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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轻风去     仙官txt下载     仙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四章 奇耻大辱

    readx;其实刚才欧阳紫玉没有走远,虽然离开了明珠台,当仍在岸上潜伏。一来她还真不信叶行远会平白无故把转轮珠弄没了,心里还有所觊觎;二来潜意识当中对叶行远有点担心,怕他吃亏。

    没想到龙宫下手这么狠,居然连巡河夜叉都派出来了,看到“倚强凌弱”的画面,欧阳紫玉心中的正义感爆棚,所以毫不犹豫出剑阻挡。

    “又是那个女剑仙?”督战的丁花魁蹙眉,感到欧阳紫玉还真是阴魂不散,便又指挥道:“不用管别人,先拿下叶行远!”

    轩辕世界各种大能中,剑仙的战斗能力是数一数二的,纵然巡河夜叉有神道品阶神通,但与剑仙纠缠起来,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夜叉对凡人出手终究不能拖延太久,还是得抓紧时间攻击主要目标。

    巡河夜叉听到命令,便绕过欧阳紫玉,不顾欧阳紫玉的宝剑威胁,拼着挨上一剑也要抡起钢叉砸向叶行远。

    叶行远就地翻滚,仗着浩然之体的灵便,勉勉强强避开了这狠辣一击,但旧力用尽,新力未生,又处在了极危险的境地。

    不过在这危险时候,忽然听到嗤嗤声响,巡河夜叉雪亮的钢叉上遭到几道白色光索缠绕,硬生生被扯住了去势。

    “想杀我的男人,还得先问过我!”莫娘子手中扣着数根丝线,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

    叶行远没想到,莫娘子竟然也有点担当,她身为妖族,要比欧阳紫玉承担更大的压力。虽然今天的转轮珠的问题是她搞出来的......

    又来一个?丁花魁瞥了叶行远一眼,心道这书生女人缘倒是不错,这两名女子实力都不弱,居然都为了救一个区区童生出手。

    不过又想到,有这两人阻拦就难以速战速决,而且巡河夜叉甚至很有可能被两人击败,丁花魁就有些急躁。

    莫娘子远远扯着夜叉,两人各据一方,缠在钢叉上的丝线绷紧,在月光下闪耀光华。欧阳紫玉本要反身一剑刺夜叉后心,瞧见莫娘子出现,忍不住冷哼一声,收回了宝剑道:“此地有我,你来做什么?不怕我的剑气了么?”

    “我愿来便来,你管得着么?”莫娘子牙尖嘴利的反唇相讥,“就凭你那两手三脚猫剑术,拦得住巡河夜叉?刚才就差点坏了叶公子性命,若让我丧失了进阶大机缘,你赔得起么?”

    莫娘子一边与夜叉斗法,居然还能同时分心与欧阳紫玉斗嘴,比之前面对欧阳紫玉以及不老娘娘的表现都强了许多——这在叶行远眼里,自然是惊喜了。

    看来转轮珠疗伤对她果然大有帮助,甚至还有不小长进,不过眼下可不是莫娘子与欧阳紫玉争执的时候,叶行远觑个空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苦笑道:“别吵嘴了!速速安全走人是正经!”

    说罢叶行远心里极其郁闷,身为顶天立地的读书人,还要靠一个不着调的女剑仙还有一个狐狸精救护,实在是让人憋屈。

    不过龙宫方面既然已经出动了巡河夜叉,口口声声又是要杀人剖腹什么的,显然已经没什么好谈。当务之急,赶紧先逃离河岸,解了这性命之危再说。

    “安心!有我的剑在此,这区区夜叉害不了你!”欧阳紫玉面色发沉,飞身挥剑,剑气竟然削断了莫娘子缠绕夜叉钢叉的丝线......

    随后她仿佛人剑合一,整个人化作一道炫目流光,在夜叉身周穿梭不定。叶行远看不清楚,但听到夜叉怒嚎连连,显然是吃了亏。

    莫娘子吃吃笑了几声,收了神通,亲昵靠近叶行远,优哉游哉的看景,还故意指指点点的说:“真是大小姐脾气,你到底从什么地方捡来的?听我一句劝,不要娶这样的女人!”

    “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剑割了你的舌头!还不快滚!”欧阳紫玉对夜叉攻势不绝,还能耳听六路,听到莫娘子的揶揄,抽空回头怒喝道。

    莫娘子毫不示弱道:“我要是走了,你能护得住叶公子?再说我跟叶公子是什么关系?你又算什么人,靠得住么?”

    欧阳紫玉气得七窍生烟,剑尖爆发成繁星点点,把一腔子怒气都发泄在巡河夜叉身上,夜叉虽然神通具足,但一时间被她剑法所制,竟腾不出手来,连连受伤。

    “有她拦着就够了,我们先走!”莫娘子喷完欧阳紫玉,扯着叶行远就要退出战场。

    但欧阳紫玉见莫娘子要带着叶行远走,心中又不乐意了,她一剑逼退夜叉,却又飞身回到叶行远身边,“你应该跟我走!休要忘记,你还欠着我家银钱,我是你的债主!”

    欧阳紫玉总算想起来她们家与叶行远的一重关系,这离家之时老爹殷勤交待过,绝不能忘了。在她想来,这可比叶行远与狐狸精无媒苟合的关系重要得多!

    莫娘子正要反唇相讥,忽然瞥见夜叉突然陷入疯狂状态,双目变为橙红,奋不顾身向这边扑了过来。便赶紧双手交错旋转,丝丝缕缕白光运于掌心,随手一甩便是一片罗网。

    莫娘子叱喝道:“缚!”白色罗网坠下,网住了夜叉粗壮的双臂与双腿。但夜叉势如疯虎,玩命挣扎,丝线断裂的嘣嘣声不绝。

    这是青丘国狐狸的缚仙术神通,以灵力为绳,编织成网,若是修炼到高深处,就是大罗金仙也挣脱不得。莫娘子原本是不会的,在得转轮珠增强之后,自然就悟出这神通,正好学以致用。。

    她站立原地,口吐玄气,以自身灵力控制加强缚仙术的罗网,原本被夜叉挣裂处竟然又重新接续起来,白色丝线越缠越密,上有莹莹清光。夜叉手忙脚乱,越挣扎却被束缚得越紧。

    “这是什么神通?”丁花魁也傻了眼,没料到这个妖艳女子居然有这种本事,连她走南闯北见识不少,都不认得这种神通。

    龟丞相也摇了摇头,心中反而开始担心起来,这个叶行远并不简单啊。此事龙宫虽然占理,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龙宫不通过官府处置叶行远,却派出夜叉上岸喊打喊杀,也是犯了规条。。

    “我们走!别管她了!”欧阳紫玉本来还想与莫娘子理论一番,但瞧见她与夜叉酣斗,心中一转,也起了别样心思。刚刚自己在打生打死的时候,这狐狸精想甩下自己带着叶行远走人,那现在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此机会带走叶行远算了。

    叶行远无语,这欧阳大小姐和莫娘子莫非天生犯冲?也亏得这两位都是来救自己的,否则他气都气死了。

    面对强敌,不但不能齐心合力,还要互相扯后腿,还能不能团结了?果然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莫娘子看欧阳紫玉要带叶行远走,当下也不顾维持神通,倒着飞回来,拉住了叶行远另一只袖子,“你们想私奔,没门儿!”

    莫娘子松了神通,那边夜叉狂吼一声,身形膨胀了些许,将束缚自身的白色落网尽数挣脱。

    这时候,夜叉已然动了真怒,陷入了近乎狂化状态。他提着钢叉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用尽全力劈头盖脸朝着三人扫过来,仿佛要一口气将三人都斩为两段。

    “我来!”“我来!”眼看夜叉追上来,性命危急关头,欧阳紫玉和莫娘子两个倒还算是讲义气,齐齐挺身挡在最“文弱”的叶行远面前。

    但是两人出手抵挡夜叉的同时,偏偏还互相手推脚踢,谁也不愿意示弱。看着两人小动作,叶行远忍无可忍的怒道:“你们俩个在这里斗吧,我先走一步!”

    这两个女人无论是谁,都能单独与夜叉一战,甚至打败夜叉也不是难事,但偏偏因为互相扯后腿,到现在还搞不定敌人!

    三十六计走为上,自己离开或许能让她们专心一点,起码减少因为无谓斗气露出的破绽。想明白这点,叶行远一咬牙转身就跑,充当了逃兵。

    屈辱啊!居然混到了靠女人救命,最终落荒而逃的地步,叶行远回想起来简直无地自容!

    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足,地位不够,如果自己是秀才是举人,但凡提高一个位阶,龙宫夜叉也绝对不敢随随便便下杀手。

    今天损毁了转轮珠,确实有他的责任,也确实是他有过错在先,但总不能拿自己的命来赔吧?但若他有官位在身,神通在手,哪里会那么狼狈?龙宫又岂敢如此无礼的对待自己?

    叶行远突然悟了,这个世界确实是讲道理的,圣人微言大义都是道理,感悟天机又何尝不是揣摩道理?但前提是你先要对等,才有讲道理的机会。

    而自己只是个童生啊,刚刚在科举大道起步的童生啊,空有灵力却没有任何主动性神通的童生啊!

    读书上进是他选择的道路,但这一段时间被杂事拖累,又对一些小名声沾沾自喜,难免有飘飘然之感,对立身之本的府试也有些分心。

    这真是名岂文章著!岂能陶醉于世间金粉,忘了悬梁刺股的初心么!

    好在君子三省吾身,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就要亡羊补牢。自己灵力积累已厚,又有满腹锦绣文章,秀才是必须拿下!然后就要是省试、会试,力争成为顶天立地的清流华选、读书精英里的精英!

    叶行远因为今夜遭遇而心情激荡,恨不得这三场考试连续进行,让他早日得到进士功名,被授予官位,再不要受今日这样的耻辱!

    欧阳紫玉和莫娘子见叶行远跑掉了,顿时意兴阑珊。不约而同的各施神通,将巡河夜叉逼退,然后双双腾身而起,追着叶行远去了。

    巡河夜叉还要再追,却被丁花魁叫住,“一炷香时刻已到,不可再追,以免惊扰地方获罪。”

    她碧色双眸中充满了意外,“想不到这个小童生身边人物倒是厉害,而且又逃回了府城中,看来硬取是不可能了。不过跑得了神仙跑不了庙,一个府学学生,能不参加府试?终有法子治他!”

第六十五章 各有计议

    readx;叶行远一口气奔到府城,站在城门口才松了口气,眼下暂时是安全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龙宫在岸上打打杀杀也就罢了,如果胆敢公开进府城杀读书人,那就等着上斩龙台吧!

    不过当叶行远等待欧阳紫玉和莫娘子的同时,心里还是叫苦不迭,这事何时才是个了局?

    暂时摆脱了生命危险,但这并不表示龙宫就会善罢甘休,之后肯定还有接踵而来的手段,明里不行也有暗里,再说龙宫还能向官府告状。

    不多久,叶行远就望见莫娘子和欧阳紫玉追上来了,当然少不了继续斗嘴。

    “龙宫行事应该不至于这么狠......”莫娘子知道今日之事因她而起,虽然在欧阳紫玉面前不肯承认,但毕竟心怀歉疚,她又想了想开口道:“汉江龙王为人昏庸,耳根子又软,我看关键处还在那个花魁身上。”

    莫娘子走脱之后,其实也潜伏在一旁,此事来龙去脉她看得清楚。如果没有丁花魁,转轮珠之事或许还能商量,龙宫方面不至于这么霸道。

    欧阳紫玉还在生气,她扯过叶行远道:“你说实话,这转轮珠是你真吞掉了,还是给了这个小狐狸精?这不是小事,性命攸关!”

    即使是欧阳紫玉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在与巡河夜叉战过之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叶行远瞅了她一眼,心中默默吐槽,你知道不是小事,先前还想把转轮珠炼成剑丸?

    不过现在叶行远也只能与这两位商议了,只好耐下性子,把与莫娘子如何使用转轮珠,最后完全将其吸收的前情再说了一遍。他体内灵力如今活泼躁动,若不是吞了转轮珠,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欧阳紫玉觉得叶行远到了这种地步,应该不会再骗她,勉强相信了这个真相,又瞪了莫娘子一眼,觉得都是狐狸精多事惹出了麻烦。

    只这时候情况紧急,欧阳大小姐暂时顾不上与狐狸精计较,对叶行远道:“你拿不出转轮珠,与龙宫之间无可化解。不如先随我回周宅居住,这几日我护着你平安,稍后再想办法。”

    欧阳紫玉不想让叶行远再回府学,一是她进不去府学,二是放任叶行远与狐狸精继续单独相处,天知道又会闹出什么祸事来?而周家老宅空置已久,又是僻静,倒是个隐蔽的藏身之所。

    欧阳紫玉要将叶行远带走,莫娘子立刻拦住,“叶公子你跟着这莽撞姑娘能有什么好处?还是先回府学去,一来有天命文道护佑,二来我一样能保着平安。这几日里,我再联络三山五岳朋友,再与龙宫计较!”

    你这是打算邀集周边的妖怪,跟龙族刚正面打擂台?叶行远冷汗嗖嗖的冒出来,想都不用想立刻否决了这方案。这样把事情闹大,担上一个聚妖闹事的名声,对他这个读书人有什么好处?

