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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轻风去     仙官txt下载     仙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宝物有德者居之

    readx;莫娘子很早就开始鼓吹过赤狼妖藏宝,当时叶行远还有些怀疑,担心她有什么私心。但这两个多月相处下来,莫娘子并不是过河拆桥之辈,大家也共经患难好几次,叶行远就渐渐对狐狸精多了几分信任。

    万万没想到,最后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叶行远再回想起来,最近莫娘子时常神思不属,确实有些古怪,只恨自己竟然不曾在意。

    欧阳紫玉还在怒骂,但叶行远知道这种时候更需要镇定,首先要弄明白莫娘子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她之前所说有几分是真?

    他便开口对莫娘子问道:“这赤狼妖藏宝之中,有什么你势在必得的东西么?那之前所谓赔偿龙宫宝物,还有百年指南艾,到底有没有?”

    要是没有这两件东西,叶行远就算是彻底被狐狸精耍了,只怪自己警惕性不够。

    莫娘子挑眉笑道:“相公果然不愧是读书人,真是喜怒不形于色,有古贤人之风,奴家可是更喜欢你了呢!不过你这个问题,我却偏不回答,你和欧阳妹妹在这先急着吧!”

    她轻盈转身,左手扣着三道缚仙术的丝线,沿着甬道向前再走,直到这洞窟最底端,这才蹲下身子,伸手在洞壁上摸索。片刻后找到几个突起的石块,轻轻地捺了几下。

    咔咔几声响,石壁开裂,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莫娘子大喜,探手而入,一件件取出宝物。

    叶行远讥讽道:“你还熟门熟路,看来之前赤狼妖没有少带你来吧?”

    莫娘子最开始扮作被赤狼妖强掠的人类女子,对叶行远说,赤狼妖对她毫无防范之心,所以才被她一刀断头。

    后来莫娘子又说她是奉青丘国长老之命来联络各地被禁的妖怪,叶行远也就信了。如今看来,内情还没那么简单。

    莫娘子吃吃笑笑道:“相公是吃醋么?放心,我与这丑陋狼妖清清白白。并无苟且。只是他脑子不好,既不愿听从我青丘国号令,又喜欢炫耀藏宝。所谓宝物有德者居之,他德行既然不足。早晚都是要被杀的。”

    如今赤狼妖早就狼头落地,其中详情无从查考了。原来叶行远就猜测莫娘子总不会是千里迢迢来慰问各方妖怪,现在看来,也是青丘之国早有收拢这些被禁制妖怪的打算。

    难道真是乱世要来了么?叶行远感慨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个南越国的丁如意。就敢深入腹地探查中原详情;而这位青丘国的莫娘子,也是踏遍群山收拢妖族。

    这还只是他撞上的,天知道还有多少异族和野心家在四处奔走?如今朝廷统治看上去稳如泰山,实际上却有风起于青萍之末啊。

    “有了!”莫娘子摸到一件东西,神情大喜。叶行远只见青光一闪,还没看清楚是何形状,就被莫娘子很隐秘的收在袖中,再无一丝光芒外泄。

    得了这宝物,莫娘子仿佛就心满意足了,胡乱将那洞穴中其他东西翻出来。也不多看,很随意地丢弃在地上。

    叶行远看莫娘子只取了一件宝物,其余东西都浑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狐狸精果然只是吓唬他们,好像没有独吞的想法。

    此后莫娘子懒洋洋的站起身,左手中指轻轻勾了勾,绕在她手指上的丝线猛然收紧。叶行远觉得身上一紧,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最后落在莫娘子对面,以一个尴尬的姿势与她身子紧贴。

    “你要做什么?”叶行远大惊失色。她不会突然又婬性大发,要将自己如何吧?欧阳紫玉还在边上看着,这成何体统?

    见叶行远终于露出了紧张神色,莫娘子颇为得意。“我也不知该如何说你。说你正经吧,你行事又是不拘一格,不像是古板君子。说你风流浮华,但有我这无边艳福在你面前,你却死活不受,真把自己当做了坐怀不乱的圣人?”

    她看到叶行远衣领散乱。儒冠歪斜,便又下意识伸出手,整了整叶行远的衣领,又把儒冠扶正了。

    叹息道:“经过昨夜之事,我也想清楚啦,强扭的瓜终究没意思。你若心里没我,我便是强要了你的身子,多半会失去你的心。虽然你是个宝物,但为了宝物而不惜代价,也太得不偿失!”

    叶行远有些发懵,这与预想的情节不同啊!从认识莫娘子开始,一直都是她急色的企图将自己推倒,而自己抵死不从的节奏,今天怎么变了?莫非想要欲擒故纵?

    不得不说人心真是巧妙,就算是以叶行远之心志坚定,听到狐狸精忽然说不会再哭着闹着与自己滚床单,不由也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气氛突然变得温情起来,但欧阳紫玉却极度不爽。受了这刺激,她口才超水平发挥起来,“叶行远你可记得?这狐狸精刚才说过一句,所谓宝物有德者居之,德行既然不足,早晚都是要被杀的。现在又把你比成宝物,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好了,不逗弄你了!”莫娘子从地上杂乱无章的东西当中,挑出一件温润白玉杯,手指轻轻一点,却见一道青气于杯中盘旋不停,似有似无,煞是奇巧。

    又对叶行远介绍道:“此物乃是三四百年前大匠欧先为洞阳湖龙君贺寿之作,名为‘玄牝杯’,可吸收太阴精华,转为精气,反哺水族。与转轮珠有异曲同工之妙,又有典故意义,论起价值来可比转轮珠更高些,用来赔偿汉江龙宫,足抵得过了。“

    莫娘子将这白玉杯翻过来,只见底部确有大匠欧先的印鉴,代表这是真品。而这玄牝杯玉质温软,雕刻如神,当真让人爱不释手。

    叶行远现在虽然还未脱束缚,不过已经能够确定莫娘子并无恶意,也就放下心来,又好奇问道:“贺寿之物,怎么会落到赤狼妖这种小角色的手中?”

    大匠欧先是迹近传说的大人物,而洞阳湖龙君的位格比汉江龙王还要高,这种东西,区区赤狼妖也敢抢?

    莫娘子斜眼瞧着他。冷笑道:“怎么,瞧不起我们妖族么?赤狼妖当然是个小角色,不过适逢乱世,他也能盘踞这数十里之地。算是一方诸侯。路过的镖队抢便抢了,哪里管原主是谁?”

    三百年前,适逢乱世烽烟,妖魔鬼怪横行,占山为王。可说是暗无天日的一段日子。赤狼妖占了几座山,靠着劫掠过往客商,吃人为生。

    也不知道算他运气好还是不好,抢劫了没几次,便遇上一支运送宝物的镖队,一番血战赤狼妖将护送的镖师尽数杀尽,得了好几样宝物。

    但从此却也让他如坐针毡,生怕遭遇报复,后来就一直藏于深山之中。所以最后本朝惩妖之时,赤狼妖只被定了个下等之罪。被黑神锁链禁锢,苟延残喘了百多年。

    莫娘子看中的那一件宝物,就是这一次劫掠镖队之中所得,而玄牝杯也在其中。叶行远回想起典籍之中对乱世的记载,也不由感慨万千,宁为太平犬,不为乱离人啊。

    “另这个便是百年止南艾了。”莫娘子又不耐烦地在地上翻找了几下子,拿出件如灵芝一般的褐黄色植物,丢到叶行远面前,“狼妖爱惜东西。保存的还不错,自己又没机会炼丹服用,倒是便宜了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挤眉弄眼的。又道:“这东西半数给敖小宝入药已经足够,至于剩下一半,你大可自己服用。日后床笫之间,自有你的好处。”

    叶行远哭笑不得,不过有了玄牝杯和百年止南艾这两件东西,龙宫这边总算可以交待得过去了。

    叶行远又回头望了望还在昏迷不醒的敖小宝。心情好了许多。连忙催促道:“我就知道莫娘子不会骗我,那又何必将我等捆缚?快快松开吧。”

    虽然知道你是为了别的宝物,但叶行远为人大气,若是莫娘子与他直说,也不会吝惜分她这一份。毕竟这藏宝洞窟原本就是莫娘子提出来的,说起来第一所有人也该是她,弄到两件宝物平息事端,叶行远已经心满意足。

    好吧,叶行远这时候忘了还有欧阳大小姐同行。有法宝控欧阳大小姐在,为了宝物与莫娘子不打起来就怪了,莫娘子其实也是先下手为强。

    “谁说我不会骗你!”莫娘子脸色拉了下来,讥讽道:“这次我们来取宝,撞上两个笨蛋虎精开了阵法,算是你的运气!

    不然的话,我要借你清心圣音神通反复诵念,化解阵法之中怨魂之念,到时候反噬全在你身上,不死也要大病一场!”

    叶行远恍然大悟,怪不得莫娘子强调要考中秀才之后才能来取宝,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这狐狸精说话真真假假,很多时候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知道到底哪句该信。

    他正要开口,却见莫娘子又变了脸色,恼怒的将地上剩下的宝物一阵乱踩,似是在发泄心中闷气。有些玉器水晶登时碎裂满地,就算是金银也被践踏变形。

    等她这阵气撒完,莫娘子突然停住,咬了咬牙,捧住叶行远的脸,凑上嘴来,狠狠的吻了几下。

    你说了不再用强!叶行远心里叫道。不等叶行远回过神来,莫娘子忽的转身走开,化作一道白影窜出洞口,刹那间便无影无踪。

    洞窟里只有她最后一句留言回荡:“叶行远!我今日便走了,你若对我有那么一分半分情义,日后自有相见之时!若你无情,那你也要记得,你的身子本该是我的,谁敢夺走我的宝物,我就杀她!”

    果然是“宝物有德者居之,德行不足就要被杀”么?叶行远只觉嘴角幽香,久久不散,身上所受束缚随着莫娘子的远去也慢慢松脱。

    欧阳紫玉叱喝一声,以剑气削断丝线,奔出洞外,但哪里还有狐狸精的影子?(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各回各家

    readx;ps:状态不好感觉写平了。。今天就这么多吧!我真尽力了!下面要开新剧情新副本了,主要心思都放在后面了。

    莫娘子走了。

    她挥一挥衣袖,就带走了一件不知名的宝物,其他狼妖藏宝还真都没看上眼,随随便便就扔了一地,还发莫名脾气踩烂了不少。

    莫娘子既然看不上,心高气傲的欧阳紫玉自然也要看不上,她忍着心痛,看都没多看那些东西一眼。只取了被杀虎精遗落的那件上古兵刃,在手中摩挲玩弄,心气却始终不忿。

    女人们不在意,叶行远却不舍得。尽管这些好东西都被莫娘子踩得支离破碎,他也不认得其中有什么好东西,胡乱包成一团收起。这些玩意儿哪怕是拿到当铺,也能价值不少,不能浪费了。

    至于百年止南艾,叶行远就听莫娘子的嘱咐,切了一半自己收起,然后把另一半与随身准备好的药材混合,当场煎药。敖小宝还在昏迷中,暂时也走不了,干脆把药制好,灌他喝下,一下子把问题全部解决。

    悠悠药香泛起,药罐子里面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百年止南艾药性极强,时日又久,不一会儿就化为粉末,融入药汤之中。

    也只能指望这药方能有效了,叶行远一边想着,一边把敖小宝摇醒。敖小宝醒来便大哭,“叶哥哥,都是我没用,若是你受了什么伤损,我......我可是宁愿死了。”

    他还记得自己刚才的繁花琉璃镜被虎精一爪击破,昏迷之前只在担心叶行远的安危,如今见他无碍方才能够放心。

    叶行远继续忍耐不适,赶紧连哄带骗,将一大碗药端到敖小宝面前,“多亏了敖公子你救护。如今你受了伤,还请速速服药。”

    敖小宝倒也听话,一仰脖子将大碗黑浓药汁饮尽,也不叫一声苦。只定定的瞧着叶行远,眼中满是深情。

    叶行远头皮发麻,又赶紧将玄牝杯取出,塞到敖小宝手中。解释道:“此玄牝杯乃是至宝,可替代转轮珠为汉江水族吸取太阴精华,我以此物赔偿龙宫。请敖公子妥善保存,交与龙王,从此转轮珠之事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叶行远记得书上关于大匠欧先的记载,又添油加醋的鼓吹了一番。敖小宝眉开眼笑,他带着娇羞点头道:“这是叶哥哥送我的东西,我自会小心珍藏。”

    这是赔偿给龙宫的宝物啊,你当成了什么?叶行远无奈,总之敖小宝既然已经收了玄牝杯,那从道义上他就不再欠汉江龙宫什么,只等敖小宝好转,自己便可撒手走人。

    这时候忽听洞外传来一声怒吼,“小主公。末将救驾来迟!让小主公受惊了,罪该万死!”

    “什么人?”欧阳紫玉手一扬,金光飞出,拦在洞口。得自虎精的法宝她虽然未曾弄清来历,不过已经能够勉强发挥出五六成的力量,这也是第一次以之迎敌。

    顿时金铁交鸣之声四起,金光飞刃倒飞而还。旋即就有个挥舞着赤色大螯的魁梧中年钻进洞窟,看见躺卧在地的敖小宝,更是大叫一声,落下泪来!

    “末将又来迟一步。害小主公为奸人所辱!末将必为小主公报仇!”他双螯其挥,虎虎生风,欧阳紫玉一时间抵挡不住,只能连连后退。

    “蟹将军?”敖小宝认得。赶紧大叫一声,“误会!这是误会!蟹将军还请住手!”

    他呼喝时只觉得脑中一片迷蒙,忽然有些恍惚。一闭眼再睁眼时,就觉得自己仿若从一场大梦之中清醒。

    回想之前的所言所行,敖小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尖叫一声便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蟹将军面前。

    蟹将军停了手,重化为人形,扶住敖小宝,喜极而泣道:“侥天之幸,小主公未曾受伤,大王知晓不知该如何欢喜!待末将来捉拿这龙宫之敌!”

    既然来到这里,除了救回敖小宝之外,蟹将军想着顺便将叶行远带回龙宫,交由龙王处置!

    叶行远连忙解释,“慢着!是蟹将军?在下叶行远,虽然失手损毁转轮珠,对不住龙宫在先,不过之前已经以玄牝杯赔偿,你我双方已然两清。蟹将军来的正巧,烦请将敖公子带回龙宫,也免得在下走一趟了。”

    叶行远心道龙宫果然还是有高手的,这蟹将军威猛凶狠,实力似乎还能压倒欧阳紫玉,正面对敌未必是好的选择。何况确实自己有错在先,如今弥补修好,也总算是个圆满的结局。

    蟹将军瞪眼喝道:“哪有此事?你不要欺负我家小主公年幼无知,拿些破烂来哄他!龙宫转轮珠可是水族至宝,你所言破杯子岂能抵偿?”

    他也看见敖小宝捧着一个白玉杯,但打心眼里就不信叶行远能够拿得出等价赔偿,又低头问敖小宝:“可有此事?”

    敖小宝正又羞又恼,他想起自己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鬼迷了心窍,对着一个男人口出羞人之语,行羞耻之事!

    这简直就是人生污点无地自容,哪里还想得到别的,不由得愤然答道:“哪有此事!蟹将军,拿下了他!”

