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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严歌玲     傻夫驾到txt下载     傻夫驾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雨后

    雨点疯狂地砸到狭小的窗棂上,又噼啪地弹开,似奏着一曲急促的琵琶曲。骆嫣坐在床上睡不着,一盏烛火在床头跳耀着昏黄的光。荣玘熟睡的脸拢在光里,弧起的嘴角挂着微笑。

    骆嫣痴痴地望着,不知荣玘又做了什么好梦!

    相公,我不爱你吗?骆嫣喃喃道。突然一道闪电耀进狭小的窗棂,炸雷巨响。骆嫣感动心里突然悸动,她连忙抚着胸口,“相公,我真的喜欢你!”

    荣玘翻个身又沉沉睡去,骆嫣轻轻躺下,偎在荣玘的胸前,荣玘均匀的呼吸,让骆嫣感到温暖宁静……

    清早起来,雨停了。经过一夜暴雨洗涤,整个荣府显得格外碧透清爽。唯有地上的片片残红落花,才让人记起昨天风雨的摧残。

    玖儿进来问骆嫣,还要备车马去栖霞山吗?骆嫣摆摆手,示意不必去了。山上想必土松路滑,这两日采石得停工。荣玘知道不用去山上,高兴地嚷着要去长街看下棋。

    骆嫣笑着应他,两人正准备出门。园子外的小丫鬟进来报,府门外有位何公子求见。

    骆嫣知道是何昆仑来了,忙示意玖儿去迎。

    “何某不请自来,打扰两位了!”何昆仑见骆嫣挽着荣玘出来府门迎他,满脸是笑。

    骆嫣挽着荣玘的手臂,站在府门前朝何昆仑点头微笑,她身穿粗布素裳在雨后的阳光里,显得质朴温馨。

    骆婵那日送来杨婉的旧衣。晚上青儿又偷偷过来,送来几件自己未穿的衣裳,叮嘱骆嫣不要穿那些旧衣,以前的大奶奶说是有传染病……

    骆嫣心里既暖又冷,暖的是丫鬟青儿的关心,冷的是姐妹的情份让人齿冷心寒。

    “娘子,有客人!”荣玘见到何昆仑笑得满面春风。荣玘身上的衣裳面料款式尽管华丽,尺寸却嫌短了,衣袍下摆下露着一双磨破了边的单靴。

    玖儿上前请何昆仑进门,悄声说骆嫣暂时不能说话。何昆仑有些吃惊。听何远说过骆嫣的屋子被烧。却没听说骆嫣失了声。

    荣府里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见到骆嫣和荣玘带生人进门,似并不在意。有客气的朝他们点点头,大多数目不转睛地走过去。

    骆嫣已习惯了荣家奴婢的冷落,正要带何昆仑往翠苑去。程夫人和朱杏茹领着一群人从桃园方向要回永禄楼。

    程夫人停了脚步。“这不是何家小爷吗?怎么有空到府里来?”何昆仑笑着给程夫人问安。又道:“小侄闲来无事,过来找三爷和三奶奶聊聊天。”

    程夫人眼里闪着惊讶,不敢相信何昆仑怎么会认识荣玘和骆嫣。荣府和何府偶尔走动。全是在荣老太太和何老太太的情面上。

    “有空到永禄楼坐坐,荣珏过阵子要去京城秋试,少不得要去你们何家的状元楼讨个彩头。”程夫人笑得一脸灿烂。朱杏茹和荣珏有喜,她昨晚就开始张罗着,今天要在永禄楼摆桌酒宴庆贺了。

    “四爷人中龙凤,秋试必得高中,他到状元楼,必使状元楼声名远扬啊!”

    程夫人和何昆仑应酬完,又转眼看着荣玘,笑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刚才远远瞧见,我还以为是荣珏呢!这身衣裳是两年前给珏儿做的,这样子这布料我一直记得……”

    “婆婆是这两日太操劳眼神不好,我怎么看都是穿龙袍不像太子!傻子怎能和我相公比!”朱杏茹扁着嘴,一脸鄙夷。

    骆嫣脸色沉静,冷冷地看了朱杏茹一眼。朱杏茹对上骆嫣的眼睛,有些不高兴,对程夫人撒娇道:“婆婆,我一瞧她的眼睛,这肚子里就不舒服。让她呆在自己屋子,少出来让我撞见心烦。”

    何昆仑已看出荣玘和骆嫣的处境,他笑望着朱杏茹,“想必这位是四爷的娘子吧!既然不舒服还是回屋歇着,心烦容易让人变丑的。”

    朱杏茹白了何昆仑一眼,程夫人拉过朱杏茹:“好了,赶紧回去歇着。才一个月,就害喜害得这么厉害……”

    骆嫣望着程夫人和朱杏茹一行人走远,眼里的目光才缓和了些。她歉意地望了何昆仑一眼,又望着荣玘,老太太让宝箱送来的衣裳竟是荣珏的,若是当时知道一定不会让荣玘穿。

    何昆仑提议去沐熙园看看,骆嫣点头,挽了荣玘和何昆仑一起进了烧光的园子。园子里烧焦的杂物横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骆嫣站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何昆仑,上面写着重建一个沐熙园。何昆仑哈哈笑了起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定要建一个更好的。”

    “奴婢也是这样说的!”玖儿高兴地附和。骆嫣示意玖儿问何昆仑重建要多少银子?

    何昆仑围着园子走了一圈,“那要看三奶奶要建一个什么规模的,若是两院两进几间的房倒也不贵,按栖霞山现在的产量利润,卖一年石头也差不多够了。”

    何昆仑回头看骆嫣深思的样子又道:“若要建得精致,做些园林亭台景致,卖两年石头也可以。若是把后面的一片桃林一并纳入,有前后花园、溪桥楼阁,再加上几个院子和九曲长廊,卖个八年十年的石头,也能实现。”

    骆嫣神色有些黯然,十年八年似乎太久了……她让玖儿取来纸笔,玖儿从随身提的布袋里拿出纸笔和砚台,蘸了青石坑洼里的积水磨好墨递给骆嫣。

    何昆仑走过去,见骆嫣写着现在只要建三间能住人的屋子要多少钱?多长时间?

    何昆仑笑了,见骆嫣眼神里的坚定,知道她不是开玩笑,便道:“如果说只要能住人的屋子,建个竹木的也费不了多少钱,材料充足,两天即可建好。”

    骆嫣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何昆仑去翠苑小坐片刻,拿出一张银票请骆嫣和荣玘收下,便起身告辞。骆嫣也不客气,收了银票,和荣玘要送何昆仑出府。何昆仑执意让他们留步,玖儿引着何昆仑往府门去。

    骆嫣和荣玘站在翠苑门口,目送着何昆仑离去。骆嫣捏着银票,眼里闪着莹光。

    “三奶奶。”宝箱从身后走过来,朝骆嫣张望的方向看去,又收回目光轻声道:“宝琴被二夫人送出去了。”

    荣玘听到宝琴的名字,回身望着宝箱,重复一句,“宝琴。”宝箱见骆嫣依然望着玖儿和何昆仑远去的身影,又道:“听说宝琴卖给了城西丁家,给了丁家大爷……”

    骆嫣收回目光,神色沉静,对宝箱点点头。她对宝琴去哪并不关心,她现在关心的是尽快建几间房子,接公公婆婆回来,一家人团聚,虽苦也甜……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团聚

    永禄楼庆祝朱杏茹有喜的酒宴在傍晚时分开始。骆嫣在翠苑北厢都能感受到永禄楼那边传来的欢闹声。

    骆嫣和玖儿在床边改着旧衣,这些旧衣都是宝箱从库房找出来浆洗干净送来的,荣家库房总有些各位大爷和小姐不爱穿的衣裳。

    骆嫣的针线一直不灵,这时才觉得手工的重要。看玖儿灵巧地穿针引线,一会就改好了一件,骆嫣不免丧气。玖儿笑着让骆嫣别做了,还是去看荣玘画画吧。

    骆嫣放下针线,转身去看荣玘画的什么。现在笔墨和纸对骆嫣来说都显得珍贵,每日里能省则省。可是不知怎地,骆嫣就是不想开口说话。玖儿在跟前时,骆嫣也不和荣玘说话。她知道她心里有个梗,除非沐熙园建好了,除非让烧沐熙园的朱杏茹受到惩罚,她才能一吐为快!

    荣玘在纸上渲染着一团团的或浓或淡的墨色,又笔走偏锋勾勒出或粗或细的线条将墨色框住……骆嫣终于看明白了,荣玘画的竟然是沐熙园的样子!

    骆嫣觉得眼睛有些湿润,荣玘出一趟门回来,家就没有了,可却从未怪骆嫣,说他傻,他却知道家的样子。还有江夫人也没说一句骆嫣的不是,反倒安慰骆嫣,过一个月回来看她和荣玘。

    两天可以建好三四间屋子……骆嫣在心里念叨着,她取出何昆仑送的银票看了看,又把上次何昆仑预付的一些英石款数了数,骆嫣决定第二天便着手建新家。

    玖儿一边缝着衣裳。一边脆声道:“……下午听守园子的妈妈们在议论,宝琴姐姐被二夫人卖给人当通房大丫头……好可惜!她怎么会偷那么多东西呢!”

    骆嫣望向玖儿,玖儿以为骆嫣感兴趣,继续道:“曲嬷嬷带人在宝琴的屋里搜到了许多赃物,老太太也不好给她开罪。二夫人心肠好,没把宝琴送官,只是打发出去给了人。”

    骆嫣望着玖儿粉嫩的小脸在灯下认真地盯着针线,心想玖儿就是心地善良,将人总往好处想……

    “那个丁家大爷生下来就有小人症,总也长不大。如今三十多了。看着还像八岁的孩童一样。据说脾气不太好,以前娶的一个小户人家的娘子被他打得半死,后来难产死了……”

    玖儿抬头见骆嫣神情清冷,便收了声。在玖儿的印象中。和骆嫣初进荣府时。见宝琴那么风光。如今听说宝琴这个结果有点唏嘘。

    荣玘画完了拿给骆嫣看,玖儿也凑过来看,“小姐。三爷画的沐熙园子比以前的更好看!”骆嫣拍拍玖儿的肩,玖儿知趣地站到一边,骆嫣抬笔写了明天开始建新家。

    玖儿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复又暗淡下去,“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啊!这两天伙食又减了一顿,肉食也断了。宝箱姐姐也不可能总贴补咱们,老太太也一直被瞒着,不知咱们的境况……”

    骆嫣笑望着玖儿,玖儿马上又活跃起来,“明天开始建新家!”

    说干就干,骆嫣紧着手上的银子,精打细算,雇车从石头地外的自家竹林砍了几车竹子运到荣府,又央着何远请了四个工匠到荣府盖房子。

    工匠看到只有竹子就笑了,这些材料搭篱笆还差不多,建房子起码得有上房梁和搭框架的木头才行。

    四个工匠蹲在沐熙园门前说说笑笑,骆嫣站在太阳底下心焦起来。来往的丫鬟婆子朝沐熙园门口看,又掩嘴笑着走开,没人相信骆嫣能建出房子。以前的沐熙园是老太太请了工匠断断续续建了一年多才成,现在骆嫣又没钱,又没材料,能弄成个什么样子谁都等着看笑话。

    荣媚娘睡醒午觉走出雎鸠楼,见骆嫣站在沐熙园前,便让姚准修扶她过去。

    “我当是谁呢?你一个人站在这日头底下罚站呢?我的那个傻堂弟呢?你怎么不挽着他呢,你们不是很恩爱吗?”

    荣媚娘声音娇媚,见骆嫣不答话,荣媚娘莞尔笑了,“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个哑巴!”

    骆嫣冷冷地看荣媚娘一眼,不想理她。

    “相公,我心里好慌,肯定是昨晚上被酒薰的。知道我现在不能饮酒,大娘还非要拿出大姐夫送的陈年女儿红……荣珏也喝了不少,要当爹了,真是高兴!”荣媚娘故意把荣珏要当爹了说得大声。生怕骆嫣听不见似的。

    “娘子,咱们荣府双喜临门,当然高兴!”姚准修轻轻抚着荣媚娘的肚子。

    荣媚娘挡开他的手,“小心啦,才不到两个月,别摸坏了将来的小中令大人。”

    “是,娘子!以后就靠他了……”姚准修讪讪地挪开手。

    荣媚娘娇笑着点了点姚准修的额头,“瞧你那点出息,少时靠你的中令父亲大人,老了又想靠咱们的中令儿子大人,想得美!陪我去桃林走走,那里可能会凉爽些。”

    “娘子说得是,为夫想得美。”姚准修边说边扶着荣媚娘朝桃林去了。

    玖儿和荣玘匆匆从翠苑走来。“三爷睡醒了就要找你,拦都拦不住。”玖儿歉然地说。

    骆嫣笑笑,突然想起后园铁门那边的一堆松木,示意玖儿叫工匠随她一起去……

    傍晚时,工匠收工走了。骆嫣偎在荣玘肩膀,望着立在废墟上一排四间屋架,明天钉上竹子做墙,再添几样简单的家具,新家就算建好了。

    “青鸾,那边盖的是什么玩艺啊?”朱杏茹扁着嘴站在沐熙园门口,指着屋架故意问。她吃完晚饭听说骆嫣在沐熙园建房子,想来看看笑话。

    青鸾走近几步,“奴婢瞧不懂,不过这里这么破烂,不会是建的出恭之所吧!”

    朱杏茹咯咯笑了起来,“这么破烂的地儿建出恭之所,也只有鬼才来拉屎!你看看都下不去脚。”

    骆嫣不用回头也知道,朱杏茹是怎样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要收拾朱杏茹的时候还没到,就先让她笑几声吧!