    叶行远仔细琢磨了一下,府学目标太大,确实也不太安全,连不老娘娘这种水中精怪都能潜入寻找自己,更别说龙宫。或许应该先避避风头,在偏僻的周家老宅躲两天,静下心想个办法应付龙宫。

    叶行远做了决定,莫娘子也吵着要去。欧阳紫玉本来不愿,但想着这狐狸精也是元凶之一,万一龙宫找上门来,或许可以把她推出去做个说法。因此就按捺心中不快,同意莫娘子跟随前往。

    其实欧阳紫玉只是不通人情世故,但脑子还是很聪明的,面临这种危机时刻,倒是表现出了正常人的智慧水平。三人一同悄悄的穿过小巷,绕了个大圈子,回返空空如也的周家老宅,然后认真的商量对策不提。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代表龙宫的丁花魁丁如意虽然没有当场拿下叶行远,但仍对转轮珠势在必得,不肯善罢甘休,又换了一种法子。

    她在府城寻不到叶行远,就把叶行远身边的跟屁虫陆伟抓了回来。上来先是一顿拷打,打得陆伟哭爹叫娘,连自己几岁尿裤子都招了出来,关于叶行远之事,更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无保留。

    不过他对叶行远所知也有限,丁如意还是敏锐的抓住了几个关键词,“贫寒士子”、“才学过人”、“来赴府试”。

    这人虽然不凡,但家世不过如此,不可能有什么太深的背景。对于这种人来说,最重视的必然就是科举,因为科举是他们在主流社会上升的唯一通道。

    如果掐住他考试的命脉,看他还还怎么嘴硬!丁如意计议已定,一边做些准备,一边收买人手全城大索,耽搁了几天之后,终于探得叶行远的踪迹。

    她听说欧阳紫玉和莫娘子两人都在叶行远身边,也不害怕,独自一人来周宅探看。但瞧见的情景,却让她有些愕然。

    原以为叶行远惹出这种大事,必定惶惶不可终日,没想到他倒还有闲情逸致,在院子里面晒书读书,挺像是潜心攻读。

    此人倒真是奇才,不论其他,只这份养气功夫就了不得。丁如意若不是因为转轮珠的缘故,倒是对叶行远更多了几分招揽之心。

    看到丁如意出现,叶行远并不奇怪,他从容地放下书本,淡淡的说:“按我料想,你早该来了,不想花魁娘子却累我久等。”

    以龙宫的势力,她找到自己是意料中事,不过她既然孤身前来,说明这次并不打算动粗,叶行远心中就有几分把握。

    何况欧阳紫玉和莫娘子一左一右,不远不近的靠近两边,性命安全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丁如意很不爽叶行远如此淡定,秀眉轻轻挑起质问道:“花魁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必再提起,不过叶公子倒是好自在!我来得迟,只怪你表弟太蠢,居然不知道你在城中金屋藏娇的所在,白挨了许多打。”

    丁如意原以为陆伟必知道叶行远的居所,所以一直狠狠拷打逼问,终究不得要领。还是有人打探出了欧阳紫玉的形迹,才让她顺着线索找到周家老宅,陆伟也算是冤哉枉也。

    叶行远哑然失笑,他对这位表弟实在同情不起来,那晚上陆伟出卖他诗句,这笔账还没来得及算,他被打几顿也算是恶有恶报。

    “丁大小姐,今日来此还是为了转轮珠吧?”叶行远开门见山问道。丁花魁冷笑着答道:“这不是废话么?你若识趣,乖乖将转轮珠交出来,省我许多口舌。”

    意料之中的叶行远又道:“我并不是说谎,转轮珠确实已经毁灭,我拿不出来。但我必给龙宫一个交待,只求能够宽限一阵子,容我过了开春府试之后......”

    叶行远这几日与欧阳紫玉和莫娘子研究过这个问题,转轮珠肯定没有了,那么要化解此事,只能是有所赔偿了。

    要叶行远把自己送去炼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想来想去,只有找一件品质相当甚至更高级的宝物还给龙宫,或许才能够化解这场纠纷。

    这思路是欧阳紫玉提出来的,一开始叶行远只当是个笑话。他这段时间稍微挣了点儿钱,虽然不能算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但也就是刚刚小康而已。转轮珠这种宝物价值连城,自己哪里有钱去买品质相当的宝物?

    倒是莫娘子补充了可行性,对叶行远道:“可记得那日我们初遇的荒山破庙?我倒是想起来了,在那座山中,赤狼妖藏了一件宝物,应该能与这转轮珠相抵。

    那日除了赤狼妖,我本想去取宝物,但能力不足,又心急怕追不上你,所以暂时放下了宝物。如今想来,我们可以将那件宝物取来赔偿,大约也能抵得上了。”

    回想起那晚初见莫娘子时的惊艳,叶行远忍不住恍惚了一下。随即他又清醒过来,这狐狸精的魅惑神通越来越强了,若自己再不进阶,只怕抵挡不住!

    欧阳紫玉很不忿自己的主意被莫娘子补充修正,斜着眼大开嘲讽道:“先前你口口声声说看上了叶行远叶公子,然后才杀狼妖表明心迹。

    今天听起来,感觉你还是为了宝物才杀赤狼妖......所谓为了叶行远,只是个骗他感动和虚荣的由头罢?也就叶行远这种书呆子,才会被你迷惑。”

    叶行远大吃一惊,欧阳大小姐的情商居然也大有长进啊,难道是与狐狸精斗了几天嘴的缘故?

    莫娘子噎了一下,但立刻做出不屑置辩样子,反驳道:“赤狼妖的宝物算什么,叶公子才是我渴求的无价之宝。我还没蠢到分不清高低的地步,当然是叶公子这个宝物更重要了。

    再说怎么你满脑子就是杀人夺宝?前几天连转轮珠都要来抢,你们剑仙一门,就是这样教导弟子的么?”

    “别吵了!说正经的!”眼看战火又要烧到自己身上,叶行远一声怒吼。不过他问清赤狼妖藏宝的来历名号之后,却也动了心思,感觉确实是一条解决之道。

    只是山中藏宝处有封禁,需要秀才以上读书人神通才能破除。三人盘算下来,要等叶行远过了府试,秀才功名新鲜**出炉,刚好可以去山中取宝,然后赔给龙宫。

    当然,第一步是要取得龙宫代表丁花魁丁如意的谅解和宽限,不然总是放不下心。正好丁如意今天登门,叶行远也就把想法说出来。

    但叶行远的话才说一半,就听丁花魁对叶行远耻笑道:“劝你别犯什么糊涂心思了!若是你不交出转轮珠,还想要过府试?

    我今日来此就是警告你,若不交出转轮珠,别说十一月的恩科你别想过关,就算是明年、后年,你也不要想有机会过关!也许你一辈子就只是个童生!”

    她语气严厉的威胁叶行远,而且还故意用高傲的目光挑衅,想看叶行远什么反应。科举大道是读书人的命脉,面临被掐断命脉的威胁,叶行远将会忧心忡忡,还是气急败坏?

    却见叶行远喜极而笑道:“今年十一月有恩科?那太好了!能提前进阶了!”

    丁如意无语,隐隐然有挫败感。叶行远注意的重点,怎么与自己强调的重点完全不同啊......此人果然可恨,或者说一直就是这么可恨!

    想用嘴炮威胁取回转轮珠,可能是个错误!天下哪有读书人怕嘴炮的道理,秀才遇到兵才是王道!

    ...

第六十六章 府试威胁

    readx;今年正逢太后整寿,按惯例是会开恩科,但叶行远在府学的时候,一直都没得到正式消息,也没去太在意。△↗不想丁如意消息灵通,今日上门来威胁自己的时候,居然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叶行远正处于读书进步、学习考试热情高涨的时候,听到这样消息当然是大喜过望,丁如意的威胁反倒被喜讯给冲淡了。

    看叶行远自信满满目无余子的模样,丁如意又很不痛快了。

    她今日前来,主要是前几日夜间动用武力未遂,现在暂时不方便继续动用武力,所以用其他路数威胁叶行远交出转轮珠,而不是替叶行远报喜讯来的!

    想至此,丁如意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你真以为是喜讯?若我动动手脚,你就过不了关!”

    叶行远闻言抬起头,只瞧着丁如意冷笑连连,叫她捉摸不透。而后叶行远突然反问道:“你想取转轮珠,到底是为了龙宫,还是为了你自己?”

    这话让丁如意愣了愣,蹙起眉头沉声反问道:“为龙宫又如何?为自己又如何?”

    叶行远不答话,连连摇头念叨:“奇哉怪也,奇哉怪也!”

    这段时间,叶行远与丁花魁丁如意接触甚多,对她的举动早就感到很奇怪了。一个南蛮女子跑到汉江府争夺花魁,奇怪不奇怪?

    这个南蛮女子居然还是中原腹地汉江龙宫的血脉,奇怪不奇怪?既然是龙王外孙女,先前却蒙着脸来抢属于龙宫的转轮珠,奇怪不奇怪?

    叶行远啪的合起了扇子,很不礼貌的指着丁如意道:“你索要转轮珠,只怕另有异心吧。你若真心为了龙宫办事,我已经愿意承诺一力承担,你又何苦喊打喊杀?

    我说了愿意等价赔偿,你却只咬死转轮珠不放,再加上先前你蒙面抢夺的行为,只能让我猜测,你本人只想取走转轮珠占为己有,龙宫只是你打出的幌子。”

    明珠台上事起仓促,变故极多,叶行远不及细想。这几日静下心来细细揣摩,事件中的关键人物丁如意颇有古怪之处。把事情串联起来之后,叶行远就对真相有了一个大概的揣测。

    丁如意面色如常,心中却不平静,叶行远的分析是对的。这都怪自己露了形迹,若是影响到南越国的大计,可就悔之莫及。不过嘴上故意不屑道:“胡言乱语!谁理你这些臆想?”

    叶行远哂笑道:“你我心里有数,也不必把话讲得太明。你从南越国来到中原有什么盘算,你和龙宫之间到底关系如何,你是怎么哄骗龙王的,这些都与我无关。

    你若以龙宫使者的身份而来,我确实有错在先,还请你转告龙王,我会尽力赔偿,大不了偿命就是;如果你是以南蛮女子的身份前来逼迫,那就没有待客的必要了,这便请吧!”

    该承担的责任就该承担,叶行远不是不肯认错的人,竭尽全力赔偿也是应该的。可是有私心的人想从中搅风搅雨,叶行远也不是怕事的糊涂蛋,这便要逐客了。

    更别说叶行远又想起了前几日夜间,被夜叉追着砍的场景,那种屈辱感涌上心头,对丁如意实在提不起好气。

    丁如意没料到叶行远态度居然如此强硬,几句对答,自己竟然完全落了下风。跟读书人比嘴炮,果然是自取其辱,她咬牙道:“你当真不怕过不了府试?”

    叶行远向天拱一拱手,淡然道:“科举之道,首在意诚,感悟天机大道;次在学问,解圣人之意;三是灵力,可以牵引天机为己所用。正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灵力天机化为一体,你又有什么本事可以阻我仕途?”

    做人做事还是要走堂堂正正大道,经历前两晚的惊险,叶行远也算是悟透了。如今自己有灵力有文章,何必东拉西扯不务正业,就该心无旁骛的一心科举,若早日进阶成为士林精英,又有谁能轻易动得了他?

    丁如意冷笑道:“灵力?天机?你以为天底下的事就这么公平?汉江才子唐师偃可是个最好的例证,以他之才尚且不能再进一步,你就这么有把握?”

    这话还是威胁,叶行远当然知道科举情弊,不可能单纯的相信这世界上有完全的公平可言。他自己在县试之时,还不是受了一次压制?

    但这世界的科举有一点总是好的,就是天机最大。只要你能以微言大义牵引天机,无论什么人都不可能阻挡你上升的趋势。否则就是螳臂当车,只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若是一般的读书人,或许会害怕丁如意的威胁,但叶行远岂是一般的读书人?

    他穿越而来满腹锦绣文章,宇宙锋藏于识海,转轮珠吞入肚中,堪称是潜力雄厚,只是碍于品阶限制,暂时缺乏主动性的神通而已。

    在这种情况之下,若他还要对丁如意摧眉折腰,未免就太没有风骨了。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异族女子,提出的要求还根本不可能做到。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故而叶行远面对威胁,仍然心境通达,不肯弱了气势。“你一个蛮族女子纵有龙宫的关系,又能奈我何?

    顶多是勾结府衙,在考试中弄鬼,或是扰乱我心思,或是蒙蔽我天机,或是诬陷我舞弊,能有什么新鲜的手段?你不妨一一使出来,且看我到底怕是不怕?”

    科举陷害,来来去去不过是那几手,叶行远多读史书,一向都是看得津津有味,说起来本世界虽有神通,但手段还远不如前一世历史上那么丰富多样。当然,或许是因为天机限制,而且反作弊的神通也厉害,所以很多偏门奇异的法子根本就没法用。

    丁如意愕然,叶行远怎么像是专业陷害人的,或者是被人陷害得多了久病成医?他说的那些与自己心里所想相似,现在就被一口道破,倒显得手段太低级不够分量。

    “不撞南墙心不死!但愿你可不要后悔!”话说到这会儿已经僵了,丁如意只能恨恨拂袖而去。只等着十一月恩科之上让这叶行远吃个大亏,他才能知道天高地厚!

    叶行远目送丁如意离去后,继续读书。府试除墨义、时文之外,多了一道试帖诗,这对于在汉江府已经号称“诗魔”的叶行远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至于时文,他的能耐虽然还未曾展露人前,但也不怕。

    唯一需要复习的,反而是最简单最小儿科的墨义,本世界的文圣经典与前世所读略有出入,他一直都用心背诵,免得有所疏漏。

    数日之后城中传言,府试恩科的日期定了下来,果然是十一月。丁如意的消息准确,也更加证明了她所拥有的能量,这在叶行远意料之中,因此也不着急。

    府学中的童生们原本想着明年开春的府试还早,天气渐寒,都准备收拾书包回去过年。没想到加试恩科,不得不紧张起来,学堂中又多了几分读书的气氛。

    秀才们却要轻松不少,省试因为路途遥远,临时定下恩科难以保证公平,改为与明年省试“恩正并科”,增多录取名额,倒是让不少人也欢欣鼓舞。

    张公子却不在此列,他一门心思都在对付叶行远身上,连自己的举业都不太在乎了。自花魁大会那夜张公子受辱而还,连着几天都没有去府学,因为实在太丢脸了,他去府学总感觉有人指指点点嘲笑自己。

    后来又听说叶行远也没有在府学出现,仿佛是与龙宫交恶,连龙宫使者都来过府学找人,张公子连忙派人四处打听。最后又打了一顿陆伟之后,得知了事情大概,不由得欣喜若狂。

    这日张公子便来到画舫拜访丁如意,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身为府尹公子已经弄明白,花魁丁如意的背后是龙宫!

    如果丁如意与他同仇敌忾,大可一起合作,有了龙宫势力支持,收拾叶行远岂不更为简单?