    翻脸如翻书,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啊!叶行远叹口气,他早已预料到敖小宝恢复之后,必定尴尬非常。

    没想到药效发作如此之快,果然百年止南艾药到病除。只太快了些,要是等他离开之后,敖小宝再恢复,那就最好不过。

    现在敖小宝先恢复了本性,对自己没了那种心思,就得多费唇舌了。幸好自己当初出于谨慎,早有两手准备,否则此时可就是有嘴说不清楚。

    叶行远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早上签订的契约,在手里扬了扬,笑道:“在敖公子怀中,也有同样的契约,上面已经写明,只要拿出与转轮珠相当的宝物,龙宫便不再追究在下的责任。你若不信,可取出来看看。”

    蟹将军愣了愣,回头看敖小宝,敖小宝从怀中摸索一阵,果然掏出份一模一样的契约。两份契约之上,都有两人印鉴,以灵力为证,不可作伪。

    敖小宝不情不愿的将契约交给了蟹将军,蟹将军仔细看过,只觉条文清晰,确如叶行远所说,是两不相欠之意。

    “这玄牝杯是大匠欧先的作品,你可看杯底刻印。”叶行远好心解释,“此物得天地奥妙处,一样可以吸收太阴精华,比转轮珠的功效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还不相信,可请有司鉴定,若有差池,在下自当负责。契约宝物已备,就请蟹将军回禀龙王,再替在下表示歉意。”

    叶行远感到,自家这姿态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找来更好的宝物作为赔偿,然后真诚道歉,彻底弥补己过,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也免得与龙宫再有什么纠葛。

    蟹将军掂了掂玄牝杯,又仔细研读了两遍契约,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觉得读书相公做事真是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占不得理。

    他只能咬牙道:“好!此事我先回禀龙王!自会找高人验看这玄牝杯,若有什么差池,再唯你是问!

    此番契约既然是小主公签下,那我就暂时认可,但若有什么欺瞒哄骗处,休怪我大螯无情!”

    蟹将军愤愤然携了敖小宝离去,敖小宝一直都不肯抬头,也不吭声。叶行远看他们远去,背影没入山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对着欧阳紫玉笑道:“终于只剩我们两人了。”

    叶行远此言之中颇多感慨,以往在小县城的时候,他觉得欧阳紫玉就是个大麻烦。明明出身书香世家,身为举人之女,却完全不通人情世故,行事七颠八倒,一见面就想拐他这个读书人去修仙,还动辄惹出各种祸端。

    但有了府城经历之后,斗妖怪,战二代,拼府试,最后了解龙宫恩怨,“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再回到这条山路之上,只觉得如同“度尽劫波兄弟在”。仍是两人同行,感觉却轻松了许多。

    欧阳紫玉还在不高兴,不过听叶行远这句话,倒是突然莫名奇妙心中明快起来。瞬间恢复了勃勃生气,嘿嘿笑道:“如今龙宫的事已了,狐狸精却也跑了!你可不要念念不忘,再惹祸端。”

    提起莫娘子,叶行远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若说有了情分,那也不至于,这女子古古怪怪身份不明,又是异类,总是下意识敬而远之。。

    但若说没有一丝记挂,那也不可能,耳鬓厮磨这多次,除了最后一步,几乎能干的都干了,怎能不在心里留下深深的印痕?

    莫娘子取了什么宝物?她来中原到底为了什么?现在又去了哪里?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种种疑问,浮于心头,只是不便宣之于口而已。

    不管这些了!叶行远拂去脑中杂念,现在重点是衣锦还乡!

    他恩科得了秀才功名,迈入士子阶级,腰间颇有几文私房钱,又搜刮了狼妖藏宝,这趟出门算是大丰收。这时候不回去锦衣“昼”行,更待何时?

    故而叶行远哈哈大笑道:“哪里有什么念念不忘?莫娘子救我一命,我也以使用转轮珠作为报答,再让她取去了狼妖藏宝中最厉害的宝物,早就报答够了!既然恩怨两清,我也乐得一身轻松,你我还是奔回归阳县,各回各家去也!”

    各回各家...欧阳紫玉听到这四个字,突然又不想回归阳县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波诡云谲的县里

    readx;ps:写完觉得实在不好删了一章。。理顺新阶段思路,明天再恢复!

    轩辕历三千四百五十年十一月底,归阳县已经入冬。虽然不曾下雪,但这几日间北风怒号,灰黑色的瓦面在早晨已经凝起了霜冻,呈现出白白的一片。到了中午时分,日光照耀,冰霜融化,水滴打在屋檐前的石块地面上,啪嗒声不绝于耳。

    县中的气氛,如这初冬的北风一般肃杀。城中道路行人匆匆,脸上还隐隐都有着惊惶之色,仿佛若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出门在外。

    叶行远踏入县城的时候,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他与欧阳紫玉解决事端后,回来路上没再遇上别的麻烦,堪称是一路顺风。但是今日回到了县城,却与离开时候的感觉大不一样。

    “这是出了什么事?虽然已是冬天,不过时近腊月,本该也有不少摊贩在集市上做生意,怎么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的......”就连神经大条的欧阳紫玉也觉得有些诧异,忍不住发问。

    县中必有变故。叶行远眉头微蹙,几个月前离开归阳县的时候,县中情势就已经不大好,周知县与士绅之间的矛盾浮出水面。本以为纵然暗流汹涌,好歹双方势力均衡,谁也不能奈何得了谁,难道在这段时间撕破了脸皮?

    叶行远有心想找个人问问,但路人瞧见他是读书人打扮,都不愿停下脚步,甚至畏之如虎。

    奇哉怪也!叶行远越发感觉不对,又看了看欧阳紫玉大小姐,本来他没想着先去欧阳举人家拜访。但此时情形怪异,看来也不得不先去问个究竟,免得糊里糊涂又出了什么差错。

    拿定了主意后,他便对欧阳紫玉道:“这县中十分怪异,我便随你去贵府拜见欧阳前辈,也好问问出了什么事。”

    县内漩涡看来比之前预估的更大。所谓破家的知县灭门的令尹,本地士绅与周知县掰腕子也不知胜负如何。

    幸好这几个月自己避祸府城,未被涉及,否则还不定惹出什么麻烦(其实去府城惹出的麻烦也不算小)。

    “好啊!”欧阳紫玉没心没肺。她没想到自己老爹能有什么事情,也不大关注县里变故。只听说叶行远要去她家,心中不知怎的涌出一股愉悦之情,点头赞道:“你随我去了一趟府城,得了秀才功名。倒是更注重礼仪了,不错!”

    叶行远知道欧阳紫玉性子粗疏,也不多解释,就随着她穿过半个县城,来到欧阳举人宅前。却见门前冷落,不由就吃了一惊。

    一个县里没几个常住的举人,所以举人已经是县里的头面人物了。举人府宅,平日里不说门庭若市,好歹也是谈笑有鸿儒,来往无白丁。在方应物印象里。欧阳家的门前总有各种客人来拜会,热闹得很。

    但今日所见,欧阳府第却是大门紧闭,门庭冷落,萧索的落叶顺着风势打着转儿。

    欧阳紫玉还没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上前去敲门,良久方有一个老家人出来开门,看见欧阳紫玉又惊又喜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

    欧阳紫玉微微愣了愣,“福伯。怎么是你?门房小厮们又偷懒去了?爹爹也真是太过宽纵下人。”

    福伯乃是欧阳举人府中的管家,平时只跟随举人身边听候吩咐,这守门的事情还用不着他这把老胳膊老腿。门口不见把门的小厮,难道又跑出去玩耍了?

    “先进来!先进来!”福伯认得叶行远。知道他是老爷看中的后辈,也是读书相公。又与小姐共赴府城读书,那就肯定不是外人。便请他们两人入内,又左右张望后,赶紧闭门掩户。

    进了前堂,福伯才叹气道:“叶公子。大小姐,你们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老爷临走之前,还特意叫人捎信去府城。让你们两人留在府城,先不要回来。”

    叶行远见府中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似乎只剩下这一个老家人看家,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这是怎么回事?

    堂堂举人,可是等同于八品的身份,即使是一县主官也不敢轻易动他,难道说县中局势紧张到连欧阳举人都要弃家避祸的程度?这该是何等大事?

    想到这里,叶行远急忙问道:“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欧阳前辈去了哪里?莫非有什么祸事?还请细细道来!”

    这情形太古怪,叶行远之前还觉得自己经过了大风大浪,府城这大地方都游刃有余,龙宫这种对手都应付过去了,回到县城后,应该不会有什么能让自己心惊的了。

    但现在看来,如果欧阳举人都可能遭逢意外,那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秀才,还真未必能当成一面免死金牌。所以还是得迅速摸清脉络,及早应对才是。

    福伯苦笑道:“多承叶公子关心,老爷倒是并无大碍,只因为山头村中出了些事故。县中的读书相公,大多都联袂前往,所以老爷也去了。”

    只是村中出事,竟然要县中的举人秀才一起前往?叶行远与欧阳紫玉对视一眼,这时候就连以欧阳紫玉的长反射弧,都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了。

    “爹爹将家中仆人都带去了?娘呢?也去了?”欧阳紫玉追问道。

    整个宅中空无一人,如果说前院那些青壮家丁,欧阳举人还能带去壮行色。那么主母与后院的丫环,又到哪儿去了?

    福伯一脸苦涩,“主母已经回了娘家,说是暂避风头,前几日老爷还遣散家中仆人,说是要做一件大事,不能连累我们。老仆实在不肯离去,老爷无奈之下,才容我在此看家,他是一个人去的山头村。”

    叶行远越发的震惊了。这是真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欧阳举人让夫人回娘家避祸,此外还遣散家奴,这到底是是犯下了什么罪过,还是要做什么大事,才会如此行事?

    举人乃是官身,就算是惹上了官司,只要功名未革,基本上也可以安然度日,不必如此慌张。而且听福伯之前所说,似乎还不仅仅是欧阳举人,全县不少读书人都联合起来了,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都说到了这儿,福伯自然也没必要隐瞒,继续说道:“事情起因,还是因为山头村王老爷。他因为私自求雨,被县尊下令缉拿,却死在家中......”

    “啊?”欧阳紫玉捂住嘴巴,忍不住惊呼一声,就连一向淡定的叶行远都不由得目瞪口呆。他皱眉问道:“山头村王老爷,莫非是王硕王举人?”

    这话其实多余,山头村位于归阳县最偏僻山中,能以老爷尊称的只有一人,便是年过花甲的老举人王硕。

    当日欧阳举人在家中举行宴会,庆贺叶行远拿到县试案首,王举人也曾到场,他须发皆白,却是个形如烈火的老人。

    明知山头村除了王硕没有第二个王老爷,但叶行远不能不多问一句,因为举人被逼死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福伯低头垂泪,“正是王举人。”

    叶行远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好。前文提到过,本朝读书人的地位尊贵,就是一个小小童生意外身死,都会是轰动全县的案子。何况是举人老爷,而且还是死在这么敏感的时候!

    就算他是因为老迈病死,但在周知县下令缉拿的时候去世,也必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这肯定会被视为是对全县士绅的挑战。

    话说回来,叶行远死活不明白,周知县又是哪来的底气,居然敢下令缉拿一个举人?就算王举人没病没痛,被周知县这般折辱,以他的性子气都要气死了。

    功名未革之前,举人就是八品待遇,身份上与周知县也只差一阶而已。就算周知县乃是实权正职,在县内大权在握,但用到“缉拿”二字,这可就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真打算赶尽杀绝了。

    周知县到底意欲何为?这是在挑战整个归阳县的读书人!连叶行远这个穿越者,听到王举人之死,都生了同仇敌忾的心思。

    叶行远正在愕然的时候,福伯的下一句话却更是让他差点惊掉了下巴。福伯压低了声音道:“听老爷的意思,王举人是被周知县下令害死的......”

    这绝不可能啊,叶行远下意识的想道。周知县他见过,虽然执政风格激烈,但也是一个有城府的官员。

    他能够孤身前来归阳县,在这士绅势力庞大的县里站稳脚跟,隐隐还占到上风,那就绝对不是一个鲁莽之辈。

    就算为了敲打全县士人而立威,周知县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本朝以读书人治国,除非想要要自绝于士人群体,那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可有证据?”叶行远倒不是为了周知县辨白,也不是相信周知县的品行,但知道兹事体大,非得问清楚不可。

    “若是有证据,老爷们早就告上省城了,哪里会人人自危?”福伯老泪纵横,“也不知周知县勾结了什么妖人,行事狠毒。我见老爷日夜不停的长吁短叹,这十几年来从未有过这种模样。”

    欧阳举人算得上是本县士绅领袖,便算是正面与周知县硬碰硬,也不至于轻易败北。他都担忧成这样,可见此事必有内情。

    叶行远还想再问,突然听见大门响起粗暴的敲击声,并伴随着几声呼喝:“县中捕快在此!方才听闻乡邻报告,说是有贼潜进欧阳老爷府中了!我等担心贼子惊扰了内眷,特来巡视,速速开门!”(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登门折辱

    readx;ps:一会儿还有一章

    捕快查案,居然敢闯进举人府?叶行远怎么也想不到,县内局势居然险恶到了如此地步,真有种“礼崩乐坏”的感觉,看来周知县真是不打算给本县士绅留一点体面了。

    再说举人府一直都不曾开门,这一会儿的功夫只有他和欧阳紫玉两人入府。他们前脚刚进来,捕快后脚便到,这是否还意味着周知县紧密监视着欧阳举人家?

    福伯开了门,怒气冲冲的说:“尔等今日怎么又来搅扰?老爷不在家,家里也没什么好偷的东西,能进什么贼?各位都请回去吧!”

    为首带队的却是老熟人黄典吏,他朝门内望了几眼,冷笑道:“明明有人禀报说生人进府,正是因为举人老爷不在,县尊老爷特意吩咐我们,要好好看顾,不可出了纰漏!你这老奴知情不报,焉知是不是与贼人勾结,盗取主家财物?”

    福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黄典吏道:“哪有什么生人进府?我家大小姐回来了,难道这也要到衙门报备?”

    黄典吏抬了抬眼皮哂笑道:“欧阳小姐回来了?那倒是可喜可贺,不过可有人看见还有一名陌生男子,我可不记得举人老爷有男丁,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叶行远忍无可忍,跨出正厅,对着黄典吏拱了拱手,淡淡道:“黄先生多日不见,想不到文房典吏也管起缉盗之事?我与欧阳小姐结伴而回,难道典吏要红口白牙,污我这读书人为盗么?”

    看来县中真是周县尊一手遮天的局面,否则的话。黄典吏本司文房,纵然在县里有些手段,也不至于让他带着捕快来搜查举人家。

    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周知县也是借着黄典吏的手来找欧阳举人的麻烦。这黄典吏与欧阳举人有二十年的旧怨,这种事没有谁能比他更积极。

    黄典吏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陌生人”竟是叶行远。他原本只是听说欧阳紫玉回来,要来找个麻烦,叶行远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

    黄典吏并不知道欧阳举人让女儿与叶行远同行,更不知他们从府城同返。不过对他而言,都是怨愤的对象。

    当日刘婆添油加醋,说叶行远高调拒黄典吏之女婚事是因为攀上了欧阳举人的高枝。这就引得他新仇旧恨一起发作,想要在县试之中陷害叶行远。

    结果不但功败垂成,还惹出了好大事端,让他被县尊一顿责骂,险些失宠。结果心中更加深恨叶行远。

    如今叶行远居然与欧阳紫玉孤男寡女出双入对,更是佐证了刘婆之言,直叫黄典吏咬牙切齿。“原来是叶公子,如今县中正值多事之秋,县尊公务繁忙,我既为本县吏员头目,自然要鞠躬尽瘁,多担几分责任。

    有些人蓄意挑唆百姓闹事。县衙中已经关了不少浑水摸鱼的盗贼!倒是叶公子你,听说说上府学念书去了,怎么此时便回?”

    算算时日。府试恩科刚刚结束,难道叶行远中了秀才回来?黄典吏心中也有些怀疑,但一来叶行远此去不过两月,在他眼中仍旧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二来就算他真的考中了秀才,在如今本县局势里,也算不上决定性的人物。

    想到此处。黄典吏心中笃定,只是频频冷笑。叶行远懒得与他多说。漫不经心道:“时近过年,我先回家探望亲姐。此乃人之常情,典吏还要过问么?

