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官路风流TXT下载官路风流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官路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小桥老树     官路风流txt下载     官路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到底为什么(六)

    会议室,依然是浓烈的烟雾。

    粟镇长继续道:“提留统筹费是镇村两级的重要收入,我们必须下大力气解决好征收难的问题,一要切实做到在5%以内征收,并公开计算方法,以得到农户的认可;二要细化征收办法,对一些困难户应通过群众公评的方式准予缓交或减免。三要强化民主理财,落实财务公开办法,定期公布提留统筹费的收支情况,接受群众监督。四要对确有交付能力而拒缴的,采取必要的处罚措施,以推动征收工作的开展。”

    说到这里,他一顿,道:“今天我们就是来采取处罚措施的,重点只收一户,就是何家院子的何红富,提留统筹他家去年没有交,今天也没有交,还四处散发这歪歪道理,不抓这个典型,独石村的款项就无法收取。”

    布置完任务,秦书记就道:“何红富歪理特别多,你去给他做工作,他的理由还比你多几条,这一次讲道理没有用,只有来硬的,他养了两条猪,仓里还有谷子。”

    粟镇长道:“只牵一条猪,担四挑谷子,我们还是要给何红富留条年猪。”他说完,看着侯卫东道:“这种事情,现在派出所不会出面,还是得依靠我们自己,李勇负责牵猪,秦书记负责找几个村干部挑谷子,不来点硬火,何红富不会服软的。”

    侯卫东一听这个任务,心道:“怎么总是让我干这种事情,看来都是勇敢惹得祸。”只是粟镇长把任务交待了,他也只好服从。

    粟镇长就带着一行人朝独石村奔去,这一次到独石村与前一次追计划生育不一样,追计划生育就如夜袭阳明堡一般,是搞偷袭,此次追提留统筹则是大张旗鼓,使的是杀鸡给独猴看的计谋。

    来到了独石村,不断有村民问:“秦书记,你们到哪里去?”“江主任,过来喝口水。”“江主任,我哪个事情要给好久解决。”

    进了何家院子,看着院子里的村民,秦书记就道:“何红富,在不在家。”出来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小孩子,她相貌还不错,站在门口,也不怵他们,道:“秦书记,何红富不在。”秦书记道:“尹小红,这是镇里的粟镇长,带队来收提留统筹,你去把他喊回来。”

    尹小红看了一眼粟镇长,道:“何红富到坡上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你们要找他,就在这里等一会。”江主任汗水淋漓,他对尹小红道:“小红,快点出找何红富,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尹小红这才抱着小孩朝外走,走到一根田坎上,对着竹林喊道:“何红富,当官的来了。”过了一会,就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走了回来,他道:“这些人真是没有事干,又来了。”

    侯卫东原来以为何红富又是郭蛮子似的人物,谁知却是一个白面书生型。何红富回来之后,倒也没有发蛮,将众人都请进了屋里,粟镇长谈道理是一把好手,何红富也颇有几分辩才,很快,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的争论声。

    “我先不说提留,就说统筹款,统筹款里有一项叫做乡村道路建设费,这个钱就是用来修乡村公路的,我们独石村交了这么多年乡村道路建设费,为什么上青林乡目前一条公路都没有?村里的一条小道,还是我们自费修的,若是修通了到上青林的公路,我立刻把拖欠的所有款项都交清。”

    何红富把一本小册子拿出来,翻着项目与粟镇长辩论。

    “上青林的公路肯定要修,镇政府已经规划了,这条路盘山而上,点点钱是搁不平的,我们正在争取上级资金。”

    何红富翻了翻眼睛,道:“几年前就讲规划了,现在还没有动静,反正我只认一条,公路还久开始动工,我就立刻交钱,现在让我交钱不得行。”

    粟镇长反驳道:“统筹款如何使用,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要由镇人民代表同意,更要统筹规划,你这说是无理取闹。”

    “还有,村里用了多少钱,也要公布出来。”何红富也不管村里的秦书记和江主任在场,又道:“我们交的提留,不是让村里大吃大喝的,你们将村里的帐公布了,我就交提留。”

    秦书记生气地道:“何红富,你不要张嘴乱说话,村里每一笔,都经得起检验,农经站黄站长也在这里,他们每年都要组织人查帐,你问他,独石村的帐目那一年不是清清白白的。”

    何红富不屑地道:“农经站要查,查得出什么,帐早就做平了。”

    在利益问题严重对立、冲突的时候,辩论无法解决问题,粟镇长最后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道:“何红富,有意见可以提,但是,拖欠的提留统筹一定要交。”

    何红富就道:“没有把问题说清楚,我就是不交。”

    粟镇长黑着脸,道:“相关手续你都拿到了,我们是先礼后兵,今天不交钱,我们就挑谷子,牵猪儿。”

    何红富暴跳如雷,道:“你们是共产党的干部,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什么时候变成土匪了。”他堵在门口,道:“你们今天敢挑谷子,我就到北京去上访。”

    粟镇长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道:“我是按照政策和镇人代会制定的标准在收,你随便到哪里去告,我都不怕。”说到这,他不再和何红富纠缠,吼道:“愣着干什么,挑谷子,牵猪儿。”他又对侯卫东和李勇使了一个眼色,道:“大家各人做好各人的事情,不要着急。”

    侯卫东和李勇按照事前的布置,早就有意无意地靠近了何红富,听到粟镇长的命令,便来到何红富面前,李勇认识何红富,劝道:“富娃,皇粮国税,自古就要交,你拖得过一年,拖不过两年,还是交了,免得猪儿被牵走。”

    何红富眼睛就四处看。

    侯卫东见他的样子不对劲,就道:“不要乱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何红富就要朝里屋走,侯卫东抢先一步,将他堵住,何红富推了侯卫东胸口一把,没有推动,侯卫东就抓住他的手,两人较了一会劲,何红富无法甩开侯卫东,又被李勇抓住另一只手,住屋里冲又被两个堵得严实,何红富是高中生,考大学只差几分,是村里的高学历,见对方人多势众,他也就没有莽撞,冲了几次,见冲不进去,就气得在门外直喘粗气。

