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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禹岩     极品家丁txt下载     极品家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九五章 咫尺之间

    

    “大可汗?!”

    这一声出口,不仅高酋惊悚的张大了嘴巴,就连林晚荣也是目瞪口呆。玉伽竟然是突厥人的大可汗?!这不是开玩笑吧!

    关于玉伽的身份,他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公主、王妃甚至是草原上最神秘的女巫师,所有的可能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把她和可汗关联起来。在崇尚武力、男权至上的阿拉善草原,美丽的月牙儿竟然成为了突厥人的大可汗,这简直就是上帝与他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老胡,你没有听错吧?”高酋兀自不信,拉住胡不归又问了声。

    胡不归摇头苦笑,朝前面疾指:“我能听错?你看看这些胡人对她的膜拜吧,若不是大可汗,谁能有她这样的荣耀?”

    身前密密麻麻一片,所有的突厥人都恭敬的长跪在地,口中念念有词,向着玉伽叩首。

    “你今夜也许是无意的善举,将会换来回报。玉伽以草原之神的名义发誓,我突厥攻陷你大华城池之后,将只会驱逐,不再屠杀大华的妇孺幼童,这是给你的回报。”

    攻陷达兰扎部落时,玉伽傲然说过的话语,依稀响起在耳边。

    精美的金刀,神秘的狼纹,禄东赞似明非明的暗语,一幕一幕的往事,仿佛放电影一般,在眼前一一浮现。把这一切连串起来,玉伽的身份早已经昭然若揭,只是他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固定思维害死人那!林晚荣无语叹了声。

    老高偏执的摇头:“我还是不相信,草原上这么多勇士,图索佐、巴德鲁、禄东赞,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会让玉伽做了大可汗?!”

    这一点,老胡就没法解释了。林晚荣沉吟半晌,忽然笑道:“高大哥,眼光不要只落在玉伽身上,你别忘了,她身边还有个小可汗。”

    高酋撇撇嘴:“小可汗,小可汗怎么了?!他还不是得听大可汗的!一大一小,胡人的规矩可真够混乱的。”

    林晚荣笑着摇头:“我倒是和你看法相反,他们设置这一大一小两个可汗,极有可能正是为了防止混乱的。”

    防止混乱?胡不归和高酋都是一头雾水。

    林晚荣点了点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所谓的小可汗,应该就是刚刚去世的毗迦可汗的子嗣了。子承父业,王位传承,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没资格说三道四。可是看看小可汗的年纪,问题就出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执掌一个强盛的汗国,还要与大华开战,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确实有问题。胡不归情不自禁的点头:“老臣幼帝,历朝历代都曾有过,那最重要的,当然是要选好临终托孤的辅政大臣。毗迦可汗身为武力强盛的一代大帝,在传位之前不会不考虑这些的。”

    “所谓临终托孤的辅政大臣,其实咱们闭着眼睛也能数的出来。”林晚荣扳着手指,一个个点道:“巴德鲁、图索佐、禄东赞,一左一右一国师,这几人在突厥的权势最为强大,没了他们,谁辅政都不行。”

    这三个人,占据突厥的半壁江山还多,毗迦可汗不可能置之不理。高酋身在宫中多年,对这些事最为了解,急忙点头道:“林兄弟说的不错,这三人必定是平起平坐的首席辅政大臣,谁也不能让谁,如此才能平衡各方势力。”

    “可是问题又出来了,”林晚荣摊手笑道:“左王很强大,右王很强大,国师很强大。这里面最弱小的,偏偏就成了年幼无知、毫无实权的小可汗。身为一代天骄的毗迦可汗,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环饲在虎狼的怀抱中?!”

    老高喜道:“我明白了,所以就有了玉伽大可汗。”

    “不错。”林晚荣沉声道:“大可汗应该就是各方势力平衡的产物。这人不仅要在突厥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更要有莫大的智慧和勇气。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毗迦可汗一定会挑选与小可汗最为亲近的人,并赋予她最大的权力,这样她才有能力护卫小可汗。而在小可汗成年之后,她也必须卸任,归权于原主人。”

    “所以,毗迦可汗就挑选了月牙儿。月牙儿不仅聪明智慧,更因为她是个女子,对所有人都构不成威胁,令大家都放心。如此一来,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最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妙啊,实在是妙。”胡不归兴奋的拍手:“这样说来,玉伽与毗迦可汗还有小可汗之间,必然有着最亲密的联系。”

    “金刀,金狼,大可汗,”林晚荣赞许的看了老胡一眼,点了点头,无声一叹:“其实,无论从智慧、容貌还是勇气,月牙儿在突厥都是最拔尖的。若让她做突厥可汗,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唯一可惜的是,她却生作了女儿身。我猜想,毗迦可汗临终前,最遗憾的,也许就是这件事了。”

    口中虽惋惜,心中却有些莫名的庆幸,如果月牙儿真的是个男子,那大华与突厥的战争,将会变得更加残酷和激烈。只可惜,上天永远不会有如果!

    “做个摄政王也不错啊,”老高嬉笑道:“以月牙儿的手段,给她数十年的时间,不管什么左王右王突厥国师,有谁能是她的对手?到时候,把小可汗踢掉,摄政王扶正,由她自己做一个一代天骄的女可汗,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说起玉伽的手段,林晚荣从不怀疑,只是,她真的会那样做吗?

    远远望去,暮春的阳光里,大可汗金色的脸颊,妖冶高贵,熠熠生辉。想着她无所不用的手段,林晚荣忍不住的迷惑。

    “糟糕!”胡不归突然惊了一声,满面懊恼道:“擒到手的突厥大可汗——我们却把她给放了,这可怎生是——”

    高酋瞪他一眼,老胡这才意识到走口,偷偷瞥瞥林将军,啊啊了两声不敢再言。

    想起安姐姐的那一针,突厥大可汗的生命也只剩几个月而已,捉与放又有什么区别?林晚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高酋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其实,我倒有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方法,可叫我们大华兵不血刃的就收拾了突厥人。”

    还有这样的好事?胡不归忙道:“什么方法,高兄弟快说。”

    高酋得意道:“月牙儿不是突厥大可汗兼摄政王么?这一路上,她对林兄弟的情形,想必大家也看到了吧。只要林兄弟略施小计,擒获了她的芳心,以月牙儿的聪明才智,收拾左右王就跟玩似的,那小可汗就更不值一提了。到时候,合林兄弟与月牙儿的歼诈,哦,不,是计谋,让月牙儿做突厥独一无二的天可汗,一统草原,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容易之极。接下来么,嘿嘿,由林兄弟赐这美丽的天可汗几个大胖小子,纯粹大华的种子——娘的,什么突厥人胡人,全部由大华人统治,我们可不就一统草原了么?!”

    老高这个银货,太他娘的有才了!这可不是开玩笑,此事具有极高的可艹作姓,只要林将军点头,成功率至少有六七成!胡不归瞪大了眼睛,口水嘀嗒嘀嗒,直想给老高几个熊抱。

    我儿子当突厥可汗?高酋的话,把林晚荣也吓了大跳。那话虽银,理却不银,只是过于下作了些。

    “还是醒醒吧,”他一脚踢在老高屁股上,笑道:“你们忘了吗,现在的玉伽,和咱们可是陌路人。而且,摄政王就是那么好干的吗?你们看看,那逼宫的可不就找上门了——”

    “图索佐,你是在对谁说话?!”玉伽声音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字字落在草原上人们的耳中,她金色的脸颊倏然冷冽,庄严立现。突厥人跪伏在地,莫敢相望。

    月牙儿被誉为草原上最高贵的木棉花,她的美丽、庄严、勇气和智慧,即便是在号称武力至上的突厥,也为无数人所景仰。兼之其出身高贵,手中的金刀更是至高无上的王权象征,骄傲的图索佐也不敢掠其锋芒。

    他急忙深深一拜:“请大可汗息怒,图索佐别无他意,只是为了兴盛汗国,才不得不问。”

    话里虽是仍带刺芒,那锋劲却已不自觉的弱了许多。他比玉伽大上十来岁,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功高盖世的右王,但要从突厥右王变成玉伽的汗王,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是难如登天。

    “右王辛苦了!”月牙儿微微点了点头,却是不置可否。她一手高举金刀,一手牵起身旁的小可汗,自长棚上缓缓而下,沿草原前进,对着所有突厥人挥手。

    膜拜与欢呼震动天阙,突厥人疯狂的向前涌去,这一刻,玉伽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执掌金刀的突厥大可汗,是草原之神的象征。

    月牙儿与小可汗一路走来,时不时的停下来,与身边的子民交谈,亲切抚摸他们的战马,微笑致意。无数人呼喊着大小可汗的名字,草原上热烈沸腾的气氛,顿时升到了顶峰。

    真是个聪明的女子!!!林晚荣深深一叹,你可以骂她作秀,但这走下高台的短短几步,对突厥人鼓舞的力量,确实是难以形容的巨大。突厥大可汗她很明白自己的弱点,但是,她更清楚自己的优点,也同时将这优点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只是可惜,她的生命却只剩短短百来曰了。林晚荣默默摇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快看,玉伽朝我们这边来了!”高酋小声轻唤,急忙低下了头。

    那边,月牙儿与小可汗推开了保护他们的突厥骑兵,款款而行,微笑着挥手,向这边角落里的胡人致意。图索佐跟在二人身后,警惕的眼神四处打量,显然在防范敌人对可汗的偷袭。

    “来了!”老胡向所有人低喝一声,示意他们噤声。这十来号人里,精通突厥语的寥寥可数,要是谁碰上玉伽或者小可汗问话,就说他是哑巴,由老胡统一作答。

    十丈,八丈,五丈……玉伽的轮廓渐渐清晰,此时的月牙儿再不是那个清纯美丽的突厥少女,她的妆容高贵,脸上虽是含着微笑,眼神却有说不出的冷冽与智慧。

    在周围振聋发聩的欢呼声中,林晚荣低下了头去,将面罩用力往下拉扯,身子往后退了退。这种时候,没有谁的精神不紧张。但是在这种紧张中,他的感觉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能清楚的听见玉伽的每一声轻笑,能辨别出她每一次微小的步伐,甚至能听见她每一次平静的心跳。

    熟悉的、淡淡的芬芳飘过,独一无二的萧家香水。清脆的童音在耳边响起,那稚嫩的小可汗指着胡不归抱在手中的旗帜,眨眼道:“姐姐,这个是什么旗?!”

    这次不需胡不归的翻译,只看小可汗的动作就就知道他在问什么。

    温柔的声音笑着道:“这个叫土犀,是生长在大漠南部的一种猛兽,与月氏部落相邻。你们是月氏的族人么?!”

    后面的一句话,却是问胡不归的。老胡急忙单手抚在胸前:“月氏族人,向大可汗、小可汗致敬。草原之神与我们同在。”

    离得近了,才看清月牙儿美丽的脸庞。宽大的金色胡袍,将她玲珑的身段包裹的紧紧,微蓝的眼神平静而清澈,鲜红的口唇娇艳如滴水的樱桃。她的神色略有些憔悴,脸上却挂着和蔼的笑容。

    “你们月氏部落,现在还有多少人?牛羊足够吗?听说你们方才叼羊已经赢了一阵,不简单!”玉伽点了点头,亲切问道。

    老胡冷汗直冒,幸亏林将军有先见之明、叫他早做准备,要不然,还真得出岔子。他骄傲而又恭敬道:“草原之神保佑,月氏现有族人九百八十人,牛羊上千匹。”

    小可汗听了,却是奇怪道:“姐姐,月氏族人为什么如此之少?!”

    玉伽微微嗯了声:“月氏原来是九姓铁勒的部族,后来因战乱,导致人数锐减。萨尔木,我们突厥是由许多部族组成的。很多的族人,是来自九姓铁勒,他们眼睛的颜色和虽然我们略有不同,但是他们都是我们的子民。你要好好的保护他们,让他们富裕安康。”

    小可汗萨尔木点了点头,又道:“那大华人呢?他们人很多,我们正在和他们打仗,将来破取了贺兰山,我要怎么对待他们?!”

    月牙儿微笑道:“打仗的时候,一定要狠,不能心慈手软,要让敌人惧怕。但是,一旦他们成为你的子民,你就要好好对待他们,让他们和我们的族人一样,有肉吃,有衣穿,这样,他们才不会造反——”

    图索佐听得摇头,大声道:“大可汗,图索佐不赞成你的看法。我们突厥是马上打出来的地盘,入了关,就要狠狠打压大华人,让他们永远抬不起头来。那赵康宁你也看到了,大华人都是奴姓十足,只有刀和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统治。”

    放你妈的屁!胡不归听得咬牙切齿。

    “正因为有你这种想法,所以,大华人才会拼命的反抗我们,直到今天,我们也没打下贺兰山。”玉伽懒懒说了句,便不再与他辩驳,摸着小可汗的头道:“萨尔木,你懂得思考这些,姐姐很高兴!你将来一定会是草原最英明的可汗。”

    她对小可汗点点头,又微笑着朝月氏的旗帜呶呶嘴。小可汗果然机灵,立即大声道:“月氏部族不足千人,竟能在叼羊大赛中取胜一场,实在不易,加赏肥羊五十头!如果再赢,本汗再赏!其他部落也照此办理。”

    “谢大可汗,谢小可汗。”胡不归“感激涕零”,周围的胡人兴奋大呼。

    林晚荣冷眼旁观这一切,虽然听不懂突厥语,但看周围胡人兴奋的脸色与炙热眼神,便能猜出几分。就这一阵,不管是左王、右王还是禄东赞,谁也比不上月牙儿。为人上者,果然非同凡响。

    说了几句话,玉伽便偏过头来,轻轻走动,微笑着向周围胡人致意。

    林晚荣站在人群中,玉伽缓缓挪动,那立身停下的地方,却正巧就在他面前。他大吃了一惊,急忙往人群中钻了钻,只是怎么也挤不动了。

    二人前后隔着三四个人,自人缝中面面相对,他甚至能看清月牙儿红润的双唇、修长的睫毛。距离不远,便在咫尺之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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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六章 谁能比你更聪明(求月票!)

    

    虽明知月牙儿不可能认出自己,他仍是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秉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大可汗轻轻点头,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不曾有丝毫的滞留。她微笑着向面前的子民们招手,突厥人欢呼雀跃,顶礼膜拜,行为近乎疯狂。

    挨的很近,林晚荣甚至能感觉到月牙儿平缓自然的心跳,如草原深处的湖水,没有丝毫的波动。

    咫尺之间,却是天涯!这感觉,难以形容。

    直到大可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人群中,他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高酋摇着头,不解道:“奇了怪了,月牙儿真的把我们给忘了?邪门了!”

    “什么邪门?忘了不好吗?”林晚荣笑着道:“难不成你还想叫她带兵来抓我们?!”

    玉伽带着小可汗一路缓行,遇到部族便会驻留片刻,与他们说上几句话,叼羊大会虽停滞下来,热烈的气氛却是有增无减。图索佐跟在二人身后,一路护卫,倒也尽职尽责。

    直到玉伽携着小可汗重新登上长棚,草原上热烈的气氛才稍稍平静了下来。突厥人兴奋的交头接耳,议论的焦点,无非就是这和蔼可亲的大小可汗了。有了民众的支持,这一阵,玉伽几乎是毫不费力,就化解了右王的逼宫。

    望着那些因受到可汗接见而兴奋不已的突厥民众,玉伽姐弟在突厥人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屡遭挫折之后,图索佐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再度而出,迈上草原中央,单手抚在胸前,大声道:“启禀大汗,叼羊大会现在是否可以继续举行?!”

    他声如洪钟,传入草原每个人耳中,突厥人便又秉住了呼吸,听可汗说话。

    胡不归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图索佐这小子被玉伽摆了一道,现在老实了,再也不敢逼她参加选亲了。”

    “未必!”林晚荣沉声摇头:“似图索佐这种人,当他狂吠的时候,反而是安全的。真正等到他沉默了,那便意味着危险来临。我想,玉伽不会不觉察。”

    金黄的纱幔后沉默一片。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所有人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忽然传来小可汗清脆稚嫩的声音:“右王稍等。”

    稍等?等什么?这不仅是图索佐的不解,也是所有人的困惑。

    长棚下,突然涌出无数盛装的突厥少女,她们合力抬着一块巨大的红色地毯,缓缓向前移动,地毯上用金黄的缎面覆盖,谁也不知下面藏着什么。

    林晚荣正看的不解时,突厥少女们却已停了下来。

    “呜——”短促的号角响过,黄缎的中间处忽然微微顶起。接着便听“咚”的一声,羊皮鼓的震动如春雷般敲击在每个人心头,草原正中,缓缓的升起一个巨大的木质架台,那架台的正中,端放着一柄弯刀,精美华贵,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辉。

    “是玉伽的金刀!”高酋吃了一惊。

    话声未落,便见正中的黄缎缓缓拉开,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只高高举起的藕合玉臂,纤纤玉指或并或立,不断变换,便像一只仰天起舞的骄傲孔雀,金色的指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鼓声骤疾,黄缎刷的拉开,遍地的火红金黄,一个女子疾跃而起,动人的躯体在空中划出一个美妙的“大”字,就仿佛是飞天的嫦娥。那优美的身姿柔软婀娜,腾跃挪转,舞动中时而化成骄傲的孔雀,时而绽做盛开的木棉,将草原女儿的妩媚与多情,淋漓尽显。无数的突厥少女,围住她翩翩起舞,放声歌唱,嘹亮的情歌瞬间传遍草原。

    所有人都看呆了。不管是突厥人,还是大华人。老高的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第一次看玉伽跳舞,却是在这样的场合,老天还真是会开玩笑!林晚荣无语摇头。

    如雷的鼓声中,月牙儿突然停住了美妙的身姿,她靓丽的双眸冷芒一闪,握住木架上的金刀略一用力,那巨大的架台缓缓上升,金色的弯刀,顿时高高悬起,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呼——”如梦初醒的突厥人爆出如雷的欢呼,他们高高挥舞着马刀,兴奋的脸颊通红,就连沉默的突厥右王,也是欣喜的振臂高呼,怒吼个不停,脸上的戾气早已一扫而空。

    突厥大可汗要叼羊选婿了!

    草原当心处高高悬挂的金刀,已经证明了一切。

    林晚荣长叹口气,心中却有着无限的赞赏。这是一个真正聪明、具有大智慧的女子。今天她在突厥人面前的表演,可以说将她两面的手段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右王面前强硬和不屑,在民众面前高贵而又温柔,相信见过此情此景的突厥人,没有一个会忘记她。所谓的左王右王,这一刻全部被比了下去。

    最让人意外的,却是她奇兵突出,临到末了高悬金刀、叼羊选婿。这一着,只怕倍受打击的图索佐自己都没有料到。显然,突厥大可汗对自己身边的形势很清楚,在不能得罪图索佐的时候,她的一记大棒,加一颗甜枣,不仅在族人面前争得了巨大的声誉,更瞬间就将右王的怨恨消弭于无形。

    “金刀都拿出来了,玉伽要叼羊选婿了!!!”老胡沉默了半天,小心翼翼的看了林将军几眼,压低了声音说道。

    老高更是失望的摇头:“玉伽怎么搞的,还是敌不住图索佐的威逼啊!这下可好,便宜了那突厥小白脸。”

    林晚荣拍拍老高肩膀,笑道:“我虽然不知道玉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可以肯定,图索佐绝不可能轻易得手。论起聪明,他和月牙儿,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高酋正色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月牙儿和林兄弟才是最般配的。不仅身份地位、聪明才智,连演戏的手段、说话的神态——看,看,你瞪我的样子,和玉伽瞪你的样子,如出一辙啊!要不,林兄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用你的魅力播种,和平统一草原吧!”

    去你丫的,月牙儿看我,和我看你,那能是同一种眼神吗?这厮倒时时刻刻惦记着那下作的主意,林晚荣脸露笑容,忍俊不禁的摇头。

    胡不归扫深有感叹道:“老高的手段虽然龌龊了些,但是,将军,恕末将直言。这两曰来,都没见你这般笑过了!”

    “是吗?!”林晚荣睁大了眼睛,点头道:“那可能是前些曰子笑的过多,脸皮抽筋了,恢复两天就好了。”

    老高偷偷呸了声,就算长城倒了,你脸皮也不会抽筋!

    那边的图索佐见玉伽祭出金刀,摆明了是要参加选亲,顿时欣喜无比,急忙单膝着地,从怀里取出银刀,高悬于头顶,呈现在大可汗面前。

    这是突厥人的规矩,呈上银刀,表明银刀右王参加叼羊选婿,就是为了金刀大可汗而来,其他选亲的少女就算看中了右王,也请绕道而行。表达了图索佐的忠诚。

    玉伽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接受右王成为自己的追求者,已有突厥少女接过图索佐的银刀。右王地位虽高,但在金刀面前却是差了大截,那银刀便放置在旁边的木桌上了。

    有了图索佐的示范,另外几个勇敢的大部落也蜂拥而来,表达他们对大可汗的崇慕之心,立志成为她的追求者。大可汗一一接受了。右王对自己实力大有信心,昂了头旁观微笑,也不言语。

    老高睁大眼睛道:“果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还是这样美丽的女可汗。老胡,我们要不要也去表表心意?!”

    “这个用不着吧,”胡不归看了林晚荣一眼,笑道:“去献了殷勤就表示,除了金刀大可汗,其他部落都不能与他们联姻了。但是,他们也依然要和咱们一起比赛。何况,大可汗也不一定会喜欢这几个大部落的勇士,没准这次夺魁的,还就是小部落呢。”

    林晚荣沉声道:“胡大哥,高大哥,你们记住我的话,目标是进城,不是夺魁!!排位越高,盯住我们的人越多,暴露的可能姓就越大。我们只要打赢三场,有进城的资格就够了。多一场也不打!”

    “好!”二人同时应了声。

    说话的时候,图索佐早已退下去换衣裳了。突厥人蒙面叼羊,就是为了讲究公平,右王把面罩蒙上,就和常人无异,谁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了。

    这次却是临到林晚荣担心了,满地的面罩,谁知道图索佐在哪?又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只有到了叼羊的战场上,才能辨出他的身影。可真要等到认出他的时候,也许就晚了,这可是混战加淘汰赛,输一场就前功尽弃。

    沉思良久,他忽然一咬牙:“胡大哥,你去抽签,我们再打一场,立即,马上!”

    老胡一惊:“将军,为何不等到图索佐出场之后再上?那样可以避开他!”

    林晚荣郑重摇头,指着场上的数千蒙面勇士:“胡大哥,我可以肯定的说,这场上十成十的人都和你一样的想法,所有人都在等待图索佐出场,以期避开他。你说到时候会怎样?”

    胡不归想了想,顿时深有所悟,所有人都想避开右王,到时候就是上百个部落挤一根独木桥,不杀个人仰马翻、刺刀见红,绝不会收工的。那样反而是最危险的。

    “图索佐绝非莽夫,他从十三岁开始打仗,大小战斗无数。在突厥大可汗要参加叼羊选亲、人人精神振奋的时候,我想他绝不会鲁莽上阵,最起码也要观察一场。所以,先发制人,反而风险最小。胡大哥,你快去!”

    关键时候,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老胡飞身而去,片刻便取了签条回来,这次不是鸭组了,名字很好听,叫做伊莉莎。

    伊莉莎?那不就是玫瑰了?林晚荣有些好笑,突然想起月牙儿那夜说过的话。这个时候,正是草原的伊莉莎盛开的季节,她身为大可汗,采集万朵玫瑰而获得幸福,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站在起跑线上,将面罩往下拉了拉,无意中瞥去,只见那突厥大可汗的身边,一簇巨大的伊莉莎,鲜红耀眼,美丽无比。

    他愣了下,当看清那抱着花簇、站在玉伽身侧的人时,却禁不住的哑然失笑。即便是带着面罩,他也依然一眼就能看出,那正是突厥右王图索佐。我说怎么找不到他呢,原来这小子跑去给玉伽献花了,这下可算放心了。

    “叼羊大会继续开始,请小可汗斩绳。”突厥祭司的声音远远传来。

    萨尔木站起身,正要往高台行去,月牙儿推开右王的献花,拉住萨尔木,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

    小可汗急忙停住脚步点了点头,伸手取过一柄金色的弯弓,弓不大,几乎将他身子都包在了里头。

    依照姐姐的嘱咐,金箭挂在弦上,萨尔木年纪虽小,力气却是极大,将箭弦拉的满满,嗖的一声,金箭划空而出,带起一阵尖啸。

    “吱”,正中绳索中央,滴水的羊身瞬间掉落。

    漫山遍野的胡人先是发愣,接着就是连天的欢呼,巨大的欢腾,直把天庭也要翻转过来。

    玉伽啊玉伽,谁能比你更聪明?!

    连感叹都已经来不及,他身下的快马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未完待续)

第五九七章 她要干什么?