    朱杏茹又嘲讽几句,见骆嫣不答她,就像捏着一手好牌,却没人和她打对手一样,觉得甚是无趣。“青鸾我们走,去给四爷送点心去。”

    朱杏茹走了几步,回身又望了望在夕阳中偎在一起的骆嫣和荣玘,眼里竟起了妒意。什么时候荣珏才能和她偎着看看日出日落呢!

    昨晚的酒宴,人人都以为荣珏是因为朱杏茹有喜而高兴,只有朱杏茹知道,荣珏喝得一醉不醒是为了躲开她的纠缠。尽管荣珏躺在朱杏茹的身边,朱杏茹贴着荣珏的胸口,却觉得荣珏的心离她越来越远……

    竹屋建好的第三天,骆嫣和荣玘正在收拾竹屋前的杂物,玖儿抬水撒扫烧焦的青石地面,忽然听到锦鸳的声音,“三奶奶、三爷!”

    “锦鸳!宝蝶姐姐!”玖儿惊喜地叫着。

    宝蝶快步走到骆嫣跟前,抢了骆嫣手里的铁铲,“让奴婢来。”

    骆嫣朝园子门口望去,江夫人和祝嬷嬷走进园子。

    “夫人回来了!”玖儿高兴道。荣玘跑过去拉江夫人的手。祝嬷嬷有些激动,“夫人这几日急坏了,奴婢昨儿从乡下老家回来,才知道咱们园子起了火。现在好了,有新屋子住了。”

    骆嫣一问宝蝶才知是何昆仑让人带信去花溪村,江夫人就赶着回来了……

    江夫人望着竹屋,眼里盈了泪,拉着骆嫣的手一时竟哽噎无语。

    祝嬷嬷望着镀了霞光的竹屋,欢喜道:“夫人,这下可好了,一家人可以团聚了。等老爷放秋假回来,这园子就可以有模有样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言灵

    夕阳落了,沐熙园里的几间竹屋渐渐隐在黑暗之中。

    骆嫣寻思江夫人回来了,翠苑北厢的两间客房挤挤也能住下,只是一下子多了四个人,怕要委屈了江夫人,或去求曲嬷嬷在晴芳园安排出两间给江夫人先落脚。

    正当骆嫣寻思的时候,燕嬷嬷提着风灯带着两个小丫鬟,笑盈盈地进了沐熙园。“天都黑了,三夫人和三奶奶还在这里收拾呢?”

    江夫人温和地笑笑,“这就准备歇手了。”

    “奴婢听门房的小厮来报,才知道三夫人回来了。这可真巧了,新屋也建好了,我让人去库房找些简单家具抬来,赶着今晚就能住进来了……”

    江夫人怔住了,骆嫣脸上一凛,新屋虽已建好,地上却全是烧焦的残杂,忙活了两天好不容易才清出一条可以过人的小路,现在就住进来似乎太急了。

    燕嬷嬷也看出了骆嫣和江夫人脸上的神色不对,讪讪道:“其实也不用这么急,不过一会四奶奶娘家要来人贺喜,几处客房怕是都不够住。二夫人和四奶奶带着曲嬷嬷和金钗她们,都在晴芳园那边让人忙着收拾呢,老奴只好应了这个差,来看看三夫人和三奶奶有什么需要,能挪出客房最好……”

    “那有劳燕嬷嬷了,我们能有床、椅先用着就好。”江夫人垂了眼帘,忍着心里的难过。

    骆嫣走过去挽了江夫人的胳膊,江夫人抬起眼睛。眼里闪着莹光。

    宝蝶走上一步问燕嬷嬷,去库房领家具要用钱吗?燕嬷嬷尴尬地笑笑说,就算在老太太名下好了。宝蝶要随燕嬷嬷去,骆嫣拉住宝蝶,又回身示意玖儿带江夫人她们先去休息,骆嫣要随燕嬷嬷去库房。

    荣玘要和骆嫣一起,骆嫣便挽了荣玘的手臂,随燕嬷嬷往库房去。

    “三爷和三奶奶真是有孝心,要亲自去为三夫人挑家具……”燕嬷嬷心里却道,老太太的银子只出不进。每年端午、中秋和春节。只有武夫人和程夫人送节备礼,江夫人从来只会送些绣品不值钱的东西……

    燕嬷嬷算是看出来了,如今老太太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得留钱保命。指望哪个儿子都是靠不住的。哪有闲钱帮江夫人添家具呢!能找几张给奴婢用的架子床和简单桌椅就不错了。

    燕嬷嬷转身让小丫鬟提着风灯领路。她跟在骆嫣和荣玘身后,一行人出了沐熙园的破门。

    沐熙园又隐在黑沉沉的夜幕下,锦鸳怯怯地道:“这里黑灯瞎火的。今晚上就得住进来吗?”

    “有什么可怕的,一会多点几支火烛就成了,再说咱们有这么多人呢!”玖儿脆声道,走在前头给江夫人引路。

    “小丫头,我看你是在花溪村玩疯了,连家都不想回了。我看这个竹屋挺好,消暑驱虫,三伏天都不用去山里避暑了。”祝嬷嬷笑着点了点锦鸳的额头。

    宝蝶挽了江夫人的手跟着玖儿后面出了沐熙园。宝蝶心里泛起酸楚,祝嬷嬷说竹屋消暑,不过是哄江夫人开心。

    每年盛夏三伏,荣府女眷去栖霞山庄避暑消夏,江夫人却从未去过,荣府上下都清楚,去栖霞山的开销,江夫人支付不起。

    许多不知根底的奴婢私下议论过,江夫人八字不好,嫁进荣府,荣永禄便辞官不做,四处游荡。江夫人好不容易生个儿子,却还傻了。难怪荣永禄那样风流儒雅的人看不上她,常年冷落江夫人,就连老太太也越来越不待见江夫人,沐熙园的经济也越来越差……

    库房的季妈妈远远瞧见有人过来,忙迎上来。瞧了瞧骆嫣和荣玘,微曲了膝算是见礼。季妈妈笑着和燕嬷嬷招呼,“燕嬷嬷来得真巧,奴婢紧赶慢赶地跑了来,果然燕嬷嬷就到了。”

    燕嬷嬷拢了拢鬓发,挂了笑脸,“有劳季妈妈,这么晚还跑来。”

    “哪儿的话!都是奴婢该做的,二夫人和奴婢交待过了,说您要来挑家具。我都准备好了。”季妈妈讨好地笑道,“库房里东西多,燕嬷嬷就别进去了吧!该怎么办奴婢心里有数。”

    “也好!一会三奶奶挑的家具都记在老太太名下。”燕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季妈妈一眼,季妈妈会意。

    “那三奶奶就挑着,一会我让护院过来帮着搬到沐熙园屋里去。”燕嬷嬷告辞,让小丫鬟留下一盏风灯给骆嫣,转身快步回去翠苑,算是了了差事。

    望着燕嬷嬷走远了,季妈妈冷着脸道:“门都打开了,三奶奶自去挑吧。”

    骆嫣和荣玘走进库房,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是不少,没有几样是能用的。骆嫣知道这里放的都是损毁待修的家具,上次找季妈妈领做秋千的材料不给也就罢了,现在季妈妈还给骆嫣选破家具,这是摆明欺人太甚了!

    荣玘抬了一张积了尘的缺角方桌,“相公,放下。我们偏要拿好的家具。”骆嫣心里来气,拉着荣玘的手出了库房。

    季妈妈见荣玘和骆嫣空着手出来,撇嘴道:“怎么三爷和三奶奶这么快就出来了,没有想要的吗?那奴婢就锁门了。”季妈妈见骆嫣不作声,突然想起什么,笑道:“看奴婢这记性,如今三奶奶哑了,三爷啥也不懂,奴婢问也是白问。”季妈妈回身去锁门。

    “二夫人置办的准备重修翠苑用的家具在哪?”骆嫣冷冷地道。

    季妈妈随口答道:“在前头那间库房。”锁好门,季妈妈回身才反应过来,张着嘴惊讶地看着骆嫣:“你能说话?”

    “去把最好的床、桌椅、书案还有锦帐、席褥、夏被给我选好,搬到沐熙园去。”骆嫣冷冷地看着季妈妈。季妈妈迟疑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转身去开大库房的门。

    “相公我们回去吧!”骆嫣挽了荣玘头也不回地往翠苑去。骆嫣心里忐忑,不知道季妈妈是否能听她的话办事,虽然宝琴和栖凤娘都恍惚中按骆嫣说的话做了事,究竟这种神秘的力量有多强,骆嫣心里没数……

    回到翠苑北厢,宝蝶和玖儿已收拾好了。锦鸳嘟着小嘴说幸好去花溪村带了几身衣裳,沐熙园都烧没了,入秋天冷了该怎么办呢?她开始担心真的没有月例银子发了。

    “人小想法多,还能让你光着身子不成!”祝嬷嬷怜爱地拉过锦鸳。她也担心入秋以后,该怎么办?

    荣府门外突然响起鞭炮声,站在翠苑都听得见。骆嫣出了翠苑的月亮门,远远瞧见永禄园里鱼贯着出来许多人迎去府门,朱杏茹的娘家人来了……

    骆嫣站定了望着不时冲上天际绚丽的花火,一时出了神。荣玘不时拍手叫好,“娘子,那个飞得好高,好亮!”

    骆嫣看着荣玘的笑脸,连日来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她望了望浩渺无垠的星空,看来明天是个好天,该去石头地赚钱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封门

    沐熙园里已亮了灯,季妈妈瞧见骆嫣和江夫人进了沐熙园破门,忙吆喝着四五个护院可以收工了。季妈妈笑容可拘地给江夫人和骆嫣见过礼后,带着护院出了沐熙园的破门。

    江夫人推开竹屋的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屋里摆着全套的红木家具,垂着金丝透花帷帐的床上,叠着丝棉锦缎的夏被,两个玲珑玉枕在烛光里散着柔和的光。红木妆台上摆了金漆檀木梳,屋角放着香木浴桶,红木云纹架上搁着铜盆……

    “这,这是不是弄错了?”江夫人回身望着骆嫣,骆嫣探头看了一眼,笑了,拉着江夫人进屋坐到红木万福雕花靠背椅上,江夫人这才有一种真实感,用手不住地抚摸着质地柔和的椅子扶手,眼里透着欣喜……

    “这下好了,总算像个家了。明儿再把院子收拾整齐,植上些花草,咱这沐熙园会越来越好的。”祝嬷嬷高兴地道,又叫锦鸳烧水,又喊宝蝶铺床……

    骆嫣拉着荣玘回到自己屋里,屋里的家具配得和江夫人屋里一样。骆嫣抑制不住心里的高兴,“相公,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荣玘笑了,“娘子,我不让人欺负你。”

    骆嫣笑了,望着荣玘的眼睛,心里觉得无比甜蜜……

    一夜好眠,骆嫣在竹屋里弥散的清香中醒来。骆嫣心情愉快地坐在妆台前梳头,好些日子她都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了。

    玖儿进来一边收拾床铺。一边欢喜地说,新屋子住着好舒服!燕嬷嬷真好,给奴婢屋子都摆的黄花梨的家具,那床睡着真好!

    “季妈妈是不是弄错了?”宝蝶不太敢相信她和玖儿屋里的家具是给奴婢用的,她去祝嬷嬷和锦鸳屋里看过,和她们屋里的家具一样。

    骆嫣笑而不语,望着镜子,突然想起什么。凑近镂花铜镜细看,额上的一点胭脂记还是和从前一样大小!按骆嫣的记忆,这时的胭脂记应该开始长大。再过一月就有巴掌大了。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和荣玘洞房吗?

    想到此处骆嫣顿时羞红了脸,荣玘正好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望着镜中的骆嫣,惊叹道:“娘子好美!”

    骆嫣怪恁地看了荣玘一眼。心里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失落……

    正当骆嫣和荣玘准备出门。锦鸳匆匆跑进来说。程夫人派了金钗来,正在外面候着呢!

    “金钗来做什么?”宝蝶奇怪。锦鸳摇摇头,“三夫人这会子正在沐浴。奴婢只好来请三奶奶应事。”。

    骆嫣走出竹屋,宝蝶也跟了出来。

    金钗站在破门边,正在张望。见骆嫣过来,忙迎上前几步,“三奶奶早,奴婢奉命要把沐熙园门口用花树遮起来,就有劳三奶奶和沐熙园的人说,这几日进出就走后面桃园那边的小门吧。”

    骆嫣脸色沉静地望着金钗,金钗突然想起骆嫣不能说话,朝宝蝶看了看,脸有难色。

    “从后门走桃园要绕好远才能到府门,为什么要把沐熙园正门封了呢?”宝蝶不解。

    “是四奶奶娘家母亲、婶子和嫂子来了,二夫人觉得沐熙园现在的样子有失荣府的脸面……”

    骆嫣刚才听金钗说封了沐熙园正门就知道,程夫人肯定是为了在京城贵戚面前长脸面。骆嫣眼神闪了闪,示意宝蝶应了金钗。

    骆嫣转身回屋,取了纸笔写起来,写完让锦鸳交给祝嬷嬷。骆嫣挽了荣玘出了沐熙园破门,再回头望时,沐熙园前已有护院在搬秀竹花草堵在门前……

    傍晚时分,骆嫣和荣玘坐着平顶马车进了长街,谁知马车车轮却坏了一只。马夫两手一摊,只好委屈骆嫣和荣玘走路回去。好在再过两条街就到了,骆嫣挽了荣玘下车,两人走在夕阳微风里,却也惬意。

    荣玘一会望着街边的店铺,一会又望向天边的流云,不时高兴地点评几句。骆嫣附和着,心里却想着三房的经济。

    开挖石头地不温不火地进行着,骆嫣知道何昆仑说得没错,要做一个像永禄楼那样的园子,至少要挖十年的石头,并且全卖出去。骆嫣眼下建的几个竹屋只是权宜之计,可是除了建屋还要吃喝,显然只靠石头地的收入是不行的。

    骆嫣想着城西的那个废染坊,可是她对染坊一窃不通,该怎么办?正当骆嫣思考着,长街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两匹苍山暮雪似的白马从骆嫣和荣玘身前经过,荣玘拉过骆嫣,侧身护她在怀里。

    骆嫣和荣玘刚刚站定,白马又掉头回来,马上的人“咦”了一声,“这不是荣家三爷和三奶奶吗?”赵伯琮磁性的声音带着惊喜。

    骆嫣见赵伯琮一身宫服,忙拉着荣玘退避到路边廊下。

    赵伯琮下马让随从牵了在一边等他。“上次荣府酒宴,骆姑娘一曲霓裳萧音绕梁三日,让伯琮久久难忘啊!”

