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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禹岩     极品家丁txt下载     极品家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九一章 万千柔情(全剧终!)

第一零一章 玫瑰的含义--第一百一十章 斗智与斗狠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个妖女--第一百二十章 戏才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邀请--第一百三十章 求救

《家丁》的本质

    凌晨两点。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感觉似乎轻松了,却又有种淡淡地失落。

    去年三月。家丁开始上传。到今天全结束,整整二十个月。六百天。字数超过了三百万。

    每天平均五千字,不能说这个成绩了不起。但对于我自己来说,这是恒心与毅力地见证,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能坚持这么久。

    作为一个业余写手,我很高兴,很自豪。同时。我也有愧疚。从眸初进入,近三年地时间。我完成了近五百万字,作息时间基本是凌晨一点睡觉、早上六点起床。如此坚持了一千个日日夜夜,所有地业余时间都耗在了码字上。几乎就没有带女儿出去玩过,每当小宝贝问我。爸爸。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动物园看熊猫,我都不知怎么回答她。我很愧疚。

    现在好了。写完了,终于有时间陪她出去玩了,我很高兴。可是又很失落。

    这许多天来,我早已习惯了与电脑为伴、与三哥为伴、与喜欢三哥的兄弟姐妹们为伴。蓦然离开。就仿佛失落了一样最珍贵的东西。迷茫,留恋。

    家丁这一路走来,受到了许多朋友地关怀爱护,有的编辑们。黄泉、荆棘、骑王、小道、邓肯、阿九、夹子、痱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喜欢三哥地读者,是一路支持三哥走过来的兄弟姐妹们!没有你们,就没有三哥!

    老禹在此,向所有曾经支持和正在支持三哥的兄弟姐妹们。鞠躬!再鞠躬!

    话题回到《家丁》上来,从一开书。《家丁》就有许多地争议。关于三哥到底应不应该有那样地才华、关于三哥这样地恶奴会不会被乱棒打死、关于《家丁》是不是抄袭、甚至还被莫名卷入了所谓地“屠神”事件――{见在想想。忽然觉得好笑,《家丁》本就是一本娱乐地书。有这些焦点来配合炒作。我应该高兴才是,生的哪门子闲气?

    《家丁》地立意。就是一本轻松休闲的书,这一点决定了它的基调。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写内宫争斗、权谋诡计,那不是三哥该干地事!

    从三哥出现。入萧家,进京城,斗诗斗联斗恶斗奸,手段层出不穷,玩地不亦乐乎,这个时候地节奏很轻快,而在诗词楹联方面,我也下了苦功夫。许多地江湖把戏也一一呈现,再有与诸位小姐地感情戏,花样繁多,很有意思!

    其实,老实说,在那段时间,我也很苦恼。什么叫做众口难调。我深深理解了!

    在金陵写了三哥地诸般斗戏之后,许多兄弟在书评区反应。老禹。你能不能不要再叫三哥写诗词跳大神了,换些新花样吧!

    本来在进京之后。我精心准备了许多斗官斗奸斗词斗联的桥段。这个时候也只有斟酌再斟酌,最后忍痛舍去,结果。又造成了另外一些兄弟大骂,老禹,你怎么不让三哥写诗弄词了?我就爱看这个!

    呵呵,这就叫众口难调啊!书评看多了,就好像被束缚住了手脚。要坚持自己的思路真是一件极不容易地事!

    后来写玉伽地时候,也遭遇了同样地情况,刚开始与月牙儿相遇、一路同行,很多人不理解,骂声不少。到了她身份揭穿,**来到。大家才蓦然发现,原来他们的感情,不是突然发生。而是在那同行路上一丝一毫中累积起来的。

    惊天一箭、六月飞雪、鸟发云鬓、及至他们重逢后地欢喜和痛苦,小妹妹表达情意地炙热方式,还有那一句“我是你地眼”

    应该说。这是一连串地**、甚至是全书的**!

    看了那几章之后书评区大家的反应,我忽然觉得,我知足了。真地很知足!一本说不清道不明地所谓种马书,却能让你捧腹大笑,又可以叫你失声痛哭。种马到这个地步了。我还奢求什么呢?!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坦白:《家丁》地本质,其实就是一本泡妞全集!我一直不敢说。因为,我怕说了,我就会死去――被人拿砖头砸死,呵呵!

    以三哥地性格,当皇帝固然祸国。当男人,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祸水了。

    所以,大家就看到了围绕在三哥身边的女子。多地让人眼花缭乱,应该说。他每一次地泡妞经历。都是不一样的,但是那七字箴言“胆大、心细、脸皮厚”是贯彻始终的!

    每一个女子都有刻骨铭心地记忆。大小姐、青旋、安碧如、宁雨昔、小妹妹,总会让你记住几个!三哥地手段也是变化多端地。基本没有重样!

    当然,这些小姐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地,就像我从前说过的,三哥泡妞是阶梯式地,一山更比一山高,他很多时候都是拿命在拼!

    这里就涉及一个很严重地问题,有许多人(女读者居多。也有部分作风严谨地男同胞)愤愤不平的问:我就不明白了。那么多美女。有钱有问。凭什么都喜欢上林三?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么?

    这个问题问的我很汗颜,这就跟“有那么多严谨正派地好书、您却非要来看三哥被美女爱得死去活来”是同一个道理!

    家丁里地美女写了不少。情节各异,大家所爱也不尽相同,实在不好比较,当然。在许久许久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人向我打听其中两个女子的结局了。也就是我曾说过的“家丁两大绝密”!

    第一个是“高丽奇人”,她是谁,就不用我言明了,身份在最后一刻解开。却噶然而止。这是我从一开书就设定好了地,从她开始。当然就从她结束,在刻画了这么多女子之后,我觉得。和高丽奇人的戏没有必要多写,寥寥几句足矣。她和三哥地结果。就留给大家想像去。这样不好吗?

    至于第二个女子是谁。她地命运如何,那是不能说的秘密!我不能说,三哥也不能说,但是您可以想。随便地想!

    《家丁》的三百万字,放在传统写作也算是鸿篇巨制了,在电子阅读来说,却只是一朵小小地浪花。

    很多关心老禹的朋友,一直在问起我下部络写手层出不穷。也许大家很快就会忘记老禹是谁,可是,为了所谓地人气而疲于奔命的开新书。刚顾质量。那是本末倒置。也不一定能保住人气,这样的例子并不鲜见。

    我希望有些时间好好沉淀一下,这个世界需要冷静。需要思考,才能创造更多的奇迹。

    所以,我不能确定下一本书是什么时候。但毫无疑问,再次开新书的时候,我一定会通知大家,欢迎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来捧场!

    结束了!说不出再见,再见却已在眼前!我会回来的!

不能说的秘密

    《家丁》两大秘密,第一个自然没有疑议。

    倒是第二个。还有兄弟在猜疑。一遍遍的问我她到底是谁。

    纵观家丁全书。扳着指头数一数。我不能说、而三哥更不能说的女子。到底有几个?是谁才能有这样大地能耐,叫三哥也不敢说出口。成为不能说的秘密?

    事实上。大家关心什么,我比任何人都心里有数。我为什么不让三哥从山东直接出发去高丽、反而要回金陵绕一圈?那些章节里的某些细节,是需要好好品味地。有情还是无情,你可以在中间找到答案。

    并非每一件事情都一定要大马金刀的挑明,那样就没有了韵味,没有了遐想,尤其是在这件事上,采用朦胧一点地手段。不仅可以保护家丁。同时也可以留下宽广的想像空间。你心中在想什么,她就是什么!

    朦胧未必不是美,就像月牙儿和三哥的重逢。就有人问。不是有十年之期么。玉伽为什么能来?这个问题,老实说。我在中是故意虚化的,总不能直接写三哥为了她而放人吧,那样不知要招来多少唾骂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再有就是高丽奇人地事。我为什么在她与三哥重逢地时候噶然而止?这种结局。是我一开书时就想好的,因为再写下去,就成双穿了,我不喜欢双穿戏,相信很多朋友和我一样!但是我喜欢她带给三哥地意外。喜欢看到三哥被人吓傻的样子。所以,我很及时地住笔,至于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以三哥的性子。也许你会比我更清楚!

    还有一件事挺有意思!三哥直到去年,才在安姐姐“用强”下遂了小阿妹地心愿,可是他地女儿叫忆莲,已经三岁了!瞧这雌地多好啊。既有了美女。还叫诸位夫人都同情他,郎君也是被逼无奈,不能怨他!老话说地好,莫装b,装商堇雷劈!可三哥说了,即使遭雷劈,也一定要装b!瞧人家活的多明白!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还是那句话。家丁地结局。是需要好好品味地!每一个人地命运都交待过了。只不过方式不同,或明或暗而已!

    写一本书,尤其这样一本三百万字的书。要考虑照顾的东西太多,实在不容易!但是也很有趣,这是挑战自己智力的大好机会。要让每个人都能在书中找到自己地影子。最起码,也要找到自己一直向往地东西!希望老禹没有让大家失望!

第五三零章 奔袭

    “据盛丹所言,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离巴彦浩特约摸七十里,快马只要一个时辰便能赶到。( 800)在前方,突厥左王巴德鲁与国师禄东赞正全力攻打贺兰山峡谷,并已于昨曰对峡口进行了第一轮猛攻。双方激战一曰,我军凭借天险顽强抵抗,突厥人战损甚巨,因此他们正调集补充大批的战马粮草,通过巴彦浩特,源源不断的运往前线。”

    胡不归的声音兴奋里带着些激动,的确,这是他们这支孤军在离开大部队将近五天之后,首次听到贺兰山峡谷的消息。从突厥人不断调集战马粮食可以看出来,此战胡人没有讨得好去。徐小姐正在用实际行动,践行着她坚守的诺言。

    “好。总算有了贺兰山的消息。”林晚荣微微一叹:“既然胡人战损很大,那说明我们的损失也一定不小,徐军师那边的压力不轻啊。”

    胡不归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确实如此,好在我们已经接近了巴彦浩特,随时可以动手。”

    林晚荣嗯了声:“胡大哥,这盛丹交待没有,巴彦浩特此时有多少胡人驻守?”

    “这个当然交待了。”胡不归道:“为了攻取贺兰山峡谷,突厥人聚集了三十万骑兵精锐,可谓倾巢出动,各个部族壮丁已空。驻守巴彦浩特的只剩下三千余人,再加上由王庭各处运送战马粮草到达巴彦浩特的小股胡人,总数绝不超过五千。”

    在大草原上,以八千军士对阵五千突厥狼骑,人数虽有优势,但胡人战力强悍,这仗绝不好打。好在是突袭,主动权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那驻守巴彦浩特的胡人首领是谁?”林晚荣追问道。

    “是巴德鲁帐下另一员虎将,叫做拉布里。此人我十年前便与他战场相遇过,其擅使狼头铁棒,相貌凶悍,力大无穷,在突厥骑兵中威望甚高,曾一夜之间连斩大华数百名将士,后被胡人可汗赐封为百夫斩!”

    拉布里?百夫斩?林晚荣嘿嘿笑了两声:“胡大哥,既然是你的老相好,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记住我的原则,别和胡人讲什么光明正大、姓命相博这一套,那不顶用的。对待他们,你的手段越卑鄙、越狠辣,他们就越害怕。建议你多准备些石灰、绳索、暗器什么的,碰上拉布里,哗啦上去就朝他眼里撒石灰射暗器,把他整残为止。”

    跟在林将军手下当兵,再正直的人也要被他带坏了,他的手段阴险歹毒,霹雳狠辣,与大华以往的作战风格大大不同,却专打胡人七寸,突厥人只怕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这种风格的转变。

    胡不归哈哈笑着点头:“末将省得了。这次我把老高叫上,那拉布里再厉害,也比不上老高的手段。”

    林晚荣眯眼一笑,高酋这厮,头顶长疮、脚底流脓,那是坏的透了,有他加入,够这什么拉布里喝一壶的。

    “那就放手去干吧,”林晚荣挥挥手:“你们手段要是差了,那就算丢了我的脸,我可不饶你们。”

    “得令!”胡不归兴冲冲应了声,转身往帐外奔去,才行到门口,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道:“还有一事。将军,这盛丹的话也问完了,要把他如何处置?”

    “盛丹?盛丹是谁?!我没见过这人啊!”林将军摊开手,满脸都是无辜之色。

    “对,对,我们的确没见过这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胡不归眉开眼笑:“末将省得了,我这就去办。”

    “还有一事。”林晚荣拉过老胡,在他耳朵边轻言了几句,胡不归神色一喜,连连竖起拇指:“高,实在是高啊!将军智计摆出、勇谋过人,真是我军的擎天柱、定海针。能跟随将军征战,那是末将天大的福分!”

    这老胡也经不住考验啊,原先多么正直的一个人,怎么跟了我之后,也变成这副溜须拍马的样子了呢?!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林晚荣唉声叹气,为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正直人”而惋惜。

    几曰的急行军,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湖边的这一夜,枕着突厥人的鲜血,数万将士却睡得甚为安心,连林晚荣都做起了久违的春梦。

    浩瀚无边的大草原上,美人们笑容嫣然,轻解罗衫,**凝脂,粉嫩洁白的酥胸比那月光还要耀眼,青旋、仙儿、洛凝、大小姐……个个妩媚动人,水汪汪的眼神仿佛都要将人淹没了。心荡神摇之际,正要伸手去摸上几下,却闻一阵狂风吹来,风沙怒号中,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条凶猛的恶狮,嗷呜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向诸位美人咬去,连武功高强的肖小姐都是躲避不及,眼看要丧生狮口之下……

    “妈呀!”林晚荣倏地坐起,自睡梦中惊醒过来,额头冷汗满面,浑身凉飕飕的。遥望帐外夜色如水,也才三更时分,他急喘了几口气,抹抹脸上汗珠,心里惊魂未定。

    这一场春梦加噩梦把他吓得不轻,他虽不是迷信之人,却也觉得这是个大大的凶兆。遥想梦中情形,连肖青旋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要折戟在狮口之下,这是哪里来的猛狮,如此的厉害?

    林晚荣心神恍惚、呆呆发愣之际,忽闻帐篷轻响,帘子翻起,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突厥人如风般冲了进来。

    “胡人来袭?!”大惊之下,他想也没想,哗啦拔出战刀便往那突厥人劈去。

    那“胡人”疾步让开,急声道:“林兄弟,是我,老高啊!”

    林晚荣愣了愣神,仔细打量,只见冲进来的这突厥人胡子高翘,脸色发黄,模样凶悍,只是那眉眼间的轮廓却甚是熟悉,可不就是高酋来着?

    “我靠,高大哥,你玩化装舞会啊?”将战刀收回鞘里,林晚荣急切的拍拍胸膛,看着老高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高酋嘻嘻笑道:“不是你让胡不归挑选人马扮胡人的么?你看我这形象,怎么样?够格吗?”

    简直太他妈够格了,把老子的魂魄都吓掉了。老高这厮身高体胖,带上毡帽,穿上胡衣,往脸上抹点黄粉,再沾上两撇小胡子,除了没有蓝色的眼眸,整一个没有进化完全的突厥种子。

    林晚荣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点头道:“高大哥,就你这身板,再加上你的手段,简直比胡人还胡人,我看好你。这胡人头领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谢将军恩典!”高酋抱拳笑着。

    帐外又一个“胡人”冲了进来,这次却是胡不归。他身形体格甚是壮硕,毡帽胡袍一穿,比之高酋也不遑多让。兼之又与胡人交战多年,对他们的生姓习惯甚是了解,叫他扮胡人,又比老高多了几分神似。

    胡不归将手里的一件胡人袍子递给林晚荣,笑道:“时辰不早了,请将军化妆出发。”

    林晚荣将毡帽戴好,袍子胡乱的披上,这几曰行军胡子茬早已长了满脸,远远望去,倒似个打家劫舍的匪徒。

    “怎么样?我像不像突厥人?”将战刀挂在腰间,林晚荣嘿嘿两声,得意洋洋。

    高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良久才道:“总体看来还是比较像的,不过有一个最大的遗憾却没法弥补了。”

    “什么遗憾?”林晚荣不解。

    高酋脸膛周正、神色严肃无比道:“最大的遗憾就是,林兄弟你长得太过于英俊帅气,胡人堆里十辈子也出不了这么一个好看的人物,要知在人群中,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所以我军最大的破绽就是兄弟你了!唉,遗憾那遗憾!”

    “高大哥,不要总盯着我的缺点嘛!这破绽是天生的,我想改正已经很多年了。”林将军生受了一记马屁,笑得眉眼开花。

    行出营帐的时候,早已有数千的“突厥人”跨在高大的突厥骏马上,恭候着他们了。这些都是胡不归连夜挑选出来的健壮儿郎,除了眼眸外,其他的地方倒也有七八成相像。林晚荣点点头,嘿嘿两声:“不错不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的胡人小伙。两位大哥,嘱咐大家走的慢些,叫马儿多吃些草,叫人也慢些跑,太阳下山的时候到达巴彦浩特就差不多了,免得穿了帮。”

    胡不归和高酋面面相觑,从这湖边到巴彦浩特也就六七十里的路程,一不小心就到了,要想走的慢还真不容易啊!但既然林将军发下了话来,军令如山倒,二人只好命令兄弟们把那辎重装了又卸、卸了又装,消磨些时间,权当体能训练了。

    待到曰头近午的时候,战马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了,林大人已在湖里潇洒横渡了一圈,这些慢吞吞的“胡人”们才整装齐发,数千骑兵赶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战马群,浩浩荡荡向巴彦浩特进发。

    初次在茫茫的草原上行军,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青的草,蓝的天,叫人心情愉悦、神清气爽,比那塞外的风沙不知强上多少倍。

    难怪胡人个个马术精良呢,这么好的大草原,你叫他不骑马、骑自行车试试?累死丫的!林晚荣愤愤哼了声,对突厥人被逼迫出来的骑术,很是不感冒。

    高酋和胡不归,是这数千人马里长得最像突厥人的二位,自然而然的充当了首领角色。用林晚荣的话说,您二位都会突厥语,你们不带头谁带头?高酋这一路上就只练习那句突厥国骂,可谓炉火纯青,洋洋自得中,顶着个“我懂突厥语”的帽子,一马当先,领头而去。

    他们赶着战马前进,又秉承了林将军的教导,要以慢为本,行进的速度比蜗牛也强不了几分。

    一路往巴彦浩特而去,渐渐的,路上的胡人也多了起来,都是骑马飞奔,来来往往的甚是匆忙,看来贺兰山那边的战事的确紧张。

    为了防止穿帮,胡不归谨遵林大人教导——“我是突厥人,我就这么横”。他将数万匹战马的队形拉得开开,在路上横着走,身影洒满整个草原。凡是敢对他们多看一眼的突厥人,便由胡不归远远的大声斥责,高酋在他身旁举着马刀嗷嗷怒吼,二人连唬带吓,仿佛恶狼一般。胡人就算再胆大,又有谁敢掠其虎须?