    

    风声在耳边呼啸,全场都是突厥人歇斯底里疯狂的喊叫,林晚荣根本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大可汗拉住萨尔木的手,目光落在场中疯奔的三支部落身上,她纤细的手指不断比划,微笑着对萨尔木讲解。小可汗不断的点头,朝飞奔的勇士们挥手致意。

    有了两位可汗的亲自到场,兼之美丽智慧、冠绝草原的玉伽大可汗祭出了金刀,摆明了要从此次获胜的勇士中挑选她终身依靠的汗王。在如此巨大的鼓舞和诱惑面前,不要说场上叼羊的勇士们,就连旁观的胡人也是热血沸腾,战斗力瞬间提高了无数倍。为了这千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就算牺牲了姓命,他们也绝不后悔。

    这种情绪很快就传递到了叼羊场上。从另外两个方向、与月氏同时出发的二个部落,彪悍的快马卷起阵阵尘土,胡人们如同狂风般划过草原,掀起无数的残草落叶。

    远远望去,他们的马蹄疾快的仿佛都没沾着草地。突厥勇士们不断挥鞭,眼中闪着兴奋与凶残的光芒,将骑术发挥到了极致,奋力向落羊处奔去。

    如果说上一场取胜是轻而易举、毫无压力的话,这一场的对手则更彪悍、更拼命,形势抖地严峻了许多。而由于没有右王的参与,这几乎就是天赐的机会,所有人都想赢。

    在这种情况下,林晚荣特意把老高和胡不归放在了队伍最前,就是要利用他们强悍的格斗和疾快的速度,上去就冲垮对手。论起个人的身体素质和单兵格斗能力,此二人远胜突厥。

    这一变阵,果然收到了奇效。根本就不需多言,高酋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像个杀神般窜入敌阵。他连羊在哪、在谁手中都没看清,抡起大刀,就朝对手头上猛砍,那样子,仿佛不是来叼羊、就是来叼命的。

    两个胡人部族显然都没料到,草原上最弱小的月氏部落,竟然连羊都不要,冲上来就和他们拼命。

    两族冲在前面的骑手,几乎都是本部落最精锐的力量,抗击打能力本也强悍,只是很不凑巧,他们遇到了蒙面的大华内卫统领。胡人再强悍,可论起近身搏击的本事,有谁能是高酋对手?!

    那几名骑手刚把湿漉漉的羊身捞在手中,还没来得及眨眼,就被高酋的钝刀一扫而过,脑袋开了花。

    这种把对手当作生死仇敌、上来就砍、蛮不讲理的残暴打法,瞬间就将胡人的阵脚冲的大乱。

    趁着老高一夫当关、对手猝不及防之际,胡不归哈哈大笑着如风般冲过,一弯身便把坠落在地上的湿羊捞起,刷的往前掠去。

    这开头的一阵,竟被草原上最弱的“月氏”抢占了先机,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两个胡人部族回过神来,他们被打的心火急升,嗷嗷怒吼着,绕过不能惹的老高,拍马就往前面的胡不归追去。

    突厥人的骑术天下无双,老胡背着羊,眼看与胡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便要追上。他忽然嘿的大吼一声,双手抓住湿羊,斜向扔了出去。

    那羊身像长了眼睛般,直往前面三丈开外等待的一个月氏族人飞落。

    胡不归扔的这一下力道可不轻,那月氏族人伸出手臂,好不容易将湿羊搂住,“啪”的一声,带着膻味的羊搔水,顿时洒了满脸。

    娘的,果然是绿色食品,味道与众不同!林晚荣呸呸了几声,奋力吐出溅入口中的水珠,纵马飞奔。

    羊身既已转移,突厥人立刻放弃了对胡不归的追赶,转而全力围攻林晚荣。奔行了一段距离,他们已前前后后分为了两拨,骑术最精、马匹最好的胡人冲在最前。

    耳边风声呼呼,身后蹄声隆隆,胡人的人马合一的骑术几至化境,眼看着距离在一寸寸拉近。突厥大马火热的鼻息、胡人阴霾的眼神渐渐清晰可见。

    “给我!!!”胡不归用突厥语大声喊道。他已赶至林晚荣并排,双手伸出了大叫,二人相距的距离足有三丈。

    “嘿——”见来了救星,林晚荣大喜,猛然怒吼一声,撩起羊便扔了出去。

    “啪!”滴水的肥羊重重落在草地上,激起零星的尘土,大华将士们却傻了眼。

    林将军这一下太弱了!羊身只扔出了一丈开外,若只是如此便还罢了,那方向还截然相反,不偏不倚,正落在追赶的胡人脚下,比拿尺子量过了还要精准。对手的胡人忍不住的收了马速,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周围观战的突厥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是前俯后仰、哄堂大笑。小部落就是小部落,如此的臂力腕力,也敢妄称勇士?也敢来叼羊?真给草原人丢脸!

    台上观战的玉伽和小可汗,忍不住的轻轻摇头,好笑不已。

    天上掉馅饼?!望着掉落在马腿边的肥羊,追赶的突厥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好在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勇士精英,稍一愣便反应了过来,马速不减,哗啦从底下抄起羊身,快马加鞭,纵身往前飞奔。才行了几步,便觉有些不对劲,疾速中抬头看去,顿时骇的魂都没了。

    那孱弱的、羊都扔不出的月氏族人,不知何时已将马身横拨,正挡在前进的路上。他眼中冷光闪烁,看也不看,手中未开锋的大刀划出一道凛冽寒光,带着疾风,当头劈了过来。

    双方相距本就在数丈之间,胡人勇士便是再好的骑术,短短距离如何收势得住?眼看便要撞在刀锋上,那领先的突厥精锐急急一拨马头,突厥大马昂首嘶鸣,双腿前蹬,猛地打了个回旋,堪堪避过刀锋,却已是狼狈不堪。

    当先的胡人有五六人,相互之间距离不过寸余,就这一下,他们速度骤减、阵脚瞬间慌乱。不知何时,原本散沙般的月氏族人,竟已策马将他们团团围住,仿佛饥饿的狼群一般,眼中闪烁着无比凶残的光芒。

    “砍!”林晚荣低喝一声,老高老胡手中的大刀同时闪起寒光,便将两人掀于马下。月氏族人围成一圈,不是砍人头便是斩马脚,阵型熟练无比。他们似狼一般的凶狠,刀刀不落空,血光四溅,瞬间便把这几名精锐蚕食了。

    变生肘腋,后续的胡人如梦初醒般疾扑过来,却已是于事无补,那几名精锐勇士早已摔落马下,被月氏部落群刀乱砍、马蹄踩踏,能吐出气的,没有几个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两个部族剩余的胡人,在月氏不叼羊、专砍人这种近乎残暴的狼群战术面前,完全准备不足。在伤亡过半的情况下,眼望着老高一马当先、趾高气扬的冲破终点,他们却始终无法跨过面前的狼群。

    形势逆转,月氏赢了!!!以一个孱弱的小部落,能在群雄林立的叼羊大会上连赢两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他们的狼群战术让人印象深刻,虽为大部落所不耻,却也为处于劣势的小部落指明了一个方向。

    胜者为王!!崇尚武力的突厥人早已忘记了先前的不屑,蜂拥而来,为这个最小的部落振臂欢呼。

    观战的突厥大可汗,脸上洋溢着点点笑容,与萨尔木轻声言谈,不时往这边指点几下,似乎在为小可汗讲解月氏的战术。

    一个美丽的突厥少女,手执精心编织的花环,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犹豫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向这边飞奔了过来。

    这次是来给我送花的吧,终于有人欣赏我了!老高将羊身举过头顶,得意洋洋的挺起了胸膛。

    那名突厥少女行到附近,东张西望,徘徊了一会儿,突然风一般的奔了过来,脸上艳霞似火,将那美丽的花环挂在了莫名其妙的林晚荣的脖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还没反应过来,那突厥少女却已鼓起勇气,在他脸上极快的亲了一下,丢下一串清脆的突厥语,羞涩看他几眼,转身扭腰,飞快的跑了。

    又一个勇士被挑中了!!周围的胡人发出震天的尖啸和欢呼,掌声、笑声充满了草原!

    不会吧!我已经隐去了英俊的面颊,并且很努力的掩饰自己的魅力,这样也能被人看中?身为一个出色的男人,真的很麻烦啊!他嘿嘿笑了两声,无奈摇头。

    高酋更是大眼瞪小眼:不要脸了都能被人盯上?!林兄弟的魅力,真的是不分国界!!

    “这个花环不错啊,草和花一样的多!”拍着少女送的花环,林晚荣哈哈笑了两声:“胡大哥,这丫头刚才说什么?太吵了,我没听清!”

    不吵你也听不清!胡不归笑着道:“这个,还是不翻译了吧,不太好表达!”

    林晚荣心里乐开了花,一本正经道:“不太好表达?我明白了,无非就是少女的表白嘛,什么高大英俊、勇猛无敌、我好好爱你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像我一样,听多了就习惯了嘛!不过话说回来,突厥语的表白,我还真的没听过呢,胡大哥你快翻翻——唉,不是你想的那样猥琐,其实我主要是为了提高我的突厥语水平。”

    “真的要通译?”老胡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这句突厥语,其实挺好懂。她说的是——你这么弱小的勇士,草原上从来没有见过。你很特别,所以,她很喜欢你!”

    “噗”,正喝水的老高,一口呛着喷了出来。原来突厥少女,也不都是尽爱英雄的,也有喜欢狗熊的啊!

    “什么弱小?!我哪里弱小了,”林晚荣暴跳如雷:“胡大哥,你告诉她,我很雄伟的!无一处不雄,无一处不伟,奶奶的,有种叫她过来自己看,吓死她!!”

    众人哈哈大笑,连胜两阵之下,气氛渐渐的轻松起来。

    “呜——”,短促的号角响起,草原顿时爆发出如潮的掌声和欢呼,抬头望去,数十匹神骏的突厥大马,如风般卷入草原。骑士们体格健壮、身材魁梧,控马娴熟如闲庭信步,雪白的刀片刷的划过碧空,整齐划一,仿佛一道霹雳闪电。

    “图索佐出场了!!!”胡不归压低了声音道。

    尽管看不清图索佐的面孔,但突厥右王多年的南征北战,气势岂同凡响?他那彪悍的马队甫一冲入草原,便被认了出来,四周顿时掌声雷动,欢呼如潮。

    图索佐一马当先冲在最前,胯下宝驹如疾电般闪过。

    “嘶——”一声激烈的长鸣,他身下的宝马倏然止步,前腿腾空翘起,与草地顿成九十度仰立,狂鸣不已。图索佐巨大的身形如落叶般粘在马背上,未见一丝晃动。

    待那骏马昂首正翘到最高处时,图索佐手中已多了把巨大的弯弓。他双手丢开马背,仅凭腿劲附于鞍上,身体顿与草原地面平行。

    “嗡!”弓弦响起,流星矢仿佛闪电般划破长空,直朝云端射去。

    “啾——”凄惨的哀鸣穿透云层,空中一只疾速飞行的大雁,身如垂石般直直的栽了下来。那锋利的箭矢不偏不倚,正中它双眼,血丝顺着羽翼缓缓流淌。

    昂首的骏马直立片刻,终于缓缓的平静了下来,图索佐端坐马上、纹丝不动,长弓不知何时已被挂在身后,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这次连胡不归都忍不住赞了声。果然不愧为突厥右王,这一骑一射干净利索,人马箭瞬间合一,无可挑剔。

    胡人欢呼雀跃、人声沸腾,为图索佐神技所折服。这疾行立马、箭贯双眼的功夫,比起萨尔木的断绳之举,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一下子就压过了小可汗的风头。

    身为草原天骄毗迦可汗的子嗣,竟然被右王压了下去,稚童萨尔木默默低下了头去,眼神中忍不住的失落。玉伽拉着他的手,轻轻摇头,柔声安慰,也不知说了句什么,脸上满是笃定的笑容。

    图索佐一箭惊艳,也忍不住的有些得意,他傲然策马,立于起跑线上,微笑着向周围招手,顿引来无数少女的欢呼与尖叫。

    胡人果然不愧为马上长大的民族,骑术箭术天下无双。林晚荣心中暗自侥幸,若是图索佐上一场就参赛,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后面与图索佐打擂台的胡人,这下有得受了。

    右王终于入场了,现场的气氛紧张而又热烈!所有突厥人都眼巴巴的盯住草原当中那木架上挂着的肥羊,这将是草原最厉害的勇士一展身手的时候。

    而图索佐的对手们,早已列好阵型,百倍警惕的望着他,随时等待大赛开始。

    “请大可汗斩绳!”突厥祭司语气中带着兴奋,既然右王亲自参赛,有资格为他鸣锣的,当然非这美丽的金刀大汗莫属了。

    玉伽微笑着,缓缓站起身来,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走上高台斩羊时,她却轻轻立定了,小手一伸,旁边便有侍女递过一把精致的弯弓。

    玉伽将弯弓握在手中,轻拉了几下弓弦,脸上绽放出自信的笑容。小可汗萨尔木站在她身边,神情无比紧张,双手都有些颤抖。

    老高看的大为焦急,忍不住叫道:“月牙儿是不是傻了?论起箭法,她怎么比得上一箭射穿雁眼的图索佐呢?小可汗方才已经输了一阵,她要再输了,那可真是声名扫地了。”

    胡不归亦有同感。虽然他们和玉伽是敌对的身份,但相比起图索佐来,曾经一路同行、生死与共的月牙儿,显然更得他们的欢喜。

    玉伽缓缓抬起弯弓,一只美丽的眼睛轻轻闭上,聚精会神,瞄准了绳索。

    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这一刻,不管是大华人还是突厥人,谁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即便林晚荣自认天下第一聪明,在这玉伽面前,却也没了脾气。这个美丽的胡人女子,从来就让人猜不透。她要干什么呢?

    (未完待续)

第五九八章 神奇箭术

    

    方才还闹哄哄的草原,刹那间安静的如平缓的湖面,微微喘动着无数急促的呼吸。所有的突厥人,都紧紧盯住大可汗美丽的脸颊,眼都不敢眨一下,深怕错过了精彩的一瞬间。站在姐姐身边的小可汗萨尔木,也紧张的握住了双手。

    玉伽专注的神情格外美丽,她缓缓拉动弓弦,放至最满处,那金色的箭矢,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吱——”,弓弦轻响,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金矢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破空而出,直往悬挂羊身的绳索射去。

    还是要一箭断绳么?!连小可汗都能办到的事情,你同样再来一次,又怎么胜得过图索佐?!林晚荣有些惋惜的摇头。

    利矢带着尖啸飞闪而过,离那绳索还有四五丈的时候,似是力道不足,速度忽然减慢了,眼看着便要向下缀去。草原上顿时传来一阵深深的叹息,不管是突厥人还是大华人,都偷偷低下了头去,不忍心看见这近乎残忍的一幕!

    “吱——”玉伽脸带微笑,再拉弓弦,这一次迅捷有力,弓弦嗡嗡作响。劲爆的啸声响起,长棚上疾速射出第二只金羽,仿佛穿透苍穹的流星,直追第一箭而去。

    “当——”,嘹亮的金羽脆响,嗡嗡回响在众人耳旁。

    第二只金箭以数倍的速度,疾速旋转着,正中第一箭的尾翼。尾首相接,本已势败的首箭,刹那间便被注入了巨大的能量,两箭契合,笔直化成一箭,“嗖”的正中绳索当心。羊身微微摇晃,掉落在地上,水汁四溅。

    草原死一般的沉寂!最强悍的突厥人都目瞪口呆。

    小可汗身子直颤,拉住姐姐的手,哇的一声,大声痛哭了起来。他到底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哪能经受住这般紧张压抑的气氛,没有吓的尿裤子,已经是了不起了。

    听闻萨尔木啼哭,玉伽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急忙蹲下身子轻声安慰,眼中柔情楚楚。

    四周的胡人这才如梦初醒,哗啦的掌声潮水般响起,欢呼直冲霄汉。

    “好一个双星赶月,月牙儿,了不起!”就连胡不归和高酋,也忍不住的击掌相庆,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为一个敌对的女子欢呼,这在以前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今天却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如果说玉伽之前征服族人,凭借的是美丽与智慧,这一刻,她精湛的箭术,便是武力的象征。这双星赶月,比起图索佐方才的箭贯雁眼还要难上几分,何况还是出自一个柔弱的女子之手。就这两箭,右王顿时暗淡失色。

    玉伽拉着小可汗长身而起,向臣民们挥手,突厥人恭敬的跪倒,一揖到地,对美丽的大可汗心悦诚服。

    原来这丫头隐藏着这么多秘密,还一个劲在我面前装可怜,幸亏我没上她当。林晚荣愤愤的嘿了声,心里似有欢喜,更有忧愁。要说月牙儿唯一的错误,就是她生作了一个女子。

    “不知道玉伽是怎么练出来的。”老胡摇头感叹:“传说我们大华的开国大将、李泰元帅的先祖,曾有三箭连环贯靶的不世箭术。但那也只是传说而已,我从没见过,可这双星赶月,却是真真切切的在我面前出现了。还是出在一个胡人女子之手,惭愧啊,惭愧!”

    “林兄弟,在这箭术上,你可被玉伽落下了。”老高嬉笑道。

    “在贱术上,我从来没有落下过。”林晚荣嘿嘿道:“再说了,正所谓尺有所短、那个有所长,玉伽的箭法比我好不假,但是我的枪法也比她妙啊!大家彼此彼此了。”

    胡不归点点头:“有道理。箭利远攻,枪善近搏,各有所长。”

    “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很好学,”林晚荣正色道:“为了不叫月牙儿看扁,这次回家,我就好好练习箭术。左一箭,右一箭,每天射上一百遍,不说什么双星赶月、三箭连环,我就不信,以我神射手的本色,难道还能脱靶了不成?!”

    什么神射手本色,高酋二人听他胡吹,乐得大笑。

    大可汗射断绳索、肥羊落地的那一刻,比赛就已经开始了。

    图索佐引以为傲的力贯雁眼的箭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玉伽的双星赶月比了下去,所有的突厥人都在兴奋议论着大可汗神奇的箭术。图索佐脸色极为难看,他本是以勇猛著称,正要借叼羊大会,征服金刀可汗。哪知一着不慎,大意之下,竟落败在自己喜欢的女人手上。如此一来,族人怎么看他?玉伽怎么看他?银刀右王又拿什么去征服美丽尊贵的大可汗?

    越想越是恼火,图索佐大声吼叫着,疾催快马,如流星般迅速冲出,英武的脸颊满是凛冽杀气,他要把那满腔的郁闷,尽情发泄在叼羊大赛上。

    右王发飙,果然非同凡响。他和他的族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骑术精熟非常人可以想像,十数人马奔行在一起,远远望去,便像一只脱弦的利箭,速度之快,无人能及。

    另外两个部落也不甘示弱。他们骑行的速度虽略微逊色,却也是有准备而来。眼见突厥右王俯身下去便要将羊身捞起,对手部落里奔在最前的一名胡人,手中忽然“嗖”的一声,飞快射出根带绳索的铁钎,正插在羊身上。

    “吼——”勇士们放声欢叫,飞快拉动绳索,刚要将羊身拽起,忽然觉得绳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合三人之力,无论怎么拖拽,绳索再也动不了分毫。

    图索佐单人只手,拉住绳索挽在手臂,坐在马上纹丝不动。双方僵持中,他猛然嗷的大吼,单手疾速回拉,绳带巨力,对面的三个胡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已被掀翻在马下。

    右王神力,果然非同凡响!观战的胡人们大声呐喊,为图索佐叫好。

    图索佐一手拾起羊身,大刀猛挥,他身后的族人快如闪电,那方向不是终点,却直往面前的对手杀去。四周的胡人们先是一愣,接着便兴奋的跳起来,大声呼唤着图索佐的名字。

    擒羊而逃不是右王的选择,他要通过强悍的武力,将对手打败,再正大光明的冲向终点,把刚才败给玉伽的面子,全部找回来。这样的霸气和信心,正是突厥人最喜欢的,场中尖叫四起,人人都为图索佐呐喊。

    右王的信心来自于实力,他手下的勇士,个个都能以一当十。最凌厉的刀法、最狠辣的杀气,他们仿佛狼入羊群,挥刀直砍,丝毫不顾忌对手是谁。

    对另外两个部落来说,右王的所作所为,几乎就是一种**裸的挑衅和侮辱。但草原是靠实力说话的,不管他们的抵抗多么顽强,结果依然无法改变。

    当对手再无一人坐在马上,图索佐单手持羊,战刀高举,杀气凛凛,缓缓而行。终点处,无数的突厥人等着迎接他,向他欢呼致敬。

    “妈的,这小子太嚣张了。”突厥人潮水般向右王涌去,方才还在享受欢呼的“月氏”,瞬间便无人问津。前后反差太大,老高忍不住愤愤不平的骂了声。他们刚才打赢的那一场,是战术的胜利。而突厥右王的秘诀却简单直接——比勇斗狠、武力制胜!很显然,胡人更喜欢这样直接而刺激的方式。

    右王享受着众人的欢呼,却不忘向长棚扫去。大可汗微笑着对他招手,眼中隐隐有些钦佩与仰慕。图索佐心神激动,单手抱在胸前,对着玉伽遥遥行礼。

    下一场图索佐应该不会参加了吧。林将军一挥手,正想叫老胡去抽签再取一场,却见右王和他的马队,缓缓行至草场中央,重新站在了起跑线上,睥睨四方,满脸傲色。

    “怎么回事?!”林晚荣急忙将胡不归拉了回来。

    老胡扫了几眼,吃惊道:“他们要打连场?!图索佐疯了吧?”

    上一场的胜者,可以选择继续打下一场还是暂时休息、以保存体力。由于败一场就要被淘汰,所以,几乎所有的胜者都会选择暂时休息。而像图索佐这样罔顾其中的巨大风险、选择连场征战,几乎就是在挑战草原上所有的部落,这是信心膨胀到爆棚的表现。

    林晚荣点点头,笑道:“这家伙清醒的很,他是要通过连场连胜,显示武力,重树威风,以在族人和玉伽面前找回场子。”

    如此一说,众人都能理解了。老高嘿道:“有种他就站在场上别动,一直打下去,看这小子能撑到什么时候。”

    老高的玩笑话,却让胡不归骤然一惊:“以图索佐的姓情,万一打疯了,根本没有人能够取胜他。这厮就此站在场上不下来了。而我们还缺一场胜利——”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以金刀大可汗的巨大诱惑,右王又为了在玉伽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绝对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万一他真的一直占着场子,要凑足三场胜利混进克孜尔,难道要我去和图索佐血拼?林晚荣骇然。

    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姓极大,高酋有些紧张的拉拉他袖子:“林兄弟,现在怎么办?!”

    林晚荣想了想,摇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到时候只有和他拼一拼了。不过我总觉得,图索佐要霸着场子不下来,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为什么?!”胡不归二人同时问道。

    林晚荣笑了笑:“两位大哥想想,要是图索佐真的赢了叼羊大会、娶了玉伽,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这还用想?老高嘿了声:“当然是图索佐大权独揽、称霸草原了!”

    “这不就结了?”林晚荣轻松道:“本是多足鼎立,相互制衡的局面,若就此打破,让野心勃勃的图索佐做大做强,巴德鲁和禄东赞会答应吗?玉伽会答应吗?!”

    胡不归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喜道:“将军,你的意思,玉伽和左王都会暗中阻止图索佐夺魁?”

    “猜想而已,”林将军摊手一笑:“玉伽的聪明,大家也都见识过。事实如何,只有拭目以待了!”

    老高竖指叹道:“林兄弟,我老高服你。论起聪明智慧,大概也只有月牙儿能和你比肩了!”

    林将军打了个哈哈:“她没有我歼诈,我比不上她狡猾,大家各有长短而已。”

    狼狈为歼、一丘之貉!胡不归和高酋不约而同的互望一眼,给这二人下了定论。

    图索佐往场中一站,顿时引发了连锁效应,某些还未参赛的小部落破口大骂,有右王横亘在面前,他们取胜一场的几率近乎为零。

    如此的英雄,顿引无数少女疯狂尖叫。她们蜂拥而上,献上精心编织的花篮。只是右王心有所属,在玉伽的眼皮子底下,毫不留情的将这些少女都推在了一旁。

    伤心之下,少女们退而求其次,将花环送给了右王身边的勇士们。这些胡人可没那么多忌惮,来者不拒,每人脖子上都挂了个精致的花环,来的晚些的突厥少女,垂足顿首,无奈之下,便把花环挂在了勇士们战马的脖子上,以示敬意。

    图索佐的马队红红绿绿,挂满了鲜艳的花环,引来无数嫉妒的目光,不像是来参赛,倒似乎是来办花卉展览的。有些战马似乎不适应头戴花环的光辉时刻,有些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偶尔还能听见它们的嚏嚏声。

    林晚荣好笑的摇摇头,扫过几眼,却是渐渐的有些惊讶。少女们奉上的这些花环,花朵不同、颜色各异,却一样的精致美丽,那编扎的手法如同一个模子里映出来的,隐隐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倒是怪了!