    其他人就进屋去挑谷子,肥猪在圈里不停地叫着,尹小红见家里谷子被挑了出来,立刻哭闹起来,“抓强盗,强盗大白天抢人了。”

    何家院子是一个大院子,住了七家人,都姓何,听到尹小红的吵闹声,他们都围了过来。

    粟镇长就大声地道:“我是镇政府的,在执行公务,何红富拖欠了两年提留统筹,大家说,皇粮国税该不该交。”尹小红抱着孩子,冲到粟镇长面前,吼道:“我家粮食和农业税交了的,这才是皇粮国税,提留统筹算什么皇粮国税,都是拿去被狗吃了。”

    秦书记听了句话,心里就不舒服,道:“尹小红,你怎么这样说,你爸爸当年也当过大队会计,他也是狗,你就是狗崽子。”

    院子里的何姓众人,有的出言帮着何红富,有的就抄着手看热闹,小孩子则不管三七二十一,高兴地跑来跑去,一时之间,院子里人吵鸡飞猪哼狗跳,好不热闹。

    四挑谷子被挑了出来,肥猪也从圈里被牵了出来,粟镇长就道:“谷子和肥猪要被牵到镇政府去,给你两天时间,若是到时不交提留统筹,就把谷子和肥猪卖了充抵提留统筹,价格也不亏你,就按照市价来卖。”

    (第四十四章完)

第四十五章到底为什么(七)

    在何家院子众人的漫骂之下,在尹小红恶毒的诅咒之下,粟镇长还是将谷子和猪儿牵到了青林老场镇,谷子就放在了底楼的一间空办公室里,猪儿就让伙食团原有的猪圈里喂着。

    伙食团团长兼团员池铭满心不愿意,对粟镇长道:“我没有喂过猪,这条肥猪养在这里,只有被饿死。”粟镇长也不生气,道:“上青林场镇,谁家不会养猪,伙食团养猪更是方便,别推了,就暂时放在伙食团,等几天,我会让人来处理。”

    在会议室,农办田主任、农经站黄站长、独石村秦书记、江主任就坐在一起打牌,最近在沙州流行打双抠,两幅牌,四个人各分两组对打,侯卫东、李勇就站在一边看他们打。

    秦书记兴致很高,他打了一把好牌,抠了对方的底,分数翻了一番,大笑道:“侯大学,上一次到独石村来,没有请你喝酒,今天就由独石村做东,给侯大学接风。”

    李勇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还是老地方。”

    江主任抬头看着侯卫东道:“侯大学驻村没有?”

    驻村是镇政府的一项工作制度,也就是将镇政府派驻到各村帮助工作的干部,简称驻村干部,独石村的驻村干部就是李勇。

    侯卫东在心中自嘲道:“以前有一部电影叫做被《被爱情遗忘的角落》,现在我是被工作遗忘的干部。”可是在这种场合下,侯卫东也不愿意说怪话,笑道:“我才到青林老场镇,正在熟悉工作,领导还没有安排驻村。”

    江主任手上一把烂牌,他一边打一边与侯卫东聊天,“熟悉工作,你坐在办公室怎么能够熟悉工作,农村干部就是田坎干部,只有走田坎,才能把工作做好,不如这样,等会我去跟粟镇长说说,让你到独石村来驻村,我和秦书记双手欢迎。”秦书记也道:“侯大学办事情可以,就和转业干部差不多,你和李勇驻到我们村里来,肯定能将村里的工作搞好。”

    侯卫东心道:“秦镇长答应调我到计生办去,如果在独石村驻村,就得经常到上青林山,爬坡上坎,累得慌。”就委婉地道:“领导没有发话,我想到驻石村也不得行。”

    江主任积极地道:“哪还不容易,粟镇长到高乡长家里去了,等吃饭的时候,我去给他说。”

    打了几轮,粟镇长就和高乡长走了下来,粟镇长道:“秦书记,早点吃饭,今天下午还要开党政联席会。”

    今天成功整治了拖欠大户何红富,粟镇长心情明显不错,在酒桌上频频出击,众人喝跑以后,就和膀大腰圆的秦书记较量起了酒劲,一个是大块头,一个是小个子,但是到了最后,两人一个是虎,一个是熊,谁都占不了便宜,粟镇长想着下午要开会,就主动罢战。

    吃饭前,李勇就主动约黄站长和田主任打牌,喝过酒以后,黄站长就提出要检查白春城的工作,就和农办田主任留了下来。

    粟镇长独自一人下山。

    他出门之时,手不自觉得扶了一下墙壁,侯卫东观察到这个细节,见黄站长和田主任朝农经站走去,就跟着粟镇长和高乡长向着小院走,随后又跟到了杨新春家里买了三瓶矿泉水。

    高乡长狠狠地喝了一口,道:“侯大学,粟镇长要下山开党政联席会,喝得有些多了,你就陪着他下去,记住,一定要安全送到。”

    虽然是第一次和粟镇长接触,可是他对粟镇长的印象却很好,立刻满口答应道:“高乡长放心,我一定将粟镇长安全送到。”粟镇长听说侯卫东送他下山,再三推辞,可是在高乡长的坚持之下,粟镇长还是同意让侯卫东陪一段。

    到了小道,山风一吹,原本没有多少醉意的粟镇长就突然蹲了下来,对着一颗可怜巴巴的小树开始吐了起来,中午喝得是冻啤酒,粟镇长个子小肚量大,这一吐居然是极为夸张的一堆,侯卫东看得即兴心惊又好笑。

    路边小树,凭空得了一大堆肥料,想必来年肯定会长格外旺盛。

    粟镇长就坐在路乱边一块青石上,对侯卫东道:“小侯,找点土,把那一摊子埋了,让过往的人看到,又要骂共产常腐败。”看着侯卫东处理了污物,又道:“我们歇歇再走。”

    “今天我们去挑粮食,牵肥猪,你有什么看法?”