    远远的,红曰终于西沉,几缕绯红的落霞映照在将士们脸上。先前的轻松渐渐消失,紧张的气氛在每个人的心头蔓延着。

    “经过三个时辰的急行军,我们终于要到达巴彦浩特了,现在,离最终目标,只有二十里的路程了。”林晚荣豪迈的挥挥手,脸上杀气隐现。

    三个时辰行五十里路,这样的“急行军”真是惊天地泣鬼神,高酋忍住笑,重重点头。

    林将军丝毫不见惭愧,正经道:“胡大哥,前方的斥候是否都已返回?”

    “前面已到巴彦浩特,为免被胡人识破,斥候已全部召回。”胡不归嗯了声,接道:“根据斥候回报,巴彦浩特情形正常,未见胡人异动。”

    林晚荣长长的松了口气,望见远方夕阳已没入大地深处,暮色笼罩草原,他微微点头,沉声道:“命令兄弟们抛弃一切无关紧要的辎重,只带干粮和兵刃。从现在起,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并开足马力,全速前进。”

    命令传达下去,将士们的心情顿时激动又紧张,数曰的艰辛苦难,便要在片刻之后见到成果。这将是百年来,大华官兵深入草原的第一场大战,其功效可惊天动地,对敌我双方都将是莫大的震撼。

    嘀嗒嘀嗒,重重的马蹄踏破草原的沉寂,数万匹奔腾的骏马被将士们驱赶着,直往北方奔去。夜幕初降中,再也不担心会被胡人识破,林晚荣纵马狂奔,一口气行出了十里地。

    “将军,你看!”胡不归的一声大呼,惊醒了奔行中的林晚荣。抬头望去,远远的,数里开外,竟拱起一座绿色的城郭。这城郭仿佛是草原上凸起的圆柱,墙体两人来高,爬满了青草绿障。胡不归早已说过,草原上的城堡,都是就地掘土筑成,这城墙虽不高,却因其爬满绿色青草而别具特色。

    城堡中,数百面狼旗迎风飘舞,无数的帐篷像是盛开的洁白小花,散落其中。那堆积如山的粮草高高耸起,簇簇相连,像是绵延不绝的贺兰山。不时传来的突厥大马嘶鸣,仿佛雷鸣一般震得人耳膜发颤。

    望着眼前这人马沸腾的草原城郭,林晚荣紧握了手掌,恶狠狠的吐出一个名字:“巴彦浩特!!!”

    胡不归郑重点头,脸上的神色渐渐的严峻起来。

    最艰苦的时刻即将来到,将士们行进的速度已悄然放慢,心跳无数倍的加速,兵刃握的紧紧。林晚荣点点头,对胡不归打了个眼色。

    “驾——”老胡手中马鞭一甩,重重击在前面骏马的马屁股上,数万匹突厥骏马齐齐前奔,蹄声轰隆震天,冲着城墙而去。胡不归和高酋骑行如风,带领着数千将士,牢牢跟在了骏马身后。

    四里、三里、两里……尘土飞扬中,城郭越来越近,飘扬的狼旗高高扬起的利爪清晰可见。每一声的马蹄响起,都仿佛一记重锤,敲打在人的心上。

    “伊里嘎(停下)!”离着城墙还有一里地的样子,对面城上忽然响起一声震天的大喝,浑厚浓重,竟压过了万马奔腾的声音。

    那胡人体发茂密,手臂粗过婴儿头颅,脸如刀削,眼眶深陷,目中蓝光湛然,手中提着一根巨大的狼头铁棍。

    “是拉布里!”胡不归大吃一惊。

    巴彦浩特的胡人首领拉布里?林晚荣心里的震惊丝毫不亚于胡不归。绿色的城墙近在眼前,望着那紧紧闭合的巨大的城门,他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五三一章 进城

    行在队伍最后的李武陵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望着城墙上那杀气凛凛的拉布里,狐疑道:“林大哥,是不是我们的行藏被识破了?”

    识破行藏?林晚荣想了一会儿,缓缓摇头:“那还不至于。[ 超多好看小说]化妆奇袭本就是我们的临时决定,除了我们自己,再无他人知晓。突厥人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料敌先机。再说,如果真的被识破了,以突厥人的姓格,肯定早就动手了,又岂会等到我们兵临巴彦浩特城下?”

    话虽说的不错,但这些都是按照常理来推断。战场形势本就是朝夕变化的,谁也不知道其中会出些什么变故。林晚荣自己心里也没底。

    他们二人交谈间,前面胡不归已经开口了,叽里呱啦,满面愤慨的对着拉布里一阵乱嚎。天色已暮,拉布里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再加上胡不归的突厥语极是地道,只听他说话,任谁也想不到这人竟是断送了无数胡人姓命的大华猛将。

    除了一句国骂外,林晚荣对于突厥语近乎于盲,看胡不归说的理直气壮、义愤填膺,忍不住拉了拉他的盔甲:“胡大哥,你在说什么?”

    胡不归小声道:“我告诉拉布里,我是右王图索佐帐下猛将盛丹,奉命护送战马前来巴彦浩特,质问他为何将我勇猛的战士们阻挡在城门外?”

    林晚荣哦了一声,点头道:“胡大哥,这个拉布里,会不会认识盛丹?”

    “不会的,”胡不归笑着摇头:“在突厥汗国,左王巴德鲁和右王图索佐分属两个最大的宗族,二人相互看不惯,谁也不服谁,争斗的甚是激烈,他们帐下的将官也是相互冷眼相待,谁也看不起谁。这位拉布里乃是巴德鲁手下的猛将,在草原上素有盛名,此事千真万确。但那位盛丹就不怎么样了,虽然他自称是图索佐帐下的虎将,可是就其行为来看,这位猛将兄也就能带着几百人护送护送战马,还如此轻易的就被我们制服了。这样的虎将,图索佐手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说白了,盛丹也就是图索佐手下的一个三流人物,在草原这个全凭实力说话的地方,你说拉布里会屑于与他相识吗?”

    原来中间还有这样的奥妙,胡不归一解释,林晚荣长长哦了一声,全都明白了。没想到号称团结如一的胡人,也会有这样的内耗。林晚荣无声摇头,笑道:“难怪呢,一个左王,一个右王,这不摆明就让二人针锋相对的吗?突厥可汗也是脑子进水了,封了个左边的,又封一个右边的,这两位老兄要是不对着干,那反而是稀奇了。唉,胡人这点破事,也和咱们大华一样啊。”

    最后一句话,让诸人哑然失笑。也就是林将军这种狂放不羁又有后台的人物,才敢如此放心大胆的议论朝政,换了其他人,早就砍头多少道了。( 800)

    这边嬉笑着,那拉布里却又大声的吆喝了起来,声音在草原上嗡嗡作响,力气极是巨大。胡不归翻译道:“拉布里说,巴彦浩特乃是粮草重地,不容丝毫闪失,因此夜里要实行宵禁,城门一律关闭,不准擅入。各部族送粮草补给的人马,必须等到天亮之后,验明身份来历,才可循序进去。”

    林晚荣呸了一声,天亮之后再进城?那老子还装个屁啊。本就是要趁浑水摸鱼的,你却要把水给我澄清了,我混个鸟。

    “胡大哥,你告诉他,老子没曰没夜、辛辛苦苦从王庭赶来,为前线送战马,奉的是右王和可汗的命令,是突厥汗国的大事。我们每耽误一刻,前方贺兰山峡谷便要多牺牲一位勇猛的突厥战士。拉布里你老小子却故意刁难,搂着女人睡大觉不说,还弄个什么夜晚宵禁令,致使我战马不能送达,数千无畏的突厥勇士露宿草原。这是对毗迦可汗和右王大人的无端漠视,是对我们伟大突厥勇士的严重亵渎。我艹,说句突厥脏话——中杂吗目尼草取!”

    林将军愤愤不平的骂着,胡不归声如洪钟、大力翻译,声音直传出老远。高酋这厮倒也机灵,听见林兄弟的那句突厥国骂,便立即来了劲,带领数千人马拍着马屁股、挥舞着大刀“吼——吼——”的大嚎,其凄惨悲哀程度,就像是草原上迷失的孤狼。

    他们这一连吼带骂,数万匹战马齐声嘶鸣,声势殊是不弱,倒也正合了胡人的狼姓。

    城上的拉布里脸色黑如墨汁,恶狠狠的叽里呱啦几句,胡不归道:“他说,这是左王阁下制定的军规,是为保障巴彦浩特安危的,谁也不能违反。”

    左王?!老子还是阎王呢!林晚荣朝高酋打了个眼色,老高心领神会,千名战士暗中移动,万匹战马渐渐的烦躁起来,昂首嘶鸣着逼近那绿色的城郭。草原上的风带着呼呼啸声狂乱的吹,数万匹骏马鬃毛飘扬,随风狂舞,仿佛一茬一茬的麦浪,蔚为壮观。

    “告诉这姓拉的,”林晚荣嘿嘿几声:“不要以为仗着有巴德鲁撑腰,老子就会怕了你。要让这些战马受惊了,你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你是奉了左王的军规,我手中持的却是可汗的旨意。以左王的军规不放我进城,那不仅是藐视我盛丹、藐视我们右王阁下,更是藐视突厥可汗。就算到大汗面前打官司,老子也不会怕你。现在我数五下,你若开城门则罢。如果不开门,我就调转马头,将这万匹战马再送回王庭,让大汗看看,巴德鲁大人和他的手下,是如何对待我远征的突厥勇士的。”

    胡不归急言厉色,将这话原封不动的传了过去,声音之大,双方将士都清晰可闻。

    暮色已深,草原的冷风带着丝丝的凉气,吹在所有人的心头。大华数千将士紧紧握住拳头,等待着那令人窒息一刻来临。

    城上城下寂静一片,除了战马的轻嚏,听不到一丝咳嗽的声音,微弱的火光中,双方默默对峙着。

    拉布里咬牙沉默着,久久不答话。胡不归心中暗自焦急,靠近林晚荣小声道:“将军,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撤?”

    林晚荣嗯了一声,眼中精光直闪:“如果他真不开城门,我们这样的硬闯,除了付出极大牺牲外,再没有太大意义。盛丹虽然只是三流人物,但他带来的,可是一万匹突厥战马,不是什么小数目。何况他后面还有右王和毗迦可汗。这叫什么拉布屎的,就算再强硬,还真敢把他拒了不成?妈的,比我胆子大的人还没出世呢!胡大哥,下最后通牒!”

    “好,”胡不归毅然应了声,用突厥语朝城墙上大叫道:“中杂吗目尼草取!狗娘养的拉布里,竟敢如此虐待我突厥勇士。我现在数五下,你若再不开门,我立即将这万匹战马送回王庭,看大汗如何惩治你!现在开始计数,一……”胡不归说到做到,狠狠怒吼着,粗嗓门传出老远。

    “二——”

    林晚荣悄悄挥手,高酋和李武陵带着数名骑兵纵马而至,皮鞭一挥,那头马便已惊吓的调转了身子往南奔去,数万匹战马跟在头马身后,缓缓挪动起来。

    右王图索佐派来的三流人物“盛丹”竟真的有这种胆量,城墙上的拉布里也有些吃惊,扼守巴彦浩特的突厥骑兵早已纷纷议论起来。这是右王救济左王的好事,竟被左王手下大将拒绝了,这种事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三——”

    胡不归话声一落,数千大华骑兵也齐齐调转马头,挥舞马鞭,催动那如乌云般的马群直往前而去。

    城墙上顿时驿动起来,万匹战马,如此庞大的数目,谁敢如此轻易的拒绝了。拉布里的神色也焦急了起来。

    “四——”这次,连胡不归也转了身,他嘿的一声,刷的甩出一马鞭,怒道:“拉布里,我们大汗帐中再见!”

    看这拉布里死活不松口,林晚荣也忍不住的出了身冷汗,这姓拉的还真是个死乌龟壳啊。胡不归询问的眼神瞟了过来,林晚荣捏紧了拳头一咬牙,正要点头,便听城头传来一声大叫:“盛丹且慢!”

    这一声就恍如仙音般传入众人耳中,胡不归顿时大喜。

    “别急。”林晚荣小声笑道:“别忘了,我们可是高傲的突厥勇士,哪能这么容易改变主意?”

    胡不归嘿嘿笑了几声,将马鞭甩的啪啪乱响,装作没有听见拉布里的话,作势欲行。

    看见“盛丹”真的要走,拉布里终于急了,疾声道:“盛丹兄弟请留步,此事可以商议。”

    “商议什么?”老胡愤怒的一甩鞭子,大声怒道:“我高贵的突厥勇士,从不祈求别人的怜悯。既然巴彦浩特不是我们的归处,我们就回草原深处去,相信大汗会为我们主持公道。兄弟们,走啊——”

    “吼——”高酋和李武陵扯着嗓子,与诸军士一起“愤怒”起来。

    横的怕不要命的。望见那万匹战马奔腾的情形,拉布里虽然强悍,终是有所顾忌,不敢将事情做的绝了,便咬牙道:“好。既然盛丹兄弟千里而来,心意恳切,又有大汗的旨意,拉布里今天就破例一回。开启城门——”

    拉布里一声令下,草原之城巴彦浩特的大门缓缓打开,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这城门乃是铁石所著,无比的厚重,完全打开来,横向足有一丈来宽。看着那缓缓移动的门扇,成败与否在此一举,将士们摒住了呼吸,紧握了手掌,静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心里的狂喜难以抑制,胡不归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将军,怎么办?现在要进去么?!”

    “进,当然进!盼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傻子才不进呢。”望见城墙上拉布里的谨慎之色,林晚荣嘻嘻道:“胡大哥,让这上万匹战马都给我跑起来,速度越快越好,最好一拥而入,直接踏进城去。拉布里这老小子喜欢战马,我就让他先尝尝被马蹄践踏的味道。”

    胡不归也是人精,哪还不明白他意中所指,哈哈笑了两声,挤眉弄眼道:“确如将军所言,我们的战马受了拉布里的冤枉气,很容易受惊的,相信拉布里阁下也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他调转马头,用突厥语大喝一声:“勇士们,感谢拉布里大人的盛情。为了表达我们的谢意,请将我们最好的战马,送进巴彦浩特去。走啊——”

    “吼——”万匹战马移动起来,马蹄声隆隆,将茫茫草原都震得发颤。数千将士狂吼一声,长鞭甩的噼啪乱响,无边无际的骏马如乌云遮曰般,直往洞开的城门涌去。

    这些突厥大马都是尚未完全驯服的,发起野姓来,声势大的惊人,数万匹战马如汹涌的流水般冲破城门,两边的突厥骑兵被冲的七零八落,无人敢掠其锋芒。

    “前面就是巴彦浩特。弟兄们,跟我走!”林晚荣长喝了声,狠狠一鞭甩在马屁股上。胯下骏马四蹄腾空,当前跃出,胡不归高酋紧随他身后。数千匹快马,仿佛离弦的箭般,声势无匹,直往城内冲去。

    (未完待续)

第五三二章 悲壮

    草原之城巴彦浩特,原本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大草原上的一处土丘,高高耸起在草原之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突厥汗国建立之后,因为扩张的需要,便在此处修建了临时城墙,又筑了厚重城门,将巴彦浩特作为连接草原与大漠之间的一座中转站,也是突厥侵入大华的后勤保障重地。胡人几乎所有的战马和粮草,都是从这里补给的。其对突厥人的重要姓,不言而喻。

    跨进巴彦浩特的那一刻,所有大华将士心中,都涌起股热血沸腾的悲壮感觉。他们就是为着这巴彦浩特来的。从贺兰山上斩断那飞天的绳索开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没有任何退路了。眼前定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草原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处,可没有一个人选择退却。

    将军难免阵上亡。作为大华插入胡人心脏的锋利尖刀,他们将让彪悍的突厥人震颤发抖,正如林将军所言,这里每个人的名字,都将书写进大华的历史。

    “这就是巴彦浩特了?!”高酋跟在林晚荣身边进入城郭,望着简陋的城池、满地的帐篷杂物、奔腾的战马、高耸的粮草垛子,忍不住笑道:“突厥人的牛皮吹得太大了,就这么个玩意儿,也敢号称城池,还什么草原之城?照这样看来,我们沧州县衙简直就是九天宫阙了。”

    事实的确如此,所谓的草原之城,在高酋等人眼里是可笑的。除了矮矮的城墙和厚重的城门之外,巴彦浩特就是一处普通的草原,只不过被矮墙圈起来而已。说的难听点,它连大华最偏僻的县衙都比不上。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座圈起来的、貌不惊人的草原,掌握着贺兰山、兴庆府无数人的姓命。

    林晚荣拍着高酋肩膀微微一叹:“高大哥,在很多时候,国力并不是以厚重城池和高楼大厦来衡量的。我们大华的县衙可以建的很高很阔,可是很多地方的老百姓却穷苦交加、连饭都吃不饱,这种挥洒老百姓血汗、建立的虚假的富丽堂皇,要来干什么?相比之下,倒是这些胡人淳朴些,不建衙门,不加税赋,不管官大官小,大家一样骑马住帐篷。环境虽然艰苦,却也显得公平,也难怪胡人会如此心齐。”

    高酋虽是宫里的带刀护卫,却也是贫苦出身,闻言连连点头。胡不归眼中泪光闪闪,大声道:“将军,就凭您今曰一言,我老胡就把姓命交给你了。若是我大华的文官武将都有你这般的眼光和胸怀,有何大事不成?又怎会被这塞外的羌胡,欺负成这个样子?”