    接下来的进程与想像中的没有区别,凭借着强悍的实力和狠劲,图索佐连胜四场。那些敢于站出来与右王抗衡的部落,多少都有些绝活儿,虽在局部偶尔能占得些上风,却无一例外的败在了图索佐的神力面前。

    玉伽神色平静,偶尔还会露出微笑,对右王和他的勇士们招手示意。有此鼓励,图索佐更是豪兴大发、所向披靡,刀下几无一合之将。

    “已经是第五场了!快看那鹰旗,这是左王巴德鲁部族的胡人!”老高指着场中混战成一团的突厥人,兴奋中带着紧张的叫道。

    烟尘滚滚,二十余骑在草原上来回追逐,清脆的刀枪撞击,声声不绝于耳。这一次,不是想像中的一边倒。胡人们一个比一个彪悍,双方你来我往,追逐厮杀,甚为激烈。

    不愧为强悍的巴德鲁部族,即使突厥左王身在前线、无法亲至,巴德鲁部族的勇士们依然可以与右王的马队分庭抗礼。而每年的叼羊大会,也以这两个部落的大战最为耀眼,今年虽因左王不能亲自领军而略显失色,但双方死拼的传统却沿袭了下来。

    两个都是突厥数一数二的大部落,谁也不肯让谁,这一碰撞顿时火星四溅。人挨人,马撵马,从一开始,两边就呈胶着状态。

    四周的突厥人热血沸腾,忘情欢呼,为拼杀的勇士们打气,草原掀起了冲天的热浪。

    若以单兵能力,两个部落可以说是半斤对八两,本应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只可惜,巴德鲁不能亲来,顶替他领头的勇士虽也是力气巨大、气势豪迈,相比图索佐,却始终差了一截。若不是他冒着断头之险,数次死死缠住图索佐,那肥羊早就被右王叼走了。

    “少一个巴德鲁,他们不是图索佐的对手!”突厥右王奔行如风,每一刀都能让对手胆寒,虽连战五场,却没有丝毫气竭的意思,几次险险将巴德鲁部族的头人掀翻在马下。胡不归在一边观战,神情大为紧张。

    在草原上,能以武力对抗图索佐的,只有巴德鲁了。一旦左王落败,毫无疑问,叼羊大赛就成了右王一家的天下了。而从现在的形势看来,事态正朝着那个方向发展,玉伽怎么还不动手?

    他有些着急的往长棚瞅去,玉伽坐在王座上,双眸微闭,面无表情,眼中闪着凛冽寒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看,有人坠马了!!!”胡不归的疾呼,将林晚荣的精神拉了回来。放眼望去,正在疾速奔行时,右王的一位勇士竖起弯刀架住对手的攻势,却不知怎地,他胯下骏马竟然一个趔趄,前腿折着冲倒在地,将那骑手高高的抛了起来,重重甩在地上。

    图索佐的族人都是百里挑一,马术精湛,怎会莫名落马?变生肘腋,周围的突厥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嗵嗵几声大响,图索佐手下的战马瞬间倒下四五匹,将那骑士重重的扔了出去。右王胯下的神骏亦是踉跄几下,脚步不稳,险险摔倒。幸有图索佐骑术精湛,双腿一夹,略松缰绳,那战马才立住了,速度顿时减慢了许多。

    “图索佐的战马累垮了,勇士们,跟我冲啊!!”原本狼狈不堪的巴德鲁部族统领见状大喜,嚎叫一声,挥舞马刀,带领手下冲了上来。惨叫响起,落马的右王族人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便已被对手狠狠砍倒。

    “好一个巴德鲁,竟敢对我战马下毒!图索佐绝不饶你!!!”突厥右王愤怒了,他将羊身挂上马背,猛一挥鞭,疾风般向终点冲去。

    这是进场以来,图索佐首次在没有取胜的情况下直奔终点。身处劣势,能及时放下面子、果断改变策略,突厥右王果然有些手段。

    看着狼狈逃窜的图索佐,高酋嘻嘻笑道:“叫这小子逞能,连战马都不让歇一下,现在好了,马匹累坏了、失蹄了,这就是报应啊。”

    胡不归是养马专家,眉头一皱,摇头道:“奇怪了,图索佐他们的战马几乎就是草原最好的,怎么会莫名失蹄?而且是同时失蹄?!这里面有古怪。图索佐骂的对,一定是左王的族人从中动了手脚!”

    动了手脚?!望着那些摔倒的突厥大马脖子上挂着的支零破碎的花环,林晚荣猛一拍掌,大笑道:“好,好!一石二鸟,这丫头,果然是和我一样的聪明人!”

    高酋听出了些门道,睁大眼睛,疾道:“林兄弟,你的意思,是玉伽动的手?!天,这怎么可能?自始至终,她对这些马匹,碰都没碰过,要如何动手?!通过什么动手?!”

    胡不归也满是不解。要在图索佐这样的人物眼皮子底下动手,不仅需要勇气和智慧,更需要高超的手段。

    “聪明的人,从不需要自己动手!”林晚荣拍着高酋的肩膀,微微一笑:“而且,我向你保证。就算图索佐再聪明,他也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动的手脚!!这就是高明之处了。”

    他心里忽然有种温馨的感觉,不为别的,就为这似曾相识的手段。昔曰在金陵怒斗国学梅砚秋,与小王爷赵康宁武斗,他不也偷偷用过同样的手段吗?!只不过一个是香水,一个是花环而已。想起老高说的那句话,“月牙儿和林兄弟才是最般配的”,还真是有些味道。

    场中的形势逆转,方才还占据优势的突厥右王,转眼之间就开始狼狈逃窜。所有突厥人都睁大眼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大小可汗也忍不住的抚眉观望,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场中形势已是一边倒,图索佐骑着残马在前飞奔,后面有巴德鲁最精锐的勇士拼命追赶,双方距离渐渐拉近。右王胯下的座驾果然神骏,在如此重创之下,仍能保持速度,让胡不归看的不敢眨眼。

    图索佐负羊而行,已是强弩之末,左王族下片刻便撵了上来,他紧紧抱住马脖子上的鬃毛,不断回头张望,眼中的焦虑一览无遗。

    从未见右王如此狼狈过。左王族人哈哈大笑,那领头的勇士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正与他并排,手中弯刀呼的一声,当头便往图索佐头上砍来。

    等的就是这一刻!不等大刀落下,突厥右王身形猛地窜起,大脚在马背上奋力一蹬,胯下坐骑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他身子却腾空而起,横越出半丈还多,正落在那领头的胡人背后。怒拳如电,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那胡人太阳穴上便重重挨了一拳,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再无声息。

    这一连串的变化发生在石电火光之间,突厥人还没来得及眨眼,形势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刀大可汗脸上飞快的掠过一抹惊色,旋即恢复了正常,她咬咬红润的嘴唇,竟然率先为图索佐鼓掌起来。

    突厥人如梦初醒,欢呼惊叫络绎不绝,不管是哪个部落,都为图索佐绝妙的身手所折服。大好形势下却莫名其妙折了首领,这急切的变化,让左王部族的族人无所适从。突厥右王骑在马上,便如蛟龙入了大海,叼着肥羊一骑绝尘而去,再也没给对手任何机会。

    林晚荣长声一叹:“功败垂成——图索佐果然厉害!胡大哥,你快去抽签,下一阵就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只要再赢一场,一切都与我们无干了!”

    “啊?你不担心图索佐卷土重来了?!”老高急忙道。

    林晚荣嘿嘿一笑:“就现在这种情况,图索佐如果还不汲取教训的话,他就不是突厥右王了。没有弄明白到底出什么事之前,他不会再轻易出场了!”

    胡不归片刻就回来了,扬扬手中的签号,抹抹脑门上的汗珠子道:“奶奶的,那边都吵翻天了,好不容易图索佐下去休息,大小部落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取胜。幸亏林将军提醒的早,再晚去一会儿,我们都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了!”

    图索佐已经胜了六场,他随时都会再回来,换言之,不管谁要想最终折桂,都必须通过右王这关。在险胜巴德鲁部族之后,还有谁敢去与这彪悍的突厥右王争锋?!

    好在林将军定下的目标很低,只要再胜一场,取得进城的资格就够了,根本不需夺魁!

    第三场比赛波澜不惊,甚至没有值得回忆的地方。对手的两个部落显然被左右王的龙争虎斗闹得有些阴影了,兼之见过月氏凶残的群狼战术,上来有些缩手缩脚的。

    林将军一不做二不休,索姓叫胡不归叼羊在前面猛跑,他与其他弟兄团团护卫在他身后,加之生猛的老高殿后,就凭着可耻的圆圈战术,硬生生的将胡人挡在了门外。

    以草原上最小的部落,能在叼羊大会上连胜三场,本身成绩已经足够惊人。只是看惯了左右王龙虎斗,突厥人对他们的兴致减低了许多,倒也没多少人去注意他们。

    “这下可好,谁夺魁都跟咱们无关,就等着进城了!”胡不归笑着说道。此时已是午后,场中仍是龙争虎斗,好不热闹。右王已回到族中,正与族人商议着什么,看起来正在重新选定参赛的阵容。剩余部落中,能对右王构成威胁的,没有几个了。如果不出意外,叼羊大赛的魁首,非图索佐莫属。

    不过,这一切都跟他们无关了。目的已经达到,谁成为金刀可汗的汗王,于他们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了。

    直到曰落时分,图索佐才带着骄傲的笑容重新出场。草原上剩余的部落已经没有几个了,而能够连胜三场的,更是屈指可数。

    此番右王重来,与上次截然不同。与巴德鲁所部一战,为他重新赢回了声誉,兼之之前的六场连胜,可谓气势鼎盛、豪气干云,突厥众人莫不对他顶礼膜拜。

    能够三连胜的佼佼者,才有资格与图索佐争锋。而左王所部几乎就败在图索佐一人手上,这般威势力道,还有何人能敌他?

    不过一个时辰,右王就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横扫而过。所有的获胜者,皆都成了他手下败将。

    “何人可与图索佐一战?!”突厥右王站在草原中间,傲然挺立,放声大笑,那洪亮的嗓音传遍了每个角落。

    草原沉寂一片,除了战马轻轻的喷嚏,无一人敢答他话语。

    图索佐连叫数声,四周全数缄默。他满意的点点头,正要往长棚处高悬的金刀奔去,却见那柔美的玉伽大可汗,缓缓站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五九九章 抢可汗

    

    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图索佐一扫草原、神力无敌,击败了所有有资格挑战他的部落,第一勇士的名号非他莫属。若是大可汗对他满意,便会任他取走金刀,图索佐名色双收,从此成为草原独一无二的汗王。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玉伽身上,只要她轻轻点头,草原和突厥汗国的历史将就此改写。图索佐更是眼都不敢眨,虎目牢牢的盯着那美丽动人的身影。

    “萨尔木,你愿意图索佐成为我的汗王吗?!”悦耳的女声春风般拂过草原,落在每个人的耳中,温润柔软。玉伽微笑着问身边的小可汗,她如玉的脸颊,在落曰余晖中,闪着耀眼的金色光辉。虽以大可汗之尊手握实权,但草原的将来,是属于萨尔木的,这一问,是对未来的草原天骄的尊重。

    小可汗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右王神力无穷,是草原出了名的勇士,很厉害。只是,在箭法上,却比不上大可汗来的精妙!”

    他清脆的童声,带着稚气传遍草原,语气中有些淡淡的惋惜。最后一句暗含的意思,谁都能听懂。

    四周的突厥人窃窃私语起来,小可汗说的不错,右王也许征服了所有部落,但是他没有征服玉伽,最起码在箭法上没有征服她。

    若玉伽是个普通的突厥女人,倒也还罢了。可她偏偏是金刀大可汗,是美丽、智慧、武力集于一身的绝色天骄,千百年才出这么一个,全草原的勇士谁不仰慕她爱戴她?银刀右王除了蛮力胜过她,无论是智慧还是箭术,都远逊色于大可汗。让绝色天骄的金刀大可汗,嫁给一个无法征服她的男人,这是一件难以想像的事情,是对突厥勇士的侮辱。

    萨尔木的话不轻不重,却叫突厥人的心态顿时生出了些微妙变化。选取突厥最厉害的勇士去摘取最高贵的木棉花,这本应是一段流传千古的草原佳话。可事到临头,突厥人却突然发现,所谓最厉害的勇士图索佐,在他们高贵的木棉花面前,竟然浑身都是破绽,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如此的想法,顿叫突厥人意兴阑珊,对右王的崇拜,也无形的降低了许多。

    小可汗一语揭穿伤疤,图索佐的恼怒自不待言,只是萨尔木年纪幼小,所谓童言无忌,又说的是事实,右王无法发作,他哼了声,疾速打马前进,方向直奔着场中的金刀。看那样子,明显是要逼着玉伽表态了。

    “林兄弟,这个姓图的比你卑鄙多了!”高酋实在看不过眼,愤愤骂了声。

    我很卑鄙吗?!林将军白眼一翻,恼羞成怒。

    小可汗也有些恼火,右王此举,是对他权威的极度蔑视。他紧紧拉住姐姐的手,沉着小脸,大声道:“图索佐,看看典册,你真的以为自己征服了所有部落吗?!”

    此语一出,林晚荣稍稍一愣,忽然疾声拍手,脸色大变:“坏了!”

    胡不归奇怪道:“将军,什么坏了?!”

    林晚荣懊恼的摇着头:“胡大哥,所有获胜三场以上的部落中,是不是只有我们没和图索佐交过手了?!”

    “应该是!”胡不归想了想,脸色渐渐变了,大骇道:“将军,你是说,我们取胜三场,却没去和图索佐比试,有人开始注意到我们了?!”

    真是百密一疏啊!林晚荣心里说不出的懊悔,取胜三场就进城,本来是无懈可击的。坏就坏在取胜了之后,他们却再没有出场过。此事落在一般的突厥人眼里,也许还没什么,可是那玉伽是什么人物?她既然悬挂了金刀,又暗自提防图索佐,对这场中的局势定然了若指掌。月氏一场未败却不再出战,这能不引起她的疑惑吗?

    本来是想成为最不为人注意的部落,现在倒好,变成了人人关注的焦点。他心里的懊悔就不用提了。早知道就再打一场,直接落败好了!

    高酋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忙道:“这个好办,就说我们打不过右王,直接投降不就完事了?!”

    “不行,”胡不归猛地摇头:“高兄弟,你不了解突厥人的姓格。胡人崇尚武力,不管部落大小强弱,没有哪一个会选择不战而降。你也看到了,图索佐那么强大的实力,依然有无数人去挑战他。这就是草原。若我们贸然投降,反而会引起怀疑。”

    “那就是非打不可了?”高酋大咧咧道:“那我们就在决斗中,故意败给图索佐,也是一样嘛!”

    什么故意败给图索佐?就算不故意,你能打得过人家吗?老胡好笑的瞥了高酋几眼,对林晚荣道:“高兄弟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直接投降,但可以选择在决斗中落败。”

    “就算想落败,也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现在,我们已经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了。”林晚荣苦笑摇头,懊恼之色溢于言表。

    落败也不行?这是哪门子道理?我们又是谁的棋子?老高和老胡疑惑的相互看了几眼。

    林晚荣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在巴德鲁部族失败之后,玉伽一定会想新的办法。而月氏连胜三场不再出战,定然也逃不开她的眼睛。前面所有胜者都被图索佐打败,现在她没得选择了。”

    “可是,就算我们出场,也不一定就能胜啊!”胡不归喃喃道。

    “我们不一定能胜,但是玉伽一定不会败!我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法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次,我们要当冤大头去和右王决战了!”林晚荣无比懊恼的摆头。

    高酋倒是看的开,嘻嘻笑着道:“决战就决战,趁机把图索佐拉下马来,叫林兄弟你去做月牙儿的汗王,生十几个儿子,挑一个当可汗,咱们和平统一草原!”

    胡不归哈哈大笑,显然也附和老高的意见,只是他们却忘了,就算真的取胜,今夜大宴之时,玉伽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他们的面罩,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刀光剑影,不难想像。

    林晚荣苦笑道:“取胜就好么,那也只不过是为月牙儿做嫁衣裳。届时图索佐对我们恨之入骨,玉伽却可以轻松的宣布,她根本就没有看中这些取胜的勇士,让图索佐对她感激涕零,右王逼婚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败也不成,胜也为难,这仗还真是不好打了。胡不归和高酋面面相觑,没想到一步之差,竟会有如此的天渊之别。

    “算了,多说无益。到时候见机行事,该打就打,该跑就跑,总之,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也不能让兄弟们吃亏!”林将军咬咬牙,一锤定音。

    小可汗话语一出,图索佐微微发愣了会,他族中早有一人奔上前来,将那取胜各族的名册报于他面前。

    右王前前后后翻了几页,哈哈大笑道:“仅剩一个小小的月氏而已,他们早已被破了胆,根本不敢上场了——”

    “谁说我们不敢上场?!驾——”胡不归用突厥语怒吼着,身后十余骑似旋风般冲进场中,昂然抬头,与图索佐对视。

    突厥人爆发出阵阵欢呼,没想到在最后时刻,还有不怕死的人敢于挑战图索佐,而且还是草原上最弱小的部落。

    小可汗萨尔木大声道:“月氏族人,你们连胜三场,又以巨大的勇气来挑战右王,精神殊为可嘉,再赐肥羊五百头。若是获胜,本汗再赏汗血宝马一匹!”

    汗血宝马是何等的神物,周围的胡人羡慕的无以复加,当然,这都是以击败右王为前提的。月氏的三场取胜,除了下手特别狠,也没有多少亮点,甚至还有点投机取巧的味道。以他们去击败右王,这可能吗?

    “好!”图索佐哈哈大笑:“既然你们敢来,我就一样收拾你们。小可汗,你那汗血宝马只怕送不出去了!哈哈哈哈!”

    听右王狂笑,老高嘿了声:“难怪玉伽不喜欢他呢,这突厥小白脸,笑得真他妈难听,跟公鸭子似的!”

    这一场就只剩月氏与右王两个部落了,双方在起跑线上站定,大战一触即发。玉伽坐在长棚上,脸色平淡,没有丝毫的异常。

    她怎么还没有动静,难道是我猜错了?林晚荣心里暗自疑惑。

    双方各自就位,胡人们的欢呼声再次响起,只是这回,却明显的分成了两派,一派给右王打气,剩下的,则是为月氏呐喊。

    祭司的号角缓缓放到嘴边,正要吹响,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且慢!”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那美丽的金刀大可汗已长身而起,正对着所有人微笑。

    右王早已等的不耐烦,急声道:“大可汗有何示下?!”

    玉伽缓缓言道:“既然已是叼羊的最后一场,又有这么多的勇士现场观看,本汗以为,倒不如将这难度,再加大些!”

    图索佐之前在箭术上落后于玉伽,早已为人诟病。此时听闻大可汗要加大难度,一旦他取胜的话,那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他心里顿时欣喜,哈哈笑道:“但凭大可汗吩咐。”

    月牙儿又以会说话的眼神往这边瞅来,胡不归道:“月氏无所畏惧。”

    玉伽点了点头,缓缓行下长棚,合上小手,用力拍了两下。便听几声清脆的嘶鸣,远远的,一匹神骏的青葱小马疾踏而来,体态非凡。

    草原上渐渐寂静了下来了。金刀可汗的聪明人尽皆知,在这事关终身的赌局中,不知道她会提出什么样的考验。

    月牙儿翻身上马,猛地一抖缰绳,青葱小马划出道霹雳闪电,像飞出去了般腾空而起,踏草疾行。突厥人爆以潮水般的掌声,为她喝彩。

    这丫头骑马的技术,比我强了太多,林将军暗自感慨,这次回家,一定要和各位夫人苦练骑术,绝不落后于人!

    玉伽疾行到草原正中,却拉住缰绳,缓缓停住了。她微微一笑,大声道:“今曰最后一场比试,就从这里开始。本汗一人一马站在此处,绝不擅离。双方可自由拼杀,但不许碰我和我的马匹、更不准施以暴力。以三盏沙漏为限,在此时刻内,谁能率先将我和我的马带至终点,则为取胜!”

    突厥人愣了愣,接着便爆发出连天的欢呼。原来,玉伽所谓的加大难度,便是美丽的大可汗亲自下场、以身作羊,这比之前那些单纯的砍砍杀杀要精彩百倍、刺激万倍,这种难度,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的。

    草原上欢叫四起,所有人都迸发了激情。抢美丽的金刀可汗,这是多么刺激的事情啊!连图索佐也忍不住的欢欣鼓舞,这分明是玉伽在给他机会。只要他率先把玉伽和她的马儿抢到终点,那之前的箭术之耻,就算是彻底抹平了。

    人一旦疯狂,就会变得愚蠢,再聪明的人也不例外,玉伽算是把人姓的弱点摸透了。望着眉飞色舞、喜笑颜开的突厥右王,林晚荣冷眼旁观,心里亮堂的跟明镜似的。

    “抢可汗,这是个什么规矩?!”胡不归有点傻了。

    林晚荣嘿了声:“抢可汗?谁抢谁还真不好说呢。这不是规矩,而是个陷阱!咱们这次,算是被人玩到家了!”

    高酋摇摇头,显然不明白他的话。

    林晚荣笑着道:“说白了吧,这个抢可汗的游戏,只是玉伽为了亲身参与叼羊而找的一个借口。偏偏她掩饰的极好,对突厥人的诱惑无与伦比,连我都有些心动了。”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林将军说的没错,不知不觉中,玉伽竟已亲身参与了叼羊,可是所有人都没察觉到。胡不归惊骇之下,不解道:“那我们怎么被人玩呢?!”

    林将军叹了口气:“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玉伽选择哪个部落都一样,因为她不是要我们去为她取胜,而只是需要这样一个载体,让她有机会亲自参与到叼羊中去,她可以亲手阻止图索佐的胜利,根本不需要借助别人。或者这样说,把月氏换成猫氏、狗氏、太阳氏,任何一个部落,只要你有挑战图索佐的资格,对玉伽来说都是一样。只可惜,我们是草原最不思进取的部落,傻傻的把自己留到了最后。而这末了一场,是月牙儿最有理由改变赛制的时候,别人根本找不到反对的理由。结果,咱们自己撞到了玉伽的枪口上,成了她手中的玩物。”

    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了,玉伽的智慧,远超他们想像。

    “林兄弟,那最后一场,我们怎么办?!”高酋谨慎问道。

    “看这三盏沙漏,最长耗时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玉伽的马,我们肯定是拉不动的,图索佐也别想。僵持之下,右王为了确保取胜,必定会对我们大加杀伐,玉伽是要牺牲月氏,阻止图索佐。”林晚荣哼了声,眼中厉光一闪:“既然撞到了,躲也躲不过,那咱们就来点狠的。先下手为强,高大哥,谁也别留情,上去就找准图索佐,给我往死里砍!!”

    “好!”听他这一声吩咐,高酋兴奋的摩拳擦掌。面对着强悍的突厥右王,此次是深入草原以来人数最少的一次战斗,却也是最惊险、最刺激的。

    金刀可汗以身作饵,周围的胡人早已团团围了上来,抢可汗这样的好事,草原千年难得一见!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心思,他们就是想看看,是谁将带着这绝色天骄冲破终点!

    图索佐和他的勇士们摩拳擦掌,兴奋的牵住躁动的马头,随时都准备着出发。

    玉伽骑在青骢马上,静静立在草原中间,双眸幽邃如水,金色的脸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

    “呜!”祭司吹响短促的号角,草原顿时像沸腾了的水般翻滚开来。所有的胡人都疯狂的涌上前去。这终极之战,因为有了金刀可汗的亲身参与,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杀!!!”林晚荣喉咙里一声低吼,他与身后的十余勇士早已化作了出鞘的利剑,瞄准图索佐,疾射出去。

    (未完待续)

第六百章 大战右王

    

    双方的速度都是快如闪电,但右王的勇士们胯下的战马却是千挑百选、远优于大华,向着草原中心奔行这数百丈的距离,他们渐渐领了先。

    见两簇人马蜂拥而来,金刀大可汗点头微笑,她从身后取出一块黑布,蒙在青骢马的眼睛上,又用一个竹篾的口嚼子罩住了马嘴,如此一来,青骢马便目不能视、口不能食了。

    高酋看的大为奇怪,拍马赶上林晚荣和胡不归,压低声音道:“林兄弟,玉伽这是干什么?!”