    荣玘对赵伯琮笑笑,伸手护着骆嫣,生怕人抢去似的。赵伯琮笑了,“我就说你相公对你很恩爱吧!”赵伯琮说笑着,见骆嫣只是笑而不语,奇怪道:“骆姑娘今天怎么了?”

    “我娘子不想说话。”

    “噢!骆姑娘没事就好,不想说就不说吧!我是路遇熟人打个招呼。”赵伯琮准备上马,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身走到骆嫣身边悄声道:“骆姑娘不想给相公瞧瞧病吗,我觉得荣三爷不像是智蒙不开的人,也许找对了人就治好了!”

    “真的吗?我相公可以治好?”骆嫣忍不住问。

    “你可以找华大夫试试。”赵伯琮的声音放得更低,“华大夫是靠老还乡的前御医总管,隐在民间,轻易不给人看病,你找他试试吧。”

    “多谢公子提醒!”骆嫣盈盈下拜,赵伯琮忙扶起她,“骆姑娘太客气了,伯琮怎么受得起。”

    “公子是皇家子孙,将来有机会登上大宝之位,骆嫣只怕到时要行三叩九拜之礼也难见一面呢!”

    赵伯琮怔了一下,呵呵笑了起来,“骆嫣姑娘玩笑了,伯琮还有事在身,告辞!”赵伯琮飞身上马,又望了一眼骆嫣和荣玘,弧起嘴角,摇了摇头,催马上路了。

    赵伯琮心里清楚,他虽自幼被皇帝收为义子,养在皇宫,可皇太后、皇后都不喜欢他,皇帝并不钟意他做太子。皇帝的义子十几个,轮到谁登上皇位也轮不到他啊!

    骆嫣目送赵伯琮远去的背影,心里暗叹,荣娇娘和荣丽娘一入皇宫深似海。也许只有赵伯琮的温情能让皇宫冰冷的宫墙有一丝暖意吧!

    骆嫣和荣玘回到荣府时天已黑了,沐熙园的破门前点着风灯,早上封着门的花树都不见了踪影。骆嫣远远瞧着,沉静的脸上荡开一抹笑意……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烟计

    骆嫣和荣玘走到沐熙园门口,荣玘惊喜地叫了起来,“娘子,好多灯!”。

    沐熙园门口通往竹屋的路边,摆满了花树,隔几步的花树上,便挂着一个风灯。洗涮一新的青石地面,被高挂的风灯映得泛着光,翠竹为墙的竹屋掩在花树之间,在繁星和风灯的光影里如梦似幻。

    玖儿和锦鸳听到荣玘的说话声,从江夫人的屋子跑出来,迎了骆嫣和荣玘去江夫人屋里用饭。

    江夫人今天显然很高兴,她脸上泛着潮红,说话的语速都比平常快了几分。“真没想到,老太太会来……我原不想要这么好的家具的……”

    祝嬷嬷见江夫人高兴,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便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骆嫣早上给祝嬷嬷的纸上,写着让她们在沐熙园里,看到院子门封起来以后,就在院子里焚烧杂物。把那些没有烧完的断树残枝,床具桌椅拢成几堆,再点几把火……

    祝嬷嬷和宝蝶、玖儿一人弄了一堆,准备点火。江夫人想拦着,好好的又烧什么呢!祝嬷嬷给江夫人看骆嫣写的留言。江夫人不明白骆嫣为什么要这样做,却也不拦着了。

    沐熙园的上空腾起了烟雾,这些没烧完的杂物,经过雨水的洗涮,根本起不了火苗,烟却很大。升腾的浓烟向荣府东南方向飘去。

    程夫人请朱杏茹的娘家人,早上从晴芳园小径去雎鸠楼喝茶。听金钗来报沐熙园那边搞妥了。程夫人便领着锦衣华服的女眷们往园子去参观,绕着桃园走了一圈,又在戏园子看了看。

    程夫人边走边说,“若是亲家母不急着走,这两日便去温州请名伶来演场南戏过过瘾。”

    朱家女眷都拍手叫好,朱夫人眉开眼笑,“就演那个《张生状元郎》,荣珏今年秋试必得高中,现在下杏茹又有孕在身,真是喜事临门啊!我在临安听到这消息。高兴得什么似的。也没仔细准备。简单收拾一下就赶来了。”

    “……都抬了十箱子礼物,那还要怎么准备!小孙儿还没出世,金锁、金镯都给备齐了,说起来了呀。我这个要当祖母的倒要检讨一下呢……”程夫人狭长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一行人过了荷塘往中庭去。突然一阵阵浓烟飘来。呛得众女眷纷纷掩鼻咳了起来。

    “这是哪里点的烟火,快去看看。”程夫人按着鼻息,脸上起了不快。朱杏茹的婶子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喘着气道:“这烟怎么像春天烧荒地的味。”

    朱杏茹的嫂子哑着嗓子,“这哪是烧荒的味,烧荒的味透着草香,这个味夹着腐臭,让人恶心!还好没叫杏茹来,不然肚里的麟儿可受不了。”说完,她还夸张地干呕几声。

    金钗慌张地跑来回禀,说是沐熙园里冒的烟。程夫人狭长的眼睛瞪了金钗一眼,金钗吓得脸上变色。赶紧叫了几个小丫鬟小跑着往桃园方向去,要从后门去沐熙园里看看是什么情况……

    程夫人引着众女眷快速穿进翠苑,打算从小路回永禄楼去。正巧遇上燕嬷嬷,程夫人悄声问燕嬷嬷,江夫人她们是不是昨晚上都搬回沐熙园了。燕嬷嬷点点头,让程夫人放心。

    程夫人冷了脸,本想带朱家女眷去中庭看看,再讲讲荣珏高中以后,程夫人给荣珏扩张素熹堂,重修翠苑的规划,都让这一通烟给搅和了。

    荣老太太从屋里出来,见院子一下多了这么人,问程夫人来的是什么人?程夫人换了笑脸,一一介绍。荣老太太高兴,非要让大家进屋坐坐,程夫人没法拒绝,朱家女眷鱼贯着进了老太太的宴息所。

    宝箱叫小丫鬟上茶,荣老太太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闲话。朱夫人说起荣珏进京殿选的事,荣老太太更高兴了,“我那孙儿就是一个王爷的样儿,打他一出生我就看出来了……”

    程夫人的薄唇弧起,荣珏是她的骄傲,不论是谁夸荣珏,程夫人这心里都透着舒坦。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荣家先祖封过王爷的,可惜传了几代便传丢了……听说当今皇上为了拢络人心,以前封过王爷的还可以再提告封赏的……”

    朱夫人“噢”了一声,神色严肃地道:“朝庭是有封王这么一说,不过据说是传给族里年长的,若是皇上真要给荣家承袭王爷之位,也得先紧着年长的来,按同族同辈尊长者为先。好像荣家不仅一位爷吧?”

    “我就看好荣珏,其他的都不做数,还有啊!”荣老太太压低了声音,“荣珏的八字就是一个王爷的命。”

    朱夫人笑了,不想和老太太争辩,“那敢情好!荣珏封上了王爷,我们杏茹就是王妃了呢!”

    荣老太太见坐在身边的朱夫人听得认真,凑近了朱夫人道:“我孙媳妇的八字是封妃命,又长了一颗妃子记,荣珏这王爷是当定了!”

    朱夫人怔住了,狐疑地望向程夫人。程夫人听得真切,赶紧咳了一声,“老太太今儿是糊涂了,又说糊涂话,亲家母别当真。荣珏能殿试高中,就是荣家最大的荣耀了……”

    正说着,金钗急匆匆地跑来,俯在程夫人耳边说着话。程夫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待金钗说完,程夫人眼神凌厉地望向燕嬷嬷。

    燕嬷嬷一向会察颜观色,见程夫人这么凌厉地看着她,知道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细想一下除了昨儿应了程夫人的差,去和江夫人说搬出客房,腾挪出来给朱家亲戚带来的奴婢们住,再没别的事了。难道是为了从库房拿的几样家具?

    燕嬷嬷眼神闪了闪,笑道:“昨儿沐熙园抬的几样家具,奴婢已和季妈妈说了,从老太太的帐上出。”

    程夫人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气更不打一处来。程夫人挥挥手,让金钗带朱家女眷先去永禄楼。程夫人见客人都走了,才冷声道:“燕嬷嬷能替老太太作主了!竟把我置的准备摆翠苑的家具都抬去沐熙园了……”

    燕嬷嬷吓了一跳,她知道程夫人置办的那些家具价值不菲,季妈妈再糊涂也不可能让骆嫣选那个库的家具吧!燕嬷嬷明明看见季妈妈开的是小库,里面的东西燕嬷嬷不看也知道都是什么破烂,荣春娘打烂砸坏的东西都先搁在那的……

    季妈妈被叫到了翠苑,她可不承认搬了程夫人置的家具。程夫人恨恨地让金钗带季妈妈去沐熙园里看,季妈妈在沐熙园看完,吓得瘫在了地上……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心智

    季妈妈是被拖回翠苑的,她搞不明白,昨晚上怎么给沐熙园抬了那么多贵重的家具。“奴婢这就让人去把那些家具抬回库房去!”季妈妈颤声道。

    “你觉得那些在沐熙园沾了晦气的家具,我还能要来给荣珏置办新宅吗?”

    燕嬷嬷见情势不妙,忙俯身跪下,“奴婢办事不力,请二夫人责罚。”

    程夫人薄唇翕动,眉头紧锁,狭长的眼睛挑起,一时默然无语。

    荣老太太狐疑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燕嬷嬷为何跪着呢!宝箱快点扶燕嬷嬷起来。”宝箱过去扶燕嬷嬷,燕嬷嬷却不敢起来,僵在地上,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怎么过了眼前这一关。

    “老太太就让奴婢跪着吧,奴婢办错了事,没有盯着库房,季妈妈拿了二夫人置的家具给了沐熙园。”

    “不就是几个家具吗?算在我名下好了。以后让老三还上。快点起来,你那身老骨头不想要了……”荣老太太嘟囔着。

    “燕嬷嬷起来吧!”程夫人薄唇里迸出一句,紧锁的眉头却不舒展。

    宝箱扶起燕嬷嬷,帮她整理裙裾。燕嬷嬷额上起了细汗,走到脸色惨白的季妈妈面前:“季妈妈你到底抬过去多少家具?要记多少银子?”

    季妈妈头耷拉到胸前,声如蚊哼,“单是那两套红木家具,就要两万两银子……”

    程夫人听到季妈妈的话,火气更大了。喊了执事的婆子进来,拖季妈妈出去,做事不利,扣半年月奉,再打二十板子,罚去厨房烧锅。

    “奴婢知道错了!二夫人饶了奴婢吧……”季妈妈哭喊着被拖了出去。这一顿板子打在她的屁股上,让她挨不了床,趴在床上哀号了一个晚上。

    老太太让程夫人消消气,不过是两万两银子,再去置办更好的家具给荣珏。荣珏是要做王爷的人。什么好家具都用得……

    程夫人哭笑不得。说是从老太太的帐上出这笔银子,可老太太帐上的银子也没多少了,还真能让老太太亏空了,还不是要找他们二房来要。大房武夫人从来不管帐房上的事。帐面上的银子也没多少。私银藏了不少。却是铁公鸡一个,根本别想去拔一根毛……

    “那些家具就算有银子,也不是说置就能置得到的。光木材不说,单是请了八个木匠精心打磨了一年……”

    “行了,现在还来得及再置,荣珏秋试高中,也得明年才能进仕,来得及的。”老太太摆摆手,程夫人把话咽了回去。

    程夫人又白了燕嬷嬷一眼,出了翠苑。“金钗,去帐房叫荣安把翠苑老太太名下两万两银子拨到永禄楼的帐上。”

    金钗应了一声往帐房跑去。程夫人又望了望沐熙园方向已淡了许多的烟雾,心里恨恨地道,怎么吃的以后就要让你们怎么吐出来……

    屋子安静下来,老太太起身伸了个懒腰,叫燕嬷嬷带她去沐熙园瞧瞧去。好久没出园子走走了,听说永禧养的兰花好看,这时候该开了吧!

    燕嬷嬷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揪了起来,“老太太还是别出去了,这日头毒,晒坏了身子。”燕嬷嬷伸手去拦。老太太身手到快,起身往门口去。

    燕嬷嬷朝门口的宝箱使个眼色,宝箱扶住老太太,轻声道:“沐熙园烧了,这会二夫人又让人把沐熙园的门堵上了。老太太还是别去了。”

    “宝箱,你!”燕嬷嬷想拦也拦不住了,这几天燕嬷嬷一直不想告诉老太太沐熙园起火的事,就怕老太太着急上火。三房不争气,已经让老太太够操心的了,若不是有个荣娇娘等着选秀,燕嬷嬷也不愿和沐熙园的人多说一句。

    “沐熙园着火了?什么时候的事?”老太太皱了眉,惺松的眼睛起了精神,不等宝箱回答,迈步就往沐熙园去……

    祝嬷嬷讲完,脸露欣喜的神情,“老太太过来让人把园子门给打开了,还差人过来打扫院子,把堵门的那些花树都搬到咱们园子里装饰,沐熙园才成了这样……”

    江夫人拉过荣玘的手,眼里闪着莹光,“要是玘儿有一天能开了智蒙,也搏一份仕途,为荣家争光,咱们也能给老太太尽一份孝心,才不枉老太太对咱们格外的厚爱。”

    江夫人说完,神情又有些悲戚。她知道大房、二房都看着呢,老太太也不好做。家具搬来了又送不回去,记在老太太名下的两万两银子算是借的,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呢!