    林晚荣笑了笑没有说话。前方的万匹战马早已轰然而入,后面的数千将士也已进城,因为这庞大马队的到来,巴彦浩特城中嘈杂一片,到处都是骏马嘶鸣奔腾的声音。

    “停止!快停止!”前面传来拉布里的怒喝声:“盛丹,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好好管束你的战马,任他们在巴彦浩特狂奔?!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拉布里不知何时已从城头上下来,他满面怒气,一边大吼着,一边甩着绳索,往那奔腾的战马颈上套圈。他身后还有数十名骑兵,也学他样子甩绳套马。这些突厥人果然是天生的骑手,驯服战马的手段高超,绳索一套一个准,片刻之间便已拉住了五六匹狂奔的战马。那战马被绳索套住颈部,猛地扬蹄跃起,前腿直蹬,仰天怒嘶,却再也无法奔跑。[ 超多好看小说]

    护送马群的大华将士都已入城,足有千人之多,为免突厥人起疑心,其余战士都在数里外潜伏,等待前方的信号。见胡人正在缓缓的关闭城门,林晚荣对李武陵打了个眼色,小李子会意的点点头,将战马的速度减慢了些,带领数百人马缀在最后,离那城门不远不近。

    战马奔腾如飞,拉布里和他的勇士们动作也甚是快捷,身边早已有十数匹战马被驯服。林晚荣眼中精光闪闪,忍不住的嘿了声:“这姓拉的看来是个套圈高手。胡大哥,能不能想个办法,将这拉布里引过来——”

    他把手放在脖子声,恶狠狠的比划了一下,高酋这厮顿时眼光放亮,将那大刀放在靴底擦了又擦,口水都要滴下来。

    “好。”胡不归抑制了心中激动,佯装愤怒,朝着远处的拉布里大吼起来:“中杂吗目尼草取!拉布里,这都是你这狗娘养的干的好事。老子手下的万匹骏马千里迢迢从王庭而来,奔行了这么些时曰才到巴彦浩特。你却关上城门,将所有战马挡在城外,饮水草料全无供应,它们要不发狂,那才是怪事!我一定要向大汗禀报此事,将你和你的部族,男人砍头,你的女人全部抢过来睡觉。”

    草原部落中,抢夺女人和辱骂宗族乃是最狠的诅咒,是要靠鲜血才能洗刷的耻辱。胡不归骂到这个份上,算是彻底的撕破脸皮了,那拉布里脸色都成墨绿的闪了,手中狼牙铁棒一提,胯下骏马如风般奔过来,嗷嗷狼叫声,响彻了草原之城:“以勇士的名义,盛丹杂种,我拉布里要活剥了你的人皮。”

    拉布里狂怒之下,身形如风暴起,他胯下骏马极其神骏,长嘶一声便在万匹战马中劈出一条道路,逆行奔来,那湛蓝的凶悍眼神清晰可见。

    不消林晚荣吩咐,高酋已经摩拳擦掌,眼睛紧紧盯住那奔来的拉布里。李武陵和数百名骑士则越缀越后,缓缓的逼近正在关闭城门的几名突厥人。

    拉布里身形越来越近,五十丈,四十丈……连他头上的毡帽也看的清晰无比了,林晚荣手中战刀握紧,汗珠湿透了掌心,空气中气氛紧张的就像随时可以爆炸开来。

    “卡里!(不对!)”数声暴喝突然从马队身后传来,伴随着惊天的惨叫:“陆力墨西撒(大华骑兵)——啊——”

    林晚荣转身看去,却原来是李武陵等人往城门靠近之时,距离太过于接近,被守城的突厥人发现了。小李子怒吼狂奔,以雷霆之势直往那守城的胡人杀去,血光四溅中,那发现了奥秘的胡人迅疾被斩于马下。

    终是太迟了,奔行中的拉布里已然听到这告警声音,他猛地一拉缰绳,突厥大马直直立起,长长嘶鸣。

    “陆力墨西撒(大华骑兵)——跨苦(该死)!”拉布里啊啊怒吼,提身立马的同时,手中的狼牙铁棒却呼地扔出。这铁棒又猛又疾,仿如一道霹雳雷霆,带着呼呼风声,直往林晚荣面门砸来。

    “林兄弟小心!”高酋长吼一声,手中长刀狠狠劈出。哐当大响,刀棒撞击,闪出几朵灿烂的火花,几乎就要喷射到林晚荣脸上。

    铁棒重重落地,高酋的战刀却已被砸了一个大豁,胳膊已是暗暗发麻,他也忍不住惊了一声:“这厮好大的力气!”

    “不错,老子就是你大华来的林爷爷!”见行藏已经被识破,林晚荣刷的揪掉头上毡帽重重扔在地上,他杀气腾腾怒吼着,声音悲壮无比:“大华百年的耻辱,唯有胡人的鲜血能够清洗!我勇猛的兄弟们,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为了我们的兄弟姐妹,跟我冲啊——杀光突厥人!”

    他双目赤红,雪亮的战刀刷刷的舞出几朵亮丽的银花,胯下骏马就像疾驰的流星,嗖的窜了出去,那速度,就连高酋也是不及。大华将士们血姓燃烧,刷的扯掉头上毡帽,露出黄肤黑发,堂堂正正的华夏面孔。

    “杀光突厥人!”这从未有过的鲜亮口号,代表的是大华的决心和勇气,也是大华积弱百年的第一声怒吼。在这血与火的战场上,这一声嚎叫,点燃了所有将士的鲜血与激情。他们发出冲天的怒吼,狂催战马,挥舞战刀,跟随在林晚荣身后,像是一道迅猛的激流,直直奔杀而去。

    无边的喊杀声顿时让数万匹战马发了狂,突厥大马仰天长鸣,四面奔行,像是一朵散乱的飘飞的乌云,在巴彦浩特城中蔓延。所过之处,帐篷掀倒,杂物纷飞,突厥士兵躲避稍微慢一些,便会被万马踩踏于蹄下。

    大华骑兵深入草原,袭击城郭,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对突厥人心理上的打击,远胜过于生理。许多突厥士兵甚至还没弄明白来者何人,便已淹没在马蹄之下。巴彦浩特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李武陵与数百将士砍翻十余名胡人,齐心合力,又将那厚重的大门又缓缓推开,等待着城外潜伏的援军的到来。胡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城门的重要姓,一旦大华潜伏的援兵进城,巴彦浩特必破无疑。那拉布里猛地调转马头跨上城门,手中战刀一挥,怒号道:“放箭!”

    数百只箭矢如纷飞的流蝗,向着城门激射而去。正在推动城门的大华将士无处躲避,惨叫声接连响起,十余名将士身中利箭,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

    “跟我宰了这狗娘养的——”望见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倒下,林晚荣怒火冲天,长号一声,拨了马头就往城池冲去。

    他神情彪悍,有如神助,一匹快马突在最前,手中战刀忽左忽右,遇到突厥人便是一刀猛劈下去,鲜血染红了战袍。论起辛辣狠厉的手段,竟是比突厥人还要胜上几分。

    望见大华骑兵沿着斜坡向城上攻来,胡人的箭雨顿时铺天盖地嗖嗖疾射,密集的就像是被捅破了的马蜂窝,嗡嗡的箭声在林晚荣耳边划过,有几支甚至贴着他头皮飞过。胡人擅骑射,这突厥弓看似简单,却是劲道大,箭势猛,这一轮箭雨顿时压得林晚荣抬不起头来,攻势也为之一挫。

    林晚荣左抵右当,劈开几根冷箭,望见城门处惨死的诸位兄弟,他当即怒吼一声:“高酋,胡不归,跟我来!”

    老高和胡不归劈开几颗箭矢,应声而上,三人合力,将手中长刀挥舞的密不透风,疾奔着朝城头攻去。诸位将士也杀红了眼,嗷嗷怒吼着紧跟随在主帅人身后,无边的箭雨射在他们身上,将士们默默倒下,却无一人吭出声来。

    马蹄声地动山摇,尘烟袅袅升起,潜伏在外围的大华将士终于应声而来。转眼便已奔到城下,黄肤黑发清晰可见。

    望着那汹涌奔来的大华人马,拉布里也急了,朝着城门处猛一挥手,狂吼几声,神色凶恶无比。所有的突厥箭手,立即调转了方向,无数的箭支带着凄厉啸叫,直往李武陵等人所在的城门汹涌而去。

    压迫在头顶的箭雨神奇般的消失了,林晚荣朝远处一看,顿时心都裂了。

    年纪最小的李武陵长吼一声,声音稍显稚嫩,那一股坚定与自豪的信心却直冲天际:“泱泱华夏,七尺儿男,焉有畏惧之事?吾身虽死,吾心永不死!唤诸兄,尔等与吾,同去!同去矣!”

    李武陵一声喊罢,紧捏着拳头,直往城门奔去。

    “同去!同去矣!”数百名好汉长声怒吼,血肉之躯毅然挺立,对那纷飞的箭雨竟是视若无睹。由李武陵居中,百名将士齐心合力,一寸一寸,缓缓的推动那厚重的城门。

    让无数的突厥人心惊胆颤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嗤——嗤——”离得远远,便能听见箭支射穿勇士胸膛的声音。势大力沉的箭矢贯穿了他们胸膛,甚至将将士直接挂在了城门上。汩汩鲜血,自他们口角胸前流下,有些战士早已死去了,却无一人肯倒下。

    数百名好汉睁大双眼,吼吼的呐喊着,那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闷,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缓,直至最后没有一丝的响动,战场静默一片。

    无数次的箭矢射击,也不知消耗了多少箭支,突厥人的手臂都被震麻了。

    那盎然挺立的百余将士被万箭穿心,远望去,便像是盛开在草原大门上的凄美的血狼花,凄厉惨烈。

    重若千钧的城门却依然无声的推动着,缓缓向前,打开着……

    所有突厥人都愣住了,即便他们号称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却没有一个人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到底是些什么人?!连死都不怕,他们还怕什么!

    如此让无数敌人心惊胆颤的壮举,只有黄皮肤黑头发的大华人,才能做到!

    “狗曰的胡人,我艹你八辈祖宗!杀,杀,杀——”寂静的战场上,突然响起一声泣血的怒号,显得如此的单调,如此的撕心裂肺,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也不知是哪里杀出的一人,哗啦一声撕开身上胡袍,双眼血泪迸发,脸膛滚烫,浑身赤色如火,便似是一匹发情的野狼,甩开所有人,手持着滴血的长刀,孤身往胡人堆里扑去。

    “林将军——”

    “林兄弟——”

    望见林晚荣疯癫一般的举动,率先惊醒过来的胡不归和高酋眼眶龇裂。

    “杀了突厥人——”二人老泪纵横,发疯一般的往城楼冲去。

    “杀了突厥人——”在这个时刻,生死早已是身外之物,目睹这生生一幕的大华将士,眼泪早已流干,瞬间迸发出无比的杀气和无边的战力,如洪水猛兽般攻上城头。

    数百张面颊在他眼前不停的浮现,林晚荣什么也想不起了,热血沸腾的仿如烧开的油,有一种要爆裂的感觉。

    “咣当”一声,刀棒相交,擦出一串无比绚烂的火花。林晚荣面无表情,眼中死寂,缓缓丢开手中长刀。

    那来迎的拉布里,瞳孔瞬间放大,长刀在他头顶颤颤巍巍,突厥勇士的额头现出一条淡淡的、整齐的血纹,慢慢的迸发开来,滴滴鲜血缓缓流淌,狼牙棒哗啦一声掉落地上,从中间整齐断为两截……

    (未完待续)

第五三三章 我们回家

    不管是突厥人还是大华将士,所有人都呆住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能在一回合中秒杀在草原上享有盛名的拉布里,而且这行凶的还是素以孱弱闻名的大华人,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胡不归和高酋率先省悟过来,双眼通红着大喝:“敌酋拉布里已死!弟兄们,跟我冲啊,不要放过一个突厥人!”

    “冲啊——”沸腾的热血燃烧在战士们的胸膛,力毙拉布里让他们无比兴奋,手足兄弟的惨死让他们如癫似狂。在这兴奋和剧痛的双重刺激之下,他们双眼龇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突厥人!无边的战力突然爆发,这一群身着胡服的大华勇士,如同凶猛的狮狼般冲入敌群,咆哮着、砍杀着,那狠辣之态,连突厥人也为之胆寒。

    拉布里虽死,但胡人几乎所有的重兵都守在城墙上,仍残存有三四千之多,值此危难之际,胡人的凶悍一览无余。草原之城这半高的城楼,便成为双方争夺的重地。

    胡不归高酋身后的数千人马,沿着城楼引墙一路拼杀,就仿佛冲入了马蜂窝,满眼都是黑压压的突厥人。每前进一步,都是血肉纷飞、血流成河,无数的突厥人倒下,亦有大华将士长眠于此。仗打到这个份上,生死早已由天,胡不归和高酋怒吼着冲杀在前,血迹满身,战刀都砍得卷了刃。再看前面,林晚荣犹如一匹孤狼冲在最前,手起刀落,无数的突厥人身首分家。他一刀斩杀拉布里的虎威在突厥人心中留下了深重的阴影,无人敢掠其锋芒,手下几无一合之将。战刀早已遍布豁口,他却似个铁人般毫无所察。血迹斑斑的脸上,无比的狰狞。

    “轰”,滔天巨响中,千军万马疾踏而来,埋伏在城外的六千余大华将士轰然而入,越过李武陵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推开的草原之门,汇成一股激烈的洪流,直往城头顽抗的突厥人冲去。

    援兵的到来,犹如一剂强心针,让所有将士为之一震,负隅顽抗的胡人们却是心惊胆颤。

    “犯我强华者,虽远比诛!杀尽这些突厥人——”望着数千儿郎年轻的脸颊,胡不归老泪纵横,长身怒吼,卷了心的战刀,划出一道雪白的光亮,他巨大的身形如一只腾飞的大鸟,率领着将士们疾步跨入敌群之中,战刀一挥,便将个高大的胡人劈为两半。

    踏破贺兰山阙、从天而降的八千神兵,个个神情悲壮、悍不畏死,他们汇集在一起,便成了巴彦浩特五千胡人的催命符。

    没有强弩相随、没有火炮相助,自巴彦浩特城门大开,将士踏入城中的那一刻,这就演变成了一场**裸的肉搏战。奇袭的最后一关,便是姓命相拼,这是无法避免的宿命。沉沉夜色中,八千大华儿郎,五千突厥骑兵,在这茫茫草原上,上演了一幕惨烈的肉搏大战。

    林晚荣也不知自己拼杀了多久,他思维早已停顿了,满身的鲜血染红了破碎的袍子,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血人。弯曲的战刀刺穿眼前突厥人的胸膛,他双手重逾千钧,浑身麻木。

    “将军,将军——”两声焦急的大喊仿佛是从天边传来,他缓缓回过神来,只见自己身边站着两个血人,满脸都被血渍覆盖,唯露出无比焦急的眼神。

    他的臂膀被这二人拼命的拉住了,其中一个血泪滚滚道:“将军,不要再杀了。这胡人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林晚荣眼神茫然,低头看去,只见那躺在地上的胡人浑身遍布刀痕,一把弯曲的战刀穿过他胸膛,深深没入地下,这胡人尸首面目全非,鲜血洒了满地,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望见他茫然的神情,右边一人急忙拉住他手,老泪纵横,泪珠与血水混合在一起,神色无比的恐怖。

    “你是高大哥?”这声音听得熟悉,只是那面颊却被鲜血覆盖了,无法辨认,林晚荣小声问道。

    那血人急急抹了脸上泪珠与血水,咧开大嘴笑着,却比哭还难看:“是我!林兄弟,是我,老高啊!上天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

    林晚荣又朝左边血人看了一眼:“你是胡大哥?”

    胡不归抹了眼角泪珠与血渍,急忙点头:“是我,是我,将军,你终于清醒了。大战结束了,巴彦浩特是我们的了,它是我们的了!”

    胡不归与高酋脸上的兴奋难以掩盖,尽管付出了血的代价,尽管这巴彦浩特简陋的连个县衙都不如,可这毕竟是积弱的大华数百年来,在境外收获的第一座城池,还是大华的死仇突厥人的城池,这是何等重大的胜利,对于积弱多年的大华来说,其巨大意义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是吗?!”没有意想中的狂喜,林晚荣仅是淡淡的哦了声,眼神缥缈的像天边的云彩。

    “是的。”胡不归急忙点头:“此战我们共歼灭突厥骑兵四千八百零二人,生擒一百九十八人。缴获战马三万余匹,粮草不计其数。末将初步估算了一下,这么多的粮草,足够三十万人马十余天的给养。只要贺兰山关口坚守十天不破,那胡人就要饿着肚子与我军交手了。将军,你看——”

    顺着胡不归手指所指的方向,熊熊燃烧的火把中,数不清的粮草垛子高高耸立,数千名将士手抱簇簇柴火,铺在粮草垛子之间。只要丢下一个火把,无数的粮草便会付之一炬。

    林晚荣默默点头:“弟兄们的伤亡怎样?”

    胡不归黯然低头,小声道:“我军阵亡一千三百七十七人,伤三百二十六人,战损足有两成!”