    丁如意听说张公子来访,便请进来奉茶,本人仍然隐身于珠帘之后。

    花魁大会之后,曾有不少人愿出天价梳拢丁如意,但都被拒绝。她甚至还深居简出,全不似花魁作派,连面目都少露于人前,被汉江府人评价为百年来脾气最古怪的花魁。

    张公子也不生气,寒暄已毕,便迫不及待的说明了来意,“这叶行远着实可恨,听说还与丁姑娘交恶。你我大可联手整治叶行远,出了这口心中恶气。”

    丁如意淡淡的“哦”了一声,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透过珠帘问道:“那么张公子又有什么主意?”

    张公子仿佛受到了鼓励,洋洋自得道:“负责府试的几位吏员,在下都是认得,只要他们在叶行远考篮里面做些手脚,算他叶行远舞弊,再拿下重重责打,逼他画押认罪,这可就是铁案,管叫他一辈子不得翻身!”

    丁如意随即端茶送客,“此等之事君子所不为,张公子说出来就是污了妾身耳朵,妾身全当没听到......”

    张公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送出了画舫,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什么错,莫不成这花魁还是个正人君子?

    张公子走后,丁如意掀开珠帘,离开客厅转去书房。这里等着一位她必须要仔细招待的贵客,与肤浅的张公子相比较不可同日而语。

    书房中一个青衫长袍的中年人端坐书桌之前,拿着一本旧书在看,两鬓微霜,眉眼之间颇具威严,纵然只是便服,却掩盖不住浓厚的官威。

    丁如意躬身行礼,“让张大人久候,妾身失礼了。”

    ...

第六十七章 老油条?

    readx;青衫中年人微一点头,目光不离手中书本,只淡然道:“犬子胡闹,倒让丁小姐费心了。”

    听这口气,青衫中年人赫然是汉江府的正堂知府张大人,也就是中二少年张大公子的父亲。

    虽然汉江府纳粮不足十万石,算是下府,但张知府在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做到知府,际遇还算不错,再努力一下仍然还有前途。

    不过谁也料不到,堂堂四品地方大员,今日竟然屈尊来找丁如意密谈。而张大人自己也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也来了一趟。

    这要传了出去,说张家父子两人同入花魁画舫,指不定被无聊之人怎么编排......

    其实耳闻目睹自家儿子如此肤浅,张大人心里还是尴尬的,不过张大人修养深厚,些许尴尬并不显示在脸面上,仍旧神色如常。

    丁如意固然在心里也吐槽张公子,但还是陪笑道:“公子毕竟年轻,世间芸芸众生谁不是年少轻狂?等他再长成一些,自然也就沉静下来,不会再这般浮躁了。”

    她不过是二八娇娃,年纪与张公子差不多,但这口气倒像是长辈一般,细想起来不免惹人发笑。

    不过张大人可不觉得好笑,愁色一现即隐,轻声叹了一口气。英雄豪杰都难保妻不贤子不肖,这样的儿子总是让人头疼,可怜天下父母心!

    儿子已经是这样,多想无益,张知府放下心思说起正事:“丁姑娘虽是龙宫使者,但公开身份多有不便,只能如此相见了。”

    丁如意顶着个花魁的身份,只要张知府还在乎士林风评,就绝不会公开见她。但昨日丁花魁突然以龙宫信物求见,张知府思忖再三,最后还是宁可自己屈尊微服而来,也不肯在府衙召见丁如意。

    张大人心里是不太满意的,但为人城府深,也只在话里点了点。

    丁如意也知道,这件事办得不漂亮,连忙先软语相求,“还请府尹大人多多海涵,妾身此次前来汉江府,本为私事,并不敢搅扰大人。只因出了意外,不得不向大人求助。”

    她取道汉江府,本来确实没有打扰张知府的想法,但这次为了从叶行远手里拿到转轮珠,不得不打出龙宫名头求见知府。

    丁如意这话说得太直接,这反而让习惯了打官腔的张知府不好接话,只淡淡道:“丁姑娘在汉江地界有龙宫这门亲戚,又有什么事办不到?”

    事到如今,张知府当然能猜得到丁如意想求什么。汉江府里的事,能够瞒过他这知府的实在不多。龙宫与叶行远的矛盾,早传到了他耳朵里,但他并不想插手。

    叶行远诗名震动汉江,张知府颇为欣赏,这等才子潜力无穷,说不定下一科便能飞黄腾达。不过欣赏归欣赏,潜力归潜力,张知府还是没有为叶行远出头之意,叶行远还没到值得张知府亲自出手关照的层次。

    至于龙宫方面,汉江龙宫与府城毗邻不远,但归属神道,并不受张知府直接辖制,双方也谈不上有什么密可不分的关系。

    只要龙宫不闹出太大动静,张知府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会主动帮忙,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丁如意突然相求,他也只是老神在在,不置可否。

    又是一个滴水不漏的狐狸,叶行远是这样,张知府也是这样,丁如意心中暗骂几句。她身份尊贵,人又美貌,在南越国中有求必应,但在这汉江府却缚手缚脚的。

    权当是人生磨练了!丁如意只得耐下性子道:“大人端坐公堂之上,却能明察秋毫之末,这几日龙宫所遇小事,想来大人已然知悉。

    龙宫丢失至宝,外祖心急如焚,忧心水族繁衍生息事,已然卧床不起。妾身今日此来,特为求一个公道。”

    堂堂汉江龙王,岂会因为焦急而病倒,这女子说话太虚浮夸张!张知府心中不喜,皱了皱眉道:“本府听闻,叶行远说了转轮珠已经毁灭,但他有所承诺,愿以品质相当的宝物赔偿?他既愿负责,又照顾到他的童生身份,有何不可答应?”

    读书人自有体面,这件事闹出来,只要叶行远诚恳道歉,并愿意承担后果,张知府哪怕屁股坐在龙宫这一边,也不会用公开手段强逼叶行远,至于动刑更不太可能。否则士林千夫所指,就能让他焦头烂额。

    除非承诺期限满了,叶行远拿不出承诺的赔偿,或可奏请朝廷,革除功名后再来论罪。

    丁如意并不奇怪张知府知道事情根底,又笑道:“理虽如此,情何以堪?妾身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龙宫才会派出巡河夜叉,不顾惊扰百姓,想要现场格杀叶行远?这种事可做不可说,张知府断断不会接口。

    丁如意察言观色,又道:“叶行远此人恃才自傲,妾身的意思,是想让他过不了府试,或许他能长点教训......”

    张知府低头看书,仿佛充耳不闻。科举考试是朝廷大事,这种大胆的言论,当朝知府是绝不能听见的,至少在丁如意把话讲完之前,他绝不能听见。

    自己的要求已经说明了,丁如意当然知道张知府不会是突然耳聋,也不着急,更不会再莽撞恳求,只转了个话题,“汉江自西川峡转定峡,这一段河道狭窄,又突然曲折回旋,故而水流湍急,还有暗礁处处。不但行船不便,多有危难,又因山林险峻,白白浪费了这水势。

    昔年有太守费数十年之功,自西川峡引汉江水向南,穿过汉江府西,灌溉千里沃野,得万亩良田,不知大人可知这段典故?”

    张知府抬起头,肃然道:“汉西渠偌大功德,养吾汉江子民数百年,本府如何不知?只是汉西渠淤塞已久,本府虽然有心重新掘开,但又恐劳民伤财,为时人所讥,因此拿不定主意。”

    不是劳民伤财的问题,而是担心耗费时间太久,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最后白白担了骂名,却给下任做政绩吧?丁如意心中暗笑,她对这些官员的心理也算是捉摸透了。

    对话的主动权又回到自己手里,丁如意笑道:“为子孙计,汉江龙宫愿蓄五湖之水,冲开部分汉西渠淤塞处。虽不能复昔年盛况,但至少可以灌溉两岸,寥慰民生。”

    张知府终于动容。历任知府,有哪个不曾动过这汉西渠的主意?如果能够顺利的开挖汉西渠,哪怕规模只有当年的一半,那也足以成为千古名臣,名留青史并入本地贤良祠!

    只是这工程实在浩大,而且也不仅仅是汉江府一地之事,费时又长,每每谈起,却又无疾而终。

    此前也有人考虑请龙宫帮忙,以汉江水冲开部分淤塞,只龙宫方面一直都表示水流自有皇天裁断,不可妄动而推脱。想不到今日汉江龙宫居然主动提出这个条件,这让张知府如何能够拒绝?

    “既然如此,本府便替汉江子民,谢过龙王恩德了。”张知府站起身,对着窗外河面拱了拱手,随后就扬长而去。自始至终,未曾提及叶行远府试一事。

    丁如意却笑了。

    恩科到来之前,汉江府上游的雨水丰沛,汉江的水位也是不断升高,有士绅担心是否会有水患,曾请示知府,却得到了不须担心的回应。叶行远一心备考并不在意,只是连日阴雨,白天也得点灯读书。

    这两个月蜗居周宅,日子倒是过得快,叶行远乃是府学童生,府学会代为报名府试,他也不用操心。只等到开科当天,这才由欧阳大小姐和莫娘子两人护着,送到考场门口。

    学问和灵力方面,叶行远自问已经准备充足,应付府试级别的考试不成问题。所要担心的,无非是暗箭伤人的种种手段,这倒是费了他不少功夫仔细筹备,自认已经全副武装,没有丝毫破绽了。

    府试核查比之县试又严格了几分,在试院龙门外面,应试的童生排成长龙,一个个通过门口搜检,避免夹带、舞弊情事。守门小吏极为谨慎,稍有怀疑,便让考生除去外衣搜身。

    “科举之时有皇家天命守护,龙宫再怎么胆大包天,也绝不会冲击科举考场,我只要入了龙门,你们就不必担心了。”叶行远笑着安慰莫娘子和欧阳紫玉两人。

    这两个月来但凡有风吹草动,她们都会神经紧张,生怕龙宫再出手,今日总算可以安生几分了。

    莫娘子点了点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龙门之外,有我们在。龙门之内,你可就得自己小心了。”欧阳紫玉见话被抢先说了,冷哼一声,抬头望天。

    叶行远穿过龙门,自觉的停留在搜检胥吏面前。先是将考篮掀开,所有东西一样样取出来摆在案几上,然后解开外衣,只着小衣,悠然自在的站在那里,并无先前考生们的扭捏神态。

    又不是裸奔,有什么值得扭捏的,叶行远淡定的想道。来自二十一世界现代社会的他,当然不会为了光天化日之下穿着背心裤衩而扭捏了,夏天不都是这样穿么。

    胥吏目瞪口呆,这人是老油条吧?看起来这么年轻,却对宽衣解带如此自在,到底考了多少次试?

第六十八章 以攻代守

    readx;叶行远当然要小心,丁如意可是放过话让他过不了府试,而且还有个上蹿下跳、烦不胜烦的张公子。虽然可以在战略上藐视,但在战术上却得高度重视。

    所以务需谨言慎行,每一步都得注意,绝不给小人们一点儿栽赃陷害的机会。不就是主动脱一下外衣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搜检胥吏感叹完后,拿起文凭看去,便知道此人就是叶行远了,不由得额头冒汗。心里默默念叨,张公子啊,不是小的们不想帮忙,实在是对方太谨慎!

    叶行远揣测不错,张公子凭借知府公子身份,确实与胥吏们打过招呼,要求重点“关照”叶行远。

    但现在门口的搜检胥吏就为难了,这叶行远不但坦然要求搜身,而且每样随身物件都请了府学印鉴,明明白白列出清单,一一可以对应。这就没法再偷偷塞进私货,然后栽赃陷害了。

    “归阳县童生叶行远,无夹带,无私藏!进去吧!”胥吏叹气,这人哪儿是来考试的,简直就是账房先生来对账的!知道门口搜检刁难不了叶行远,干脆让他进门去。

    这就通过了?叶行远仿佛还不太满意,万分热情的对搜检小吏说:“府试乃朝廷取士大典,搜查不可如此草率,诸位不妨再仔细看看?”

    他提起毛笔,用力拧动却并无异常,“你看我这笔管乃是竹制,并无夹层。但有人这笔管或可拧开,里面夹有小抄。此法简便易行,不可不防!”

    排在叶行远身后不远的一个童生陡然面色煞白,悄悄的从篮子中抽出一支毛笔,悄悄丢弃到一边去。

    胥吏默不作声,低头帮着收拾叶行远考篮中的物事,这人做到如此程度,显然有恃无恐,大概巴不得自己的东西通通被严格搜检一遍吧?

    若自己这里查得太严,反而就证明他彻底清白了,更让后面的兄弟不好下手,干脆装聋作哑。

    叶行远目光锐利,自己的东西都得自己经手,除此之外却还不罢休。突然又指厚厚砚台,热心提醒道:“砚台亦可以分层,将其剖为两半,平时严丝合缝,但用力便可滑开。这中间夹带亦是高明手法,若是厉害匠人出手,中间缝隙被花纹掩盖,肉眼轻易看不出来。”

    胥吏无奈,拿着砚台仔细检查过,又赶紧催叶行远向前,“叶行远!考试即将开始,你赶紧请吧!”

    “不急,不急,总要仔细查验清楚才好。”叶行远打定主意,尽可能将所有想象到的手段都提醒一遍,这样他们就不至于用同样的模式来陷害自己了吧?正所谓先发制人以攻代守......

    他又遥遥指着远处一个身躯肥胖,走路有些不协调的童生,正色道:“我听闻亦有不肖士子,为求夹带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用蜡丸将小抄封起,深深塞入后窍——这等污秽之地,连神通都未必查验的到。待入了考棚,再拉于便桶中捞出捏碎使用,这菊花可也要检查仔细了!”

    我靠!胥吏听他说的恶心,胸闷欲呕,实在忍无可忍,低声下去的担保叶才子的清白,然后连拖带拽亲自将叶行远送入考棚。

    这到底从哪儿来的怪胎?看着也不过十六七岁数,居然对考试中的歪门邪道如此门清?一干负责检查的胥吏不约而同想道。

    周围考生也都听得悚然动容,有人只觉人心险恶,也有人懊悔不迭,深恨没有在考试前就拜访叶行远,学上那么一招半式。

    叶行远入了考棚,亲自仔细检查,犄角旮旯无一处遗漏。甚至连墙板和吊顶都一寸一寸的摸过,丝毫不嫌麻烦。

    巡场小吏都瞧得瞠目结舌,这简直比他们检查还要严格数倍。看来叶才子真心不好对付,张公子虽然上下打点、企图栽赃,但只怕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胥吏秉性刁滑,钱当然是照收的,府尹公子的面子那也不能不给。要他们顺手为之,坑人于无形,他们倒也不在意损点阴德。但要他们豁出身家性命,明目张胆的强行栽赃陷害,那是绝对不干!

