    我冷笑道:“比起你对小深做的事情,我的所作所为要干净的多。屈昊,请不要将你自己内心阴暗肮脏的东西,发泄到一个孩子身上!”

    他伸手似乎想要打我,不过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是放下拳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我摸了摸小深的脑袋,笑着说道:“放心吧,没事啦。”

    他蹲下身子,又开始摆弄那些碎片。

    站在我身后的苏郁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暗恋女同事?”

    “小深姓姜,他的母亲叫高怡圆,就在这里工作。那个胖员工明显认识小深,却又在故意为难,所以肯定是跟高怡圆有关系了。”

    苏郁瞪大双眼,“你真的认识他?”

    “当然,不过这小子不太喜欢我。”我无奈的撇了撇嘴,“似乎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是个招人喜欢的人。”

    “那除了暗恋女同事之外的事情,你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很简单,我只是随口说说,然后看一看他的反应就可以了。而且至于我说的准不准那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唤醒他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就够了。对于一个胖子来说,一定会有很多埋藏在心底的屈辱史啊!”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以前也是个胖子。”我看着满脸惊讶的苏郁,笑道:“骗你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女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一把将小深抱在怀里,反复问道:“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如果那个屈昊非要让小深背这个黑锅,你可以请求调看一下录像。”

    “医生?”高怡圆听见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是您帮了小深?真是太谢谢您了!”

    我笑着摆了摆手,说:“举手之劳。”

    高怡圆满眼担心的看着儿子,说:“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摆弄这些碎片,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最好不要阻止他,否则可能会加重他的病情,甚至恶化你们母子的关系。”

    苏郁闻言讶异道:“小深真的有病?”

    我点头说:“是种比较少见的疾病,叫做亚斯伯格综合症。简单来讲,和自闭症有一些相似,不过它是一种‘没有智能障碍的自闭症’。患有这种病的人会表现出社交困难,兴趣狭隘以及重复特定行为。不过他的语言和认知能力还是保留着的。”

    “他小小年纪怎么会得这种病?”

    “亚斯伯格综合症的致病原因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有研究发现可能是遗传基因的问题。这种病的发病率是百分之零点七,大多都是男孩。”

    苏郁继续问道:“能治好吗?”

    我摇头说:“不能,因为严格来讲患有亚斯伯格综合症的人和普通人一样,只是对于某些感情和行为的反应更加强烈,而且他们有一些沟通障碍,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意思,所以才会用身体语言作为补充。”

    高怡圆站了起来,目光仍然紧紧盯着儿子,她说:“多亏听了医生的劝告,自从我更加耐心的对待小深之后,已经大概能够理解他那些举动的意思了。”

    我说:“你不用担心太多,等到小深长大之后情况自然就会好转。据说爱因斯坦、牛顿还有梵高都患有亚斯伯格综合症呢。”

    苏郁轻声说:“看来天才和疯子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没错,天才和疯子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人能够认可自己,理解自己。对于小深来讲,只要母亲能够包容他,理解他,那么他就是一个未来的天才。”

    “可是古奇,为什么小深一直都在摆弄那些碎片?”

    “你自己看看吧。”

    苏郁闻言看向趴在地上摆弄着碎片的小深,发现就在短短的几分钟里,这个貌不惊人的小男孩竟然已经将碎掉的青花瓷拼出了一小半,而且拼好的部分纹路完全可以契合到一块。

    “小深只是喜欢将坏掉的东西修好,当初他刚来诊所的时候情绪很暴躁,不过只要给他一幅拼图就会变得安静下来。”

    我蹲下身子,对小深说道:“别摆弄这些碎片了,容易伤手,而且拼不好的。”

    小深没搭理我。

    “唉。”我叹了口气,对高怡圆说道:“为了你们母子的关系,看来要由我来当恶人了。”

    说完,我一把扛起了小深,准备送他回家。

    臭小子顿时变得暴躁起来,在我肩膀上一个劲的嘶喊着,同时扭动着瘦小的身体。

第二十章 神秘线索

    看到小深在我肩上一个劲的闹腾,高怡圆赶掏出一个魔方塞到孩子手里,一脸歉意的对我说道:“真是麻烦医生了,您先带着小深回去,我去跟领班打声招呼,一会儿很快就回家。”

    说完,她递给我一串钥匙。

    由于早先去过她家进行回访复查,所以对于她家的地址我很熟悉,我接过钥匙说了一句“放心”之后就扛着终于平静下来的小深走进了电梯。

    小深似乎很喜欢魔方,手里抓着玩具不停地摆弄着,而且只用了几分钟就将六面完全拼好。他随后又将魔方打乱,重新整理。

    来到东峰商场外面之后我就将孩子放回了地上,推着那辆陪我走过多个年头的自行车,然后向着小深家走去。

    苏郁则是一直紧紧盯着小深,生怕他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遭遇危险。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深似乎对于手里已经拼好的魔方感到厌倦,于是开始粗暴的旋转魔方,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竟然把魔方上的色块掰了下来。

    顿时有不少色块纷纷洒落在地上,其中还有一块滚到了不远处的公路上面。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苏郁正蹲在地上捡起色块,而小深已经独自跑到了路中央。

    “小深!”

    我大声叫喊着小深的名字,迅速冲上道路。与此同时,有辆汽车正飞速驶来,似乎车里的司机也没想到会有小孩子突然出现在道路上,所以踩下刹车的动作慢了半分。

    在我抱起小深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发觉有件事情变得不太一样。

    时间,变慢了。

    我能够看到汽车里的司机,他的脸上布满了惊恐。我甚至能够感受到汽车带来的风,正一寸一寸的拂过我的皮肤。

    而小深则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

    有科学家曾经研究发现,人体的潜能相当巨大,但是平常只开发出了不到百分之十。当人遭遇危险的时候,这种潜能就有可能被激发出来。

    在美国发生过一件事情,一位86岁的老太太为救孩子,竟然搬动了重达2吨的小汽车。当时孩子被压在车下,老太太竟将汽车的一端抬起,使孩子能够逃脱出来。不过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老太太的脊柱受伤,而且身上多处骨折。

    简单来说,应该是紧急状况促使人体肾上腺素分泌,于是能够做出超出正常水平的事情,这种情况有些类似服用兴奋剂。

    此时此刻,我并不确定自己体内的潜能是不是得到了激发,因为我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小深身上。我一把将他瘦小的身躯抱起,迅速向前扑倒。

    时间的流动速度在下一刻恢复了正常,我感到身后那辆汽车飞快驶过,在不远处才刹车停下。司机伸出头来看了我一眼,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扬长而去。

    身为一名心理医生,结果被人骂成了神经病,还真是让人郁闷。

    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感到胳膊还有膝盖处传来一阵疼痛,应该是有擦伤。幸运的是,小深一直被我紧紧抱在怀里,所以毫发未损。

    而且,小深从始至终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摆弄着手里的魔方色块。

    ……

    小深家距离东峰商场不算太远,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走了回去。

    我和苏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小深则是一回到家就跑到了自己的卧室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苏郁有些担心的看着我,说:“疼吗?”

    我呲牙咧嘴的说:“有点儿。”

    苏郁说:“当时你的动作特别快,我几乎没有看清,然后你就抱着小深扑了出去。”

    “我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甚至现在连我自己都回想不起当时的细节。”

    苏郁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考虑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古奇,你还记得那个疯老头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当然记得,而且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还电了我一下。”

    “我知道你不相信灵异的东西,但是那个老头真的没办法用普通正常的角度去看,而且那天……”

    苏郁刚要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小深突然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其实说是纸有点不太对,因为它已经被完全撕碎了,而且碎的形状并不工整。不过应该是小深把它又重新拼了起来,现在它粘在透明胶带上,内容勉强能够看清。

    我接过小深递过来的纸,然后看着小深开始手舞足蹈。

    “有个……大哥哥,给了你一堆纸屑……让你拼好……但是不要给任何人看,就连妈妈都不行……然后,要你在下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把它给我。”

    我看着小深的一举一动,勉强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这封信到底是谁要给我的呢?为什么不亲自给我,而是让小深给我?

    除此之外,为什么这张纸原本是撕碎的?

    被撕成这种模样,恐怕除了小深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轻易将它拼凑完整了吧。

    等一下,拼凑完整,小深!

    难道说,这张纸是被故意撕碎的,至于为什么交给小深,是因为他可以将纸重新拼好。

    我越想越觉得一头雾水,究竟是谁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只为了给我传递一个信息。

    而且目前看来,他似乎认为在我身边存在着可疑的人,所以才会使用这种方式。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打算看一眼纸上内容的时候,高怡圆刚好被回来了。回想起小深曾经“说”过的话被,我决定暂且把它收起来,回家再进行深入研究。

    婉拒了高怡圆的晚饭邀请,和她约定在一个月后再见面,观察一下小深的心理状况。之后我就和苏郁离开了小深家,在路边随便买了点吃的就向着家里赶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不过胡乐并不在家,或许是去哪里**快活了吧。生日礼物被我交给了苏郁,打算等过两天胡乐过生日再给他。

    简单吃了点东西,我打开卧室的台灯,开始阅读纸上的内容。

    这张纸很特殊,竟然在两面都写了字,而且字迹并不一样。

    其中背面的字数较少,只有寥寥一句话。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封信。但是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希望你首先记住一件事情——眼前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回想起貌似简小水也对我说过这句话。耐着疑惑,我将信件翻了过来,开始浏览另一面的内容被。

    “人类对于成为超人的理想从未停止,但我并不赞成成为超人的观点。在我看来,只有足够大量的弱小才能够衬托出强大,如果人类真的变成超人,其实生活现状和现在并不会有太大差别。但事实上,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因为那些人从一开始的理想就是只让自己成为超人,他们并不是为了人类的进化,纯粹是一己私欲。”

    “我找到了通往无限未来的道路,那就是人心。人类的潜能十分巨大,但却要受到心理的制约。这既是一种制约,同时也是一种保护。因为没有人知道,也无法想象,在那扇门的背后会有什么?谁也无法确定那会不会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之后汹涌而出的却是灾难。”

    “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信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我似乎什么都没有看懂,但又似乎懂得了不少。

    在我看来,这张纸恐怕并不能说是一封信,它更像是从一本笔记上撕下的一页。

    现在的我无比好奇,成为超人指的是什么,他是谁?信上的你又是谁?真的指的是我吗?