    侯卫东没有想到才吐过的粟镇长会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有些意外,想了想,才道:“我想这也是工作需要吧。”

    粟镇长大吐了一通,头脑舒服得多了,他笑了笑,道:“侯大学是政法专业,可能对乡镇财政这一块不太熟悉。”

    “确实不熟悉。”

    “一般说来,乡镇财政总的收入可以分为三个大的部分,即预算内的财政收入、乡镇统筹收入和部门收费。”

    粟镇长看到侯卫东脸上神情,便详细解释起来:“预算内的财政收入是正规的税收入帐的资金,以及上级返还和补助收入;镇统筹资金是由乡农经站入帐管理的资金收入,一般称为“五项统筹”,统筹款是按人头从农民摊派收取的,另外还有义务工和积累工;部门收费是行政或事业单位在提供服务时的有偿性收费,如计生办的收费,国土办向土地开发商收取的服务费;学校向学生收取的杂费等。”

    粟镇长口才好,记性好,几句话,就让明白了大致情况,他暗自佩服,态度恭敬地道:“粟镇长,喝水。”

    “青林镇是农业镇,税源不好,每年的财政收入只有一百三十多万,而青林镇政府由上、下青林乡合并,干部数量多,有干、工一百一十多人,加上三所小所,一所中学,老师有二百多人,一百三十多万只能是算是吃饭财政,而且捉襟见肘。”

    他加强了语气,“就是这个原因,镇里对提留统筹以及计划生育收费抓得很紧,这不是存心与老百姓过意不去,这些钱不收上来,政府根本无法运转,这么多干部职工还等着吃饭,都要养一家人。”

    对于镇财政如何开支,侯卫东并没有完全弄明白,他只是得出这样一个概念:青林财政就是吃饭财政,不想办法收钱,政府运转就成问题。

    粟镇长坐了一会,站起身来,道:“好,今天就不说了,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我酒已醒了,小侯就不必送我了,最多二十分钟就到了,还要让人送,真是笑话了。”

    侯卫东争了几次,被粟镇长坚决地拒绝了。粟镇长走了一段,回头看到侯卫东还站在山上,便对他挥了挥手,道:“太阳毒,你回去吧。”

    等到侯卫东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粟镇长心道:“今天真是喝多了,废话真多,不过,这个小伙子真是不错,比起苟林来不知强上好多倍,欧阳军虽然不错,也还不如侯卫东。”

    他又想到江主任的建议,暗道:“把侯卫东放在工作组,确实可惜了,这个小伙子工作几年,就是乡镇工作的一把好手。”

    粟镇长没有想到,就在联席会上,赵书记和秦镇长就为如何安置侯卫东的问题再次发生了争论。

    在党政联席会上,秦镇长提议将侯卫东调到计生办,充实计生办力量,而赵书记则认为上青林有三个村一个场镇,工作组力量不够,既然分了大学生来,就要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侯卫东只是一个小人物,他的去留只是一个引子,两人积怨也不是一天两天,当场就拍了桌子,两个一把手意见不统一,分管组织的蒋副书记就提议暂时将侯卫东的问题放一放,不作调整,维持现状。

    粟镇长就提议让侯卫东作为独石村的驻村干部。

    结果,粟镇长的建议得到了大部分班子成员的同意,赵书记和秦镇长借着侯卫东的安置问题又掰了一次手腕,赵书记否决了秦镇长的提议,略占上风。

    (第四十五章完)

第四十六章到底为什么(八)

    就在党政联席会召开第二天,组织部副部长肖兵带着综合干部科长郭兰来到了青林镇,他们主要目的是了解公开招考的十名干部的工作情况,附带着调研组织工作。组织部来考察的时候,提前一天给赵书记打了电话。

    此事赵书记有意无间地忘记与秦镇长通气,秦镇长就按着他的工作日程,跑到县农办去要项目去了。等到秦镇长的车离开了政府大院,又过了十多分钟,赵书记才把蒋副书记叫到了办公室。

    “刚才接到肖部长电话,他七点过就出发了,在十点半左右,要来镇里调研组织工作,到时你参加。”

    在益杨习惯里,不管正职还是副职,皆按照正职来称呼,比如肖兵,就应该称呼为肖副部长,可是这样称呼别扭,基层同志一律称呼他为“肖部长”,没有哪一个会把“副”字加上去。

    蒋书记疑惑地问道:“不知道这次肖部长到益杨来有什么目的没有?我们也好做好有针对性的汇报。”

    “我打电话给吴滩镇张大为,他说肖部长真正目的就是了解十名公开招考干部的工作情况,但是,你也要准备组织工作的情况。”

    蒋书记长着一双圆脸,一笑起来,双眼就眯起了一条缝,“公开招考,这可是县委干部人事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我们把侯卫东安排在工作组,也不知道组织部门会不会有意见。”

    “组织部门能有什么意见,侯卫东分配到青林镇,就是青林镇的干部,到工作组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有利于干部的成长。”

    赵书记在党政联席会上,与秦镇长暗自斗法,侯卫东只是一个普通的干部,赵书记对他并没有特别的爱与憎,阻止侯卫东调入计生办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侯卫东调动是秦镇长提出来的,而秦镇长摆不正自已的位置,到了青林镇不久,就与自己针尖对麦芒,因此,秦镇长提出来的事情,只要不违背大原则,他总要放一放再说。

    书记赵永胜是青林镇土生土长的干部,而镇长秦飞跃却是从县里派下来的干部。

    秦飞跃原本就是乡镇企业局的副局长,对管理企业很有一套,来到青林镇以后,他把基金会抓得很牢,同时也就间接把乡镇企业老板团结在身边。赵永胜原来就是下青林乡的书记,原来乡长生病以后,赵永胜实际上就是书记、乡长一把抓,说话自然一言九鼎,两乡合并以后,他与秦飞跃的矛盾就是从如何管理基金会逐步扩大升级。

    十点,肖部长准时到了青林镇。

    赵书记就按照调研要求,由蒋书记报告青林镇的组织工作,赵书记与肖部长很熟悉,汇报完成以后,几个人就坐在会议室轻松地聊天。

    肖部长随意地道:“侯卫东是如何安排的?”