    考棚墙板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叶行远还特意站到桌子上,探头去查看考棚顶上的禁神符。县试他就吃过这个亏,后来推测必是黄典吏在符咒上捣鬼,可惜证据被剑灵招来的雷电烧毁,县尊大老爷又将事情压下,未能追究到底。

    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叶行远当然要看真切了。他这动作吓得负责张贴禁神符的文房典吏腿肚子发软,冷汗涔涔,心中后怕不已。

    张公子曾开出了大价钱,让这典吏在考棚符咒上动手脚,他起了贪心,也曾动摇过,最后还是因为胆子太小没敢应承。

    幸好是没应承!典吏忍不住心里狂念各方神仙名号,叶行远这哪是第一次来考府试的新童生?简直是老奸巨猾的妖怪!

    要是自己真贪了那昧心钱,换了咒符,在考试前被叶行远发现,这可是人赃并获,连解释脱罪的机会都不会有。破坏科举是朝廷最重的罪名之一,就算不死,估计也得全家流放西北戍边!

    却说叶行远检查几遍,暂时没有发现问题,但也不敢放松警惕。虽然比较低级的陷害手段也就是这些,但总有巧妙变化不同,自己以堂堂正正势在必得,时刻不能松懈。

    他在考棚中严阵以待,考场之外的张公子也是亟不可待。此时考生入场尚未完毕,考题未发,内外尚可传递消息,时不时有小吏偷偷来报告,不过大都是诉苦。

    第一次来回报说,“这叶行远是个小人精,入门时样样物品有凭证,又盯得极紧,想要偷偷混入夹带之物,只怕是不成了......”

    第二次又说,“叶行远此人精通各种作弊法门,在大门口就嚷嚷得天下皆知,连巡场考官都听见了。咱们想要逼他脱裤查后窍,诸考官定然不会同意。”

    其后又说,“叶行远检查考棚极为仔细,有一根头发丝都会举手报于巡场,棚中一干二净一目了然,实在是滴水不漏啊!”

    张公子为了针对叶行远,找丁如意合作不成,反而还被丁如意轻视怠慢了,心中更是恼怒。心道我堂堂知府之子,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一个寒门酸丁?真以为一定要你龙宫相助?

    不过是为了找个机会,与美貌花魁套近乎而已!毕竟张大公子这些年来,还没与具有龙族血脉、还是异族风情的女人交往过。

    张大公子找了不少积年老吏请教,这些狡狯吏员给他出了不少的主意,让张大公子叹为观止。几乎可以肯定,这套组合拳下来,区区一个叶行远防不胜防。

    一招不成再生一招,招招连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所以张公子一大早就在考场旁边最近的酒楼定了个包厢,想要亲眼看看叶行远这沽名钓誉之人被乱棍打出龙门的场面。

    孰料事与愿违,叶行远竟然躲过了准备好的连环套,那些胥吏一开始还颇看不起叶行远这新鲜菜鸟,到后面再报告消息时,简直隐隐透露出尊敬之意。

    小吏擅长实事执行,知道一件事务分派下来之后的诸般细节,找出漏洞然后巧妙利用,这是地方吏员的立身之本。如今看叶行远举重若轻的模样,竟像是老行家,对这种有本事的人焉能不敬畏?

    一连数此消息,始终不能心想事成,焦躁的张公子气得咆哮起来。“一群废物!你们不是说过,无论是谁,一入龙门便是虎落平阳么!你们还说,只要到了你们地盘,就可随意拿捏,如今怎么都不成了?”

    报信的小吏知道事情没办好,只能是承受张公子的怒火,唯唯诺诺的试图敷衍糊弄过去。突然又有个小厮从外面奔进来,小声在他耳边报告最新情况。

    登时这小吏喜形于色,连忙劝张公子道:“公子莫急!有门道了!这叶行远百密一疏,终究出现破绽!有人看出来,他那考棚有不妥当地方,或许是可趁之机!”

    却说在考棚里,叶行远闭目静坐,安心养神。此时考生入场已经完毕,快将到发卷开考的时刻了,看来至少在开卷之前,应该不会有意外了。

    他下意识伸展双腿活动,只觉得脚底泥土松软,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什么。连忙睁开眼睛往下看,顿时大吃一惊!

    叶行远正要开口呼叫巡场考官,忽然几个小吏涌了过来,指着叶行远脚下泥土,纷纷大叫,“就是此地!快挖开看来!”

    有情况?叶行远向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辩解道:“在下到此并未触碰过地面,事先也绝不可能知晓考棚位置。地面确实有异常痕迹,但无论挖出什么,都与学生无关!”

    “与你无关?”为首的胥吏冷笑,“现在倒是会撇清,你们这些童生我见得多了。无非是不学无术,想尽拙劣的舞弊之法,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么!挖开先看!”

    “慢着!”叶行远瞧人多口杂,一脚踏住那处蹊跷之地,“你身为考场吏员,不得先入为主,污我清名!为免有人栽赃,要请两位考官到场,然后才可开挖!”

    与考官沟通是童生的权利,只是一般人遇上这种情况,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能像叶行远这般强硬?几名小吏彼此对视,他们确实有另一手准备,但叶行远这老到的应对,让他们找不到可乘之机。

    “何人坏我大事?”安坐于考场旁边酒楼另一间包厢的丁如意忽然睁开双眼,猛然一拍身边桌案,套在皓腕上的一串翡翠珠乍然崩碎,滴溜溜滚了一地。

    侍候丁姑娘的红衣丫环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却见丁如意极其烦躁不安,起身一脚踢开了房门,出去到了走廊上。

    说来也巧,得意洋洋的张公子摇着折扇从另一边包厢走出来,正撞上了丁如意。

    张公子瞧见丁如意,先是愣了愣,没想到丁姑娘也在这里。随后哈哈笑道:“想不到在此巧遇丁姑娘,似乎你与叶行远不对付?如今在下已经替你出头了,不需要龙宫再出手!”

    丁如意面色发白,冷冷问道:“你做了什么?”

    张公子得意忘形,也不顾旁边有人,傲然道:“叶行远考棚之下挖出了东西,只怕这科考舞弊之罪是逃不过了。多亏了我早早准备,不然真叫他蒙混过关了!你现在可知我的本事了吧?”

    终于可以把叶行远打压掉了,张公子感觉扬眉吐气,想到叶行远即将倒大霉,只觉得脚下都是飘的,恨不得早早昭告天下。

    丁如意听到“挖出东西”四个字,身子晃了两晃,只觉得要吐血,但硬生生忍住了。随即一言不发的转身回房,“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张公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位花魁,只嘀咕道:“女人果然莫名其妙!”

第六十九章 几乎吐血

    readx;考官到场后,果然从叶行远考棚地下挖出了东西。≥頂≥点≥小≥说,x.一干小吏大喜过望,连声叫道:“事先埋物,必有舞弊事情!”

    在他们想来,肯定是有自己人提前在叶行远考棚地下布置了,张公子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照顾”叶行远,有人能想到这个法子也不稀奇。

    这叶行远千防万防,险些让他们无处下手,结果终究还是着了道儿!而他们这些收了好处的胥吏们,总算可以向张大公子交待了!

    只是不知道是谁如此机智,竟然想到了在地下埋物陷害,回头问出来了,要算一个首功。

    叶行远和两位考官仔细察看,却见这东西是一截奇形怪状的腐木雕刻,似人非人,似兽非兽,让人看着扭曲纠结。两位考官以神通测试了半天,也不见这东西有什么反应,只能认为是没用的垃圾烂木头。

    考官立即扭头训斥一群小吏,“小题大做!这就是你们说的考场舞弊?你们倒说说看,这东西怎么用来作弊?还不快滚下去!”

    在叶行远与腌臜小吏之间,考官明显是倾向于同为读书人的叶行远。而且叶行远确实也没必要作弊,堂堂一个县试案首,除非试卷实在太差,按规矩默认是要取中秀才的,脑子进水才会舞弊。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叶行远企图作弊,也不可能埋这么一块无用的烂木头。想到此,考官心里已经有了定数,大约是有人被指使陷害叶行远,但此人又良心未泯,所以只埋了块木头,不然埋上几本书,叶行远就不好解释了。

    在这奇形怪状的木头出土之前,叶行远还有点担心,但挖出来之后就成了笑话,便好整以暇的瞧着一众小吏出丑。反正对他来说,考试时间还算充裕,根本就不用着急。

    只是一块烂木头?一群自找麻烦的小吏涨红了脸,互相瞪得如乌眼鸡一般。到底是谁在这里挖坑,准备陷害叶行远的?为何埋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岂不是坑队友吗?

    一块毫无神通响应的烂木头,说破天去也和考试舞弊扯不上干系!这都怪张公子行事昏乱,也不知道托付了多少人,最后却各行其是全无配合,搞出这种乌龙!

    刚才一众小吏如临大敌,弄得人心惶惶,结果就挖出来这种东西!要不是考虑到考试刚刚开始,避免影响考生心境,考官们很不得将这些刁滑胥吏一个个打出去!

    叶行远恭敬的对巡场考官问道:“学生清白已得证实,不知可否开始考试?”

    考官点头道:“你这便开始,切记平心静气,休要被此事影响心情!”

    这种事情说起来就是影响了考生,叶行远此人还不一般,乃是最近汉江府最有名的才子。要是他考试中莫名其妙出了岔子,传出去连带他们几个考官都要没脸,自然要温言抚慰。

    而回到包厢的丁如意实在心烦意乱。从窗口望去,但见考场一片平静,青色光华似穹窿盖住周围,看来考试已经正式开始,已经无法再窥探场中情形。

    但是她预先安置的术法却被破坏了!

    天上忽然乌云滚滚,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天光晦暗,酒楼包厢里面,叶如意也已经摆开阵势,地面上凑足了七星灯。

    只等天地人三才合一,便能行蛮族巫蛊之术,精准定向的扰乱天机。叶行远再有本事,在逆乱的天机之下,又能有什么作为?又怎么可能写得出能中式的文章?

    但是临到事前却出了意外!天时仍在,她也仍然可以在此施法,只是预先埋在考棚地下的巫蛊之根,却被人刨走了!

    如此一来,原本十成十的把握,一下子就被削减了五成胜算,这叫猝不及防的丁如意怎么能不生气?怎能不烦躁?

    如果是被人识破也就罢了,毕竟世上高人数不胜数,实力不济愿赌服输!但却偏偏是张公子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误打误撞坏了她的布置!

    这个不可救药的蠢货,竟然指使胥吏以地下蹊跷为由,企图陷害叶行远舞弊,殊不知地下埋的东西是她丁如意事先布置的法术道具!这样的意外,怎能不让丁如意想吐血?

    “转轮珠事关重大,不能轻易放弃!还是要预先作法,趁着我对叶行远的怨气未散,将我两人同命,否则扰乱天机的范围无法锁定,这次就白费心血了!”丁如意咬了咬牙,暗暗想道。

    辛苦布置到现在,总不能半途而废,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她足尖轻点,吟诵口诀,强行压下胸口的烦闷感觉,莲步轻移,在七星灯之间穿插走动,脸上渐渐显出恍惚之色。

    红衣丫环知道自家小姐这是要强行使用巫蛊之法,颇为担心,低声呼道:“小姐三思!若用同命之法,万一失败,你就要受极重反噬,那可了不得!”

    丁如意没有听从丫环劝告,只要自己严格施法,怎会失败?他们南越蛮人巫蛊之法,颇有独到之妙,若是预先准备,甚至能够杀人于无形。而丁如意身具龙族血脉,天生灵性就不凡,举行这种程度的巫蛊,从未有失败先例。

    在这方面,丁如意当然有骄傲的资本,要对付的叶行远只是个不入品的童生而已,在考场里又没了两个女护法的庇护,怎么看也没有失败的可能。

    想到贪婪无耻的叶行远,丁如意微微走了神。正在此时,就听外面传来一阵狂蜂浪蝶般的大笑声,只听张公子扯着嗓门大呼,“诸位兄弟,诸位姑娘,今儿小爷我高兴,众位任意吃喝,歌舞助兴,以为庆贺!”

    旋即就是一片喧嚣叫好之声,骤然间震耳欲聋,透过包厢隔板传到这边来。施法正到了要紧处的丁如意一个踉跄,差点走错步子栽了个跟斗。她本来就有点分神,再被这样突然干扰,险些出了差错。

    真是子不肖父!丁如意忍无可忍,在心里很不淑女的破口大骂了几句。

    这张公子竟然蠢成这个样子,还以为已经得逞?他真以为从地下随便挖出个什么东西,就能定人舞弊之罪?他知道挖出来的是什么吗?

第七十章 又出状况了

    readx;在考场里,对考场外事情一无所知的叶行远谢过考官,坦然坐下翻看考题。首先墨义二十道题目尽在眼里,没有什么偏题难题。叶行远渐渐放了心,只要这里不出差错,秀才功名至少有一半到手。

    再看试帖诗,乃是“赋得东下望云阙”,这题目中规中矩,无非是一首高台望远写景诗,叶行远肚子里的货多,随便挑一首便成,也没有放在心上。

    就看文章会不会太偏了,叶行远知道这世界考试以牵引天机为准,就算是同一题目反复考较,只要感悟有所变化,同样的文章都写不出原来的水准。所以倒多为正常题目,不像是明清科举,颇多怪题截搭,让人难以入手。

    待看清文章考题为“进学”二字,叶行远的担忧就彻底消失了,只一瞬间脑中就有无数名篇冒出,简直可以随便选择。

    如此一来,墨义、试帖诗和文章内容,叶行远都已经心里有数,稍加修正,便能够精益求精,再搭配自己雄厚灵力,试卷绝对傲视同侪。至于天机感应,只要无人弄鬼,应该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这就不着急了,叶行远按照自己一贯的节奏,先吃了点东西,泡了热茶,养足精神。然后才一气落笔,先是笔走龙蛇,写完二十道墨义,仔细检查,没有发现错漏之后,便放在一边晾干。

    之后试帖诗也是一挥而就,反正当今之世,够水准挑叶行远诗词毛病的人,屈指而数不过几个,小小府试何足道哉?