    我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成为超人这个词条,结果发现了不少内容。

    东峰药业曾经研发出了一种药片,服用后据说可用增加记忆力,还可以使身体更加协调。总的来说,这是一种可以改变脑神经结构的超级药物。而这个药的名字就叫做“超人”,但遗憾的是,由于这个药的制作成本太高,所以该方案只能搁浅,从此再无相关消息。

    还有一个叫做徐逸的人,他是一名海归,目前在一所名牌大学任教,主要教授哲学、医学、教育学还有心理学。他曾经提出过一个超人理论,认为人的潜能相当巨大,一旦被开发出来将会不可限量。而且他还用催眠打到过类似效果,并以此为例。

    超人理论很有趣,它的内容和信上的内容在某些地方不谋而合。比如说,超人理论认为每一个人天生就是超人,但是大部分能力都被抑制住了。不过人类有一种能力是超群的,那就是想象力。只有先想象出某些事物,最终才有可能达到。徐逸还认为,研究是“谁”将超人变成了普通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再度让普通人变成超人。

    我正查看着相关资料,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在空旷而且寂静的屋子里,我突然觉得手机铃声有些吓人。

第二十一章 三起案件

    还记得在前不久的一个夜晚,简小水在深夜打来一个电话,而且是由十三个“0”组成的电话号码。

    那时候我罕见的感到了一阵恐怖,这种感觉来源于十三这个代表地狱的恶魔数字,同时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一排“0”也让人深感不安。

    今夜,我突然被手机铃声从沉思中惊醒,心里先是慌乱了一下,不过随后就平静下来。

    我一看手机,原来是王国安的电话。

    这个四十多岁的老警察,几乎每次来电话都没有好事,并且在我帮忙之后连点报酬的没有。

    我接通电话,问:“又有什么棘手的难题啦?”

    那边的声音很虚弱,给人一种无精打采的感觉,说:“大奇,你明天有事没?”

    “暂时没有,这两天没有病人的预约。”

    “那你抽空给我看看病吧,我感觉我要疯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疑问。

    王国安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早就对很多事情见怪不怪了,在警局更是有着“铁石心肠大老王”的外号,怎么今天会一反常态?

    我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按理来讲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大多数人都要高上不少,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国安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问道:“你信鬼吗?”

    又是这个问题,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人都在问我这个问题,包括简小水、苏郁还有一些病人,今天连向来信奉现实主义的王国安都问了。

    我还没想好如何回答,王国安继续说道:“反正我以前不信,但是今天,我快要信了。”

    电话那头的王国安打开了话匣子,我选择认真听着他的讲述。

    “就在前两天,好不容易把李川山的案子搞定了,结果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他顿了一下,说:“这个案子我说完了你就当没听过啊,千万要保密,现在局里已经因为它乱成一团了。”

    我说:“放心,保密是心理医生的基本原则,我这人向来有职业道德。”

    他继续说:“死者死于失血过多,死亡地点是在他家浴室。按照案发现场的情景来看,死者应该是自杀,不过他自杀的方式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什么方式?”

    “他用一把刮胡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呃,听到这种自杀方式,连我也不禁感到一阵难受。割喉这种死法本身就极其痛苦,不仅会大量出血,而且割开气管的话还会有窒息的情况。自杀的人一般是不会采用这种痛苦方式的,不过这个死者显然不太一样。

    王国安说:“你是学心理的,怎么看待自杀行为这件事?”

    我想了想,答道:“自杀通常都是源于无法承受现实的压力,而且自杀者往往是敏感而脆弱的。他虽然有自杀的想法,但是实际上恐怕比正常人还要惧怕疼痛,所以大多数自杀行为都是采用安眠药、上吊或者跳楼。”

    “你听说过割喉自杀的吗?”

    我说:“没有。”

    电话那头深深叹了口气,“甭说你没见过,我王国安当警察当了足足二十年,见过不少割喉杀人的,可是这割喉自杀的也是头一次见啊!而且,这件事的疑点还有很多。”

    “还有什么疑点?”

    “案发现场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死者面部朝下趴在地上,左手握着一把刮胡刀,而且手上和刀片上都有不少血迹。但是,你绝对想不到……”

    我不耐烦的说:“别卖关子,快说!”

    “死者割喉的部位竟然是左侧脖颈!”

    左手,左侧脖颈?

    这又是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因为一个人如果真的想用割喉自杀的话,右手持刀的人应该会割开自己左侧喉咙,而左手持刀的人则应该割开自己的右侧喉咙。

    原因很简单,人的习惯就是正手持刀。像是古装剧里面,那些将军或者美人手持宝剑,反手抹脖的自杀行为其实并不真实。

    而且还有另一个原因,如果正手持刀割开喉咙,那么人会因为疼痛而想要打开手臂,这样一来割开喉咙的行为就更加行云流水。相反,如果是反手持刀,则很有可能刀尖刚刚划破皮肤,就因为疼痛而收回了刀。

    这一点还可以参考日本的“切腹”,极少有“切腹”行为是从持刀的方向划到另一个方向。

    我说:“这样看来,死者的自杀方式很匪夷所思,那他有自杀的理由吗?”

    “没有,死者是个富豪,而且日常生活非常规律,完全不可能有自杀的理由。”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杀?”

    “刀上的指纹是他自己的,案发现场找不到任何线索。”

    看来真的是自杀了。

    王国安继续说道:“如果只是这么一件有些古怪的自杀案件也就算了,今天又发生了一起。”

    “啊?”我感到一阵惊讶,没想到竟然会在短短两天内连续发生命案。

    “这名死者也是中年男性,也是富豪,而且也是死在家里。”

    我问:“他是怎么死的?”

    “自杀,他是上吊死的。可是他的死法比上一个更加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的确是被勒死的,但是他家根本没有可以让他上吊的地方。根据案发现场来看,死者的脖子上套着麻绳,绳子的另一端竟然系在了天花板的吊灯上。吊灯距离地面的高度也就两米左右,而且它不可能禁得动死者的重量。”

    听着王国安的叙述,我几乎感到自己能够看到那副场景。

    我问:“死者的姿势是什么样子?”

    “他是站着死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但是却能够维持着站立的姿势。而且他虽然脖子上系着麻绳,双脚却仍然能够接触到地面,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勒死。”

    一个男人,把自己吊在天花板的吊灯上,脖子上面系着麻绳,可是双脚却仍然踩在地上。

    他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死掉的,而且,他怎么可能死后却一直维持着站姿?

    面对这两起案件,我也感到一阵头疼,因为其中的疑点实在太多,根本无法用科学的方法进行解释。

    我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勒死,然后又吊在了吊灯上,以此来伪装成自杀的假象?”

    “不可能,案发现场没有其他人的痕迹,只有死者自己。而且最蹊跷的事情就是他为什么死后还能保持站立,如果是他杀的话也应该不会做到这一点。”

    两个男人,家里都很有钱,而且都自杀了,案发现场又都有疑点。

    “你怎么看这两起案件?”

    王国安顿了顿,说道:“用一名老警察的直觉来看,这两起案件绝对有关联,所以我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只有一个发现,那就是这两名死者竟然有过同一个**,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点。”

    我说:“这是个不错的调查方向,你可以继续进行下去啊。”

    “不。”王国安说:“有时候直觉并不准,而且这两名死者的的确确都是自杀,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警方也只能这样定案了。”

    “你是怎么想的?”

    “我总觉得他们不是自杀,如果就这样定案的话,恐怕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可是我又真的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死者是源于他杀。”

    我说:“所以你十分焦虑,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感觉得自己要疯了?”

    王国安又叹了口气,说:“是的。”

    “我建议你好好休息一下,或许这件事情就是你所看见的那么简单呢。”

    他说:“希望如此,我尽量把这两件事各自独立的进行看待吧。”

    就在这时,王国安突然说道:“局里又来事情了,我先挂了。”

    我说:“好的。”

    紧接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做警察可真不容易,比起心理医生还要煎熬许多。我充其量面对的只是**,而且大多对他人并没有什么危险。可是王国安面对的却都是杀人犯和死尸,所以精神压力更大。

    挂掉电话后,我将小深交给我的那封信小心翼翼的收好,我隐隐感觉这封信的内容十分重要,而且隐藏着一个极其重大的秘密。

    之后感到有些无聊,我去了客厅,随手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上刚好在播放一则新闻报道。

    就在刚才,在市内的某处停车场中,有一男性演员自杀,被经纪人发现。

    死者名叫刘鑫,算是个二流演员,倒也有些知名度。于是事情发生之后,各大媒体纷纷争相报道。

    “据第一目击人所述,刘鑫死在私家车中,目前死因不明,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我看着电视上面进行的报导,已经对整件事情有了初步的了解。

    从表面看来,似乎是这个叫做刘鑫的人和经纪人去了一家酒店,之后刘鑫率先回到了车上,然后就死在了自己的车里。

    之后,他的经纪人也赶了回来,结果发现了死在车里的刘鑫。

    这么看来,刚才王国安所说的“局里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件事无误了。

    有意思,接连三天出现这种古怪诡异的自杀案件。

    此时此刻,连我也隐隐有所感觉,这件事情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第二十二章 云露

    这**,王国安并没有再打来电话,我估摸着恐怕他现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三起看起来毫无关系的案件,却有着一处古怪到极致的共同点,那就是死者通通都是死于一个只有自己的场景。

    不去讨论自杀还是他杀的问题,他们死的地方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本身就非常奇怪,让人不禁联想到鬼怪杀人的说法。这样看来,难怪王国安精神压力如此之大。

    他现在面临一个难题,如果承认这三个人是自杀,那么他就必须相信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如果他不承认这三名死者是自杀,那么他就必须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找出凶手,否则就只能遗憾的定性为鬼魂杀人。

    鬼魂杀人,鬼魂怎么可能杀人呢?

    虽然经历了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事情,但是我仍然认为鬼魂杀人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对于一个人来讲,活着的时候都不能害死人,那么他凭什么死了之后反而能够害人?

    在我看来,“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这句话是最无聊的威胁。

    ……

    次日清晨,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也没有病人的预约,不过我还是来到了心理诊所。

    根据昨天的情况来看,王国安应该会加班加点忙了一整夜,至于他说今天会来诊所那就无法确定时间了。

    我百无聊赖的翻看着那本旧杂志,心思却早就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我开始回想起这段日子经历的事情,思绪纷飞,抓不住重点,但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过去,诊所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就连苏郁也似乎知道今天很闲,所以始终没来这里。

    “她现在会在哪里,该不会又被鬼上身了吧?”我看了一眼墙角,那是苏郁平常最喜欢的地方,不禁有些担心。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推开了诊所大门,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然后一屁股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

    王国安的脸色十分憔悴,脸颊和下巴还有着青黑色的胡须,看样子这几天忙得连胡子都来不及刮干净。

    我仔细打量着王国安,说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甭提了,昨晚上接到了刘鑫的那个案子,现在满脑子都是雾水。”王国安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说:“如果这个案子也破不掉,恐怕我真的要疯了。”

    我说:“我在电视上看到相关报道了,听说刘鑫是死在了自己的车里,不过并没有说他的死法。”

    王国安说:“你绝对想不到他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他是在斟酌这件事情能不能告诉我。

    “要是为难你可以不说,我大致能猜出大概。”

    王国安有些歉意的说道:“希望你能理解我,毕竟我是一名警察,有些事情只能永远藏在心里。”

    我笑了笑,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说:“不过你说我绝对想不到他是怎么死的,看来这次的死法的确很奇特,让我想想……”

    我想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刘鑫的案件能让你更加痛苦,说明他也是看似自杀。不过汽车的空间十分狭小,很难想象他是怎么自杀的。难不成,他自己把自己的脖子拧断了?”

    听我说到这些的时候,王国安突然坐了起来,一脸震惊,说:“你咋知道?我可没告诉你!”

    看着他的反应,我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无比臭屁的说:“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

    王国安明显对我能够猜到刘鑫死法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一脸严肃的说:“如果不是昨晚案发的时候我正在和你打电话,恐怕我现在最怀疑是杀人犯的人就是你!”