    又如今既知我身份,所谓盗贼之事,自然是一场虚惊。各位就请回吧,县中治安还要劳动各位盯着,却不要只守着一处尸位素餐才好。”

    叶行远言语中暗含讽刺,目光在捕快里中扫了扫,却发现有个人躲躲藏藏,不敢正面对着自己。又仔细一看,竟然是他的便宜姐夫刘敦。

    这刘敦到县中当了捕快?叶行远又大感意外,这次回县里,真是各种变化都有。

    捕快虽然是县衙爪牙,政治地位不算高,不过对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村人来说,也算是入了公门的皇差。尤其是这种特殊时候,捕快狐假虎威,必能捞不少外快。

    刘家不过是有几个钱的小生意人而已,刘敦当捕快应该就是走了黄典吏的路子。黄典吏与叶行远、欧阳举人不合,别人不知道,刘家肯定清楚。

    那么刘家是想脚踩两条船,还是想要彻底站到黄典吏周知县一方?那姐姐这两个月,不知可曾遭遇什么变故?

    一想到此事,叶行远不由得有点着急了,正要喝问刘敦,却听黄典吏抢在前面阴阳怪气的说:“叶公子为本县案首,读书人种子,深得县尊老爷看中,自然是无事的。不过欧阳小姐却有些挂碍,之前就有苦主上衙门将欧阳小姐告了。

    只是小姐一直不在家中,又碍着欧阳举人的面子,县尊老爷这才没有发出牌票拘拿。今日既然出现了,就请小姐随我到衙门走上一遭吧!”

    这才是黄典吏的原本目的,遇到叶行远只是个意外,意外完了后,事情还是要回到本来的轨道上。

    居然要带欧阳小姐上衙门?叶行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黄典吏必然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但要出捕快拿举人女眷去县衙,此事未经知县许可,绝对不可能发生。

    福伯也是睚眦俱裂,如果今天让县衙把欧阳紫玉带走,那他这个管家就只有撞死谢罪了!“这如何使得?我家小姐乃是名门闺秀,如何能入公门?狗贼不要欺人太甚!”

    之前是有过公事文书,县衙曾问询过欧阳举人,但当时举人已经回复过了,况且欧阳紫玉一直都不在家,福伯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刚才黄典吏敲门进来,福伯根本就没有联想起此事。

    没想到黄典吏借口抓贼进门。之后居然要提欧阳小姐回县衙,这可是把欧阳家往死里糟蹋,福伯岂肯答应。

    黄典吏面色沉下来,正气凛然的说:“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一位举人小姐?到了公堂上。原被告互相对质,若是不曾作恶,县尊老爷自然会还她一个清白。

    若是确有罪行,县尊也会依例判决!你这老奴也是读书人家伺候惯的,应知道国法天理四个字怎么写,怎能口出这等胡言?”

    欧阳紫玉在里面听得大怒。她自从修了剑仙,本来也不在乎抛头露面,当下就冲了出来,指着黄典吏喝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状告我?我在县中一贯奉公守法、行侠仗义。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

    叶行远只想苦笑,心道大小姐你自称奉公守法也就罢了,“行侠仗义”是什么鬼?下半句又是纯粹的威胁,俨然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二代嘴脸,我要是奉公职守的执法人员,也没有不抓你的理由啊。

    不能让欧阳紫玉满嘴跑火车了,叶行远赶紧将她拉下去。挡在她面前,笑道:“黄典吏,你适才也说了。县尊老爷未下牌票。这就不是提取人犯,只是请欧阳小姐前去县衙问话。

    既然如此,欧阳小姐旅途劳顿,需要安歇,也有暂时不去的道理。反过来我倒要问问,到底是何人状告欧阳小姐?我可代替呈文以辩。不必亲去县衙。”

    这就是对读书人的优待了,叶行远也研究的门清。本朝律法。有苦主告状,被告便得到县衙应诉。欧阳紫玉要不是出生在举人家,那周知县肯定毫不犹豫下牌票拘人了。

    等到公堂之上,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但欧阳紫玉是举人家的小姐,就享受着举人的体面。

    第一,若非罪证确凿,衙门对读书人及其家眷不会直接下牌票,只会请到府衙质询,这其中当然就有弹性,可以称病或者有事拖延。第二,若是自认无罪,也可以呈文自辩,不必亲至公堂,更不会对其轻易用刑。

    叶行远还是童生的时候,就能享受这些优待,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龙宫不能直接请府衙把他抓起来的原因。

    黄典吏也不过是想要折辱欧阳家罢了,若是福伯、欧阳紫玉不晓事,被他言语诈唬几句,或者话里抓住了把柄,真去了公堂上,那么欧阳紫玉最后会不会被定罪,这名声可就坏了。

    如今被冷静的叶行远挡住,他也不好真的用强,只哼声道:“状告欧阳紫玉者,正是你姐姐叶翠芝的婆婆,潜山村刘氏!

    她自诉被欧阳紫玉恃强打伤,如今还留有后遗症状,行走不便,每逢阴雨便卧床不起,经有司请郎中鉴定,已经定为中度伤残!

    此事若是属实,那就是蓄意伤人之罪,杖一百,徒三年!欧阳小姐,莫非以为律法是闹着玩的么!”

    我靠!叶行远无语,那都是多久前发生的小事儿了,他早就忘之脑后了,没想到还留下这种后遗症。刘婆居然抽了风,敢上衙门去告欧阳紫玉。

    “什么?”欧阳紫玉不服气的大叫,“哪有此事,什么潜山村刘氏?我只用无形剑气打过一个骂街泼妇,而且还收住了力气,怎么可能打成伤残?”

    堂堂一个超凡脱俗的剑仙对凡人动了手,结果被官府定罪,那简直笑掉大牙,欧阳紫玉如何能忍得了这种羞辱。

    叶行远顾不得男女大防,赶紧伸手死死捂住欧阳紫玉的嘴!这大小姐还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放,眼看黄典吏面露阴笑,叶行远知道不好,心中又惊又怒。

    叶行远算是想明白了,刘婆大概彻底投靠了黄典吏,不然怎么会上衙门状告欧阳大小姐,显然是连举人家都不惜得罪了,说不定刘敦的捕快位置就是这么换来的。

    这两个月来,不知她有没有去欺负姐姐?一想到这点,叶行远更是着急,表面依旧淡定道:“此事我们已知晓,不日欧阳小姐自当呈文自辩,今日你且请便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泼妇骂街

    readx;ps:  大场面快酝酿出来了,只担心写不好,大家猜猜叶行远将会cospaly谁?

    黄典吏拂袖而去,叶行远宽慰过欧阳紫玉,却忍不住要先赶回潜山村,他见不到姐姐的情况,就放不下心来。至于县中之事,叶行远有预感,他早晚都要介入,只怕跑都跑不了。

    潜山村中平日就颇为宁静,到了冬天村中闲适,没有什么喧嚣热闹处,但今天却有一阵尖厉的骂街声破坏了和谐。

    “你这个不孝的儿媳妇!仗着有娘家弟弟撑腰,就不敬公婆,不理丈夫,独自带孩子住在娘家!你们来评评理,世上哪有这个道理!”刘婆中气十足,堵在叶行远家门口大骂。

    当然此时叶行远游学未归,在家中只有他姐姐叶翠芝和外甥女霞儿在。叶翠芝涨红了脸,低头垂泪,只用棉布堵住了女儿的耳朵,不忍让她听见这些污秽言语。

    “娘,祖母为什么要来骂我们?”霞儿年方四岁,却生得甚是乖巧,既稚嫩又不解的向叶翠芝询问。

    叶翠芝鼻子一酸,轻轻抚摸女儿软软的头顶毛发,半晌无语。这由来已久了,本来当日因为刘敦说要休妻,她一怒之下回了娘家,便打算断了这姻缘,走出这泥潭。

    后来因为叶行远中了童生,眼看要青云直上,刘家又后悔了,三番五次巴上来想要将她接回去。但叶行远看得清楚,知道刘家是虎狼之穴,一再苦劝姐姐要想清楚。

    当叶行远入府城游学,筹备明年府试的时候,也曾交待明白,与刘家约法三章,说好是等他从府城回来之后,再解决与刘家的婚姻之事。

    一开始刘公刘婆对叶行远颇为忌惮,倒也不敢违拗,每逢年假。便把叶翠芝之女霞儿送来,又让刘敦时时送些吃食,是示好之意。

    叶翠芝本就心软,也就渐渐回心转意。只是因为信赖弟弟的判断,所以才并不急于返回刘家,只静观其变。

    谁知刘家的态度没好足两月,便又翻了脸,这一次不但是要将叶翠芝赶出刘家。连亲生的孙女儿都不想要了。有一日刘敦将女儿送来之后,便再不来接,叶翠芝心中疑惑,托人询问,却被刘婆一顿痛骂。

    不仅如此,刘婆还隔三差五,来叶家寻衅骂人。初时叶翠芝还与她争执,顺便想要问清楚到底刘家是怎么个意思。

    但刘婆顾左右而言他,只骂人,不回话。也不讲理。叶翠芝气愤之下,实在不愿再与婆婆说话,每逢刘婆来骂,只躲在屋中当没听见,但心中到底委屈。

    兄弟远在府城,娘家没个撑腰的人,终究是受欺负。这一段时间叶翠芝也打听清楚了,自叶行远去府城之后,县城的局势一日比一日紧张,县尊与欧阳举人为首的士绅几乎要打起来了。

    而叶行远毕竟是欧阳举人提拔的。与黄典吏一伙几乎可说已经势不两立,况且刘敦去县衙做了捕快,还要指望县太爷提拔。

    故而刘家这是想与叶家掰扯干净,顺便还因为黄典吏的私人恩怨。不断来打叶行远的脸,也算是一种讨好县太爷与黄典吏的方式。

    在刘婆的脑子里,也就这么点见识了,她觉得这确实算自己表现决心了。反正刘婆这一介泼妇,也不在乎什么面皮,撒泼打滚这种事还乐在其中。一般人哪能与她一般见识?叶行远反正不会回来过年了,怕他作甚?

    此时刘婆两手叉腰,戟指喝骂,站在街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觉威风凛凛。“你兄弟如今去了府城,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来给你撑腰?我们刘家娶不起你这样的媳妇,也真不知道叶行远好歹是读书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姐姐......”

    她骂得兴高采烈,却说叶行远在归阳县与欧阳紫玉暂时分别,急匆匆从山路赶回家,刚进村口,就隐隐听见自己名字。

    他本就为姐姐提着一颗心,再竖起耳朵听了听,感到这声音甚是熟悉。待听清是刘婆骂人,不由勃然大怒。

    叶行远疾步冲进村中,一路跑一路大喝,“刘婆!你安敢欺人?叶行远在此!”

    刘婆吓了一跳,有半句话噎在喉咙口,面色涨得通红,不停咳嗽了几声。只见叶行远握着拳头劈面而来,难免胆怯,退了两步道:“原来叶公子你回来了......”

    不由得心里犯起了嘀咕,不是说去府城考秀才么?怎么不到腊月便回?难道是打算过了年再回府城?这也未免回来得太早,就这怠惰性子,恐怕也考不中秀才!

    小山村消息闭塞,黄典吏知道恩科已经结束,家中没有童生的小村居民,却连朝廷举办恩科都未必知晓。

    叶行远又是没几天便匆匆忙忙赶回归阳县,此时秀才名单估计刚到县里。黄典吏都未曾知晓他中或未中,而且黄典吏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第一时间来知会刘婆。

    刘婆想起黄典吏对自己的承诺,又想起儿子吃上了官家饭,腰杆不觉硬了两分。再看叶行远身边没有那位敢打人的女汉子在,胆气再壮几分,只嘀咕道:“叶公子去了府城几日,气焰越发盛了!我自管教儿媳妇,又与你何干?”

    叶行远暂时懒得理她,叶翠芝听到兄弟的声音,开门迎了出来。叶行远先将包袱和礼物交给了她,又摸了摸霞儿的头,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翠芝摇了摇头,只惊惶道:“弟弟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府试之前,都要呆在府城么?”

    她这时候想着的还是弟弟的前程,自己在村中受些委屈算得什么,只要弟弟能科场得意,还怕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纵然是弃妇下堂,大不了离乡背井,带着女儿依托弟弟,这日子也尽可过得下去。

    刘婆凶猛,刘敦又是个懦弱的性子,虽然他当了捕快之后,这一阵还偷偷来看过女儿几次,也算是良心未泯。但终究是个怕父母的货,不能当门立户,叶翠芝早已心死。

    叶行远笑道:“回来自有缘由,总之姐姐不必担心,你先带着霞儿进屋去,让我料理掉这刘婆,再来与你说话。”

    如果叶行远是童生身份,在这乡村之中或许还得顾忌几分。但如今他是堂堂秀才,府试案首,若在这潜山村之中还嚣张不起来,也就枉担了这天子门生的名号。

    其实叶行远还记着一个仇,当初他社学突围,正春风得意之时,就是刘婆堵门泼妇骂街,让他承受了人生第一场惨败......要不是欧阳紫玉突然出现,出手打跑刘婆,挽回了他几分面子,当真就只能龟缩不出了。

    如今他发现清心圣音神通,可以用于骂战,身怀屠龙之技,正拔剑四顾心茫然,居然有人不开眼来挑衅,岂能不用?

    叶翠芝还有心担心道:“你是读书人,可不能不顾读书人的体面,不要与乡间泼妇一般见识......”

    叶行远点头,“这我自然省得。骂人是读书人的雅事,岂能算是骂街?姐姐只管放心,带着霞儿去吃点心,且看我的手段。”

    他将叶翠芝和霞儿哄回了屋,这才冷冷的转头面向刘婆,责问道:“听说你们刘家又勾搭上了黄典吏?那刘敦当了捕快,你就不想要我们这们亲戚了?还是得了别人授意,才敢来欺负我姐姐?”

    经历了府城诸多变故,又见识了张知府等高人的手段,不得不说叶行远的眼界也开阔了许多。许多小事不用亲见亲闻,略一思索,便能推断个七八分。

    黄典吏深恨欧阳举人和叶行远,他都敢去找举人府的麻烦,还试图带走欧阳紫玉,对叶行远自然更不会客气。只没想到这人手段下作到这种地步,即使叶行远躲去府城,他还要找妇孺的麻烦。

    “哎哟哟!”刘婆叫唤一声,拿着花帕子捂住了嘴巴,尖刻道:“叶公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刘家的家事,与你们读书人和官府里老爷有什么关系?叶翠芝不守妇道,我是她的婆婆,我就管得!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何况你区区一个童生?你若让开,我不牵扯到你,你若敢仗着读书人的身份欺负我这老婆子,我就敢吊死在你家门口,看哪位老爷还敢在考试取中你!”

    这两月间刘婆经黄典吏教诲,倒是知道了读书人的弱点。读书人狡狯,你与他们讲道理是不成的,就算是黄典吏也说不过他们。

    但读书人都爱面子,若是跟读书人胡搅蛮缠,泼妇骂街,那读书人反而是秀才遇到兵,不知该如何下手了。尤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是对读书人有奇效,有哪个读书人不怕坏了名声?

    刘婆这招“吊死在你家门口”一出,大约普通的读书人都只能喏喏而退,根本不敢与之争锋。可说是威胁极大的大杀器,但叶行远岂是一般的读书人?

    他长笑一声,“想不到三月不见,连你这泼妇都有了几分长进,甚好!我还怕你一下都挨不住,那就没什么趣味了。”

    刘婆身子一震,本能的有一种不祥预感。但终究是死鸭子嘴硬,昂头瞪着叶行远,冷笑道:“好呀!我倒要看看,你这读书人敢把我这老婆子怎样!”(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为生民立命!

    readx;二十年来,刘婆在潜山村吵架骂街堪称无敌手,积累了足够底气以及丰富的经验。有时候,隐隐有寂寞如雪的感慨,这叶行远再会读书,又能怎么样?