    骆嫣到不担心这个,盖新宅还是要置家具的,现在能用上好的,当然现在就用。

    骆嫣听祝嬷嬷说过,荣永禧和江夫人成亲的第二天,老太太就给三房分了家产。当时怎么分都让人觉得不公平,最后就抓阄决定,武夫人和程夫人抓完以后,剩下的就是江夫人的……

    江夫人拿到两处没人想要的产业,也只能认了!好在分的园子到是差不多大,只是沐熙园盖得紧小了些,骆嫣心里却装着一个宏大的新园子!

    “季妈妈是认钱不认人,这次办事糊涂,让人误送来这么多好家具……不过她嚣张贯了,吃亏也是迟早的事。”宝蝶若有所思地道。

    “听说季妈妈被打了板子,真是痛快!栖凤姐姐以前去库房办事,总是被季妈妈刁难。”锦鸳嘟着小嘴。

    祝嬷嬷听锦鸳提到栖凤,问栖凤如今怎样了?玖儿插话道,栖凤现在是他们村里的名人,许多村民都送家里的小子去找栖凤报名,要到栖霞山采石头挣钱……

    江夫人听了这话,望着骆嫣笑了。相处日久,江夫人也希望栖凤能有个好归处。

    锦鸳不信地瞪大眼睛,“那栖凤姐姐还得了,不是比村里的族长还厉害了?”

    “瞧这丫头,人小鬼精!说栖凤呢却扯到族长去了。栖凤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还得嫁人,还得依靠男人当家……”

    骆嫣听大家说话,一直笑而不语,她心里痛快!季妈妈狗眼看人该罚也就罢了,倒是这些家具,程夫人给荣珏预备的。只怕荣珏是用不到了,他上一世秋试不中,怨骆嫣是扫把星,这一世他一样中不了……

    夜深了,荣玘已睡熟了。骆嫣望着荣玘弧起的嘴角,陷入沉思。赵伯琮说得对,也许荣玘的痴证能治好……荣玘如果好了,就可以和荣珏一争高下了,骆嫣不认为荣珏的才学比荣玘高明多少……

    骆嫣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骆嫣再睁开眼睛时,荣玘正笑咪咪地望着她。“娘子,我们去长街看下棋吧?”

    骆嫣跳下床,“相公,我们去长街,找华大夫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两难

    骆嫣挽着荣玘走进药房,小伙计笑着迎了上来,“前两天师傅还念叨着,都满一个月了也不见骆姑娘来诊脉,今天终于来了。”

    骆嫣笑笑,随着小伙计进了后宅。“师傅正在那边练功,二位先在这里坐一下。小的要去药堂忙,失陪了。”小伙计指了指廊下的长椅,转身走了。

    骆嫣抬眼瞧去,见华大夫正在院子深处站着。再仔细看,华大夫双手抱拳,双膝微曲,一动不动地似被钉住了一般。

    华大夫两眼炯炯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一株槐树。骆嫣知道这是一种功法,她曾在父亲的药典上见过,便拉着荣玘坐下,不敢打扰华大夫。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华大夫人收了功。朗声道:“让骆嫣姑娘久候了。”华大夫走过来,面色红润,脸上似罩了一层光,头顶隐隐地散着热气。

    医坛圣手都有内功修为,显然华大夫的内功修为已臻完美。骆嫣这下终于相信赵伯琮说的,华大夫的确是医林高手,隐在市井的高人。

    华大夫看见荣玘,不由得眼神闪动,盯住荣玘如沐春风的笑脸,半天才道:“骆姑娘是打算给这个小爷看病吗?”

    骆嫣点点头。华大夫隐了眼里的精光,让骆嫣和荣玘随他进了内宅。

    华大夫给骆嫣把了脉,眼里凝着沉重,骆嫣却不在意,她担心的胭脂记已经没事了,来找华大夫只求荣玘能有恢复心智的希望。

    华大夫却不急着给荣玘诊脉。不时和荣玘拉几句家常。骆嫣有些心急了,忍不住开口道:“我相公的病能治好吗?”

    华大夫惊讶地看着骆嫣,“这位小爷没有病啊!”

    “可他,是个傻子!”骆嫣有些失望,华大夫看不出病症,又怎么能给医好呢!

    华大夫笑了,“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这位小爷不过是心中有一执念。一时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骆嫣怔住了。这禅语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从华大夫嘴里说出来,倒像是药方能治病一样。“您的意思是?”

    “老夫觉得,只需要一个引子。便可让其从执念里抽身!”

    “什么引子?”骆嫣听说能有方法让荣玘恢复心智。了然红尘。有些迫不急待了。

    华大夫却望着骆嫣沉声不语了。骆嫣急得手心出了汗,又追问一句,“请华大夫明示。”

    华大夫又沉吟半晌。才缓缓地道:“不用诊脉,老夫也能感觉到这位小爷乃至阳至刚体质,血脉本应奔涌畅通,现下却晦涩淤堵……”

    骆嫣听得晕头转向不甚明白,怔怔地望着华大夫。

    华大夫顿了一下道:“这样说吧!这位小爷需要和至阴至柔的女子交合相融,不出一年,便可如常人一样。”

    骆嫣心里格愣一下,“您的意思是,我相公要和一个至阴至柔的女子同房?”

    华大夫点点头。骆嫣拉着荣玘的手抖了一下,要让荣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骆嫣想想都觉如万箭穿心……

    “不,不能。荣家不能纳妾,难道要我和相公分开?”骆嫣忍着心里的疼,喃喃道。尽管不情愿,但想到能让荣玘恢复心智,找一个这样的女子和荣玘在一起,骆嫣愿意!

    骆嫣失神地盯着桌子,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听到华大夫问,“骆姑娘还没有和你相公圆房吗?”骆嫣脸腾地红了,复又眼里擒了泪。

    华大夫是想安慰她吗?她是和荣玘没有同房,但是她已和荣玘拜过堂,是夫妻。她愿意一辈子就这样陪着荣玘。可是,荣玘若真能变成常人,能遂了江夫人的愿,为三房传承香火,骆嫣愿意离开荣玘,留着女儿身又怎样,骆嫣愿意终生不嫁。

    华大夫见骆嫣未语含泪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没说清楚,连忙补充道:“哎呀!都怪老夫拙笨,没有说清楚,骆姑娘就是那个至阴至柔的女子啊!”

    “什么?”骆嫣以为自己听错了,见华大夫不住地点头,骆嫣的脸又变成赤红,眼里的泪更止不住了,不过这时流的泪是欢喜的泪,是喜极而泣的泪!

    华大夫提笔写了一个方子,笑着递给骆嫣,让她一会出去前堂找小伙计按方子抓药。荣玘现在还不通人事,需得借助药力和骆嫣的引导,才能成全好事。

    骆嫣接了方子,羞得不敢抬头看华大夫。

    “不过,”华大夫拖了长音,“骆姑娘的脉象比上次问脉时,更觉不可思议。老夫真真是看不明白,这阵子也翻了不少医典,骆姑娘这样的脉象,医典竟也没有记录过半个字……哎!”

    华大夫的一声叹息,让骆嫣刚刚欢喜的神情又转为担忧,难道说和荣玘在一起,她的胭脂记就会漫延?

    骆嫣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华大夫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心里去了。出了药堂,骆嫣紧紧攥着手里的药袋。药袋里是催情助性的春药,肯定比江夫人当初摆在洞房交杯酒里的药要有效。

    只要今晚给荣玘吃了这药……明年这个时候,荣玘便可和荣珏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爷。以荣玘过目不忘的能力,要考取秀才、举人,应该也不是问题。

    骆嫣挽着荣玘默然地往荣府走着。荣玘看见街边做糖人的,非要缠着骆嫣和他一起去看。

    “娘子,给我画个娘子。”荣玘和卖糖人的说着,卖糖人的执了滚热的糖浆在案板上快速地晃动,不一会,一个糖人小像就制好了。荣玘高兴地举着糖人,叫着,“娘子好美!”

    骆嫣看着荣玘春风拂面的笑脸,心里却如坠铁石,越来越沉,沉到要让她站定了抚胸长叹。娘子,好美!可是满脸胭脂记的娘子还能美吗?这个想法深深地折磨着骆嫣。

    骆嫣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洞房才满一月,她脸上的胭脂记一夜之间长到眉眼,荣珏就已厌弃她了。荣珏当初恨不能融进彼此的浓情如蜜,在那一片刚如蝶形大的胭脂记面前,就瞬间化为冷语恶语,哪里还有半分情意……

    若是荣玘好了,骆嫣的胭脂记却变大了,荣玘还会说娘子好美吗?荣玘会嫌弃骆嫣吗?

    回到荣府沐熙园,骆嫣将午时的阳光关在竹屋门窗之外,坐在一片竹香暗影里,骆嫣有些心神不宁……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醉意

    荣玘和玖儿、锦鸳在院子里捉迷藏的欢笑声不时飘进屋里。荣玘的笑声那么纯净感染人,骆嫣不由得弧起嘴角,沉重的心情缓和了些。

    宝蝶在门外传话,该吃午饭了。骆嫣打开门,荣玘回头瞧见了,忙过来叫了一声娘子,“玖儿说娘子在想事情,不让我打扰你。”骆嫣笑了笑,不敢直视荣玘的眼睛……

    “快点坐吧!你们也坐下。”江夫人让宝蝶、玖儿和锦鸳都坐到桌边。祝嬷嬷布好最后一道菜,笑盈盈地道:“今天夫人亲自下厨,烧了几道家乡土菜。大家都不要拘着了,都多吃点,不许剩下。”

    江夫人见大家都望着她,温和地道:“祝嬷嬷说得对,大家都别拘着,赶紧动筷吧。”江夫人执筷夹了一只鸭腿放到骆嫣碗里,大家才都动了筷。

    骆嫣把鸭腿放到荣玘碗里,荣玘又夹住放到江夫人碗中。江夫人慈爱地笑道:“玘儿多吃些,娘喜欢吃青菜。”又将鸭腿放到荣玘碗里。

    荣玘望着骆嫣,又把鸭腿放到骆嫣碗里。骆嫣起身又夹了一只鸭腿放到江夫人碗里,江夫人眼里竟盈了泪光。

    祝嬷嬷忍不住笑道:“三爷孝敬娘亲,又疼娘子,就成全他的一片心吧!”

    骆嫣低头不语,鸭子是江夫人从花溪村娘家带回来了,又亲自下厨烹煮,这让骆嫣有些莫名的感动。

    宝蝶看在眼里,提议煮些花雕来喝。有肉无酒不成席。玖儿拍手叫好。祝嬷嬷想拦着,“现在是盛夏,哪有煮花雕喝的……”可转念一想,沐熙园里除了做菜备的几瓶花雕,哪还有什么酒喝。祝嬷嬷展了笑脸,任宝蝶去煮花雕。

    江夫人一直温和地笑着,眼角却有些湿润。

    锦鸳嘟着脸道:“今天就算庆祝我们正式入住新屋。竹屋住着很舒服,夜里总能闻到清香,就像又在过端午一样。”

    “是呀!特别是屋子里的黄花梨家具,一丝丝纹理让人想起江都的霁园。”玖儿和锦鸳聊起了骆嫣的霁园。话似说不完。

    宝蝶用私存的几颗梅子干。又加了两块冰糖煮了一壶花雕,用木盘托着进来。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荣玘兴奋得红了脸,看着宝蝶斟酒。

    骆嫣看着托盘里的红泥小壶,想起一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正在骆嫣心里想着这首小诗。忽听江夫人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江夫人接过宝蝶递来的酒,一饮而尽。酒香蕴蕴中。江夫人红了脸。

    “夫人会吟诗,好厉害!”玖儿不敢相信地向江夫人投去敬佩的目光。

    锦鸳鼓掌叫好,荣玘拿了两个杯子,一手递给骆嫣,一手自己端着,“娘子,交杯酒。”

    祝嬷嬷笑了,宝蝶掩嘴偷笑,玖儿和锦鸳一齐望向骆嫣。骆嫣的脸腾地红了,端过荣玘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荣玘怔了一下,有些委屈。江夫人忙道:“玘儿别闹了,骆嫣累了。”

    祝嬷嬷哄着荣玘,荣玘把酒杯递给了江夫人。江夫人接过又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江夫人叹了一声,“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若真到冬季,能有一杯热酒暖身是最好的。只怕……”

    江夫人望了望沉思不语的骆嫣,缓缓地道“再过仨月天就凉了,多少都得置些御寒的衣裳被褥,老太太垫的银子也得还……”江夫人迟疑了一下,又道:“我想过了,大家既然愿意跟着我在沐熙园受苦,那咱们总得想想法子。我别无所长,只会一些刺绣,咱们能不能做些绣品去换些银子?”