    我撇了撇嘴,不屑道:“如果认为我是杀人凶手可以让你好受一点,那就随便吧。”

    “唉。”王国安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说道:“今早尸检报告出来了,是刘鑫自己拧断了脖子,在他的脖子上只有自己的手印和指纹。”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太在乎这些事情,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责任是保护活着的人,所以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不知道。”王国安说:“我现在一闭眼就是那三具尸体,一个左手持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一个站在地上把自己吊在吊灯上面,还有一个用手生生拧断了自己的脖子。我实在是没办法接受这些,干这行二十年了,还是头一次接二连三的碰到这种案子。”

    我从抽屉里面取出药瓶,倒了一粒维生素片,说:“这药有安神的作用,要不要来一片?”

    不过王国安并没有给我施展“安慰剂效应”的机会,他直接拒绝了我,说:“大奇你知道我的性格,对于这种案子我就算是焦虑到死掉也绝对不会用药物来逃避。”

    我无奈的将药片一口吞下,说:“那我没啥能帮你的,我又不擅长破案,更何况这是三起连你们警方都毫无头绪的案件。”

    “那倒不一定。”王国安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个档案袋,放在桌子上,说:“我发现你小子的观察能力特别出众,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就是因为你在杀人犯的家里闻到了尸臭。”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档案袋里取出了几张照片,“你再帮我一次,而且要严格保密。”

    “唉,我都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被你杀人灭口,理由是我知道的太多了。”我叹了口气,接过王国安递过来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上面都是那三名死者的死状。

    第一名死者倒在血泊之中,场景是浴室,看样子他似乎是刚好洗完澡,正打算用刀片刮一下胡子。

    第二名死者“吊”在吊灯上,其实说是吊死并不合适,因为他更像是站着,看起来就像是活人一样。

    第三名死者的死状就比较骇人了,他的身子仍然坐在车座上,不过头部却被拧了将近一百八十度,咋一看去非常恐怖。

    我仔细看过这些照片之后,感到一阵压抑,说:“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王国安用手指敲了敲放在桌子上的一页档案,“你再看看这个。”

    “姓名,云露,一年前死于一起凶杀案,目前尚未找到凶手。”我阅读着档案上的内容,问道:“这个可怜女人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她当过前两个人的**,还和刘鑫传过绯闻,算是这三个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可她已经死了。”

    王国安捶了一下桌子,骂道:“实话和你说吧,云露死的这个案子也是我负责的,结果最后不了了之。那时候我就怀疑是不是她的**还有刘鑫下的杀手,不过找不到任何证据。现在这三个人接连死去,我认为绝对不是偶然。”

    我接过话头:“你该不会以为是云露的鬼魂回来报仇吧?”

    王国安抬起头看着我,冷声说:“如果找不到真的凶手,那么我只能选择相信这种可能!”

    “我明白了,原来你的心情会变得如此糟糕,还因为这三位死者激起了你有关云露的回忆。王大哥,你现在是内疚多一些。但是一码归一码,这次的案子到目前为止找不到任何与云露有关的痕迹。”

    “不对!我相信一定会有,尤其是在刘鑫死后,我更加相信这一点!”说到这里,王国安忽然不再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明白他为什么做出这种表情,因为刚才他透露的内容已经太多了,远远超出了他的底线。

    “放心吧,你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保准睡一觉之后就通通忘掉。”我笑着做了个保证,希望王国安的紧张情绪能够放松下来。

    没想到他摇了摇头,又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然后打开了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是我在调看停车场录像的时候偷偷录得,在刘鑫回到车上之前,这个人曾经去过停车场,而且在刘鑫那辆车的附近徘徊了一会儿。”

    我眯起眼睛,使劲看着王国安的手机。

    视频并不清楚,尤其是重录到手机里面之后更加模糊,我勉强能够看到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长发及腰,身材姣好。

    当我把目光放在她的脸上时,我突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看不清楚,但我感觉自己曾经见过这张面孔。

    就在刚才!

    我一把拿起云露的档案,看着上面的黑白照片,艰难的咽了口唾液。

    “云……云露?”我难以置信的问道。

    王国安说:“我不知道,但是她真的很像云露。我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几乎感觉自己已经彻底疯掉了。”

    一个原本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会再度出现?

    是不是停车场的录像出了问题,或者说她只是一个长相和云露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我的脑海中满是疑问,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

    王国安将手机收起,突然开口说道:“这事儿警局帮不了忙,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看着眼睛里布满血丝的王国安,说:“尽力吧。”

第二十三章 双胞胎

    王国安说,云露曾和三名死者有过关系。

    我仔细看着云露的档案,随口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王国安仍然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说:“虐待,性侵犯,我永远都忘不掉她的死状……那简直不是人能做出的事情!”

    他越说越难过,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看起来非常痛苦。

    从王国安的举动之中我能勉强猜想到当时的情况,恐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遭受到这种事情比起死亡还要折磨吧?就像是上一个案子的受害人王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变得肮脏无比,甚至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我放下档案,继续问道:“云露是同时和这三名死者保持着联系吗?”

    “我也不清楚,毕竟云露的案子是一桩无头案,没有丝毫的线索。我也是在这三个人接连死去之后,才突然回想起了有关云露的事情。”

    我说:“其实关于你的困惑,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主意。”

    王国安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我,问:“什么主意?”

    “既然在录像中貌似看到了一个死而复生的云露,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她家看看,或许她真的回来了呢?”

    王国安的目光落在了档案上面,沉思片刻后,沉声说道:“好!”

    ……

    云露生前居住在一所破旧的小区里,她的父母仍然生活在乡下,所以只有云露带着妹妹云婷一起生活。

    根据档案来看,云婷和云露年纪相仿,貌似是在市里的一所大学念书。

    不知道云露死后,云婷有没有搬家?

    我跟在王国安身后来到了云露的家门口,这是一栋看起来已经颇有年头的旧楼,在门外有着走廊,和老电影的场景有些相似。

    我俩停在云露家门前,王国安伸手重重的敲了几下房门,不过并没有人出来开门。

    好像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

    不过王国安并未放弃,反而是继续敲着门,似乎无比坚信里面一定有人。

    我看着他的表情还有举止,忽然觉得,身为一名警察,应该见过不少悲剧。可是为什么王国安偏偏对云露的事情如此挂怀,会不会是……?

    突然,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露出来了一张老太太的面孔,上面写满了愤怒。

    “敲什么敲,有病啊!”

    王国安闻声放下了拳头,站在门前低头不语。

    我见状赶忙堆起笑容,说:“我们是云家姐妹的远房亲戚,来这里看看她们。”

    一听到“云家姐妹”四个字,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说:“找她们干什么,晦气死了!”

    “您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不知道啊,那个云露在一年前就死啦,警察也没能破案,之后不久她妹妹就疯了,被送到了安定医院。”

    我问:“疯了?”

    老太太神秘兮兮的说:“她姐姐死了之后,她突然买了好多镜子放在家里,然后成天疯疯癫癫的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有一次我好心想要看看她,结果一进她家的门,就看到里面的墙上挂满了镜子,吓死人了。”

    “原来如此。”

    我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同样看过来的王国安,点头说:“看来要去另一个地方了。”

    话音刚落,王国安就急匆匆的下了楼。

    我对老太太歉意的笑了一下,随后也跟着王国安离开了这里。

    安定医院。

    当胡院长看到我和王国安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惊讶,说:“怎么又来了?是不是胡乐那小子出事了?”

    老胡和小胡这对父子虽然互相看不上眼,不过他还是打心底里关心儿子的。

    我摇了摇头,说:“胡乐好得很,我这次来是想拜托您找一个人。”

    胡院长问:“是谁?”

    “云婷。”

    “云婷?”胡院长反问了一句,然后开始翻看着桌上的档案,“等等,我有印象。”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云婷在三天前已经出院了。”

    竟然出院了?

    我有些惊讶,继续问道:“她被送来的时候是什么症状,还有,您确定她离开的时候已经痊愈了吗?”

    老胡明显被我问的有些发懵,于是打电话叫来了一个护士,说:“她平常负责照顾云婷,你有事问她好了。”

    随后,在护士的带领下,我和王国安来到了云婷曾经住过的病房。

    房间的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张**,还有一面镜子。

    “云婷是个非常特殊的病人,她很安静,而且从来不惹祸。她在这里呆了将近一年,很少有人会来看她,她也从来不会别人说话。”护士说道。

    “看望她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着口罩,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脸。”

    我指了一下墙上椭圆形状的镜子,问:“通常病人的房间是不应该放置镜子的吧?”

    护士解释道:“由于她表现特别好,所以院长批准了她想要一面镜子的请求。从那之后,她每天都坐在镜子前面自言自语,就好像是在和谁说话一样。”

    “她一直都这样吗?”

    “大概是一个月前吧,她不知怎么突然开始和人说话了,而且逐渐变得开朗起来,每天也不看镜子了。”

    我有些疑惑的问道:“她开始和谁说话?”

    “老罗,你应该知道他。”护士笑着说道。

    老罗,这个人我的确不陌生,他算是安定医院的风云人物,精神病一哥。据说他根本就没病,只是为了逃避某些事情才躲到了这里。当年我潜伏在安定医院的时候,还和他打过不少交道。

    在我看来,这是个世界观十分奇葩,而且自身非常有想法的精神病。

    护士继续说道:“之后云婷就变得正常起来,医生认为她的病状已经完全消除,可以出院了。”

    我点了点头,转而仔细打量起了病房。

    那面镜子,是一切疑点的核心之处。

    云婷为什么要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在她的世界里,她是在对谁说话?

    我竭力站在云婷的角度对整个事件进行思考,如果她的姐姐死于非命,那么镜子里的人应该就代表着她的姐姐。

    换句话说,云婷貌似是在对着镜子说话,其实是她将镜子当成了一种媒介,从而和失去的姐姐进行交流。

    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对。

    离开安定医院之后,我和王国安回到了医院外的停车场,站在车旁陷入沉思。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在我看来这显得十分异常。包括从老太太口中得知云婷进了安定医院的时候,王国安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

    我侧过脸庞,对着王国安说道:“如果你想找我帮忙,就最好不要有任何隐瞒。”

    他没理我,只是自顾自的沉默不语。

    我继续说道:“云婷会经常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很可能是将镜子里的自己当成了姐姐。有很多人格分裂的患者都会这样,把镜子里的人当成了另一个人,而不是自己。”

    王国安叹了口气,突然说道:“其实在云露死后,我见过一次云婷,就在她家。”

    说到这里,他点了一根烟。

    “就像住在隔壁的老太太说的,她家里放满了镜子,我走进去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寻常的空间。云婷坐在那些镜子的中间,一会儿对着镜子哭,一会儿对着镜子笑,无论我对他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我一样。”

    “我告诉了她云露的死讯,但是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我一眼,之后警方只能选择内部处理了云露的尸体。”

    “不过,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我仔细听着王国安的叙述,轻声问道:“什么事情?”

    “云露和云婷,是一对双胞胎。”

    “你绝对想不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诡异,我竟然在死者的家里看到了一个和死者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她还在对着镜子说话。而在镜子里面又有无数张死者的脸,她们又哭又笑,简直能把人逼疯!”