    赵书记丢了一根烟给肖部长,笑道:“老肖,恐怕这是你们到青林来的主要目的吧”

    肖部长具有组工干部的典型笑容,他抽了一口烟,在烟雾中笑了笑,道:“县委赵书记很重视这十个公开招考的干部,说不定那一天就要问起这十个人的使用情况,我们组织部门总要心中有数吧。”

    “侯卫东分到上青林乡工作组。”

    肖部长反问道:“上青林工作组?”工作组的情况肖部长是知道的,听说分到工作组,不禁有些惊奇。

    “上、下青林合并以后,镇政府设在了下青林,而下青林只是一个乡的规模,不论从办公地点到住宿,都有极大的压力。另外,上青林七千多人,也需要服务和管理,所以,我们就在上青林上设了工作组,即解决住房问题,又能更好地为老百姓服务,侯卫东如今就分在了上青林,是独石村的驻村干部。”

    肖部长是明白人,他心道:“十个公开招考干部,就数这侯卫东处境最差,也不知这赵永胜是如何考虑这件事情的。”

    赵永胜见肖部长在烟雾中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想到他先前说的话,感到了一阵压力,他灵机一动,就道:“侯卫东到了青林镇,表现不错,镇党委准备给他压担子,让他担任工作组副组长,慢慢地接过高乡长的工作,他这个副组长,按照他所做的事情来看,就相当于以前的副乡长,若是他能够胜任这个副组长,青林镇党委就给他压担子了。”

    肖部长也没有过多评价赵永胜的话,他在本子上记了几句,然后抬起头,道:“赵书记,公开招考干部,是益杨县委在干部制度上的一次改革,沙州市委组织部很是重视,已有两位处长来打前站,专门调研公开招考后备干部的相关工作。”

    赵永胜就试着道:“肖部长,你看侯卫东的工作是否需要调整。”

    肖部长笑道:“这是青林镇党委的权力,组织部门向来尊重你们的意见,而且赵书记交待过,公开招考的干部也不能搞特殊,要一步一个脚印从基层干部,进行自然淘汰,若是人才,就大力提拔,若才能平庸,则按照干部使用原则进行合理使用。”

    赵永胜和肖部长是党校同学,而且都是班干部,两人颇为熟悉,此时正事全部谈完,赵永胜就提议道:“正事办完,有两个方案,一是回益杨城吃饭,二是找个鱼塘,我们一边钩鱼,一边谈心。”

    肖部长喜欢钩鱼,听到这个安排,把笔记本一合,笑道:“到底是老伙计,好,咱们走吧。”

    蒋书记就在一旁道:“赵书记听说肖部长要来,特地找了一个好塘子,全部是土鲫鱼。”

    “土鲫鱼好,浓缩的全部是人生精华。”

    一行人就说说笑笑地出了院子,上了车,朝着鱼塘走去。

    赵永胜和肖兵部长兴致勃勃钩鱼之时,侯卫东仍在山上,满怀着希望地等着调到计生办去。

    可是,随后的消息却让侯卫东哭笑不得,蒋书记在党政联席会的第三天来到了上青林山下,把工作组所有人召集起来,宣布侯卫东驻独石村,并任工作组副组长,协助高乡长工作。

    对于工作组来说,这是一个充满喜剧色彩的安排,高乡长主持工作组的工作,能够把众人招呼住,并不是工作组组长有多大权利,而是高乡长当了二十多年领导,在干部中颇有威信,而且他说的话,镇里领导都要给三分面子,所以工作组成员才愿意听他安排。

    侯卫东是新毛头,安排一个工作组副组长的职务,管不了任何业务,官不象官,兵不象兵,若高乡长不在,他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蒋书记宣布侯卫东任职以后,胳腮胡子李勇就开始起哄,让侯卫东请客。侯卫东想哭的心都有,看着笑成眯眼的蒋书记,他一咬牙,道“蒋书记,小侯到了青林镇,还没有聆听过你的指示,今天到了上青林场镇,无论如何要请蒋书记喝一杯。”

    蒋书记名叫蒋兴财,原是上青林乡的副书记,两乡合并以后,被任命为副书记,他逢人便说三分好,是典型的不倒翁,不过一直都是副职,从来没有当过一本手。他对侯卫东任职的原委再清楚不过,见到侯卫东请吃饭,就道:“啥子指示哟,侯卫东来到青林镇,还没有明确具体是哪一个办公室,党政办公室是综合科室,我建议就将侯卫东归口于党政办。”

    高乡长笑眯眯的,侯卫东是一个踏实肯干的人,任命为工作组副组长,就多了一个跑腿的人,从他个人来说,这个任命他是高兴的,但是,他心里也明白这样做对侯卫东不公平,安慰道:“以前秦镇长同意给工作组一些经费,这是肯定要落实的,今天就不由侯组长请客,而由工作组请客。”

    (第四十七章完)

第四十七章到底为什么(九)

    现实就是一张网,身在其中,越是挣扎就越紧。

    送走了蒋书记,高乡长就紧紧地握住了侯卫东的手,道:“以后你就是工作组副组长了,工作一个月不到,就当了副组长,侯大学前途无量。”

    侯卫东苦笑道:“我刚从学校毕业,什么事都不懂,让我当这个副组长,压力太大了。”他嘴里说得好听,心里却道:“不知道这是那个王八的主意,把我挂在山上。”

    侯卫东是毫无反抗能力的新兵,在青林政府领导面前,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此时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侯卫东只得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快乐地接受了这个安排,当然,不快乐是不行的,侯卫东可不愿意一边做事一边发牢骚,这种做法叫做割卵子敬神,卵子被割掉了,神也得罪了。

    李勇是驻村干部,他把侯卫东带到了独石村,独石村也算是和侯卫东有缘,侯卫东两次下村,都是到的独石村,村里面对新来的驻村干部也很是重视,村委会、支部一班人基本到齐,支书秦大江、村委会主任江上山、以及文书陈达川、民兵连长兼团支部书记杨柄刚、妇女主任朱姚芬,加上工作组组长高乡长,刚刚坐了一座人,这一次没有到上青林老场镇的大馆子,而是在秦大江家里,一个背靠着山林,前面是鱼塘的风水之地,杀了土鸡,捉了鱼,倒上自泡的蛇酒,举行家宴。