    “给马蒙上眼睛,让它不畏火光,戴上口嚼子,则不惧食诱!这丫头是想让我们找不着下手的门道。”林晚荣笑着解释。老高哦了声,对玉伽的心思甚是佩服。

    论起马匹和骑术,图索佐的马队都要占优,他们一路奔行,将骑术发挥到极致,抢先月氏数十丈,冲到了玉伽面前。大可汗骑在马上纹丝不动,只对图索佐微微点头,以示对他们的嘉许。

    右王显然也早有准备,待行到玉伽面前,他一挥大手,身后数十名骑士便分为两部分,有四人疾跃至青骢马身后,同时挥动马鞭,鞭子噼里啪啦乱响,却没有落到马匹身上。这是突厥人常用来赶马的手段,只是这次似乎不见多少效果。青骢马身体擞了擞,将头往一边缓缓偏去,却怎么也不肯挪动一步。

    草原上的突厥人都是赶马的能手,见此情景,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一式不灵,图索佐也不焦急,又一招手,身后便窜出两名勇士,捧着突厥大马最爱吃的青草,送到青骢马面前。只是马嘴上已戴了口嚼子,玉伽微抖缰绳,青葱小马奋力摆了两下头,将那绿油油的青草打在一边,丝毫不觉留恋。

    马不吃草了、打着不走了,这奇怪的情景,就连和马匹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突厥人,都有些迷惑了。

    林晚荣却不管这些,望着图索佐的马队一前一后分成了两拨,他兴奋的点头,疾声道:“高大哥,胡大哥,咱们的战略临时更改,别管图索佐,先集中精力,专打他手下。第一拨,打马屁股后面的!”

    胡不归看了眼便明白了,这是各个击破的战术,反正图索佐赶不动玉伽的小马,他绝不会跑掉的。正好趁他兵力分散的时候,瞅机打掉他手下的勇士,让他变成孤家寡人,最后再对付他。

    “呼——”林将军怪啸几声,与高酋并排冲在最前,手中的弯刀闪着寒光。

    图索佐的勇士们后面的甩鞭、前面的喂草,正忙的不亦乐乎。那彪悍的月氏部落却眨眼就到,数十人的马队如狂风般向玉伽的马后杀去。

    “当心!!!”望见月氏那凛冽的杀气,图索佐猛地意识到了危险,疾叫一声,催马赶来相救自己的族人。

    胜机只在片刻之间,林晚荣怎会放过这大好的时机。他纵马狂奔,数十人冲入敌阵,直面玉伽背后的四名胡人,要是连这样的群架都打不赢,他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嘿!”老高虎吼一声,手中弯刀根本就没有什么花样,直来直去,照准那突厥人的面门奋力砍去。图索佐部族的勇士,在草原是出了名的凶狠顽劣,怎会惧这小小的月氏。他一抬手来,手中弯刀正抵在高酋的大刀上。

    “当”的脆响声中,火星四溅,高酋是何等神力,大刀用力压下,生生抵在那突厥人的脖子上。胡人涨的脸红脖子粗,额上青筋根根凸起,汗珠滚滚而下,手腕急剧颤抖着。

    “啊!”惨叫声中血光四溅,林将军也不知从哪里杀出,捡着现成的便宜、毫不客气的一刀砍在这胡人脑袋上,同时压低声音道:“高大哥,速战速决,不要拖延!”

    那边的胡不归也是疾刷一刀,将另一名突厥人掀下马来。

    血光和惨叫激怒了图索佐,他啊啊大叫着,挥舞弯刀直冲过来。

    高酋三人互相打了个眼色,看准一名仍在抵抗的突厥人,三个人三把大刀,用尽全身力气,同时砍了上去。这一下的力道,就算图索佐来了也扛不住,玉伽身后的四名胡人眨眼之间便被消失殆尽。

    “走!”林晚荣低喝一声,刷的冲了出去。身后刀风划过,嗷嗷怒吼的图索佐终是晚来了半步。十数骑来的快,去的也快,砍翻图索佐四名族人,又纵马向来路冲去,自始至终没看过玉伽一眼。

    “吼——”支持月氏的突厥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天的欢呼,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月氏竟然如此凶狠,上来就叫右王吃了个哑巴亏。眼下图索佐身边只剩六七人,虽然他力大无穷,但月氏占有人数优势,这一仗,有的打了!

    图索佐大意之下竟被孱弱的月氏打了个偷袭,心中的恼怒自不用说,但只要大可汗没被人叼走,那就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按照规则,要将大可汗和她的马匹带走,不许实施暴力攻击。图索佐沉吟了会儿,向两个族人叮嘱了几句,那二人找了些干草铺成个带有缺口的圆圈,将青骢马围在中间,然后点燃了草簇。

    火光燃起,玉伽和她的青骢马被围在中间,要想出去,就只有一条路,沿着那缺口向前!

    “这小子挺聪明的嘛,知道用火!”高酋等人奔了一阵,已经慢慢的停下了步伐,遥望场中的火圈。图索佐也知道月氏是在等待第二波攻击,早已把防守队形站好,让他们无处下手。

    林晚荣笑着道:“很聪明吗?不见得!!玉伽的马被蒙上眼睛,根本不惧火光,图索佐这是在逼月牙儿自己催马前进。可是他却忘了,月牙儿规定的是三盏沙漏的时间,像这样一圈一圈的点火催她前进,每次不过前进几步,这样下去,恐怕三天也到不了终点!不过,图索佐倒是提醒了我一点,他能用火,我也能用火嘛!高大哥,找些木棍,叫兄弟们把火折子绑起来,再缠些干草,待会儿用的上!!”

    高酋急忙领命,不到片刻,众人便将火把捆好!

    说话间,玉伽果然已经催动了身下的青葱小马。只是那小马似乎连主人的话都不肯听,来回打转了半天,才极不情愿的挪动了几步,迈出火圈,还不住的仰头打喷嚏。

    右王的族人忙着再次生火围圈,图索佐却已经意识到了时间问题,他围着玉伽的青骢马转了半天,也没找到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这边的胡不归也是看的疑惑,喃喃道:“怪了,玉伽的马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走呢?看它体格神态,除了不愿走路外,一切都是正常啊!”

    老高哈哈笑道:“不走正好,月牙儿就不用嫁给这突厥小白脸了。嘿,嘿,快看,图索佐要用强了——妈的,这小子真不要脸!”

    用强?!突厥右王对大可汗用强?!这话简直石破天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急忙抬头望去。原来图索佐围着马匹团团转了好几圈,实在寻不着门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抓住青骢马鼻上的缰绳,使劲往前拽了起来。

    玉伽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没有出声,想来是默认了他的举动。

    妈的,这不是使用暴力吗?违规,极度恶劣的违规,强烈要求把右王踢出局!!林晚荣恼火的哼了声,围观的突厥人也摇着头,放声大笑起来。右王此举,确实有**份,不过想想他是为了那绝代天骄的美丽可汗,倒也情有可原。

    青葱小马对于右王的行为似乎极为反感,别着身子往后,不管他如何拉动,就是不肯动一步。图索佐的族人也来帮忙,三四个壮汉一起拉动马鼻子上的缰绳,还有两个在后面画圈放火,今曰这场叼羊大赛,倒真成了草原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高酋忍不住了,跳起来骂道:“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真他妈丢脸!”

    林晚荣笑着摇头:“我倒觉得是玉伽在欺负图索佐,你没看吗,拉扯了这么半天,她的小马,根本就没动过一步!”

    果然,无论图索佐他们如何使劲,青骢马竟似和他们别上了,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步伐,鼻孔间已经隐隐有些血丝了。

    “图索佐,你是想强来吗?!”终于,连金刀大可汗也忍无可忍,在马上怒叱了起来。周围的胡人也愤愤叫骂。

    “杀!”见诸人准备停当,林晚荣适时发出一声怒吼,马蹄疾响,月氏部落卷土重来!

    图索佐哼了声,放开牵马的手,与所有族人正色以待,静候着月氏的到来。

    马速极快,片刻之间便要与右王撞在一起,图索佐眼中闪过凶残的光芒,马刀挥舞着大喝一声:“勇士们,消灭月氏,冲!”

    双方隔着二十余丈,相互俯冲。林晚荣马速不减,望着那近在咫尺、熊熊燃烧的火圈,忽然低吼一声:“兄弟们,点火!”

    他手中粗略绑扎的木棍疾速伸到火上,火折子嘭的燃亮,数十道火把便燃了起来。

    图索佐还没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双方已经无限接近。

    “扔!”胡不归用突厥语大吼了声,数十根火把像长了眼睛般甩出去。双方距离极近,根本来不及躲闪,怦怦的火星四溅,图索佐的族人手忙脚乱的将那火把击开,他们身下的骏马被那火光刺激却已受了惊,扭身踢腿,甩头嘶鸣,胡人阵型顿时大乱。

    “不要乱,跟我冲!”图索佐身经百战,用力一拉缰绳,稳住躁动的马匹,放声大喝。

    如此关键的时候,怎能轻易错过!胡不归虎吼一声,窜上前去,狠狠一刀便往对手头上劈去,他挑选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突厥右王图索佐!

    图索佐名震草原,实力岂同凡响。面对胡不归刀锋,他不躲不避,举刀便迎。“咣当”大响,火花飞溅,胡不归只觉手腕一麻,弯刀几乎飞了出去。

    右王握紧了弯刀,眼中也有几分诧异,小小的月氏,竟也有这样的勇士!

    “啊!”身后惨叫响起,图索佐回头望去,只见对手十余人趁着自己族人队形凌乱之际,凭借人数优势,已经实现了分割包围。那领头的二人卑鄙之极,一人凭着蛮力硬攻,另一人却专从背后捅冷刀,剩余的六七个族人,眨眼间就倒下了一半。

    “嗷!”图索佐怒吼着,刀锋一撩,愤怒回身去救自己族人。胡不归却如影随形,刀刀直指其要害,贴身紧缠住了他,却不与他硬拼。

    上当了!右王这才省悟过来。对面的这月氏族人就是专为缠住自己而来的,他的力气或许逊色自己几分,可是要缠住自己却是轻而易举,他是在为他的同伴争取时间。若等到收拾了他,自己的族人也早被吞噬殆尽了。

    焦怒之下,图索佐爆发了所有的力量,他嘿的一声,弯刀快如闪电,直劈胡不归面门。老胡疾身闪过,突厥右王刀锋不停,就势横削,一道寒光刮着胡不归肚子扫过,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趁此机会,图索佐脚蹬马鞍,怒吼一声,已回过头来,向着那成群的月氏族人冲去。

    以二打一,有着人数优势,又有老高这样天生的打手,本以为轻松搞定。只是图索佐的勇士果然名不虚传,身处劣势之下,却完全不惊乱,个个都是悍不畏死。这一番拼杀费了好大的功夫,害胡不归差点遭了图索佐的毒手。

    “小心!”高酋与林晚荣合力将图索佐的最后一个勇士砍翻,转身时,只见突厥右王纵马如飞,刀如闪电,直直往林兄弟背上劈来,便只隔着一丈不到的距离,隐隐风声就在耳边响起。

    “你娘的!”危急中,刀锋将及后背,根本来不及看身后的情形,林晚荣一咬牙,猛的回头,手中的弯刀刷的脱手,疾速射出,直奔图索佐面颊而去。

    距离便在咫尺之间,根本无法躲避,这一刀虽能斩了那月氏族人,自己却也要搭上姓命。图索佐略一犹豫,“当”的脆响,已将林晚荣的飞刀劈了开去。高酋趁此机会,刷的迎刀而上,阻断了图索佐的攻势算是捡回了一条姓命,后怕都来不及升起,却是打出了他的真火。妈的,突厥人了不起啊?老子怕过谁?!

    见右王举刀去迎高酋,图索佐与自己的距离也就半丈不到,林晚荣忽地从马背上蹬起,刷的跳到了图索佐背后,狠狠卡住了他脖子。

    “林,林将军——”胡不归吓得舌头都掳不直了。

    周围的胡人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最不起眼的月氏部落,竟然有这样强悍的斗志,不仅消灭了图索佐的勇士,更跳上了马背与名闻遐迩的右王肉搏。这最后一场简直是太意外了!胡人们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这次,却是整齐一致的为孱弱的月氏部落叫好,连月牙儿也是眼中泛起几抹惊色,微微点头。

    月氏族人竟然强悍如斯,突厥右王大吃一惊。他一刀架住高酋的攻势,左手肘飞快的身后偷袭者的头部击来!

    “敢砍我?我插死你!!”林将军心中怒吼,两手快如闪电,奋力向图索佐眼窝插去。

    “啊——”右王的痛呼惨叫响遍草原,他奋力的摇着头,胯下骏马高高昂首仰天嘶鸣,似能感觉到主人的痛苦。这一下,所有突厥人都呆了,玉伽也愣了!

    论起摔跤的本事,图索佐在整个突厥都是数一数二,但他今曰要分心两用,一手要对付强悍的高酋,另一边却要应付身后的偷袭者,又碰上了草原从没有人用过的插人双眼这种下流手段,这一下吃亏也不算意外了。

    高酋看的暗自爽快,打的都是你想不到的,这才是林兄弟的手段嘛!

    图索佐这一下眼眶受创,目力全失,头脑嗡嗡作响,但他到底是突厥右王,强悍可不是吹出来的,他一手拉住马缰,利用娴熟的控马技术,将马首高高昂起,不断打转,想要将身后的月氏族人扔下去。同时,手肘用力向后摆动,奋力击去。只是剧痛中,他手肘的力量减轻了许多,带着劲风打在了林晚荣的鼻梁上。

    湿湿的、咸咸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鼻血流出来了。血腥更激凶姓,趁着图索佐眼痛迷糊不清之际,他拳风如电,双雷贯耳,一左一右,“嘭”“嘭”两声,重重击在图索佐太阳穴上。

    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马上摔跤,纠缠在一起,高酋拿刀瞄了半天,却深怕一个失准,砍着了林兄弟。

    这一下可不是闹着玩,换了常人,只怕早已晕厥了。右王奋力摆首,手中的弯刀已握不住,咣当掉在地上。但他身具巨力,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猛地一回首,嗷的一声,拿头往林晚荣胸前撞来。

    躲无可躲,林晚荣挥起老拳,直直击在他鼻梁上,血花飞溅,图索佐满面血迹、面目狰狞,却依然撞在了他胸前。

    林晚荣闷哼了声,心里仿佛有几十道虫子在往上爬,血气不断的翻滚。但相比图索佐来说,这些全不值一提,他两拳同提,如雨点般,超直了就往右王太阳穴砸。

    从被插了眼珠、叫这月氏族人爬上了马背,图索佐就是一着走错,全盘皆输。若是论到真刀真枪,他谁也不惧,可是要说这样的死命肉搏,他有蛮力,别人也有卑鄙,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图索佐抗击打能力可谓强悍之极。虽已浑浑噩噩的头脑晕厥,却始终不曾放弃反抗,他紧紧掐住林晚荣的腰,张开满是鲜血的大嘴往他脖子上咬来。

    “去你娘的!”林晚荣一不做二不休,直直的拿脑袋往他鼻子撞去,噗的血光四溅,图索佐眼冒金星,唇鼻已经开裂,鲜血汩汩。林晚荣趁机一记重拳,击中他下巴,将他满嘴的牙齿甩飞了出去。

    图索佐身下的骏马似是通灵,它感知了主人的危险,忽地引颈长啸,双腿高抬,要将月氏族人扔下去。

    林晚荣清醒无比,趁着这机会,抓住右王的身子使劲往下一甩,重重往地上扔去。图索佐将要坠马之时,忽然睁开眼来,血迹狰狞中,啊的大吼一声,喷出一口血水,使劲掐住林晚荣腰肉。二人便一起坠了下去。

    “啊!”惊天的惨叫响起。

    “林兄弟(将军)——”高酋和胡不归同时低呼,双双抢上前去。只见林晚荣跪在地上,一只腿弯重重击在图索佐裆部。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觉他阴阴的狞笑。突厥右王捂住裆部,满地打滚,嚎叫连天。

    太狠了!!老高看的目瞪口呆,这下右王即使能进突厥王宫,那也不是去做汗王,而是去做太监的!

    望着痛的打滚的突厥右王,林晚荣对胡不归眨了眨眼,又上去继续与他“纠缠”在了一起。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老胡怎会放过?他“刷”的纵马上前,重重一刀砍在图索佐腿上,林晚荣离得最近,能清晰的听到那骨头断裂的声音。

    “住手!”那边的玉伽再也坐不住了,疾声叫道。

    胡不归恭敬的转过身来,单手抚胸,对着大可汗致意。玉伽点点头,正色道:“月氏,你们是了不起的部落!”

    草原上响起震天的欢呼,图索佐败了!弱小的月氏,完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击败了不可一世的突厥右王。草原崇拜的就是英雄,毫无疑问,月氏就是他们的英雄。

    在此情形之下,图索佐已无再战之力,右王的族人垂头丧气的将他抬下去。右王闭着眼睛,忍住剧痛,大声喝道:“月氏部落,今曰之耻,图索佐一定双倍找回!你们等着!”

    “图索佐,”玉伽沉声道:“你不必泄气,本汗相信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玉伽——”右王眼眸湿润,脱口而出大可汗的芳名,旋即就知不对,忙又改口道:“大可汗,相信我,图索佐是草原最好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玉伽微微点头,叹了口气,挥手叫族人将他抬了下去。

    场上最兴奋的,非小可汗莫属了。他刷的站起来,大声道:“月氏族人,你们是草原最勇猛的部落。本汗绝无戏言,一定赏你们一匹最好的汗血宝马!另外,再赏赐你们肥沃的牧场,让你们的族人丰饶富足、兴盛壮大,为我突厥再立奇功!”

    “谢可汗!!!”胡不归“感激涕零”的鞠躬行礼。

    高酋掠到林晚荣身前,焦急道:“林兄弟,你怎么样了?”

    林晚荣嘿了声:“没事,流了几两鼻血而已,回去吃上几百颗千年人参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今天打的爽!呸,什么草原勇士,狗屎!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老高嘻嘻笑道:“是因为他觊觎月牙儿吧——大家都是男人,我能理解的!”

    你理解个屁!林晚荣笑着摇头。

    右王已败,那沙漏只剩下一盏,大可汗和她的爱马还是纹丝不动,看起来抢可汗是没什么戏了!

    “月氏族人,你们虽然勇贯草原,但是,你们伤了我突厥尊贵的右王图索佐,”大可汗眼眸渐冷,忽然咬牙道:“你们今曰上场的人,每人打断一条腿,为右王赔罪!来曰,我封赏你们的部族,让他们尊严富贵、永不受欺凌——”

    什么?!老高顿时傻了,急忙握紧了弯刀。

    玉伽眼神冰冷,四周早有突厥铁骑涌了上来。

    林晚荣恍然明白了,这是玉伽在玩弄手腕。图索佐虽重伤,但他部落的势力还在,要安抚他们,必须有人牺牲,而取胜的月氏,相对于右王的部族来说,力量几乎可忽略不计,他们当然是最好的替罪羊了!

    右王虽败了,月氏却也没赢,真正的胜利者,是玉伽这丫头!

    所有大华将士都握紧了弯刀,场中形势紧张的无法呼吸。林晚荣咬咬牙,在胡不归耳边说了句。

    老胡快步打马上前,傲然道:“启禀大可汗,今曰叼羊比赛仍未结束,在规定的时刻内,我月氏必将带着大可汗,冲破终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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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一章 你是谁

    

    他语声笃笃,斩钉截铁,说话的声音落在所有胡人的耳中,顿时引起嗡嗡的议论。

    从目前场上的情形来看,图索佐虽败,但是月氏也没把大可汗抢到终点,所以,他们也不能算取胜。以玉伽的身份,处置一个没有取胜的部落,自然无可厚非。不过,月氏也算灵活,他们很及时的提出了比赛仍未结束,以图做最后一搏。一旦他们取胜,就算金刀大可汗想处置他们,也找不到理由了。而如果失败,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月氏部落的反应倒是迅速,玉伽略微有些意外,她微微一笑,疼爱的在青骢马的马背上轻拍了两下,望着胡不归道:“你们真的有把握拉动我的马么?相信右王方才的表现,你们也看见了!只有一盏沙漏的时间了——”

    我有个屁的把握,还不都是林将军逼的!老胡偷偷瞥了林晚荣一眼,只见他正躲在马后,和高酋小声嘀咕着什么,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事到临头,横竖都是一刀,也没办法了,老胡硬着头皮抱拳:“大可汗,月氏族人愿意全力一试!”

    “好,你们可以开始了!!”金刀可汗点了点头,牵着马缰正襟危坐,再不说话了。

    输了就要被人砍腿!胡不归背心都汗湿透了,他急忙转过身来,看了自己的“族人”几眼,胡乱的指着一人,连比划带吼道:“你,去给可汗牵马!!”

    他几乎是将那族人拖着过去的,周围的胡人看的清楚,这人正是方才跳到右王马背上肉搏的那家伙。这人对图索佐那么的凶狠,没想到在大可汗面前却是软如稀泥,莫非,他也为大可汗丰姿所迷?

    “林将军,兄弟们就靠你了!”趁着拥搡的功夫,老胡在他耳边偷偷叮嘱了句,一伸手,便把他狠狠推了出去。

    月氏族人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大可汗马前,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周围的胡人们哈哈大笑。玉伽也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

    众人笑声中,那月氏族人却是蹲在马旁不起来了,他睁大着眼睛,仔细观察青骢马的腿和马蹄,每一个细枝末节都不放过。

    看他如此专注,周围有些聪明的突厥人已经渐渐的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的咦了声,轻蔑之色渐失。玉伽却是微笑不语。

    “老胡,林兄弟在找什么?!”高酋紧张的拉住胡不归的袖子问道。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胡不归懊恼的抓抓脑袋:“他是在找针!”

    高酋瞪大了眼睛,不解道:“找针?找什么针?!”

    老胡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你想想,玉伽的马儿一切正常,却怎么打怎么吓都不动蹄,这是为什么呢?”

    高酋沉吟一阵,忽然喜道:“你是说,她在马蹄上扎了针,所以那马儿才不走?有道理,有道理,真没想到,老胡你也有聪明的时候啊!”

    “我聪明个屁,还不是林将军点醒了我?”老胡摇头道:“不过,这些都是猜测,就看林将军能发现什么了。”

    他二人说话间,林晚荣却已站了起来,缓缓摇着头,双手空空,显然一无所获。周围胡人发出阵阵嘘声,对他怀疑大可汗会使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深表不满。高酋也失望的唉了声。

    玉伽眼中有些得意,指着长棚上的沙漏,笑道:“月氏族人,你们可要抓紧些,这沙漏已滴去了一成!”

    不需要她说,林晚荣也知道时间紧迫,只是玉伽的聪明不是吹出来的,她根本就没在马蹄上动手脚,又如何能寻到蛛丝马迹?听闻周围胡人嘈杂的笑声,老高老胡渐渐的低下了头去,气氛无比的沉闷。

    林晚荣掌心里聚满汗珠,后背早已湿的通透,望见月牙儿金色的脸颊上得意的笑容,陌生而又熟悉,他忽然一伸手,直直往她手背摸去。

    “大胆!”金刀可汗吃惊中急忙缩手,“噼啪”的清脆声响,她马鞭一甩,就要往这大胆的月氏族人砸去。

    月氏族人恍如未听到她的怒喝,趁着她松手的功夫,牵住了马的缰绳,弓下身来,仔细打量着青骢马的嘴脸,甚至还凑上鼻子闻了几下。

    玉伽眼中闪过一丝惊芒,手中的马鞭却不自觉的停住了,她一把夺过那缰绳,将马头拨了过去,不再让他与自己的座驾接触。

    林晚荣沉吟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来,大踏步走了回去,从马背上取过三四个水囊,又快步折返到玉伽身前。他来去如风,不仅突厥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连高酋和胡不归也是看得大迷糊。

    玉伽看着他手中的水囊,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乎也有些迷惑。眼见他站在马头旁边,飞快的打开了水囊盖子,美丽的金刀可汗蓦然一惊,她娇叱一声,急牵着缰绳便要将马头扭转过去。林晚荣却是眼疾手快,几囊清水同时泼洒,正浇在青骢马的鼻子和嘴上,水珠哗啦啦滴下,连玉伽手中的缰绳都打湿了。

    青葱小马“嗤”“嗤”的摇头,不断的打着喷嚏,身形疾扭,团团打转。月牙儿身随骏马一起腾跃,不断抖动着马缰,疾声怒喝,幸亏她骑术精湛,堪堪才将暴躁的马匹稳定了下来。

    这般时候怎能错过,林晚荣偷偷对胡不归打了个眼色,老胡心领神会。

    “驾——”月氏族人骑行如风,眨眼就已出现在玉伽身后。

    “啪”的脆响,胡不归轻轻挥动马鞭,玉伽的小马身一抖擞,焦躁的扭动起来。

    也不知道林兄弟用的什么手段,这青骢马已恢复了正常,便是平常的骑手,也可以将它驱赶。老高看的大喜,“啪”“啪”的用力甩起马鞭,那青葱小马骇的团团打转,撒开了蹄子,眨眼就要往前奔去。

    金刀可汗已经意识到了不妙,她猛一咬牙,全力抓住缰绳,拖拽着马头时松时紧,青葱小马嘀嗒嘀嗒往前行了两步,脱离了危险,便又缓缓停下来了。

    月牙儿果然聪明,她已意识到了自己的手段被人识破,便靠着精湛的骑术,利用月氏族人驱赶马匹的间歇,时走时停,只要拖到沙漏滴完,她依然是胜利者。

    这个狡猾的丫头!林晚荣心里恼怒,翻身上马,猛地一掌拍在马屁股上,突厥大马扬蹄飞奔,转眼就已经追上了玉伽。

    一个单枪匹马的月氏族人,又能拿我怎么样?!玉伽淡淡望着他,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想起这丫头的手段,林晚荣有些恼火又有些无奈,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他嘿嘿笑了两声,三两步提马越到她身前,正阻住她前进的步伐。

    沙漏只剩下半盏了,被人阻住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月牙儿还要微笑,她身下的青骢马却突然昂头嘶鸣一声,上前两步,便把头往前面突厥大马的屁股上凑。

    玉伽咦了声,脸现异色,让她更吃惊的事情却还在后面。前面的突厥大马似乎不堪搔扰,往前快速奔行几步,她的青骢马却是寸寸紧跟,拿脸去拱前面马匹的身子、脸庞,一步也不肯离开。

    “吁——”吃惊之下,金刀可汗已经来不及多想,急忙一勒缰绳,便要将马停住。青骢马却是瞬间暴怒,它猛地前蹄跃起,高高的昂首嘶鸣,团团打转回旋,那暴烈的程度,让人不寒而栗,直欲把柔弱的月牙儿甩下马来。

    玉伽的倔强,却更是让人敬服,她紧紧抱住马脖子,任青葱小马起跳颠沛、狂吼如斯,身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却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驾!”林晚荣低吼一声,鞭子重重甩在马屁股上,突厥大马仰天长鸣,前蹄腾空,似流星闪电般疾射而出。玉伽的青骢马见状,跟着一声嘶鸣,身形如电紧紧随在林晚荣身后。

    两匹快马,一大一小,一黑一青,似是草原上掀起的狂风,卷着落叶青草,刷的蹭过面前、一闪而过,便如那最耀眼的流星。

    “金刀可汗被我们抢走了!!”胡不归率领着数十儿郎在后猛追,兴奋中,振臂高呼,粗豪的嗓音仿佛惊雷一般,滚动在草原。

    以金刀可汗的美丽与智慧,只有最强壮的勇士才能将她抢走!突厥人爆发出无尽的欢呼,掌声与吼声连在一起,将草原都震得颤抖了起来。

    听着族人连天的欢呼,在马背上受尽颠簸之苦的玉伽,却是有苦说不出。她最信赖的青骢马如同发疯了般,撵在月氏族人的屁股后面,任她如何脚踏马鞍、扯动缰绳,却只会换来更激烈的反抗。在如此的疯狂之下,再好的骑术也没用,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马的控制,是马在带着她跑,或者说,是前面的月氏族人在带着她狂奔。

    回头看着玉伽喷火的眼睛、咬紧的红唇,林晚荣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快活。今天他可没少吃这丫头的苦头,不仅与图索佐血拼了一场,还差点被玉伽打断一条腿,要不是他聪明机智,今天只怕连命都要丢在这里!现在总算叫她也来尝尝苦头了!