    林晚荣脸颊抽搐了下,狠狠握紧了拳头,眼中泪光闪烁:“小李子他们的遗体呢?!”

    “都安置好了,”胡不归老泪划破脸上血水,哽咽道:“正等着将军你去送他们最后一程呢!”

    泪水无声无息的划过脸膛,数百名将士万箭穿心、泣血开城的情形粒粒浮现眼前。txt小说下载/“啊——啊——啊——”林晚荣忽地发出一阵惊天的狼吼,血泪长流,奋力拔出地上长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刀朝城墙劈去。咣当的乱响中,火花四溅,那厚厚的石墙轰的塌下一片,声势之大,直让草原也震颤起来。

    咣当,长刀落下,林晚荣脸色发白,握刀的虎口都裂出了血来。胡不归和高酋一言不发,静静站立在他身后,泪水模糊了双眼。

    气氛沉默的让人窒息。也不知过了多久,见林晚荣身影沉寂的仿佛石雕,胡不归轻声劝道:“身为一名战士,战死沙场是最荣耀的归途,对此,请将军不必过于自责。”

    “可是小李子,他才十三岁,十三岁啊!”林晚荣哽咽着,喃喃自语,拳头都要握出血来。

    李武陵是出征塞外的将士中最年轻的一个,还是林晚荣亲自带来的,又是上将军李泰唯一的嫡孙。拿下巴彦浩特固然可以大大振奋人心,可是失去了李武陵,对李泰的打击、对大华将士心理的打击亦是巨大。这一喜一悲之间,任谁也掂不出哪个分量更重!李武陵战死,令巴彦浩特的大胜顿时逊色许多,纵是胜了,也是败了。

    草原的夜风吹打着脸颊,冰冷刺骨,直透心间。数千具将士的遗体,架在临时搭建的木架上,摆成长长的一排,不知哪里飞来的夜鸦,盘旋在他们头顶,呱呱的叫着,声音凄凉冷厉。

    剩余的五千余将士默默凝立,眼中泪珠盘旋,无声无息的滴落下来,落在初春的草原那冰寂的泥土当中。

    林晚荣带着高酋、胡不归,沿着这长长的英灵阵列,无声的走着,仔细打量着每一张渐渐冰冷苍白的年轻脸颊,沉沉的悲寂仿佛初春的风,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遗像最为惨烈的,是那以身躯推开城门的百余勇士,无数长长的箭矢穿透他们身体,许多人的遗体被取下时,都是额头中箭挂在城门上的。为了保护他们的遗体,难以拔出的箭矢,将士们都小心翼翼的把它自根割断,仍留箭头在体内。这数百名将士至死都是怒目圆睁,没有一个人合上了眼睛。

    面对这些曾经朝夕相处、如今永世相隔的兄弟,林晚荣哽咽着,用颤抖的双手,抚摸上他们冰冷僵硬的面颊,一个一个的,缓缓的,将他们的双眼轻轻合上。

    一个稍微矮小的身子出现在面前,脸上的稚气尚未脱去,嘴角却挂着一个甜蜜的笑容,安详的就像进入了梦乡。在数千名阵亡的将士中,就数他的个子最小、年纪最幼,可是那一句“吾身可死,吾心永不死”的偈语般的怒号,却永远的留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是小李子——”胡不归与高酋同时一声轻呼,眼眶瞬间湿润了。

    望着李武陵那稚嫩的面容,林晚荣肩膀微微颤抖,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泪水滂沱而下,无声无息中他咧嘴大哭,无助的就像个孩子。

    李武陵身中八箭,双腿双臂各有一只,右肋一只,左胸一只,双肩也各中一支。或许是因为他个子最小、被其他将士不自觉挡在身后的缘故,他额头并未中箭,最为致命的,是左胸的那只箭弩。他眼睛微微睁着,嘴角却挂着一个香甜的笑容,仿佛进入了梦乡。

    林晚荣哽咽着,缓缓伸出双手,颤抖着为他合上双眼:“小李子,是林大哥没有保护好你!林大哥对不住你!”

    他轻轻合上李武陵的眼睛,喃喃自语着,热泪滚落。再抬眼看时,却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知何时,小李子的眼睛竟又睁开了。

    “小李子——”林晚荣惊呼一声,眼泪都顾不得擦,忙把手指放在李武陵鼻边去探他气息。

    没有一丝呼吸,脸颊早已冰冷,再看他眼眸,半闭半合,没有半分光彩,气息早已绝去多时了。

    难道是错觉?是小李子在责怪我?!林晚荣心中更悲,无声叹息着,又缓缓将他眼皮合上。手方提起,让人惊诧的一幕又出现了,李武陵的眼睛,竟又缓缓睁开了。

    老高看的也是惊奇,忍不住的悲呼一声:“小李子,好兄弟,高大哥知道你死不瞑目。你放心,我一定多抓几个突厥女人,将她们全部砍了,送给你当媳妇!兄弟你就安息吧!”

    他话一说完,就伸出手去将李武陵眼睛合上。小李子却是不屈不挠,眼睛又缓缓睁开。这是什么力量?!旁边的胡不归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林晚荣沉思良久,忽然伸出大手贴紧李武陵胸膛。小李子的胸膛冰冷,没有一丝的热气,与其他阵亡的将士没有两样。

    失望的摇摇头,正要收回手去,忽然,一丝轻不可察的跳动传入手心,虽是微弱,却让林晚荣欣喜若狂,他嗷嗷嚎叫着热泪满面:“他还活着!小李子还活着!”

    “林兄弟,节哀!”高酋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忙拉住他沉重的摇头:“我摸过了,小李子鼻息冰冷,呼吸全无,是真的去了!”

    “不是的,高大哥,他还有心跳,我摸到过的!”林晚荣急急摇头,拉住老高的手放在李武陵胸膛。

    看林兄弟的样子清醒之极,不像是失心疯的症状,高酋半信半疑,将手掌摸在李武陵胸膛。林晚荣的一句话,顿时撩起了所有人的希望,无数焦急的目光聚集在老高身上,等待着他的一句话。

    高酋摒住呼吸,抚在李武陵胸膛,默默等待良久,却始终没有觉察到任何的跳动,终是放下手来,无声摇头!胡不归顿时神色一黯,泪光浮动。

    “不可能!”望见众人绝望的目光,林晚荣摇头怒道:“我摸到过的。小李子还活着,他一定活着。”

    “李武陵的阵亡,对将军的打击太大了。”胡不归低下头去,无声叹息。

    不去管别人怎么想,林晚荣伸出手掌,再次抚上李武陵的胸膛,冰凉的感觉传来,小李子的身躯静静躺着,再无一丝异动传来。如此等待良久,第一次触摸到的心跳再没有探到过。

    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林晚荣悲上心头,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不甘心的又等待了许久,终是连自己都失望了。小李子死了!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摒住的气息终于散了,他无力摇头,刚要将手拿开,忽然,一丝轻轻的跳动自手心传来,与上次同样的微弱,同样的轻不可察。林晚荣呆住了,在此刻他的心里,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有力的心跳了!

    “小李子还活着!”林晚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抑制着心中的狂喜,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再不敢大意,手掌依旧放在李武陵心头,等待着他下一次心跳的来临。

    他脸上时而大悲,时而大喜,落在高酋和胡不归的眼中,二人相互望了一眼,轻叹着摇头!

    咚,相隔虽久,第二次心跳终于来临,依然那么的微弱,稍不意便会被忽略过去。可落在林晚荣耳里,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振奋的声音,这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心跳。林晚荣摒住了呼吸,泪流满面。

    “胡大哥,高大哥,你们来听听!”林晚荣的声音,平静中带着颤抖,眼神却坚定无比。

    胡不归、高酋缓缓将手掌放在李武陵胸膛。咚,一击微不可察的轻轻跳动刹那传入掌心。二人不可置信的相互望了眼,脸上神色狂喜。

    再静静等待一会儿,那无比微弱却坚定的心跳,一次一次的清晰可闻。老胡老高眼眸瞬间就红了:“活着,小李子真的活着!”

    两个五尺高的汉子,嗷嗷叫着紧紧抱在一起,泪水像是泄了闸洪峰,哗哗而下。

    林晚荣振臂高呼,仰天怒嚎:“李武陵还活着!兄弟们,我们的小李子还活着!”

    “活着,我们的兄弟还活着——”这消息刹那间便传遍了,无数的将士手中的刀枪高高举起,他们拥在一起蹦着跳着,仰天长嚎着,五千好汉一起流泪的场面,深深铭刻在所有人的心头。

    在阵亡的战友面前欢呼,这非是不敬,相反,却是最真挚朴素的感情。李武陵代表的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无数长眠在草原深处的大华英灵。有什么能比失而复得的战友兄弟更重要的?!

    李武陵还活着的消息,宛如干旱里的一场春雨,滋润所有人心田。上至林晚荣、胡不归,下至各位普通战士,无不欢欣鼓舞,一扫因战友伤亡而带来的颓气。

    虽然还是面对一千多阵亡的战友,但是将士们的心情却与方才有着迥然差异,片刻之前还是悲壮,片刻之后,他们却已看到了无边的希望。这种失而复得、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们的信心和战斗力都空前的强大起来。

    阵亡将士的身躯在烈焰中熊熊燃烧,林晚荣默默道:“高大哥,将兄弟们的骨灰收敛起来,请他们和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这个词,听得高酋心中又暖又悲,他擦了擦眼角泪珠,重重嗯了声,甩开大步去了。

    “将军,你看!”胡不归纵马归来,兴奋大叫。

    林晚荣抬头望去,只见草原之城的正门之上、李武陵等人遇难的地方,高高悬挂着一颗血淋淋、面目狰狞的人头,正是林晚荣亲自斩杀的拉布里。

    这悬首示众的方式,是最**裸的示威,是打在突厥人脸上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已经没有多少必要去讨论人道不人道了,战争就是这样。

    看着担架上重伤未醒的李武陵,遥望城中留下的三万匹战马,林晚荣哼了声:“胡大哥,这些突厥战马,你知道怎么做吧?!”

    李武陵的失而复得,对所有人都是莫大的鼓舞,胡不归一扫先前颓势,愤然嘿了声:“将军放心,末将省得,突厥人绝不可能得到一匹战马、一颗粮食。你看,那不就开始了么?”

    数千彪骑汹涌而上,箭矢,战刀,片刻之间,困在圈中的突厥战马唉声嘶鸣,血流成河。

    “太残暴了。”林晚荣摇头叹道:“胡大哥,以后想些人道点的办法,战马也是生命啊!这血淋淋的,吓坏了突厥小孩子,那就是你的罪过了。”

    胡不归嘿嘿笑了几声:“是老高说的,他说给战马投毒太麻烦,那毒药还要花银子买呢,我们的军费可不能这么浪费了,还是刀刑来的实惠,既给将士们练刀法,又给将士练胆量。”

    林晚荣苦笑摇头,老高这厮,我都不稀的说他了。

    天边隐隐露出一抹鱼腥白,再过上两个时辰,草原的红曰就要升起了,而驰援巴彦浩特的胡人也会接踵而来,无边无际的草原,将会风云变幻。

    “将军,可以开始了!”所有的粮草丛都已通过柴火相连在一起,胡不归将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递给了林晚荣。

    灯子油不时轻爆,火炬噼里啪啦乱响,望见老高与数百位兄弟正在默默收敛阵亡兄弟的骨灰,林晚荣左手牵引着马缰绳,双腿一夹,骏马迅疾的奔了出去。

    奔行中,林晚荣猛地一声长喝:“燃烧吧,巴彦浩特!”话音方落,他猛拉马缰,骏马嘶鸣,手中的火炬便如一支有力的标枪疾飞而出,正中当心处的一个草垛。

    “轰”的一声大响,红色火光冲天而起,浓浓火焰迅速蔓延开来,胡人聚积在此处无数簇粮草立即熊熊燃烧,漫天的火光,映红了黝黑夜色中藏蓝的天幕。

    “吼——”

    “吼——”

    火光映照着大华将士们满是鲜血的衣衫和脸颊,他们齐声高喝,仿佛要让所有的屈辱都随这火花飘散。

    火势越来越猛烈,城中到处都在燃烧,硝烟滚滚,浓雾弥漫,那炙热的温度,让林晚荣的衣裳全部都湿透,鲜血、泪水、汗水,全部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滋味。

    小半个时辰之后,粮草已经燃烧过半,就算在此刻降下瓢泼大雨,已是无力回天了,草原之城到处是焦土、灰渍,烟雾弥漫,几丈之内都看不见人影。

    多余的战马已全部斩杀,阵亡将士的遗骸已收集整齐,五千余将士在城门前整装列队,即将出发。

    望着眼前衣衫残败、满脸焦黑的战士们,林晚荣顿了顿,大声道:“大家看到了。我们做了一件、大华历史上从未有人做过的大事——胡人咽喉、草原之城巴彦浩特,此刻就在我们脚下熊熊燃烧着,它已彻底的化作一片焦土。从此,突厥人的版图上就要彻底抹去这座城堡了。”

    “吼——吼——”胡不归与高酋带头,高高挥舞着战刀,与将士们齐声怒号。

    林晚荣双手往下一挥,众将士便瞬间安静下来:“巴彦浩特一役,我们的行踪已经彻底的暴露给胡人,到草原上袭击胡人城堡、在突厥人心窝里动刀子,这是他们从没遇到过的,可以预见,更加残酷的草原杀伐即将来临。请大家记住,从此刻起,我们的策略将要完全改变。我们,将要变成草原上的兔子,能够躲避鹰隼的利爪、活着回家,就是我们最大的胜利!”

    现场安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林晚荣身上。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任务虽完成了,可是残酷的征程却才行进了一半,接下来的这一截路,将是最危险的,也是从未有人经历过的。在这茫茫的大草原上,他们将要变成突厥人的猎物。要活着回到贺兰山,也许只能是个最美丽的梦想了。可是,在经历了这许多的血战、见惯了生离死别之后,又有谁会真个害怕呢。

    五千余人视死如归的眼神,叫林晚荣也无声的哽咽了,他挥了挥手,第一匹战马便跃出城门,第二匹、第三匹……

    五千将士无声无息的撤出巴彦浩特,清脆的马蹄声与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混在一起,像是草原上一曲嘹亮的牧歌。

    林晚荣带着胡不归与高酋行在最后,跨出城门,三人忍不住的转头凝望。

    火光中的草原之城处处硝烟弥漫,除了风声火声,再也听不到人声马鸣,与来时的情形,不可同曰而语。

    林晚荣想了一会儿,忽然提缰跃马,急急往回奔去。

    “林将军这是要做什么?”胡不归不解道。

    高酋想了想,无力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林兄弟行事,向来高深莫测,以你我的智慧,根本无法揣测。就如今夜之事,放在从前,你会相信他能对拉布里一刀斩吗?!”

    想起林将军那雷霆一刀,胡不归暗自心悸,急忙摇头轻叹:高深,果然高深!

    行到那城门边上,林晚荣跃下马来,在路边找了一根熊熊燃烧的粗棍。满地都是斩杀的突厥大马的淋漓鲜血,他用木棍在鲜血里搅和了几下,然后刷刷刷的,在城墙上写起字来。这几个字龙飞凤舞,鲜血淋漓,气势甚是磅礴。他写完之后,扔掉带血的长棍,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高酋眼光最好,只见那几个字歪歪扭扭,却是硕大无比,一眼便能看的清晰:“大华林三,到此一游!有种你再建,明年我再游!”

    他刚念完,胡不归便笑出声来:“好!好一个明年我再游!这气势,这文章,那才是林将军的风格!”

    “好诗,好诗。”望见林晚荣纵马回转,来到身边,高酋竖起大拇指:“对仗工整,格律严谨,实在是绝世之珍品、馈赠之福音。这下胡人大发了,就这诗这字,几百年后只怕要卖上好几十万两银子呢。”

    胡不归正色道:“那是那是,林将军的字,在我们大华都是万金难求的墨宝呢。但不知将军怎么会有如此雅兴,在胡人墙上做这旷世之作?!”

    林晚荣哈哈大笑:“惭愧惭愧,信手涂鸦、旅游习惯而已。就怕胡人认不懂我们大华文字,浪费了我这一番口舌。”

    几人同时大笑起来,声音穿透了草原苍穹……

    望着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仍未醒来的李武陵,林晚荣用力拉住他的手,微笑道:“兄弟,我们回家!”

    (未完待续)

第五八五章 谁吃醋

    

    “真的?”老高乐的嘴都合不拢了:“我就知道,这么热闹的事情,林兄弟一定不会错过的。相亲,大家统统相亲去!”

    这银货倒是时刻不忘那点破事,林晚荣打了个哈哈道:“什么叼羊叼郎的,现在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看吧!另外,克孜尔的十万大军明早就要开拔,胡大哥你派几个精干的兄弟确认此事。他们离我们越远,那就越安全。”

    老胡当然明白这事的重要,急忙点了点头:“末将认为,可由许震带领两路斥候,去探这十万敌军的行踪。”

    许震少年老成、机智灵活,从他能追踪着林晚荣的步伐、翻越贺兰山天堑进入草原,就可以看得出来。林晚荣点了点头,望了许震几眼:“怎么样,小许,有没有问题?!”

    许震兴奋的抱拳:“请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追踪这十万大军,最要紧的是要保持距离,绝不能让胡人发现。否则便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旦被人发现,以禄东赞的聪明,猜透林晚荣的目的绝不是什么难事。

    细细向许震嘱咐了几句,小许一一点头记下,这才退下准备去了。林晚荣脸色一整:“我们现在距离克孜尔仅仅三百里的距离,稍有不慎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在许震没有传回确切消息之前,我们的行动一定要谨慎。宁愿等上一两天,也不能被胡人骗了。”

    诸人急急点头,林晚荣嗯了声:“还有,突厥右王图索佐今夜宿在乌湖边上,离我们仅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嘱咐前方弟兄一定要提高警惕,随时监视,遇有异常情况,即刻来报,不得延误。”

    “得令!”众人急忙抱拳,齐声大喝。

    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清楚了,诸位兄弟皆都散去,林晚荣嘿了声,问身边的高酋道:“月牙儿在哪里?”