    “奴婢愿意做,就让奴婢们做吧,夫人不要动手。”江夫人话音刚落,宝蝶抢先道。

    “夫人说的哪里话!奴婢怎么能让夫人做绣品换钱呢!”祝嬷嬷酒气晕红的脸起了悲伤。

    锦鸳涨红了小脸道:“奴婢能吃苦,虽然,虽然奴婢的手艺差,奴婢愿意勤加练习……”

    玖儿正要说话,骆嫣腾地站了起来,“你们都不用做刺绣,挣钱的事我自有办法!”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屏了呼吸看着骆嫣。只有荣玘因为骆嫣不和他喝交杯酒有些失落地低垂着眼帘,慢慢地啃着碗里的鸭腿。

    “小姐,你能说话了!”玖儿打破了沉默。

    宝蝶和锦鸳站起来围着骆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江夫人湿润的眼角这时流下了泪,缓缓地站起身,“老天开眼了,嫣儿终于可以说话了!”

    “夫人和老爷一向宅心仁厚,老天爷也不舍得总让咱们吃苦,依奴婢看,说不定三爷往后也会越来越好了。三房开枝散叶指日可待了……”

    骆嫣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忍了这么久,她再也不想见到江夫人为生计发愁,为她难过的样子。正当大家高兴说笑时,门外有人传话。宝蝶出门一看,是银簪。

    “二夫人晚上请朱夫人看戏,邀请府里女眷全部过去坐陪。请三夫人和三奶奶准备好,傍晚时自去桃园戏院。朱府带来的随从甚多,奴婢们都忙着招待,到时就不再来请了,劳烦宝蝶姐姐看好时间。”银簪伸头往竹屋里看,屋里飘出酒香,银簪眼里闪着奇怪。

    宝蝶应着知道了,打发银簪出去。进门禀了江夫人,江夫人说不想去凑热闹。宝蝶望了望骆嫣。

    骆嫣柔声道:“陪人看戏的确无聊,不过好不好看不在演的什么戏上,咱们偏要去让人看看,咱们沐熙园里人的风采。”

    江夫人有了几分醉意,“沐熙园从来没有风采……如今只怕更让人笑话了……”江夫人扶在桌上,碰翻了杯里最后半杯酒。清亮的酒水洒在她素色的衣裳上,晕开一朵写意的花。

    “婆婆醉了!”骆嫣明白江夫人指的是什么。祝嬷嬷忙扶了江夫人进内室休息。

    “这场戏晚上一定要去看,还要风光地去看。”骆嫣问宝蝶可有华丽些的衣裳。宝蝶摇摇头,武夫人当初赏她的衣裳,赶她出百福园的时候都收回去赏给香草了。

    骆嫣看着锦鸳和玖儿收拾着桌子,心里有了主意。她让宝蝶去雎鸠楼找荣娇娘,借两身她身边丫鬟云溪的衣裳来。宝蝶会意,匆匆出了沐熙园。

    骆嫣挽着荣玘回到自己屋里,让荣玘上床休息,荣玘脸上还挂着几分委屈。骆嫣忙倒了两杯水哄荣玘和她交臂喝了,荣玘这才转了笑脸,乖乖上床睡觉,不一会便睡熟了。

    骆嫣在妆台前拢了拢发髻,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姐姐,这次得麻烦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惊艳

    午时的百福园一片沉静,花树茂密处偶有几个丫鬟婆子躲在树荫里窃窃私语。骆嫣也不避人,和玖儿径直往骆婵的院子里去。

    花树深处一个婆子探头看到了骆嫣,小跑着出来,“给三奶奶请安!三奶奶这是要去找大奶奶呀?”婆子胖胖的脸上堆着笑。

    骆嫣一看是仇妈妈,上次因为玉镯的事,仇妈妈跑去沐熙园找江夫人澄清,谁知被宝蝶教训一顿,只好自认倒霉。这一次教训让仇妈妈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主子,要想惩治奴婢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骆嫣点点头,沉静似水的脸上无波无澜。仇妈妈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手上镯子,她知道骆婵和骆嫣因为一串玉环绶闹了矛盾,骆嫣还来自讨没趣?

    骆嫣也不停步,和玖儿继续往园子里去。有小丫鬟过来拉了拉仇妈妈的衣袖,“如今三奶奶哑了,你说那许多话不是讨骂嘛!”

    仇妈妈吐了吐舌头,又反应过来,拧了小丫鬟的屁股,“都哑了还怎么骂?”仇妈妈又伸头望着骆嫣的身影隐进了骆婵的院子,喃喃道:“倒是从没听三奶奶骂过人,这姐妹俩真是不一样!”

    “当然了,一个庶出,一个嫡女。”小丫鬟悄声道。

    仇妈妈作势要打小丫鬟,压低声音,“叫你不要多嘴!还没记性!”两人悄悄回到廊下候着,不再出声。

    园子又恢复了宁静,偶有知了叫上几声。

    骆婵这时却没睡觉。正把玩着手上的宝物。前两****才从扬州最著名的多宝斋,购进一串妃丝雪玉环绶,才解了被朱杏茹夺玉之恨。

    她得了通知,晚上要去戏园子陪朱夫人看戏,便打定了主意要盛妆出席。朱杏茹那猪头自认有娘家靠山,在荣府作威作福,她骆婵可不怕她。骆婵有钱,前几天夜里,荣瑞突然回来,让人抬了两大箱银子。让骆婵好生藏好。

    骆婵见荣瑞搁下箱子便匆匆走了。也来不及细问。她打开箱子欢喜地抓起银子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许多银子,好家伙有十几万两。

    骆婵和青儿忙了一晚上,才把箱子里的银子取出来一一藏好。床下暗板后。墙壁的夹层……最后几百两实在藏不下了。骆婵便装在袋中。第二天便去多宝斋花了。有钱的感觉真是痛快!

    骆婵卧在贵妃榻上,半闭着眼睛,摸着妃丝雪玉。柔润的手感让她觉得非常适意。

    “二小姐来了!”青儿在门外传了一声。骆婵慢声道,“告诉她我睡了,不见。”

    青儿没作声,骆婵睁开眼睛一看,骆嫣已站在门口正静静地望着她。青儿讪讪地垂手立在门边不敢看骆婵。

    骆婵眼神一凛,放下玉环绶,“妹妹没学会有请才能进吗?”

    骆嫣脸上沉静似水,不以为意。玖儿叫了一声大小姐好,扶了骆嫣坐到了太师椅上。

    骆婵从贵妃榻边的荷花弯腿红木方桌上拿起轻纱团扇,掩在嘴边,忽地笑了,“妹妹如今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串通库房妈妈偷搬了红木家具抬去沐熙园。你怎么不想想,你那几间破屋子摆上红木家具,那能搭配吗?”

    青儿准备沏茶,骆婵挑起长眉,轻斥一声,“你出去看看我的补汤熬好了没?在这傻站着干嘛!”

    青儿吓得手一抖,盛在茶则里的细叶茶尖掉到了地上。玖儿过去帮忙,青儿歉然地望了望骆嫣,抽身出去厨房看骆婵的补汤。

    骆婵瞟着玖儿沏了茶端给骆嫣一杯,又给她递了一杯。

    “我说吧,就连玖儿都变得脸皮这么厚了。”骆婵轻啜一口茶水,又摆弄起妃丝雪玉环绶,“你看看我这块玉环绶,配我的绯色羽裳才相得益彰,你弄一屋子红木家具放在竹屋,那真是浪费……”

    骆婵见骆嫣一直默然不语,才突然想起骆嫣哑了,咯咯笑了起来,“说了半天,倒忘了妹妹如今哑了,若是那天妹妹就哑了多好,那个猪头就不会抢了我的玉环绶……”

    “好了,我也累了,妹妹还是回去吧,我没银子给你。晚上看戏得费精神,我要睡一会。”骆婵自顾自地躺倒在贵妃榻上,用团扇遮着脸,不再多看骆嫣一眼。

    骆嫣示意玖儿出去,玖儿随手掩上门。

    骆嫣不慌不忙地打量起骆婵的屋子,骆婵哪里睡得着,搁下团扇,叫道:“让你出去,你听不见呀!你难道还聋了不成。”

    骆嫣走到骆婵榻前,望着骆婵的眼睛笑了,“妹妹只是来借几身衣裳,姐姐不用动怒。小心生气就变丑了!”

    骆婵惊讶地望着骆嫣,“你,你又能说话了?”

    “姐姐拿几身荣春娘在家时穿的衣裳,再找几身你箱笼里的衣裳,叫青儿一会给我送到沐熙园去。”

    骆嫣说完,见骆婵恍惚地望着她,笑了笑,打开门,叫上玖儿出了百福园……

    未时末了,荣府又开始喧嚣起来。从温州请来的南戏班已在桃园戏园搭起架式,不时传来咿咿呀呀地练唱声。

    沐熙园里也偶尔能听到戏园方向传来一声高亢的唱腔。

    “没想到二夫人竟从那么远请来戏班!”宝蝶说着,手下不停,她和玖儿正飞针走线地忙着修改青儿送来的衣裳。

    “朱都尉夫人来了,二夫人当然要极尽巴结,这也是情理中的事!”骆嫣能想到程夫人在朱夫人面前的卑微,只怕晚上更有好戏瞧了……

    傍晚余霞褪去,沐熙园拢在一片烟翠之间。

    祝嬷嬷帮江夫人穿上骆嫣拿来的衣裳,江夫人脸上竟起了腼腆,“这,这花色太年轻了吧!”

    “夫人穿着真好看!”锦鸳拍手叫好,荣玘痴痴地望着江夫人,“娘,好美!”荣玘回身看到骆嫣从门外进来,惊艳地叫道:“娘子,好美!”

    “到底是娘好美,还是娘子好美?”祝嬷嬷笑着问。

    荣玘笑得如沐春风,“娘美,娘子美!”

    “看把你美的!”江夫人难得地露出会心地笑。

    骆嫣和江夫人到戏园的时候,各院女眷和来客都已坐满了戏园的亭阁里。就连老太太都稳稳地坐在居中的亭阁中,品着香茗,吃着果子,看着戏台上罢着的红绒靠椅和金丝飘垂的红绒长桌。

    骆嫣穿着妃色直领嵌珍珠的小衫,下着一条绯色拢轻烟的纱裙,挽着江夫人款款走进戏园,如一朵红云绮丽而轻盈。江夫人身着丁香色交领镶金边的锦裳,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柔典雅。宝蝶穿着杏色撒银羽的衣裳跟在身后,玖儿、锦鸳穿着一样的鹅黄小衫纱裙,伴在宝蝶左右。

    看台上的众人一时没认出来骆嫣和江夫人,朱杏茹还尖着嗓子问了一声,“那是哪个院子来的客人吗?”

    朱夫人伸长了脖子看,不由得赞道:“这才是美女如云!当比得京城佳丽不让一分……”

    程夫人让金钗去迎,金钗见是骆嫣和江夫人,忙回去禀报。程夫人望着骆嫣和江夫人进了侧边的亭阁,惊得睁大了狭长的眼睛……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看戏

    程夫人没想到江夫人和骆嫣会来,江夫人说是从来不喜欢热闹,程夫人知道江夫人是没那个脸面出来。荣永禄的冷落,娘家的清贫……江夫人只能处处隐忍,万不得已时,肯定不会在人前出头。今天这是怎么啦?熙园烧光了,江夫人竟然有心情来看戏!

    程夫人原是想趁这个机会,在亲家朱夫人面前树立起荣家主事的地位,让朱家更高看他们二房一眼。却不想这个江夫人和骆嫣一露面就抢了个风头。

    骆婵痴痴地盯着骆嫣的衣裳,回身悄声问青儿,骆嫣的衣裳好眼熟。青儿含糊地噢了一声,终是没有说话。骆婵这阵子时而瞌睡一整天,时而精神一晚上彻夜不眠。青儿跟着时喜时忧,不知骆婵犯了什么毛病,轻易不敢和骆婵说话。

    武夫人瞅了瞅江夫人的身姿,圆盘满月的脸上起了一丝羡慕,喃喃道:“都十八年了,她的身材竟没什么变化!”武夫人身后的仇妈妈陪着笑脸悄声道:“三夫人哪能跟您比呀!您这是满脸福相,她那是骨轻肉薄……”

    武夫人听得心花怒放,拈了果子慢慢嚼着,自顾着陶醉,一双眼神却还是粘在江夫人身上,随着江夫人丁香色的衣裳飘移。

    仇妈妈赶紧给武夫人轻轻捶肩。香草看护卿哥不在武夫人跟前侍候的时候,仇妈妈总想着法了讨武夫人欢心……

    荣老太太瞧见骆嫣,让宝箱带骆嫣过来。老太太拉着骆嫣的手。怎么看怎么喜欢。

    坐在老太太旁边的朱夫人就不明白了,问这是府上哪位啊?老太太脸笑成一朵花,“这是骆嫣,荣珏媳妇!”

    朱夫人惊得张大了嘴巴,坐在朱夫人身边的程夫人坐不住了,“老太太是糊涂了,骆嫣是三爷荣玘的娘子,荣珏的娘子是杏茹啊!”

    老太太撇嘴,不高兴地看着程夫人,“骆嫣是妃子命。荣珏将来是要做王爷的……”

    朱杏茹的嫂子忍不住了。“我看老太太八成是真糊涂了,日间就说什么王爷王爷的,我忍着没问,现在又这么说。妹夫怎么就能成了王爷呢?这要是传出去会不会被人告个谋反的罪名啊!”

    朱杏茹的婶子也插嘴道:“我看亲家夫人真是要小心。老太太也就罢了。若是贵府的奴婢们都出去乱说,只怕连带着咱们亲家也要受牵连。”

    程夫人陪着笑,“这个自然。这个自然!”程夫人叮嘱老太太仔细看戏,别再提什么王爷了。自程夫人嫁进荣家,就听老太太念叨了二十年,到底是荣家要传承个什么个王爷爵位,程夫人真没细心了解过,她一心只盼着荣珏能有出息。

    老太太拢了拢骆嫣的头发,开心地指着骆嫣额上的一点胭脂记,“这个是妃子记,嫣儿嫁进来,咱们荣家重新册封王位的日子就不远了。”

    朱夫人皱了眉头,“老太太,我们家杏茹嫁给荣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我朝除了太祖封的几个外姓王爷,再没封过王位,怎么荣家就有王位了呢?”