    叶行远心底彻底有了决绝之意,刘婆状告欧阳紫玉,还可以说是她利令智昏,受了黄典吏的唆使,还可以不与她计较。

    但刘婆竟然敢得寸进尺,自食其言,再次欺到叶翠芝头上,那可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别怪他不客气了不只是眼前对骂,还有姐姐的婚姻问题。

    刘婆兀自呶呶不休,叫道:“都来评评理,一个读书人,不知道尊老,竟是对我这长辈呼喝,成什么样子?我今日还就不走了,你有本事来打我!”

    刘婆毫不畏惧的把身子向前拱,大约叶行远只要有任何动作,她就会趁势倒地,大叫“读书相公打人啦”之类言语,撒泼打滚。这种反应,叶行远完全预料得到。

    所以叶行远没有动,仿佛漫不经心张口,喝道:“你这不慈、不羞、不贤、不智的无德蠢妇,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叶行远的话听在别人耳里,感到具有无比的威严。落在刘婆耳中,更是如同雷鸣一般,叫她身子登时僵住了,只觉得脑中刺痛,一时之间竟然动弹不得。

    叶行远冷不丁的用上清心圣音神通来责骂刘婆,果然一击建功。若不是与虎精战斗时情急大骂,还真想不到清心圣音如此用法。

    见刘婆僵立不动,那张恶毒的破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叶行远终于感到出了一口恶气。心中大畅,有了神通就是好!

    又宜将剩勇追穷寇,再接再厉道:“逼子离妻,赶走亲孙,此谓不慈!人生在世若无慈心。与禽兽何异?况妇人本当心慈,方能正一家之风,尔既不慈,必遭恶报,难得孝悌,老年孤苦!”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对自己的晚辈这么残忍,指望晚辈以后来孝顺你,那是白日做梦!

    刘婆被叶行远劈头盖脸的责骂,怒不可遏,想要反唇相讥。却只觉得舌头和嘴唇都好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喉头荷荷有声,却不知该怎么反骂回去了。

    “撒泼打滚,污言秽语,此谓不羞!尔本是一乡村妇人,偏作此狂态,仗恃乡人淳厚,不与你计较。便动辄泼妇骂街,只为争区区之利,败坏良俗。真乃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叶行远作为读书人,最讨厌刘婆的就是这一点,上次连自己都吃了闷亏,这当然得狠狠骂回来!

    之前邻居们都听刘婆在骂街,但没法管这个闲事,所以都闭门不出。又听到叶行远回来。本以为最多就是刘婆骂累了回家。

    但没想到,刘婆居然被叶行远指着鼻子责骂。竟不闻一丝反驳。不由都是大奇,不少人走出门外。强力现场围观。

    叶行远看到人多,也不在意,只继续喝骂道:“不辨是非,怂恿家人为虎作伥,不知大祸临头,此谓不贤!妻贤夫祸少,母贤子能孝,你行事不当,心性不当,必当祸及家人!”

    刘婆就是个乡下蠢婆子,在官民对立这么激烈的时候让刘敦去当捕快,这让以后刘敦回来怎么面对乡亲?像黄典吏这样在县内手眼通天,自是不怕,他们小小一个刘家住在村中,能承担得起民众之怒?

    听到“为虎作伥”四个字,一众村民都是哗然,瞧着叶行远的目光之中都流露出敬佩之色,但也多多少少有些担心。

    叶行远这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后来出息了考中童生,又去府学念书,眼看就飞黄腾达了。想不到居然还念着村里的乡亲,回来搅进这泥潭之中。

    “不明强弱,不能自知,此谓不智!你有多大本事,竟然被撺掇着去告欧阳小姐?又有多大能耐,竟然敢来欺负我姐姐?欧阳小姐乃是举人之女,我乃是堂堂府试案首,新出炉的秀才,你敢来惹我?”

    叶行远厉声大喝,刘婆浑身一悚,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秀才?怎么会叶家的小子已经是秀才了?不是说考试是明年么?虽然猜想他有可能会发达,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

    “不慈、不羞、不贤、不智!你为老不尊,还敢在我面前丢人现眼,真是不知死活!为免祸计,你子刘敦,既为皂隶,亦可为我叶家赘婿,与刘家断绝关系。此事我自然会请刘、叶两家宗族,议论定下,轮不到你一个老虔婆来置喙!”

    叶行远对姐姐的婚事,早有腹稿,他这次中了秀才回来,说出这个打算更有底气。

    刘家纯粹就是坑,这门亲戚绝对不能要,但姐姐对刘敦却还有情,霞儿也不能没有了父亲。何况如今刘家行事七颠八倒,叶行远还怕被他们连累。

    本来叶行远还有点犹豫,担心对刘家冲击太大。但是看到刘婆的嘴脸,就没法再客气了,毅然提出这个要求。自家的家事还不宁静时,还去可怜别人未免太奢侈了。

    叶翠芝在屋中听到弟弟之言,惊喜交加,喜的是叶行远果然争气,才三个月就挣了秀才回来。惊的他居然提出这种异想天开的主意,这这刘家岂能同意?

    如果是叶翠芝自己,细想来这倒真是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刘敦并不是坏人,只是生性懦弱,容易为父母摆布。若他能够入了叶家,只要叶翠芝耳提面命,他也就会老老实实,对女儿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

    一想到这里,叶翠芝不免患得患失起来,不知叶行远的这个盘算能否成功。

    叶行远却发了狠要促成,堂堂府试案首秀才,不给自家办点事,那也太窝囊了。清心圣音神通也是要消耗灵力的。他可是有的放矢,不是真浪费灵力跟一个蠢婆子吵架骂街。

    遭受神通冲击的刘婆面色煞白,又气又吓,一口气出不上来,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竟是被骂得闭过气去。

    一旁刘敦蹿了出来,口中高喊母亲,伸手将她扶起,回头却又敬畏的瞧着叶行远,丝毫不敢多言。

    他在欧阳举人家遇上叶行远之后,心里就觉得不对。因此便与黄典吏告了假,急急忙忙回村,果然正见着叶行远在训斥自家母亲。

    刘敦勉强算个孝子,但这几个月来母亲的折腾实在是让他心中不满。叶行远说得字字句句在理,他想生气也气不起来。甚至还觉得叶行远所言其实也不算错。

    等到叶行远说出招赘的话头,刘敦脑中轰然一响,竟然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搓手大喜。叶翠芝不在家中,他才感觉到老婆的重要,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懊悔。

    而此后霞儿也被送走,他更是心如刀割,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何尝不想一家人和和美美。享受天伦之乐,可他胆小懦弱,又不敢违拗父母之言。始终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入赘叶家,这几个字就像是一盏明灯悬挂在他面前,让他陡然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哪怕是改名换姓,那又算得了什么,这种日子,他可是过不下去了!

    叶行远此时也没想到。清心圣音神通这么好用。即便知道了姐夫的心理活动,他也只能一声叹息。这姐夫的性子实在是太弱了些。

    好在日后叶行远有大好的前程,姐姐叶翠芝又是泼辣的性子。配这没用却窝囊老实的男人,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刘敦倒知道自己不便就此接话,当下一声不吭,抱起母亲便回。叶行远大获全胜,只觉得念头通达,哈哈一笑,正要回房。一众乡人却团团围了上来,眼中都是泛着希冀之色。

    “叶叶相公,您真的中了秀才?这可是大好事啊!”乡中耆宿老泪纵横,拉住了叶行远的袖子,就想要跪下叩头。

    叶行远哪里受得起,赶紧伸手将他们几个扶起,“我只是侥幸中了秀才,何敢当诸位父老大礼?诸位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仍按旧时称呼便是。”

    对刘婆这种人当然要搭起架子,但对于乡中老人,叶行远却不能自以为是秀才相公而无礼。他年纪毕竟还小,在父老乡亲面前装逼充大,那可是天打雷劈的事。

    那几个老人却是不肯,口口声声唤着“叶相公”,只道:“礼不可废,叶相公虽然年纪小,但这位格高,乃是朝廷体面,我们岂能胡乱称呼?再说如今我们村如此苦楚,正要找人出头,这却要求着叶相公你了!”

    说到此处,一众父老又是哭起来。

    叶行远瞧他们脸上都有憔悴之色,许多村中奔走的孩童更是面黄肌瘦,突然想到什么,惊呼道:“难道县中限制雨水,也限到了我们潜山村?”

    在县城之中叶行远已经大致问明白现在的情况,但只当矛盾最激烈的是山头村等几个村庄,没想到半山腰的潜山村也遭了殃。回想起来,潜山村在他离开之前两三个月就没什么雨水,这三月之间,难道更受苛待?

    “何止是限制!”老人家愤愤不平,敲打着手中木杖,“夏日还有几分雨水,勉强灌溉,之后却连一滴雨水都没有,原本该有的收成都损了一半。这样下去,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叶相公好歹回来了,求你为我们村做主啊!”

    潜山村没有出什么读书人,连常居的秀才都没有一个,在县中自然就没有话语权,山腰的雨水也就分不到他们头上。现在叶行远回来,自然是要求他帮忙。

    叶行远环顾诸人,只觉得都是面有菜色,不由也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叶行远终究是出自潜山村的人,这是断不掉的根子。

    便长叹道:“读书何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叶行远必要争一个公道!”(未完待续)

    ps:上架以来没出过门……今天出去淋了淋雨……继续码字……这章发的仓促,可能为了质量还会大修改,提前请大家谅解。

第九十五章 心中的光明

    readx;原本在这世界举人作为地方头面人物,有牵引天机调节天候的神通,俗称呼风唤雨。如果有雨水,在归阳县这种山村地方,冬季亦可有一茬收成。但此时却是田地荒芜,山坡岗地没有雨水灌溉,冬天小麦必不能活,那也也不必费力气了。

    叶行远站在村边,目睹这枯败荒凉的景象,忍不住连连摇头叹气,心中也在细细思量。

    周知县的行为,站在更高的立场上无法衡量对错,但是作为潜山村的村民,叶行远却不愿眼睁睁看着惨况继续蔓延。山腰上的村庄已经如此,那山顶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两句话叶行远脱口而出,并不只是假大空的宣言,实乃真心有感而发。

    作为暂未入仕的读书人,如果说第一目标是读书考试,那第二目标,应该就是反哺乡里。圣人云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所谓乡贤,便是指这种读书明理之人。

    秀才得清心圣音,本意当然不是为了战胜骂街的泼妇,而是为了劝人向善,令邻里和睦。举人能呼风唤雨,也不是为了显摆招摇,而是为了润泽农田,维持乡邻温饱。

    之前的叶行远,大半时间都在闭门读书,对这个世界的民生并没有太深的感触,但今天仿佛是第一次睁开眼看这世界一般。

    经过转轮珠强化的五感敏锐,他的目力极为高明,一草一木一尘一沙尽在眼中,这也让他更能瞧见生民的苦楚。

    流经村口的小溪早已干涸,草已凋零,树已枯萎,地面上已经有了干裂的纹路。乡中奔跑的孩童有气无力,双目都缺乏神采。因为饥饿,原本的壮年汉子都显得有气无力,而原本喜欢唠叨的妇人。也只能对着空空的米缸发呆。

    水是生命之源,没有雨水,也就等于是断了活路。

    如果没有神通的世界,这是无可奈何的天灾。顶多向官府请求赈济,却不能改变现实。然而文圣降世,截取天道而成天机,又通过天命授予读书人神通,立意就是能够造福乡梓。

    文圣所为。正是“为天地立心”,而作为一个小小的秀才,叶行远能够做的,便是“为生民立命”!他脑中念头翻涌,但这初心却是越来越明晰,越来越让他动容。

    叶行远穿越到这个世界,最初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归属感,他无非有个姐姐,顶多想着升官发财解决家庭困境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这世界上有了朋友。也有了羁绊,有了前进的目标,也就有了发奋的动力。

    当他看到泪流满面的老者跪于面前,就仿佛触动了一根心弦,头脑中陡然一片光明。

    天机本身无情无欲,关于天机各人有各的解读,还是前文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叶行远自己,一直没有真切探寻过自己的内心。

    那么此时此刻,叶行远望着山间荒芜的梯田。陡然顿悟乐。自己在这世上,必须要做一些事。

    “叔伯乡亲们放心,小子身为读圣贤书之人,断不会坐视不理。听说本县士绅都聚集在山头村。我这就去倡议士绅联合,共劝知县改弦更张,为潜山村争来雨水!”

    不问得失,不求名利,只是因为必须去做,方才能够称得上一个人。才能不负生平所学。

    叶行远想明白后,不打算进家门了,转身直奔山头村而去。

    “那就多些叶相公了!”村民们感激涕零,又要磕头,再度被叶行远拦下。

    叶翠芝晓得这里头的利害,但看着神采奕奕的小弟,热泪盈眶,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通过这短短的几句话,她就看见了小弟的成长,他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他已经可以顶天立地,撑起家中的门户,甚至可以庇佑父老。这是男人要做的事,即使前景莫测,她又怎么能去拦住?

    叶行远自己也是心潮澎湃,在他拨开杂念,不去考虑利弊的时候,却陡然发现本心明澈,天机若隐若现,竟是比他平日有意去勾动天机的时候,更加明显。

    还有这般好处?叶行远大喜,灵力运转全身,只觉得飘飘欲仙,直欲乘风飞去,不知不觉灵力的累积和对天机的感悟,竟然又深了一层。

    如此一来,明年省试倒是更有机会了...叶行远原本灵力就远超常人,肚里的名篇拿出来就能惊世骇俗,在科举一途上差的只是天机感悟与真正的学问根基。

    今日一念之间,竟然就突破了所谓“知见障”,得其本心,修为居然因此而再进一层,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这大约就相当于是选择前进道路了,叶行远也隐隐有所悟。圣人虽然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但这只是一种天机的表述方式。

    以民为本,当然是天机;但以国为重,同样是天机;至于君为臣纲,纲举目张,也一样是天机。

    站在不同的立场之上,就会对天机有不同的理解,而这种理解,出乎本心,不可更改。地方士绅想要保护本乡本村的利益,这是他们的本心,也是他们的天机,他们若能够安定乡里,自得其功德,也会像叶行远这样,对天机的揣摩更深一层。

    而周知县不管出于目的,要提高本县的纳粮数目,提升生产效率,这也是他的本心他的天机。若他能够为国多纳一石粮,他便是多了一份政绩,也就多了一分于天机的感悟。

    撇除私心,不能说是谁对谁错,只是你所选择的立场而已。叶行远,在看到哭泣的本乡老人,看到被欺负的姐姐,看到那些面黄肌瘦的孩童之后,已经不可能选择别的立场。

    却说叶行远匆匆赶往山头村,而此时的山头村中,也正是一片混乱。

    王举人去世,死因不明。山头村人不肯罢休,抬棺将县里的胥吏团团围住,吵闹不休。欧阳举人等一干士绅从各地赶来,都在好心劝说,想要平息事端。

    “欧阳兄,这可如何是好?如此大闹,那些胥吏下场无足轻重,但是误了王老先生入土为安,却是吾辈之过啊!”县中另一名丁举人忧心忡忡,在与欧阳举人商量。

    欧阳举人眉头微蹙,沉声道:“王老入土固然是大事,不过此事不查清楚,却也不能急着让他安葬。村人虽然粗鲁不文,但要县里给个交代,也是理所应当。”

    王举人年高,论起资格来比其他几个举人都老得多,平日遇上了,欧阳举人丁举人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老先生。他原本已经在村中准备颐养天年,谁知道竟然会出这种意外。

    当初王举人鲁莽求雨,欧阳举人等人来不及劝阻,但想着王老先生这么大年纪,周知县都不至于太过分。却不料才一两日功夫,就传来了噩耗,怎能叫人不惊心?

    这两日,除了在外游学赶考的,县中有功名的读书人差不多全都聚集在山头村,比任何文会都要齐全。

    除了县城的欧阳举人、丁举人两人之外,正坡乡高举人、西山乡张举人都陆续赶到,包括死去的王举人在内,归阳县未曾出外的举人全都聚齐。至于四里八乡的秀才们,更是络绎不绝而来,纵然不敢说一个不缺,至少也有七八成。

    因为王举人的去世,县中士林震动,本县士绅已经形成了反对周知县的共识。按道理说,全县读书人聚集起来,众志成城何事不可为?