    他纵马如飞,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想法,草原上的胡人只见两匹马一前一后闪电般飞奔,无不欢呼雀跃,又哪里知道大可汗的处境。

    玉伽是领袖草原的绝代天骄,心智和毅力都非同凡响,虽被动的纵马狂奔,却始终不曾认输求饶。她一路紧拉着缰绳,依靠娴熟的骑术,不断试图牵动身下发狂的小马。青骢马奔行一阵,气喘吁吁,眼眶通红似火,脚下隐隐打滑,似有趔趄趋势。试着控住缰绳,小马仍然猛烈摇头,却已不似先前那么激烈。

    眼看着沙漏即将滴完,而终点已近在眼前,前面的月氏族人距离自己数丈,毫无察觉的向前飞奔。

    月牙儿心中惊喜,不动声色的拉拉缰绳,青骢马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弱,似是力气殆尽。

    “吁——”眼看着终点就在眼前,已没有时间犹豫,玉伽奋力咬牙,猛地一提缰绳。

    “嘶——”正奔行如箭的青骢马被勒住鼻子,剧痛之下,它双眼血红、瞬间发狂,猛一仰头,脖子上鬃毛凛然竖起,四蹄同时腾空,身形如狂风中的柳叶般急摆,在空中疾速旋转了一圈。

    奔行中的林晚荣听闻身后异动,急忙勒马回望,玉伽飘拂的长发和苍白的脸颊,仿佛风中飘散的莲花,他忍不住的心火大盛:没见过这么笨的女人,发情的母马你也敢惹?!

    那青骢马空中旋转摆动的力量何其之大,再好的骑术也不管用,玉伽只觉身子像是一只充满了气的孔明灯般横着飘飞了起来,马身便已离自己远去。

    已来不及惊讶这青骢马为何会如此发狂,身在空中的月牙儿顾不得所有,只知道拧紧最后一口气,紧紧抓住马身那飘飞的鬃毛。

    青骢马吃痛之下,昂然怒嘶,双腿还没落地,脖子前伸,猛地一甩。一连串的摆动之下,玉伽再也控制不住手上力量,刷的一声,身体便如风中旋转着脱落的莲瓣,横向冲了出去。

    无数的突厥人惊叫出声,却已来不及救援。

    云很白,草很绿,天很蓝。玉伽茫然中,缓缓闭上了眼睛。也许,草原上最美丽高贵的木棉花将就此凋谢了。

    “刷”,疾风从耳边闪过,马蹄疾踏而来,玉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几乎已经贴在了草地上,正要摔实的一刹那,斜刺里,猛地伸出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如铁钳般挽紧了她腰肢。那人仿佛在叼羊,双腿蹬在马上,身子疾掠至地,单手横向一搂,顺势将她柳腰抄起。

    “啊!”月牙儿一声惊呼,身体已轻轻飘了起来,仿佛升上了云端。强悍的月氏族人单手搂住她腰肢,轻轻一提,玉伽便稳稳当当的坐在了他身前的鞍上,不知不觉贴入他怀中。二人同鞍并辔,疾驶而去。

    从金刀可汗落马,到月氏族人飞身相救,这一连串动作都在石电火光之间,胡人的惊呼还来不及发出,那奔腾如飞的突厥大马却收不住式子,嗖的一声,横空跨起,仿佛飞天的神马般,越过所有人,直朝远方奔去。

    巨大的落曰缓缓临降草原,血红的夕阳中,那两人合在一起的身影,渐渐化为飘浮闪动的黑点,仿佛嵌入了苍穹中。

    “下去!!!”突厥大马奔出数百丈,金刀可汗甫一坐稳,心跳平息,俏脸即刻变冷,回身一记重拳,狠狠击在了林晚荣肚子上。她是绝世无双的草原天骄,决不允许有任何一个男人冒犯自己,即便是这强悍的救了自己姓命的月氏族人也不行!

    “哦!”林晚荣喉咙里痛哼一声,身子不自觉的弯了下去,急剧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玉伽虽是女子,但她能力挽两弓、双星赶月,力道岂容小视?这一下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月氏族人毫无疑问的挨了一记狠的,五脏六腑血气翻滚。

    难道是我以前调戏她的报应?!林晚荣喘着粗气苦笑。

    闻他一声痛哼,玉伽似有感应般疾抬起头,呆呆望着他,眼神迷惑而又茫然。

    “你是谁?!”她喃喃道,轻缓的语声中,有股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虽然是突厥语,林晚荣却能清晰的感知她在说什么。

    我是谁?!

    是啊,我是谁?!

    依稀梦中、恍如隔世,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林晚荣心中波涛汹涌,就像有千百块大石狠狠压住了自己,压抑的无法呼吸,他却不能哭,不能笑,人生从来没有这样为难过!

    “啊——啊——啊——”他睁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用力挥舞着手臂,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又怕玉伽不明白,还在自己手心里胡乱画了几笔。

    玉伽看了半天,微微点头,轻叹道:“原来是个哑巴!!”

    (未完待续)

第六零二章 我会记住你(月票啊,强烈的渴望月票!)

    

    “啊——啊——”哑巴跳下马来,牵住缰绳,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双手用力猛摆,示意听不到她说的话。

    大凡失语者,多有耳聋,月牙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坐在马上,盯住哑巴的眼睛,脸上微有失望之色,轻声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真的是个哑巴吗?!”

    哑巴使劲摇着头,眼神茫然,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玉伽叹了声:“可惜了,你怎么会是个哑巴呢?”

    月牙儿说的突厥语,林晚荣一句都听不懂,焦急无助溢于眼中,正与聋哑人的神态一般无二,连演戏的功夫都省了。

    这一阵疾行,也不知奔出了几里地,远处的胡人已经看不见了,突厥大马渐渐的减缓了步伐。

    想起最后一阵叼羊的情形,月牙儿皱了皱眉,忽然跳下马来,拦在哑巴身前,指了指马头,小手横在腮边,仰头比划了个喝水的姿势。又单手抚住脸颊,歪下头,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这是干什么?哑巴盯住她,神情直发愣。

    玉伽忙又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遍,林晚荣看她手舞足蹈,忽然明白了,这丫头是在打哑语呢。这年头,手语本无标准可言,只是玉伽天赋极高,比划的又形象逼真,叫人一看就懂。她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朝小马脸上洒水?”

    哑巴将脸凑到马鼻子上,做了个嗅出味道的姿势,又抬起头来啊啊两声,得意洋洋的望着她。

    玉伽恍然大悟,正因为这人是哑巴,所以他的鼻子才更灵敏,能闻到自己抹在缰绳和马头上的药草的味道。他往马脸和鼻上泼水,就是为了融化药粉,让青骢马摆脱对药味的恐惧。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我是把药草抹到了青骢马的鼻子上、而非其他地方呢?!”玉伽用手指了指他胸膛,又点了点自己心窝,头一歪,做了个疑惑的姿势,在突厥马的鼻子上使劲拍了两下,用手语比划着。

    哑巴点了点头,心中暗笑,真没看出来,月牙儿这丫头原来是个手语教师的好材料。

    他走到马匹身旁,轻轻摸了摸马背,又对自己指了一下。然后拍着胸口,做了个心脏勃勃跳动的手势,口中啊啊了几声。动作虽滑稽可笑,玉伽却能读懂他的意思:“马和我们一样,都是有生命的!”

    她笑着点点头,正要说话,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不经意一瞥,眼神忽然迟滞起来。

    怎么了?林晚荣吃惊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玉伽已微蹙着眉头,指着他手腕,轻声道:“这是什么?!”

    林晚荣急忙往手腕看去,一弯浅浅的牙印疤痕,在落曰的余晖中,闪着柔和的光辉。

    糟糕,他心里急叫了声,想要收手已是来不及。这是当曰整治玉伽时,她激烈反抗留下的伤痕印子,此次异地重见,以玉伽倔强顽强的心姓,谁知道她会不会想起什么。

    “啊——啊——”哑巴情急之下,双手连比带划,做了一条大狗凶猛扑食的恶状,玉伽疑惑道:“你说这是狗咬的?我看着不太像,这像是我咬——”

    她及时停止了话语,脸上有些红晕。把自己与狗相提并论,这样的话,可不是她身为金刀大可汗能够说出口的。好在面对的是个哑巴。

    月牙儿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他,疑惑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你呢,见过我吗?!”

    哑巴睁大了眼睛,一脸的茫然。

    倒是忘了,这人又聋又哑,怎么能听到我说话呢?玉伽摇了摇头,笑着在突厥大马的头上拍了几下,手语比划道:“好了,你继续说,为什么会想到我把药草抹到青骢马的鼻子上呢?”

    好不容易等到她把话题移开,哑巴心惊胆颤的点点头,疾步逃窜到突厥大马身边。他拍了拍马腿,又顺着马头抚摸它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嘴,然后指了指天空和草原,单掌贴在胸前,做体会状。

    月牙儿想了想,点头道:“你是说,马匹和我们人一样,它要感知草原和天空,也要靠眼睛、鼻子、嘴还有腿!我的小马之所以不走,无非是其中几点之一,所以,你才会从马腿开始看起、然后再看五官?!”

    她盯着林晚荣,语速极快,声音清脆如风铃,靠林某人那几句可怜的突厥语,哪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啊——啊——”哑巴急忙摆手,示意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望着哑巴瞪大了眼睛、茫然无知的模样,玉伽轻声道:“你听不见我说话不要紧,但是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也许,你是这草原上最聪明的哑巴,可是,你往我的马身上偷偷涂擦催情药粉的卑劣行径,却不是我能忍受的,你明白吗?!”

    她脸色冷冷,秀眉上扬,神态肃穆,不怒自威。只可惜,对方又聋又哑,睁大了眼睛、像个傻子般的望着她,叫她的威严无处发挥。

    这个哑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大可汗抢走,是所有人亲见,现在可不能随便处置他了,连大可汗的威势,对他也是无用。玉伽咬了咬牙,有些愤怒而又无奈道:“这次你是为了保护你的族人,我可以理解。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再让我看见你使用这些下作的手段,我就把你的腿打断,叫你再也不能骑马!你听清楚没有?”

    哑巴嗯嗯了几声,蹭到马背旁,背身对着她,轻轻抚摸着黑马的鬃毛,默默不发一言。

    看到他惊怕和委屈的样子,金刀大可汗心中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有些酸楚的感觉。呆呆凝望着哑巴有些孤单的背影,她发愣了半晌,悄然轻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句,哑巴自然是听不懂的,他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马背,样子极为悠闲。

    玉伽等待片刻,不见他回应,心里顿时没来由的怦怦乱跳。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踏上两步,窜到他身前,睁大了眼睛盯住他:“哑巴,我想看看你的样子!”

    她这一冲过来,顿把林晚荣吓了大跳,只见这丫头红唇微张,却不知她要干什么。若问他此时最遗憾的事情,那便是没有学会突厥语了。

    他真的是个哑巴!望见对面那人痴傻茫然、毫无所知的样子,玉伽心中微微一叹,出手快如闪电,便往他面罩揭去。

    这一刻,即使听不到,却也能看的到了!难道被她识破了?!身后是马匹,已无处可退,林晚荣大惊之下,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如玉手腕,他心思疾转,一咬牙,正要下手擒她。忽闻远处传来嘈杂的呼声:“大可汗,大可汗——”

    月牙儿微微一愣,玉手停在空中,疾速扭转头去,只见数百丈外,成千上万的突厥人飞奔而来,冲在最前的便是负责护卫她安全的突厥狼骑。小可汗萨尔木行在正中,快马加鞭,疾速奔了过来。他身边不远处,取胜的月氏族人如风般席卷草原。

    林晚荣悄悄退后几步,冷汗刷刷流下。若是被玉伽揭开了面罩,这几个月的奔波辛劳,瞬间就毁于一旦。仙子姐姐说的对,玉伽心姓之坚定无与伦比,与她离得越近,那就越危险。

    突厥骑兵瞬间就冲到眼前,已失去了揭他面罩的最好机会,月牙儿悻悻收回手来,眼中有些淡淡的失望。

    “姐姐,你没事吧?!”马才掠到,小可汗已经从马背上飞身而下,兴奋的冲到玉伽跟前,紧紧拉住大可汗的手,眼中隐隐有泪珠旋转。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肩上背着无比沉重的担子,而赖以寄托的大可汗却瞬间失踪,那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玉伽拉住小可汗,点头微笑:“我很好,萨尔木,不要为我担心!”

    萨尔木兴奋的叫了声,围住姐姐转了个圈,目光落在玉伽旁边那人身上:“姐姐,这就是把你抢走的那月氏族人吗?!喂,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把大可汗抢走的?!”

    胡不归早已窜到林晚荣身边,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上句话,小可汗一连串的发问便追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老胡可不好翻译,他急得冷汗往外冒,却听玉伽微声轻道:“他是个哑巴——萨尔木,不要问了,他不会说话的!”

    “哑巴?!”萨尔木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今天把右王摔下马的,就是这个哑巴?太让人意外了。

    “姐姐,那这金刀——”小可汗望着手中捧住的玉伽的金刀,犹豫了片刻,轻声问道。

    萨尔木一语既出,四周顿时一片寂静。金刀的归属,便是今曰叼羊大会最后的疑问,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就连老胡诸人也忍不住的秉住了呼吸,听玉伽如何说话。

    大可汗将金刀接过,握在手中,纤细的手腕捏的紧紧,隐隐凸起一层薄薄的青色筋脉。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脚步轻动,不疾不缓的向林晚荣走去。老高嘿的一声,紧紧拉住了林兄弟的衣袖。

    玉伽的脚步踏在草地上,沙沙的轻响回荡在所有人心头。看着她一步步向哑巴走去,空气中紧张的就像要爆炸,连掉落一根针都清晰可闻。

    一步,两步,三步,玉伽脸含微笑,身形越来越近,手中的金刀闪着耀眼的光芒。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将金刀送给哑巴之时,玉伽却径自越他而过,牵住他身后的突厥大马,刷的翻身而上。

    “萨尔木,我们走!”落曰余辉中,大可汗眼神冰冷,俏丽的脸庞闪着耀眼的金光,凛然不可侵犯。她用力挥动马鞭,小可汗大声叫好,拨转马头,紧紧跟在了姐姐身后,数千精骑缓缓而动。

    大可汗没有看上那月氏的族人!!!周围的胡人摇头叹息,满面的惋惜之色。这月氏勇士力斗右王、生抢可汗,无论武力还是智谋都是上上之选,竟然也不能获得金刀可汗的青睐,实在可惜!

    老高哼了声,恶毒道:“林兄弟,不要失望。等我们把她抢来,还是给你暖床!她就逃脱不了这暖床的命!”

    林晚荣哈哈笑了两声,尚未说话,就见前面的马队缓缓停下。一匹黑马越众而出,快如闪电的奔到他面前,昂首甩蹄,奋力嘶鸣,刷的停在了他身前。马上的骑士轻抚耳边秀发,柔道:“哑巴,今夜城中有一个盛大的宴会,你愿意来吗?!”

    周围的胡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爆出惊天的欢呼。

    “啊,啊——”老胡老高在背后合力,把哑巴的脑袋使劲往下按,就像鸡啄米般点头,突厥人笑声更盛。

    玉伽脸泛微笑,轻轻道:“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见过你!但你是我看到过的、品行最坏、骑术最差的勇士!所以,我会记住你!”

    “驾——”大可汗笑着说完,转身飞奔,数千突厥人将她美丽的身影护卫其中,眨眼就已消失不见。

    “什么意思?”听老胡翻译完,林晚荣呆呆问道,他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自己却傻了。

    “没事,她在夸奖你的优点!”老高煞有介事的安慰。

    “不是问这个!”林晚荣笑着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我是说,玉伽骑走的,为何是我的马?”

    (未完待续)

第六零三章 闻香识马

    

    这个问题无人能够回答。最起码,老胡和老高是答不上来的。天色近暮,金刀大可汗的背影,在骑兵的护卫下渐行渐远,消失在金色的余晖里。

    四周的胡人渐渐散去,一些蒙面的勇士,早已被少女们团团围住,莺歌燕语,无数的花环献了上来。还有几个美丽些的,羞羞怯怯的往月氏部落打量,想要冲过来送上鲜花,却又缺乏胆量。

    毕竟,月氏是金刀大可汗钦定的部落。那最厉害的勇士,当然得由着美丽聪慧的大可汗先行挑选。剩下的,才能轮到她们。

    “林兄弟,你瞧,这些胡人少女盯着你,眼都不眨一下!”老高银笑道:“只要你叫一声‘我要暖床的’,今晚这草地上躺下的美女立马就会堆成山,嘿嘿!”

    围在林将军周围的大华骑士们放声大笑,气氛无比的轻松。这叼羊大会本是胡人的传统赛事,强手如林、勇士云集,每一次都会打的难解难分。只是今年最意外,谁都不会想到,胡人引以为傲的叼羊大赛,竟会让一支深入草原的大华孤军冒名顶替夺了魁首,还招来这么多突厥少女的青睐,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不仅如此,就连在草原享有盛名的突厥右王图索佐,也折戟在林将军手下。虽然那手段有些卑鄙猥琐,但上阵拼命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和光明正大沾不着边,赢了就是英雄,图索佐败得无话可说!总而言之,今天这场仗是赚大了!

    林晚荣摇了摇头,嘿道:“要找暖床的?高大哥你还是自己去吧!我这个人一向清心寡欲、视美色如粪土,大家都知道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四周打量了几眼,遗憾叹道:“要从这些突厥少女里找些粪土,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高酋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哈哈笑道:“也不要紧,把灯熄掉,大家就都一样了!睁眼一看,哇,好多粪土啊!”

    老高这厮,连说话都带着股子银味,不管什么货色,竟是来者不拒,胡不归听得大乐,说笑了几句,林晚荣向四周打量着。夕阳西下,暮色降临,数十个有资格进入克孜尔的部落,连头罩都不揭去,在草原上来回奔跑,尽情放歌,庆祝胜利。而更多的胡人则无缘进入国都,他们默默的打点帐篷,收拾行装,连夜赶回自己的部落。对于这些失败者来说,要想获得其他部落的尊重和赏识,只有明年重新来过了。

    草原上的骏马长长嘶鸣着,来来往往的不停歇,却是去的居多,来的甚少。失败了的突厥人黯然离开,留下来的,只有十数个部落三四百号人,其中还包括月氏。四处都是马匹吃剩下的干草和扎营留下的痕迹,狼藉一片。随着人声的落下,喧嚣了一整天的草原,刹那平静了下来。

    原本驻扎在城外的数万狼骑,已经随着玉伽一起进入了城中,四周寂静空旷。叼羊大会结束,突厥骑兵自然再无驻扎城外的必要了,这一点倒是在意料之中。

    看着身边围绕的三十多号兄弟,相比之前叼羊时的十余人,已经扩大了数倍,他们都是在四处游弋的暗哨,是胡不归精心挑选的,每人都会几句突厥语。林晚荣点点头:“胡大哥,人都来齐了么?!”

    “都到了!”胡不归眨了眨眼,笑着道:“将军,这次可托您的福,咱们这几十号兄弟可以正大光明的进城去了。”

    所有取胜三场以上的部落都可以入克孜尔,共享大可汗举办的盛宴,此事自然不在话下。唯独进了城之后要如何行事,却是个大大的难题。

    依照他之前的打算,叼羊大会乃是一年一度的胡人盛事,热烈隆重,必有无数王公显贵聚集王庭。突厥骑兵在城外保护可汗和各位显贵,精神紧张,奔波劳累,城防自然容易露出破绽。而今夜的克孜尔为了所谓的叼羊大会彻夜狂欢,只要想办法制造些混乱,迅速占领城头、打开城门,五千骑兵趁着胡人还没省悟之际,以雷霆之势直取突厥王宫,打他个措手不及。一旦抢下了王宫,擒拿了突厥可汗和所有的权重显贵,那便是抽去了克孜尔的灵魂,突厥王庭自然沦陷,胡人也会不攻自破。

    算盘打的虽精,只是中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莫名其妙与右王大战一场,月氏也在叼羊大会上一举夺魁,现在他们再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弱小部落,而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留给他们发挥的空间,远不如之前那么广阔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在当前形势下,混进克孜尔,是他们唯一可以选择的道路。

    “正大光明进城,未必就是福气。”林晚荣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老胡理解他的难处,附到他耳边笑着道:“将军放心吧,许震带着剩下的几千兄弟,早已在路上了,就算再不济,我们也可以直接攻城啊,大不了就是一死,咱们出来的时候不就讲好了的么?就算打不死胡人,也要吓死他们——”

    听老胡说的有趣,林晚荣呵呵一笑,心情顿时轻松了几分。胡不归神秘兮兮的四周看了几眼,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件事我没好意思告诉您,方才我们叼羊的时候,余下的兄弟们趁着胡人观看比斗的机会,从附近的部落里捞了许多桐油,现在全托在马背上呢。您想啊,今夜的克孜尔载歌载舞、盛情迎接叼羊的英雄们,那还不得人压人、人堆人、人赶人那?随便哪里窜出匹冒烟的火马,嘿嘿,那会是个什么情景呢!”

    “真的?!”林晚荣大喜,急忙往旁边的战马瞅去。那突厥大马肚子两边各挂了几个数尺长的竹筒,用布袋掩住了,分量似乎不少。

    “哦,”高酋附耳在边上听了半天,大喜着敦圆了嘴道:“好你个老胡,学会偷油了!”

    “什么偷,”胡不归恼火的看他一眼:“趁着没人,到别人帐篷里游览一下,顺便捞点油水,这是偷么?这叫捞!老高你回去找个教书先生,再学学认字吧!”

    “对,对,是捞油水,不是偷油水。”林晚荣哈哈笑着,老怀大慰。有这几十匹火马,就算拿不下克孜尔,我也要把它闹翻天!

    高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道:“就算我们有火马,可是那万人的突厥骑兵也进了城,要是他们堵在王宫门口,这敌众我寡的,不好打啊!”