    最后这文章才是考试重中之重,叶行远想了一想,并不急求成。尽管已有腹稿,还是先做草稿,看看感觉。

    他从容落笔写下几句,“夫大木为杗,细木为桷,欂栌、侏儒,椳、闑、扂、楔,各得其宜,施以成室者,匠氏之工也。”

    叶行远如今体内灵力充沛,妙笔生花,这区区几字落下,就见灵光闪耀,天机摇动。云层之上,电光闪烁,闷雷滚动,雨水更大。

    这次倒是很轻松啊!叶行远大喜,难道说丁如意只是嘴炮威胁,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按照这么写下去,自己很容易就能成一篇名文,引动天机的异象必不会少。

    他连忙继续往下写,“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

    咦?叶行远刚刚写完,就觉得不对劲。这两句根本不是一回事,怎么自己顺手就写下来了?难道是脑中妙句太多,因为写到了木头,所以莫名其妙地接了这么一句?

    此刻纸面上,因为前言不搭后语,灵力展现的繁花情状立刻就枯萎,就连光芒也黯淡下来。

    这是昨晚上没休息好,所以犯困以至于有这种低级错误?叶行远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将第二句划去,定了定心神,这才认真写下去。

    “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马勃,败鼓之皮,俱收并蓄,待用无遗者,医师之良也。”

    呼!灵力跃动,欢欣鼓舞,仿佛断裂的珠链重新被穿起,文章的颜色顿时也变得不同。

    这才是了,叶行远呼出一口浊气,再喝了口茶提提神。刚才那种前言不搭后语的错误实在莫名其妙,可能是因为自己过于放松了,相信自己只要集中精神,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丹砂以辰、锦者为最。麻阳即古锦州地。佳者为箭镞砂,结不实者为肺砂,细者为末砂。色紫不染纸者,为旧坑砂,为上品;色鲜染纸者,为新坑砂,次之。”

    但等叶行远再写下一句的时候,他终于禁不住掷笔于地,目瞪口呆起来,这是什么鬼?

    他要是把这四句话连起来给人看,大约会被人笑掉大牙,只以为读书相公在打趣。自己脑子里面又是出了什么怪异玩意儿,才会如此行文?

    不对劲!本身就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叶行远终于相信,这绝不是自己的问题,一定是有人在捣鬼。

    “大木”、“玉札”二句,是用比喻铺叙之法,正所谓以物喻人!所以根本不是在讲木头和药材,自己脑子再糊涂,也不可能在这之后去接着写丹砂的药性和产地!

    难道是丁如意开始下手了?叶行远皱起眉头,抬眼望去,之间面前雨帘淅淅沥沥,遮挡视线。雨幕之内却似有漩涡,带动雨滴旋转不停,风向凌乱不堪,让人目眩神迷。

    他闭上眼睛,自身体内灵力流动稳定而均匀,并无异常。但试图感悟经义牵引天机时,却仿佛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推动,让他不能定下心来。

    可能是用了某种紊乱天机的法子,让他无法完整的做出一篇文来?若是如此,这丁如意倒是将了自己一军!

    叶行远举目四顾,看不见有施展神通的媒介,而头顶的禁神符也在正常的发挥作用。禁神符的作用,是防范外来神通干扰考试,但现在却没防住丁如意的手段?看来丁如意不愧是龙宫与蛮族的混血,有几分意想不到的邪门本事!

    好在自己还有杀手锏!只要对方是用法术神通来对付自己,总有可破之处,因为自己的宇宙锋剑灵就是专破法术神通的,前提是与对方的等阶差距不要太大。

    但催动剑灵,必须要有真言为引导。而这个真言,又必须要有切入点。

    叶行远沉思片刻,对方以紊乱天机来对付自己,似乎自己破解的切入点应该是拨乱反正。但丁如意究竟如何具体施为,叶行远却心里没数。

    思来想去,叶行远忽有所悟,如今自己之所以文章不顺,无非是心乱,而心乱之由,必因其异。丁如意蛮夷之辈,在中原行迹诡异,又是异心可诛,真言就该出自这里了!

    叶行远脸上浮现微笑,提笔在白纸上写下如斧斫的八个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唯恐八个字分量不够,又在后面继续写道:“蕞尔蛮夷小丑,异心可诛,今日中原抡才大典,犹敢潜伏奸谋,肆毒如此。我诚心向学,乃为所欺,此困不解,真灵何用?”

第七十一章 天人交战!

    readx;轰隆隆!就在叶行远在考场中写文章的时候,汉江上游却电闪雷鸣,浩浩江潮形成一道宽阔的白线,汹涌而下,冲击着群山万壑。原本淤塞的汉西渠,被江水灌入,泥沙俱下,浑浊激荡。

    “发水啦!发水啦!”水渠边的村庄有人大喊。但有见识的老人却面容激动,拄着拐杖冒雨张望,带着浓浓的希冀之色。

    水流通过的是汉西渠古道,早已经淤积堵塞了百余年,平日最多也只有蚯蚓般的水流蜿蜒而下,连日用都不大够用,何谈灌溉?

    但今日却不同,凶猛的水势就像是千军万马,粗鲁的冲开面前所有的阻挡。原本狭窄的渠道和泥沙堆积的河床,被这水一冲,松动脱落,带着咆哮向下游席卷,扯开了更多的裂口。

    汉西渠这是要重新打通?看这架势,这一场暴雨之后,河道拓宽,淤积冲开,即便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可以行船的地步,但至少这一条水道是畅通了。

    此后只要官府有心,征发差役稍加挖掘,汉西渠自当重现于世,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老人们忍不住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磕头如捣蒜,感谢皇天恩德。

    在酒楼中施法的丁如意,陡然睁眼,仿佛也感觉到大势汹涌而来,轻笑道:“天时已至,天人合一,变乱天机,当在此际!”

    当初丁如意对知府说,愿意用这场大水交换打压叶行远的机会,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一个叶行远值得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其实这场大水是龙王本来就计划要做的功德,只是被丁如意巧妙的借了势,假托为交换条件,从知府那里换取了压制叶行远的机会。

    就算丁如意不对知府提出来,龙王也会做这件事,丁如意只是狐假虎威罢了,借功德大势为自己所用。

    想到这点,丁如意很为自己的智计而骄傲,什么叫纵横捭阖,什么叫玩弄众生于股掌,很有中原上国人民不过如此的感觉。等自己取了转轮珠回到国内,布成那座大阵,南越国国运就将更上一层楼!

    她加快了脚步,在七星灯之中来回游走,灯火陡然更明亮起来。在她身周仿佛出现了一个隐形的气流漩涡,衣袂飘飞,望之似鬼似仙。

    天机变动,异象频生,雷电交加,这南蛮巫蛊之术有其特异之处,借天时、地利、人和,以心血为引,诡异莫测,能够形成许多匪夷所思的效果。只凭定向紊乱天机的神通,便可知巫蛊之术为什么被历朝历代所严禁!

    汉江改道,七星灯转,同命相连,天机反复!丁如意算准了这一日,彻底将叶行远牵引天机干扰到乱七八糟。

    如果事先埋在叶行远考棚下的乱离木能够起到作用,那他必然会神智昏乱,写一篇七颠八倒的文章出来。就算是考官瞎了都不可能录他为秀才,说不定还要因言获罪!

    就算乱离木被挖了出来,叶行远能够保持神智清明,发觉自己不对劲,但他也不可能强行再次扭转天机,因为叶行远不过是一个区区童生,没有反制巫蛊之术的神通和手段!

    写不出顺畅的文章,终究是无用!而且不仅仅今日如此,如果叶行远还不肯交出转轮珠,这种混乱就会一直跟着他,成为无法消弭的后遗症,他还能读什么书,考什么科举?直到叶行远肯服软为止!

    这就是得罪本姑娘的后果!丁如意双臂展开,袍袖临风,房间之中的烛火飘摇,人影凌乱,更显得阴森诡异。

    “小姐,成了么?”红衣丫环看丁如意顺畅无碍,心里也很高心。法术施展到这一步,这次大巫之法已经算是完成,想必叶行远在考场之中陷入苦境,小姐也应该不会受到反噬了。

    “这是当然......”丁如意微微得意的回答,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响动,对面的窗子竟被狂风吹开,暴雨倾泄而入,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啪的击灭了离她最远的一盏油灯。

    什么?丁如意只觉得喉头一痒,仿佛受到巨力冲击,身子摇晃不停,嘴角就渗出一道血丝。

    “有人在破我之法!”丁如意忍不住失声惊呼,咬牙挺立,面色苍白却倔强。她手指圈划,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阴风盘旋,那扇窗子竟然是自动关闭了。

    丁如意仍然不敢放松,要是这干扰天机的大巫法失败,那可自己可就真要到极大反噬。巫蛊之法在中原本来就很少有人认识,而她这次又是神不知鬼不觉,在知府庇佑之下暗暗设计,有谁能够针对性的破除?

    难道叶行远那书生,还有这种破法的本事不成?不可能,莫说他区区一个童生,便是秀才举人,在这这种事先设计好的巫法之下,都很难破解!如果天地人三法完整,乱离木不失,就连进士级别读书人都有可能中招!

    说起来,还要怪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张公子,他指使人掘走了乱离木,还自以为得计,真是其蠢如猪!没了乱离木,法术威力至少削弱一半,自己施法也更加吃力,不然早就大功告成,把叶行远压制到神智迷乱了!

    丁如意隐隐听到隔壁传来的笑闹之声,更是恼怒。

    “小姐可还好?”红衣丫环急急上前扶住了丁如意。

    丁如意低头看着剩下的六盏灯,微微摇头道:“不妨事,现在已经稳住了。”

    刚才那一阵狂风一道惊雷真是吓了丁如意一跳,风雷之中蕴含破尽万法的气势,如果再增强一点,只怕就会如风卷残云一般破掉她的七星灯大巫法。

    好在这股力量不足,只能灭掉一灯,还有六灯在手,如今巫法仪式已成,而目标只是一个小童生,又不是什么高明人物,所以法术也可勉强维持下去。

    叶行远写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八个字,明显的感觉到灵力牵引天机动了动,有豁然开朗的感受,就像是漫天的乌云陡然分开,射出一道清光。

    不过很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乌云重合,遮蔽日光,天机流动又有一种晦涩不明之感。

    这是怎么回事?叶行远也算是用了不少次剑灵破字诀,解过不少危局,要不就是势如破竹、一举翻盘,要不然就是对方的位阶太高,全无作用。似今日这般,明明起效,却又反复的情况,真不曾遇到过。

    叶行远再三思量,觉得这情况说明切入真言是对的,能够催动剑灵起到一定的效果,只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够强,所以才不能一击致胜。

    那就要多试几次?叶行远一蹙眉,手腕一抖,八个大字又落于丫丫电子书。

    哐!丁如意包厢的窗户又重重晃动,只是被巫蛊之力压制,这才没有洞开。丁如意一声闷哼,只觉得胸口如受重击,痛得弯下了腰,六盏铜灯不停闪烁,却无一熄灭。

    “小姐!”红衣丫环忍不住惊呼。丁如意却再次挺直了身躯,咬牙切齿,双手伸开,带动六盏灯的火焰上升,怒喝道:“想破我的法,没那么容易!”

    叶行远感到,灵力对天机的牵引又闪了一闪,而起天机似乎更清明了些,但很快又归于浑沌。

    再来!叶行远毫不犹豫,反正他召唤剑灵,写下真言也不费什么力气,既然如此,不如多写几遍,或者效果会更佳?当然前提是灵力足够雄厚,不然催动几次剑灵,自己就先耗光灵力扑街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幸好这是在纸上写,否则按照一般情况宣之于口,这种反复念出的破字诀近乎暴力,简直就是灌脑魔音,鬼畜之极。叶行远多念几遍,不用考上秀才,就能够无师自通,get到洗脑的“清心圣音”技能了。

    “噗!”丁如意身子如风中之烛,左摇右摆,连吐几口血,花容惨淡,简直像是被人轮虐了一百遍。

    红衣丫环看得泪都收不住,自家小姐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等苦楚?她带着哭腔劝道:“小姐,若是有高人出手,咱们这便收了法术吧?”

    主动收了巫蛊之法,所受的反噬会轻上许多,不然若是......丫环想起后果不寒而栗,竟不敢再说下去。真要被破了法,不但自身受到极大冲击,原本害人的手段都会反噬于己身!

    “不可!”丁如意咬住牙,她抬手分开散乱的青丝,脸上充满了倔强和决绝。她向来自诩坚韧不拔,转轮珠对她的图谋至关重要,岂会因为区区苦难便放弃?

    她对丫环喝道:“我巫蛊之法已成,又可借汉江水之大势!我倒要看看,这欲破法之人有多大神通,能够持续不懈!就算他能苦撑,难道我就不如他?”

    丁如意这时候还很清醒,只要这六盏铜灯不灭,自己就有江水大势加成,就算撑数个时辰又如何?只要到天黑,府试便结束了,叶行远没有能力作文,就绝对考不上秀才!

    女人倔起来,执着的可怕。丁如意放过狠话,不让叶行远通过府试,就要说到做到。她又不是愚蠢无能的知府家张公子,放出了大话,最后只能成笑话!

    就算是受点痛楚,那又如何?有人呕心沥血要破她大巫法,就会承受汉江水势冲击之力,想来也不好过!

    但事实上,叶行远没那么不好过......他催动宇宙锋剑灵破神通,其实压力全被剑灵承担了,他自己本人当然毫无所感。

    天机紊乱,叶行远不能作文,百无聊赖之下,已经写了整整一张卷面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略有疲惫,但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压力。

    比起刚才,被干扰的程度略有好转,叶行远也觉得头脑也更清明了些。他便自言自语道:“真言复写了约莫百遍,这才好过些,若想不受干扰的作文,看来至少还得再写两三百遍。府试到酉时截止,须得抓紧了!”

    他想起自己练习书法的时候学过左右开弓,左手写字虽然不擅长,但目前并不是为了考试,书法优劣无关紧要。当下他就提起两只毛笔,龙飞凤舞的写起来。

    丁如意只觉得压力又大了几分,整个人仿佛受到了千钧重担的强压。她打起精神拼尽全力支撑,不惜要折损自己,再强行施法压制对手!