    我说:“这才是你感到焦虑的根本原因。”

    王国安深深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就把烟扔到了地上,用脚狠狠的踩了上去。

    他说:“虽然云露的案子最终也没能找到凶手,但我觉得云婷绝不简单。曾经出现在录像里的女人,绝对是她!”

    这时,我忽然回想起了护士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有一个人偶尔会来探望云婷,不过总是带着口罩。

    我看向王国安,开口问道:“那个总来探望云婷的人,是你?”

    王国安眯起浑浊的双眼,冷冷的看着我,说:“你猜到了。”

    “很好猜,你得知云婷被送进安定医院的时候没有丝毫惊讶,而且在安定医院里的表现也很随意,就好像你对这里很熟悉一样。”

    “没错,我的确来看过她。因为没能抓住杀掉她姐姐的真凶,所以我对她感到内疚,包括那面镜子,也是她托我给她送过来的。”

    我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单纯觉得她很可怜,姐姐死了,自己又疯掉了。可是我没想到她已经出了院,而且从那之后就接连发生命案。古奇,我真的不希望她成为一个杀人凶手,我宁可她一直呆在病房里面。”

    王国安无比自责的说着,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了他究竟在痛苦什么。

    复仇和法律,究竟哪个才是对的?

    这才是始终困扰着王国安的问题!

第二十四章 镜子杀人

    一位叫做科尔伯格的心理学家曾经利用道德两难故事法进行过一系列的研究,他所设计的故事都在道德价值上存在着矛盾,会让听完故事的人对故事中的人物进行评价。

    有个很典型的两难故事,叫做“海因兹投药”,故事大概是有一个妇人患上了癌症,生命垂危,医生认为只有一种药能够就他。但是制造这种药需要很多钱,病人的丈夫根本无力支付。最后,走投无路的海因兹撬开了商店的门,为妻子偷来了药。

    对于这个故事,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

    很明显,王国安就陷入了这种道德两难的冲突之中。

    我曾经听朋友说过一个十分戏剧化的案子,是说有一位母亲回家之后,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惨遭他杀,但是警察并未找到凶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但是这位母亲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找到了凶手,可是那个人的背景十分强大,母亲知道就算自己报警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她选择自己来制裁凶手。

    那场官司的结果是,这位身为复仇者的母亲因为故意杀人罪而被判终生监禁。

    这就是法律与人情的不同之处。

    王国安对于云婷的态度是矛盾的,身为警察的他一方面想要抓到云婷,将三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绳之以法,但他同时又出自对云露案件的内疚还有对云婷的同情,并不想就此毁掉云婷的崭新生活。

    他只想云婷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带着她姐姐的那一份。

    我看着一脸灰败之色的王国安,说:“不管凶手是谁,我们至少先要找到云婷。”

    王国安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如果真的是她在捣鬼,那就绝对不能让她这样继续下去!”

    说完,王国安转身打开了车门,然而就在他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我忽然看到在车窗上被人用手指写了一些东西。

    王国安的车有些脏,车窗上面都是灰尘,所以这些用手指留下的信息显得格外清晰。

    那是三个数字,“208”。

    我皱起眉头,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国安同样想不出答案,“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这三个数字不是恶作剧的话,会是谁故意留在车窗上的。”

    云婷!

    我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名字,一定是云婷发现了我和王国安在调查她,于是才会留下这么一条线索。

    可是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要我和王国安帮助她,还是说,这是一种警告?

    我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突然,我看到了车内的后视镜。

    镜子?

    “王国安,快把那几张照片拿出来给我看看!”我抽风似的说道。

    王国安见状赶忙从公文包里取出了档案,问:“有什么重大发现?”

    我没理他,而是迅速取出了那几张有关死亡场景的照片,仔细查看着里面的每一处细节。

    “案发现场你都去过吗?”我问道。

    王国安说:“去过!”

    “第一个死者是死在浴室,那里有没有镜子?”

    “当然有,而且不小。”

    “第二个死者是死在客厅,那里有没有镜子?”

    王国安沉思了一会儿,肯定的说道:“有,而且就在死者正对面,那是一面很高很大的落地镜!”

    听到这里,我伸手指了一下汽车的后视镜,说:“刘鑫是死在车里的,也有镜子。”

    王国安顿时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死亡原因和镜子有关系?”

    “云婷疯了之后整天对着镜子说话,这三个人的死亡现场又都有镜子,难道这不可疑吗?”我反问道。

    “这不可能,镜子怎么可能杀人,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是镜子里面有怨灵吧!”

    我忽然笑了一下,说:“这可说不定,如果云婷真的可以利用镜子做一些什么,或许我们可以由此找到她的作案手段。”

    王国安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解释道:“或许镜子会是我们找到云婷解开谜题的重要线索。你仔细想一下,云露被人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但是连你们警方都没能查出凶手。那么只是一个弱女子的云婷是怎么找到凶手的,她凭什么认定那三个人就是杀害她姐姐的凶手?”

    王国安无言以对。

    “我们现在没时间追究这件事情是否科学,只能假设云婷是真的在镜子里面看到了云露,并且和她已故的姐姐进行了某种交流,于是得到了这些信息。”

    说完这些,我从包里取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了“208”三个数字,说:“这个一定是云婷给我们留下的提示,我们必须破解它,才能想办法找到云婷!”

    王国安说:“我还是没法完全理解你的意思,接下来怎么做都听你的!”

    我转着手里的笔,说:“先去她家。”

    这一次,我和王国安再次来到了云露曾经住过的地方,王国安伸出手掌准备敲门。

    我摇了摇头,说:“别敲了,你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云婷给你开门了吗?”

    “没有。”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当时有种特别不好的直觉,我想会不会是云婷得知姐姐的死讯之后自杀了,所以情急之下就……”

    “少废话,你是怎么进去的?”

    “用脚……”

    我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向前冲去,借着冲力给了大门重重的一脚。

    可能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大门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踹开了。

    王国安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的说:“你这是非法侵入。”

    我瞪了他一眼,“少废话!”

    云露的家里一片狼藉,墙上挂满了镜子,形状各异,看起来的确诡异无比。

    不过更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这些镜子竟然通通有了裂纹,有些甚至已经碎掉了。

    这种场景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在云婷被送到安定医院之后,这些镜子就通通坏掉了。

    我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开始寻找一些线索。

    王国安愣在原地,问:“你在找什么?”

    我一边翻看着屋里的东西,一边说:“‘208’只有三个数字,不太可能是密码之类的东西,更可能代表的是房间号或者是某个地点。我想或许云婷留下这个号码是为了告诉我们她可能会在的地方,但是我无法确定这个地方在哪儿。”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云婷曾经是一个被送入安定医院的精神病患者,时隔一年之后出院,而且又做了不少事情,现在心中的情感应该更多是怀旧。所以我怀疑,这个地方可能是一个和她姐姐有关的地方。”

    王国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也加入了翻箱倒柜的行列。

    不久后,我终于在一个抽屉里面发现了一个东西。

    云婷的日记。

    “9月18日,今天姐姐回家的时候一身是伤,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可是姐姐不愿意告诉我。看着遍体鳞伤的姐姐,我真的好害怕好心疼。”

    “9月20日,我偷看了姐姐的短信,发现有人在要挟姐姐,似乎是发现了姐姐的秘密,那个秘密会是什么呢?我好担心,姐姐现在肯定很困扰,可是我该怎么帮她呢?”

    “9月24日,今天我偷偷跟踪姐姐,结果发现姐姐和一个男人去了一间叫做‘银座会所’的地方,她去那里干什么?那个男人很面熟,我貌似在电视上看过他,好像是叫刘鑫。”

    我迅速将日记浏览了一遍,问道:“云露和云婷都是从乡下来的,而且云露没有什么文化水平,她是依靠什么在这里生活的?”

    王国安说道:“云露长得不错,从小就喜欢跳舞,据说进城之后一直在某个地方当舞女来着。所以她接触到了不少有钱人士,还成了他们**的**。”

    我继续翻看着日记,突然看到了一句话:隔壁的李奶奶说姐姐不干净,给别人当小三,我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我问:“‘银座会所’是什么地方?”

    王国安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说:“是个有钱人娱乐消遣的地方,而且还提供各种违法的服务,不过它的后台很硬,我们也拿它没办法。”

    我说:“带我过去,云婷应该就在那里!”

    坐在车上,我仍在一目十行的看着日记。

    “9月27日,姐姐回家的时候喝了好多酒,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破烂烂的,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想帮姐姐分担这些痛苦啊,我该怎么办呢?”

    “10月3日,我再也受不了了,凭什么姐姐要为了照顾我遭受这么多的折磨!”

    读到这里,日记终于写完了。

    我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一种可能。

    云露带着妹妹来城市生活,孤苦无依,所以身为姐姐的她选择去“银座会所”跳舞赚钱,结果认识了包括刘鑫在内的三名死者。

    她成了三个男人的**,不过说是**并不准确,应该只是一个用来发泄*的性工具而已,所以她总是遍体鳞伤的回家。

    这样看来,云露的死,和这件事情绝对脱不了关系!

第二十五章 杀局

    银座会所,顾名思义,是一家“臭名远扬”的娱乐场所。据王国安所说,这个是非之地几乎每个月都要出现一次恶*件。当初云露的尸体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可惜警方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银座会所参与到了这起命案之中,所以银座会所在那场事件里只是名誉微微受损。

    当王国安开车来到了银座会所的时候,我的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这个地方的装修十分奢华,进进出出的都是年轻男女,看样子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我和王国安停好车,也进入到了会所内部。

    里面的灯光很昏暗,一进门就是个大舞池。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骚包的大裤衩子,鸡窝般杂乱的头发。

    “胡乐!”我大声喊道。

    可惜这里实在太吵,胡乐并没有听到我的喊声,反而是扭着屁股向着更深处走去。

    我见状赶紧跑过去,冲着他的大屁股就是一脚。

    胡乐呲牙咧嘴的回过头来,一看是我,顿时懵了:“大奇,你咋来了?”

    “你是不是经常来这里?”我懒得和他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胡乐的表情有些紧张,说:“我也不常来的,你懂的,我本质上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我掏出那张写有“208”的纸,狠狠甩在胡乐面前,这里有没有能够指代“208的地方或者东西?”

    胡乐有些迷糊的说道:“208?我觉得像是房间号啊,要不就是保险箱?让我仔细想想……”

    “208号房间在哪里?”王国安也走了过来,忽然开口说道。

    胡乐伸手指了一下二楼,说:“那里都是包房,再往上去就算是宾馆了,你懂的。”

    说完这句话,胡乐的表情忽然变得猥琐起来,说:“你们两个大爷们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不太好吧,毕竟你俩年纪差了那么多。”

    王国安没理他,直接冲到了二楼。

    我狠狠瞪了胡乐一眼,说道:“今天我去找老胡了,他让你尽早回家一趟。”

    “啥事儿,我可不想回去。”

    “相亲!”我没好气的说到,然后也跟着王国安去了二楼。

    正如胡乐所说,“208”是一间包房,里面的人正撕心裂肺的唱着歌,对于我和王国安的闯入明显有些不满。

    有人骂骂咧咧的说:“你俩是哪来的,干什么?”