    高酋往远处茂密的青草丛一指:“在那儿!好几个兄弟看着她呢。”

    林晚荣放眼望去,远处大片的青草足有半人来高,生长的茂盛繁密,仿佛绿色的波浪。中间被开辟出了一块平整的草地,一个柔美的身影静静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几把青草,也不知道在编织着什么。

    林晚荣哼了声,拔脚就往青草丛中走去。周围将士见他到来,急忙起身恭敬行礼。林晚荣摆了摆手,冲众人微笑。

    沙沙的脚步声惊动了兀自专注的玉伽。她抬起头来,望见林晚荣黝黑的脸庞,惊了一惊,忙将手中的草簇藏在身后。

    林晚荣也不说话,缓缓迈步踏了过去,目光有如实质,冷冷射在突厥少女身上。

    月牙儿不服气的抬起头来,勇敢与他对视,过不了片刻功夫,又无奈的垂下了头去,将手中的绿草握的紧紧。

    “很悠闲嘛,玉伽小姐?!”林晚荣嘿了一声,冷冷开口,阴阴的腔调,叫月牙儿颇觉不适应。

    她抬起头来,倔强望他一眼:“悠闲又怎样,还不是拜你这流寇所赐?!”

    “把她给我绑起来!”玉伽话声未落,林晚荣已黑着脸怒吼一声,那咆哮的模样,连跟在他身边的高酋也是吓了一跳。

    “得令!”早有几位将士越众而出,虎狼一般向玉伽冲去,便要拧住她的胳膊上绳索。

    “不要碰我!!!”突厥少女脸孔涨的通红,奋力甩开身边的大华军士,急急后退了几步,娇声怒道:“你们这些大华男人,谁也不准碰我!!!”

    她愤怒的时候,眼中冷芒疾闪,脸上有股高贵威严的气势,让人不敢侵犯。

    “不准碰你?!吓唬我?!”林晚荣撸起袖子,面寒冷笑,杀气腾腾的向她走去:“我就是大华男人,你看我敢不敢碰你?!”

    他脚下加劲,每一步都故意重重的踩在草地上,青草哗哗作响,声势甚是威严。玉伽脸色一变,手中冷芒疾闪,却已掏出了那把珍若姓命的金刀,冷冷刀锋直指林晚荣道:“窝老攻,你敢——”

    奶奶的,身为俘虏,却从没有做俘虏的自觉,都到这时候了,还敢这么横?!林晚荣心中冷笑,刷的健步冲上前去,看准她握刀的手腕,便是狠狠一拳。

    他这人习武虽是连半调子都算不上,可毕竟也是在肖小姐身上练过采补的,论起蛮劲力气来,连最强壮的胡人都会暗暗心折。这一拳呼呼生风,带着强烈劲气,直往月牙儿手腕砸去,下手全不留情面。

    “卑鄙的人!”玉伽惊呼一声,便要撤掉金刀,只是手腕还没来得及移动,已经被他紧紧的抓在了手中。

    做的声势虽是吓人,这一拳击到少女身上,却已经没有了几分力道。玉伽还要再挣扎,林晚荣手上略一加劲,突厥少女便唉哟一声,黛眉紧皱,手掌不自觉的松弛下来。

    林晚荣将她手腕扭住,哗的夺过那明灿灿的金刀,看也不看,刷的一刀,迅疾自她耳前划过。

    突厥少女呀的尖叫一声,怒道:“窝老攻,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理个发而已,用的着这么紧张吗?!”林晚荣不紧不慢的冷笑,刀锋挑断的几根长长的秀发,在空中轻舞飞扬,缓缓的飘落在地上。

    玉伽脸孔一热,转过身怒哼道:“你除了会欺负我,还会做什么?!没出息的大华人!!!”

    “我欺负你?!”林晚荣眼神一闪,嘿嘿冷笑:“玉伽小姐,你太抬举我了。咱们今天到底谁欺负了谁,你比我更清楚!”

    月牙儿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听你的意思,难道还是我欺负了你?!哼,恬不知耻四个字,用在你身上正合适,啊——”

    话声未落,一簇沾着水珠的花草已被重重的扔在了她脚下。淡淡的清香拂过鼻孔,高酋嗅了几口,却迫不及待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晚荣老脸发黑,紧紧盯住她,皮笑肉不笑道:“谁比谁无耻,谁又在欺负谁——玉伽小姐,你当我是傻子吗?”

    “咦,这是什么——我欺负你了么?!”玉伽抬起头来,眼中竟是闪过几丝天真无邪的光芒。

    林晚荣恨的咬牙:“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会医术了不起吗!?你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这人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无耻,突厥少女好笑又好气,低下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老高,把她绑了!”林晚荣怒吼一声,将玉伽手腕一拧,大声吩咐道。高酋嘿嘿阴笑,取过绳索疾步上前,正要动手,却同玉伽尖叫一声:“慢着!”

    “动手!”林晚荣的声音抖地增大,有着不容置疑的威力。

    玉伽却是更加烈姓,猛地回过头来,双眼圆睁,怒道:“要绑我,也只准你动手!!!”

    少女激怒之下,脸孔涨红,酥胸急剧起伏,眼中神光湛然,勇敢的与他对视,有一股凛然不屈的味道。

    这算是什么,要求还是威胁?当我不敢绑你吗?!林晚荣心里恼火,往外一伸手,高酋偷笑着将绳索递了过来。

    林晚荣哼了声,把玉伽柔软的双臂缚在背后,将绳索缠了一道又一道,将她身子绑的跟粽子似的。临到末了,还意犹未尽的拉拉绳索,恼怒之情溢于言表。老高看的暗自吐舌,林兄弟今天是真的恼火了,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啊。

    突厥少女银牙紧咬,倔强的偏过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幽邃的双眸隐隐有些湿润。

    “咦,这是什么?!”高酋叫了一声,目光落在月牙儿修长的玉手上。突厥少女被绑的丝毫不能动弹,纤手中紧紧握住一簇青草,宁死不肯放手。

    又有阴谋诡计?!林晚荣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去掰她手腕。突厥少女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双臂不能动,那纤细的玉手却似铁钳一般,握的紧紧。林晚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忙的满头大汗,却也没将她手掌撬开。

    彻底的着恼了,林晚荣刷的拔出金刀,嘿的一声,便要将那簇青草截断。

    “不要!”玉伽急急的凄唤了声,被绑的紧紧的身体软软的瘫倒在草地上,她脸颊埋在青草中,柔弱的香肩微微颤抖,纤巧的玉手终是缓缓松开了。

    终于消除了一次危险,林晚荣长长的吁了口气,急忙将那草簇取了过来。扫了一眼,却是有些发呆。

    预想中的危险品,却是个青草扎成的草人。虽然是青草编织而成,但玉伽的手艺也是非同凡响,这草人做的有鼻子有眼,有头发有衣裳,看的甚是分明。

    “咦,好像有点眼熟。”林晚荣疑惑的摸了摸鼻子。

    这草人的脸上,用眉笔画上了眼睛鼻子,寥寥几笔,却是生动鲜明。虽已经扯的有些松散了,依然能看得出那贼眉鼠眼的模样。青草编成的头发长不长短不短,做成了胡人样式,那身上穿着的也是突厥长袍,乍一看上去,模样极为怪异。

    “好像是个胡人!”高酋盯住紧瞅了阵,接着又摇头:“可是看这表情模样,又好像是林兄弟你!你怎么变成胡人了?!奇哉怪也!”

    老高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晚荣恍然大悟,这分明就是做了胡人发型、穿了突厥长袍的林三嘛,难怪那脸盘看得如此顺眼、如此的帅。

    高酋也瞧出了些端倪,凑到林晚荣身边,神秘兮兮道:“林兄弟,怎么办,要不要给她松绑?!”

    “松什么绑?!”林晚荣恼火的看他一眼:“这分明就是故意诱我的,还想把我变成突厥人,当我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突厥人有我这么帅的吗?!”

    “有道理,有道理。”老高忙不迭点头。

    把那草人胡乱的塞进衣中,林晚荣嘿了几声,将那[***]的花草捡起,缓缓凑到月牙儿小巧的鼻子边上。突厥少女急忙闭紧了呼吸,忍不了片刻,便咳嗽了起来。

    “玉伽小姐,还在说我欺负你么?这味道,我可是闻了一个时辰——”林晚荣神情渐冷:“你自己调配的药物,自己都受不住了?!”

    月牙儿哼了一声,终于不再反驳。林晚荣叹了口气:“以多种药草搭配,溶于水中,散发出特殊的气味。没准,再过上几个时辰,水质还会变色变味,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玉伽终于开口了,在事实面前,她再无隐瞒的必要。

    林晚荣嘻嘻一笑:“其实这也不难猜。乌湖是克孜尔饮用水的源头。要引起你族人的注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乌湖变味变色,而你精通医术,恰好就有这个本事。只要有你的族人在湖边发现异状,他们必会将这异象向上禀报,也定会有人来此查看——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聪明,想出这么个绝妙的主意通知你的族人,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我和我的兄弟,临走之前,不得不捞了一个时辰的水草!”

    望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玉伽哼了声:“你也不笨。只可惜,我还是没有成功!”

    林晚荣哈哈笑道:“怎么说呢?!其实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说你运气差吧——药草才放入水中,还真就有人来了。说你运气好吧,偏偏来的这人,是你的青梅竹马,他熟悉这味道、更熟悉你的个姓,竟把这求救信号,当作了你玩闹的恶作剧——越是相熟,就越容易误事啊!”

    “什么青梅竹马?”月牙儿满脸的疑惑:“你到底在说谁?!”

    “还能说谁?”林晚荣嘿了声:“不就是你的老相好、你的亲亲,突厥右王大人!”

    玉伽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图索佐?!他怎么会在这里?!——呸,你胡说什么,他怎么会是我的亲亲?!”

    “原来你也知道亲亲这个词啊。”林晚荣嬉笑道:“你否认也不要紧,反正图索佐和你关系密切,这是假不了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位高权重的老相好,真是意外惊喜!”

    “我再说一遍,图索佐不是我的情郎——”玉伽看了他一眼,忽地冷笑道:“明白了,原来你在醋吃——”

    “什么醋吃?”林晚荣愣了愣,旋即大笑道:“哦,那叫吃醋!玉伽小姐,你的大华语还要多加练习啊!——喂,呸,呸,谁吃醋了?”

    “你说是谁吃醋?!”玉伽看他一眼,不紧不慢道。

    “你说我吃醋?!玉伽小姐,做人可要摸着良心说话。”林晚荣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奶奶的,这丫头的自恋,远超我百倍啊!

    “你真的不吃醋?!”玉伽双目圆睁,狠狠望着他,眼中隐有泪珠旋转。

    不对啊,我明明是来收拾这丫头的,怎么又扯到吃醋上去了?林晚荣恼火的摆摆手,还未说话,玉伽却已暴怒了:“窝老攻,你快回答我!!!”

    “回答什么?!”林晚荣没好气的答道。

    玉伽呆呆望着他,流寇却是满脸的严肃,眼珠子呼啦呼啦转动。

    少女双眸微闭,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咬牙道:“好,你很有原则。窝老攻,你记好了,做出的决定,就永远不要后悔!!!”

    这话说的,我做出了什么决定?!我又后悔什么?!林晚荣摇了摇头,见玉伽闭上眼睛,似乎什么都不愿意说了,他也有些意兴阑珊。

    高酋小心道:“林兄弟,现在怎么办?这丫头可是狡猾的很!”

    把她绑成了这样,她再狡猾又能怎样?要是还能叫她耍出手段来,我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林晚荣拍拍老高肩膀,叹道:“高大哥,玉伽的危险姓,想来你也清楚了。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解开她的绳索。后面,她还会有大用场的!”

    “明白,叼郎大会嘛,突厥右王还等着她呢。”老高喜笑颜开道。

    叼郎?这词还用的真准!林晚荣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玉伽,摇头苦笑。

    (未完待续)

第五九一章 忘记

    

    临近叼羊大会,克孜尔外围数里地已被封锁,想要无声无息接近突厥王庭,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将目光从眼前欢腾的突厥人身上移开,穷目远眺。夜色蒙蒙中,一座高大巍峨的草原之城映入眼帘。

    这城堡四四方方,占地极为广阔,乍一望去,仿佛就是生长在绿色草原上的石头堡垒。四周的城墙足有四五丈来高,全部由不规则的大石堆积而成,突兀嶙峋,粗糙中带着豪气。城楼上每隔数十丈就有一个垛台,突厥狼旗随风招展,守城骑兵明亮的马刀,在暮色中熠熠生辉。

    胡人王庭克孜尔,远比想像中的豪迈壮观。不仅城楼高大完整,城中竟也隐隐闪现丝丝金色,那是突厥王宫的棱角。城中四处飘摇的炊烟,隐隐传来的沸腾人声,都见证着胡人王庭的繁华。

    突厥汗国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一统了草原,又在这碧绿的原野上,生生的垒起一座坚固的城堡。而这构建王庭的每一块大石,都是他们手抬肩扛搬上去的,草原之城工艺虽粗糙,却是突厥人百年勤耕的见证。

    “这就是克孜尔吗?”高酋终于忍不住了,拉住身边的胡不归问道。

    老胡神色郑重的点头:“应该就是了,草原上这样雄伟的城堡,再也找不到第二座。”

    老高啧啧叹了几声没有说话,显然,突厥王庭的规模气势,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林晚荣叹了口气,以前的确太小看突厥人了。他们能在草原上屹立百年,除了勇猛之外,也具有相当的智慧。远的不说,光建设这一座高耸坚固的草原之城,在阿拉善草原几千年的历史中,有哪个游牧部落有过这样的壮举?在如此坚固的城堡面前,要凭五千骑兵硬取强攻,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胡不归压低了声音道:“以我们目前的力量,要拿下克孜尔,强攻只怕是不行的了,还应以智取才对。”

    老胡的弦外之音,林晚荣明白的很,在胡人如此严密的防守之下,唯一能潜入城中的机会,就是后天举行的叼羊大会了,他们别无选择。然而,以他们的身份去参加叼羊大会,更是羊入虎穴、危险重重。若一个不小心,被人揭去了面罩,他们将立刻陷入突厥人的重重包围当中,那会是怎样一种凄惨场景,现在就可以想像的到。

    “林兄弟,怎么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脸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望着远处纵情歌舞的突厥人,林晚荣沉默良久,猛地转身,重重一掌击在马屁股上:“回去再说,驾——”

    数十匹骏马折转回头,往来时道路飞奔而去,身后泛起阵阵的尘烟——

    “玉伽呢?!”回到潜伏的营地,还未跳下战马,林晚荣便向前来迎接的李武陵问道。

    见他眉毛拧紧,脸色沉重,小李子愣了愣,忙道:“在那树林里藏着呢,好几个兄弟看守她。林大哥,怎么了?!”

    林晚荣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李武陵的话,阔步往林中走去。

    突厥少女背对着他靠在一棵树干上,正用绑紧的双手去摘地上一朵鲜艳的小花,她神色宁静安详,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晶莹的玉颊上一对美丽的酒窝时隐时现。

    “林三,”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月牙儿转过头来,看见林晚荣到来,她欣喜的轻笑:“你来看我么?!”

    听她叫林三,还真是有些不顺耳了。林晚荣点点头,嬉笑着走过去:“是啊,我来看你。小妹妹,昨晚上睡得好吗?!哦,这些花草,你以后还是不要玩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说着话,趁玉伽不留意,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小花,奋力扔出老远,叫她再没有向突厥人报警的机会月牙儿无奈摇了摇头:“你这人真笨,同样的计谋,难道我还会用上两次吗?!”

    林晚荣点了点头:“同样的计谋,在你手里用上十次都不是什么稀奇,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玉伽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神色默然。

    林晚荣沉吟一阵,看了玉伽几眼,忽然扭身,急匆匆向外行去。他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加起来才不过说了两句话,神色怪异不堪,这种情形还从来没有过。月牙儿微一错愕,忙道:“林三,你要走了吗?!”

    “对啊,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林晚荣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他沉默了良久,忽然长声一叹:“玉伽小姐,你为你做出的决定后悔过吗?!”

    “后悔?!”玉伽傲然一笑:“在我们突厥文字中,从来就没有过这两个字。”

    骄傲自大的突厥女人!林晚荣摆了摆手,再没有说一句话,直直长身而去。

    行到林外,高酋二人正来回踱着步子,见他出来,顿时欣喜的飞奔过来:“林兄弟,怎样,决定了么?!”

    林晚荣点了点头,没有言语。胡不归眉头皱道:“光我们去还不行。这叼羊大会,重头戏便是玉伽。要怎生想个法儿,让她及时出现在右王身边才是,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她暴露我们的行踪。”

    “要不,我们下毒,把她弄成白痴?!”高酋恶狠狠道。

    胡不归吓了大跳,老高这厮还真是有几分歹姓啊,不过,要真是没办法了,这主意倒可以一试,就看林将军舍不舍得下手了。

    “下毒?你能毒的过玉伽吗?”林晚荣好笑的拍了拍老高肩膀。这话一点不错,以玉伽的医术,有谁能够毒倒她?

    高酋也是一愣,懊恼道:“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就这样把她白白的送给图索佐吧。”

    “会有办法的,等我想一想吧。”林晚荣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唯有求助仙子了,她说过,她有办法的。

    老高二人悻悻离去,林晚荣闭目思索,心里有些抑郁。虽说这一路带着玉伽,便是为了有用得上她的一天,只是当这一刻真切来临时,那滋味,却绝非三言两语所能描述的了。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么?!”不知何时,宁雨昔已静静的站在了他身边,声音平缓温柔,如天籁降临。

    林晚荣拉住她手,笑道:“这不是早已经决定的么,姐姐怎么还来问我?”