    考棚里的叶行远书写真言,写到第二百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时候,突然无形中一股重压袭来,死死裹住了双手!叶行远尚未有所反应,忽然咔嚓作响,手中的笔竟然断为两截!

    对方韧性居然如此之强!叶行远惊了一惊,剑灵死活破解不了对方的法术,反而连自己的笔都被凭空折断,这下可如何是好?难道天要亡他不成?

    但要说绝境还不至于,叶行远听说过一种读书人强化自身念力的办法,那就是写血书!血书出现,各种威力数倍于普通笔墨!

    就是会有点疼痛......叶行对此犹豫不定,真要对自己这么狠?这可是要放自己的血啊。

第七十二章 惨痛教训

    readx;包厢里的丁姑娘游走于法阵中,舞动的更加狂乱邪魅,令人望而惊悚。她能感知到,对方已经露出败像,终究抵挡不住自己的大势!

    大功告成,就在此刻!丁如意高举双手,青丝飘散,开始念起了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咒文,玄奥难懂的语音从她的小嘴中源源不绝吐出来,身边的灯火骤然明亮起来!

    你就认输吧!丁姑娘情绪已经高涨到极点,忍不住想喊叫出来。就在这时,只听到咣当一声,包厢木门忽的被推开了。

    今天已经不知道被丁如意骂了多少次蠢货的张公子醉醺醺的,摇晃着身子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提着酒壶,笑容热情洋溢,盛情邀请道:“丁姑娘,今日叶行远多半要倒霉,我们为此共饮一杯!”

    哐啷!张公子酒意上头,步伐不稳,刚走进门来就将面前一盏铜灯踢飞,随后灯焰熄灭!

    恰好做出高举双手动作的丁如意仿佛凝滞住了,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呃......”张公子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失礼,丢了读书人体面,故作幽默的打趣道:“五方之火足够照明,何须明灯六七盏?丁姑娘又举着手作甚?莫非这是你们那里的礼节?”

    该死!法阵又被直接破坏了!

    与法阵牵连本命的丁如意再也挺不住了,硬生生直挺挺的喷了一口血——这不是反噬,是被张公子这个大傻叉活生生气到吐血的!

    这一口鲜血喷得染满半墙,丁如意身子摇摇欲坠,她双目圆睁睚眦欲裂。脸上除了愤恨还是愤恨!无语问苍天,这是为什么?

    剩下的六盏铜灯失去法力维持,顿时光焰黯了一黯,然后同时灭去,房间中的阴风徐徐消散。

    丁姑娘眼看着法阵失败。不禁潸然泪下。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要选择带门栓的房间!而且要不惜钱财包下整个酒楼,不能为了省钱只包下一间!

    原本是派丫环在门口把守的,但刚才自己遇到意外的破法,吐了几口血,丫环就来搀扶自己。结果疏忽大意的门口无人看守。让傻叉趁虚而入!

    如果上天还能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选择珍惜生命、远离傻叉!在酒楼见到这位张大公子后,就该果断走人,不能舍不得事先布置,浪费了也比现在这样好!

    跟傻叉距离太近。就是一种错误!多么惨痛而深刻的教训,丁如意闭上了眼,泪水汩汩而出。

    张公子总算睁开醉眼看清楚了诡异状况,不禁张口结舌。他虽然不知道自己闯了祸,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酒都醒了一半。

    红衣丫环狂怒不已,一方面心疼自家小姐,另一方面痛恨自己失职!她抽出腰间长剑。就要朝张公子刺去,吓得张公子抱头鼠窜。红衣丫环待要追杀,却被丁如意拦住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让他去吧!”此时丁如意心力交瘁,开口亦是软绵绵的,语气极为萧索,全无之前的骄傲自信。

    她殚精竭虑,自以为算无遗策,谁知道居然遇上张公子这个丧门星。挖乱离木于前,灭七星灯于后。

    如果不是张大公子挖出了乱离木。在她刚才的施法强度之下,叶行远早就变成神乱智昏的疯子了;如果不是张大公子又踢灭了七星灯。叶行远直到考试结束都不可能写出文章!

    偏偏张公子本心是想要坑害叶行远的,却连续两次帮了叶行远大忙,破坏了自己施法!一想到这里,丁如意又郁闷的要吐血了,莫非真是天助叶行远?

    丁如意不禁又多愁善感的想到更多,天意渺渺,如此不可测乎?

    那她为了南越国国运机关算尽,在天意眼中,莫非最终也将是镜花水月?难道中原上国,注定是天命所在,永远是天朝?

    红衣丫环看着自家小姐内伤累累,还在苦苦思考人生的模样,难过的放声大哭,“小姐别再多想了,先回去养伤吧!”

    丁如意看着墙上地下的鲜血,幽幽道:“我这伤,只怕难好了......”

    红衣丫环又劝道:“那就去龙宫治伤,别管其他人什么脸色,小姐你又不欠他们什么!再说为了治伤,委屈几日又何妨?”

    按下丁如意主婢不表,却说在府试考场中,叶行远手捏断笔,正要发狠考虑是不是写血书时,刚才的混乱感突然彻底消失了!

    刹那间,只感到头顶朗朗青天,大道清明,再无一丝阻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对方在关键时候挺不住了?叶行远忍不住嘀咕几句。真是太好了,这下不用放自己的血了!

    不过叶行远也知道,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迅速答卷作文,有什么疑问事后再说。

    所以叶行远二话不说,再次埋头就写,不过这次不是信手涂鸦式的写真言,而是正经的文章了。

    至于用哪一篇作为答卷文章,叶行远早仔细想过。如果还像县试那样,写出个“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那又要惊世骇俗了,说不定还会惹麻烦。

    所以这次稍微低调一些,使用普通名篇过关就行了,比如韩愈的进学解。但是叶行远还知道,本次府试自己的阻力很大,所以自从进了考场就步步小心,处处提防。

    答卷写文章时,是不是也要小心?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行路百里半九十,总不能栽倒在最后。

    坐在考场中央的主考官张知府忽而心有所感,抬头望去,只见天上云散雨收,竟是雨过天晴了。他面上疑惑之色一现即隐,不过并没有太在意。

    “大人,似有雄文出世了。”副主考端坐在张知府下首,望见西南面考棚之中有灵光冲天而起。凑趣地向张知府提醒。

    并恭维道:“本府在张大人治下政通人和,文风日盛,历次府试都是人才辈出。去年有张公子等人自不必提,前年有个陈简,今年又不知道有谁脱颖而出扬名立万。”

    当今之世文治极重。若是各府县能多中几个举人几个进士,那一府之地都有光彩,身为地方长官当然也是与有荣焉。不止如此,在考核时还能被当政绩记录,对以后宦途转迁大有好处。

    “犬子何足以与陈举人相提并论?与今科这人,更是不能比。”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张知府很清醒的明白,所谓去年张公子云云都是在拍马屁。

    不过前年的陈简,确实是个大才,去年连捷已在省试中了举人,今后再一个进士是早晚的事。考入三鼎甲也不是没有可能。

    今日考棚之中的灵光,似乎要比前年陈简还要汹涌三分,看来又是一个后起之秀。张知府也忍不住胸怀大畅,但是仔细观望了几眼灵光所在方向,却又微微蹙眉。

    副主考犹自未觉,他眉飞色舞揣测道:“今科童生之中,才名最盛者为归阳县叶行远,如下官所料不差。这文章便该是他所做了。不知是何等妙文,恨不能先睹为快。”

    参与此次恩科的数百童生,考官们当然不能全部了解。尤其是从各县上来赶考的。平日并无接触。但在府学中的童生,或多或少都能略知一二。

    看这灵光喷薄的景象,这种文章绝不会是一般童生能够写得出来,以常理来推测,也只有那个近三个月来以才名迅速蹿红府城的叶行远了。除此之外,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不过也位何姓考官怀疑。“若是叶行远的诗,那不消说。称得上绝唱也不为过。但这文章却讲的是感悟天机,求的是大道至理。叶行远毕竟年纪小,又是在偏远乡村读书,未曾听说他有文章流传,故而不可妄自揣测。”

    又有位李姓考官说,“此人来府城不过短短数月,突然声名鹊起,快速的颇有蹊跷。纵然有几分才学,只怕也是有人刻意宣传,为了府试造势而已。吾辈当明察秋毫,不可被虚名迷惑。”

    张知府却想起一桩事情,貌似公允的开口道:“此子乃是归阳县今年的县试案首,文章被周知县封印飞书入京,其中必有特异处。我们也不必多猜,其后一看便知。”

    张知府原本只读过叶行远的几首诗,除此之外漠不关心。但见龙宫使者刻意针对叶行远,他就多去了解几分。

    再后来查到叶行远县试试卷被封印送京之事,让张知府觉得很是怪异。读书做官许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最低级县试文章被封印的事情......

    如今听旁边何、李二位考官的口风,似乎是准备压制叶行远,张知府估摸着他们可能也是受了龙宫的好处。而且还有一种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两位考官知道自己儿子与叶行远不睦,有意讨好自己。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如果叶行远写的文章到不了上等,张知府倒是可以顺水推舟,听从“民”意发落。

    首先,犯不上拦着别人心想事成,各人有各人的私利,在不侵犯到自己的情况下,横加阻拦是很业余的行为。其次,如果别人真存了讨好自己的意思,那也没必要打击这份积极性。

    而这个上等的标准,可是很严格的。参考童生数百,预计取中秀才只有几十,录取比例最多十分之一。

    其中顶尖的、必须录取的人可能也就那么几个,其他取谁不取谁都是两可的,全靠考官的衡量调剂。

    也就是说,只要叶行远的试卷水平到不了铁定前几名的程度,就可以毫不为难的被“顺水推舟”。而且这样做了,也算是向汉江龙宫示好,有利于今后继续合作刷政绩。

    但是做官多年练就的灵敏嗅觉,让张知府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副主考也觉得气氛诡异,当下也就默然不言,等着最后的结果。(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褒贬之间

    readx;临近黄昏,有考生交卷,巡场考官将试卷收了,送到张知府面前。

    正常情况下,试卷都是考完判卷的。但县试府试这种不糊名的考试还有一种惯例,前几个交卷的人,会被直接送到考官面前,由考官在考场上当场阅卷。

    这个过程也是考生与考官直面对答的过程,往往也会产生许多士林佳话。

    巡场考官拿着试卷笑道:“此人说来也好笑,我们瞧他几乎一直在奋笔疾书,连思索都不曾有,原本以为他思路奇快,所以文不加点。

    下午时悄悄看了看,却是反复书写几字涂鸦,还以为是不学无术之辈。不想到了此时,竟然第一个交卷,也不知道写出了什么。”

    众考官一阵哂笑,考场就是功名场,众生相确实千奇百怪。有人问道:“这个考生叫什么?”

    巡场考官答道:“叶行远。”众考官面色古怪,刚才还在热议这个最近的府城大红人,没想到这么快又听到这个名字。

    几乎一天都在涂鸦,然后短短时间内写出了文章?张知府回想当时考棚中灵光泛起的时间,之前全无征兆,后来突然喷涌,心中便越发谨慎起来。

    张知府坐得稳如泰山,并不着急观看,反而示意其他考官先传阅。

    “下官先睹为快!”何姓考官是个急性子,主动接过了卷子。他初时脸上还带着轻蔑之色,但不过看了几句,突然就面色发白,下意识咬紧了牙关。然后默默放下,此后不发一语评论。

    “何兄怎么了?”另一名李姓考官莫名其妙,他接过叶行远的考卷,粗粗扫了几眼,便冷笑道:“墨义倒是还算不错。试帖诗也就平平,与他诗魔之称极不相衬,也太名过其实了。至于这文章么......”

    此人上来就连着贬低两句,只是泛泛的挑刺,但说到文章,他的声音却突然卡住了。不但没了话。明察秋毫的张知府还能看得见,这位李姓考官的手指关节在烛光下轻轻颤抖,

    叶行远的文章,真的如此之好?让他们这两位有心挑刺的人,都无话可说?张知府心中大奇。但他养气功夫了得,仍是风轻云淡的派头——这文章终究是要送到他手上的。

    此时叶行远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走出了考棚,然后在胥吏监护下,也来到了考官席位面前,拜见众位考官。前几名交卷的考生,都有这种当场拜见考官的优待。

    李姓考官已经读完了叶行远的文章,脸色变幻不定。突然从齿缝里面迸出一句。“张大人,这文章笔力上佳,,但心怀怨望。实属外道,不可取中,还请黜落!”

    什么?考官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听到此人之言,也不由得议论纷纷。

    之前先看过叶行远文章的何姓考官,忍不住抬头瞧了李考官一眼。心中只能佩服这位同僚的勇气。这位李大人是收了什么好处,还是特别想讨好张知府。如此违心的话都能说出口?

    就算张公子与叶行远之间是仇家,稍微压着点叶行远还算是应有之义。算是照顾张知府的面子。但若如此明目张胆,未免就有点着相了。

    叶行远闻言,上前一步,辩解道:“大人此言,未免过于危言耸听,晚生不过......”

    李姓考官忽然扭头,呵斥道:“吾辈考官正在判卷,你这考生闭嘴!”

    这...向来伶牙俐齿的叶行远罕见的无言以对,只能闷闷吃个瘪。说到底这里是考场,考官们议论评判试卷,哪有自己这当事人考生置喙之处?考生根本就没资格发言。

    一句话喝住了叶行远,李考官捏紧了叶行远的卷子,冷笑着说:“文中有一句,动而得谤,名亦随之,投闲压制,乃分之宜。”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动不动就遭到别人的毁谤,名誉也随着受到损害,而且还经常被打压,以至于不能飞黄腾达,被朝廷安置于闲散之位,这都是我“罪有应得”啊。

    其实叶行远此文,假托一童子向先生问道,然后以先生口吻谈论进学主旨。而被李考官提出来的这几句话,就是文章里那位先生的豁达自嘲之语,当然某种意义上也是叶行远对自己遭遇的调侃。

    副主考反问一句,“这有何问题?”

    “听起来倒是正常,但他不过一介少年,全篇假托老先生所言,然后作此怨愤语,难道不是心怀怨望?”李姓考官阐释道。

    最后他总结道:“岂止是怨望,还是诋毁,非议朝廷不明、科场不公!不然为何故意写贤人被压制和闲置?