    骆嫣坐在老太太身边,听朱家女眷议论,沉静的脸上浮起笑意。她也很想知道老太太不时提起的王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兴致来了,啰嗦半天,大家才听出个所以。

    荣家先祖因精通音律,博学多才位列孔子七十二弟子之中,真宗时受册封为厌次候。荣家一脉传承,逐渐势微。到了太祖时,荣家子孙为强身健体,开始尚武轻文。

    到神宗继位时,为检省朝中禄爵,下令五服之外的宗室不再写入玉牒,外姓候爷更是停止承袭,断了一切物质供应。哲宗时,王室宗亲又恢复了禄爵,可是再不提外姓承袭禄爵之事……

    “老太太真会说笑,我看贤婿荣珏能高中殿试就是无比荣耀了,还想什么册封候爷王位。”朱夫人听完,呵呵笑了起来,脸上神情却不好看。朱夫人盯着骆嫣瞧了半天,眼里全是敌意。

    朱杏茹挤过身子,插在老太太和骆嫣身前,“老太太,您仔细瞧瞧,我才是荣珏的娘子。她是什么东西!”朱杏茹扁着嘴,眼里全是不屑地瞟了骆嫣一眼。

    老太太被朱杏茹伸过来插满饰钗的猪头吓了一跳。老太太往后挪了挪身子,别过脸去。燕嬷嬷忙陪着笑脸,请朱杏茹回到坐位上,嘱咐朱杏茹有了身孕的人不可动作太大……

    朱杏茹回到坐位上,望着骆嫣,嘲讽道:“傻子娘子!还妃子命!呕……”朱杏茹夸张地做呕吐状。

    骆嫣沉静似水的脸上没有半分在意,缓缓开口道:“太祖皇帝陈桥之变才得皇位,先后封了十位外姓王爷,后为加强中央集权,又杯酒释兵权。至太宗始,尚文抑武,对外消极防守,只能说荣家太祖英雄无用武之地……

    如今高宗广纳贤才,荣家又复以文韬入仕,若是荣家子孙真如先祖有博学之才,精五律之能,也许能得皇帝赏识体恤,再册候王之位也未可知……”

    骆嫣的话说得看台上的众人一愣一愣的。荣丽娘冷着脸道:“高宗的心思你又如何知晓?枉自揣度圣意是死罪!”

    荣春娘坐在荣丽娘身旁,一听这话有点急了,站起来柔声道:“嫂子不过为了搏老太太欢心,顺着老太太的意思说话罢了。府中上下哪个不知道,老太太最大的心愿就是再得到候爷册封呢?”

    荣娇娘一双剪水双瞳幽幽地望着荣丽娘,荣丽娘从骆嫣身上收回目光,碰到荣娇娘的眼睛,荣丽娘一双寒星似的眼睛竟不由得垂了下去。

    荣丽娘清楚,她和荣娇娘自幼修舞练琴,识文断字,哪一样不是为了荣耀荣家的门庭,若是荣家男丁真能得册封候王之位,她们又何苦要去皇宫争风……

    荣丽娘收了声,缓缓坐下。荣娇娘望向骆嫣,脸上绽开春风般的笑容。荣娇娘刚刚见到江夫人和骆嫣一袭盛装翩然而来,连日来压在她心头的阴霾消去了大半。沐熙园被烧毁了,母亲的精气神还在!

    荣媚娘拈起一颗果子巧笑着,“没想到啊没想到!哑巴开口说话了!还懂得这样多!说得我如听天书,可比我那傻子堂弟要强多了!”

    朱杏茹一听来了精神,“对呀!你出来你傻相公不是没人哄了吗?”

    “都少说两句,还看不看戏了!”程夫人话音刚落,戏台上就响起了琴音,好戏开场了……

    朱杏茹的嫂子俯身过来问,府上还有傻子?朱杏茹对骆嫣和江夫人指指点点。江夫人能感到朱家女眷投来嘲讽的目光。

    骆嫣安顿好有些瞌睡的老太太,走过去扶住江夫人的手臂,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江夫人敛了眼里的难堪,目不斜视地盯在戏台上……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佳人

    戏台上张生中了状元郎,一身大红官服扎着金丝莽带,头插金翎宫翅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后台走出,这下看台上掀起了**。

    朱杏茹腾地站起来,激动地抓紧了朱夫人的手,高声叫道:“中状元了,中状元了!”朱夫人也站起来,激动地叫好!

    荣老太太本来瞌睡,被这一通呼喝叫好声惊觉,望了一眼戏台上的状元郎,老太太也站起来高喊着,“荣珏孙儿中状元了……”说着就要往戏台奔去。

    燕嬷嬷扶住老太太,在她耳边说那是演戏呢,老太太不知是人声嘈杂听不清,还是认准了台上的张生就是荣珏,和燕嬷嬷拉扯着就下了观戏阁。

    程夫人也忘情地看着台上的状元郎叫好。曲嬷嬷扯了一下程夫人的衣袖,程夫人才看见老太太和燕嬷嬷在台阶上拉扯着。程夫人吓得脸变了色,赶紧叫曲嬷嬷和金钗过去把老太太扶回坐位。

    “老太太,您说这大晚上的要是不小心摔一跤,让我们做媳妇的该怎么担待?”程夫人看着被扯回坐位上的老太太,翕动着薄唇。

    荣老太太望着戏台眨着眼睛,嘴里嘟囔着荣珏的名字。朱杏茹的婶子在旁附和,“我家婆婆就是去年冬天不小心滑了一跤,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武夫人探头过来,“老太太是高兴,误以为那是荣珏了,你们就别吓唬老太太了。到是好一阵子没见荣珏了,亲家岳母来了。荣珏也不着家吗?”

    武夫人虽在百福园,对永禄楼的事也略知一二,程夫人暗中笑她娶个庶女做媳妇,武夫人却暗讽荣珏心比天高,却娶个猪头猪脸的娘子……

    朱杏茹的嫂子接话道:“我那个妹夫出城接我们到贵府,又给我们摆酒接风,当真是热情。只是他一时高兴喝醉了,这两天只怕还宿醉未醒呢!真是难为他了,那么一个粉雕玉琢的人儿……”

    朱杏茹听到这话回身看了她嫂子一眼,她嫂子知道一时失言。赶紧闭了嘴。朱杏茹的哥哥猪头三的样子比朱杏茹犹甚。朱杏茹的嫂子嫁进朱府,图的是门当户对,过个安逸富贵。

    可是一见到荣珏,朱杏茹嫂子花样年华的心不由得悸动啦。世上竟有荣珏这样英俊潇洒的男子!这次求着朱夫人出府给朱杏茹贺喜。实则是荣珏上次和朱杏茹新婚回门。让她一见难忘……

    见程夫人沉吟不语,武夫人笑了,笑得明媚。她知道荣珏碍着朱家女眷来此。借酒装醉不和朱杏茹同房,这两日又借口准备秋试避去南山书院了。

    武夫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日黄昏荣珏从府外回来便听说沐熙园着火了,他顾不得先回永禄楼,直奔了沐熙园去,站在一片焦黑之中,荣珏心下大惊。沐熙园全毁了,以后骆嫣该如何生活呢?想到这里,荣珏没来由地一阵心疼。

    荣珏悄悄溜到翠苑,刚好看到骆嫣挽着荣玘从北厢出来。他躲在树后,见骆嫣一身素衣,脸色沉静,如花容颜依旧清朗明艳,荣珏终于安心。他痴痴地盯着骆嫣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小径尽头,才回到素熹堂。

    荣珏倚在窗前,抚唇而叹。他被骆嫣咬伤的唇,已看不出半点痕迹。他心里的伤却越来越深。那夜清风撩人,更撩人的还有骆嫣的发丝、柔滑的肌肤……尽管荣珏的唇被咬得生疼,骆嫣唇齿间的芬芳却如一味毒药,沁入荣珏心田,再难医治。

    荣珏伏案挥笔,“绝世佳人,一顾倾情,再顾倾心。宁舍宫花金翎,只求佳人在侧。”酣墨淋漓,荣珏奋力一笔提起羊毫。看着撒金宣纸上的墨迹,眼里又升起了渴望。

    这时的荣珏早将朱杏茹抛至脑后,朱杏茹因孕而欣喜的神情,只会让荣珏觉得耻辱和恶心。荣珏不想与朱家人厮磨,打定主意待朱杏茹的娘家人走了再回府。不为别的,只为这里还有他心心念念的骆嫣……

    戏散了,朱杏茹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欢喜地步下台阶。

    “小姐小心台阶!”青鸾扶着朱杏茹下了观戏台。“四奶奶小心,慢慢走!”众丫鬟关切地望着朱杏茹兴奋的脸。

    谁都知道,朱杏茹肚里的孩子要比百福园的卿哥珍贵,卿哥不过是没娘的孩子,荣瑞也不过六品官爷。而荣珏若秋试高中,必是五品以上授封,而朱杏茹的娘家,满门都有是四品以上要员。

    “娘,我现在回去也睡不着!不如你陪我一起走走。”朱杏茹和朱夫人撒娇。朱夫人哪有不应的道理。朱杏茹的嫂子提议去荣珏的书斋看看。

    “嫂子只不过识得几个字,倒有兴趣去看我相公满堂指点江山的书册?”

    “瞧小姑说的,嫂子是想沾沾状元郎的福气,回去好教育你侄子用功读书。不过小姑真是越发出口成章了,说话都和以前不一样了。看来妹夫的功劳不小呢!”

    朱杏茹脸上起了尴尬,成亲一个多月来,荣珏只和她同房不过四五次,平日里更不与她多话,见个面还要三请四求的……

    “就去看看我这状元女婿平日都读什么书!”朱夫人笑着让丫鬟带路。刚才一出状元郎的戏码,让这些女眷都觉得荣珏中个状元不过是探囊取物的事。不说荣珏多么有才华,单是朱家宗族在朝中的关系,保荣珏一个状元也不是多大难事。

    一行人迤逦着进了素熹堂的院子。银簪忙迎上来,给众人见礼。

    “你怎么在这?”朱杏茹问,她不太喜欢银簪寡淡的脸,银簪总是一副讪讪羞怯的神情。上次说骆嫣到荣珏的书房纠缠,才燃起朱杏茹心底的妒火,跑去沐熙园找骆嫣算帐。这次又见银簪在素熹堂出现,朱杏茹没了好脸色。

    “奴婢来打扫。”

    “素熹堂一向由王婆子打扫,你来打扫个屁!”

    “王妈妈今天病了……”银簪垂下头,声音像从远处飘来。

    “快走开别让我看到你!”朱杏茹厌弃地望了银簪一眼,“好在四爷不在书斋,不然我定治你个勾引主子的罪!”朱杏茹挽起朱夫人进了素熹堂。

    “一个丑丫头也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小心肚里的孩子!听娘的话,要心平气和,孩子生出来才漂亮。”

    朱杏茹扁着嘴往朱夫人怀里钻。朱杏茹的嫂子撇撇嘴,进门四下打量,她走到书案前,看着纸上墨迹犹鲜的字,不由得念出声。

    绝世佳人,一顾倾情,再顾倾心。宁舍宫花金翎,只求佳人在侧。

    “那是什么意思?”朱杏茹狐疑地望着她嫂子。

    “就是说有个美人让人心里难安,什么功名利禄都可以不要,只想和美人在一起!”

    朱夫人脸色一凛,“你不要和杏茹说这诨话。”朱夫人到书案前一把扯了撒金宣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怎么会是诨话,我倒觉得眼熟得很。这首和李延年的〈北方有佳人〉何其相似呢!”

    “你跑到这里来显示学问了?”朱夫人白了朱杏茹嫂子一眼,不想再做停留,拉着朱杏茹出了素熹堂。

    朱杏茹的嫂子拾起撒金宣纸,仔细展开又摊在书案上,左看右看。心里却道,荣珏心里有别人?这个佳人是谁呢?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心火

    朱杏茹气鼓鼓地挽着朱夫人出了素熹堂,朱夫人哪能看不出朱杏茹的委屈。朱夫人瞅了瞅青鸾,青鸾赶紧低了头,不敢直视朱夫人洞察的目光。

    “青鸾,你都知道什么就说吧!你是杏茹的陪嫁丫头,只有她好,你才能好。我知道荣府有不纳妾的家规,你用心侍候小姐,等有合适的机会,你不用等到二十岁,一样可以给你找个好人家送出去。我们朱家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夫人,奴婢,”青鸾咬了咬嘴唇,抬眼看到朱杏茹并没阻止的意思,便接着道:“姑爷对小姐还挺好的,不然小姐也不会有喜了。只是,只是那个不知脸耻的骆嫣,死缠着姑爷,害姑爷心神不宁……”

    朱夫人起了疑惑:“骆嫣,什么人?”朱杏茹的委屈一下涌了出来,扁嘴道:“就是看戏最后进园子穿得跟妖精似的那个。荣老太太不知被她喝了什么**汤,就是偏心喜欢她……

    我看她是图谋荣家财产,嫁给荣家傻子三爷,又臭不要脸勾搭我相公。娘,你得给我想个法子,治治这个狐狸精!”

    “难道荣珏纸上写的佳人就是骆嫣?荣家三奶奶?”朱夫人望望朱杏茹又望望青鸾。

    青鸾点点头,又赶紧飘开目光。这个事实一旦揭开,她真怕朱杏茹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日烧了沐熙园,青鸾一直心神恍惚,就怕别人查出来。要治罪肯定也是她这个奴婢来担着。

    朱杏茹的嫂子随在她们身后听得真切,走上一步沉声道:“既然狐狸精是以****人,就毁了她的容,看她还怎么迷惑爷们!”