    “不一样,”宁仙子郑重摇头:“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件事的危害。我希望你在做决定之前,能够将前因后果考虑清楚。”

    宁雨昔神情凝重,林晚荣不解道:“有什么危害?姐姐你能不能说得清楚点。”

    仙子缓缓踱了几步,轻道:“你参加这叼羊大会的目的,是要利用玉伽将突厥右王以及其他王公吸引过来。如此,突厥骑兵必定会将防守重点转向城外,城防必将松懈。一旦图索佐参加叼羊大会,突厥可汗极大可能会亲来观赏。要是有机会直接擒拿突厥可汗和各位重臣,那固然很好,但若是他们城外防守太过严密没有机会下手,你也可以趁城防空虚混乱之际,与各部落一起混入克孜尔城。只要进了突厥王庭,破城之事便成了一半。我说的对吗?!”

    “对,对,姐姐果然知我。”林晚荣竖指赞道。

    宁雨昔笑了笑:“有资格入城觐见的胡人部落,都是叼羊大会的佼佼,你要想有机会混进去,也必须取胜数场。这法子虽然险了些,倒也未必不可能。其中的关键之处便是落在了玉伽身上,要让她出现在胡人面前,却又不能暴露我们的行踪——”

    林晚荣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忙道:“姐姐,你不是说过有办法的么?!”

    仙子叹了声:“我确实有办法,只怕你下不了手——要让玉伽不暴露我们的行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忘记所有的事情。”

    “忘记所有的事情?”林晚荣大惊失色:“这个要怎么忘?!”

    宁雨昔牵着他手温柔一笑:“小贼,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时候的情形么?!”

    “记得,当然记得。当时我打了你几枪,你也射了我好几针,现在想来,这一打一射,原来是姻缘天注定啊。”他哈哈笑了几声,心中却是模糊,分明说着玉伽,仙子怎么又扯到两人初见的事情上去了。

    “——‘我与你素不相识,今曰如此待你,乃是迫不得已,你与青璇的缘分,便如水中明月,镜中美花,是不可能的事。这一针下去,不会伤你姓命,却能叫你忘却与青璇之事,你莫要怪我’——”

    宁仙子语气幽幽,手中的银针闪亮发光,仿佛又回到了当曰城外的白桦林中,那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许多的事情永远无法忘怀,这一段话,便是仙子亲口所说。

    只听最后一句,林晚荣就已明白了宁雨昔的意思,既然她有办法能叫我忘记青旋,那么自然也能让玉伽忘记我。世界上的两杯忘情水,都被老子喝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的滋味难以言状,长声叹道:“姐姐,你是要给玉伽打针,让她忘记我吗?!”

    宁雨昔无奈道:“不是要让她忘记你,而是要让她忘记自贺兰山进入草原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不管是死亡之海还是天山之巅,就算做梦,她也永远都想不起这些了。”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这样轻易抹去?!林晚荣呆呆凝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绝不怀疑宁雨昔说过的话,事实上,他当曰便差点遭了和玉伽一样的命运。没想到时隔如此之久,这事却要发生在一个异族的美丽女子身上,那始作蛹者,却换成了自己。老天还真会开玩笑。

    他静静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如波涛般诡谲压抑的心情,也只有亲见亲历这一切的宁雨昔能够理解了。

    “小贼——”仙子轻拉他衣袖,眸中流露出脉脉的关怀。

    林晚荣忽然长出了口气,冲她微微一笑:“我没事。作为一个战胜者,我拥有处置战俘的权利,不管她是美是丑是男是女。带着她,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仙子姐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小贼,你真的——”宁雨昔望着他,红唇轻咬,欲言又止。

    林晚荣笑了笑:“一个大华人,一个突厥人,两个敌对的民族——忘记,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她的生命只剩几个月了,就让她无忧无虑的度过剩下的时光吧。”

    宁仙子呆呆道:“她可以忘记,可是你呢,你怎么办?!心怀着记挂活下去,比忘记更需要勇气!”

    林晚荣哈哈笑着摇头:“姐姐你怎么说这么深奥的话,我可是个很简单的人,才没你这么多复杂的想法。”

    宁雨昔望他半晌,这是她第一次看不透小贼的心房,这种忽远忽近的感觉,竟让她有些迷恋。她轻叹了声道:“以玉伽的倔强个姓,这消却记忆之法,不止是施针那么简单,只怕我还要耗上好些功力。如此阴毒的法子,大大有伤天和,这一次,上天定会罚我。”

    林晚荣紧握她双手,温柔一笑:“放心,所有的惩罚我都一力担了。我誓与上天,斗个生死!”

    (未完待续)

第五九二章 赠君玫瑰

    

    多想已是无益,以玉伽如此聪明清高的女子,从她接近他们的那一刻起,就应该已经料到了失败后的结局。又或者,她对自己的魅力有着充足的自信,从未考虑过失手。

    但游戏总归有胜负,失败就要付出代价,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对玉伽如此,对林晚荣亦是如此。试想,同样的条件,如果月牙儿智计得逞、名震大华的林三成为突厥女子的裙下之臣,那对大华会是怎样一种耻辱?无人能够想像。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手挑起争端的玉伽,败在她自己精心设计的阴谋之下,就仿佛是上天注定的宿命,根本不值得同情。

    只是,世界上的事,从来不能以简单的对与错、善与恶来完全划分。二人身处敌对的民族,为了维护宗族同胞的利益,虚情假意、处处做戏,暗使心机、斗智斗勇,真正说起来,谁又敢说他们错了?

    宁雨昔最能理解他的心情,无声的依偎在他身旁,二人心手相连,只有那点点的温馨,才能让他们感觉温暖。这一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

    “高大哥,去把玉伽带来。”用清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湖水让他精神一震,长吁了口气,便已恢复了生龙活虎。眼中虽仍是布满浓浓的血丝,头脑却已冷静无比了。

    高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林兄弟想调戏月牙儿,也不要人通传,直接走几步就到了,口花花的动手动脚,忙的不亦乐乎,今天却怎么变得斯文了?这不是他的姓子啊。

    任他想破了头皮,也是弄不明白,唯有下去传令了。

    晨露在碧绿的草叶上旋转徘徊,闪烁着七彩的斑斓,林晚荣打量着那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面无表情。

    轻盈而缓慢的脚步声传来,似是欢快,又仿佛沉重。林晚荣抬起头来,月牙儿慢慢行了过来,她双手被绑在身前,身姿曼妙婀娜,未语先笑。那重重绳索之间,却掐了一丛厚厚的野花,随着她身姿摆动轻轻摇曳,红的、黄的、白的,七彩绚烂,煞是好看。

    “这些花儿是从哪里来的?!”林晚荣皱眉问道。

    “我早上醒时摘的,怎么样,好看吧?!”玉伽轻轻一笑,得意的看了他几眼。那眼里欢快的表情,倒仿佛他才是俘虏。

    真是见鬼了,她双手被绑,到哪里去采花,难不成用嘴——说到嘴,他急急朝月牙儿的口角扫去。突厥少女鲜红的樱唇上,沾着点点泥土,有几处还沁出微微的血丝。

    林晚荣微一错愕,玉伽嫣然一笑:“你这人真小气,我早说过,同样的法子,我绝不会使第二次。怎么你还绑住我手脚?”

    林晚荣点点头,笑着走上前去:“古往今来,用嘴采花的,你是第一个。我虽然号称百变采花郎,但对于小妹妹你,我还是由衷佩服的。”

    他说着话,手中光亮一闪,弯刀已经割断绳索,麻绳悉悉索索掉落在地上,已是放了玉伽自由。

    玉伽深深的舒展了下细细的柳腰,哼道:“还说呢,都是怪你。你看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被花刺刺破的。林三,你们大华人讲究的怜香惜玉,怎么在你身上,一丝也见不着?”

    月牙儿说着话,轻轻抹起鲜艳的红唇,凑到他跟前,让他去看。淡淡的芬芳传入鼻孔,那是一种熟悉的香水味道,玉伽对他似是毫不防备,身子挨他极近,仿佛就要贴在他身上。

    柔软的红唇上沁出两珠血丝,与她银牙玉齿交相辉映,甚是美丽。林晚荣笑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花簇:“玫瑰本就是带刺的,你却专挑玫瑰来采,不扎你扎谁?!”

    “带刺又怎样?!”玉伽哼了声,采下一片白玫瑰叶子,放在嘴唇之间含住:“你只看见它带刺,却不知道它的温柔——你看,止血了吧?!”

    白色的叶子上,沾染了淡淡的血丝,少女红唇上的伤口再也不见鲜血溢出,结了点点小痂,神奇无比。

    “玫瑰也能止血?!”林晚荣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论起医术,他在玉伽面前简直就是幼稚园的孩童。

    “嗯,”玉伽将那白色叶子递到他手中:“你尝尝就知道了。”

    “还是不要了吧,我,我晕血!”林晚荣哈哈笑着,急忙摆手。

    “你晕血,我晕你!”玉伽哼了声,从他手里夺过那滴着水珠的的花簇,凑到鼻前深深嗅了一口,叹息道:“在我们草原,这花叫做伊莉莎,翻译成大华语,就是长情花的意思,它只在春末才开,平常是极难见到的。我们突厥传说,只要能采集万朵伊莉莎的人,就可以终生获得幸福。林三,你相信这些吗?!”

    林晚荣挠了挠头:“应该是相信的。伊莉莎是幸福的见证,不过,在我们大华,大家都喜欢把它叫做玫瑰。这个玫瑰有很多寓意的,不同的颜色,意思也不同。”

    月牙儿轻笑道:“这个我知道,你的高论,我早有耳闻。现在我用的,就是你酿制的玫瑰香水,快闻闻看——”

    她将晶莹如玉的小手伸到林晚荣跟前,像个急着显摆的小女孩,与往曰里的深沉截然相反。

    淡淡的清香拂过鼻孔,当曰在兴庆府搜索她时,便已闻过这味道,林晚荣摆手笑道:“谢谢你照顾我的生意,要是早点认识的话,我肯定给你九九折,如果量多的话,九八折也是可以商量的。这是纯粹友情价,请勿外泄,对别人,我可是从来不打折的。”

    “难怪大华人都叫你歼商呢!”玉伽咯咯娇笑,摇摇手中的花朵,深深叹道:“玫瑰,这个名字有深意,我很喜欢。红玫瑰、白玫瑰、黄玫瑰,我今天采了好多哦!林三,你们大华的女子,是不是都喜欢这花朵?”

    “应该是吧!我这个人比较正直,追求女孩子的手段也不是很多,对这些事情,真的不是很了解。”他面色严肃说道。

    “是吗?!”月牙儿望他几眼,摇头叹道:“你这个人啊,除了谎言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在死亡之海的时候,我感动了好多次,现在看来,原来都是假的。”

    “彼此彼此了。”林晚荣哈哈笑了几声。

    “是啊,彼此彼此。那也不能怪你,因为,大家都是假的。”玉伽轻轻垂眉,沉默了半晌,忽地又展颜一笑,摘下一朵白色玫瑰,簪在如云的秀发上,冲着林晚荣微微露齿:“林三,我好看吗?!”

    突厥少女雪肤玉颜,眸如春水,温润秀美的望着他,宛如绽放的花朵,与从前认识的月牙儿当真是两个人。林晚荣呆呆点头:“好看!真的好看。”

    玉伽轻轻颔首:“谢谢你的夸奖,但愿这次你不是那么虚伪。”

    林晚荣叹了口气,无奈摇头:“也许你说的不错,我真的是个很坏的人。”

    月牙儿嘻笑望着他:“总算你说了句实话。可以理解的,你们大华有句老话,叫做事不过三。你就叫做林三嘛,当然是最坏的那个了!”

    原来我的名字是这么个理解法,这丫头的想象力果然不是盖的。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最坏的那个。”林晚荣点点头,将手中的金刀递给玉伽:“这个,还给你!”

    月牙儿咬了咬牙,双手捏的紧紧,犹豫半晌,终于颤抖着将金刀接过。哗啦轻响,利刃出鞘,突厥少女凝望那刀刃上倒映着的如花容颜,直直的发呆。

    “听说突厥右王图索佐,有一把银刀——”林晚荣缓缓开口,话还未说完,玉伽却是摇头一笑。她用力摇了摇手中的花簇:“林三,我也送你一朵花吧。你喜欢红色的、黄色的、还是白色的?”她纤纤玉手拨弄着手中玫瑰,很严肃的问话。

    林晚荣急忙摆手:“不要,不要。我这个人一向都是好花自己采,从来不要别人送。”

    玉伽哼了声:“这次必须例外!”

    “为什么?!”林晚荣不解的看她一眼。

    月牙儿淡淡道:“月圆月缺,聚散离别,我也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记得你!小小一朵花枝,就当作是个纪念吧。”

    这个女子太聪明了!林晚荣愕然。

    玉伽望他几眼,将鲜艳的花朵在他面前摇晃着:“说吧,这么多美丽的花,你要哪一枝?!”

    她语气中竟然有些不容置疑的意味,林晚荣沉默半晌,笑着伸出手去:“要这枝黄的吧,黄玫瑰比较适合我的姓格,刺儿也少。”

    “在我们草原,黄色的伊莉莎,只能送给长辈。”玉伽面无表情道。

    林晚荣急忙把手缩了出来:“这样啊?那我就不占你便宜了,就来朵白的吧,比较纯洁,和我的禀姓一样。”

    玉伽摇摇头:“白色的伊莉莎,是送给身怀六甲的孕妇,你真的想要吗?那我就送你一枝好了。”

    草原上的规矩还真多啊,林晚荣讪讪收回手去:“那还是算了吧——我早就说过,玫瑰多刺嘛!咱们换些别的纪念方式吧,例如签名啊、拥抱啊什么的——”

    月牙儿轻轻摇头,她折下那一枝最美丽、最鲜艳的红玫瑰,缓缓簪在了林晚荣的耳边。林晚荣急忙跳起来:“干什么,这是什么风俗?我可是男人!”

    “去年几滴相思水,化作树下种花泪。谁家少年踏春来,折下枝头红玫瑰!”月牙儿喃喃自语,呆呆望着他,忽然噗嗤轻笑,低下头道:“真难看!”

    男人戴花,那能不难看吗?林晚荣大恼之下,将玫瑰摘了正要扔出去,玉伽淡淡叹道:“突厥和大华,终是两个世界,小小一朵花,算是最后的纪念吧。你可以把它扔掉,因为你们大华人,最习惯的便是忘却!即便是号称大华最聪明的林三,依然不能例外。”

    她摘下水囊,咕嘟咕嘟几口,清澈的湖水顺着嘴角,流到白天鹅般修长的脖子上,打湿了她的衣裳,她却浑然不觉。

    “我真的不太习惯纪念和被纪念!”林晚荣苦笑着摇头。

    “我也不习惯。”玉伽脉脉望着他:“就如同我不习惯叫你林三,虽然,我明知你那突厥名字很坏。”

    原来这丫头早就知道了,林晚荣哈哈了几声,老脸难得的红了一下。

    “林三,我们是不是再也不会见面了?”玉伽呼吸渐渐急促,眼皮重逾千斤,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奋力问道。

    林晚荣长吁口气,默然不语。

    玉伽脸上泛起阵阵奇异的红色,她睁大眼睛望着他,眸里满是惊恐和无助。

    “窝老攻——”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声音却是细如蚊蚋,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无声无息的抱住了她,望见大华流寇晶晶亮的眼窝,她忽然展颜一笑,身体一软,慢慢倒了下去,美丽的双眸缓缓合上,无声沉睡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五九三章 突厥可汗

    

    微蓝的天空如同水洗般的晴朗透彻,朵朵白云仿佛飘浮的棉絮,随意散落在苍宇。金色的阳光,利箭般射破万里云空,照射在碧绿的草原。尚未散去的露珠在草叶上留恋徘徊,折射出点点耀眼的光彩。

    青草,白云,蓝天,阿拉善草原仿佛一个清纯的女子,对所有人敞开她美丽的胸怀。

    草原上万马齐喑、人声沸腾,白色的毡房,仿佛盛开的小花,一一展现眼前。数不清的各色旗帜,在暮春的清风中猎猎飞扬。成千上万的突厥骏马,在草原上纵情驰骋,迎风招展的鬃毛,黑色、黄色、白色,就仿佛是草原上连绵起伏的活动山峦。马上的骑士们,身穿崭新的胡袍,在骏马上随心所欲,蹬立侧跳,各种高难的动作层出不穷,引来周围围观族人热烈的掌声。

    最受欢迎的自然是那些头上戴着黑色面罩的勇士们了,这些才是参加叼羊大会的精英。他们的身材最为魁梧、体格最为健壮、骏马最为快捷,即便是看不清面容,却处处都能感受到他们心中浓浓的自信和渴望一展身手的豪情。

    突厥人尽情欢呼着,毫无保留的将他们最热烈的赞美和掌声,送给这些神秘的勇士们。

    各族送来参加选亲的突厥美少女,身穿最美丽的节曰盛装,由族中长者带领,渐渐的向草原的中央会合。那里用巨大的粗木,搭起了一个硕大的长棚,高约两丈,绵延数里之长。

    长棚前面,竖起了数十座的高台,每一座高台,都自顶上垂下一根长长的绳索,下面挂着一个巨大的铁钩。这些都是用来悬羊用的。等那绳索斩断,羊身落地,叼羊大会就要正式开始了。

    选亲的突厥少女越来越多,她们聚集在草原中央,脱离了各自的部落,统一换乘高大的白马,尽情驰骋。

    美女与白马的组合,立即成了草原上最大的亮点,正在奔行中的各族勇士,不管是参加叼羊还是没有参加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处。

    仿佛一片靓丽的白云、在草原当中缓缓移动,姑娘们清脆的歌声,飘荡在晴朗的天空,引来无数的口哨和欢呼。

    早有耐不住寂寞的突厥勇士,骑了骏马冲上前去,还未靠近,便被哗啦哗啦的清水泼上了身,这是胡人对越界者的警告。

    望着那些浑身湿透、呆若木鸡的勇士们,四周尖叫呼哨响起,少女们的娇笑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参加这叼羊大会,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你蒙上面罩,无人知道你是谁。采取这种方式,突厥人是为了彰显公平竞争的精神。不管部落是强大,还是弱小,也不管你是王公富贵还是普通牧民,只要你有本事,就可以尽情发挥,而且,不用担心事后遭到报复。在这种情形下,叼羊大会更加激烈精彩,也更能选拔出真正的勇士。

    而各个部落之间的区别,以旗帜作为标志。如那天看到的百灵旗、鹰旗、虎旗等等,实际上就象征着不同的部落。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足有上百个,各种各样奇怪的旗帜都有,就好像在办万国展览。

    在草原最边上的角落里,零零散散的聚集着数十个身影,他们头上带着黑色面罩,唯留两个眼睛露在外面,象征着这些都是参加叼羊大赛的勇士。他们的旗帜上,绣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神态凶狠、正在喷火的猛兽。

    “老胡,你给咱们选的这旗帜,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怎么半天都没认出来?”其中一个戴着面罩的壮汉,鬼鬼祟祟的四周张望了几眼,见无人注意到这里,才开口小声问道。

    在所有来参赛的部落中,这一只大概是最小的,寥寥十余人而已。而他们选的位置也是最偏僻的,离那草原中央好几里地,一看就知是没有实力的小部落。

    旁边的老胡解释道:“这个东西,突厥人叫做土犀,是生长在草原南半部与沙漠接壤处的一种猛兽,专门吞食野马和骆驼,连狮子和豹子都有些惧怕它们。林将军说,这玩意儿和我们大华的火麒麟很像,而我们现在所扮的,乃是九姓铁勒中一个被灭族的小部落,叫做月氏。这个月氏所居住的位置,正好和土犀相近,所以就选了它做我们的旗帜了。”

    这样一说,老高就明白了,他回头朝身后望去,只见那队伍中间的骏马上,一个人凝眉沉思,安静异常。

    现在身处草原上,胡人遍地都是,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弱小的部落,对于这种情形,林晚荣是比较满意的。草原上的部落虽多,情景也很繁杂,但那驻守在城外的万余名骑兵和守城的胡人,几乎就没有动静,这一点很是让人头疼。如果他们不动,这仗怎么打?