    王国安暴脾气也犯了,直接掏出警官证,严肃道:“警察办案,都老实点!”

    这帮人一看王国安是警察,一个个顿时老实起来,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了ktv的伴奏声。

    我问:“有没有人认识云婷?”

    没有人吱声。

    我迅速打量了一遍所有人的面孔,发现他们的表情都很正常,不像是在撒谎。

    看来云婷不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我的推理出了错?

    王国安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说:“别想太多,我相信你的推测,云婷现在一定就在这里,我现在就去把这里搜个遍。”

    “等等。”突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208……

    如果说云婷喜欢和镜子说话,那么有没有可能她留下来的信息其实应该从镜子的角度去看。

    或者说,她在车窗上留下的信息,本来就应该由坐在车里的人看到,而不是从车外就看到?

    我突然回想起了那个数字“2”,它的写法很规范,倒过来看刚好是“5”。

    这样看来,这三个数字实际应该是。

    “805”!

    “走,去楼上,805!”我说。

    我和王国安坐着电梯迅速上楼,发现来到了一层类似宾馆的地方,走廊两侧都是房间,看样子胡乐对这里还真是熟悉。

    我迅速找到了号码是“805”的房间,有些紧张的看了王国安一眼。

    如果这个地方仍然找不到云婷,我实在是再也没有其他推测了。

    王国安显然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他直接伸手压下了门把手。

    门竟然没锁!

    我看向屋里,这是一间十分豪华的房间,客厅非常开阔,而且可以通过落地窗看到外面的风景。

    此时此刻,一个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坐在窗前,面前放着一面镜子。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说:“别怕,我很快就来陪你。”

    王国安看到这一幕,迅速的冲上前去,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云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们警察做不到的事情,难道还不让我来做吗?”

    “你可以找律师,你要相信法律!”

    “呵呵,你信吗?”云婷冷笑道。

    我反手关上房门,走到王国安身边,看着面容憔悴的云婷,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间屋子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她为什么要留线索将我们引过来?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忽然全部熄灭了。

    然后,在桌上有一盏光亮缓缓绽放。

    顺着那道光,我刚好能够看到一面镜子,还有镜子里面的,我的脸!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自己刚才究竟感受到了什么。那就是这间屋子里面的气味不太对,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古怪味道。

    而且这股味道,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我看到镜子的那一刹那,我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我眼前的事物,通通变成了血红色。我能够感受到额头上血管的跳动,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屋子里存在着很多东西。

    “它们”的身上泛着荧光,样貌形状各异,而且通通很古怪。

    我似乎看到了一些平常根本看不到的东西,“它们”像是鬼魂,也像是外星人。

    与此同时,我还感到自己的舌头尝到了许多气味,这些味道十分复杂,给人一种痛苦的感觉。

    因为你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味道。

    而且,我的耳朵里面开始传来了无数声音。

    有流水声,像是我血液流动的声音。

    还有刺耳的鸣笛声,应该是楼外汽车发出的声音。

    现在,我感觉自己的感觉变得极度敏锐,能够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能够听到以前听不到的东西,能够嗅到以前嗅不到的气味。

    可是,这种感觉并不让人感到愉快,反而是极度的痛苦。

    在眼前的一片血红,我隐约看到了那面镜子。

    镜子里的脸,十分恐怖。

    他的眼睛向外凸出,已经离开了脸部就像是金鱼一样。他的鼻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部正中央的两个小孔。还有耳朵,变得像是喇叭一样。

    这个东西,是我?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突然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

    我,不想活下去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桌上放着一把刀。

    我颤抖着双手将刀拿起,刀柄向外,刀尖向内。

    我只要轻轻向里面一刺,这柄刀就会在我身上开个大窟窿。

    可是,我还不能死。

    “这一定是幻觉。”我在心中反复想到,“可能是刚才的气味,让我产生了感官敏锐的错觉,然后才能够看到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这时候,我看到镜子里的“我”对我说道:“自杀吧,你是一个怪物,活下去也只会被人憎恶。”

    我摇了摇头,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还有耳朵听到的一切。

    可是,这个声音如影随形,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够了,够了!”我反复嘶吼着。

    突然,在我的眼前出现了安安。

    她的身后站着无数奇异生物,这些东西纷纷伸出手抓着安安,要把她扯入另一个空间。

    我看着这一切,顿时变得更加崩溃。

    安安曾说自己能够看见鬼,但我始终没有相信她。即便在为她治疗的过程里,我也只是装作相信她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相信我。

    可是现在,我却能够看到那些鬼怪的存在了。

    我真的无法承受这些,如果那些鬼怪是真的存在,那就说明是我害死了安安。

    这怎么可能?

    我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没有狼,手里的刀也逐渐向着自己的身体靠近。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响起。

    “记住,眼前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我恍然大悟。

    这些都是幻觉,安安也是幻觉,它们只不过是在我吸入迷药之后趁虚而入罢了。

    我需要清醒过来!

    想到这里,我突然改为单手握刀,然后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胳膊。

    一道一寸长的伤口随之出现,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流出。

    但是在疼痛的刺激下,我总算是恢复了意识。

    我先是一把打碎桌上的镜子,然后又打开了房间的灯。

    在灯光的照耀下,我终于能够看清眼前的景象。

    云婷仍然坐在原先的位置一动不动。

    而王国安则已经瘫倒在地,正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看模样是要把自己活活掐死。

    他的脸已经憋的发紫,我迅速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胳膊,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然而他的力气大的惊人,就好像不把自己掐死就绝对不会罢休。

    情急之下,我只好重重的敲了一下王国安的脑袋。

    他的双手终于放松,整个人随之晕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SIN

    云婷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悲不喜,也没有半点慌乱,似乎在她看来,我和王国安无论死没死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还要故意留下线索将我们引过来?

    而且使用一种未知的手段令我和王国安产生幻觉,甚至险些死在这种幻觉之中。

    我安置好已经昏厥过去的王国安,站起身来面对着云婷,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此时此刻,她反倒是比我要大方许多,率先说道:“你很厉害,除了我之外,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能够摆脱这种强度幻觉的人。”

    听到她的称赞,我并没有任何自豪或者开心的感觉,我只能从她的话里感受到她对生命的漠视,我说:“你想杀的人是王国安?”

    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难道王国安也是当年那起案件的凶手?”

    “他不是,但可惜他是个没用的警察。”

    我解释道:“他一直很内疚,你应该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去安定医院探望你。”

    云婷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可是他没能找到凶手,最后还是要靠我自己。”

    我似乎明白了云婷的杀人动机。

    她在恨王国安,恨警察,恨他们没能抓到杀害自己姐姐的凶手!

    但是,她的杀人动机仅仅如此吗?

    云婷转过头来,眼睛似乎是在看着我,但又像是在走神,她说:“你看起来不像警察。”

    我饶有兴致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股让我熟悉的味道,那是安定医院的味道,只有疯子才有。”

    原来如此,在她眼里我是一个疯子。说来倒也合情合理,能在幻觉中采用自残的方法让自己清醒,恐怕我也算是奇葩了。

    我摸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说:“是啊,可你也是病人,否则你一直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做什么,期待里面的人回应你吗?”

    我决定主动出击,击破她的心理防线!

    “你应该很清楚,镜子里的你就是你自己,你只是自作多情的把她当成了云露,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姐姐死亡的现实。”

    我本以为这番话应该触痛了她,可没想到云婷反而咧嘴笑着说:“不相信我的人太多了,也不差你一个。实话告诉你吧,镜子里面真的有你想象不到的东西,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这是一个我有史以来见过最棘手的精神病!

    回想起所有事件,我试图在脑海中将这些零碎的片段变得完整起来。

    一年前,云露被三名男性虐杀致死,妹妹云婷疯掉,整日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被送入了安定医院。

    现在,云婷出院,那三名逍遥法外的男性陆续死去,云婷的作案手段应该和刚才险些害死我和王国安的如出一辙。

    可是这里面有着太多的问题。

    根据云婷的日记来看,妹妹只是偷看了姐姐的手机,但并不知道和姐姐有往来的人是谁,既然如此她怎么能确定那三个男人就是凶手?换句话说,有没有可能那三名死者通通都是冤枉的?

    对于这个问题,云婷的回答无疑是镜子里的姐姐告诉了她凶手是谁。

    这怎么可能?

    其次,云婷的作案手段到底是什么,我隐约能够猜到那是一种让人产生幻觉的药剂,而且只要吸入就会产生作用。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去停车场的原因,她要在刘鑫的车里洒下这些药剂。

    最后一个问题,云婷究竟为什么要在车上留下线索,引导我和王国安找到这里。而且她留下的线索非常诡秘,通常人根本无法破解,万一我和王国安根本就没能破解线索,那么云婷又会怎么样呢?

    脑中的疑惑太多,我试着把自己当成一个精神病人来看到这些问题,站在云婷的角度上。

    在云婷的角度上,镜子里面有自己的姐姐,镜子可以借助药物成为杀人的工具。

    我不相信!

    可是我也无法解释。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如果说屋子里面弥漫着药物,那么云婷本人也会吸入这些药物,而且产生幻觉。意识到这些,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说:“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车窗上留下线索了。”

    她淡定的说道:“说说看。”

    “你对于当年警方没能破案始终耿耿于怀,所以你把姐姐死亡的一部分责任也归到了警察身上,不过在你住在安定医院的期间,王国安曾经去探望过你,这让你对于警察的仇恨产生了些许动摇,于是你决定出院之后给王国安一条生路,其实你原本是打算用害死其他人的手段一同害死王国安的。”

    云婷笑了。

    我继续说:“可惜王国安太‘聪明’,竟然只凭借你留下的一条虚无缥缈的线索找到了这里,于是你认为警察的办案能力其实很强,当年的的确确就是警方没有出力来抓捕凶手,他们该死,是吗?”

    云婷哈哈大笑,像是疯了一样。

    我说:“在你的计划里,如果王国安没来找你,说明警方办案能力很差,其实这样反而救了他自己一命。那么你接下来做的事情,应该是自杀。”

    云婷笑着反问道:“那你觉得我自杀的方式是什么呢?”

    “我原本以为也是通过这种药物,可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它对你并不起作用。”

    “是啊,其实这种药只是能够让人的感觉变得极度灵敏,从而在深度改变自己对世界的理解。但是大多数人往往无法接受这些,通通在幻觉的折磨下自杀了。”云婷说道,“可是我不一样,经历了至亲之人的死亡,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你知道吗,自从她死了以后,我的世界就没了颜色,只有镜子才是我唯一的寄托。”

    我问道:“你说的‘药’到底是什么?”

    云婷笑而不语,似乎是等待着我的推理。

    我说:“安定医院的护士跟我说过,你和老罗说过话。所以我猜应该是老罗告诉了你这种药的存在,于是你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离开了安定医院,随后又找到了这个药来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

    “你说的很对。”

    “不过我很好奇,这个药到底是什么。在我的知识经验当中,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药物。”

    云婷说:“其实我也不懂,不过吸过毒的人应该明白,这种药可以近似看成一种高浓缩的致幻药物。给我这个药的人告诉过我,它的名字叫做‘sin’。”

    sin?