    划拳、喝酒,粗话,让家宴热热闹闹,不知不觉中,十斤一罐的蛇酒被一扫而空,李勇、江上山、陈达川、杨柄刚都喝得坐不稳了,侧门的简易厕所里,除了臭味,更一股刺鼻的酒味,,杨柄刚则被抬到了床上,床边放了一个盆子,让他尽情的吐,桌子,高乡长则主动退出了战场。

    秦大江脱了上衣,露出壮实的上身,他满脸通红,道:“侯小伙,好兄弟,再喝一杯。”他家里所用的杯子俗称为“良种杯”,比普通的杯子大上两圈,一杯就有一两。

    妇女主任朱姚芬是一位典型的农村妇女,她酒量向来很好,可是这种喝法,在村里也少见,她见到侯卫东双脸发青,知他已经过量了,就劝道:“秦书记,侯大学,就喝最后一杯了,吃点菜。”

    秦大江瞪起牛眼,道:“朱姚芬,侯大学是我们村里的驻村干部,你必须再和侯大学喝三杯,别让他说我们独石村无人,连一个学生娃也搞不定。”

    侯卫东心中原本就郁闷,听到了秦大江的说法,顿时心中鬼火涌起,道:“秦书记,我先和你喝三杯,敢不敢喝。”

    秦大江也是强弩之末了,望着满满的三杯酒,他犹豫了片刻,道:“朱姚芬是妇女主任,在独石村工作很多年了,是老前辈,你先和他喝。”

    侯卫东酒劲上涌,理智少了许多,犟头犟脑地道:“这三杯酒喝了,我再和朱姚芬喝。”他举起酒杯,道:“不喝是屁眼虫。”仰头就喝了一杯。

    秦大江脸上挂不住了,也喝了一杯。

    喝完三杯,侯卫东只觉肚中一片翻江倒海,就如火山爆发一样,一股火流就朝嘴里冲了过来,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将污物堵在了嘴里。

    哇,秦书记和侯卫东同样的遭遇,污物如瀑布一般,直接喷到了桌子上,朱姚芬只觉胃里一阵发酸,她连忙朝屋外跑去。

    侯卫东到底没有忍住,他蹲在地上,在桌子旁吐得一塌糊涂。

    醒来之时,已是满天星斗。

    侯卫东昏头昏脑地坐在床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身处何处,摸着黑走到喝酒的堂屋,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光,秦家堂客正坐在桌前打瞌睡。

    “侯干部,你醒了。”秦家堂客站起来,“你们今天喝好多,秦大江现在还没有睡醒,我给你们两人煮了一锅红苕稀饭,快来喝。”侯卫东此时头欲炸开一般,肚子里面的东西早就吐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地道:“给你添麻烦了。”

    秦家屋里堂客就道:“这有啥子嘛,快喝,红苕稀饭养胃,秦大江每次喝醉了,都要喝红苕稀饭。”她打了一个哈欠道:“吃了稀饭,就去睡。”

    第二天,侯卫东就被狗叫声惊醒了,天末大亮,目光所及,薄雾中一片水田,远处,就是隐隐的树木,他走到水塘边,见秦家堂客从猪圈出来,就主动招呼道:“这么早就起来了。”

    如何称呼秦家屋里堂客,是一个问题,叫姐,可是她年龄四十多了,相貌看起来至少有五十岁,叫阿姨,秦书记又和他称兄道弟,这样叫又乱了辈分,侯卫东想了想,觉得还是叫嫂子比较好。

    就主动道:“嫂子,怎么没有见到小孩。”

    秦家屋里堂客道:“我有三个小孩,二个儿娃子,一个女娃,都到广东去打工了。”

    侯卫东不由得想起了何红富的话,随口道:“上青林山没有公路,真是制约发展。”

    “前几年上青林乡还想着修路,现在看来更没有希望了。”秦大江红肿着眼睛走了出来,“青林镇发展重点在下青林乡,修路,盼了好多年,我也没有信心了。”

    侯卫东心中一动,“我是青林工作组副组长,若是能组织起来把路修好,说不定能引起领导的重视。”就道:“秦书记,俗话说,无路不富,上青林的发展太慢了,就和八十年代初没有什么区别,我看症结就在这公路上。”

    秦书记站在鱼塘边,随手扯了一把草,丢在水中,道:“上青林山上资源很是丰富,一是茶叶,二是石头,三是煤炭。”

    青林茶叶很有名气,煤炭也好理解,石头是怎么一回事情,他就不太明白,问道:“什么石头?”

    秦书记指了指一处山坡,道:“青林山上有很多石头,硬度很高,以前我接待过地质队的,他们说这些石头可以烧石灰,也可以制造水泥,还可以用来做铺路的碎石,就是因为没有通公路,石头就成了废物。”

    他用脚跺了跺,道:“下青林有许多煤窑,挖出了煤质量好,价钱也买得高,上青林不少地方也挖得出煤,只是没有公路,没有人愿意开矿。”

    “既然是一座宝山,为什么不把路修通?”

    “上青林乡是小乡,只有七千多人,乡政府哪里来钱修路,前年上青林乡准备提20个积累工,10个义务工,并向县政府争取一点资金,准备将上山公路修通,公路都勘测好了,正准备开工,县政府就让上青林乡和下青林乡合并了。”

    侯卫东脱口而出,“既然这样,我们干脆就组织起来,把公路修通。”

    秦书记摇头道:“侯大学不了解情况,修条公路复杂得很,人力不说,还要炸药,不是一件小事,没有政府来组织,根本完不成这个任务。”

    侯卫东不知修公路的艰苦,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为了弄点实绩出来,急切地道:“事在人为,当年红旗渠比这修公路更难,还是愚公也能移山,我们七千人的上青林,就不能修一条路。”

    “你当真想修路?”