    李姓考官开了这个头,其他考官便一起去看主考官张知府。这里张知府最大,当然要看张知府的态度,而且不少人都听说过,张知府家公子与叶行远十分不和睦......

    见张知府没有阻止李考官指摘叶行远,众人心里揣摩了一下张知府的心思,大约张知府也是对叶行远心有不悦的?

    立刻又有考官附和道:“其实叶行远此人本就有些心思不对。他那些边塞诗中,有句是一夜征人尽望乡,这不是暗讽我朝边塞之治么?

    还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之句,莫不是讽刺先皇穷兵黩武?他小小一个童生便敢妄议朝政,在府试之中做这等文章,也是一脉相承!”

    东拉西扯,牵强附会,从文字之中找出大逆不道的意思,本身就是文人天生的本领。一旦存了恶意,有心去找,还不是处处文字狱?

    就像“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都能被曲解为讽刺,那叶行远的出塞诗被人挑字眼抓把柄,那也不稀奇了。

    这篇进学,叶行远纯只用童子问道口吻,写出进学真意,然而只因为写了几笔先生的穷困潦倒,就被批判为对朝廷不公的讽刺。明明是寓言,却蓄意往现实引导,那未免就有些下作。

    “哈哈哈哈!”忽然有人放声大笑。众考官顺着声音望去,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下首,沉默了很久的考生叶行远。

    李考官又对叶行远喝道:“你笑什么?”

    叶行远便反问道:“不许晚生插言,难道还不许晚生笑了?”

    “若继续喧哗考场,直接逐出!”李考官毫不客气的斥责。

    张知府一直都没有动静,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最后吩咐道:“你们既然都看过了文章,那就拿来给我看。”

    试卷文章摆在案上,张知府看了几眼,就惊讶的伸出手指,在其中一句话上轻轻划动。双目之中,陡然有灵光折射。

    这一句只有十四字,看似平平淡淡,并没有什么深奥的道理,对于少年来说,或许只是一句简单的劝学之语。却让经历过起伏的张知府心潮起伏,若有所悟,偏又如镜花水月般不可捉摸。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是叶行远的文章中,老先生所说的第一句话。

    张知府也是出身贫寒,曾经十年寒窗苦读,历尽艰辛才能金榜题名。如今回想起来,恍然如梦。有的时候午夜惊醒,想悬梁刺股的艰苦岁月,真是感慨万分。

    他所要的,不就是这样一句总结么!张知府顿悟一般,灵力鼓荡,被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这十四字一句话,让张知府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掀开了读书岁月的悲喜,精炼的总结出了他的人生。

    读书人到了一定层次,都喜欢微言大义,张知府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苦苦追寻的那句话,能升华自己经历的那句话,能将自己人生浓缩为精华的那句话。

    没错,就是这句,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一众考官还在吵吵嚷嚷,各持己见。但这些声音对张知府来说,却变得遥远空旷,又像是少年时课堂上那些夏日蝉鸣,熟悉,而并无意义。

    “大人,大人?这文到底如何?”副主考知道关于叶行远这篇文章,终究是要靠张知府一言而决。他走到张知府身边,轻声询问道。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被考官们议论吵闹之后,对这篇文章的评价,只能是极端的,要么就是云端之上,要么就是泥沼之下。

    张知府说一声好,以现在这文章的表现和叶行远墨义、试帖诗上的水准,这次府试的案首,非叶行远莫属,谁也夺不了他的。

    张知府若说不好,那就只能依着众考官的口径,定他一个“心怀怨望”,直接就贬下去,甚至要追究他的过错!

    固然最后可能还是不了了之,毕竟朝廷没有因言罪人的惯例,但至少叶行远日后的科举仕进之路,就要难上许多了。

    张知府从奇妙的感觉中醒过神来,刚才这种状态就属于顿悟了,可遇而不可求。到此连张知府也暗暗可惜,叶行远这文章虽然好,似乎还差点意思,不足以冲破重重阻力。

    为了叶行远这篇文章,强行扭转同僚的意见,甚至还有可能让龙宫不悦,从实用型官僚的角度而言,还是有点得不偿失。

    一片沉寂中,叶行远默默上前,又从考篮中抽出了几张纸。副主考同情叶行远,主动问道:“这是什么?”

    叶行远淡淡的答道:“这份也是答卷文章,学生不小心多写了一篇,所以现在再交一份试卷。”(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又是这样

    readx;此人竟然答了两篇文章?众考官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科举考场有种种限制,一般考生能写完一篇还算满意的文章就不错了。

    但同一个题目,能在考场时间限制内交出两篇文章的,简直闻所未闻,今天众人算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所以众考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突发事件。毕竟科举考场规矩森严,一板一眼都有据可查,不能胡乱表态,连先前一直主张罢黜叶行远的李考官也不敢擅自接话了。

    叶行远扫了一圈,见无人回应自己,又问道:“莫非科举典制里,不许府试考生多写一篇文章?晚生听说过一句话,法无禁止即可为,几位大人们身为朝廷栋梁,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细细想来,确实没有这个规定...有人不由得怀疑起来,叶行远在不到半天里(听说前半日都在乱涂鸦),真能写出两篇来?别是虚张声势,估计唬人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做出这种事的,而且两篇文章还都值得称赞的话,那此人肯定是天才里的天才,起码是百年一遇级别的天才!

    叶行远捏着试卷,一步一步走到李考官身前,将试卷徐徐展开,然后咄咄逼人的说:“学生敢交卷,这位大人却没有胆量收吗?”

    卷面全部展开后,立刻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灵光。这些灵光甚至溢出了卷面,星星点点飘荡于四周,远看宛如天女散花。

    应该说,科举考场有皇家天命的特殊加成。试卷上显示灵光不是稀奇东西。毕竟能进入府试的,都是各县最优秀的童生,本身就具备了一定功底。

    所以大多数试卷,多多少少都会灵光显现,这就像是基本功。考官不会太当回事。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所谓灵光强弱也都是很主观的判断。

    但像叶行远手里试卷这样的灵光,却还是少见,超越了主观判断的范畴。任何人见到后都会很客观的说,这非常不平凡!

    又是这样...熟悉叶行远事迹的人谁不知道,叶行远惯会以数量欺负人?当初成名之战。一口气写了九首绝句,直接逼疯了府学训导。

    难道今天这府试上也要来一出?别人写完一篇就已经很吃力,他偏偏就要拿出两篇?而且看起来还是两篇皆为上佳的文章。

    叶行远这第二篇,乃是借用了荀子的《劝学》一篇,稍稍改头换面便用来答今天的考试题目了。

    试卷已经摆在了李考官面前。没法不看,其中内容自然落入了李考官眼中。只稍微瞄了几眼,李考官就已经汗出如浆。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圣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

    李考官仿佛看到铺天盖地的排比句冲击着自己的头脑,一句又一句的惊世名言震得自己心惊肉跳,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扔。

    平时值得回味的新鲜名言难得一见,但在这篇文章里,却像是最廉价的碎石头一样满地都是!各种堪称名言之间,仿佛又有无数天机缠绕其中,非大智慧者不能勘破!

    假如是欣赏叶行远的人看到这篇文章,那肯定会为了雄文出世而狂喜。但李考官却是心里有鬼的人,猛然被这字字珠玑、又仿佛蕴含无数天机的文章冲击,一时间竟然懵住了。

    在这篇文章面前,自己何其卑微渺小!一个童生,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其余考官都看到了李大人近乎痴呆的异象,知道这试卷绝对是超凡的文章,但他们没看到试卷前,无法评论同僚什么。

    叶行远看在眼里,继续淡定。在这个世界,文章也是一种有灵性的神通,李考官如果出了丑,那也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于是这试卷又被挪到了张知府面前,在座考官里,主考官张知府学术水平最高,也最有资格审阅这篇文章。

    张知府看过后,震惊程度不亚于李考官,只不过修心养性功夫强大,不似李考官那么失态罢了。

    如果说叶行远前面那一篇,风格还属于敦敦教导,如同春风化雨,凭良心说已经是罕见的上佳文章了。那么后面这一篇,却在前篇上佳的水准上,又骤然拔高了一个不可想象的层次!

    气象雄大,纵横汪洋,各种比拟眼花缭乱,文字技巧肆意铺张,但却又能句句充满深不可测的哲理,发人深思!

    张知府看完全文,在脑中甚至冒出了一个极其大不敬的念头,圣人讲学也不过如此啊!他甚至还有种感觉,这篇文章若是一句一句念出来,那就要出现口吐莲花的神迹了。

    张知府忍不住从头又看了一遍这篇文章,没了第一次看到时的震惊,冷静下来后,他终于看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这篇表面看来,是扣住题目讲学习之道,但在文章极深处,隐隐然透露出一层立意,是涉及到人性善恶的立意。

    更明白的说,这篇文章仿佛是建在人性本恶的根基上,然后从这个根基延伸出了学习之道。

    张知府头顶冒出了细汗,这样的文章,只怕不是自己能研究透彻的。他忽然懂了,叶行远的县试文章为何会被封印并传送京师...

    “取我大印来!”张知府对左右喝道。如今之计,他也只能学着归阳县知县,将这文章封印了,当然也是要送到京师的。

    又是这样啊...再抬头时,张知府却发现叶行远不见了,又问道:“这考生去了哪里?”

    左右随从连忙答道:“回禀老爷,刚才老爷开始阅卷时,这个不懂事的考生就已经走了,简直无礼!”

    张知府不以为意,凡俗礼节对他有什么意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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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府试放榜

    readx;却说叶行远抛出了第二篇文章,冷眼旁观过,基本可以确定,终于能把这些考官们统统镇住了。然后没必要留在考场,施施然转身离去。

    不得不说,幸亏自己长了个心眼,自始到终没有忘记,自己这次府试树敌甚多、危机四伏,任何时候都不可松懈。

    进考场时心细如发,谨慎到神经质的地步,是小心的表现;交卷时,准备了两份文章也是小心的表现。

    第一篇文章不能保证自己,就迅速拿出第二篇,至少有了数量优势。如果能做出两篇好文章的才子落榜,那考官们也不好解释吧?

    在考场龙门外,叶行远与莫娘子、欧阳紫玉两人会合,一起返回了周家老宅。欧阳紫玉心急,路上一直询问考试情况,叶行远想了想道:“正常发挥。”

    莫娘子比欧阳紫玉有心计,叶行远的水平她也更清楚些,只笑道:“叶公子正常发挥,这个秀才功名就跑不掉了。只等来日放榜,等公子被皇家授予神通,便要准备了结龙宫这事。”

    欧阳紫玉白了狐狸精一眼道:“真看不出你哪里聪明了?难道不知凡人的龌蹉之处?有才情、灵力确实容易考中,若是考官们有心压制,总会找到法子!谁敢说一定能中榜?”

    欧阳紫玉本性哪里又懂得这些,这些说辞自然是从父亲欧阳举人那里贩来的。自忖“家学渊源”,在科举考试方面要比莫娘子懂得多,摆资格多说了几句。

    叶行远只笑而不语,这话其实也没错。因为每一级考试中,大多数考生的水平都在一个层次,相差不远,所以取与不取仍然在考官两可之间,中间可操作的余地也就比较大。

    但叶行远为了以防万一,拿出来的文章乃是千古名篇。只要是真正的读书人,怎么也不可能寡廉鲜耻地把他拿下。更别说他还有双保险。

    名次或许不敢保证,但只要有人敢让叶行远名落孙山,他就敢将这灵光四溢的两篇文章明发天下,让天下人去评理!

    府试放榜还要等三日。叶行远依旧深居简出,每日只读书自娱,耐心等待。自府试之后,天气也已转晴,秋高气爽。让人心旷神怡。

    又听说府试当日,大水冲开了淤塞已久的汉西渠,这可是今年汉江府城的一桩大事。虽然如今的水流只有两丈来宽,但也可以灌溉两边田地,府衙出了通告,说要再开挖淤泥,拓宽两岸,保持水道畅通,以后汉西渠便不会再断流。

    这让府中百姓都是欢欣鼓舞,盛赞龙王与张知府功德。又因大水和府试是同一天。导致街头巷尾也传言纷纷,说是因为府试有文曲星下凡,所以才能福佑苍生,恩泽广布,出现了大水疏通汉西渠。

    在有知识的阶层听来,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不值一哂,但确实有不少愚夫愚妇深信不疑。

    莫娘子也打趣过,问这文曲星是不是叶行远自己,对此叶行远只当作笑谈。并不在意。自家事自己知,这大水当然不是自己的恩德,自己哪有这个本事?

    直到第三日,叶行远等三人又出了门到府衙看榜。

    府衙之前人山人海。府试不比县试。府城不比县城,这种日子里,即使是府衙大门外空地宽阔,都挤得水泄不通。今岁更结合了文曲星下凡的传言,汉西渠开通的祥瑞,关注的人就更多。

    看榜的士子、亲友。看热闹的百姓,讨喜钱的乞丐,还有想芳心摇荡想要偷看才子的妙龄少女,形形色色,摩肩接踵。

    “表哥,是我!”陆伟眼尖,瞧见了人群之中的叶行远,目泛泪花,硬生生凭着瘦弱的身躯挤开人流,冲到叶行远面前。等他看清表哥身边的两个绝色女子,更是羡慕嫉妒到泪流满面。

    “你这叛徒还来做什么?姑奶奶还没有来得及找你算账!”欧阳紫玉看清了陆伟便勃然大怒。

    她记得很清楚,在花魁大会上这家伙出卖了叶行远,把诗偷给了张公子。虽然叶行远将计就计的早有提防,最后没受什么损害。

    陆伟脸皮不薄,诉起苦来,“我也是被逼无奈!张公子财雄势大,我哪里惹得起他?这两个月我也吃尽了苦楚,出门就挨打,连这次恩科都不曾参加,算是受了教训,就求表哥饶了我这一回吧!”