    罪恶。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突然一阵头痛。

    sin,sin,sin……

    我的大脑飞速思考,这个药物叫做sin,中文译名是“罪恶”。不过既然这个药物的名字使用的是字母,那就说明每一个字母可能也代表了某种意思,这种情况十分常见。

    比如这个s,可能代表的是sense,指代感觉、观念、意识。

    这与它能够大幅提升人类感觉的药效不谋而合!

    似乎在我遗忘的那段记忆里曾经接触过“sin”,我竟然很快的推理出了不少有关它的事情。

    这样一来,作案方法就得到了解释。

    三名死者都死在了只有自己的地方,构成了密室杀人案,而且找不到其他人的指纹,故而只能判定为自杀。

    但实际上他们都被云婷事先用某种方法下了药,方法可能是像谋杀刘鑫那样,一次性在车内投入大量药物。也有可能是小剂量依次投入,故而让受害者在回家之后才突然产生幻觉,从而自杀。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三名死者自杀前看到的景象,应该和我一样,眼前的世界变成血红色,听觉嗅觉味觉变得极度灵敏,构成一种极度痛苦的复杂感觉。而且,在强烈的幻觉之下,他们应该还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埋藏最深的“鬼”,或许就是死去的云露。

    这个叫做“sin”的药物,是一种能够让人自杀的致幻剂。不过,它似乎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虽然弄懂了这些,却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

    云婷到底是怎么确定凶手的,难道说真的是镜子里的人告诉了她?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婷,而她已经将头转回了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人发呆。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镜面,就好像正在温柔的触碰着亲人的脸。

    云露和云婷是双胞胎,现在云婷的确是把镜子里的那个人当成了双胞胎姐姐,但是我总觉得还有一个地方被我忽略掉了。

    我突然回想起了云婷曾经留下的线索,那个写在车窗外的“208”。我又回想起了云婷的那本日记,还有里面的内容。

    云婷在日记的最后写到,她再也受不了了,凭什么姐姐要为了她遭受那么多折磨。

    如果这就是她最后的一篇日记,看起来并不合理。

    因为云婷毫无疑问有写日记的习惯,那么按理来讲在姐姐死后,她写日记的行为应该会得以延续,甚至更加频繁。

    为什么她从那之后就不写日记了呢?

    为什么从那之后她就疯掉了呢?

    我突然感到事实和真相可能会让人难以接受!

第二十七章 姐妹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我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手扯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云婷的旁边。

    云婷的眼睛仍然看着镜子,但是只要她愿意抬起头,就能看到镜子后面的我。

    她轻声问:“有什么好说的?”

    我说:“现在害死你姐姐的人都死了,我和王国安却没死,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云婷无比温柔的看着镜子,说:“她在下面一定很寂寞吧。”

    我明白了云婷的意思,她是想要自杀。

    回想起王国安曾说过的话,他说不想让云婷变成只知道复仇的人,而是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云婷并没有多少活下去的意愿。

    我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王国安,决定就当是为了他做最后一次努力。

    我说:“一定要这样吗,死者总希望生者能够幸福的活下去,就算她很寂寞也一定不希望你去陪她的。”

    云婷说:“你不明白,如果没有我照顾她,她一定会受欺负的。”

    我心头的疑虑越来越重。

    云婷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和她的身份并不相符,甚至说……

    我继续说道:“只要我和王国安不说,相信过几天警方就会把那三起案件定性为自杀,到时候不会有人影响你的生活,你完全可以有一段新的开始。”

    云婷看着镜子,说:“凭什么拥有一段新开始的人是我?”

    “你还年轻,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事物,在未来还会拥有互相爱慕体贴的伴侣,你可以组建一个家庭,你的未来还很长。”

    听我说了这么多,云婷忽然笑了,她说:“我想我猜到你的职业了,应该是算命先生或者心理医生。不得不承认,听了你的话之后,我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的动摇。”

    我皱起眉头,心想恐怕自己刚才说的话通通做了无用功。

    云婷继续说道:“可惜我是一个罪人,即便我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也决不允许让自己重生。”

    我问:“为什么?”

    云婷反问:“你还不知道答案吗?”

    这一瞬间,忽然一系列的疑点纷纷涌上我的心头。

    还记得车窗上面留下的“208”,其中数字“8”的写法十分独特,是以左上角为,然后画圈回到原点。

    然而在云婷的日记中,曾经记录过“9月18日”发生的事情。但是日记里写下的数字“8”,却是以右上角为的。

    也就是说,云婷在前后两次写下的数字“8”完全不同,笔迹也不同,就好像不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对于这种情况,我可以假设云婷是在姐姐死后精神受创,于是自身原本的习惯通通发生了变化。

    但是与此相比,还有一种更加可能但却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情况。

    云婷。

    其实是云露。

    我说:“你是,云露?”

    她笑了,带着一种妖艳的感觉,“整整一年,所有人都认为云露死了,而有关我的所有信息填写的都是云婷的名字,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明明活着,却被当成了另一个人,而且有苦难言。

    我点了点头,说:“难以想象,但一定很痛苦。”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更令我难以接受的是小妹的死。”她伸手抚摸着镜面,说:“是我害死了她。”

    根据云露的话语,还有云婷的日记,一年前的事情终于在我眼前变得明朗起来。

    云婷偷看了姐姐的手机,并且在日记的最后写到自己很想帮助姐姐。于是她在那一天瞒着姐姐去了“银座会所”,之后天真纯洁的她,就成为了代替姐姐的受害者。

    我说:“她是怎么瞒过你的?”

    云婷,不,应该说是云露。

    她的眼眶泛红,颤抖着说:“小妹偷偷删了我手机的短信,所以我不知道那一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更不知道小妹竟然替我默默承受了这些。”

    这真的是一场悲剧。

    妹妹代替姐姐死了,而姐姐却并不知情。

    面对着事实的真相,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我甚至觉得那三个人是死有余辜。

    另一方面,确定现在的云婷其实就是云露之后,还有一个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她会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得到安慰。而镜子本身,并没有任何的灵异现象,至于镜子杀人的猜测就更不可能。

    不需要镜子里的人告诉她凶手是谁,她本人十分清楚凶手的身份,还有弱点。

    我转过头,瘫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

    云露说:“我不想说有关我的事情了,跟我说说你的吧。”

    我看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说:“没什么好说的,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我只是个普通的心理医生,这次过来纯粹是看在王国安的面子上。”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我所听说到的传闻可不是这样啊。”

    “你听到了什么传闻?”

    “我和老罗做了一笔交易,他愿意为我提供用来复仇的‘sin’,而我也要帮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情?”

    云露笑的很狡黠,“他要我给一个叫做古奇的人带句话,我原本打算在事情结束之后就去找你,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老罗让云露带句话给我?

    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云露是怎样确定我就是老罗口中的“古奇”?

    我问道:“你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她说:“你不用太惊讶,当初你潜伏在安定医院内部,在里面留下了有关你的详细资料,包括照片。虽然老罗给我的照片有些老了,不过我还是能够认出你的。”

    我又问:“他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突然,云露站了起来,她把桌上的那面镜子抱在怀里,默默的走到了落地窗边。

    此时此刻,外面已经天黑了,整座城市的灯火纷纷亮起,看起来既寂寞又喧嚣。

    她说:“我是个精神病,从来不喜欢遵守承诺的。”

    我看向云露,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我突然不想告诉你了。”

    说完,云露冲着我微微一笑,忽然用身体撞碎了窗户!

    难以置信,她竟然能够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随后,她的怀里抱着镜子,身体则坠了下去。

    “云露!”我发出一声大喊,迅速冲到窗户旁边,但是为时已晚,已经无法抓住她。

    看着落下的云露,她就像是一只白色蝴蝶,悄无声息的归来,只为了复仇,而现在她又静悄悄的离开了人世。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带着戏弄还有解脱。

    她同样看着我的脸,与我四目相对,然后微微张开嘴,说了两个字。

    我没能听清她的声音,但是通过她的嘴型,我知道了那两个字。

    她说:“面具。”

    面具,这就是老罗要告诉我的话?

    云露落下的那一瞬间变得很漫长,我看着她那渐渐远离的身影,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说。

    过了很久,我的耳边仿佛听到了一记重物落地的声音。

    其中,还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咯嘣”声。

    我知道,她死了。

    “为什么?”我捂着脸,跪倒在地。

    ……

    在那之后,我看到了桌子上面留下的纸条,它似乎一直被云露压在镜子下面,所以我在之前才没有发现。

    纸条的内容很简单,第一行写了两个字“面具”。

    然而蹊跷的是,这两个字竟然是倒着写下的。

    我由此可以确定,云露死前对我说的那两个字的确就是“面具”。

    她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女人,故意告诉我老罗有话想要告诉我,但却又故意说她不想告诉我了。

    她是想看我脸上的表情,那种由惊讶到好奇,再到失望。

    最后,失而复得。

    这就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心理世界,你永远无法窥探到她究竟想做什么,也搞不懂她的想法。

    除了“面具”两个字,纸条上还写了一句话——去过能都去过有所是不。

    这句话同样是倒着写的,包括每一个字也都是倒着的,就好像是有人在正面写完之后,将纸翻了过来,从背面又写了一次。

    “不是所有过去都能过去。”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情。

    在云婷死后,云露变成了孤单一人,她把自己关在屋里,然后安上了很多镜子。

    因为当她看到镜子里的脸时,就会想起小妹,觉得镜子里的人就是云婷。

    她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得到安慰,久而久之,她真的相信镜子里的人是拥有生命的。她甚至连写字都变成了倒着的,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只有倒着的字在镜子里面才会变成正常的。

    云露认为自己这样写字,小妹就能看懂她的意思。

    从始至终,除了复仇的怒火之外,更让云露煎熬的,是内疚。

    她认为该死的人其实是自己,所以在复仇之后,她选择跟随着小妹的脚步一同离开人世。

    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这张纸条。

    或许云露说得对,不是所有过去都能过去。

    但是此时此刻,我只希望这对姐妹,能够在另一个世界重遇。

    云露云婷,祝你们幸福。

第二十八章 警

    不是所有过去都能过去。

    我拿着纸条陷入沉思,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云露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死亡。

    人们总说往事不必再提,但它在心中埋下的痕迹却永远不会淡去。而且越是压抑,就越有可能在某一天爆发,酿成大祸。

    对于云露来说,对妹妹的深深内疚比起死亡更加痛苦。

    那么对我来说呢?

    会不会那段遗忘的记忆也要更加重要?

    毕竟不是所有过去都能过去,虽然不确定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会不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我至少现在想要得到答案。

    咚!

    突然,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

    我转过头来刚想看看是谁,结果就被粗暴的一把抓住,左臂差点被拧成麻花,上面的刀伤顿时撕裂。

    “谁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破门而入的是一男一女,其中男人正抓着我,而说话的那个女人则走到了破碎的窗边,向下看了一眼。

    我挣扎着问道:“你们是谁?”

    男人轻蔑的笑着说道:“和墙边的饭桶一样。”

    什么?他们竟然和王国安一样,都是警察!

    不是说这三起案件都被定性为自杀,没有人会来调查的吗?