    “是的,在何红富家里,我就有这个想法,何红富虽然说是歪歪道理,可是歪歪道理也是理,他就说,如果修路,他就愿意交钱,看来上青林群众都有这个想法。”侯卫东两眼冒光,热情洋溢地道。

    秦书记见侯卫东真想修路,虽然不抱多少希望,还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将几年来为了修路发生的事情简要地介绍了一遍。

    (第四十七章完)

第四十八章修路的疯子(一)

    修路、修路、修路!

    这个念头出现在侯卫东脑海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回到小院子,就坐在办公室里开始谋划如何修路,三年调回沙州承诺,他就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如今修路之事,就如一道闪电,将他的内心照亮。

    “修好一条路,自己就多了一项大政绩,对以后发展肯定很有好处。”侯卫东越想越激动,连《人民日报》也没有兴趣看,就在办公室转来转去。

    要修路,首先要征求工作组组长高乡长的意见,侯卫东兴冲冲地走到二楼,到了高乡长门口,他尽量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敲响了高乡长的纱窗门。

    高乡长穿着短裤,上身穿着背心,他看到侯卫东站在门外面,就把纱门打开后,道:“侯大学,进来,昨天喝多了吧,秦大江是个吞口,只有你和粟镇长才把他镇得住,你还是真是好酒量。”

    侯卫东一脸苦笑,道:“这种酒以后还是少喝,醉得太历害,现在头还在痛。”

    两人闲说了几句,侯卫东就说了修路的想法。高乡长半天没有说话,看了侯卫东好几眼,这才道:“修路是好事,也是上青林镇的心愿,只是修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工作组是没得法子。”

    侯卫东早就想好的说词:“毛主席说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要齐心协力,就能将公路修好。”

    高乡长心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真以为修公路就这么轻而易举。”但是,出于对年轻人的鼓励,他还是道:“真能把公路修好,你就是青林人民的功臣了。”

    侯卫东听了很是激动,“只要高乡长支持,我相信我们能将公路修成功。”

    “我一个退居二线的老头,有什么能耐,以前上青林乡还没有撤的时候,曾经请县交通局的刘工程师来勘测了地形,准备从独石村三社修一条下山,有六公里长,就接到山下的公路了,这是最近的路线,地势比较平缓,岩石也不多。”

    高乡长和秦书记介绍的情况基本一致。

    “高乡长,既然有这样的基础,我们就放手发动群众,修一条致富路。”

    高家屋里堂客端来一杯开水,插嘴道:“为了修这条公路,上青林乡政府还花了不少钱,几次想动工,都是刚刚开头就停工,弄得社员们心也淡了。”

    高乡长叹息一声:“刘工程师请人搞了地勘,画了设计图,垫了二万元钱,现在都还没有给他,每次见了他,我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公路要经过一段国有林杨,这土地也很不好批,还有,上青林虽然有七千多人,可是除了独石村,其他两个村有许多社员对修路也没有多大兴趣,要让他们投劳或是出钱,只怕要打理扯。”

    听了高乡长一席话,侯卫东就如从头被泼了一桶冷水,但是,他在内心坚持着,道:“修路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事情,只要宣传工作到位,群众们会理解的。”

    两人又说了一阵,高乡长见侯卫东坚持要修路,就道:“我身体不好,又退居二线了,让我当工作组组长,说白了,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要修公路,也就要由老弟来主持,你敢不敢。”

    侯卫东心道:“与其这样不死不活地憋着,不知放手一搏,三年之内,我一定要调到沙州去。”又在心中狠狠地加了一句,道:“人死卵朝天,怕个?。”

    “高乡长在背后掌舵,我就当过河卒子,拼命往前冲,不将公路修好,就是屁眼虫。”

    听到侯卫东说了一句粗话,高乡长心中也就有了一丝丝的热情,他认真地道:“侯老弟,你是不是真的要干,半途而废,我这一把年龄可是陪不起,而且留给镇里面的印象也肯定不好。”

    侯卫东把胸膛拍得直响,道:“高乡长放心,如果这件事坚持不下去,我就不在青林镇干了,卷起铺盖走人。”

    高乡长听到此言,就站起身,道:“好,有老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明天赶场天,我把三个村的支书、主任和驻村干部通知到会议室,我们开一个会,如果能够统一意见,我们两人就去向赵书记和秦镇长汇报,一是请求他们支持,二是看能否拨点资金下来。”

    高乡长一直称呼侯卫东为“侯大学”,听到他要修路,称呼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侯老弟”。

    高乡长还是颇为雷厉风行,很快就将驻尖山村的广播站郑发明和驻望日村的农技站段胖娃叫到办公室来,安排了明天工作,段胖娃正在和李勇一起打麻将,兴味正浓,就不满地道:“天气这么热,开啥子鸡巴会。”高乡长把眼睛一瞪,道:“叫你去就去,少求?嗦。”

    段胖娃其实也不胖,很精干的一个小伙子,据说是小学时极胖,这个段胖娃的绰号就从小学被叫到了工作,他见高乡长生气了,就笑嘻嘻地道:“好、好,明天我一早就去,高乡长,不要瞪我。”

    高乡长就拍了段胖娃一下,道:“你这人,一天都没有正经,好好抓业务才是老正经。”

    郑发明是广播员,一张脸又黑又皱,接受了任务,背着一个装满了工具的斜包,就出了门。

    有了修公路这个念头,侯卫东也就觉得上青林的日子好过了许多,怀着理想,再看无所事事的池铭、李勇、白春城等人,就觉得他们真是虚度了光阴。

    不过,为了搞好和李勇等人的关系,又有了母亲给的一千元钱,他也就接受了李勇的邀请,参加了麻将大战,或许是新手手气硬的原因,很少打麻将的侯卫东,居然来了一个三归一,赢了三百多元,晚上,就特意给姚瘦子打了招呼,在他的小馆子里吃了一顿。

    晚上只喝了一点小酒,也没有多少醉意,他按约来到了铁柄生家里,他们两口子早就在家等着了,侯卫东一进门,连忙道歉:“铁校长,实在是对不起,昨天我到了独石村,喝得大醉,就在秦书记家里住下来,没有回来,耽误了一天补习时间。”