    朱杏茹眼里迸出一丝神采,“对,我老早就看骆家姐妹不顺眼了,仗着有几分姿色,从小门小户跳进荣家,还真以为是野鸡爬上梧桐树变成了金凤凰呢!”

    朱杏茹的嫂子掩嘴笑了,“小姑说话有见地!”

    朱夫人迟疑了一下。“什么姐妹?到底是谁勾引荣珏。”

    “骆嫣。”朱杏茹又有些泄气。“可惜上次烧了她的屋子她竟毫发无损,怎么才能毁她容呢?”

    朱夫人听朱杏茹说话吓了一跳,一问才知朱杏茹竟和骆嫣早有过节,“先别急。毁容倒不失一个良计。不过这事要从长计议。你现在有孕在身,切不可太过劳心动了胎气。”

    朱杏茹这才舒展了扁脸,一抹笑容荡在香肠似的唇边。她突然觉得骆嫣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有娘家撑腰,她还怕什么!毁她们骆家姐妹的容貌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朱杏茹的嫂子附在朱夫人耳边窃窃一番,朱夫人连连点头……

    常言道,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站在花树密处的银簪,把朱杏茹她们说的话听得一字不落。

    银簪刚刚被朱杏茹一顿喝斥,忍着心头委屈往住所去。可走了一半,她又折身回来,刚巧看到朱杏茹和朱夫人从素熹堂出来。银簪便躲在花树丛中,打算等朱杏茹过去,她再去素熹堂。

    每当荣珏出府,素熹堂便成了银簪流连之所。望着一笔一墨,一书一册……银簪仿似见到荣珏玉树临风的身影。这种幻像让银簪无比满足。

    今天银簪替王妈妈值扫素熹堂,她里里外外仔细打扫,都顾不上吃晚饭。抹完最后一张椅子,银簪额上已渗了汗。银簪看到了桌上的那张字,她虽不认得几个字,却认得佳人二字。

    她突然有些心慌,荣珏的佳人肯定不是朱杏茹,打从朱杏茹嫁进荣府那一刻开始,银簪就替荣珏不值。猪头一样的朱杏茹怎配做荣珏床侧之伴呢!

    银簪知道那个佳人更不可能是自己,她愿意如一粒凡尘低到尘埃,偶尔能贴近荣贴便已满足。难道荣珏一直还念着拒婚他的骆嫣?银簪虽然也不喜欢骆嫣,但显然骆嫣比朱杏茹更配荣珏。只要荣珏高兴,银簪就跟着开心。

    银簪突然感到心里无比欢愉,就像偷窥到了荣珏的秘密,让她甘之如饴。银簪准备去吃晚饭,突然想到朱杏茹会不会看到那张纸,会不会引起麻烦?她赶紧又折身回来……

    银簪待朱杏茹和朱夫人一行走远了,才从花树密处出来,从素熹堂小径快步往沐熙园去。

    再说骆嫣和江夫人,戏散了以后,骆嫣挽着江夫人出了桃园戏院。骆婵特意绕到骆嫣身前,问骆嫣的衣裳是新做的?

    骆嫣笑了,“姐姐忘性真大,这衣裳是姐姐送给妹妹的啊!还有我婆婆和宝蝶的衣裳,都是姐姐特意差青儿下午送来的。可惜婆婆的衣裳尺寸太大,我们赶了一下午才改好。”

    武夫人走在骆婵身后,见骆婵和骆嫣聊得热闹,便走近了望着江夫人,圆盘满月的脸上露了笑,“江妹妹是越来越年轻了,今天我差点没认出来!”

    江夫人脸上泛起潮红,“姐姐见笑了,骆嫣给我打扮的确实有点不适合我的年纪。”

    武夫人凑近了摸着江夫人身上的衣料,“这料子极好,怕是三老爷从外面捎来的吧?听说三老爷如今在乡下教书,也能赚到钱了啊!”

    江夫人脸上起了尴尬,讪讪着没有作声。

    骆嫣拉着骆婵故意大声说,“还是姐姐对嫣儿好,知道我们没穿戴特意送了衣裳来,我婆婆这件,姐姐选得最好,春娘姐姐穿着不好看,我婆婆穿着却特别合适……”

    武夫人正在摩挲着江夫人的衣料,听到骆嫣的话手上一抖,侧身看了骆婵一眼,圆盘满月的脸上瞬间敛起笑容。

    武夫人眼皮不抬地和江夫人告辞,骆婵瞪了骆嫣一眼,紧走几步去追武夫人。骆婵还糊涂着怎么就给骆嫣送了衣裳来,可眼前所见却是事实。她只好陪着小心追上武夫人,“媳妇不过是见她可怜,把不想穿的衣裳拿去几件,好歹姐妹一场……”

    “你倒是会做人情,拿了春娘的衣裳送人。你问过春娘乐意吗?”

    骆婵讪讪道:“大姐的衣裳多得挤满了一间屋子,像这种颜色清淡的大姐现在根本不喜欢……”

    武夫人摆摆手让骆婵别再说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你会帮着别人挑衣裳,明儿给我也挑一挑,老爷好久没回来了,我想打扮打扮,给他个惊喜。”武夫人说完,脸上起了不自然,圆盘满月的脸上竟起了红霞。

    骆婵应着,心下却嘀咕,像武夫人这样五短身材,穿什么也不会好看到哪去呀!

    骆嫣望着骆婵和武夫人远去的身影,摇头笑了笑。沐熙园一场大火,烧了园子,见了人心。大火已灭,骆嫣与世无争的心却渐起了火焰……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苦果

    又快要十五了,月亮却像蒙了一层纱,朦胧又悠远。骆嫣和江夫人进了沐熙园,荣玘兴冲冲地跑过来,“娘子,戏文好看吗?”

    祝嬷嬷迎上来,“三爷一直吵着要去看戏,奴婢哄都哄不及……夫人和三奶奶总算回来了。”

    江夫人拉住荣玘的手,“等以后有机会了,娘陪你好好看一场戏。”江夫人哪有心思看这出状元郎的戏,程夫人苦心安排的戏文,不过是炫耀她们二房的威风……

    骆嫣明白江夫人的心思,却不点破,哄荣玘说戏文不好看,拉着荣玘进了屋。玖儿和锦鸳换下衣裳,忙着去烧水。宝蝶换下身上的衣裳,仔细地叠好,要还给骆嫣。骆嫣让她收着,以后还有机会穿。宝蝶欢喜地应着收好了衣裳,去关沐熙园的破门。

    骆嫣坐在椅上,神情有倦怠。她望了望搁在红木柜顶的药袋,心里又开始悸动不安。

    “娘子,你的脸好红!”荣玘俯身认真地端详着骆嫣的脸。骆嫣觉得额上发烫,她伸手拂了一下额头,赤热从额上传来。骆嫣正要去妆台照镜子,听到宝蝶在门外说永禄楼的银簪来了。

    这么晚了银簪来干什么?骆嫣心下奇怪,让宝蝶请银簪进来。

    银簪垂眉进来,眼睛的余光不时地扫视一下屋内,她听金钗说沐熙园里的家具都用了程夫人置下给荣珏的,现在见了,果然气派不凡。

    骆嫣抚着额头坐在椅上看着银簪。银簪抬眼看了宝蝶一眼,欲言又止。骆嫣让宝蝶带荣玘去看玖儿和锦鸳的水烧好了没。宝蝶应着,和荣玘出去掩了门。

    银簪稳了一下呼吸才怯怯道:“奴婢来告诉三奶奶一声,有人要毁三奶奶的容貌。请三奶奶要当心。”

    骆嫣的食指在额上滑着,神色沉静似水。心里却想银簪唱的是哪出戏?

    “是真的!请三奶奶相信奴婢说的。”银簪有些急了。

    骆嫣放下抚额的手,神情专注地望着银簪起急的脸。

    “奴婢特意跑来告诉三奶奶,全是一片好意,三奶奶信也好不信也罢,奴婢只能说这么多了,奴婢得回去了。不然曲嬷嬷查房该责罚奴婢了。”

    银簪起身要走。骆嫣缓缓开了口,“你们四奶奶就这么恨我吗?”银簪打个冷战,吃惊地望着骆嫣。

    “朱杏茹烧了我们沐熙园还嫌不够,还想要毁我容貌。她真心是想赶尽杀绝啊!”骆嫣沉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但冰冷的语气如二月的寒风。

    “三奶奶都知道了?”银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望着骆嫣,复又低下头去,“奴婢要说的话完了。奴婢告退。”

    骆嫣叫住银簪,从红木柜顶取下药袋,交给银簪,让她熬成一碗调在绿豆糖水中,给荣珏喝……

    送走银簪,骆嫣帮荣玘沐浴。蒸腾的水汽中,荣玘坐在香木桶里,一会轻拂一下骆嫣的发丝,一会又抚一下骆嫣露出半截的手臂,“娘子,好美!”

    骆嫣挽着袖子,抓着手里的浴刷在荣玘身上揉搓,每一下都似揉搓在她的心里一样。荣玘若是不傻了,而骆嫣却变丑了,荣玘会嫌弃骆嫣吗……

    朦胧的月终于疲倦地躲进云层,竹屋里一片幽静,只空气中浮动的竹香和荣玘均匀的呼吸。床头烛火撒下一片昏黄,骆嫣望着荣玘沉睡的脸,有些悲伤。她伏在荣玘的胸口,心里暗道:相公,我就这样陪你一世好不好?你无忧无虑只管玩耍,我赚钱养家孝敬公婆……

    骆嫣把华大夫开的药让银簪拿给荣珏喝。她知道荣珏少不得又要和朱杏茹一翻缠绵……朱杏茹想要的就让她得到,她不想要的也得承受,至于结局怎样,就要看上天的安排了。

    第二天荣玘起床不见骆嫣,着急地跑到江夫人屋里,江夫人也奇怪,这么早骆嫣去哪儿了呢?玖儿说骆嫣喜欢桃林的小溪,去那儿找找看。玖儿和宝蝶正要出门,骆嫣却回来了。

    荣玘高兴地迎上去拉住骆嫣的手,“娘子出门都不告诉我,害我担心了。”

    “相公,我错了,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骆嫣笑着哄荣玘。吃过早饭,骆嫣让玖儿陪荣玘去长亭看人下棋,荣玘要骆嫣也去,骆嫣说要和宝蝶去栖霞山石头地,今日要出清何昆仑第一个订单的货,下午回来还要去城西废弃的染房看看,不能陪荣玘去了。

    “那我也不去看下棋了,我陪娘子一起去山上。”荣玘执意要去。江夫人劝也没用,骆嫣只好拉上荣玘一起去了栖霞山……

    傍晚从山上回来,马车在山路上颠簸着,骆嫣感到腹内翻腾。昨夜没有睡好,白天又在太阳底下晒着,骆嫣忍不住恶心起来。车到平路,骆嫣跳下车扶着车架呕了几口酸水。

    荣玘紧张地跳下车扶住骆嫣,“娘子,你怎么啦?”

    宝蝶先惊讶地看着骆嫣,复又脸露欣喜,“难道三奶奶有……”

    骆嫣接过玖儿递过的棉帕,摆摆手,让宝蝶不要乱想。宝蝶眼里的欣喜转为失望,望了玖儿一眼不再出声。

    玖儿扶骆嫣重又上车,荣玘不时地问一声,娘子好些了吗?骆嫣眼里起了雾。

    马车进了城西,骆嫣靠在车窗边,望着荣玘兴奋的脸,心里的难受平复了些。荣玘看到新鲜的风景和人,总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娘子,快看,那边有人打架!”荣玘惊呼一声。骆嫣朝窗外看去,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围成一堆,呼喝着拳打脚踢不知什么人。

    骆嫣让马车停下,荣玘着急地跳下车,分开小孩,骆嫣跟着上前,不由惊呆了。

    宝蝶和玖儿围在荣玘和骆嫣左右,看到地上被打得口鼻流血的人,也怔住了。玖儿脆声地叫道,“宝琴姐姐!”

    地上的人仿似没听见,一头乱发遮着脸蜷缩在胸前。黏着血痕的双手抱在膝前,身上褴褛不堪,有几处竟露了结痂的肌肤……

    孩子们起哄说这是个疯子,谁都可以打她。宝蝶喝退了他们,又走进一步俯身看。“宝琴,真的是你吗?”

    疯子身子抖了抖,艰难地爬起来掩脸往街边蹒跚而去,一阵风过,吹来疯子身上难闻的恶臭……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解锁

    荣玘从怀里拿出几颗果子快步追上疯子递给她。疯子隐在乱发后的脸怔了一下,又别过脸去。疯子靠着墙拖着肮脏的身子往远处走去。

    荣玘还想去追,骆嫣走过去拉住他,“相公不要追了。”骆嫣帮荣玘收起果子,见他眼里泛起同情的雾光,骆嫣有些不忍。

    宝蝶和玖儿都跑过来,骆嫣让宝蝶去附近打听一下宝琴的情况。宝蝶应了快步往附近的商铺去打听。玖儿望着疯子的背影,喃喃道:“真的好像宝琴姐姐。”

    玖儿转过脸望见骆嫣沉静似水的神情,玖儿唏嘘地叹了一声。玖儿对宝琴并无好感,她曾和骆嫣一起在翠苑,听到宝琴教唆荣玘休了骆嫣……玖儿当时恨不能过去扇宝琴几个耳光,可是骆嫣拉住玖儿,竟然就那么忍了。

    玖儿当时就想不明白,宝琴不过是个丫鬟,骆嫣干嘛不责罚教唆主子的奴婢,这样的奴婢心眼太坏了!