    这时候,那名看起来像是领导的女警说:“放开他吧,去把王国安弄醒。”

    说完之后,我感到手臂一松,终于恢复了自由。随后那名女警察走到我的面前,一把夺过了纸条,漫不经心的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楠。”

    她留着齐耳短发,看起来十分干练。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结结巴巴的说:“我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楠直接打断了,她说:“我知道你叫古奇,不用说了。咱们言归正传,有话直说。”

    我不知道警方的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配合警方。

    她问:“传闻有水鬼出现的那条河,你去过几次?”

    顾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这与云露的案子根本没有关系的啊!

    我回想了一下,说:“一次。”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在夜间去过那里吗?”

    “没有。”关于这一点,我很确定自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虽然腿上的手印已经淡去,但我始终觉得那里肯定隐藏着秘密。

    顾楠继续问:“给王国安打电话,拜托他调查溺水死者的人,是不是你?”

    “我不记得发生过这种事情。”

    这件事也是困扰我许久的事情,不久前有警察来过家里,并委托胡乐给我传达一个消息。正是这个消息,才让我意识到许超的真正问题。

    在那之后,王国安也曾说过我在某天半夜给他打过电话,询问溺水案件的事情。

    这是什么情况?我的确不记得打过电话,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使用我的手机打了电话,或者就是我在梦游。

    顾楠将纸条揣在兜里,说:“事实情况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哦,你似乎不太老实。”

    我无言以对。

    这时候,男警察终于唤醒了王国安。

    他刚一醒来,就迷迷糊糊的问道:“云婷呢?”

    顾楠说:“死了,从八楼跳下去的。”

    王国安的神情顿时变得萎靡起来,似乎难以相信这一切,喃喃自语说:“怎么会这样,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看着他的模样,我觉得不告诉他们其实跳楼的是云露,而一年前死的才是云婷。毕竟现在她们都已经死掉了,再说什么也是为时已晚。

    突然,顾楠开口说:“王国安,擅自透露警方情报给不清不白的人,你是不是想提前退休了?”

    “没意思,没意思!除了穿着警装什么都做不到,我还是提前退休算了。”王国安的眼神就像是一汪死水,这些年来他经历了太多类似的事情,终于撑不住了。

    “你带他先回警局。”顾楠冷声说道。

    随后,那名男警察带着王国安离开了这里,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顾楠两个人。

    她说:“现在没有闲杂人等了,你可以有话直说。我问你,纸条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答道:“我不知道‘面具”代表什么,不过后一句话的意思是,跳楼身亡的人是云露。”

    顾楠听到之后微微有些惊讶,“原来是这样,关于‘sin’你知道多少?”

    她的问题让我感觉十分惊讶,实在没想到警方竟然已经发现了这种神秘药物的事情,而且开始着手调查了。

    但我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顾楠看出了我的疑虑,说:“警方针对这个药物建立了专案组,我是组内成员。不过王国安并不是,所以说我不关心案情,只关心药物的信息。”

    我说:“我认为‘sin’可能是一种神经性药物,让吸食者的感官变得极其敏锐,并且在随后出现幻觉。而且感官变敏锐的感觉并不好,甚至可以形容为生不如死。”

    顾楠问:“你和王国安是也中招了?”

    “嗯,感觉很差劲。”

    “王国安是你打晕的?”

    “是的。”

    顾楠诡异的笑了一下,说:“有点意思,你竟然能摆脱药物的控制。”

    她继续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云露说过,是安定医院的老罗给了她药物的相关信息,还有取得方法。”

    “老罗是谁?”

    “安定医院的老病人,很多年前就住院了,不过情绪很稳定,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

    顾楠眯起眼睛,点头说:“不错,你总算提供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随后,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说:“安定医院,找个叫老罗的。”

    挂断电话之后她又向我问道:“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我疑惑道:“干什么?”

    “我有个同事有点毛病,过两天你给治治。”

    还真是个大大咧咧的女警察,前一刻还在像审问犯人一样对待我,现在一下子就换了张脸。

    我报出一串手机号码,顾楠听后又掏出另外一部手机记了下来。

    她震了一下我的手机,说:“这是我的号码,以后有事打这个。”

    说完,我和顾楠就陷入了一种无话可说的境地。

    过了很久,她才看到我手臂上面的伤,从兜里掏出来一管药剂,在伤口处喷了两下。

    我鼓起勇气问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

    她漫不经心的答道:“等等,一会儿让你见见老罗。”

    正说着,突然顾楠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说:“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之后,顾楠皱着眉头说道:“看样子你是见不到老罗了,他不久前自杀了。”

    自杀?又是自杀?

    “怎么可能?”回想起老罗的精神状态,那副看破世间沧桑的模样,我实在难以相信他会自杀这件事情。

    “据说是吃饭的时候突然发疯,用叉子自杀的。”顾楠面无表情的说,似乎并不在乎他人的死活,“真是可惜,线索又断了。”

    “小医生,出去以后不要随便跟人说起‘sin’的事情,知道吗?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某一天出现在警局的太平间里。”

    说完,她扭过头离开了这里。

    在顾楠离开之后,我再度陷入了沉思。

    叫做‘sin’的神秘药物,老罗死前留下的信息,还有前不久小深给我的信件。

    这些东西仿佛织出了一张巨网,而我正逐渐陷入其中。

    还有那条传闻出现过水鬼的河,又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是谁使用我的手机打电话调查了这件事情?

    警方在这张巨网里面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回想起那对来自专案组的警察,我不禁微微一笑。

    男警察不爱说话,目光总是放在顾楠身上,而且顾楠要他带着王国安离开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明显带着警惕,看样子是暗恋上了顾楠。不过他的表情明显有些胆怯,甚至不敢和顾楠对视,恐怕这份暗恋很辛苦。

    至于顾楠,行事干练,说话也是开门见山。她似乎掌握很多秘密,搞不好其中还有一些与我有关。不过她的衣领有些脏,不带耳钉,没有耳洞,看样子是个十足的女汉子,并且至今单身。

    我牢牢的记住了这两个人,因为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可能在不久后还会见到他们。

    整理好思绪之后,我离开了“银座会所”,离去的时候警方正在处理云露的尸体。

    我不敢看向那边,因为害怕再度看到那张面孔。我只好掏出手机,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手机上面。

    想不到,手机里竟然有不少未接电话还有未读信息。

    电话是顾楠打的,还有一个是胡乐打的,可是他是在担心我吧。

    至于短信,则是来自一条陌生号码。

    “医生,我觉得自己不行了,我需要治疗。”

    我挑起眉毛,回复道:“明天我在诊所等你。”

    他很快就回了信息,“好。”

    看来这是一个寻求心牢疗的人,或许是从某种渠道得到了我的联系方式,所以才会发信息联系我。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信息来自苏郁。

    她说:“你在哪?”

第二十九章 苏晓

    我先看了一眼收到短信的时间,下午三点。然后又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真是想不到,我竟然陪着王国安跑了足足一整天。

    记得早上苏郁就没来心理诊所,我不禁有些担心,于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意想不到的是,没人接听。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禁有些疑惑,于是给苏郁回了一条短信。

    正在回家的路上,什么事?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复。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心想会不会苏郁又遇到了“鬼上身”的现象,结果现在无法摆脱。

    想到这里,我打了辆出租车,迅速回到了我和苏郁共**住的小区。

    咚咚咚!

    我敲着苏郁家的大门,心情十分焦急。

    “你回来了。”苏郁很快就打开了门,她低着头站在门口,头发披散在肩上,看样子有些虚弱。

    “今天帮王国安查了一天的案子,所以……”我有些尴尬的解释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次和她逛过商场之后,我就觉得和她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苏郁没有让我把话说完,轻声说:“很累吧,进来坐坐。”

    说完,她就转身进屋。

    我跟在苏郁身后也进了屋,顺手把门带上,不过心里却有一些疑惑,感觉她今天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

    “你吃饭了吗?”她问。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刚想婉拒她的好意,可苏郁已经去了厨房。无奈之下,我只好坐在沙发上,无聊的打量着苏郁的家。

    上一次来这里,是我第一次见到苏郁的另一个人格“苏晓”,而且差点被她用剪刀戳死。

    这一次来这里,我仍然感觉有些古怪,但却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苏郁家里的布置很简单,客厅里面只有一块茶几,一张沙发,墙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字画或是日历装饰。

    而且,屋里没有电视。

    没有电视的原因很简单,我猜想是因为她不想一不小心在电视里看到自己的脸。

    似乎整间屋子,只有苏郁的卧室里面有一面镜子,而且那面镜子安装在梳妆台上,随时都可以旋转过去。

    我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那头传来的炒菜声,忽然有些恍惚。

    隐约记得,我曾和某个人一起这样生活着,只不过是她静静的坐在客厅,而我负责在厨房做菜。

    可是,她是谁呢?

    即便在胡院长的帮助下进行催眠,我也无法找到脑海中消失不见的那个她。

    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自己,会不会其实她只是我臆想出来的一个人,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苏郁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轻轻把盘子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回过神来,感到鼻尖能够嗅到她身上的香味,心中疑惑更重。

    苏郁这是怎么了,平常的她和我保持的距离可是相当远啊!

    我仔细打量着苏郁做的饭,发现是一盘普普通通的蛋炒饭,顿时觉得有个人关心自己实在是不错。

    饿的时候有人做饭,这难道不就是婚姻的真谛嘛!

    “好吃。”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然而,就在我吃了几口之后,突然感觉眼前一花。

    我抬起头来,看着笑靥如花的苏郁,感到一阵眩晕。

    “你?”我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可是却发现眼前的人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

    下一刻,我感到她越靠越近,竟然趴在了我的身上。

    苏郁用手抓着我的领口,脸上的表情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妩媚。

    我挣扎着问:“你做什么?”

    她笑着说:“做你想做的事啊,你不是一直想要这样吗?”

    “我没有。”

    “上一次你就三更半夜的来我家,还带着她出去逛商场,吃饭,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听到她的话,我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忽然回过神来。

    原来从走进家门之后的古怪感觉来源于苏郁。

    她不是苏郁,而是苏晓!

    苏晓说:“我问你,你喜不喜欢她?”

    喜欢苏郁?

    这是一个要命的问题,我承认对于苏郁有一些特殊的情感,但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可以用反移情来解释。

    反移情,是指咨询师对来访者产生了感情。同时还有移情,即来访者对咨询师产生了感情。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苏晓开始用手解开我上衣的纽扣。

    我想要反抗但却没有力气,今天真是悲惨,先是让云露用药摆了一道,回了家还遭到了苏晓的暗算。

    她趴在我的身上,俏脸离我很近很近,但我没有任何香艳旖旎的感觉,反而是内心一阵冰凉。

    苏晓问:“我再问一遍,你喜不喜欢她?”

    我无力的说道:“我不知道。”

    “你们男人真是无聊,关键时刻总是给不了女人想要的答案。”苏晓撇了撇嘴,然后掏出了手机。

    她说:“你说如果我打电话报警,说你想要非礼我,他们会不会信?”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的……”

    “也对,有哪个受害者会给施暴者做饭吃呢?”苏晓俏皮的说道:“那如果我再给自己吃点那种药,或者真的和你发生关系,你说警察会不会认为是你搞的鬼呢?”

    这个女人疯了吗,竟然想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伤害我。

    我说:“你非要这样吗?两败俱伤?”

    苏晓的表情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是你逼我的!”