    铁瑞青端了一个水杯过来,道:“侯老师,这是蜂糖水,喝了解酒。”一旁,铁柄生就笑骂道:“这个秦大江,酒量太好了,每次有人去作客,都往死里整,上次我也被他喝醉过一次。”侯卫东“嘿、嘿”笑道:“我醉了,他也差不多了,早上比我还晚起床。”

    铁柄生不禁对侯卫东另眼相看,道:“能把秦大江喝醉,侯老师也是好酒量。”铁柄生对于侯卫东的补习很满意,已经跟着女儿铁瑞青一起,称呼侯卫东为“侯老师”。在铁家,侯卫东几次想提起修公路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铁柄生只是小学校长,和修路的事情没有太多关系。

    铁瑞青在学习英语方面很有些天赋,一天到晚就听侯卫东带来的磁带,很快就掌据了音标,而且读音很准,听她读课文,已经有些象模象样了,见到铁瑞青的进步,侯卫东也不敢马虎,特意找了一本高一课本,抽空备起课来。

    第二天是上青林场镇的赶场天,侯卫东买了一包泡菜,又买了一条两斤重的白鲢鱼,放在水桶里,晚上准备做条家常鱼犒劳自己。

    十点钟,独石村、尖山村和望日村的几个头头陆续进了会议室。

    喝了一顿大酒,侯卫东与秦书记、江主任变得很随便了,他掏出烟,先散给秦书记和江主任,又散给见过一面的尖山村唐桂元书记,唐桂元书记五十多岁了,焉头焉脑,接过烟,指着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道:“尖山村的曾主任。”

    侯卫东递了一枝烟给曾主任,“你好,我是工作组的侯卫东。”曾主任很是爽快,道:“我是曾宪刚,听秦书记说你酒量大,好久到尖山来,咱们兄弟俩喝一顿。”

    散了一圈烟,侯卫东也算认识了几位头头,高乡长摇着大蒲扇就走了进来。

    (第四十九章完)

第四十九章修路的疯子(二)

    “修路?”“修路!”

    当高乡长宣传了今天会议的主题,会场安静异常,只听到电扇中呼呼地转动。

    尖山村的曾宪刚是急性子,他脸上肌肉也是硬绷绷,显得格外的健壮,他和独石村的秦大江一样,也是石匠出身,上青林山上优质的石材,造就了一批优秀的石匠,只是不通公路,让他们守着石山发不了财,他站起身来,道:“拖了几年,开了无数的会,这条路早就应该修了。”

    他看到会议室只有高乡长和新来的大学生,就不客气地道:“这么大的事情,镇里也不来一个领导,不知说话顶不顶用。”

    高乡长也没有生气,道:“修路的事情是侯老弟提出来的,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征求大家意见,若是真想修路,大家一起议一议,形成一个初步方案,再给赵书记和秦镇长汇报。”

    他补充了一句,“侯卫东是工作组副组长,修路的事情,就由他来联络。”

    望日村在上青林尾巴处,距离前次勘察地点最远,他们就想从另一个方向修路,当高乡长提出修路的建议之时,望日村书记贺合全、村委会主任孙虎都不说话,就坐在会议室,不停地吸烟。

    段胖娃坐在贺合全身边,他怪声怪气地道:“高乡长你也不早说,若是这件事情,我还真不跑这一趟。”

    侯卫东原本以为高乡长一说出修路的建议,书记、主任们就一定会群起响应,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冷淡的场面,他大声地道:“我才从沙州学院毕业,如今外面发展得很快,而青林山上就和二十年前一样,主要原因就是没有通公路,我发现,山上的住房有许多石砖房,也有许多茅草房,砖房很少,主要原因也是没有通公路,马帮驮砖,成本不知要高好多,这事你们最清楚,不需要我来说。”

    秦大江没有想到侯卫东当真就要组织大家修公路,一方面在心中暗笑其幼稚,另一方面也佩服他的胆量,见他脸红筋涨解释着,便道:“侯大学,大道理就别说了,我们都比你清楚,关键是要落实。”

    若是修好了公路,最先得利的就是独石村,江主任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道:“侯大学,其他先不说,刘工程师的设计费怎么办?”

    段胖娃说了一句粗话,“修路又不是高科技,设计费拿个锤子。”

    高乡长看到段胖娃随口乱说,高声道:“这是修盘山公路,又不是修机耕道,若是我们修路,这条路将是青林山上的主公路,上青林山上有石头、煤炭,都是重车,不依靠设计,不知要弄翻好多车子,段胖娃,说话要动动脑壳,不是张起嘴巴开黄腔。”

    焉头焉脑的唐桂元道:“侯大学,既然修路,你有什么大主意,说来让我们听听。”

    高乡长知道侯卫东初来乡镇,这里面的道道说不清楚,接口道:“若是大家都同意,我们就说下话,若是大家不同意,当我白说,今天中午就请大家吃豆花饭。”

    秦大江和曾宪刚异口同声地道:“先说大主意。”

    高乡长道:“都同意修路,我就到镇政府去汇报,请求政府拨点钱,若是政府没有钱,就只有上青林七千人来集资。”

    一直没有说话的望日村书记贺合全道:“修路是大家的事情,政府不出钱,要他干球,今天我们没有收齐的农业税、提留统筹都不交了,全部拿来修路。”

    侯卫东暗道:“这个方法还不错。”

    高乡长却不停地摇头,道:“这是两件事,桥了桥,路了路,不要扯到一堆来说。”

    “镇里的积累工和义务工我们就不交了,全部拿来修路,这总没有错。”秦书记站起身,高声对大家道:“修路是为了上青林,侯大学是耿直人,我们就支持他,最多就是修不成,对我们没有损失。”

    看到曾宪刚和唐桂元都不说话,秦书记骂骂咧咧地道:“狗日的,肯定是想捡落地桃子,你们几个不干,老子就和江主任干,修好以后就竖个横杆,收你们几个狗日的过路费。”

    在吵吵闹闹中,众人总算是初步同意修路,中午就由秦书记请客,在姚瘦子的小馆子吃豆花饭。侯卫东原本想下午就到镇里面汇报,谁知一不小心,又被几个支书、主任灌了酒,醒来已是满天星星。