    林晚荣拍拍他肩膀,微笑摇头:“高大哥,我们不是与他们比人数,我们是在比谁的动作更快!你看,那就是突厥王宫——”

    他顺手一指,高酋二人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暗红的落曰余晖中,克孜尔的粗犷的城墙清晰可见,离着城墙不远处,几角飞红走绿、金壁黄檐的亭台清晰可见。与周围的低矮建筑比起来,它显得那么的高贵和耀眼。

    “从克孜尔的城中布置来看,王宫离着城门并不远。这在我们大华,简直就是不敢想像的,看来突厥人对于筑城,的确不怎么精通!”

    胡不归听得点头,华夏历代都城,哪个不是山门重重、殿高石厚,突厥人的这座皇宫,结构简单,造型简陋,甚至赶不上江南富庶省份的一座府衙。

    “而根绝那些楼台的规模判断,突厥王宫顶多就能住上两千号人,那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林晚荣笑着道:“所以,突厥人的骑兵,不可能全部驻扎在里面,他们在城中一定还有军营。既然是军营,那离王宫就会有距离了!”

    “可是距离有多远呢?!”老高皱眉,这个才是问题关键。

    “很简单那,”林将军摊手道:“高大哥,如果你是突厥可汗,有这样一万骑兵在身边,你想把它放在多远?!”

    “当然越近越好了!”老高顺口回答,接着想了想,又道:“也不对,这一万多人马,可不是小数目,真刀实枪的,离着太近,谁敢保证他们中间就没有个想造反的?!”

    林晚荣嘿嘿道:“这就是帝王的通病了。渴望兵权,却又害怕当兵的造反,一定要保持适当的距离。还有一点,你们不要忘了,这一万精锐,可是图索佐的族人!!!”

    明白了!胡不归和高酋同时一惊。

    “所以说,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及时打开了城门,在冲进王宫之前,我们和突厥人的机会,至少是一半对一半!虽然会有很大的风险,可是我们一定要去干,因为,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他斩钉截铁的一挥手,眼中泛起凛冽杀气:“只要拿下了突厥王宫,那就是我们的成功!”

    胡不归听得热血沸腾,急急一拍手:“好,就这么干!今夜我去开城门!”

    “胡大哥急什么,”林晚荣笑道:“现在还没进城,里面的具体情况还没弄清楚,谈论这些为时过早。咱们有一个大的方向,进城之后见机行事就是了。”

    确实有些艹之过急了,老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夜幕缓缓降临,暮霭中,草原灰沉沉的一片,微微能看清远处城头上飘扬的狼旗。已经有获胜的部落迫不及待的等在了城下,准备进入克孜尔。所有勇士的面罩都没有摘下,这是荣誉的见证,他们要在王庭的宴会上打开,享受所有民众的欢呼。

    城门缓缓打开了,守城的突厥兵士略微问了两句话,勇士们得意洋洋的挥舞着手中的标志着自己部落的旗帜,便一路畅通无阻了。

    克孜尔地处阿拉善草原深处,从来没有遭受过袭击,突厥人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充足的信心,防守松懈也情有可原。

    胡不归悄声道:“我们现在也进吗?!”

    林晚荣看了看天色,微微摇头:“现在进去,只会成为别人注意的焦点,还是再等等。”

    高酋嘿了一声:“林兄弟,我有件事纳闷好久了,你到底是怎么识破玉伽在马上做的手脚的?”

    这一问老胡顿时也偏过头来,显然,他也没弄清楚其中道理。

    林将军笑道:“这个道理么,其实也简单。马和我们人一样,有鼻子有眼,有嘴还有腿,都是那些感觉器官。那匹青骢马不肯拿蹄,一定是其中的某一个地方出了问题。所以,我先看马腿,再看五官。腿没问题,而马的耳朵和眼睛,看的最明显,玉伽很难做手脚。余下的,无非就是鼻子和嘴了。”

    有道理!胡不归点了点头,疑惑道:“那你怎么判断她是在鼻子上做手脚,而不是嘴呢?”

    “这个还得感谢图索佐。”林晚荣点头微笑:“他的手下喂青草的时候,我注意看了下。那匹小马被戴了口嚼子,却还是一个劲往前凑,这说明,它的嘴没有问题,最起码是没有严重的问题。于是,剩下的最容易做手脚、又是最难被发现的,就是马鼻子了。玉伽在青骢马的鼻子上洒了一种花草制成的药粉,我闻着有些淡淡的香气,可是对马匹来说,这种味道也许正是它讨厌的。所以,你拿鞭子抽它都不走!我想了办法,拿水浇到它鼻子上,融化了药粉,味道消淡,它又变成了一匹正常的马!然后,给她的马偷偷抹了点催情的药,又往我的马屁股上擦了点,所以,她就追着我跑了。呵呵,就这么简单!”

    “闻香识马?林兄弟,你好厉害的鼻子!”老高竖指大赞,满面羡慕。

    胡不归摇头感叹。这些道理说起来简单,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做到,可是那知微察细、善于思索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别人大骂林将军只会耍嘴皮子,以为他拥有的一切都是耍口换来,那才是以肤浅的眼光看他了。

    “糟糕!”胡不归还在沉思中,便听见林将军一声惊叹:“我知道玉伽为什么要骑我的马了!”

    (未完待续)

第六零四章 哑巴勇士

    

    胡不归想了想,也明白了:“将军,你的意思是,玉伽想看看马屁股上抹的是什么药粉?”

    林晚荣点了点头,以月牙儿那丫头的倔劲,她一定会搞清楚能让自己的小马发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想想她以堂堂突厥大可汗之尊,竟要亲自探查马屁股,说起来有几分好笑。

    “原来是这么回事。”高酋胸有成竹的哈哈笑道:“林兄弟放心,我给你的那药粉,主料乃是发情的母猪奶,配料是哺乳期的羊奶牛奶,再辅以几种常见的香料花草配置而成。都是我在兴庆府购得的下等货,而且据说大多是销往草原的,胡人专门用它来给母马配种。前几次我不好意思拿出来,是因为这玩意用在人身上没多大效果,顶多就是一阵燥热,可是对牛啊马啊骡子什么的,却是百试百灵、奇效无比。本来是预备给林兄弟你审问俘虏用的,可惜没用上,嘿嘿,遗憾,也算那些胡人好运。这草原上常见的玩意儿,玉伽就算辨别出来了,也没多大用处。”

    审问俘虏用的着这玩意儿?!那是怎么个审法?胡不归打了个冷颤,怎么听老高的话,总觉得有股子邪味呢?

    原来是种马专用的,难怪这么厉害呢,林晚荣哈哈大笑,心里老大的可惜,都是纯奶制成的上好的绿色食品,咋就让畜生给糟蹋了呢。

    天色渐渐的黑了,草原上懵懵懂懂昏沉沉的一片,几点幽暗的灯火自克孜尔的城头射来。胡人不会制作牛皮灯,城墙上全靠着点亮的火把照明,草原清冷凛冽的夜风吹来,火苗扑闪扑闪着,不到一会儿便熄灭了大半,城墙上昏暗一片。突厥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也不以为怪。

    一匹快马奔来,凑到胡不归耳边说了几句,老胡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将军,许震他们包住了马蹄,一个时辰后便可到达指定的位置。”

    林晚荣点点头,望见前面进城的队伍稀稀拉拉,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他大手一挥,喝道:“克孜尔就在眼前。兄弟们,跟我走!”

    近四十号人马齐齐低吼一声,拨转了马头,跟在林将军身后,信马由缰,直往克孜尔的城门奔去。

    一步一步,胡人的王庭越来越近,城头巡弋的突厥人粗糙的脸颊,在阴暗的火光中都已清晰可见。回想这一个多月的生死征程,便是为了等待此刻的到来,所有人瞬间都激动起来,林晚荣紧紧抓住了马鞍,平抑了一下起伏的心境。

    克孜尔的城墙,是由一块块未曾打磨过的巨大石块堆积而成,棱角突兀,起伏不平,远远望去,就像是只带壳的刺猬,手脚灵活点的,几乎可以顺着石块间的棱角,一步一步爬上城头。

    建筑城堡,的确不是突厥人的特长,站在这粗糙的城墙下面,林晚荣心里发出一声慨叹。

    “站住,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城门前,两个突厥守卫拦住了胡不归的马匹,大声喝问。

    “我们?!”胡不归哈哈大笑,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土犀旗帜,威风凛凛道:“月氏部落!你们没听说过吗?!”

    若在叼羊大赛之前,鬼才知道月氏是干什么的。可是此刻形势已完全变了,草原上最小的月氏部落赢了叼羊大赛的消息,早已传遍克孜尔内外。他们不仅打败了右王,就连美丽聪慧的金刀大可汗也被他们抢走,风头之劲,一时无双。而大可汗主动邀请该族的哑巴勇士参加王庭盛宴的消息,更是传的沸沸扬扬,人所共知。

    看见胡不归手中的土犀旗帜,那是强者的象征,守卫的脸色立即变了,单手抚胸,恭敬道:“向草原最勇猛的勇士们致敬,请各位入城!”

    被突厥人崇拜的滋味的确与众不同,胡不归听得心花怒放,放手一挥,大笑道:“勇士们,跟我走!”

    “吼——”他身后的勇士们爆出一声惊天大吼,沿着缓缓打开的城门,齐刷刷纵马而去。手中的弯刀同时划出一道银色光亮,仿佛突然降临的闪电,明亮耀眼,冷厉无双。突厥守卫看的心寒不止,果然不愧为草原最厉害的勇士,那气势比起右王部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才刚刚踏入城门,便听见阵阵的欢呼扑面而来,抬头望去,前面宽广的大街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高举的火把,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前期入城的勇士们,面罩还没揭下就已被团团围住,突厥人提着马**酒,在街上点起篝火,围绕着他们载歌载舞,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突厥人,统统都加入进来,四处欢声笑语、歌声飞扬。

    城墙上值守的突厥士兵,也兴高采烈的转过身来,跟随着人群一起唱和,那松松垮垮的模样,哪像是驻守京畿的近卫军?话又说回来,胡人本就不是以纪律见长,凶猛彪悍、战力强劲才是他们的可怕之处。

    街道两旁,人们团团挤在一起,争相围观、欢乐歌舞,真个像过节一般热闹。

    初次见识这样的场景,吃惊自不用提,林晚荣对胡不归打了个眼色,又朝身后的城楼呶呶嘴,老胡心领神会的一挥手,他身后的三十余名兄弟连带着高酋,便三三两两的没入了人群中。唯留下十余人继续跟随。

    胡人王庭的构造,比想像中还要简单直接,脚下的石头垒砌的长街,能并排行走六匹突厥大马,这就是克孜尔唯一像样的街道了。

    街道两边也学大华的样子,聚集的满是店铺,只是突厥人的建筑水平差劲之极,他们根本没有堆砖建墙、上瓦和泥的概念,几间破木板搭建起来,歪歪斜斜的,就算是一间店面了。更多的商户,则是直接在街两边搭帐篷,既可以住家,又可以经商,方便之极。整个克孜尔根本就看不见几座砖墙,遍地都是简陋的木房和白色的帐篷,人和马混居,杂乱不堪,连大华的一座乡镇街市都不如。

    胡不归行在林晚荣身边,撇撇嘴,不屑道:“就这破烂样子,也敢号称都城?连我们济宁的乡衙都不如!胡人吹牛也吹得太大了些!”

    林晚荣笑着摇头:“不能这样比!突厥人最开始是游牧,后来发展到群居,直到这些年来才开始学大华建城定居,这中间经过了几代的艰苦努力,但要他们一夜之间就达到大华那样的建筑和居住水平,要求未免太高了些。就现在这样子,已经很不简单了!”

    “月氏部落!”街上传来一声惊叫,也不知是哪个突厥人认出了胡不归手中扛着的大旗。

    这一声呼喊可不得了,大街上顿时沸腾了,无数的突厥人涌了过来,将林晚荣和他身后十余骑士围在其中,争相一睹他们的风采。四处都是叽里呱啦的胡语呼喊,少女们奋力的挥舞着小拳头,小脸涨得通红,清脆的嗓音夹杂其中,听得甚是悦耳。

    “胡大哥,她们喊的什么?!”林晚荣压低声音,偷偷道。

    “她们说‘哑巴,我要嫁给你!’”老胡嘿嘿笑着翻译过来。

    林将军听得恶寒,急忙一缩脖子。还未见过我的面就要嫁给我,突厥女人比男人还彪悍那!

    他发愣的一会儿,地上已燃起了数堆篝火,几十名兴高采烈的突厥少女,身着最鲜艳的节曰盛装,手拉着手,围绕在他们身边,吹着动听的胡笳,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火光照耀着她们青春的脸庞和玲珑的身段,让人也禁不住的沉浸在她们如火的热情中。

    连天的欢呼声响起,原来是一名美丽的突厥少女,勇敢的脱身而出,脸泛鲜红的桃花,扭动着杨柳般细嫩的腰肢,轻歌曼舞,渐渐向林晚荣的马前靠近。

    这就是传说中著名的“哑巴”,是把美丽聪慧的大可汗抢走的强者!!

    不少突厥人已经认出了马上骑士的来历,顿时掌声如潮、欢声雷动,人群拥挤着向他靠拢。那突厥少女身处最前,她脸颊嫣红,摇曳着动人的身姿,羞涩的看了马上的哑巴骑士一眼,忽然疾步赶上前,将鲜红的脸蛋往他骏马的脸上一贴。

    周围的胡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尖叫四起,连那城楼上的守卫,也忍不住的打起了呼哨,怪笑着。少女的脸颊瞬间红如樱桃,羞涩而又期盼的瞥了哑巴骑士一眼,转身飞奔而去。

    “佳人垂青,将军,属下给你道喜了!”老胡嘻嘻笑道。

    林晚荣不解的撇嘴:“什么佳人垂青,喜从何来?!”

    胡不归笑着道:“胡人美女主动投怀送抱,这还不是喜?虽然你是大可汗挑中的相好,一般女子不敢嫁给你,但是按照突厥人的规矩,一个女子如果主动将头贴上勇士战马的脸颊,那便代表她愿意与这位勇士行一夕之缘、共度良宵,谁也不能阻拦,就连可汗也不行。即便你是王的男人,她们也照样可以抢你、照样和你春风一度。当然,也只是一度而已!”

    这就是一夜情的雏形了?太彪悍了!!林将军听得目瞪口呆,急忙道:“胡大哥,我们还是快走吧,有前车之鉴,我的火种不能外流的!”

    有了前面少女带头,后面的美女们也依法效仿,个个都往哑巴涌来。林将军急忙扯马缰,在人群中向前挤动,老胡乐的哈哈大笑。

    大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酒香和欢声,胡人们喝的面红耳赤,连舞动的步伐都有些乱了。远远的向前望去,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隐隐露出一角,飞檐走壁,金瓦琉璃,离着城门不过二里来地,与周围建筑相比,简直就是金碧辉煌。

    那里就是突厥人的皇宫了。林晚荣和老胡相互望了一眼,兴奋的握紧了双手。

    “走开,走开——”围在月氏身前兴奋欢呼的人群中,忽然传来几个粗壮的声音,人群被一队穿盔戴甲的突厥士兵强行分出一个狭窄的通道,护卫着两个衣着艳丽、美丽可人的突厥少女缓缓行过,看那方向,竟是直往这边而来。

    怎么回事,林晚荣心里一惊,急忙给胡不归打了个眼色,众人无声的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突厥士兵奋力分开人群,那两个少女行到众人身边,娇声道:“你们是不是月氏部落?!”

    “正是。”胡不归傲然答道。

    少女的脸上泛起一丝甜甜的微笑,恭声道:“那么,哪位是名震草原的哑巴勇士?!”

    哑巴勇士?这个名头倒是响亮的很,老胡强忍了笑,急忙推了推旁边目瞪口呆的林将军:“这位,这位就是名震草原的哑巴勇士!!!”

    “啊——啊——”哑巴手舞足蹈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少女点点头,微微欠身道:“尊贵的勇士,您已经答应了大可汗要赴宫廷盛宴,现在筵席已经开始,为何您还未到场?!”

    她们说什么,哑巴一个字也听不懂,心里那个急啊,冷汗刷刷而下。那两个少女似乎知道他听不懂,便用手势问了一遍,看那整齐的样子,似乎是有人专门教过,老胡也躲在一边偷偷的打眼色比划。

    筵席已经开始?!林晚荣大惊,抬头望去,果然,前面的那些胡人部落正在鱼贯进入宫廷,外面只剩下尾巴。而周围无数的突厥人却把月氏团团围在了中间,无法前进。

    “我们是大可汗的随从,是尊贵的金刀可汗派我们来接你的。”见哑巴急得东张西望、手足无措,两个突厥少女忙柔声安慰:“可汗说,你是勇士,一定会有很多人打你的主意,还想借机沾你的身。但是,你身为勇士,千万不能受诱惑,要是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可汗,大可汗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月牙儿派人接我?还警告我要经受住诱惑?这都叫什么事啊!他无力摇头,哭笑不得。

    少女指着周围围拢的人群,大声道:“说,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不要怕,大可汗会为你做主的!”

    哑巴急忙啊啊的摆手,心里一阵虚弱,大可汗为我做主?这都是什么世界啊,女人比男人还强!

    看到哑巴勇士似乎没有受到欺负,两个突厥少女才满意的点点头,其中一人轻击秀掌,便听一阵“叮”“叮”悦耳的风铃声传来。

    远远处,忽然行来一盏高悬纱幔的粉红纱撵。那纱撵由八名突厥勇士合力抬住,粉红色的纱围,仿佛飘渺虚无的云朵般,在风中起伏摇摆。

    透过那温柔的轻纱,隐隐可见柔软的红塌、金黄的锦被,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纱撵所到之处,便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胡人皆恭声垂目,抚胸行礼,恭敬无比。

    这是什么?!看到那八名突厥人抬着美丽的高轿子直往此处行来,林晚荣禁不住的惊讶了。

    等那撵塌放好,一边低垂下来,形成个窄窄的通道,两名突厥少女同时躬身,轻轻道:“奉大可汗之命,请哑巴勇士登撵!”

    登撵?!这次不要老胡暗使眼色,只看少女的动作就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了,哑巴惊的脸都白了,这个轿子竟然是来接我的?不会吧,这么个粉红的帐子,哪是个老爷们坐的,传出去还不笑话死人?

    “请勇士登撵!”不等他犹豫,两个少女又同时催促了起来,其中一人更是高高拂起了飘飞的粉红纱幔,弯着腰,敬等他上座。周围的男人女人,无不以艳羡的眼神望住他。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哑巴咬咬牙,对老胡使了个眼色,便缓缓的向那撵帐走去。

    才刚迈进,那少女便放下了粉红的帘子,八个突厥壮汉同时使劲,将他身子一带,纱撵便高高的抬起,缓缓向突厥王宫行去,胡不归急忙率众跟上。

    落在那软软的秀塌上,阵阵淡淡的芳香扑鼻而来,罗衾便似玉伽的肌肤一样,光滑柔软。

    仰望身边轻飞曼舞的粉红罗帐,他左顾右盼、前思后想,忽然唉哟一声面色疾变:“坏了,难道月牙儿要宠幸我?!”

    (未完待续)

第六零五章 大可汗的后宫

    

    如此一想,心中顿时又惊又痒、又酥又麻。再看身边,粉红的纱帐,丝般的罗衾,飘渺的秀帷,摄人心魄的幽香,处处都透出温馨旖旎。如置身梦境,躺下去就不想起来。

    “啊——啊——”在那撵轿上哪还能待下去,他急忙掀开帘子,伸出头去,向胡不归拼命的挥手。

    不就坐个轿子么,林将军怎么胆小起来了?老胡看的疑惑不解,偏偏林将军有口不能言,看着他满脸的急切,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撵轿晃晃悠悠,不知不觉已接近了突厥王宫,那朱漆的大门已近在眼前,两队守卫谨守两侧,对进宫的各个部落实行检查。

    突厥皇宫的规模比想像中的要大一些,但是相对于大华的宫城来说,不仅占地不及其一成,建筑的精巧与庞杂更是有如云泥之别。

    突厥人的建筑水平还只是停留在简单的石砖堆砌的阶段,即便是他们最为核心的王宫内庭也不例外。宫墙全由巨石垒成,粗糙不堪,一条铺着碎石子的道路,直通城墙前的正门。

    还未走近,便能隐隐听见里面的胡笳马琴,不时传来突厥人的欢声笑语,还夹杂着浓浓的马**酒的香味。仿佛举办筵席的大殿位置,离着门口并不远。

    这也从侧面应证了突厥王宫的窄小、简陋和粗鄙,相比起大华宫城的三宫六院、无数的殿门偏门,突厥王宫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连江南的知府衙门,都比这个要强上许多。

    宫门处的守卫,见了那撵轿过来,立时收起了气势汹汹的表情,恭恭敬敬的抚胸低头。突厥少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穿过城门,鱼贯而入。老胡跟在她们身后也沾了光,守卫留下他们的马匹,仅仅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挂着的钝刀,便挥挥手放他们进去了。

    才一进门,便听远处传来阵阵的喧哗和欢笑声,离着正门不过二三百丈的距离,便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巨大宫殿。

    那宫殿的架构全部由实木搭建,既高且宽,雕栏玉砌,飞檐走阁,煞是雄伟。大殿的门梁,全部采用实木镂空格门,贴着通透的牛皮纸,隐隐透出些金黄的颜色。

    这宫殿构造精美别致、气势磅礴,与周围粗糙的石屋形成鲜明的对比,林晚荣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一定是大华的能工巧匠帮助突厥人设计构建的。

    大殿正门两侧,各摆着一尊巨大的金色狼头,张牙咧嘴,气势汹汹。阵阵的欢笑声和浓浓的酒肉香味从殿中传来,喧哗不绝于耳。

    望见哑巴骑士掀起帘子不断的往宫殿打量,眼中满是好奇之色,一个突厥少女笑着比划道:“那里就是大可汗上朝处理政事的地方,今夜的筵席也在那里举行,你看,宴会已经开始了,勇士你来的太晚了!”

    上朝和赐宴在同一个地方,这在大华简直难以想像,突厥人还没学会大华那套繁文缛节,也就他们才不会在意。

    几个胡人涌上来,恭敬的引着胡不归等人,朝正在举办筵席的大殿行去。

    林晚荣正在感慨着,撵轿却方向一转,不跟随胡不归等人,反而沿着侧边道路,避开宫殿,急急往后奔驰。

    “啊——啊——”哑巴大惊失色,急忙挥手求救。胡不归省悟过来,一个箭步拦在少女面前:“这是干什么,你们要把我们的勇士带到哪里去?!”

    突厥少女笑着道:“哑巴勇士乃是冠绝草原的勇者,更是大可汗最尊贵的客人,他当然要享受最好的招待了。你们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欺负他的!”

    看那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哑巴手舞足蹈,啊啊大叫着,几乎就要从撵轿上蹦下来。

    少女回过头来,用手势比划着笑道:“勇士你不必害怕,大可汗一代天骄、说一不二,她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只要你从了她,就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等待着你!”

    啊?!老胡傻眼了。要林将军从了玉伽,这是什么意思?!

    哑巴听得心惊胆颤,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完了完了,看这架势,月牙儿是铁定要宠幸我了!**事小,失节事大!难不成为了国家和民族,要牺牲我个人的名节?!天那,我怎么会碰到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踌躇一会儿,眼光微瞥,只见城外远远的天空处,绽放出一朵璀璨的烟花,虽无声无息,却美丽灿烂、煞是耀眼!老胡神色一震,急忙对林将军使了个眼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相信以将军的本事,一定能制服玉伽!这个节骨眼上,为了大华,只有请您做出些牺牲了!!

    “原来是这样!”胡不归打了个哈哈,单掌抚胸,喜不自禁道:“大可汗垂青,乃是我月氏天大的喜事。哦,他还有些害羞呢,真是个淳朴的人!请两位快带勇士去吧,佳时不等人呢!”

    哑巴啊啊大叫,挣扎着反对,突厥少女咯咯笑着一挥手,粉红的帘子打下,撵轿飞一般朝庭后而去。胡不归几人相互望了一眼,昂首挺胸,阔步往那突厥人的正殿而去。

    老胡这厮,就这样把我卖了?真他妈不仗义!!林将军悻悻的放下帘子,咬牙切齿、垂足痛恨一会儿,也不知怎地,眼前忽然就泛起玉伽绝丽的面容、水嫩的肌肤,那一颦一笑,都充满了疑惑。

    “停下!”心里正痒痒的似猫抓,忽听一个男子用胡语大吼,撵轿噶然止住。

    望见挡在面前那人,两个突厥少女相互望了一眼,欠身行礼道:“参加右王大人!”

    哑巴急忙掀开帘子,偷偷往外瞅去,果不其然,拦在面前的,就是那老胡砍断了一条腿的突厥右王图索佐!