    但纷纷扰扰两天,还是一筹莫展,欧阳举人对此也颇为无奈。其实欧阳举人的态度很明确:第一,周知县必须为王举人之死给一个交待;第二,这两年来执行的雨水制度必须停止,恢复以前的各乡绅自理互助制度。

    以前各乡各村雨水大体上是平均分配,纵然是旱灾也可勉强共度荒年,起码不会不平均。

    但周知县上任以来,揽权日盛,将原本的善法一笔抹倒。

    尤其是这几年天地元气变动,雨水更有限的情况之下,知县大人分配雨水更倾向平原几个产粮大乡,而对山区乡村生计基本忽视,终于激起今日之事,也可以说是自食恶果。

    就这两个诉求,欧阳举人却发现居然不太容易推动。

    众人对第一个要求没什么异议,毕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王举人之死,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总是让归阳县这一群高高在上的读书相公人人自危。

    生怕周知县真仗着衙门权势,对读书人下手狠辣,那结盟自保是必须的。但针对第二点诉求,就有些众说纷纭了。

    欧阳举人顾全大局,知道县中现在这种局面,就如坐在火山口上,山上乡村活不下去,难免要生乱,王举人的意外顶多只是前奏而已。

    又比如高举人的正坡乡处于山顶,三月前还被周知县否了一寸三分雨水,苦不堪言,所以高举人也赞同欧阳举人的意见。

    但丁举人和张举人两人都是出生于县区东部平原鱼米之乡,现行雨水分配对他们乡村是有好处的。这时候虽然因为王举人的死而有义愤,但对于抗议县衙雨水分配,就默不做声了。

    他们不说话,秀才们的争论就更激烈了。有人说,“王举人都舍身而行,吾辈还犹豫什么?我等自当振臂高呼,与酷吏斗到底!”

    但也有人委婉的说,“王举人之事自然要讨回公道,但一码归一码,雨水之事,还当从长计议。”

    就在这喧嚣之中,叶行远终于赶到了山头村。(未完待续。)

    ps:这几章将会非常难写,早晨才把这章改到略微满意,现在发出来,是补昨天晚上的,不算今天更新!

第九十六章 挺身而出

    readx;在山头村,叶行远不用打听,只望着最“热闹”之处走过去,自然就是王举人家。映入他眼帘的只是闹哄哄的场面。

    叶行远站在外围,默默看着这一幕,脑中不断闪现村中荒芜场景,以及乡亲饥饿无力的面容,与眼前这闹哄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消息说,王举人都死了两三天了,矛盾也已经彻底激化,一县之精华人物聚集在这里足足两天,还跟没头苍蝇一样全无主意?

    平常乡村中遇到事了,读书人往往就是乡民的主心骨。此时此地读书人很多,入目所及都是衣冠人物,但似乎毫无用处。

    真是令人失望!叶行远心里评价道。大事情已经摆在这里,却不能齐心协力,还能是什么缘故?

    欧阳举人抬头时,突然看见叶行远,不由得又惊又喜。他连忙过去招呼,又意识到什么,开口便问道:“这一次恩科你就中了?不愧是罕有的大才!”

    欧阳举人还是比较了解叶行远的,所以他根本没有怀疑叶行远有没有中秀才。以这个少年人的性格,如果没有中秀才的话,就绝对不会回到归阳县。叶行远既然回来了,那就意味着刚刚结束的恩科里,必定榜上有名。

    更让欧阳举人惊讶的是,叶行远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不相同了,多了一点舍我其谁的凌厉感,甚至还隐隐然有了独特的威压。

    叶行远自豪的笑了笑,对着欧阳凛行礼道:“前辈谬赞了!在下侥幸中了今科府试案首而已,些许成就不值一提。”

    又是案首?在场之人认识叶行远的不多,但听过他名字的不少,毕竟都是士林中人,各种消息多多少少总会听到点。

    府城恩科的消息还没传回来,但之前叶行远九诗震府学,破花魁三关等事迹却早被归阳县人津津乐道了。毕竟叶行远为本县长了脸,以后归阳县人进府城,可以骄傲的说一句“与叶行远是同乡”。

    但即使如此,也有很多人不敢相信叶行远在这次的恩科就能中秀才。这世界科举录取率可是奇低的,十个人里也中不了一个,所以每前进一步都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各种影响因素太多了。

    再说即使文学才华高,不见得灵力积累、天机感悟同样强,少年得志却最后皓首穷经者比比皆是,大都要经历挫折才能成就考场上的功名。

    所以在诸君印象里,能从少年时期便一帆风顺的,真是少数中的少数,一辈子也遇不到几个例子。

    没想到叶行远从县试案首,到府试案首,从社学生考中童生,再考中秀才,居然只用了区区半年,很可能破了本县纪录。虽然也有加恩科导致府试提前的缘故,但破纪录就是破纪录。

    只凭这一点,叶行远的功名就足以超越在场绝大多数人了。甚至还有人想的更多,叶行远已经是县试、府试案首,如果明年八月省试再中解元回来,那可就是十分难得的小三元,足以名传天下!

    叶行远猜不到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其实也是有些遗憾。轩辕世界的科举程序,比之他所知的明清历史要简化了不少。

    否则的话,只考一个秀才,就有机会拿三个案首连成“小三元”,之后再考举人进士,更有机会赢回“大三元”。

    达成前无古人的“六元魁首”成就后,才能算是穿越者大军里面的合格成绩了可惜这世界科举只有四级考试,运气逆天也只能凑个“大四喜”而已。

    闲话不提,却说欧阳举人听叶行远中了府试案首,大喜过望,似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把叶行远叫到身边,询问道:“如今非常时期,实在无暇与你庆贺。你素来足智多谋,想必已经听说了本县情势,你觉得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欧阳举人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叶行远或者有妙笔生花的赞誉,但“足智多谋”的名气其实还没那么大。有些人听到欧阳举人如此明着抬举叶行远,面上就有点不自然了。

    叶行远没有着急回答,慢慢的打量众人,气机感应之下,种种心思如同镜照烛鉴。

    他不由得再次暗暗感叹,看来今日情况确实如同自己所猜测的,大家心思各异。事情都发生两天了,一干人还只在这里没完没了的吵吵,想想就让叶行远腹诽不已。

    如今叶行远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这次赶过来,原本也是为了有所作为。既然别人不给力,欧阳举人又抬举他,他就打算当仁不让了。

    于是叶行远故意道:“前辈不要着急,在下刚刚回到县中,许多内情却是全然不知。若有用得到晚辈之处,自当为诸君分忧!”

    自当为诸君分忧!在场都是读书人,谁听不出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思?一时间人人瞩目叶行远,各种神色皆有。

    叶行远沉稳不动,对别人那怀疑和鄙夷的目光视若无睹。不是他着急表现自己,也不是为了故意出风头。

    此时他的内心有股强烈的责任感驱动着自己,并让自己的精神境界崇高起来——我叶行远应该与凡夫俗子不同的!

    心态从出世转向入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不只是嘴上喊口号而已!再伟大的崇高,没有行动支撑,那就是虚伪。

    欧阳举人倒是挺欣赏叶行远的作风,便对叶行远简单介绍了几句。传闻基本没错,就是王举人私自降雨,在被缉拿的时候突然口吐白沫而死。

    衙役们吓坏了,只说是中风,但死状又不是很像。就算是中风,村民自然也不会轻易罢休,更何况还不能确定。

    这倒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叶行远悄悄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曾请了仵作?”

    按理说既然怀疑王举人的死因,那当务之急就该验尸,找出疑点。但王举人身为举人老爷也是有其尊严的,就算是死后也不可亵渎,一般情况下,他的门人弟子亲朋好友不会同意验尸。

    欧阳举人叹气摇头,“本县仵作已经来过,但王举人的亲眷不肯信任,只说本县仵作一定会扭曲事实,不肯让他们检验。还说要派人到府城去请仵作,今日早上已经出发”

    这些极端的反应也让欧阳举人很难做,府城距离此地有三日路程,一来一回就是六日。冬日气温低,尸体虽然还算能够保存,但有许多关键证据只怕也会消失。

    叶行远点了点头,只此一步,验尸已经没戏了,不过其实在叶行远看来,王举人死亡原因已经不算是关键。

    关键是王举人死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彻底激化了县中矛盾。不过叶行远知道,世上从来都很少有真正齐心协力的时候。

    举人的态度当然很重要,是全县士绅的核心人物,但县里举人也就那么几个,士绅阶层的中坚力量其实是秀才。所以年轻气盛的秀才们,也许才是抗衡周知县的中坚力量!

    叶行远又对欧阳举人悄声问道:“此时人人愤激,唯前辈马首是瞻的秀才,不知却有几成?”

    欧阳举人脸上略显尴尬之色,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如果不算贤侄你的话,大约是这个数。”

    “三成?”叶行远大喜,没想欧阳举人居然这么给力。县中三成秀才肯听从指挥,那还急什么?

    三成秀才,再加上呼亲唤友,随便就能拉起百八十人队伍了。有这样的一支人马,抬抬手就能掀起风云,连组织传说中的破靴阵都够了。欧阳前辈至今按兵不动,还真是沉得住气。

    也许只缺个登高一呼之人?想到这里,叶行远顿时豪情万丈,难道这就是时势造英雄?此时他心中无数雄文滚滚而出,发愁的只是选哪一篇成为自己开山立旗的大作!

    “哪里有三成?贤侄实在是高估我了。”欧阳举人苦笑,“只有三个而已。”

    三三个?叶行远被这个巨大反差震惊的无语。以前觉得欧阳举人老成稳重,颇有长者之风,如今看来,也是有点与女儿一脉相承的不靠谱啊。

    号称士绅领袖,能够掌控的秀才却只有三个,怪不得黄典吏这种人都能与他旗鼓相当。以前叶行远想不通其中原因,现在却明白了。

    大约是以前自己眼界太窄,等见识了张知府等人物的手段之后,县里举人老爷的光辉形象顿时下降不少。欧阳举人还是有些书生脾气,似乎不屑于拉帮结派,那么凭他的领导,怎么可能斗得过老奸巨猾的周知县?

    以前有王举人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或许周知县还不敢造次。如今王举人没了,周知县固然背了黑锅,但他要着手对付地方士绅,只怕也容易得多。

    我叶行远终究是与你们不同的下定了决心后,叶行远环视四周,高声道:“圣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王老前辈,吾辈聚集在此,所为何来?

    故而当务之急,该先有义举名号,然后开宗明义凝聚民心,这才师出有名!不然漫无边际的东言西语七嘴八舌,再说上三天三夜又有何用!”

    有人看不惯叶行远这新来乍到的小字辈出风头说大话,出言讥讽道:“诸多前辈在此,你一个新学末进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叶行远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老熟人,邻村的那位俞秀才。

第九十七章 首倡大义

    readx;第九十七章首倡大义

    俞秀才这个人,算是叶行远穿越以来第一位遇到的士人了。也正是在俞秀才身上,叶行远第一次见识到了天命神通的用法,所以印象很深。

    不成想,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俞秀才居然又出现了。叶行远稍加思索,便觉得自己不能示弱。

    眼下正是立威时候,谁敢挑衅自己,就要把谁打击到万劫不复!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为了信念,荡除几个小丑算什么!

    叶行远没有立刻反唇相讥,那太不上档次,读书人的事又不是泼妇骂街。只慢慢开口道:“我刚回到村中,父老乡亲听说我中了秀才,便蜂拥而至,哭诉干旱之事,恳请我设法救命,情状催人泪下。

    不过当时我就奇怪了,明明俞前辈就在邻村,乡亲们为何不去求到俞前辈,反来苦苦哀求我一个新学末进?”

    叶行远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的逼视着俞秀才。而俞秀才神色有些不自然,避开了叶行远的目光。

    叶行远暗暗冷笑,继续说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出一个解释来,那就是求到俞前辈也是无用。

    可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为什么求到俞前辈也无用?关于这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还请俞前辈指教一二?”

    俞秀才冷哼一声,答道:“此事干系甚大,我无能为力,徒呼奈何而已!”

    叶行远忽然笑了,“不不不,我从父老乡亲们眼中看到的是绝望,是没有人替他们出头的绝望。然后刚刚回村的我,就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有人肯为他们奔走呼号,哪怕解决不了问题,也是存在着希望的,断然不至于绝望!为什么会有这种绝望?依我看来,俞前辈不仅仅是无能为力,更是无所作为吧?”

    叶行远一连三个为什么,将俞秀才逼得无话可说,便赌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叶行远你今日到此,莫非就是攻讦同道来的?”

    “无耻之徒!我还有一个为什么要问!”叶行远突然变了脸色,厉声呵斥俞秀才,“为什么你故意无所作为?莫非你收了那周知县的好处?”

    俞秀才勃然大怒,指着叶行远喝骂道:“无耻贼子,血口喷人!”

    叶行远更加疾言厉色,逼近了俞秀才,“刚才我有所倡议,皆引用圣贤道理,哪一个字不对,哪一个字值得商榷?

    你故意跳出来又是意欲何为?难道收了周知县的好处,前来捣乱搅混水不成?非如此,不足以解释你的行径!”

    俞秀才愣了愣,涨红了脸,刚要开口辩解,却见叶行远转身离开,完全不跟他搭话了。

    叶行远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事情发生已有两天,这两天如果说周知县没有开始耍手段,叶行远是绝对不信。如果自己是周知县,那第一步要下的棋子,肯定是拉拢本地士绅中的骑墙派。

    事实上,如果只是雨水问题,平原上的百姓不但没有受到祸害,反而得了好处,那么出身平原乡村的士子,对周知县的态度就很微妙了。所以这一批人,肯定是最早被拉拢的对象。

    除此之外,类似俞秀才这种道貌岸然,却私心甚重之人,一样也会是周知县的重点拉拢对象。刚才俞秀才自己跳出来,算是给了一个痛击小人并且把握话语权的机会。

    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趁胜追击,一举奠定主题大义。像过去这两日,为了一些细节争论,纯属抓不住问题重点。

    叶行远转念之间,当机立断的大声道:“诸位再听我一言!名不正而言不顺,我们今日聚会在此,第一是为了王老前辈吊丧,第二便是为了厘清真相,弹劾酷吏。应当先为聚会取个名号,方能够凝聚人心,也好继续讨论细项!”

    在叶行远看来,欧阳前辈最大的失误就是总想先达成一致,然后再喊出口号。结果他们在这儿搞了两天,现在还是一个无主题的群众聚会,那有什么用?先把旗号摆明车马的亮出来行不行?

    平常文人聚会,还经常起个名字,比如兰亭雅集什么的。但这次事起异常,谁也没心思想到这方面去。

    如此欧阳举人便对叶行远问道:“贤侄所言甚是有理,不知我们这次归阳县士绅聚会,该用个什么名号?”

    叶行远胸有成竹的从容道:“我看此事,名号宜俗不宜雅,依我所想,便以‘驱周’二字命名,就叫做驱周集会如何?”

    驱周?一众士人哗然,这名字确实太俗,但正因为俗所以意味非常鲜明,就是要针对周知县,而且还是势不两立的针对!

    周知县毕竟代表着朝廷权威,这名号是不是太直接了些?丁举人等人面面相觑,想要开口反驳,但想到刚才俞秀才被叶行远责骂到狗血淋头,心里下意识犹豫了一下。

    欧阳举人对叶行远低声道,“举棋不定者甚多,为之奈何?”

    叶行远毫不在意,很自信的说:“晚生自有办法!”

    欧阳举人正想追问,却见叶行远面对人群,突然厉声道:“学无先后,故而小子虽然是晚辈,但还是要谮越说一句话!今天站在这里的,只有两种人,绝对不会有第三种!”