    后来听说宝琴因偷东西被程夫人送出府了,玖儿便也忘了宝琴这么个人。没想到今日见到宝琴如此惨像,玖儿骨子里的善良又让她同情起宝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骆嫣望着疯子消失在街口,叹了一声。宝蝶匆匆回来,说打听到了,宝琴到了丁家不服管教,被丁家大爷暴打一通硬是给逼疯了……

    骆嫣嗯了一声,让大家上车。马车嗒嗒地到了废弃的染房时,西天已罩在一片红霞之中。灰蒙蒙的染房拢在红霞之中。似乎也有了生气。

    染房上的匾额已不知丢到了哪里,破旧木门上锁着生锈的铁拴,双手一碰,铁锈落了一地。宝蝶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打不开门锁。

    荣玘过去接过门匙,轻轻插进锁孔,倾耳听着门锁与钥匙的碰撞,又拧住门拴拽了几下,啪嗒门锁开了。

    推开门,染房里陈年积的霉腐气味扑面而来,让人促不急防。直打喷嚏……骆嫣在染房里前后看了一遍。天黑了下来,骆嫣重又锁好门,叫大家一起上了车。

    车子飞快地朝荣府去。经过适才见到疯子的地方,骆嫣又探头看了看。街上人迹已稀。哪还有疯子的影子。

    宝蝶知道骆婵想看什么。轻声说,“人各有命,宝琴也是自己作的。三奶奶不必放在心上。”骆嫣若有所思地靠回荣玘身边,荣玘揽过她的肩头。两人对望了一眼,尽管夜幕低垂,他们还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莹光……

    弃废的染房比骆嫣想像的还要破败,骆嫣有些气馁。要从哪里下手呢?骆嫣一路想着各种要解决的问题,马车到了荣府门口。

    荣六迎上来,满脸欢喜地样子,“三爷三奶奶安!”

    “荣六,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是不是又得赏钱了?”骆嫣见到荣六欢喜的笑脸打趣道。

    荣六被骆嫣这么一问,本就溢满快乐的心更是盛不下了,咧着嘴呵呵地先笑起来,笑得捂着肚子好一会,才一边喘气一边道:“今天太阳不知是从哪边出来了,四奶奶家的亲眷一个个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特别是四奶奶的嫂子,上吐下泻不说,还浑身长满红疹,痒得直叫又不敢抓挠。”

    “这么有趣?那真痛快!”玖儿忍不住接话。宝蝶掩嘴笑了,昨夜看戏,朱杏茹和她家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若是如荣六所说,当真是解气。

    骆嫣敛了神情,让荣六注意言辞,免得惹来祸端。荣六唯唯诺诺,“奴才是看四奶奶经常无故说您的坏话,奴才看不过眼,该得老天要教训一下她。”

    骆嫣挽起荣玘进了府门,荣六一边跟进去一边嘀咕着,“四奶奶的娘家嫂子进府那天赏奴才银子,本是高兴的事,谁知她却把那一两碎银扔得老远,让奴才爬过去拣,奴才不拣,她还生气,踢了奴才一脚,现在还疼着呢!这下好了,听说她们明儿就回临安了。”

    “蠢人可以原谅,坏人决不能饶!该报应的时候一分都不会少。”骆嫣缓缓道,荣六听得如坠云雾,呆呆地望着骆嫣和荣玘朝沐熙园走去。

    荣六张了张嘴,伸手要喊骆嫣和荣玘,他光顾着说痛快话,竟然忘了告诉骆嫣和荣玘,荣永禧刚才回府了……

    “可算回来了,老爷都等急了!”祝嬷嬷一直在沐熙园门口张望,见到骆嫣和荣玘,祝嬷嬷急忙迎上去。

    “公公回来了?”

    “可不是!刚在你们前脚回来,说是连夜还要赶回花溪村去。”

    “怎么这么急!”骆嫣有些惊讶,荣永禧上次和江夫人一道回来,望了眼被烧光的沐熙园,脸上无悲无喜的样子骆嫣至今还记得。

    住了快二十年的园子,任谁都会有感情,见此情景不免伤心落泪。可荣永禧的神情让骆嫣不免怀疑,荣永禧真的是敏而多思的人吗?

    骆嫣心里打鼓,和荣玘进了沐熙园。

    江夫人见骆嫣和荣玘进来,高兴地招呼他们过去坐。“骆嫣,你快看看,这是你公公拿回来的家用。”江夫人脸上透着红晕,脸上的欣喜之色难以掩释。骆嫣知道,这是荣永禧成亲十八年来第一次自己挣钱给江夫人家用。

    骆嫣给荣永禧见礼,荣永禧从红木圆椅上起身,让骆嫣不必拘礼。

    “听说你的嗓子好了,这真是老天开眼,总算也让沐熙园沐一回上天的恩泽。”荣永禧似无比感动,眼里起了晶莹,“这几间竹屋建得不错!大家总算有个栖身之所了。待明年秋季学末,我就可以拿到更多奉银,到时再建砖瓦新屋。”

    江夫人连连点头,脸上的欣喜更甚。荣永禧顿了顿,“这次我是提前支了些奉银急急地赶回来,你们就先置些过冬的衣裳吧!”

    荣永禧叹了一声,他也知道他拿回来的一点银子不过杯水车薪,即便不建新园子,他们三房几口人每月饮食用度,再节俭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骆嫣笑着接过江夫人递过来的银子,安慰荣永禧不必着急,家里的两处资产慢慢都会生出钱来,只是需要些时间。

    荣永禧又叫过荣玘,抚着荣玘的手,哀叹道:“玘儿要是能入书院该多好!他自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三岁就会背论语,四岁能提笔抄诗经……”

    江夫人的神情有些讪讪,眼里闪着莹光没有作声。骆嫣望着荣永禧脸上期盼复又失落的神情,心里又起了忐忑。

    荣玘已傻了十一年,只怕华大夫说荣玘能好的话,不过是安慰人的吧!骆嫣这样安慰着自己,内心的忐忑才稍稍平复了些……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重温

    荣永禧起身要回花溪村,江夫人脸上的欣喜褪去,眼里透着失望,柔声道:“天都黑了,路上不安全。”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荣永禧走到门口,回身笑望着江夫人。

    江夫人脸又红了,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颊。这么多年,江夫人总是无法在荣永禧面前做到神色自然,心里总似装着一头小鹿,不时地横冲直撞,让江夫人气短心虚。

    骆嫣见此情形,走到门边拦在荣永禧身前,“婆婆说的对,此去花溪村要一个多时辰,夜路不便,公公不如留下。”

    祝嬷嬷也劝荣永禧留下,荣永禧却执意推门出去,留给江夫人一袭青衫飘逸的背影。骆嫣追了出去,在沐熙园门口,骆嫣叫住荣永禧。

    “明天就是十五了,婆婆要去栖霞山上香,不如公公一同前去。”骆嫣望着荣永禧的眼睛。

    荣永禧怔了一下,“她还是喜欢初一、十五去上香,可有什么用呢?荣玘已经恢复不过来了。你好好照顾荣玘,辛苦了!”荣永禧朝骆嫣点点头,转身要走。

    “梅萱在栖霞山,你不去看看她吗?”骆嫣抚了一下额角,她知道她的话对荣永禧无疑是一根钢针,一针扎到荣永禧的心里。

    荣永禧的双肩抖了一下,像被人钉住一样,怔在那里。骆嫣走到他面前,“公公就留下来吧!婆婆一定很高兴的。”

    荣永禧有些恍惚,眼神缥缈似在云中……荣玘这时跑了过来。骆嫣让荣玘扶荣永禧回去。

    江夫人没想到荣永禧真的会留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祝嬷嬷不断提醒她,江夫人才想到叫锦鸳去烧水给老爷沐浴……

    一轮月将圆未圆,从窗棂撒进细碎的银光。骆嫣靠在床头想着心事,她望了一眼熟睡的荣玘,明天要不要带上他去栖霞山呢?该让梅萱和荣永禧怎样见面?

    月光慢慢移到窗外,骆嫣偎到荣玘身旁,困倦地闭上了眼睛。而在隔壁的竹屋里,江夫人躺在荣永禧身边,一颗怦动的心还未平静。

    上一次荣永禧和江夫人亲热。一晃已过去了十一年。以至于荣永禧俯身压在江夫人唇上**辣的吻。江夫人一时惊慌得难以适应。直到荣永禧温柔地拥着她,去探寻极美妙的幻境,江夫人才喜极而泣,颤抖着紧紧搂住荣永禧的背。任喜泪沾湿了枕巾……

    清晨。早起的鸟儿栖在枝上。似对荣府门前的热闹颇感兴趣,三三两两探头交颈,叽叽地叫着。

    朱杏茹苦着一张脸挽着朱夫人站在府门前告别。朱夫人脸上罩着细白的纱巾。说话时纱巾飘动,不一会便润湿了一片。

    朱杏茹的嫂子头顶罩着一顶绯色羽纱帽子,长长的羽纱遮到了腰间。即便是清晨的凉风里,看到她也觉闷热炙人。朱杏茹的婶子也遮着面妙,两人和朱杏茹没说两句便爬进车里。

    朱杏茹拉着朱夫人的手依依不舍,一眼瞧见骆嫣挽着荣玘从府门里出来。朱杏茹故意挡在骆嫣身前,继续拉着朱夫人的手撒娇。

    骆嫣停了脚步,荣玘伸手拨开朱杏茹到一边,让骆嫣过去。骆嫣笑着偎在荣玘肩头,两人依偎着走过去。

    朱杏茹来气,“傻子这么不懂事!见人不知道让路吗?骆嫣,你给我站住,你这个狐狸精!”朱杏茹昨天就一肚子气,朱家女眷全都中了毒似的,一个个面肿身痒,相貌狰狞。

    程夫人也吓得不轻,急忙请来大夫看,大夫说是食物中毒。朱杏茹立即炸了锅,说荣府有人成心要害她娘家人,肯定也要害她,要害她和她肚里的孩子。吵得程夫人头痛,程夫人喝斥几次,朱杏茹都不依不饶。

    朱夫人一直沉声不语,朱杏茹的嫂子添油加醋,一定要严查凶手,给她们一个交待。

    程夫人又追问大夫到底是中的什么毒,大夫又研究了半天,才道不像是毒药,倒像是食物相生相克之毒。一定是府上的饭食搭配错了才惹的祸。

    程夫人转念一想大夫的话应该不错,朱家女眷都住在晴芳园,厨房也都是单独给备的菜。最后把厨房掌事的李妈妈叫来责罚一顿,又扣了两个月的例银,才算让朱夫人出了气,可朱夫人也不想再呆了,执意第二天一早便走……

    “杏茹啊!你如今快要做娘了,就别和傻子一般见识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免得看见狐狸精心累。”朱夫人冷着脸,心里全是不悦。到现在也没见程夫人出来送她,刚来时荣家的隆重接待让她心生的好感,这时全化为乌有。

    骆嫣听了这话停了脚步,回身走到朱夫人面前,“这位夫人请您说话放尊重,您的女儿在荣府该叫我们一声三哥和三嫂,她没规矩不懂事我也不怪她。没想到原来是家学渊源,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你,你好大胆子,竟敢顶撞我。”朱夫人更来气了,瞧见骆嫣如花似的容貌,果然如朱杏茹所说,真真是一个狐狸精。

    “您哪只眼睛见我顶您撞您了?”骆嫣笑望着朱夫人一眼,侧身对荣玘道:“相公,我们走。”说着挽起荣玘的胳膊,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

    朱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正好瞧见荣永禧和江夫人从府门里出来,身后跟着祝嬷嬷、宝蝶和玖儿。

    江夫人特意穿了丁香色的衣裳,神情愉悦,仪态婉约。朱夫人一时误以为是荣家大房的武夫人,“大夫人,你快给我评评理,那丫头目无长辈,敢和我顶撞,气死我了。”

    朱杏茹知道朱夫人认错了人,上前去拦却已来不及了,朱夫人拉着江夫人要去骆嫣的车前问罪。江夫人大概明白了朱夫人的意思,柔声道:“朱夫人捏疼我了,我们家媳妇一向孝敬,从来不会和人顶撞,您一定是误会她了。”

    朱夫人怔了一下,朱杏茹扯住朱夫人的手,两人怔怔地看着江夫人他们全部上了车,马车嗒嗒地从朱杏茹和朱夫人身前经过,一会出了长街不见了。

    朱夫人这才缓过劲来,“这还得了,杏茹啊!你在荣府可是受尽欺负啊!我得回去告诉你爹,还有。姑爷这两天也不见人影,到底是闹哪样啊!”

    朱杏茹扁了扁嘴,心里的委屈又被勾起来。一阵风过,朱夫人脸上的纱巾被风吹起,朱杏茹一见朱夫人红肿如烤猪头的脸,又心伤地把委屈咽下,“娘,放心吧,那个狐狸精我一定要毁了她的容。”

    朱夫人抓紧了朱杏茹的手,似在给她力量。两人正说着,程夫人从府门里出来,连声陪不是,“亲家母走得急,我都来不及准备什么回礼。紧赶着预备出这几抬东西,千万别嫌弃……”

    朱夫人听了这话,总算心境平和了些,和程夫人说了几句应酬话上了车。朱杏茹跟到车边,朱夫人俯在她耳边说,……记得要做得隐秘!

    朱杏茹连连点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朱夫人的车队越走越远……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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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夫驾到介绍:
骆嫣重生了,上一世嫌她弃她的荣珏当然滚一边去!这一世她要做一个快乐的单身女汉子,什么潘安貌子建才都是浮云。但是,荣家的一切都不容她放下,那她宁嫁傻子荣玘。其实他不傻,他只是有点憨!看着他无辜天真的眼神,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如果有吃有喝不操心也就罢了,可傻夫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驯傻夫,晒恩爱,一不留神竟还有异能!傻夫竟然还弄个王妃给她做……(新书《慕天娇》求推荐求勾搭:)傻夫驾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傻夫驾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傻夫驾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