    他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椅上,被两个胡人合力抬着,面罩早已揭去。尽管用木棍固定了,他耷拉下来的小腿仍是软绵绵的,似可随风摆动。老胡下手何其之狠,这一刀下去,图索佐腿骨尽碎,永远都无法站立了。

    右王已换过了衣服,裆部似未包扎完全,隐隐有鲜血点点沁出,每说一句话,都会牵动伤口疼痛。被林晚荣力贯双手奋力一插,他的眼眶充血浮肿,眼珠子往外凸,双眼挤得只剩下一条了小缝。

    草原上最英俊无敌的勇士、无数少女敬仰的右王图索佐,竟然落到如此惨状,不仅破相断腿,只怕连生育后代都成问题。林将军忍不住的摇头哀叹,长得帅不是你的错,但是长得帅还在我面前现来现去,那就是你大错特错了。

    “轿子上坐的是谁?!”图索佐似乎喝了酒,脸孔涨的通红,用唯一健全的手,指着那粉红的纱撵,大声问道。

    两个少女同时答道:“禀右王,这是金刀大可汗要接见的月氏勇士!”

    “月氏?!”右王睁不开的眼睛里射出浓浓的仇恨,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忍着剧痛单腿跳起,手中弯刀用力挥舞,狂吼道:“叫他下来!图索佐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那撕心裂肺、疯狂的嚎叫,听着刺耳之极,周围的侍卫急忙护在了轿撵周围,一个少女急怒道:“右王,你想干什么?莫非你连大可汗的旨意也敢违抗?!”

    “是啊,右王大人,少安毋躁,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一个男子急急架住了右王,在他身边关切说道。

    这声音听得有几分熟悉,林晚荣探头往外看去,小王爷赵康宁站在图索佐身边,正鬼鬼祟祟的朝撵内瞥来。

    这个杂碎!林晚荣心里怒骂一声,急忙将帘子放下了。

    若是放在往曰,图索佐虎威震天,有谁敢拦在他前面?只是今时不同往曰,他被人打成多处残疾,颜面荡然无存,此时的图索佐,早已不是突厥人心中那个勇猛无敌、威风八面的突厥右王,就连两个小小的宫女也敢在他面前吆三喝四。

    “好,我找大可汗去!!”图索佐奋力捏拳,眼角龇裂,目中射出的仇恨,直欲把帘子都穿透了。

    好不容易捱到右王愤愤而去,前面引路的突厥少女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拍了拍丰满的酥胸。另一个少女轻轻掀开粉红的帘子,朝惊恐失色的哑巴柔声安慰道:“勇士,不要怕,你是大可汗的人,她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是大可汗的人?!这一句话,顿把玉伽的狼子野心彻底暴露无疑。哑巴悲愤的摇摇头,心里酸苦难当。

    有了图索佐阻拦的前车之鉴,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次出现,轿子行的快了许多。行至一个园子门口,便缓缓的停住了,突厥少女请他下来,嫣然一笑:“勇士,我们到了!”

    到了?!哑巴将信将疑,才走下撵轿,便听身边传来无数咯咯娇笑,几十名的突厥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打量着他,从头瞄到脚,哪一处都不肯放过。

    能选进突厥王宫的少女,相貌自然不会差到哪里,更妙的便是她们那火辣的眼神传递的异域风情。突厥少女天生大胆,撩拨之意根本不加掩饰,个个眼神湿漉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乖乖,我不是进了女儿国吧?!被一群突厥女子包夹在中间,她们的眼神就像把人脱光了一样,饶是林将军强悍无比,却也忍不住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看得人眼花缭乱,哑巴急忙拍拍胸口,长长的喘口粗气。

    看他模样,突厥少女们顿时笑声四起,有几个胆大的,已经过来拉他手,有的还忍不住在他腰上掏两下。

    真是羊入狼群啊!哑巴勇士无丝毫还手之力,哀叹着,无助之下,唯有将强暴当成了享受。

    “勇士,你不要怕!”那领他进来的突厥少女笑着安慰道:“这里是大可汗的寝宫,除了小可汗偶尔来过,你是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男人!何况又是叼羊大赛取胜的勇士,姐妹们自然喜欢看你了!换成别的男人,鬼才愿意搭理他们呢!”

    这里是玉伽的寝宫?那不就是传说中大可汗的后宫了?!哑巴急忙抬头望去,只见此处与前面的宫殿又有不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粗犷中带着精致,仿佛草原上的江南园林,温婉细致,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手笔。

    他正四处打量着,领头的两个突厥少女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指着前面花园正中的一处木屋,齐齐对他微笑。那木屋里氤氲袅绕,雾气腾腾,也不知是个什么去处。

    “请勇士沐浴更衣!”一个宫女双手呈上一袭崭新的胡袍,隐隐带着些金丝。领头的少女轻声比划道。

    沐浴更衣?!林晚荣下意识的双手抱在了胸前!那少女咯咯笑着,眼波流转,比划着手势道:“不要怕,我们不会侵犯你的!”

    妈的,这都是什么世界?!勇士恼怒的哼了声,伸手就去揭头上的面罩。

    突厥少女吓了一跳,急忙阻止他动作:“不可以啊!勇士,你的面罩,是尊贵的象征,只有金刀可汗才有资格为你取下!”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哑巴顿时放下心来,领头的两个突厥少女,一左一右牵住他手,缓缓往那木屋走去,四周的宫女,皆面带羡慕的望着她们。

    刚刚走近,便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那园子正中的木屋里,竟是一汪活眼温泉,汩汩水泡不断翻涌,有股淡而清香的硫磺味道,四处水雾缭绕,如置身茫茫云海。

    月牙儿这丫头还真会挑地方,有这样一眼四季常青的温泉,我每天泡在这里都心甘情愿。

    两侧各有两只小手,缓缓往他身上摸来,哑巴吓得一个激灵,触电般弹了开去,转过身,睁大了眼睛,手舞足蹈的比划:“你,你们要干什么?!”

    “服侍勇士沐浴,”两个少女脸色嫣红,低头道:“这是大可汗吩咐的!”

    找美女给我洗澡?!林晚荣顿时有些眼晕,即便他有两个公主老婆,可是在大华的时候,洗澡还是需要自己动手,从来没有哪个老婆主动找些丫鬟宫女为他沐浴。没想到第一次享受这滋味,却是在塞外草原的突厥王庭,还是美女双双飞,玉伽可真够对得起我的!

    见他犹豫半天,一个少女面颊嫣红,鼓起勇气,小手伸向他衣服,另一个则是羞涩手语:“勇士,你不要害怕,我们也是第一次!”

    突厥少女果然天生的风情,她这第一次,比我第一百次都要精熟!勇士啊啊了两声,双手比划着,将她们身子推转了开去。

    真是个淳朴的人!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两个少女面红耳赤,嗤嗤轻笑。

    “噗通”,身后传来跳水的声音,勇士将衣服堆好,带着头罩跳入了温泉中,正龟缩在一角,眼中闪着怯怯的光芒。

    从没见过这么腼腆的勇士,他竟然是打败了图索佐的人!两个突厥少女心中有种爱护这哑巴勇士的冲动,强忍住羞涩脱下外套,仅剩贴身的小衣,缓缓踏入水池中。

    突厥女子常年骑马运动,身材大多较好,前后凹凸,玲珑有致,这两个少女身为宫女领头人,更是此中佼佼者。

    点点水渍,浸润着他们动人的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水般透明。那薄薄的小衣轻如蝉翼,入水尽湿,紧紧贴伏在身上,更衬托出她们美妙动人的曲线。

    两个突厥少女面带红晕,缓缓贴近他身旁,似是有意无意的,将那修长的双腿紧紧挨在他腿上,同时撩起清澈的水珠,点点往他身上洒去,小手带着温软的颤抖,缓缓抚摸在他肌肤上。

    这是干什么?!林晚荣大吃了一惊,心里酥痒难止。被两个几乎没穿衣服的美女贴住了大腿,那丰满的酥胸还一个劲的往身上蹭,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啊!

    非礼勿视!在这紧张的时刻,攻取克孜尔的战斗,随时都可能打响,他可不敢有丝毫的心猿意马,急忙长长的吁了口气,将身子坐直了些。

    只是,这两个突厥少女却似乎并不愿意给他机会,羞红了脸颊,小手借着拂水的机会,在他全身上下四处按摩,轻一下,重一下,似乎要把人的魂都捏出来。

    这到底是在享受,还是在遭罪啊?!他苦笑着摇头,热流自小腹涌起,直直而上。

    两个突厥少女见他腼腆如斯,却是更加大胆起来。也不顾自己胸衣湿透,春光尽显,几乎已经爬在他身上了,都能听见他勃勃的心跳声。

    突厥少女美目流转,往那清澈的水下一瞥,顿时红晕满脸,嗤嗤娇笑,用湿漉漉的小手在他胸前轻轻揉捏:“勇士,你真的很勇哦!!”

    “你也很勇啊!”勇士的目光落在她胸前,心道。

    突厥少女看他一眼,比划着手势,奇怪道:“大可汗说过,我们突厥勇士,天姓奔放热烈,从来不克制自己。但是勇士你好像和别人不一样,难怪大可汗让我们——”

    另一个突厥少女无意咳嗽几声,那少女急忙住口不语了。

    林晚荣猛然一惊,头脑瞬间冷却了下来。玉伽这丫头,果然够狡猾。在如此的色诱面前,循规蹈矩、一本正经,只会让人疑心,放荡不羁才是正道。他妈的,我天生不是做正人君子的命啊!

    “嘤咛”,他这一放开,可就不得了,随意摸了两下,两个突厥少女连连惊叫出声,面红耳赤的逃了开去。

    “勇士,你好坏!!”少女羞涩难当,忍不住轻呸了一口,这一次没用手语,只是世界上有许多眼神是共通的,根本不需要翻译!

    女人能说这句话,充分说明了你还不够坏,林晚荣心里跟明镜似的。又上下乱揉,占了几下糊涂便宜,那两个突厥女子便受不住了,星目迷离,喘着粗气道:“勇士,不行,你是大可汗的人,她没开口,我们不能侵犯你!”

    我很欢迎你们的侵犯啊!林将军悻悻收手,恍然记起,这是在玉伽的后宫,一切都是倒过来的!

    原来这哑巴勇士比一般人坏的多,两个突厥少女再不敢小看他了,脸颊滚烫的为他穿上衣服,细心整理一番,才羞声道:“沐浴完毕,勇士,请跟我们来!”

    离着这温泉不远处,便有一座精致的阁楼,方才进了门,便闻身后门框轻响,两个突厥少女已在外面将门关上了。

    房内挂满粉红的纱帐,随微风轻轻起伏飘动,缕缕拂在脸颊,温柔细腻,仿佛女子光滑的小手。

    纱帐深处,隐隐露出一张宽敞的象牙床,晶莹中带着些淡淡的粉红,流光溢彩、玲珑剔透,便如盛开的桃花源。金色的罗衾整洁柔软,幽香四溢。床的正中间,悬挂着一个小小的金色驼铃。一只纤纤细手,缓缓伸了出去,轻轻拉动那飘拂不定的须穗。

    “叮当”“叮当”,清脆的驼铃荡漾在桃花绽放的房中,仿佛一首最悦耳的歌,缓缓渗入心房。

    坐在在床中间的女子转过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哑巴,你认识我吗?!”

    (未完待续)

第六零六章 下辈子做你的哑巴

    

    玉伽头戴金黄的毡帽,几缕流苏顺着秀美的耳侧轻轻垂下,灿烂耀眼。她身着一袭金色的胡式长裙,丝袍上绣满了大小不一、神态逼真的金色狼头,或怒视,或咆哮,威风凛凛、不怒自威。裙上对襟的末端,却加了一排橙黄的纽扣,自丰满的酥胸直排列到右侧小腹下,在那遍地的狼头中,却又多了些女姓的温柔,高贵而又优雅。

    她缓缓站起身来,象征身份的金色狼袍将她美妙的身段紧紧包裹在其中,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朦胧的灯光,倒映出一道修长美丽的影子。

    玉伽一手微拂驼铃,转过身来轻望着他,遍地的桃花粉红中,她晶莹的脸颊仿佛象牙白玉镀上了晕红,鲜艳的唇角光泽透明,似能滴出水来。

    她问的什么?哑巴警惕的东张西望。房内柔纱飞舞,驼铃声声,桃花遍地,暗香浮动,犹如置身天堂梦境,温馨而又旖旎。这屋子里,除了玉伽和他外,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你真的听不到我的话么?!”一声轻叹就在耳边响起,吐气如兰的芬芳、带着火热的鼻息,点点打在他的脸颊上,顿将他吓了一跳。

    回头望时,月牙儿俏丽的脸颊带着粉色的红晕,离他只在尺寸之间。淡淡的马奶酒的香味传来,玉伽仿佛有些醉意,她红唇微微翕动,双眸明亮如闪烁的晨星,紧紧的盯住他的眼睛,似在疑惑着什么,又似在寻找着什么。

    望见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哑巴心里狂跳,急忙退后几步,低下头去,双手胡乱挥舞。

    “你,看着我!!”冷厉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天边传来,带着不容挑衅的权威与尊严,两根洁白鲜嫩的手指轻轻挑上他下巴,缓缓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玉伽眼眉轻挑,双眸如电,以王者的姿态,两指轻扶他下巴,紧紧的盯住他,那幽邃的眼神,仿佛能射入人心里。

    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啊,这丫头成了大王,我倒成了任她挑选的小妾。哑巴心里叫苦不迭,哭笑不得。

    二人面对着面,脸颊就在咫尺之间,隐隐约约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玉伽眼眸中升起一层淡淡的水雾:“你真的不认识我么?可是,我有种直觉,我一定认识你!”

    哑巴啊啊大叫着,拼命的摇头。

    “你否定也没用,”美丽的金刀可汗脸上闪着坚定的神色:“你战胜图索佐的卑劣手段、往战马上抹药粉的下流行径,我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哑巴疑惑不解的望着她,月牙儿目光深注,幽幽道:“——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心碎的感觉,抑制不住的想要和你亲近,我想我一定见过你!直觉对我很重要,即使错了,我也绝不后悔!我说的这些,你能听懂吗?!”

    能听懂才怪了,以林晚荣的突厥语水平,就只能看见她张嘴。

    哑巴的眼神彷徨而又无助,那神情绝非能够装出来的。玉伽呆呆望着他,忽然无声的、紧紧抓住他的手,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泪珠缓缓落下:“从塞外回来,我似乎莫名的遗忘了很多事情!对我来说,这遗忘的,也许是我一辈子都在找寻的。是谁让我遗忘?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恨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金刀大可汗猛地捏紧了双手,银牙将红唇都咬破了,她眼中射出无比仇恨的光芒,似是熊熊的烈焰,要燃烧一切。

    林晚荣反正也听不懂,东张西望着,眼神里满是无辜,哪里知道玉伽恨他已经恨到了极致。

    若能像哑巴这样,做个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会说的人,那倒免去了许多的烦恼。玉伽幽幽一叹,擦去泪珠,拉住他手,轻声道:“你喜欢这里么?这是玉伽的房间!”

    哑巴瞪大了眼睛望着她,月牙儿笑着,拉住他在宽敞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知道你听不见,可是不要紧啊,玉伽就是你的耳朵!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说,我喜欢这样。你看,这是上好的官窑,是我十六岁时,瞒着父汗,偷偷跑到兴庆府用自酿的马**酒换的。这是茶叶,这是胭脂,这是大华的诗集典册,这是我自己做的衣服,这个——”

    她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玻璃瓶,愣了一下,眼神阵阵迷茫:“这个叫香水,是大华人的新发明,我最喜欢——奇怪,怎么会是空的?!”

    林晚荣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通过死亡之海罗布泊时,她将香水倒了、偷偷用来储存分配给她的水源,又把那珍贵无比的水滴偷偷送给了窝老攻。

    “啊,啊!”哑巴把鼻子凑到玻璃瓶边,深深嗅了几口,不断点头。

    “你也喜欢?”月牙儿欣喜道:“不要紧,我身边还有!大华造香水的那人是个大歼商,这一瓶香水的价钱可以买三十头羊,还常常买不到。我花了三倍的价钱,才买了两瓶!”

    幸好林晚荣听不懂她的话,要不然准会暴跳如雷:小姐,你买黑市走私货,那价格也要算到我头上吗?!

    “还有这个,粉红纱帐,都是上好的江南丝绸,大华的女子出嫁的时候都挑选这颜色,我也很喜欢——哑巴,好不好看?!”她用飘浮的粉色丝纱,轻轻蒙住面颊,只露出明亮的双眼在外面,羞怯中带着欣喜,那般神情,一如兴庆府外的初见。

    人生啊人生!望着那如花般娇艳的面颊,哑巴无语轻叹。

    月牙儿拉住他手,在自己的香闺内轻轻漫步,笑声不停。林晚荣心潮澎湃。他知道,玉伽之所以对他这样亲近,不仅因为他是赢了叼羊大赛的哑巴勇士,更多的,是她心里不自觉的对他那种亲近,仿佛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就算她可以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但那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不知不觉行到房间正中处,两个人齐刷刷的停了下来。玉伽缓缓坐下身子,抚摸着身边柔软的罗衾,轻声道:“看到这个了么?这叫象牙床,是父汗赐给我的,本是要等我大婚时用的。只是,他老人家终没有等到那一天!”

    玉伽默默低下头,眼中噙满泪珠,忽觉有人轻轻拍打肩膀,抬头看去,哑巴眼中充满同情的望着他。

    月牙儿微微一笑,不待他犹豫,便已拉住他坐在自己身边:“你知道么,父汗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征服大华!为了这个,他和大华人打了一辈子的仗,即便是故去了,也一定要瞒着大华人!我从小就跟在父汗身边,对大华的文化极为感兴趣,许多事情一想就能通,连父汗都夸我聪明,所以,才把那千钧重担交给了我。”

    哑巴一句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偏偏玉伽喜欢的就是这种减压方法。她看着茫然的哑巴,轻声道:“其实我们突厥,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强大,尤其是在父汗过世之后,巴德鲁手握重兵、对汗位虎视眈眈,图索佐却一心想我嫁给他、要无声篡权。唯一有些远见的禄东赞老师,却又苦无实权。萨尔木年纪还那么小,而我要在十年之后,把一个完整的草原交给他——”

    她无声无息的靠在林晚荣肩膀上,柔声道:“哑巴,你知不知道,玉伽多么羡慕你,因为你听不到这些话,就不会像我这样,有无数的烦恼!你可以永远做你无忧无虑的哑巴勇士!”

    月牙儿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将头依在他肩膀上,柔软的娇躯微微颤抖。这种依靠,纯粹是出于心底残存的那一丝惯姓,却又如此自然。此时此景,与昔曰林晚荣找机会故意占她便宜,完全是两般景象了。

    即便有着语言隔阂,却依然能感觉到她心里的脆弱,哑巴长吁一口气,默默无语。

    玉伽听他叹气,急忙抬起头来,轻声道:“你不要害怕,有我在的一天,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即便你是个聋子、是个哑巴又怎么样,谁敢笑话你,我就割谁的舌头。我一定保护好你,让你成为草原上最快乐的人,请草原之神作证、玉伽以生命起誓!!”

    玉伽执着的眼神,清澈的仿佛水晶,哑巴看的呆呆,也不知怎地,鼻子忽然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

    月牙儿望着他,愣了愣,忽然惊喜比划道:“哑巴,你,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仅此一句而已!哑巴轻轻点头。

    “哑巴,你真厉害!”月牙儿望着他,忽然泪落如雨:“父汗去了,我带着小萨尔木,一个人,好辛苦!别人都有耳朵有嘴,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世界上唯一能听懂我说话的,就是你了!”

    落泪的玉伽显得如此的美丽清纯,这一刻铅华散尽,她再不是那个纵横草原、智计百出的绝色天骄,而就是一个享有七情六欲、笑语欢颜的普通突厥少女。

    这一句又听不懂了!哑巴苦笑。

    月牙儿脸上带着泪珠,望了哑巴几眼,忽然站了起来,将他按坐在象牙床上,轻声道:“你就在这里,坐好!”

    这是干什么?身下的罗衾丝般柔软,哑巴却是片刻都坐不住。玉伽望着他,坚定而执着的大声道:“我要找回我所有的一切,谁也没有资格让我遗忘!哑巴,不管你是谁,我都想看看你!”

    她纤纤五指微张,瞬间就往哑巴头上的面罩揭来。

    何必呢,遗忘本是最好的选择!!林晚荣心中百感交集,双手捏的啪啪作响,竟有一种下不了手的感觉。

    “当!”一声清脆的刀剑交击,瞬间划破房内的宁静。

    “外面何人喧哗?!”玉伽纤纤细手微微一顿,转身怒喝,眉毛轻挑间,脸颊冰冷,双眸深邃,高贵而又威严。只在转瞬之间,那个清纯的少女月牙儿已消失不见,站在面前的,是冷静智慧的金刀可汗。

    “谁敢拦我——”远远传来一个男声的怒喝,伴随着刀枪交加的响动:“大可汗,玉伽,你为什么不见图索佐?!月氏的杂种,你给我滚出来!图索佐要与你决一死战!”

    玉伽眼神一冷,门外传来那领头的宫女惊慌失措的声音:“禀大可汗,右王在宫外喧哗吵闹,说是一定要见你!现已与守卫起了冲突!”

    大可汗怒哼一声,正要推门而出,忽然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拉住哑巴的手,温柔道:“你和我一起出去!不要怕,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我怕他?这话说反了吧,他那满身的残疾难道是自己从马上摔下来的不成?林晚荣嘿嘿一笑,佯装担心的点了点头。

    玉伽回头留恋的张望了一眼,小手在驼铃上轻轻拨拉了一下,清脆的铃声中,二人越门而出。方踏进园子,就听外面传来啊啊的愤怒咆哮,断了腿的图索佐,不顾守卫阻拦,正举着弯刀往里冲。

    望见玉伽出来,图索佐欣喜的一愣,旋即欢呼道:“玉伽——大可汗,你出来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玉伽眼神冰冷,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弯刀上,淡淡道:“右王,你是要造反了吗?!”

    “当”,图索佐手中的弯刀瞬间掉落在地上,他顾不得断腿,急急躬身俯首,疼得脸色苍白:“图索佐不敢。只是我求见大可汗心切,才会一时冲动!请大可汗原谅!”

    “一时冲动?”玉伽不紧不慢道:“我们突厥汗国没有规矩的吗?我父汗在世的时候,你会这样一时冲动吗?!擅闯禁地、咆哮后宫,此事,你不仅要给本汗一个交代、更要给突厥万民一个交代。”

    这一句话说的极重了,玉伽继承大可汗之位才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正是立威的时刻。图索佐面色煞白,猛地一挥弯刀,“刷”,左手拇指旋转着飞出,鲜血狂涌。林晚荣看的一愣,果然不愧为突厥右王,这厮倒是够狠的!

    “你这是干什么?”玉伽急忙上前一步,关切道:“右王身为我突厥国柱,怎可自残肌肤?快来人,给右王上药包扎!”

    图索佐推开了上药的守卫,任那手指鲜血汩汩,躬身伏地道:“图索佐对大可汗之心,天地可鉴!”

    右王再怎么蛮横,对月牙儿的心思却是真情实意,只是,他却没有征服玉伽的本事,林晚荣摇头叹了声。

    “右王快请起来吧!”玉伽亲自扶起图索佐,早已有两个守卫过来搀住了他。

    眼见形势好转,图索佐身边一人急急上前跪伏,大声道:“小可大华诚王世子赵康宁,拜见金刀可汗。祝大可汗玉体康健、美丽长存。”

    这可是正宗的华语,林晚荣听得一字不漏,心里暗恨,青旋和仙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堂兄弟,真是丢人到姥姥家去了。

    月牙儿看了看跪伏在地的赵康宁,嘴边撇过一丝不屑的冷笑:“诚王世子?大华还有诚王么?本汗为何不知?!”

    这一巴掌打的可真够响的,赵康宁顿时脸成猪肝,趴在地上诺诺两声,不知如何言语。林晚荣心里那个爽快啊,恨不得抱着月牙儿亲上两口。

    “右王求见本汗,所为何事?!”玉伽不理赵康宁,转向图索佐,皱眉问道。

    右王看了看她身后的月氏族人,咬牙道:“图索佐只有一个请求,请大可汗恩准。”

    看图索佐仇恨的眼神,便知他没安什么好心,玉伽将哑巴往身边拉了拉,微语道:“不要怕,你站在我身后,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听不懂她的话,却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哑巴心中一酸,拉住月牙儿的手,微微低下头去。望着他晶晶闪亮的眼窝,玉伽整个人忽然呆住了:“我见过你,我一定见过你!”她不知不觉中哽咽了,喃喃自语着,似乎在极力的搜索着什么。

    大可汗对月氏族人的关切爱护历历在目,图索佐几乎要发狂,他流血的大手猛地一指哑巴,大声道:“启禀大可汗,图索佐要在所有获胜的部落面前,和这个月氏族人再举行生死决斗!哑巴,你敢不敢答应?!”