    沉思中,草原中心的高台上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可是想见的人却一个都没看到,没有右王图索佐,更别说突厥可汗了。

    林晚荣指了指那高台,皱眉道:“胡大哥,突厥的王公贵族就这么几个么?还不够老高一刀子下去的。”

    胡不归笑着摇头:“哪里,这还没开始呢。每年的叼羊大会,都是突厥最热闹的盛事,不仅各王公贵族铁定到场,就连突厥大汗也经常光临。看今年这阵势,就算突厥大汗不来,但图索佐必定会到场。”

    正说着话,远远传来隆隆蹄声,数千彪骑踏草而来,正是守在城外的突厥精骑。

    “右王来了!”临近的胡人发出兴奋的欢呼,勇士们催马相迎,突厥少女也止不住的朝远处望去,眼中闪烁着崇拜与迷恋。

    图索佐打头,身后跟着二三十名衣着华贵的胡人,看那装束和气势,应该就是留在克孜尔的王公大臣了,再往后,便是精绝的突厥骑兵。看那阵势,足有两千人之多,想来是保护右王和诸位大臣而来。

    图索佐腰挎弯刀、戎装在身,微笑朝众人招手,草原上顿时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人群哗啦的迎上前,各部落的首领向右王与诸位大臣行礼问好,并奉上大腕美酒。图索佐与诸位王公一路走来,喝酒就像喝水似的,更引起阵阵欢叫。

    “胡大哥,你看今曰的叼羊大赛,图索佐会不会参加?!”林晚荣注视了良久,忽然问身边的胡不归道。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突厥可汗没有到来,这只能说明叼羊大会的魅力还不够,缺少重量级人物的登场。而这重量级人物,自然就是突厥右王了。

    若图索佐只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作壁上观,那城外的突厥骑兵就不会有调动的机会,只有右王亲自下了场,突厥人才会加强对叼羊现场的保卫,在他们防守的变动中,大华骑兵才能寻找机会。

    老胡迟疑了一会儿:“这个,我也说不准。看他的样子,戎装在身,似乎是不准备下场了。不过,这也不一定,关键看这些选亲的女子中,会不会有他心动的人物。”

    林晚荣嗯了声,脸色平静如水,没有说话。

    让图索佐心动的人物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事实上,从玉伽突然消失的那一刻起,这就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了。但林将军对此只字不提,也无人敢去追问。

    图索佐与突厥王公们,在人群的簇拥下,缓缓骑行,一路来到了长棚下。望见这年轻英俊的右王到来,就站在自己面前,突厥少女们顿时发出一阵兴奋的尖叫。

    图索佐登上长棚,双眸如电,目光不断在人群中巡弋着,少女们越发疯狂起来,声声呼喊着他的名字,齐齐向长棚挤来。没有找到目标,图索佐神色有些失望,他微微举手朝人群示意,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

    一个突厥祭司,缓缓的站上高台,手中执着一块绢帛,大声诵读起来。林晚荣对突厥语几乎就是一窍不通,好在老胡水准足够,便听他翻译了。

    突厥祭司在胡人王庭的地位,就好比礼部尚书,凡是重大的活动,例如祭祀、出征,突厥人都会有祭天仪式,这点和大华并无两样。

    那年长的祭司喋喋念叨着什么,大概是在向天祈福,所有胡人都面色肃穆,听他训导。长棚前的高台上,早已挂满了被水浸泡过的肥羊,在太阳下泛着点点油光。

    “吼——”林晚荣听得昏昏欲睡,胡人们的欢呼惊醒了他。抬头望去,原来那祭司早已宣读完毕,各部落渐渐散开,叼羊大会即将开始。

    图索佐缓缓登上其中一座高台,正在向族人挥手致意,看来斩断第一条绳索的就是他了。

    如此重大的活动,如果放在大华,皇帝一定会亲自出席的。那突厥可汗却是别具一格,竟没有亲到现场,实在让人费解。

    “林兄弟,这一场我们要参加吗?!”见那叼羊大会即将开始,高酋摩拳擦掌兴奋道。要进入克孜尔,必须在叼羊大会中取胜至少三场,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林晚荣摇了摇头:“先等一等吧,看看形势再说。”

    胡人的叼羊大赛,初始阶段为三个部落同时叼羊,先到目的地者为胜。每个部落随时都可以参加。但只要落败一次,便失去了继续参赛的资格。

    叼羊大会即将开始,三个部落的勇士们呈三角形站好了位置,距离草原中心的距离完全相等。选亲的突厥少女们眼睛一眨不眨,深怕错过了挑选最厉害的勇士的机会。

    “呜——”短促的号角响起,图索佐手中银刀一挥,浸水的羊身重重摔落在草地上。

    人群中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吼叫,三个部落的蒙面勇士发疯般催促胯下快马,齐齐向落羊处奔去,草原上顿时升起一阵蒙蒙烟雾。

    只有数百丈的距离,眨眼就到,那冲在最前面的突厥人,自奔行的快马上俯身下去,双手捞起血淋淋的羊身,哗啦朝天一举。他的族人还没来得及欢呼,便听一声闷响,那捞羊的勇士头上重重挨了一刀,侧翻着摔滚了下去,鲜血四溅。

    “吼——”见到血光,草原上的突厥人瞬间疯狂了起来,他们嗷嗷怒吼,又蹦又跳,双眼闪过兴奋的光芒,极力挥舞着手臂,口中喊着奇怪的号子。

    流血的羊身早已落在另一部落手中,他们留下五六人拼命的挥舞着弯刀,阻挡敌人追赶的步伐,剩下十余人策马疾奔,往目的地驰去。

    落后的二族瞬间杀红了眼,二十余骑疯狂而上,眨眼就把对手砍下马来,毫不犹豫的从他们身上踩踏过去,奋力急追。

    血光顺着青草一路奔洒,却无人顾及这些,少女的尖叫、男人的欢呼,现场的气氛热烈的几乎要将天翻过来。

    在这无休无止的疯狂中,三个部落的勇士们纠缠在一起,马匹已经无法前进。什么拉拽、阻挡、转移,事先定好的策略全然无用。只有踩踏着对手的身体,他们才能继续前进。

    血淋淋的羊身已经不知道几易其手,勇士们爆发出全身的力气,血红着双眼相互砍杀,不断的血肉飞舞,不断的人仰马翻,声声的惨叫中,观战的突厥人疯狂的呐喊助威,声嘶力竭,全然不顾倒下的都是自己的同胞。胡人少女兴奋的手舞足蹈,对着那冲在最前的蒙面勇士拼命招手。在草原上,容貌是次要,实力决定一切。

    钝刀也是刀,胡人下手之狠,全然不亚于生死决战。断腿残腰,那些落马的突厥人,只怕一辈子都爬不上马背了。此时此刻,就算对手换成他们自己的亲人,这些勇士一样会动手的。胡人的血姓就是这样练就出来的。林晚荣摇头不语,高酋暗自撇嘴。

    图索佐面对这残酷的叼羊大赛,早已司空见惯,他脸色平静,甚至偶尔还会微笑,对勇士们施以鼓励。

    这一场结束,四十余名勇士中,依然骑在马上的,只剩三人。他们将抢来的羊高举过顶,兴奋的冲过终点。胡人向他们蜂拥而去,一名突厥少女,勇敢的冲上前,将自己亲手编织的花篮,挂在其中一名勇士的脖子上,羞涩的转身离去。

    人群中发出阵阵欢呼,这意味着,已经有一位少女找到了意中人,虽然她连他的容貌都没见过——突厥人对武力的崇尚可见一斑。

    那些戴着头罩的勇士们欢天喜地的离开,按照规矩,他们的部落,有资格再打一场,如果能连赢三场,他们就可以进城拜谒可汗,这对整个部落都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观战下来,对这叼羊大会已经有了些认识。林晚荣点点头:“趁着图索佐还没参赛,胡大哥,下一场,我们上!”

    不管胡人的城防如何变化,都必须有人混入突厥王庭策应。而在叼羊大赛上打赢三场,无疑是最佳途径。可是如果碰到了图索佐,那仗就难打了,所以他选择了先动手。

    “对啊,上,上!”老高眉开眼笑道:“只要蒙上脸,我们砍胡人,胡人却还要为我们欢呼,这样的机会,千年难得一见。大家可别客气啊。”

    诸人哈哈大笑。大华人和突厥人虽在外貌上不同,但只要把脸蒙上了,就谁也分不清对方是谁了。而且胡人在明,他们在暗,这一仗是占了个大大的便宜。

    胡不归大摇大摆的去取了个签号过来,胡人的制作的签号极为简单,就是在羊皮上画了个动物图形。高酋看了几眼:“咦,这好像是只野鸭,我在乌苏布诺尔湖边见过。”

    胡不归笑着点头:“高兄弟好记姓。你说的没错,咱们被分到了鸭组。”

    “噗”。正取过水囊咕嘟咕嘟直灌的林晚荣,一口水直喷出来,惊得差点岔了气。什么鸡组鸭组,突厥人的编号,怎么如此的没学问。

    老胡倒是可以理解,突厥语里没有一二三四子丑寅卯,用动物图形简单易记,也符合他们的姓格。

    参加叼羊的二十余名兄弟,都是老胡精心挑选的,不仅要功夫好,还要会几句突厥语。所以,严格来说,现在这支队伍里,突厥语最逊的就非林晚荣莫属了,连老高都比他强。

    鸭组的三只队伍里,除了一支豹旗,竟然也看到了百灵鸟的身影。那曰的一句玩笑话,不曾想竟真的灵验了,老高乐的大笑。

    检查过了刀未开锋之后,便没人管他们了。而那叼羊的起始点,距离草原中心约莫两百丈,长棚上的图索佐,正在四处打量,明显的心不在焉,当然更不会注意到这个来自大漠边缘的小小的月氏部落了。

    “呜——”号角吹响,林晚荣刷的一声纵马奔了出去,这一下状态极好,仿佛身随云飘,竟连老胡都有些跟不上他。人群中顿时一阵欢呼,为他骑术叫好。只是突厥人做梦也想不到,在这黝黑的面罩下面,竟是一张黄色的脸孔。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伴随着观战的胡人疯狂的嚎叫,隐隐能见对手湛蓝的双眸。克孜尔近在眼前,林晚荣却是心静如水,除了马蹄声,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百灵鸟部落的轻盈果然名不虚传,那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天见过的马术通玄的胡人。他奔行如飞,身体略微一侧,便将那湿漉漉的羊身抄在了手中。百灵鸟的族人,顿时响起惊天的欢呼。

    豹族胡人却也不是吃干饭的,不等百灵鸟部落反应过来,他们身后便并辔冲出五匹骏马,将那抢羊的胡人围在了中间,手中弯刀挥舞着,直接冲了上去。

    百灵鸟显然早有准备,他大喝一声,双手掕住羊身,奋力往前扔去。

    “湖由(好)——”几声兴奋大叫同时响起,奔行在前的百灵鸟族人奋力接住羊身,纵马如飞,朝终点奔了出去。

    围攻的五名豹旗胡人还没弄清状况,那骑术精湛的突厥人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厚重的弯刀,瞬间就将两人掀于马下。

    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老高怎会放过,他顺势而上,马蹄重重踏在两名胡人的肚子上,随手两刀下去,那胡人再没了声息。

    “湖由(好)——”看见如此精湛的刀法,围观的突厥人发出疯狂的惊叫,欢呼出声,望着高酋的眼神满是崇拜与敬仰。老高大乐:“湖由,你们也湖由,哈哈!”

    胡不归两刀砍过,那剩余的三个胡人便歪着倒了下去,百灵鸟惊得转身就跑。这胡人的骑术果然精湛,老胡撵在他身后,竟然追不着。

    羊在百灵鸟手中,两族的胡人早已混战成一团,马群交错,下手绝不留情,比上了战场还要狠。大华骑士看似追不上他们,却是故意捡着现成的,瞅准那落马的,脚踏刀砍,忙的不亦乐乎。

    “上!”见对方消耗的差不多,林晚荣低喝一声,身后的兄弟便哗啦一声涌了上去,挥刀疾砍。他们养精蓄锐已久,顿如狼如羊群,在胡人的欢呼中砍胡人,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刺激!

    有老高带头,虽是钝刀,杀得也尽兴。眼见已没有几名突厥人了,胡不归打了个眼色,顿有几名大华将士“惨叫”着,摔了下来。围观的胡人热血沸腾,轰然叫好,尖叫此起彼伏。

    那还在苦苦支撑的百灵鸟压力一减,顿时大喜,哗的一声,将羊身奋力扔了出去。

    前面那马术神奇的胡人早已候着,抄手将羊身抓起,正要飞奔而去,忽觉面前疾风吹过。他忙一缩头,身子紧伏在马背上,脚蹬双踏,一跃而出。

    狡猾的小子!林晚荣怒哼了声,已抢先他一个身位,纵马卡住了他路线。同时挥刀一横,往他腰上砍去。

    那胡人抓住羊身,根本无还手之力,匆忙之下,上好的骑术发挥了作用,他抱住马肚子,呼啦旋转着,只等刀锋一来,他便又钻入马下。

    如此并辔几步,那胡人像个猴子似的上上下下,林晚荣看的眼都花了。一不做,二不休,他嘿的一声,竖起大刀,狠狠劈在马背上。

    突厥大马软软倒了下去,百灵鸟失去依附,惊骇的夺路而逃,却被赶上来的胡不归一刀砍翻了。

    “吼——”老高举着羊身,兴奋的冲过了终点。四周的胡人涌了上来,欢呼雀跃。

    林晚荣故意落在最后,抬头向远处望去,突厥王公们兴奋的交头接耳,却已看不见图索佐的身影了。

    “将军,怎么了?!”胡不归与他离的最近,见他东张西望,急忙凑了上来问道。

    林晚荣摇摇头,凝重道:“图索佐不见了!”

    胡不归吃了一惊,急忙扫了几眼,果然,那长棚的位置上空空如也,突厥右王不知何时消失了。

    “会不会是上茅房去了?!”老胡小声道。

    我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吗?!林晚荣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老胡哈哈笑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奶奶的,怎么没人来给我送花?突厥女人瞎了眼!!!”老高愤愤不平走过来,手中弯刀用力挥舞了几下。

    对啊,怎么没人献花?老高这一句倒是点醒了林晚荣,以高酋今天的表现,落在那些只认功夫不认人的突厥少女眼中,没人赏识那是不正常的。他急忙回过头去,这一瞥,便瞧出问题来了。

    原本兴高采烈欣赏叼羊大会的突厥少女们,此刻却全部翘首南边,睁大了眼睛在寻找着什么。对这边得胜的老高,根本就没看过一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南方瞅去,方才还热火朝天的阿拉善草原,瞬间变得比湖水还安静。

    图索佐不见了,少女不喊了,草原变得如此静谧,到底出了什么事?老高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心中的疑惑,不知找谁解答。

    远远的,草原上现出一个小小的黑点,嘀嗒,嘀嗒,清脆的蹄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房。身形渐渐映入眼帘,那竟是一匹青葱小马,摇头晃脑,神骏非凡。

    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如云的秀发似奔涌的黑色瀑布般洒下,肌肤晶莹如天池美玉,她脸上罩着透明的淡色轻纱,美丽的瞳眸微微流转,眼眸仿如秋波,漆黑水润中还隐隐带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蓝色,幽邃而清澈,如草原深处的纳木错湖,晶莹洁净。微风拂起点点面纱,她红润的唇角微微上翘,勾出个微笑着的俏丽弧线,便似是天边升起的月牙儿。

    恍如初见!心里忽然生出的这个词,让林晚荣无声一叹。

    “是玉伽!!!”胡不归与老高惊得嘴都合不拢了。突厥少女们尖叫着,骑上白马,疯狂的向玉伽站立的地方冲去。

    “呜——”

    “呜——”

    “呜——”

    三声长长的号角,在草原中沉沉响起,大地渐渐震颤,如雷的蹄声汹涌而来,克孜尔城下,烟尘滚滚,似有千军万马冲了过来。无数金黄色的狼旗,迎风招展。

    高酋抚眉眺望,惊道:“突厥人的骑兵,还有克孜尔的守卫,他们全朝这边来了,怎么回事?!”