    “第一种人,就是胸怀黎庶,不畏强权,敢于为民请命的人!”叶行远说到这里,忽然抬手指着欧阳举人,“便如在下深深敬仰的欧阳前辈!至于在下,当然也追随欧阳前辈骥尾,为归阳县百姓竭尽自己之力!”

    欧阳举人站在人群里目瞪口呆,本来他正看叶行远正慷慨激昂的演讲,不料突然给自己戴上了高帽子,把自己推了出来。光天化日之下,公开这样吹捧,那多不好意思

    叶行远顾不上欧阳举人的心理活动,“第二种人,就是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灭绝人性、读书忘本、谄媚强权的人!我看俞前辈就是此类!”

    这一连串恶评词语抛出来,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叶行远还在火上添油,“在下要重复一遍,今天站在这里的,只有两种人,绝对不会有第三种!凡不属于第一种之人,皆为第二种!”

    顿时人群像是炸了锅,此时欧阳举人再看叶行远,忽然觉得叶行远变得非常陌生,已经不再是他印象里那个山村少年了。

    一直与欧阳凛意见不同的丁举人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对叶行远呵斥道:“圣人也说过中庸之道,非此即彼太过极端。你年纪轻轻不知轻重,休要在此夸夸其谈,还不速速退下!”

    在丁举人眼里,叶行远更像是欧阳凛请来唱双簧的,不然哪有欧阳凛先抬举叶行远,叶行远后吹捧欧阳凛的道理?一个小字辈,他以为他是谁,敢在这里放肆!

    叶行远缓缓转向丁举人,咬牙道:“山间乡村百姓正在受苦挨饿,只怕过不了几日饿殍就要出现,这种时候,丁前辈想说中庸?”

    “那你”丁举人正要说什么。却见叶行远骤然打断了丁举人,大喝道:“既然丁前辈这样想,在下也不想劝你。那么在我眼里,你就是第二种人!归阳县将因为你而蒙羞,在下会因为称呼你为前辈而耻辱!”

    这时候,众人才醒悟到,叶行远说不会有第三种人是什么意思了。凡是不想当第一种人的,全都会被他打成第二种,不会给任何人第第三种选择。

    他一开始就表明“驱周”的主题,也就是说,但凡不肯旗帜鲜明弹劾周知县的本地士绅,统统都被他视为第二种人!

    也许太极端,但是第二种人这样的大帽子,谁敢戴?谁要是戴上了,那在乡里之间,名声立刻就毁了。

    叶行远很明白,本县士绅很多都是中间派,或者内心是想骑墙的,只是嘴上不那么说罢了。要不然,何至于争论两天也没个结果?

    这部分人,拉过来就是自己人,被拉过去就是对立派了。反正旷日持久的争论没有好处,只会造成士绅人群的分裂。

    所以叶行远态度激烈的举起了“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大义,让多数人都无法驳斥这个“天然正义”,随后旗帜鲜明的划分出了阵营,最后就是请君入瓮对号入座。

    正所谓团结大多数可以团结的,至于不愿被团结的,那就是敌人,必须被彻底批倒批臭,让他们身败名裂去!

    丁举人更知道“第二种人”这顶帽子绝对不能戴,怎奈已经被叶行远气势逼人的把持住了大义,他不好再正面辩驳。

    故而居然不敢与叶行远争论,只说:“我并无此意,只是劝诸位慎重而已,叶贤弟一腔热血,吾辈自不敢落后。”

    叶行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不敢与君同道。那位俞前辈,才是阁下的同道中人。”

    “小子欺人太甚!”丁举人动了真怒,登时无名火冲天起。

    叶行远讽刺道:“山间百姓尚等着吾辈援救,阁下却还在此纠缠不休,是何居心?不要逼得在下不顾士林体面,为民除害!”

    丁举人是县里的头面人物,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字辈羞辱的抬不起头。众人看在眼里,不知不觉已经没法把叶行远当小字辈看待了,隐隐生了敬畏之心。

    首倡大义的叶行远又傲然问道:“还有谁甘当第二种人?”

第九十八章 冷场了

    readx;在叶行远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众人皆哑口无言,就算有少部分人心怀鬼胎,看见丁举人和俞秀才受到的折辱,哪个还敢多嘴?

    丁秀才回到人群里,犹自愤愤不平。旁边有交好的赵秀才说,“这叶行远不懂得过刚易折的道理,他在那里把自己拔的这么高,但看他一会儿怎么下台?”

    丁举人本想就此拂袖而去,但听到好友如此想劝,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又隐忍着留了下来。

    叶行远见无人应对,又对众人道:“看来诸君已无异议,甘愿同进同退,那今日驱周集会就算定下了!”

    然后呢?难不成你慷慨激昂的喊几句口号,就想领着我们去攻打县衙?众人不由得想道,不乏存心要看笑话的。

    此时叶行远忽然侧身相让,却把欧阳举人请到自己前面,开口道:“常言道蛇无头而不行,今日既有会盟,又立誓驱贼,就该推举盟主。

    我看如今本县中,以欧阳前辈最为热心公义,也是最为德高望重,小子斗胆推举奉欧阳前辈为盟主!”

    叶行远这个人,原来还清醒得很...众人又心道。看样子笑话是没了,不过欧阳举人又要沾光了!

    还有人在犯嘀咕,叶行远真的不是欧阳举人请来唱双簧的?如果真是他自发自行,那也太可怕了。

    区区十六岁的少年人,能做到进退有度拿捏得当,将形势操纵于鼓掌之间,也算是极为难得,当真不能小看了。

    叶行远知道自己毕竟只是新鲜出炉的小秀才,资历声望仅此而已,做首倡大义的人可以,但想要众望所归当这个盟主,未免就不够资格。但有自己人够格啊,比如欧阳举人。

    在场的士绅中,举人当然是地位最高的。其中张举人、高举人都年资稍低。能够与欧阳举人争夺集会领导地位的,就只有那位丁举人了。

    但丁举人偏偏又是山下平原出身,刚才又被叶行远贬低。就算他还未曾被周知县拉拢,言语行事之间也未免有些绥靖。先天就不如欧阳举人底气足。

    当下就有人赞道:“欧阳举人素来急公好义,与王举人也是忘年莫逆之交,他做这盟主,我们都服气!”

    高举人也旗帜鲜明的表示了支持:“欧阳兄为人正直,又高瞻远瞩。两年前就预料到今日情形,吾等愿惟其马首是瞻!”

    就连脾气最急的张举人也只能点头,他那里雨水充足,本也没什么太大的动力去“驱周”,但在叶行远言辞压迫之下,他没法有不同表态。

    何况张举人平日又与欧阳举人交好,此时当然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只道:“欧阳兄为盟主,我们是最放心的。”

    丁举人俞秀才等辈刚刚已经被打入另册,这时候怕犯了众怒。哪里还敢说话?只默然不作声生闷气,却又不愿离去。

    欧阳举人连连苦笑,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当初看叶行远貌似很有前途的样子,便顺手帮了几次,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报...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么?

    叶行远在欧阳举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雨水为先”,然后便袖手旁立,让欧阳举人出面发言了。

    欧阳举人也不是蠢人,当即领会到叶行远的心思,便开口道:“蒙诸君错爱,让我当这个盟主。我不敢妄言妄行。只是有两点想法要与诸君说。

    首先当务之急是联名上书,代表全县绅民请周县尊均平雨水,以缓民愤——这也是王老前辈生前所求,不可不行。

    然后与此同时。再细细访查老前辈过世真相。如有当事者,必严惩不贷,县衙也必须要给全县绅民一个交待!”

    其实两件事还是两件事,但欧阳举人却巧妙的将两件事颠倒了一个顺序。今日本县士绅聚集在此,是因为王举人之死,所以才会有如此自觉的集结。

    但王举人死亡的事情并不清晰。各种证据严重缺乏。那各方扯皮起来,就没完没了旷日持久了,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期间变数太多,周知县又不是只会被动挨打的傻子。

    其次,万一查出来王举人之死只是意外,与周知县并无干系。那士绅立场就反而显得尴尬了,到时候集会难以收场,只能不了了之。

    当前最主要的矛盾在雨水分配,倒不如借王举人事件,趁着全县士绅都聚集在这里时,抓住这个主要矛盾,然后再慢慢扯王举人案的真相,时刻对县衙保持压力。

    再无人出言反对,全体士绅联名上书,对周知县下最后通牒也就成了这次集会的定议。欧阳举人当场亲自作文,然后传阅过后,众人便开始签名。

    四位举人合署,数十秀才副署,包括丁举人和俞秀才在内,一个都没漏下。又因为叶行远首倡大义,虽然年资最轻,众人却礼让他在秀才中第一个签名。

    叶行远当然明白,众人除了确实是示好之外,同样也有不想做出头鸟的心思,这才让他做了秀才第一位。但叶行远并不在意,既然做过了“首倡大义”之人,第一个签字又算什么?

    在场士绅都签过后,欧阳举人举目四顾道:“诸君之诚心,祖宗神明可鉴!不知哪位愿意辛苦,去县衙投书?吾辈这就为尔壮行!”

    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欧阳举人语气慷慨激昂,满心以为必然是一呼百应,却没想到竟然是一片沉默。

    叶行远叹气,欧阳前辈这节奏还是没有衔接好,终究是没有搞群众工作的经验啊。如果趁着自己煽动气氛时,先要定下这个投书人,那总该会有几个年轻人热血沸腾一下。

    此后写请愿书,再邀众人署名,耗时颇久,锐气便消磨了。秀才们都是有学问有脑子的,仔细想过就会权衡利弊了。

    全县士绅联合对知县下最后通牒,一般人混在其中也许问题不大。就算是追究起来,法不责众,顶多算是个从犯。

    但若作为代表去县衙投书,那可就挂了号。万一最后大家没斗过周知县,秋后算账时,投书人几乎铁板钉钉被视为主谋之一了,这风险可就大了。

    冷场冷的十分尴尬,欧阳举人下意识又把目光投向叶行远,示意叶行远速速想个法子救场。不知不觉,叶行远似乎成了他今天的主心骨了。(未完待续。)

    ps:老规矩明天补更新

第九十九章 道不同

    readx;叶行远看在眼里,只能暗暗感慨这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了。此时众人在往后缩,想着总有别人人会挺身而出,结果人人同心,场面就这样冷下来了。

    对欧阳前辈这个盟主而言,这一头炮就哑火,未免太挫气势。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驱周集会要成了笑话。连个敢直面周知县的人都没有,还谈什么驱周?

    “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就在万马齐谙的时候,叶行远高声吟哦,昂然上前。大笑道:“欧阳前辈,既然没有他人敢往,那就由我去了吧!”

    做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怎么可能停下来?叶行远雄赳赳气昂昂,与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行远仿佛冥冥之中感觉到有天机指引自己去做些什么,他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感觉,但他辨别出自己这感觉并不是幻觉。

    也许是自己的言行不知不觉用上了灵力,结果触动天机了,天机反过来又对自己有所指引?这种感觉十分玄妙,莫非就是圣人所言的“天人感应”?

    欧阳举人倒是有些犹豫,他已真正将叶行远当子侄一般看待,对他的未来更是看好,这种惹人记恨的事,便不想让叶行远去做。但偏偏现在又没有其他自告奋勇的人选,如之奈何?

    叶行远看出欧阳举人的担忧,从他手中接过请愿书,压低声音道:“一不做二不休。事到如今,只有趁势而上,我还能退么?”

    欧阳举人顿时醒悟过来,叶行远所言有理。别人或许可以蒙混过去,以今日叶行远的出头表现,大概已经上了县衙黑名单。与此相比,前往县衙投书,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周知县下黑手——这边王举人怎么死的还不明白呢。刚才别人畏缩,很大程度上也是担心生命安全。

    如此欧阳凛便苦笑道:“此去必要小心。周县尊心思诡谲多诈,你小心不要上了他的当。如有什么诡异,就速速抽身而出。”

    叶行远又嘱咐道:“晚生自会理得,前辈在此也须得小心。除去筹办王老前辈丧事外,勿要多生枝节,注意盯着丁举人。”能够对欧阳举人捣乱的,也就只有这位丁举人了。

    欧阳凛点头称是,对叶行远言听计从。叶行远取了请愿书。拜别众人,白衣胜雪,飘然而去。

    可惜“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实在有些不大吉利,否则他一定会选这句高唱出来。不过身为诗魔,这种必要时候的定场诗总能找到一句半句。

    “而今一鼓英雄气,不羡相如在渑池!”叶行远的背影消失在山道,只剩两句回荡于众人耳中。一众年轻的秀才都面有惭色,低头不语。

    叶行远一路下山,也不停留。直入了县城。傍晚才到县衙,投书拜见周知县。

    如今县城也是人心惶惶,当班的衙役知道本县士绅全都聚集准备闹事,几乎日夜在县衙值宿。眼见一秀才上门,知道事情来了,哪里敢怠慢,连忙急急通报。

    不过片刻功夫,黄典吏就阴沉着脸走了出来,看着叶行远冷笑,“叶相公。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前日在欧阳举人府中见到叶行远,他就料此人必要搅出事端,立刻就回禀了周知县。周知县对叶行远印象颇深,现在还记得他县试之时的雄文。回想起来犹自汗毛直竖。

    此人能考中秀才是周知县意料中事,既有恩科,他又这时候回来,必然已经得了功名。果然刚好府试名单发到县衙,叶行远赫然又是第一位案首,黄典吏也不由为之咋舌。

    此时周知县与黄典吏正在衙门中商量对策。不想就有门子禀报,说这叶行远代表本县士绅来投书。周知县心中略有所感,便吩咐道:“黄差役,你去迎他进来。”

    黄典吏也是办老了差事之人,更可称周知县心腹,听到周知县口中一个“迎”字,便知县尊心中的想法。他虽然嫉恨叶行远,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出门来请。

    叶行远听他口称相公,知道自己中秀才的事已经传到县里,这倒不必自己再费神解释,

    他面无表情的点头道:“姓黄的,欧阳小姐的折辩几日中便会送上衙门!但今日我此来,乃是代表归阳县士绅而来,你在这里想拦着么?”

    叶行远如今身份上来了,立场又是敌对的,说话自然也就不客气,直接呵斥黄典吏为姓黄的。

    黄典吏暂且只能忍着,咬了咬牙道:“你随我进衙,不要让县尊久候。”

    到了后堂,叶行远只见周知县只穿着常服,居中而坐,面上老神在在,也没有什么愁容。县中出如此大事,周知县尚且能够从容自如,这份养气功夫确实可以。

    欧阳举人与他相比,到底是差了一筹,进士出身终究不简单啊!叶行远心中感慨,上前见礼。

    周知县微睁双目,淡然道:“昨日府城有报,言你中了恩科第一名秀才,本官也甚是为你高兴。想不到你今日便来拜访,也是巧了,不知府试出的是什么题目?”