    “古奇,我早就说过离苏郁远一点,为什么不听话!”

    我说:“苏郁的病有希望治好,难道你不希望她能过上安定平静的生活吗?”

    “可是你的出现,远比鬼魂让更让她痛苦!”苏晓几乎是咆哮着对我喊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郁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你凭什么闯进她的生活?为了你,她强忍着害怕跟着你去冒险,结果看到了镜子被鬼附身又不能说,你根本就不明白她的痛苦!”

    听着苏晓的话,我忽然回想起了关于苏郁的很多事情。

    是她在看王颖手机的时候出现了神秘的鬼上身现象,结果莫名其妙的打开了手机锁,帮助我完成了对王颖的治疗。

    还有在李川山家里,她也在那面藏着衣柜的大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但却强撑着说没有,害怕给我添麻烦。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我也感觉她似乎并没有多大意愿将自己的“病”治好。

    苏郁时常来到心理诊所,更像是在寻找一个伴侣,能够陪在她的身边。

    我忽然意识到了苏晓为什么对我充满敌意。

    “如果你不喜欢她,不能永远陪在她的身边,就赶紧给我滚!不要让她在最绝望的时候还会想起你,以为你会来救她!”苏晓继续咆哮着。

    突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变得纠结起来,似乎体内有另一个人格正在苏醒。

    她把头埋在我的脖颈旁,低声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她说:“真的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不说他永远都不会懂,甚至只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病人!”她的语气变得粗暴起来。

    可随后又变得无力,“这样就够了……”

    我说:“对于我来讲,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苏晓,或者说是苏郁,突然变得平静下来。

    我继续说道:“第一次见你,我把你当成了一个病人,虽然情况有些特殊而且棘手,不过我只把你当成病人。可是后来,我意识到你并不是病人,因为与真正的病人相比,至少你知道自己是谁,还能感受到痛苦。”

    “所以,从那之后我把你当成了我的助手。我希望即便你自己已经身陷地狱,但你依然能够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去帮助其他人。”

    “苏郁,我们有很多地方很相似,这或许就是你和我能够一见如故的原因。”

    说完这些,我沉默不语。

    她依然把头埋在我的脖颈旁,轻轻的说:“对不起,其实我知道她往饭里放了不少安眠药,可是我没有办法阻止她。”

    我说:“没关系。”

    苏郁说:“古奇,我觉得你忘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你的爱人。”

    “嗯?”

    “因为你每次努力回忆的时候,虽然并没有回想起和她有关的任何事,但你的表情却是充满幸福的。”

    我说:“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回忆她的时候,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出现安安的身影,将我拉到一个噩梦里面。”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安安和你遗忘的那个她会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意思?安安和她有关系?

    我突然感觉有些迷糊。

    与此同时,一阵强烈无比的倦意涌入我的脑海之中。

    我问道:“刚才苏晓往饭里放了多少安眠药?”

    苏郁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说:“十来片吧,她本来是想让你睡着,然后再……”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听清,因为我已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三十章 惊魂噩梦(上)

    多亏了苏晓,我睡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好觉。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睡眠质量变得很低,于是我给自己做了一个催眠。告诉自己,每当12点的钟声响起,我必须立刻睡着。

    可是即便如此,我在第二天起**的时候也依然会感到疲惫不堪,就好像在我睡着的时候,这副身体也依然没能得到休息。

    但是这**不同,我睡得很安稳。

    当我悠悠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苏郁正坐在客厅另一头的凳子上,膝上摊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她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娱乐的东西,比如电视机或者电脑,所以看书就成了她唯一的乐趣。

    我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脑袋仍然有些昏沉。

    苏郁饱含歉意的看着我,说:“古奇,对不起。”

    “没事儿,幸好你家的安眠药有点过期了,不然恐怕我要一口气睡到死。”我开了个玩笑,试图让她不要那么自责。

    苏郁微微笑了笑,合上了手里的书,说:“那我们收拾一下,然后就去诊所吧。”

    听到苏郁说了诊所两个字,我才触电般的回想起昨天的另一条短信。

    那个人说,她说她觉得自己不行了,需要治疗。

    而我把治疗时间定在了今天!

    “唉呀妈呀!”我的大脑瞬间变得清醒过来。

    苏郁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今天有预约!”

    我急急忙忙的回到了自己家里,也就是苏郁家的对门,然后开始洗脸刷牙,顺便换套衣服。

    苏郁也跟着我来到了我家,笑眯眯的看着我匆匆忙忙的收拾,轻声说:“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么着急的样子呢?”

    “可是昨天我不在你身边,你有没有着急呢?”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哀伤,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苦笑。

    我没听清苏郁说的后半句话,因为当我冲进厕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鸡窝脑袋还有大花裤衩!

    “我去,大奇你是不是有窥阴癖啊!”胡乐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扯着脖子喊道。

    我懒得和他斗嘴,迅速离开了厕所,对着苏郁说道:“走。”

    苏郁捂着嘴偷笑,说:“那你不上厕所啦?”

    我没好气的答道:“不去厕所,去诊所!”

    这时候,厕所里的胡乐把脑袋探了出来,一脸坏笑,“我说你昨晚怎么没回来,原来……”

    苏郁顿时俏脸通红。

    我狠狠的扔了一只鞋过去,刚好拍在了胡乐的脸上。

    ……

    骑着自行车,苏郁坐在后座上,我俩很快赶到了心理诊所。

    情况不出我的意料,患者果然先来了一步。

    这次的患者是一个年轻女人,穿了一身黑色,长发及腰,面容看起来十分憔悴。

    我十分抱歉的说:“真是对不住,今天有些事情耽搁了。”

    她似乎是个好脾气,并不在乎我的迟到,缓缓摇头说:“不怨你,是我来的太早了。”

    “您是几点来的?”

    “凌晨四点。”

    我顿时更加内疚。

    在诊所里面,我和患者相对而坐,苏郁坐在角落盯着电脑。从电脑的液晶屏中,能够看到患者脸上不安的表情,而我正埋头写着资料。

    “你叫什么名字?”

    “对不起,医生,可以保密吗?”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透露的话,可以给自己一个代号。”

    “代号……‘昙花’可以吗?”

    我点头,说:“可以。”

    这个女人是一个有些特殊的来访者,她不愿意透露有关自己的任何信息,并且即便告诉我这些资料也无法对她的病情产生任何用处。

    按理来讲,这种情况在治疗中是不被允许的,因为我需要对来访者的安全进行负责。可遗憾的是,她表示不需要我对她的任何情况负责,只需要我完成对她的治疗。

    “我一到晚上就会做噩梦,而且是在重复同一个噩梦。”代号“昙花”的女人表情平静的陈述着。

    我点头示意继续。

    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昙花”经常在半夜里被噩梦惊醒。这种情况发生的十分频繁,她说自己在梦里听到了女人的惨叫,不过在她醒过来之后惨叫声就随之不见了。

    她觉得十分害怕,于是用了不少土办法,比如在枕头下面放剪刀,在家里烧香供佛,但都没用。可是无论她用什么办法,只要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凄厉的惨叫声就会出现在她的耳边,萦绕不散。

    后来,她甚至产生了幻觉。

    她看到一个大约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出现在自己家中,并且时常出现在某个角落,比如墙角,比如桌子底下,比如冰箱。

    于是她跑来求助,希望我能治好她做恶梦的毛病。

    听到她的叙述之后,我不禁对她产生了一些同情。因为我本身也是受噩梦困扰多年的人,深知那种折磨的感觉。

    “我想催眠或许能够帮助我。”昙花对我说道。

    我注意到她的脸色蜡黄,双眼周围笼罩着一层黑色,看起来既虚弱又憔悴。

    虽然她需要我的帮助,但是很明显她是一个怀有很多秘密的人,并不希望我知道的太多。可是或许就是她的这种情况,会使催眠变得不顺利,甚至是失败。

    我说:“催眠的状况下很有可能挖掘出你的*,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她迟疑了一下,点头。

    我继续说:“可你似乎在很多事情上对我并不坦白,我不确定催眠能否成功。”

    她说:“你不用顾虑那么多,无论成功失败我都会把钱给你。而且我只想让自己回想起梦里的场景,我总觉得,如果能够回想起来,我就可以找到自己做恶梦的原因。”

    这真的是一个性格有些“恶劣”的患者,她不愿意相信医生,但却又有求于医生。

    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对她进行催眠。

    “好……现在……放轻松。”她躺在舒适的催眠椅上,我则坐在她的身边,缓缓说道:“很好……轻轻闭上你的眼睛……放松你身上的每一处……”

    “试着想象你身处一条长廊……在你的面前……有一扇门……”

    “你……想要打开它吗?”

    昙花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回答:“想。”

    “好……当我数到三……你就会打开这扇门……”

    “一……”

    “二……”

    我看到她皱起眉头,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似乎也变得紧张起来,这可不是好兆头。

    “三……”

    几秒钟的平静过后,她突然歇斯底里的惨叫起来。

    那种声音,仿佛她受到了极度痛苦的折磨。

    “啊!啊!”她没完没了的叫着,身子也开始不停抽搐。

    “昙花!”我加大音量呼喊着她的代号,可是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另一头的苏郁站了起来,对我说道:“古奇,她好像已经被催眠了。”

    我这才意识到苏郁的话可能是正确的,于是迅速把嘴贴到昙花的耳朵旁边,轻声说:“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似乎真的起了作用,她变得安静下来,可是呼吸依然急促。

    这真的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因为如果她的身体不够放松,意识也不够沉静,催眠就不可能成功。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似乎已经陷入了催眠。

    不过这种情况,更像是“梦魇”。

    我谨慎的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间屋子……”

    “什么样的屋子?”

    “屋里有一个手术台,上面有血……很脏……”

    “手术台?是医院吗?”

    “不是,只是一个很破很普通的小屋子……”

    “那手术台上有东西吗?”

    她没有回答,而是再度陷入了沉默。

    又是几秒钟过去,她突然开始再度惨叫起来。

    “啊!啊!”

    她叫的声嘶力竭。

    我知道这场催眠只能到此为止了,否则或许会对她产生更严重的伤害,于是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现在回到了那条走廊……大门也已经关上了……”

    “我数到三……你就会醒过来……”

    她依然在惨叫。

    我说:“一……”

    “二……”

    “三!”

    她的叫声戛然而止,迅速睁开了双眼,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问:“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说:“我只记得自己去了一个地方,有手术台……”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惨叫声,我听到了以前总是听到的那个惨叫声。”

    听到她的话,我和苏郁迅速的对视了一下。

    看样子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女人明明就是自己在叫,可偏偏却察觉不到这一点。

    这或许又是一条线索,我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不过尚且不能断定是否正确。

    我说:“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今天的催眠就到此为止吧。”

    她叹了口气,问:“你有办法帮我吗?”

    “到目前为止,我连你的问题在哪儿都不清楚,就好像一个医生只知道你有肿瘤,却不知道肿瘤在哪儿,这你让我怎么帮你?”

    她的表情有些犹豫,说:“可我……”

    我打断道:“如果你真的愿意让我帮你,那请你下次来的时候做好被我知道*的心理准备。而且,我希望你能够录下你晚上睡觉的场景,或许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她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诊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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