    谁知道这家伙在狂吠什么,哑巴不屑的撇撇嘴,目光一扫,却见那跪在地上的赵康宁正偷偷往他身上打量。

    “哼,”他猛地一瞪眼睛,朝小王爷怒目而视,赵康宁吓得一个激灵,急忙趴在地上不敢动了。对付这种人,一味躲闪只会让他更加心生疑惑,不如叫他自己乖乖的把头缩回去。

    “生死决斗?!”玉伽微微叹气:“图索佐,你现在还有资格说这个话么?!”

    叼羊大赛上,图索佐被月氏的哑巴摔下马来是所有人亲眼看见,若说生死决斗,那个时候的右王就应该死了!哪容到他现在再提出决斗?

    “哑巴,我们走吧!”大可汗微微摇头,带着哑巴径直前行。

    “玉伽——”图索佐急了,单脚起跳,急急的拦在她面前:“——大可汗,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起,图索佐就发过誓言,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破铁勒、平草原,图索佐从未向大汗要求过功勋。我心里就只有一个愿望:请大汗将她最美丽智慧的女儿玉伽,许配图索佐为妻。玉伽,大可汗,图索佐可以为你去死,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图索佐激动的面孔通红,凸起的眼珠充满了血丝,分外的恐怖。

    月牙儿轻声叹道:“图索佐,很感激你对我的盛情。可是,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当金刀悬起的时候,我给了所有的草原儿郎一个机会。是你自己失去了它!我们的先祖定下叼羊大会的规矩是为了什么?若我因你是右王而徇私,那么所有失败的人都可以向我要求第二次机会,这是对勇士的侮辱!机会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你是如此,哑巴勇士也是如此。”

    玉伽的柔声轻语,仿佛刀子一般刺在右王心上,说来说去,只怪自己没有抓住机会,更怪那个月氏的阴险小人。他撇过大可汗,死死盯住月氏族人,双眼血红,咆哮道:“哑巴,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们筵席上见!”

    妈的,瘸子兼太监也敢在我面前这么凶?看来还是揍的不够狠!右王被两个侍卫扶着去了,林晚荣狠狠的喷了口吐沫,愤愤不平的想道。

    “哑巴,你会为了喜欢的女人而哭泣么?”大可汗忽然拉住他的手,轻柔问道。

    听不懂!哑巴很干脆的啊啊几声,仿佛鹅叫!

    那举办宴会的大厅,离着玉伽的后宫,不过一里不到的路程。行到近处时,人未进殿,便已有喧哗吵闹、酒香肉味随风飘了过来。

    突厥人所谓的筵席,虽远远说不上精致,却实惠的很。桌上堆满大块大块的煮牛肉、三十余个架子上挂满油光闪闪的烤全羊,每只烤羊身上都插着两只突厥弯刀,供人宰割,滴滴黄油不断落入火盆中,掀起噼里啪啦的轻响。马**酒泼洒的到处都是,带着腥味的幽香飘入鼻孔,倒是勾起了人的馋虫。

    即便是大可汗举办的盛宴,却也没能改变胡人的习惯,看哪只肥羊烤熟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油淋淋的双手上去便抓。遍数殿里的胡人,个个都是脸上放光、手里放亮。唯一几个斯文点的、拿刀子割碎了再啃的,细瞄一眼,却是老胡那厮。

    大殿中蒙面的勇士不多了,老胡他们是得胜的月氏,金刀可汗没来,谁也不敢给他们揭开面纱。

    “参见大可汗!”瞥见玉伽进来,殿里的胡人急忙放下羊爪子羊腿,湿漉漉的双手往胸前一抱,恭敬的行礼。

    月牙儿笑着点头:“各位勇士快请继续吧!”

    瞅见林将军跟在玉伽身后进殿,胡不归等人大喜过望,急忙涌了上来。

    这殿里的胡人明显的分为了两派,一边是靠近汗庭宝座的突厥王公们,约有二三十来人,越靠近王座的,身份越尊。瘸腿的图索佐坐在众人之首,目射寒光,冷冷盯住月氏。另一派则是叼羊大会上取胜三场以上的勇士们,约有百来人,他们坐在大殿正中,许多都已经取下了面罩,呼朋唤友的好不热闹。

    “姐姐,你来了!”小可汗萨尔木从王座上飞一般的奔过来,紧紧的拉住了玉伽的手。他看了一下玉伽身后的哑巴,奇怪道:“勇士,你是和大可汗一起来的吗?!”

    “他当然是和我一起来的。”月牙儿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

    “我知道了。”萨尔木点点头,从怀里取出金刀:“姐姐,给你!”

    玉伽微微嗯了声,接过金刀握在手中,看了哑巴几眼,微微垂下头去:“萨尔木,这厅里的勇士们,你都认全了么?”

    “那是当然,”小可汗像模像样的点点头,指着正中的各个部落道:“凡是胜了三场以上的勇士,面罩都是我亲自揭开的,我还和他们每个人都喝了酒,名字我都能叫的上来,是不是啊,勇士们?!”

    “我们永远铭记小可汗的恩情!”数十个部落一起大喊,被可汗揭开象征荣誉的面纱,这是他们足以骄傲的资本!

    “很好,萨尔木!”玉伽欣慰的拍拍小可汗的肩膀,指着王座以下道:“还有这些王公叔伯兄弟,他们更是我突厥的中流砥柱,你也应该去和他们喝酒,向他们请教!”

    小可汗骄傲的答道:“姐姐,这些叔伯兄弟,我也都喝过了!”

    “小可汗海量!大可汗教导有方!”王座以下,所有王公都躬身施礼,连图索佐都摇晃着站了起来。除了禄东赞和巴德鲁,所有的突厥精英都在这里了。

    月牙儿眼眶微红,傲然道:“萨尔木,你是好样的,姐姐为你自豪。”

    胡不归有些骇然,这小家伙这边也喝,那边也喝,难道他是酒仙不成?林晚荣心里倒是雪亮,能耐大的不是小可汗,而是玉伽。以她的妙手,弄点解酒药,还不容易的跟喝水似的。她这是在处处培养萨尔木的威望,其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大可汗扶着小可汗的手,姐弟俩缓缓坐上那象征着最高权势的突厥王座,大殿中立刻肃穆下来。

    “启禀大可汗,还有最后一个部落,正在等待您尊贵的双手,亲自揭开他们的面罩!”突厥祭司的声音缓缓传来,场中顿时欢腾无限,谁都知道最后一个部落是谁,这已经是叼羊大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几缕耀眼的烟火,照亮克孜尔城外的天空。胡不归翘首顾盼,欣喜之余,急忙朝众人递眼色。月氏部落十几号人已经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靠近那挂羊的架子,手中不知不觉握紧了那满是油渍的弯刀。突厥人看他们声势雄壮,却以为他们是要列队接受大可汗的祝福,欢声更加热烈。

    玉伽缓缓站起身来,用力握紧手中的金刀,正要说话,却见突厥右王奋力站起身来,大声道:“慢着!”图索佐身子一转,单手抱胸,面对玉伽,恭敬道:“启禀大可汗,以草原之神的名义,图索佐要和哑巴勇士决斗,不死不休!”

    “你——”玉伽气的脸色煞白,握住金刀的手不住颤抖。

    大殿中哄的闹腾起来,虽说图索佐的要求太过分了些,但能看见哑巴勇士一展身手,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愿。

    “将军,怎么办?!”胡不归忙压低声音道。

    “准备动手!”林晚荣面无表情的哼出四个字,一提手中钝刀,大踏步向前走去。

    哑巴勇士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呆住了,吃惊望住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哑巴一步一步向前,缓缓行到图索佐身边,眼神冰冷的盯住他。

    “你要干什么?!”突厥右王单腿起跳,骇的急退两步,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觉一记重拳轰的砸在了自己脑门上:“干你娘!”

    这一连串动作石光火电之间,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图索佐的身体已经轰的倒了下去。坐在他身边的赵康宁吓得连滚带爬的钻下台阶,这种暴力手段他再熟悉不过了,惊诧之下手指疾点,话都说不拢了:“你,你是——”

    “哑巴——”玉伽睁大了眼睛,胸脯急剧起伏,呆呆的望住他。

    勇士眼中浮过淡淡的水光,温柔道:“对不起,小妹妹。下辈子做你的哑巴!!”

    (未完待续)

第六零七章 破城

    

    克孜尔城外。

    夜,漆黑而又寂寥。没有火光,没有蹄声,远远的天际,似有一片飘浮的乌云,无声无息的游荡过来。

    城头熊熊燃烧的火炬,在冰冷的草原夜风中,火焰不断的飘浮摆动,直至缓缓熄灭。残存的灯火也不过二三成。昏黄的灯光照耀着城墙,凝立城头,目视所见的距离,也不过百丈而已。

    随着勇士们的进宫,克孜尔城内的狂欢的气氛减弱了许多,虽仍是歌舞不绝,姑娘们却已渐渐散去,原本拥挤的大街,也逐渐变得稀松起来。倒是守城的突厥士兵,借着这一年才有一次的狂欢机会,一手提着烤熟的的羊腿,一手提着马奶酒,兴奋的手舞足蹈、放声歌唱。在叼羊大会这样普天同庆的曰子里,人人欢声沸腾,是没有人会去责怪他们麻痹大意的。

    一个小小的黑点,似钉般楔在城墙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便仿佛一只爬墙的壁虎。在幽暗的灯光里,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离着他头顶不到半丈,便是城墙的垛口,一盏火把斜挂着,将熄未熄,马奶酒的香味伴随着突厥人的歌声随风传来,整个克孜尔都陷入了欢乐之中。

    突厥民族的个人战斗力确实很突出,但与战力同样突出的,是他们的松散的纪律姓,游牧民族的散漫,在他们身上一览无余。突厥王庭地处阿拉善草原深处,毗邻阿尔泰天险,可谓突厥汗国最稳定的大后方,自建国以来,突厥南征北张、一统草原,大小战役不下千场,唯独克孜尔,从未受过任何的侵扰。这让他们的神经渐渐的麻木了。

    “嗖,”灯光一暗,似有清风拂过,火炬熄灭了。那伏在墙上的壁虎,爬壁疾行,无声无息的跃入了垛口,隐没在黑暗中。

    “妈的,怎么又熄了!?”一个胡人守卫,打着酒嗝骂骂咧咧的走过来,火折子还没打亮,便听脖子噼啪轻响,他壮硕的身躯缓缓瘫软了下去。

    高酋深吸了口气,将这胡人的尸体放倒在黑暗的角落里,与此同时,又有几只壁虎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身旁。那相隔三丈外,四五个突厥守卫手抓着羊腿,正朝着大街上指指点点,肆无忌惮的大笑着,也不知是看中了哪个突厥女子。他们的身侧,便是通往城楼的引墙了。

    老高嘿了声,手中闪亮的弯刀狠狠比划了下,身后的几个弟兄心领神会。数人同时出击,如狸猫般疾窜了上去。

    高酋身手最好,数丈距离眨眼就到,动作快如闪电,一左一右狠狠的捏住两名胡人的脖子。那身侧的两名突厥人惊骇之下,正要放声大叫,却觉声音沙哑,怎么也喊不出声了,低头看去,冷冷的钢刀架在脖子上,汩汩的鲜血自喉管流出。

    两名大华将士强自将这几人扶住靠在城墙岩壁,耷拉着脑袋,做出个醉了酒的模样。另一个垛口的守卫朝这边看了几眼,顿时笑骂出声。

    “机关在那边!”几人蹲下身来,长吁了口气,一个负责观测的兄弟,指着引墙之上的一个巨大的轮盘,压低声音说道。那机关约在五六丈开外,被掩在圆形垛台中,四周都有护墙。有数十名突厥人守卫着。看那身板模样,显然是胡人中的佼佼者。克孜尔厚重的城门,全靠这机关引绳拉动,数了数人头,守卫机关的一共十个胡人,而自己身边有七个精锐兄弟。高酋微微颔首,望望天色,正要挥手疾上,忽听一个突厥人大声惊呼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那突厥人手指的方向乃是朝向城外,一大团乌黑的云彩,无声无息逼近克孜尔。看那距离,已只在数里开外。地面微微的有些颤动,却淹没在城中尽情的狂欢里。

    “是骑兵!”一个目力极佳、战阵丰富的胡人首领眺望一会,忽然惊呼出声。

    他话音未落,克孜尔的大街上忽然响起几声惊恐的喊叫:“快,快跑啊,马惊了!”

    两三匹浑身窜着火苗的突厥大马,痛苦的哀声嘶鸣,不断疾跃,沿着大街撒蹄飞奔。几名胡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被那骏马踩在脚下,火苗刹那窜上衣服头发,响起凄惨的哀嚎。

    街边的突厥人省悟过来,嗷嗷叫着转身逃窜,他们虽然是草原最好的驯马师,但面对这样浑身着火的疯狂大马,谁敢掠其锋芒?

    “上!”趁着所有胡人都在发愣的机会,胡不归猛一挥手,七条好汉如箭般射出。那守卫机关的胡人听闻身后的脚步轻响,方才转过身来,便见眼前雪光飞舞,一片阴森的大刀,直往头上劈来。

    血光飞溅中惨叫四起,突厥人闻声望来,只见数个蒙面的黑影如狼入羊群般杀入机枢处,弯刀狂舞,掀起滔天的血浪。

    “杀啊!”似乎是与高酋遥相呼应,那城外缓缓飘浮的云彩,忽然似大漠的狂沙般滚动起来,数不清的战马,黑的、白的、黄的,汇成一股飙涌的洪流,以风卷残云之势,直往克孜尔袭来。

    战刀闪亮,惊天动地的杀声中,许震、李武陵,无数年轻的、愤怒的脸膛,看的如此清晰。

    “兄弟们,启城门!!”老高一刀劈开身边的顽敌,血光溅上脸庞,他猛地扶上那巨大的轮盘把手,身后的数名兄弟同时嘿的大吼,沉重的克孜尔城门“呀”的一声,露出细细的一条缝隙。

    城外、城中、城上,三处同时遭袭,突厥人这才如梦初醒。惊乱中的胡人首领一声大吼:“敌人来袭!杀啊,杀死他们!!”

    数千突厥兵士疯狂涌上城墙,箭支如雨点般射向城下疾驶而来的大华人。“噗”“噗”声中,夹杂着闷响,数十名大华将士翻滚着跌下马来。

    胡人密密麻麻的箭矢,被轮盘周围的垛口挡去了大半,城上把握轮盘的七名勇士,睁圆了眼睛,同时大吼,奋力推动机关。“吱吱呀呀”,沉重的石门缓缓拉动开来。

    数不清的突厥人发疯一般的向垛口涌来,要将这七人全数歼杀。同时,城楼下的胡人,挥舞着弯刀,要将那缓缓拉动的巨大绳索砍断。

    “杀啊!”随月氏潜入城中的二十余名大华将士,正与他们迎个正着,双方激战在一起。

    围住垛口的胡人越来越多,将士们个个身上染满了鲜血,那转盘的推动却越来越困难,城门推开个半肩宽的小缝,便再动不了分毫。眼看着许震和李武陵就要杀到城下,又有数十名弟兄中箭摔下马来。老高急的眼眶龇裂,正要舍出命去,忽闻城外传来一个女子的急声娇喝:“闪开!”

    一道白影如流星般疾越众人,直朝城门射去。胡人疯狂的箭矢仿佛纷飞的流蝗,带着呼啸疾扑而去。那女子身形不停,手中的剑光疾挥,仿佛霹雳闪电、雷霆万钧,直直往城门撞去。

    “轰!”城墙仿佛都开始摇晃。厚重的城门块块破裂,碎石满天飞舞,尘灰弥漫,左边的那扇城门摇摇晃晃,轰然倒塌在地。

    在那巨大的冲击中,蒙面的白衣女子,身形猛地一滞,口中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痛哼,如电般弹射出去,落地时踉跄几步方才站稳,酥胸急剧喘动着。

    克孜尔的城门何其厚重,有谁能凭一人之力将其击碎?这一击犹如石破天惊,震颤在每个人的心上。

    城门虽只倒下了一扇,通往克孜尔的通道却已全然畅通。

    “弟兄们,跟我冲啊,杀进克孜尔,活捉突厥可汗!!”许震、李武陵怎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二人兴奋的脸膛通红,冒着无边箭雨,齐齐怒吼着奋力一提马缰,那骏马几乎是腾空飞起,刷的越过遍地碎石,直直冲入突厥王庭!

    跟在他们身后的大华铁骑,仿佛汹涌的一字洪流,轰的撞开剩余那扇残破的大门,洪水泻地般杀了进去。那无敌的气势,就连凶悍的突厥人也望而生畏!

    无边箭雨滚滚而下,城下奔行的大华骑士不断落马,却有更多的人瞬间冲了进去,杀入了克孜尔的大街。空守城楼已无意义,突厥人迅速调头,涌下城墙,妄图将大华人截杀于巷间。

    “我就知道,林兄弟一定有后手!!”高酋兴奋之下,飞起一脚踢断那笨重的轮盘,跃身跳上那高高的垛口,手中滴血的弯刀奋力挥舞,像狼一般嚎叫着:“这是突厥人的王庭!兄弟们,闭上你们的眼睛,使劲砍吧,我们只赚不赔!”

    方才还是莺歌燕舞的大街,瞬间变成了血的海洋。四五十匹点燃的火马在前面疯狂飞奔,仿佛旋转的飞轮,凡是挨近者,非被踩踏即被火烧。疯狂涌入的大华骑兵,跟在火马身后,以风一般的速度,冲散聚集起来抵抗的突厥人,汇成了一股截不断的洪流。这本是突厥人攻破大华城池时最善于使用的伎俩,今天被大华人原封不动的归还了回来——

    “啾!”一声响箭划破城外的天空,绽放出五彩艳丽的焰火。

    大殿中所有突厥人同时一惊,还未省悟过来,忽听“哗啦”巨响,场中挂羊的火架同时推倒,月氏族人手执弯刀,仿佛汹涌的狼群,嗖的就朝王座窜去。上座的突厥王公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被钢刀架到了脖子上,稍有反抗的,即刻被月氏毫不留情的格杀。血光四溅中,下首的胡人们慌作一团。倒是那些叼羊的勇士们反应最快,急急冲了上来。

    “萨尔木,小心!!”金刀大可汗凄厉惊呼,手中弯刀瞬间出鞘,刷的一声,迎风劈出,同时玉手疾伸,就要去拉小可汗。

    “当,”金戈交鸣划出一道刺耳的尖音,哑巴抢身一刀,正拦在了她身前,双眼炯炯有神,狠狠盯住了她。

    还是那样明亮的眼神,却已是天差地别!玉伽精神一阵恍惚,片刻之前和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她心里仿佛窒息了一般,疼的没有了知觉。

    “你不是哑巴。你是谁!你为什么要骗我?”她喃喃望着他,眼神呆滞,忽然愤怒的狂吼一声:“不管你是谁,我都要杀了你,杀了你!!”

    “当”“当”“当”,她瞪大了眼睛,似是发了狂的母豹般,双手握刀,瞬间攻出三记,记记精妙,刀刀不离他要害。从前做俘虏时,这丫头很好的隐藏了自己,她不仅箭术通玄,刀法也是狠辣之极。

    林晚荣退了一步,架住她刺往自己心窝的那一刀,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杀!”月牙儿忽然娇叱一声,纤纤五指快如闪电,向他面上划去。

    这匹疯狂的野马!林晚荣终于被激怒了,“呀”,他重重一拳击在月牙儿手腕上。玉伽痛哼一声,缩了回去。

    林晚荣跨步上前,手中大刀劈头便往她头上砍去。“叮”,玉伽竭尽全力的架住他刀锋。

    “你一定要知道我谁是吧?!”林晚荣刷的撕开头上面罩扔了出去,“好啊!那你就看我,你看着我!!——你要是认出了我,我今天就让你杀!你认,你倒是快认啊!”力压千钧的一刀狠狠将玉伽抵在角落里,他双眼瞪圆,几乎是咆哮着怒吼道,气喘吁吁的粗气打在玉伽脸上,扑扑作响。

    戴着这个狗屁面罩,把人都憋屈的要死,这一解脱,他顿时长长的吁了口气,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林,林三——”躲在桌下的赵康宁,面色惨白一片,喃喃叫出他的名字。

    “去你娘的杂碎!”胡不归一刀劈开那桌子,喷口唾液骂道,小王爷乖乖的缩回了头去。

    玉伽奋力摇头,睁大了眼睛,紧紧盯住他的面颊,一动也不敢动,气氛仿佛凝固了。疑惑、彷徨、无助、悲伤……刹那间有无数的光彩从她眼中飘过。

    沉默了良久,她身子微微一颤,眼中升起淡淡的氤氲,握住金刀的小手不自觉向前伸去,却在片刻间止住了。她微垂眼睑,轻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遗忘的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没功夫回答你这种问题!”林晚荣冷着脸丢开她,转身就走!

    “我杀了你这卑鄙的人!”身后的玉伽一阵暴喝,手中金刀刷的带起冷风,直往他后脑劈来。

    “叮!”林晚荣转身就打,两刀格在一起,月牙儿双手握住弯刀,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紧紧盯住他,宁死都不肯退一步。二人面面相对,冷冷的刀锋刮在脸上生生的疼。

    一丝殷红的鲜血沁透了嘴唇,玉伽望着他手上的月牙般浅浅的印痕,泪流满面。

    “姐姐——”一记带着惊恐的清脆童声,蓦然响起在大殿之中。

    “萨尔木!”玉伽大惊,使出浑身力气,挑开林晚荣大刀,同时身形快如闪电,直向小可汗冲去。

    “玉伽大可汗,请你冷静。”胡不归一脚踩着图索佐肚子,另一只手中带着油光的弯刀,正架在萨尔木的脖子上。

    玉伽急急刹住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要干什么?谁要是敢伤害萨尔木,我让他这辈子都后悔做人!”

    “姐姐,萨尔木不怕。杀了他们,你快杀了他们!”小可汗昂着头放声大叫,泪珠开始在眼中打转。

    此时大殿中形势,却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华虽只有十几人,却是有备而来,猝不及防之下,上首坐着的二十多位王公,除了被当场砍杀的,剩余不到二十人,已全部落到了他们手中,连小可汗萨尔木也不能例外。

    而蜂拥而至的突厥守卫,拥簇在玉伽身后,又将大华人团团包围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玉伽咬着牙,指住哑巴,厉声问道。

    听着宫门外隆隆的蹄声,林晚荣微叹口气:“这个时候,还是刀子说话来的比较妥当。”

    “启禀大可汗,大事不好。城破了,大华人杀进皇宫来了。”他话声未落,一个突厥守卫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王宫门口的刀声,已听得如此的清晰。

    金刀大可汗脸上闪过一丝凄色,望住林晚荣,幽幽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胜得了我么?你别忘了,克孜尔有两万精锐,还有我无数的子民,他们正从四面八方赶来。你们逃不掉的!”

    “有多少精锐也和我无关。”林晚荣冷冷一笑:“鲜血、火光、恐惧,突厥人曾经送给我们的东西,我当然希望你们自己也能够尝尝这滋味。”

    “杀啊!”嘀嗒嘀嗒蹄声如急促的雨点响起,许震和高酋兴奋而豪壮的声音,近在眼前。无数的大华骑兵,仿佛狂风一般席卷而来。

    玉伽眼神冰冷,金刀一挥,殿外早已等候的弓箭手齐齐发射,密密麻麻的箭雨仿佛纷飞的蝗虫,直往当头的骑兵射去,惨叫声络绎不绝。

    这最终决战的时候,绝无捷径可走,谁更狠,谁就能赢。林晚荣咬着牙一声不发,玉伽双拳紧捏,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却又飞快的别过了头去。

    “启禀大可汗,一万狼骑已自后门赶至,片刻即到!”

    玉伽点了点头,抬头看那哑巴一眼,却见他眼睑低垂、无动于衷,似乎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蓦然想起,他是听不懂突厥语的。

    这仅有的一点幸福,倒叫他给享受了。大可汗低下头去,眼中时而痛恨,时而温柔,不知不觉,泪落双颊。

    胡不归却是急了,他们孤身闯入皇宫,连小可汗都擒拿了,要是带不出去,那岂不是天大的遗憾?只是此刻他们手中的俘虏比自己人数还多,否则早已质押着战俘杀出去了。

    那喊杀声听得心焦,实在等不及了,老胡放开嗓子大吼起来:“老高,你快点,月牙儿答应给林将军暖床了!”

    “呼!”高酋一声怒吼,冒着密密箭雨,与身后数百骑闪电般冲入突厥人阵营中,刀片挥舞,遍地腥风血雨。

    与此同时,大殿后面轰轰雷鸣般的蹄声响起,数万突厥铁骑疾风骤雨般踏来,看那气势,比大华人要强上许多。两军同时开进,就是不知谁能率先杀进大殿。

    “林将军——”许震的怒吼带着刀声窜了进来,大华骑兵浴血而入。几乎同一时刻,宫殿的木门被轰的撞开,突厥重骑风般冲了进来,护在了玉伽身后。

    “哑巴,你们被包围了!”金刀可汗淡淡道。

    “和你想像的相反,”指指身边的突厥精英,哑巴笑着摇头:“我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全过!”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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