    他明知叶行远是作为本县士绅来投书的,却一点儿都没急着追问他来意,只闲扯家常。叶行远也不着急,只恭谨对答,并无丝毫拘束处,但也不急于表明态度。

    黄典吏在旁听着两人对答,不由也是捏一把冷汗。周知县也就罢了,他跟随县尊两年,知道他城府极深。但这叶行远小小年纪,居然也这么沉得住气。

    县里已是剑拔弩张的局面,两人却仿佛浑若无事。若是不了解背景,只会当是叶行远中了案首秀才,回来顺路拜访知县罢了。

    约莫聊了十几句,周知县这才意犹未尽停了口,目光在叶行远身上打转,突然变了话题,“你年纪轻轻,如此才华,不用三年便是琼林宴上客。县中之事与你干系不大,本官满任便要迁转。

    等你告老回来的时候,归阳县早换了天地乾坤,你又何必淌这浑水?听说你在山头村首倡‘驱周’,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他语气平静,说到驱周之事也不动怒,只目光咄咄的盯着叶行远看。叶行远很洒脱的说:“县尊莫要见怪,实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周知县说的话叶行远也明白,以他的年纪,若是能一路考上去,那到了京城便可授官,不会回转本地。他父母双亡,与叶家宗族其实也不甚亲,只有一个姐姐,若是宦游几十年不回乡,根本就无须为此而与周知县起冲突。

    但叶行远的话,却让周知县有些不解,“哦?此乃何意?愿闻其详。”

    叶行远叹了口气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乡老殷切求恳,吾非泥塑木雕,难以不闻不问,只觉气塞胸臆,不吐不快。

    县尊定下雨水规矩,或许本是好意。但行之过苛,失了圣人仁恕之心,如此反成残民害民之令。本县士绅出自于民,天命授予守护地方之道义,我虽年幼,却也不敢落后。”

    无论叶行远走得多远,他都是归阳县生人,这里就是他的根基。他既然回来,又求民生之道,那就自然得与本地士绅连结一体。这就是箭在弦上了,至于驱周之言,不过只是自然而然的产物。

    周知县目光闪烁,沉吟片刻道:“以民为本,均平富贵,固然也有道理,不过都是那些考不上去的老冬烘拘泥之道。

    你是聪明人,本官也不多绕圈子。日后你若中了进士,也是我辈中人,行事之道理当与这大不相同。

    吾等所求道义,乃是朝廷的条理。只要向上面交的出政绩,往下面压得住非议,便是上上之策。你若志向为官,岂能不明白其中道理?”

    叶行远先前有所感悟时,就知道了这个原理在哪里。圣人截取天道,化为读书人可借用的天机,而天机是由天命来维持巩固的,皇家就是天命的代表。

    当今科举官场体系说到底,都是由天命向下衍生出来的,神通都是天命授予。难免有官员迷信天命,一心向上了,这和那些神恩体系下的狂信徒没有区别。

    叶行远摇头道:“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县尊在上,道既不同,不相为谋。”(未完待续。)

    ps:差两百字。。不凑三千整数了,先出个门。

第一百章 不可调和

    readx;话说到这个地步,再多讲已是无益,叶行远既心志坚定,难以动摇。↑小说,周知县看得出,此乃道义之别,再说什么前程和利益,反而落了下乘。

    “将请愿书呈上来!”周知县终于开启了今天的正题。

    叶行远掏出上百读书人联名共署的请愿书,捧在手中。黄典吏赶紧上前接过,转呈到周知县面前。

    周知县心里也在猜测请愿书的内容,无非三点而已:第一,让他滚蛋;第二,彻查王举人死因;第三,雨水分配之事。

    但周知县看到整篇文书中只有一条,不由也是微微一怔。只说雨水,不说其他,这很值得玩味。

    叶行远自递出请愿书之后,一直在观察周知县的表现。王举人的死,对于周知县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负担,不管是不是周知县授意动手,他都不得不受到这事件的影响和压力。

    如果这是个意外,周知县就必须要尽可能抹消此事的影响。如果是周知县的阴谋,那他迫于形势,也不得不暂时退让,稍后才会有后招。

    周知县却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对黄典吏道:“取印鉴来。”如今县衙之中,周知县的最心腹之人便是黄典吏了,此时竟然连连师爷都不在身边。

    黄典吏匆匆下去,周知县又对叶行远道:“值此县中变故,县衙雨水分配之法也难以为续,我本就有暂停心思。既然县中士绅亦有同心,本官自当顺应民意,暂停了这雨水分配之法。”

    这么容易便答应了?叶行远心中大吃一惊,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能得到解决,那也太出乎意料了。但他只能站起身来,行礼致谢道:“如此便是县尊对百姓的恩德。”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大相信周知县真会如此轻轻放下,不然先前大动干戈又所为何来?

    却说周知县亲自书写了公告,然后盖上大印,叫黄典吏张贴于县衙之外。

    公告上写明:“如今诸事纷扰。县衙雨水之法难以施行,便暂停至正月十五。待到元宵之后,再重新施行。各乡举人可按民众所求,至县衙报备之后自行求雨。”

    周知县又向叶行远解释。这也就是他给本县士绅请愿书的回复。

    真是老狐狸!叶行远心中暗骂。明日便是腊月初一,到正月十五一共才四十几天,其中还夹着春节。

    本来按春节习俗,县衙就要封衙大半个月。再这么算起来,周知县让步时间连二十天都没有。倒像是做了多大的忍让似的。

    更何况冬季雨水本来就少,这一年为了完粮纳税,县衙极力保证平原地区的雨水供应,到年底时雨水元气本来就所剩无几。举人虽然能够呼风唤雨,那也是在天地元气许可的基础上,哪能无中生有?

    这个暂停形同虚设,反而定下明年还要继续实施县衙雨水之法的基调,肯定不能同意。叶行远到此时也顾不得尊卑,伸手拦住黄典吏,沉声道:“县尊的回复殊无诚意。本县民意是废止县衙雨水恶法,免得出现生灵涂炭局面。”

    周知县看着叶行远笑道:“我道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如此迂腐。欧阳凛他们几个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想要与本官斗法,胜负便在这两月之间。

    若是他们赢了,本官挂冠而去,或黜或调,下一任新知县根基不稳,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若是本官胜了,你以为元宵之后。还能有人能阻止本官么?”

    这番话说得直白而赤.裸.裸.,叶行远顿时明白了周知县的意思。与这位县尊的深刻相比,本县士绅的斗争心态,确实是显得稚嫩了许多。

    双方到了这个地步。尤其是王举人意外身亡之后,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要么周知县一手遮天,压制全县士绅,要么就是被弹劾落马,灰溜溜离开归阳县。除此之外,不会有第三种结局。

    如果周知县性子稍软一点。出了王举人这个意外,那他或许真的会惊惶失措,废止雨水分配法案。这其实就等于自毁根基,相当于否认了自己的合法性,退这一步,就等于让出了整个归阳县。

    想到这里,叶行远不打算再坚持下去,因为周知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不可能有任何妥协。他便叹息道:“县尊一意孤行,以此糊弄县中贤达与黎民百姓,只怕王举人之事难以善了。”

    “本官拭目以待。”周知县端茶送客。

    接下来的斗争才是关键,叶行远苦笑,他回归阳县来,只是想摆脱府城的烦扰,安安稳稳过个好年。没想到还是卷入了风波,真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矛盾斗争永远不绝。

    如今本县士绅有大义名分,又有一个王举人遇害的聚合闹事由头,看上去气势汹汹,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似乎是占着上风。

    可惜人心难测,这些读书人中的精英终究不是铁板一块。见过周知县以后,叶行远想得更深了一层。王举人的死因扑朔迷离,固然促成了士绅们的联合,但这联合的基础颇为脆弱,也给了周知县一举破之的机会,到底这是巧合还是预谋,叶行远并不能肯定。

    叶行远回到山头村已经是第二日,士人大都已经散了,毕竟不可能所有人全都无所事事的在这里等着,但仍约定明日再次集会。

    欧阳举人逐字看完叶行远抄写的榜文,大怒道:“周知县欺人太甚!真当吾辈是三岁幼儿么?”

    另一个留守的高举人更是义愤填膺,“今年雨水所剩无几,顶多润一润地面罢了,还有何用?这奸贼明知我们说的是明年雨水分配,却还这般装聋作哑,当真可恨!”

    今年正坡乡受害最烈,已经一季未有雨水,高举人也是除欧阳举人之外反周知县最激烈的一个。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明日再议,吾等当击鼓而攻之。”欧阳举人下定了决心,周知县的回复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也就是意味着不可调和的战争开始。

    明天再集会,就不是向县衙请愿,而是要准备弹劾书,直接投向府城省城了,甚至组织乡民围攻县衙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第二天一大早,驱周集会再开,叶行远从家里匆匆赶到山头村。却发现人群明显稀疏了不少。

    比如前日被自己骂成“第二种人”的丁举人和俞秀才,竟然也消失不见。今天不在的人却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与前日的集会想比,到场的秀才可能少了四分之一!

    欧阳举人与高举人对视一眼,神色严峻,西山乡的张举人站在旁边,亦有些尴尬。

    要知道此次集会,不仅仅是为了“驱周”,还有参加王老举人丧事的意思。但现在许多人不辞而别,连王老举人的丧事都不参与了,称得上非常不同寻常!(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围堵县衙

    readx;缺席四分之一,看似只是少数,但是在对气势的打击是很严重的,尤其是正在渲染全县万众一心的时候。一下子跑了四分之一,处理不好就要形成雪崩了。

    “丁有光哪里去了?”欧阳举人面色严肃起来,向张举人发问,这丁有光自然就是丁举人了。欧阳凛非常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是身为盟主不问又不行。

    张举人看着叶行远,叹气道:“丁兄前日离去时倒没说什么,昨夜却忽然托人寄书于我,道是受小辈折辱,越是深思越是恼怒。因此决意在家中闭门读书,驱周集会但有叶行远在,便没有他丁有光!”

    这口气是想不共戴天啊!叶行远只能无语,丁举人这种行为,分明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如果丁举人真是因为被羞辱而恼怒,前日被自己责骂时就该当场拂袖而去,何至于今天才来放狠话?

    原因只有一个,肯定是昨天有了什么新变故,导致丁举人不想再参与驱周,然后故意拿他叶行远当个由头。最大的可能,就是从县衙得到什么好处了!

    叶行远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知道此事不可不驳,当即就对张举人解释道:“在下区区末学后进而已,岂能因我一人而坏大事?

    丁前辈若真不忿,那我叶行远今日便离开这驱周集会,烦请张前辈帮着传话,看丁前辈肯回来否?”

    张举人看得出来,叶行远这是反将一军,那丁有光既然离去,怎么可能回来?张举人苦笑一声道:“叶贤弟何苦为难我?我只不过是转述丁兄之言,我也不信他的话。”

    张举人此言一出,底下的纷纷议论果然平息了些,细想下果然如此。丁举人既然这么走了,连王老举人之事都不顾,那就算是叶行远离去,他也不可能回来。

    欧阳举人忍不住又道:“还有诸多秀才未到......”丁举人前日就有点不可信任了。今天不来也罢,但居然还有这么多秀才不顾同乡之谊,倒是让欧阳盟主有些着慌。

    叶行远以手扶额,欧阳举人大约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一点斗争的警惕性都没有,哪壶不开还偏提哪壶?这些秀才离去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逃不出被收买或者被威胁这几种可能,再追究下去有何益处?无非是让人心志更动摇罢了。

    叶行远咬了咬牙,便急忙打断道:“今日诸多士子在此。还请欧阳前辈、高前辈、张前辈训示!如今周知县刚愎自用,固执己见,不愿废害民之法,吾辈下一步又该如何,还要请几位前辈拿主意!”

    欧阳举人被叶行远打断后愣了愣,这才发觉自己的错误,暗叹自己果然是老了。当下便会意道:“周知县雨水之法害民,吾等前日联名请愿,仍不肯悔改。今日与诸位会商,便是为了定下章程......”

    话是对着所有人讲的。但欧阳举人的目光却一直看着叶行远,分明是等着叶行远再开口。

    叶行远的态度始终没有变过,今日局面虽然比想像中更恶劣些,但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听到了欧阳举人的话,叶行远仿佛冥冥之中又感受到了那股推动他前进的天意。

    没错!叶行远更加坚信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连上天都频频降下了天人感应,引导着他前行。这绝对是天道对自己意识升华后的反馈和奖励,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

    当下便道:“古人云先礼后兵,如今先礼是无用了,那就只有后兵了。吾辈不可再稍有动摇。目前可双管齐下,其一请欧阳前辈执笔,投书到省城、朝廷,控诉周知县罪状!其二。吾等士子应当围聚县衙,以民心士气正面撼动周知县!诸君可敢与我同行否!”

    若再不爆发,驱周集会很可能是就要不了了之,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叶行远越发感到,指望全县士绅齐心协力与周知县斗心机不是对手。干脆就用最激烈的手段应对,以达到一力降十会的效果!

    最后叶行远再次喊出了崇高的口号:“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吾辈读书何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而已!”

    最后这两句话对读书人的煽动力实在非同小可,当即就有人带头轰然叫好,摩拳擦掌仿佛圣贤上身了。

    原本心中还狐疑不定的人,在这种集体狂热气氛的撺掇之下,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免都是热血沸腾。

    说起来也是今天到场人群比较“纯洁”,要是丁举人俞秀才等人在此,估计还要出言搅闹,这种一鼓作气的豪勇势头便难以形成了。

    大家本来都是倾向于“鹰派”的,所担忧的只是怕事情做不成而已。经叶行远鼓动,哪里还考虑后果?

    不用等欧阳举人发号施令,在叶行远的带领之下,秀才们就组成了队伍前往县衙。一路上还鼓动乡邻村民,要去县衙讨要说法。

    山头村乡人更是激烈,甚至要抬着王举人的棺木一同前往,几位举人苦过才作罢。

    欧阳举人心中有些隐忧,在出发前悄悄找叶行远说话,“贤侄此去县衙,我怕周知县狗急跳墙。要不要叫紫玉暗中保护你?”

    秀才堵县衙,举人去上访,这种情况对于周知县可以说是颇为不利,他不可能没有准备手段应付。谁知道会不会暗中下黑手?

    “那倒不必......”想起欧阳小姐的破坏力,叶行远还是敬谢不敏了。好歹他现在也有一定的战斗经验,攻击虽然不足,但有自保能力的。要是欧阳紫玉来了,天知道会惹出什么意料之外的麻烦。

    叶行远双管齐下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把事情闹大。也只有闹大之后,才能惊动更高层来解决问题,不然很难有制约周知县的手段。

    却说秀才队伍一路下山,等到了县城的时候,这队伍足足有了数百人。连带围观的人,起码有上千,将县衙堵的水泄不通。

    叶行远一马当先,只觉得天机前所未有的敏锐清晰,体内灵力流转不停,仿佛还在翻涌上升。难道是因为自己一心为民暗合天道,又得到了天机奖赏么?

    想至此处,叶行远越发气势凌人,站在县衙大门外,面对百姓高声喝道:“前日士绅请愿,恳求县尊废止雨水分配恶法,免山间饿殍出现,县尊却偏偏不准。

    今日我等前来,要与县尊理论!王老前辈为民作主,求雨滋润乡民,也不过是为了给人一条活路,何至于被胥吏小人折辱而死?到底斯文何在?

    近年天地元气不足,粮产减少,县衙本该奏明朝廷,减免钱粮,怎能图政绩之名,行苛政之实?山乡半年无雨,颗粒无收,黄发垂髫,冻饿而殇,堪称草菅人命!

    此等虐民行径,如何能做一方父母?所谓一声不响,二目无光,三餐不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亲不认,七窍不通,八面威风,九坐不动,十分无用!”

    叶行远受到天意鼓舞,很是斗志昂扬,骂得也酣畅淋漓,言语间极尽嘲讽之能事。百姓们听得畅快,自是大声叫好。

    此时县衙大门开了一道缝,黄典吏在里面招呼道:“叶行远!县尊请你进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大祸临头?

    readx;听到黄典吏的话,有人当场叫道:“叶相公,提防诡计!不可轻入!”又有人道:“周知县连王老前辈都敢加害,实在已丧心病狂,叶贤弟须做好防备,我们几人同行便是。”

    肯与叶行远同入县衙的,也算是义烈之士了,不过叶行远断定周知县应该不会在这几百人面前施毒手,所以也不用害怕,做一回孤胆英雄又何妨?

    因而叶行远谢绝道:“诸君且看顾百姓,我去去便回,即便舍生取义何足道哉?”

    叶行远说服了同行秀才与一众百姓,随着胆战心惊的黄典吏走入县衙。门外人声鼎沸,周知县却还在后堂安坐品茗,神色坦然自若。

    他看了叶行远走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开口道:“叶行远你胆子不小,可知已经大祸临头了么?”