    陆伟满腹委屈,凄凄惨惨戚戚。花魁大会最后一夜,他被叶行远和欧阳紫玉抛下之后,只能怏怏回了府学。

    之后却隔三差五的抓去拷打,打了一顿又一顿,吃饭打,睡觉还是打,问的都是叶行远。他一开始还想讲两分义气死硬不说,吃了不少皮肉之苦,便抵挡不住,什么都招了。

    不过陆伟招供出来的事情,对叶行远丝毫无损,他的苦头也算是白吃了。

    这不就是人肉沙包么?叶行远听来只觉得好笑,连报复的想法都提不起来了,再看陆伟掀起长衫,露出根根肋骨上的青紫,更是忍俊不禁,说了句“看完榜再说。”

    反正从一开始,叶行远就没把陆伟真正当成可以信任的自己人,无非是贴上来的跑腿跟班而已。

    榜下多是早来的学子,有不少也是府学的同学,与叶行远本就认识,见他过来都是亲热的招呼。

    叶行远虽然两三个月没在府学露面,但他实在是赫赫有名,诗才和花魁大会,只这两样就称得上一等一的才子。

    这等才子闭门苦读两月来考恩科,上榜的概率当然就高,至少比碰运气的小虾米有希望多了,自然要客气相待。

    入学那天就被欧阳紫玉一顿痛打的郑克定也在榜下,瞧见叶行远和欧阳紫玉,犹自还有些惊惶。他那日被欧阳紫玉打伤,养了一个多月才能起身,倒是错过了叶行远大出风头的**期。

    不过就事后听闻,也够让郑克定咋舌不已。回想一开始因为叶行远占了他好友名额,他便强出头想要收拾这个乡下来的小童生,被教训也是活该。

    他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理,最近一个多月倒是闭门苦读,这次恩科考试表现不错,仗着他祖父恩德余荫,大约秀才应该是能到手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叶同学,先前在下冒犯虎威,追悔莫及,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郑克定说起“虎威”二字时,却拿眼睛去看欧阳紫玉,这才是真老虎也。

    又来一个道歉认罪的,叶行远差不多把这事都忘了,连郑克定的名字都有些记不清,只含糊记得是老几辈的郑探花之孙,大度的笑道:“不知者不为罪,郑公子不介意就好。”

    自己没蒙受什么损失,他又被揍得卧床不起,虽然对方有害人之心,勉强也算是扯平了。既然对方大庭广众之下道歉,叶行远也不能显得小气,表面上大度一些也好。

    “放榜了!放榜了!”这时候人群一阵喧嚣,果然见一群官差出现,捧着红布覆盖的木盘,立在府衙大门外照壁下。

    规矩还是照旧,唱名贴字上榜,自倒数一名开始。官差们掀开红布,按顺序取出一个黄纸条,在榜上贴住。众人定睛看去,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郑克定。

    “轩辕历三千四百五十年,汉江府乙未恩科府试,第三十名秀才,郑克定!”

    郑克定欢喜大叫,他的随从立刻掏出红包,喜钱如流水一般发了下去,周围一片恭贺之声。这次恩科虽然参与的人数比正常府试略少,但取中的名额也减少许多。

    倒数第一是三十名,也就是说这一次数百童生之中,只有三十个幸运儿。录取十分之一都不到,竞争极为激烈。

    叶行远倒是气定神闲,看着官差一一唱名,随着榜上的名字越来越多,盘中的纸条也越来越少。到得最后,第二名的纸卷也已经贴上了榜,并不是叶行远。

    不少人已经把注意力放在叶行远身上了,先前叶才子名声那么响亮,如果要是不中,这个落差可就......

    只剩最后一个名字,叶行远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也不免有点紧张起来。自己的文章可是全力以赴了,拿出来的是千古名篇。如果这还不中,那就真要豁出脸去闹一闹。

    不过都是以后操心的事情,眼下别人都在看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先装逼!叶行远面上从容淡定,自在自如,一派悠然神色。

    落在别人的眼中,自然就是叶行远要么视功名富贵如浮云,要么就是极度的有自信,这都是了不得的气度。

    不过也有知道些内幕的人在人群里议论,“听说知府家公子与叶行远冲突不断,自府学到花魁大会,那可是结下了深仇大恨。到了这关节上,能让叶行远好过?”

    亦有人附和道:“有些道理!知府大老爷可是说一不二的主考官,罢黜掉叶行远不是没可能。”

    便又有人愤愤不平说:“朝廷抡才大典,岂能如此儿戏!”

    然后最早发话的人唉声叹气道:“话虽是这样说,但世上之人谁无七情六欲?世间之事又哪能尽善尽美?”

    议论了片刻,不知不觉间,看榜众人再想到叶行远成绩的时候,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顶着知府大老爷的恶意参考,在录取比例不到十分之一的情况下,上榜难度要有多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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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终于有神通了!

    readx;万众瞩目之下,官差捧出最后一张写着名字的纸条,恭恭敬敬的贴在榜首上,然后侧身高呼:“府试案首,归阳县叶行远!”

    终于中了秀才!叶行远几乎热泪盈眶,其实中秀才不至于如此激动,但是中了秀才后会被皇家天命授予神通法术,这才是最令他激动的!

    他已经受够了没有神通的苦头!空有一身堪称雄厚的灵力,属于剑灵的神通也是时灵时不灵,这种郁闷挥之不去,而现在终于要获得人生第一个神通法术了!他对此已经迫不及待了!

    果然是叶行远!众人产生了早有预料的感觉,刚才一些怀疑顿时烟消云散。人群里议论纷纷,说这案首之位实至名归,距离叶行远比较近的人,也大都很善意的向叶行远道贺。

    然后按照府试放榜惯例,该张贴前三名试卷,以示公开、公正、公平。随后又有小吏将有关试卷文章贴在了府衙外八字墙上,仿佛是府衙公告似的,然后准备收工走人!

    人群蜂拥而上,争相去看高位中榜秀才的试卷。这也是一项传统习俗了,据说越早看到试卷,越能“抢”到试卷上蕴含的才气。

    但是众人看来看去,发现墙上只有第二名、第三名两人的试卷。最重要的试卷,也就是案首叶行远的试卷却无影无踪,根本就没有张贴出来。

    这让一些来“抢”才气彩头的人很不高兴,围住了张贴试卷的小吏,七嘴八舌的指责道:“案首试卷何在?为何隐匿着不张贴出来?莫非被尔等私吞了?”

    小吏无奈解释道:“案首试卷已经被府尊大老爷用了官印,封禁起来并送往京师!如今看到过案首试卷的人,不过聊聊两三考官而已,我们哪有机缘能看得见?”

    叶行远夹杂在人群里,听到这个解释久久无语,怎么又与县试一样,试卷直接被封禁了?难道自己又玩大发了?

    可是想了又想,自己在县试贸然写出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种文字。被封禁不外传理所当然;而府试不过是借用了一篇荀子的《劝学》,虽然也是千古名文,但不至于敏感到了也被封禁的地步吧?

    而看榜众人也大吃一惊,案首的试卷居然被封禁了?人群中不乏有德高望重的地方耆宿。可是老人们回忆近几十年来,找不到第二个试卷封禁的例子。

    有知道叶行远过往事迹的人说:“听闻叶行远县试文章就被封禁了,没想到府试文章又被封禁,真不知道他到底写的是什么?居然能让府县大老爷们如此慎重对待。”

    又有酸腐老先生一边臆想,一边夸张其词的说:“那些超凡入圣的文章。可以笔落惊风雨、文成泣鬼神,上连天机,下演造化!出现这样的文章,绝非小可,乃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叶行远的文章大概也到了这个水平,所以不便为吾辈凡人所见,才得以封禁起来送往京师。超凡入圣的文章,自然也只有超凡入圣的高人才能参透。”

    演变造化?惊天动地?听到这几个字,有人突然想起,前几天突然发了大水。将汉西渠疏通了,这就是府城近期的最大自然造化了,也绝对是惊天动地了。

    更巧合的是,这场大水出现的时间与府试时间,也就是叶行远写下神秘文章的时间在同一天!难道其中真有什么关联?

    唐师偃大笑着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兴高采烈的向叶行远道喜:“叶贤弟!我与人打赌,说此次案首必然是你。果然未曾让我失望,叫我赢了一百两银子!”

    “府试当日,汉西渠重通,此乃天地之祥瑞!那时候我便想。这不会是巧合,汉江府中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这等异象?”每次见面,唐师偃的马屁都会更加肉麻,脑残粉症状越来越重。

    我靠!上辈子在各大论坛参加过无数混战的叶行远。非常明白一粉顶十黑的道理。他不过是新鲜出炉的小秀才,哪里扛得住这种天地巨变的祥瑞?

    唐师偃这种风流才子可以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也许只是为了一百两银子高兴而已,但他却要谨慎小心。

    所以叶行远连忙道:“前辈说笑了!汉西渠通水乃是龙王恩泽,府尊功德。我怎敢贪天之功为己有?此话万万不可再提。”

    他忙着否认,但周边的百姓可不这么想。这个世界是真有神怪存在的。神迹并不算违背常识,所以百姓很自然的就接受了唐师偃这种说法。

    再说府城早有小小流言说,文曲星下凡引得汉西渠贯通,今天再一现场“核实”,确实如此!只有惊天动地的文章,才引得出鬼斧神工的造化!

    当即有人说:“叶相公真是谦逊,这等大功德,居然都推之不受,实在是古之仁人君子!”

    又有老成人道:“这也是韬晦之道,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龙王、府尊在上,叶相公又怎好揽功,只能推谢了!我们不多说也罢,心中记得感念便是!”

    众人齐声道正是,望向叶行远的目光之中更多了几分敬仰。此之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又隔了一日,三十名秀才都已点卯实到,聚集于榜下。然后就等着张知府祭告天地,获得天命神通。

    府试之后,中秀才者得“清心圣音”神通,理论上是用于调节纷争,导人向善。这神通是皇家天命授予,非人力可得,与童生的浩然之体相比,又是大大上升了一个台阶。

    对叶行远而言,一来他吃过这神通的苦头,对此执念很深;二来他来这世界熬了这么久,总是靠女人救命,实在有些憋屈,这次可算得到一个能够主动攻击的神通,以后也再不是百无一用的弱书生了,心中自然充满了期待。

    这神通涉及天机更深,天授的仪式也就比浩然之体略复杂些。张知府一板一眼,照足规矩,先念祭文,告于天地。再将此次取中的三十秀才名单焚去,清灰扬于空中,这才取出知府大印,在榜单上盖印。

    立即天地变色。风起云涌,在三十名秀才的上空出现一个盘旋赤金色云团,云团边缘光芒若丝绦垂下,将这些年轻士子覆盖在内。

    “尔等速速感悟天机奥妙,不可耽误!”张知府高声指点。一众新出炉的秀才赶紧盘膝而坐,运用灵力默默感悟其中天机。这授予的神通都是一样,但是凭着各人的灵力与感悟,便会分出不同的层次。

    此后随着年岁增长,阅历加深,灵力与感悟同步加深,这清心圣音的神通还能加强,但首次感悟时这种近乎灌顶的提升机缘,却难以再得。

    叶行远早知其中奥妙,就比如俞秀才的清心圣音。就要比张公子强过太多。一方面是因为他年资较长,另一方面,大约也是因为张公子生性有些纨绔,在感悟上就差了几分。

    对这第一个攻击性神通叶行远甚为重视,当下全神贯注,眼观鼻鼻观心,虔诚感悟。只觉得那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像是从每一处毛孔渗入,连带着浑身的灵力都活泼的跃动起来,在胸腹之间转动不停。

    “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在他的耳边,一个恢宏浩大的声音响起。振聋发聩,仿若天地共鸣。

    清心圣音便是以圣人之言,动小民敬畏之心,而拨开污浊,出其本心,从而导人向善。平息纷争。

    叶行远有此一层感悟,也知清心圣音之法已经烙印在他脑海之中,从此再也不会忘却。之后纵然不能说是口出成宪,但至少也能够让别人认真听自己说话了。特别是欧阳紫玉这种人动辄听话听一半的,就能老实点了!

    只是这清心圣音,每日使用也有限制,灵力越足,能够使用的次数也就越多。叶行远因为消化了转轮珠,灵力浑厚如老儒,自我感觉一天用个几次应该不成问题,再多就没什么把握了。

    到此叶行远已经心满意足,睁眼见头顶的金色云团渐渐散去,还有不少人领悟不足,皱眉闭眼,大约是在抓紧最后的时间。他正要起身,忽然又觉胸口灵力翻涌,识海之中的剑灵也在蠢蠢欲动。

    什么情况?叶行远吃了一惊,自从临摹宇宙锋,得这剑灵藏于识海之后,它就一直老老实实,若非自己召唤,不会轻易有动静,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有所变化?

    难道是因为自己位格提升,得天授神通,这剑灵也要进化了不成?叶行远福至心灵的想到美事,当下仍是端坐不动,运用灵识,感悟识海之中的剑灵变化。

    剑灵似是偷偷吸收了一部分天上垂降的金色光芒,原本虚幻的形状也渐渐变得更加凝视,剑锋之上更有一缕金线,每一次颤动,都仿佛带着宇宙洪荒变幻的玄奥。

    反字诀?又一个神通名号在叶行远脑海浮现,看这名字,与之前破字诀似乎是一脉相承的,但具体如何施展,叶行远一时间还无法摸清。

    顾名思义,反可以解释为反制、反击、反射很多中意义,到底是其中哪个?叶行远也不知道。

    但这肯定是大喜事!之前剑灵只有破字诀,未免过于被动,今日得了清心圣音,又得这“反字诀”,日后若再与人正面对敌......呃,似乎还是要看对手强弱。但至少临敌之时,总有多一些主动性手段可以利用了,不至于只能被动挨打抱头逃窜。

    读书人原本就不是与人动刀动枪的,赤膊上阵未免有辱斯文,自己已经算是有外挂的异类了。凭借这几种神通结合,叶行远已经开始在盘算如何克敌制胜了。

    是不是先要找人练习一下?获得新技能的叶行远不禁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对了,欧阳紫玉和莫娘子两个人身上毛病都很多,经常吵架不和睦,搞得鸡犬不宁烦不胜烦。号称导人向善的清心圣音或许派上用场,让她们和谐起来?(未完待续。)xh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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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介绍:
叶行远穿越成唯一的九世童子身,在这陌生的神仙妖怪世界里,读书科举考进士,皇家天命授神通。他还发现,前身给自己留下了外挂!
然而天机与道统纠缠不清,神仙与凡人相爱相杀,妖魔与鬼怪上蹿下跳,手持外挂的玩家叶行远怎一个酸爽......
仙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