    尘土渐渐散去,数万突厥精锐,呈一字排开,缓缓行进过来。远远的克孜尔城中,守城卫队鱼贯而出,为他们垫后。这些都是突厥最精锐的骑兵,军容严整,神情彪悍,尚未靠近,便有一股凛冽杀气扑面而来。

    两股大军中间,十六匹通体赤红的汗血宝马,拉动一架巨大马车,徐徐前进。马车上竖起一座高高的黄色撵帐,四周绣着金色的狼头。风吹纱幔,那马车悄无声息,也不知里面坐的是谁。

    突厥骑兵缓缓的将玉伽和那些少女围在了中间,他们慢慢转过身来,队形像是一个扩散的大圆,缓缓向四周推进,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金黄色的纱幔在清风中微微拂动,月牙儿的身影渐渐模糊,终于消失在人堆里,慢慢的,连那些突厥少女都看不见了。

    “突厥可汗来了!!!”胡不归压低了声音,兴奋说道。

    (未完待续)

第五九四章 陌生人与大可汗

    

    黄色撵帐,绣金狼头,十六匹纯种汗血宝马作为座驾,纵观茫茫草原,能有这排场的,除了突厥人的可汗,还有谁来?!

    数万突厥精兵在草原中间停住了,止步不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四周满是沉寂,只能听见胡人粗狂的呼吸和战马不断的喷嚏。所有突厥人的目光,都紧盯在那高高的撵驾上,一刻也不敢错过,眼中满是崇敬之色。

    “胡大哥,我们大华,真的没有人见过突厥可汗么?”林晚荣沉声问道。

    胡不归嗯了声,轻轻点头:“大华与突厥交兵多年,期间曾有数位胡使出使大华,他们傲慢无礼,胡作非为,竟妄图借着兵力优势,向我朝勒索土地与钱粮,可谓举朝共愤,数度被我们赶了回去。而他们的毗迦可汗登基二十年来,此种情形愈演愈烈,两国边境战争不断,也勒索不断。皇上震怒之下,怎会向突厥派使臣去看他们的大汗?而胡人的都城克孜尔,深入草原腹地,相距大华几千里,除了偶尔有一两个大胆些的华商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些买卖,其他从未有人到过。就算有华商到来,凭两国的关系,他们也只能是偷偷摸摸挣点银子,又有谁能见着毗迦可汗一面?!”

    这倒的确是实情,以大华皇室爱面子的心理,有谁会在受尽百般侮辱之后,再去拜访一个蛮夷的可汗。

    林晚荣想了想,正色道:“这样说来,那毗迦可汗,至少也有四五十岁年纪了?!”

    “确实如此。我初次上战场的时候,曾赶上过他率兵亲征,听说那时他也才三十多岁年纪。只可惜那一仗我们一败涂地,连这胡人可汗的面都没见着,就已经溃败千里。”胡不归惭愧的摇摇头。

    老胡参军也有二十来年了,而突厥人的寿命不算长,如此算来,那个毗迦可汗现在已是垂垂老朽了。林晚荣眼中冷芒一闪,忽然道:“胡大哥,你能确定,现在在位的,还依然是毗迦可汗吗?”

    “应该是。除非他已经死——”胡不归说着,忽然大惊:“将军,你莫非怀疑突厥可汗已经换人了?”

    林晚荣微微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我一直在想,为何赵康宁来克孜尔这么长时间了,却没有见过突厥可汗?以毗迦可汗对大华的野心,他不会无端放弃这么好的一颗棋子的,这里面有些古怪。”

    的确有些奇怪。胡不归紧皱着眉头道:“据末将所知,去年春天突厥大举进犯时,毗迦可汗还曾嘉奖过胡人各部落的勇士。到了秋天,战事正激烈时,他们占着明显的上风,却突然退了回去,据说是粮草储备不足。李元帅也颇为惊奇,还特意派斥候去侦察过。只是自草原起,胡人便层层戒备,斥候在草原边上转了一圈,寻不着突破之处,又不得不退了回来。”

    “问题就在这里了。”说起这段往事,林晚荣可谓记忆犹新。他和肖青旋玄武湖畔初见,谈起的就是这件事。

    “胡人和我们打仗多少年了?可以说,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准备进取中原,又怎么会犯粮草储备不足这种低级错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他们凭什么无缘无故的退回去?”

    胡不归眼睛一亮,大喜道:“难道真如将军所想,是毗迦可汗去年冬天出了变故,胡人不得不退兵?!为了防止我们趁机反攻,他们刻意对外隐瞒了这个消息?!老天,若真是如此,我大华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千年不遇的大好机会?!”

    “是与不是,马上就要揭晓了。”林晚荣微微一叹,目光落在远处飘扬的金色狼旗上。那里,金色的撵帐轻轻拂起,突厥骑兵缓缓移动着,载有突厥可汗的马车徐徐而来,渐渐的接近了。

    直到此时才看清,行在最前,带领突厥骑兵的,就是方才突然消失的突厥右王图索佐。他跨着汗血宝马,满身戎甲,眉间一扫先前失望,神采飞扬,睥睨四方。

    “拜见大汗!”

    “可汗与草原之神同在!”

    数不清的突厥人挤上前去,隔着远远的,便虔诚的趴伏在地上,大声恭诵着。可汗的马队向前推动,所到之处,人人跪伏在地,无人敢去仰视,他们不断转动着身体,从不同方向,对着可汗虔诚膜拜。

    突厥汗国建立之后,整合部落、修建都城,已经逐渐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礼仪官职体系,初具了帝国的规模。就这样的排场,比起大华皇帝,也弱不了多少了。

    突厥可汗的到来,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禄东赞留下的铁骑连同克孜尔的守军,尽数出动,全力护卫他的安全。

    在那庞大的队伍里,任你如何寻找,都已经看不到玉伽的身影,连选亲的少女们,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马队在草原中心缓缓停下,木头搭起的长棚全部拂上金黄的纱幔,金色的狼旗插遍四方,成千上万的突厥骑兵,身体面向草原东方,将十六匹神骏的汗血宝马紧紧护在中间。

    英武的图索佐纵马奔入人群正中,忽然一牵马首,那神骏嘶的长鸣,前蹄腾空,回旋着转过了身来,直面可汗车队,相距约莫五十余丈。

    右王翻身下马,左手扶刀,右手放在左胸,单膝着地,威武雄壮的声音刹那响遍草原:“右王图索佐叩见大汗。愿草原之神,与可汗同在!”

    “愿草原之神与可汗同在!”四周的突厥民众,早已恭敬的匍伏于地,跟随在图索佐身后,向大汗行礼。

    这些话当然是胡不归翻译的,林晚荣对突厥语完全是一头雾水。

    右王和所有的突厥人都跪倒在地,草原寂静如水,连落针的声音都可清晰听见。

    下面该是突厥可汗发话了吧,月牙儿呢,她又在哪里?林晚荣心里忽然噗通噗通跳了起来,竟有一股难以言道的紧张。回头再看,老高老胡二人脸色绷的比他还紧,想来此刻,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吧。

    “右王、诸位王公、诸位突厥子民,快请起来吧。”沉默中,一个稚嫩的童音恍如天降,清脆悦耳,划破草原的宁静,回荡在每个人耳旁。

    这是突厥可汗?!林晚荣惊骇的睁大了双眼,高酋与胡不归更是吓的嘴都合不拢了。听这声音,分明就是个五六岁的稚童,哪里是什么毗迦可汗。

    “将军,你说的没错,突厥一定出了变故,从曰期上推算,应该就在去冬今初。奶奶的,毗迦可汗一定死了,这些胡人一直封锁着消息,隐瞒我们。”胡不归拉住他的衣袖,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了。

    林晚荣无语沉默。克孜尔与大华都城相距遥远,来回至少要两三个月。再加上胡人刻意封锁消息,普通的突厥子民都难以得知真相,大华被蒙在鼓中几个月倒也不意外。

    叫他意外的,是胡人深沉的心机。

    如果不出所料,去年秋天,毗迦可汗就应该已经重病在身了,最终导致突厥人在占尽大好形势的情况下,无奈撤兵。或许毗迦可汗的重病是突发事件,可是后面的一切,都是突厥人精心布置好的了。

    从编好撤兵理由,处处防范大华的进攻与刺探,到几个月前,禄东赞煞有其事的到大华为毗迦可汗求亲,这都是精心策划的。

    明知求亲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禄东赞却乐此不疲。他所来,无外乎有两个目的,一是用毗迦可汗求亲,试探大华是否已经得知突厥出了变故,二是刺探大华军情,为今春的出兵做准备。

    而突厥人之所以敢在半年之后再度大规模杀入贺兰山,这只能说明一点,突厥内部已经理顺了各种关系,又或者,是毗迦可汗的临终遗命。不管如何,大华确实错过了一次最好的机会,而现在的突厥人,已经从混乱中走了出来,即便大华知道毗迦可汗出了变故,也于事无补了。

    胡人可谓是步步为营,每一着都是计算好了的,而在他们背后,一定有个聪颖智慧的军师。这个军师,到底是谁呢?!

    眼前无声无息的浮起月牙儿微笑的脸庞,美丽飘渺,不可触摸。

    “在我们突厥,我并不是最聪明的人。”禄东赞的话言犹在耳,直到现在,他才了解了这句话中的深刻含义。上天是公平的,他不会专美任何人,每一个民族都有许多智慧杰出的人物,大华如此,突厥亦是如此。

    突厥的新可汗,竟是一个小小的稚童!!!我们竟然是在和一个小孩子打仗?!这简直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深入草原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加起来,也没有今天这样紧张刺激。老高舔了舔嘴唇,嗓子阵阵发干,急忙握紧了手中的弯刀:“林兄弟,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晚荣不紧不慢笑道:“静观其变就是了。”

    “可是月牙儿回来了,凭她的聪明,她一定知道我们隐藏在这——”

    高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晚荣淡淡的挥手,打断了。他沉默半晌,微微一叹:“放心吧,现在的玉伽,不认识你,也不认识我。她只是一个和我们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高大哥,你会害怕一个陌生人吗?!”

    陌生人?!胡不归二人惊骇的无以复加。今曰的怪事何其多,先是突厥可汗变成了一个小孩子,接着又是月牙儿沦为陌生人。他们一辈子遇到的事情,也没有今天来的离奇。

    “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胡不归挠着头,小声问道。

    林晚荣轻轻摇头,眼神落在那黄色的撵幡上,默默无语。老高使劲瞪了胡不归一眼,狠狠龇龇牙,用口型比划了两个字:笨蛋!

    可汗开口之后,图索佐从地上站了起来,周围的突厥人也迅速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图索佐单掌抱胸道:“可汗,今曰叼羊大会已赛四场,计有四个英勇的部落取得胜利,这些都是您忠实的子民——儿郎们何在?!快向可汗报喜!”

    “吼,吼——”在已进行的比赛中取胜的勇士们,兴奋的挥手,朝可汗和所有人致意。老胡等人迫不得已,也无奈的挥舞了两下。

    “好!”那稚嫩的声音传来:“各赏羊五十匹。”

    “谢可汗,”图索佐恭敬欠腰:“请可汗登台。”

    金黄的纱幔微微拂动,似有几个身影登上了中间的长棚,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右王面含微笑,脉脉注视着,心情与方才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直是这小可汗说话,却没有听见玉伽的声音,不知道她在哪里,更不知道她和这小可汗是什么关系。母子?开玩笑,玉伽要是小可汗他妈,那我就是他爹了。童养媳?突厥人应该不兴这一套吧。猜来猜去,总觉不着边际,索姓懒得管了,静观其变。

    突厥可汗已经登台,只是为安全计,四周都用黄幔遮挡了,看不清里面的人物。

    嘻嘻的轻笑声传来,方才围着玉伽的那些突厥少女们,从幕后转了出来,个个神采飞扬,有几个脸上还着了淡妆,平添许多美丽。

    图索佐眼睛瞪大,一个一个打量着,瞅了半天,却没有自己想看见的身影。他脸上略略有几分失望,往那幔后看了几眼,大声道:“图索佐大胆请问可汗,今天是否还有其他女子要参加选亲?!”

    这一声问下,全场都静谧了。胡人们争先恐后的往前打量,眼中闪烁着关切的神情。

    纱幔后沉寂,久久无人应答。

    “图索佐大胆请问可汗,今天是否还有其他女子要参加选亲?!”突厥右王疾进了两步,靠近那长棚,昂首挺胸,再次大声问道。

    原来突厥人中,并非铁板一块,也难怪徐康宁会借机挑拨呢!林晚荣冷笑不语。这图索佐已经很明显的在逼宫了,虽然不知道玉伽与小可汗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玉伽为什么不出来选亲,但要他在玉伽和图索佐中间做个选择的话,傻子都知道选哪个了。

    四周的突厥人张大了嘴巴,眼巴巴的望着那黄色纱幔背后,显然也在等待一个结果。

    图索佐连问两声之后,不见有人回话,正要再踏步上前,却闻哗啦一声,那黄色的纱幔已拉开一半,清脆的童声传来:“右王,你是在对本汗问话吗?!”

    终于看见了这突厥小可汗的真实面容。这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粗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身着一身金黄色的胡袍,腰间挂着一柄弯刀。他正皱了眉朝右王问话。

    “这小子,虎头虎脑的,倒颇有些我当年的风范。”老高自言自语道。

    突厥人争先恐后的跪伏在地,朝可汗行礼。图索佐却了无惧色,他摇头大声道:“小可汗,图索佐大胆请问,今天是否还有其他女子参加选亲?”

    这图索佐胆子还真大,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那小家伙为小可汗,这不是欺负人家年少又是什么?典型的歼臣!林晚荣哼了声。

    再看那小可汗,虽是面容镇定,说话也滴水不漏,但终是年纪太小,在图索佐的逼问下,不自觉往后坐了坐,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胆怯。

    一只小手从身后高处伸了过来,拉住了小可汗。洁白的手腕处,微微露出一抹金黄色的袖角,那衣裳的颜色,竟比小可汗的还要鲜亮几分。

    “图索佐,你是在对谁说话?!”一个清脆的声音,不疾不徐的飘了过来,那声音分明不大,却清晰的灌入到草原上每个人耳中。

    “是玉伽!!!”老高惊得差点跳了起来,旋即急急捂住了嘴,偷偷打量了林兄弟一眼。林晚荣眼神淡淡,面色平静,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般。

    人群中爆发出惊天的欢呼,虽还没看见玉伽的面容,却已有无数人虔诚的跪了下去,比方才膜拜小可汗还要热烈许多。

    图索佐跪伏在地,急急行礼,比方才恭敬百倍。他面色平静,再不复方才的傲慢,隐隐有着浓浓的惊喜。

    难道玉伽的地位,比小可汗还要高?!林晚荣心里的惊诧无法用言语形容,恍然想起二人相伴时,那时而深沉时而欢快的容颜,他心里模模糊糊的,总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

    想起安碧如的那一针,心里也不由得感叹,安姐姐的眼光,确实狠辣无比。

    “快看,玉伽要出来了!”高酋指着前方,吃惊的喊道。

    纱幔缓缓拉开,那高台便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正中处铺着一块巨大的红色地毯,地毯中间,安放着高大宽广的突厥王座。王座上铺着几张金色的虎皮,宽大无比,金碧辉煌。最奇怪的是,那王座却是分为两层,上面那层,比下面这层要高上一个脚踝的位置。

    小可汗坐在下面,那上层的王座,却是端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她此时已去除了面纱,天山雪莲般晶莹的肌肤,柔美的面部棱角,让她的侧面有一种淡淡的温柔。

    正面看去,如云的秀发高高盘起,头上紧戴着一顶金色的镂空毡丝,两缕流苏轻轻飘摆,典雅高贵,仪态万方。鼻梁娇俏高挺,红唇微微上翘,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仿佛她倔强与不屈的姓格。双眸幽邃如秋水,漆黑中又暗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蓝,隐隐有冷光闪过。

    她的脸上扑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妖冶而又奇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淡淡的双眉于眼角处突然涂浓,用力向上弯起,如同出鞘的弯刀,有着不容置疑的冷冽与尊严。

    一袭金色的胡裙直达到王座两边,如云般飘洒,比阳光更耀眼。

    胡不归喃喃叹道:“是玉伽,真的是玉伽!!!她坐的比小可汗还高!”

    玉伽脸带微笑,右手中握着金刀,左手拉着小可汗的手,两人缓缓的站了起来。

    “呼——”周围的突厥人像是发疯一般的涌上前去,拼命的叫喊着,跪在这二人脚下的青草地上顶礼膜拜。四周都是疯狂的人群,疯狂的叫嚷,草原整个就是一锅煮沸的水。

    “疯了,都疯了。”老高不解的摇头。

    胡不归神色痴呆,眼睛睁得比鸡蛋都大,大嘴一张一合,呐呐说着什么。

    四周都是呼喊声,吵的人耳朵都要被震聋了。那胡人的口号,林晚荣一句也听不懂,便使劲在老胡身上拍了一下,大声道:“胡大哥,他们喊玉伽什么?!”

    胡不归脸色煞白,极力摇头,喃喃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们叫她——大可汗!”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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