    无论周知县开口要说什么,叶行远都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也不觉得震惊。无非是上来先虚张声势,危言耸听的给人下马威,小说里常见的招数。

    故而叶行远针锋相对道:“县尊所言大祸,莫不是我聚集士子围攻县衙,要拿我问罪?抑或是县尊拉拢了本县败类,利用悠悠众口攻讦我?还是王老前辈殷鉴在前,劝我当心?”

    在这轩辕世界之中,青年秀才在地方的地位相当超然。被称为士人,便意味着脱离了平民身份,拥有了特殊身份。

    几十秀才聚众围攻县衙这种事,地方官还真不可能全都抓起来,不然就是惊动朝廷的事情了。就算秋后算账,大多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丁举人俞秀才之类的攻讦,叶行远根本不放在心上,这些战斗力不足五的渣渣,当面他都覆手可灭,还怕他们背后造谣?

    唯一可虑者,无非是周知县狗急跳墙特意针对自己下手,但叶行远也不是吃素的。经过与龙宫一众虾兵蟹将还有妖怪们的斗争,也绝对算得上一个战斗型的书生了。

    周知县看叶行远胸有成竹模样,连连冷笑道:“小小年纪,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大祸临头而不自知,可笑,可笑!”

    叶行远听周知县语气有异,又不像是故意诈人。难道还真有自己想不到的情况?便问道:“县尊不要故作高深了,如今就是个打开天窗说亮话,故弄玄虚毫无意义。若县尊打算指教,还请明示。”

    周知县却突然不提所谓“大祸”了,顾左右而言他:“那丁有光屡试不第,已绝了考试上进的心思,想要走拣选、大挑的路数。本官虽然帮不上他,但他在乡中纳粮积极,肯为朝廷分忧,县中为他请了旌表。朝廷要赐予丁家乡贤牌坊了。”

    如此叶行远便明白了,丁举人为什么连面子功夫都不要,决然分道扬镳的原因。周知县也是出手豪爽,居然舍得给丁举人一座牌坊,那丁举人自然是毫不会犹豫。

    举人身份,可参加在京城举行的会试,会试再中第,即为进士。考上进士之后,就由朝廷授官,根据名次。或直入翰林,或再行馆选,或入六部、御史台,最次一等的下放地方。

    但会试难度极高。又每三年方有一次,每次取中不足三百人,竞争激烈,大部分举人皓首穷经一辈子也未能考上。自知能力不足,或是坚持不下去的,想要做官。就得找别的途径。

    原本朝廷定例,凡举人三科不中者,准予铨补知县,一科不中者可就教职,以府学正、教授、县教谕等录用,称为拣选。但人数太多,大部分举人根本没机会选上,几乎仅成虚名。

    其后别有大挑之法,又各省督抚若因本省人员不敷差遣,可要求于候补人员中挑选若干人地相宜者委用,经吏部奏请后,由特派大臣负责举荐为官。

    丁举人想要这样做官,周知县手再长也没办法直接帮忙,但却能为丁举人申请一座旌表牌坊。一来朝廷赐下牌坊也是具有神通的,实乃求之不得的恩典,二来则是成就丁举人乡贤之名,选官之时,说不得要大占便宜。

    叶行远装作不以为意道:“县尊好手段,不过区区一个丁举人,动摇不得我县中人心,只怕要令县尊失望了。”

    周知县不理他,自顾自又道:“县中秀才文名素盛,只是本省读书人多,竞争极大,故而中举艰难。本官细数过,正当壮年的举人不过**人,秀才却何止上百?更莫说童生不第者。

    今岁岁贡国子监之人,本官已经心有定案,而太后万寿,除开恩科之外,国子监拔贡亦额外再开一选,县里人选还是由本官定夺。此种关节,门外的秀才们只怕还都不知道吧?”

    叶行远听完后大怒,周知县当真是不择手段,居然连这些事都利用起来了!

    还公然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这个底线未免踩得有些过分。

    对大多数人来说,私心不可避免,读书当然是为了上进,秀才举人进士一路考上去当然最好,这就是俗称的正途。

    但每一级科举都极为艰难,比如丁举人考不中进士,就得另外想办法当官,而秀才若是考不中举人,也有提升自己的办法,其中选入国子监为贡生就是最便捷最光鲜的一条路。

    每年府、县皆可推选数名年资深的秀才入国子监为“岁贡”,像与叶行远不对付的俞秀才勉强能够上资格。若只凭着贡生名额,周知县只能拉拢寥寥几人而已,但他手中握着的“拔贡”考试名单,却是大杀器。

    朝廷十二年一选,地方上推荐的秀才可以在省学政那里参与考试,争夺进入国子监的名额,此称为“拔贡”,这一场考试因为经过事先的筛选,竞争烈度当然大不如省试。

    但若是得到贡生名额,虽然不能得授举人呼风唤雨的神通,但也可以获得相当于举人的其他特权。比如在国子监通过朝考之后,就能够直接参与会试,也可像举人一般参与拣选,得授官位。

    这对大部分没什么希望走正途的秀才来说,可是重大福音,周知县只要放出这个消息,只怕门外的秀才们其心必乱,尤其是那些本身就不甚坚决的中间派。

    叶行远是深吸一口气,漫不经心道:“县尊手中有底牌却不掀开,这份耐心真是了得,纵然今日我们散去,县尊却也未见得必胜。诸位前辈还会继续上书,去省里或者朝廷里控诉县尊。”

    周知县大笑,“欧阳凛碌碌无能之辈,穷居乡中十数年,如冢中枯骨,我岂会怕他?高进倒是颇有手段,可惜其人格局太小,目光只能及于乡中,上不得台面!

    至于张于通,小事性急,大事犹豫不决,当断而不断。若是王老先生在时,我或许还要忌惮三分,仅这三人,能奈我何?”

    他口气甚大,对乡中三位举人不屑一顾,让叶行远忽然有些不安,奇道:“既然县尊成竹在胸,那召见小子又为了什么?莫非虚张声势而已?”

    周知县瞟了叶行远一眼,叹息道:“县中诸子,俱不足道,也就你能算个英雄人物。本官无非期望你能够及时醒悟,免遭大祸,不想你还是执迷不悟!如今‘天命陷阱’已成,便是英雄豪杰,也难逃此罗网,叶公子你真是可惜了!”

    叶行远大惊,若是现在手中有筷子只怕也要落地。他自己当然觉得自家前程不可限量,那是因为他有一肚子文学加上金手指的底气。但周知县又是哪来的眼光,竟然称自己为英雄人物?

    更重要的是,周知县反复强调的“大祸”,到底是什么意思?“天命陷阱”又是什么?周知县再无聊,也不会无聊到编一个词来忽悠自己,叶行远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近日是不是领悟到了人格的升华?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感到冥冥之中有天意指引你?是不是克制不住秉持正义登高一呼的想法?”周知县忽然仿佛化身神棍。

    这是怎么回事?叶行远像是见了鬼似的,彻底受到了惊吓,周知县怎会如此洞悉自己内心!

    周知县喝道:“这就是天命陷阱!可笑你大祸临头尚不自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天命的可怕

    readx;真真见了鬼了!周知县所说三四条,与叶行远的心路几乎严丝合缝,没有一线偏差。也正是因为如此精准,才会让叶行远产生了心惊胆跳的感觉。

    那日面对村中乡民的哀泣求告,叶行远就有顿悟之感,陡然觉得自己人格升华,悲天悯人。

    此后冥冥之中仿佛有天意引导他到山头村,又在这冥冥之中的天意鼓舞下,他叶行远登上了舞台。然后就是骂俞秀才,斥丁举人,单刀赴会,号召县中群儒冲击县衙。

    若以叶行远原本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会稍微再谨慎些,行事以闷骚为主,一般不会轻易这样公开张扬。

    这种冥冥中的天机指引和鼓励,难道是假的?也不对!叶行远暗自摇头。近日那种天人感应非常明确,绝对不会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更不信有人能强大到利用天机来给他设套。

    细细琢磨着“天命陷阱”四个字,再结合自己这几天的感受,叶行远不经意间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不由得冷汗涔涔。

    “你想通了?”周知县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惋惜之意,“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自以为得了天命,挥手之间可聚众百万。运来天地皆同力,一时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一旦事败,便是身死族灭的结局!这便是天命陷阱!”

    这个话题实在太重了,叶行远感觉自己承受不住,强辩道:“县尊言过了,那是谋逆造反的乱党,图谋天下的枭雄,与我又有何干?

    在下不过是引士子诤谏朝廷的旧例,邀百十同道,秉持节义正道,与县尊抗辩义理,和天命有什么干系?”

    不管周知县是不是故作大言,但叶行远打定主意。天命什么的可万万不能认下来。

    周知县摇头道:“事虽殊途,理出于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话你可明白?聚众教化人心。乃是官府朝廷的职责,但世间始终不乏欲殂代庖者。

    若他人以言语聚众煽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当然,如果你的真言大义鼓舞人心,就可能会得到天命感应。此后行事会如有神助,但这天命陷阱也就为你布下了。”

    我靠!叶行远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了。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种法则,秉持大义进行群体煽动原来还有这样的风险!

    圣人截天道而成天机,但天机只是单纯的规则,又靠天命体系维持。能成大事者,必得其天命,而一旦得到天命眷顾,就像是骑上了猛虎之背,想要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欧阳举人虽然是这次驱周集会的盟主。但他叶行远却是大会的。大义是他首倡,策略是他谋划,行动又是他打头,结果就是他触动了天命。

    叶行远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理论,周围人似乎也没人知道这其中玄奥,也就是今天才从周知县嘴里听到。听周知县透露的意思,如果实力不够,被天命眷顾不但不是好事,或许还有不测大祸?

    尽管与周知县快势不两立了,此时也不得不低头询问道::“这天命陷阱到底如何。还求详解。”

    周知县倒是有耐心,或许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不把话说清楚不痛快,便道:“天命陷阱这个词。乃是前朝谶讳大家郑老大人所提出来的。不过他的八种论天命之书屡遭禁毁,到本朝已经散失殆尽。本官也是偶然的机会,见了部分残卷。”

    圣人截取天机,传道于天下读书人,保三千年太平,但天机也需要天命来保护。皇家便是天命所归的象征。作为天命在人世间的代表,授予读书人和官员神通,维护天下秩序。

    所以天命之学忌讳甚多,不可多言。前朝有大儒郑巨,精研书、易,传说中有未卜先知之能,神通高深到可参造化。

    此外郑巨又著八书论及天命,破解其中奥秘,因此被皇家禁毁了,世人已经不能见全貌。周知县也是机缘巧合见过残卷,这才能知“天命陷阱”之理。

    凡人顿悟一念之间,得天命眷顾之后,便会产生俯视众生的伟人心态,不由自主为天命所驱策,甚至会雄心勃勃的以难以想象的伟业为目标。一旦成功,自然是名震千秋,但既然称之为“伟业”,就可以想见其难度。

    纵然有天命的鼓舞和指引,但若自身能力不足,达不到指引的目标,就会被天命反噬,遭遇往往也会倍加惨烈。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譬如征夫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念,便能聚三千戍族,席卷天下,以凡夫而称王爵。然则又因为力不从心,不能得天下之鹿,旋起旋灭尸骨无存。

    不仅普通人如此,官员也是如此。某些大人物位列封疆,执掌军政,本已是富贵荣华之极,偏偏蛇心不足,图谋至尊之位。或可糜烂中原,逞一时之快,但最后依然功亏一篑,随后九族俱灭。

    甚至皇家血脉同样会遭遇天命陷阱,皇帝代表天命,但他自身并非天命。如果妄自尊大,好大喜功,擅起征伐图开疆拓土,或是欲立千年不易之伟业,例如开河修城之类,一旦遇到障碍,同样会遭反噬,这就是改朝换代了。

    “郑老大人参研天命六十年,最后就只叹‘本分’二字,若无改天换地之能,人不能出于自己的本分。叶公子此次却逾越本分,只怕难有善果。”周知县冷笑着说。

    好可怕的天命...叶行远内心震骇的无以复加,自己这几天的状态就是那样的!想到这几日的行为,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心里不禁有点欲哭无泪。

    但事到如今便是怨天尤人也是无用,叶行远不肯露怯,面上仍然镇静道:“县尊所言固然有道理,但我不过求小小公道,范围不超出一县之地,哪里能与这些古人相比?”

    周知县忍不住大笑,“就说史上这些妄人,有哪个一开始便想惊世骇俗的?谋逆作乱的,不过只为免遭横死,或是为一口饱饭;军权在握的,无非为子孙计较,想要长保富贵;暴君之行,起初也不过是为了调理天下,让皇朝长治久安罢了。

    只是人心不足,常常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直至终于超越自己本分。而天命是不是拦着你的,甚至会一直诱惑你树立远大目标,这才是‘陷阱’二字的意思。”

    天命陷阱,就像是拿着一块胡萝卜挂在驴子面前,因为这个诱惑,驴子总要不断的往前走。若是能够走到巅峰,便是帝皇之位,囊括宇内,但若是半途失足,终究不免身死。

    叶行远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又问道:“若是如此,难道不许凡人知足常乐么?”

    周知县又道:“世上多庸人,庸人不受天命,可得常乐。而能人若得天命,回头是岸者,大德也,圣贤也。”

    叶行远自认至少不是庸人,至于圣贤大德,那似乎也有点够不上标准,看来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不禁头皮有点发麻,这天命陷阱倒像是玩游戏,天命不断的给你任务去完成,如果成功,那就得到丰厚的奖励,但如果失败,当然就会直接game over。

    最可怕之处,就是任务的难度会不断提升,到了地狱级难度,就算是万乘之君只怕也要栽跟头,何况他区区一秀才?

    先不考虑那么远了,如果自己这次失败了,那岂不要当场遭到天命反噬?这才是自己的近忧。

    想到这里时,叶行远忽然心有所感。如果照周知县的说法,目标越大,失败后的反噬也就越大,那么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天命陷阱,与其等以后的失败,还不如这次还在初级阶段时就放弃了,相当于割肉止损?

    那天命陷阱到底还存在不存在?这其中一定有个自己还没参透的悖论!叶行远终于醒悟到了,周知县提出天命陷阱可能确有此事,但后面那些纯粹就是故意吓唬人了。

    什么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的,现在连“一”都没解决,谈二三的恐怖除了吓唬人有什么用?

    说来说去,周知县的目的就是一个,让他叶行远立刻放弃眼前这个“一”。只要牢牢把握住这一点,就不会被忽悠进去。

    我命由我不由天啊,叶行远第一次感到这句话虽然中二,但用来打气非常合适...便质问周知县道:“依县尊所言,天命陷阱之所以为陷阱,只是因为人力有时而穷。

    若是人力能成事,那天命不是陷阱,反而成了助力了...也就是说,只要在下完成本次誓愿,也就暂时脱离了天命陷阱,将来的事大可将来再说。”

    叶行远越发觉得,周知县危言耸听是为了动自己的心志,希望让自己放弃抗争,所以说了这么多显然也是别有用心!

    周知县神色不变,心想此子果然心性超人,受了这么大惊吓还能够如此迅速的反应过来。又警告道:“天命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你明明知道了它的存在,却依然还会沿着注定的道路前行,你当真想好了?”

    叶行远忽然又有所悟,“另县尊所说‘本分’二字,县尊自己只怕也有不当吧?本县治理,原本也算清明,虽非纳粮上县,田地出产亦足以育本县之民。

    而县尊到任,为政绩强求变化,无所不用其极。乃至于强分雨水,令山村之民难有活路,这不也是好大喜功,天命陷阱么?人难在不自知!我与县尊无非是各凭手段,做过一场罢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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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介绍:
叶行远穿越成唯一的九世童子身,在这陌生的神仙妖怪世界里,读书科举考进士,皇家天命授神通。他还发现,前身给自己留下了外挂!
然而天机与道统纠缠不清,神仙与凡人相爱相杀,妖魔与鬼怪上蹿下跳,手持外挂的玩家叶行远怎一个酸爽......
仙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