    第二天,侯卫东一早就守在高乡长门口,见高乡长起床,就陪着笑脸道:“高乡长,昨天喝醉了,下午没有起来,今天我们下山去汇报修路的事情。”

    高乡长想过两天再下山,道:“九月五日就发工资了,我们九月五日下山吧,汇报了工作,又领了工资,免得跑两次。”他拍了拍腰,道:“年纪大了,爬坡恼火得很,年龄真是不饶人。”

    这种心急火燎的大事,高乡长居然能沉得住气,侯卫东一算:九月五日,那还要隔十几天。

    他心中如热火烧一般,满脸迫切地道:“高乡长,这种事情拖不得,久拖必变,我们还是今天就下山。”

    “侯老弟,好事不在忙上,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再说,镇里面在人代会上没有安排修路,多半他们不同意。”

    侯卫东听了莫名其妙,道:“修路是件大好事,既然村里都愿意修,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走嘛,高乡长。”

    看到侯卫东如此心诚,高乡长也就不好再推,道:“是不是给赵书记打个电话。”侯卫东对于镇里面的体制也不太明白,道:“高乡长,我想问一问,书记和镇长都是一把手,倒底哪个要大一些?”高乡长没有想到侯卫东会问出这等问题,他摸了摸头上短发,道:“政府是在党的领导之下,你说哪个大。”

    高乡长就到杨新春的邮政代办点,给赵永胜书记打了一个电话,回来道:“走吧,赵书记在办公室。”

    一路下山,侯卫东无心看风景,到了镇政府门口,高乡长交待道:“积累工和义务工的事情不要提,听清楚没有,我听说明年要以钱代工。”

    进了镇政府,工作人员纷纷热情地给高乡长打招呼,只有计生办黄主任给侯卫东点了点头。

    高乡长来到了镇委书记赵永胜门口,也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去,道:“赵书记,好久没有看到你了,给你汇报工作。”赵永胜房间极为凉爽,侯卫东走得一身汗水,被冷气一吹,只觉掉入了清凉世界,从头顶舒服到脚底。

    “修路?”赵永胜把烟点起,听到高乡长的想法,觉得很是惊奇,他看了一眼端正坐好的侯卫东,道:“老高,恐怕这不是你的想法?”

    赵永胜书记很有些威严,侯卫东在他的压力面前,自信心也没有那么足,但是他想起了在村干部会上说的话,就主动道:“赵书记,我给你汇报一下,这一段时间,我下村了解到上青林没有公路,所以发展受到了限制,而且村民都想修路,所以我就想组织上青林的村民修路。”

    赵书记吸着烟,半天没有说话。

    高乡长主动道:“以前上青林一直就修路的计划,设计图也请人做出来了,只是一拖再拖,最后没有干成,今天秦大江他们几个都到工作组开了会,他们都赞成修路,看镇里面能不能出一点资金。”

    赵书记弹了弹烟灰,慢慢地道:“修路是好事,年轻人有想法也是好事,但是,侯卫东,你作为工作组副组长,应该先给党委、政府汇报以后,再去开这个会,这是原则问题。”

    (第四十九章完)

第五十章修路的疯子(三)

    侯卫东听到“但是”两个字,心里已是一紧,又被赵永胜书记违反的原则问题,他觉得一股重压就朝着胸口袭来。

    高乡长解释道:“赵书记,会是我安排的,上青林三个村修路都很积极,益杨县以前的老乡场中,就只剩下上青林场没有通车了,县里也很重视,老书记很重视这事,今天春节我遇到他,他还跟我提起这件事情。”

    高乡长说的老书记,也姓高,叫做高志远,按辈份来说是高乡长的长辈,两人年龄却相差不大,高志远人如其名,二十多岁就当上了青林革委会主任,打倒四人帮以后,就到益杨县里当了副县长,八十年代未期,当上了沙州市的常务副书记,如今是沙州市人大主席。

    在上青林,就数他的官当得最大,所以,上青林的人都尊称他一声老书记。

    赵永胜听到高乡长把高志远抬了出来,就暗道:“如今益杨县领导,不少是高志远的部下,此事倒要慎重考虑。”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脑筋转了几转,道:“修路是好事,党委肯定支持,秦书记是行政一把手,资金的事情他说了算,老高,你去向秦镇长汇报吧。”

    高乡长知道青林镇财政的现状,听到赵永胜把球踢到了秦镇长面前,心道:“赵永胜倒会踢皮球。”

    两人出了门,侯卫东很是高兴,对高乡长道:“看来这事有戏,赵书记支持我们修路,也不知秦镇长态度如何,能拨多少钱来修路。”

    进了秦镇长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稳,计生办田主任就走了进来,他手里拿了一叠单据,递给了秦镇长,秦镇长就刷刷地签字,突然,他停了下来,道:“怎么有出租车费?”他提高声音道:“镇里早就有规定,出租车费一律不报,这张你拿回去。”黄主任站在桌前,连忙解释道:“那天得到消息,双树村有一个大肚皮,怕她躲了,所以就从城里打了出租车赶回来,公共汽车太慢了,从公共汽车回来要三个多小时,大肚皮说不定早就不见了。”

    秦镇长手中的笔使终没有落下来,他想了想,“规矩就是规矩,不能乱,出租车费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黄主任就尴尬地把票据取了过来,又道:“计生办没有车,确实不方便,秦镇长,去年你就答应给计生办买一辆车,县里姜主任表了态,如果计生办要买车,他补助两万。”

    秦镇长算了算,微型面包车也不过几万块钱,姜主任补助二万,镇里也出不了多少钱,他就道:“抽个时间约姜主任吃饭,只要他答应给三万,今年就给计生办买一辆车。”

    黄主任刚走,教办胡主任又进来了,请秦镇长给学校拨钱,好说歹说,秦镇长答应先给五万,支付一部分工资,胡主任千恩万谢地出了门。

    侯卫东看到财政的状况,心中凉凉的,道:“都说乡镇干部很肥,怎么财政压力这么大?修公路的钱,危险。”

    果然,高乡长把来意说了,秦镇长便把手中笔放下,用手比了一个小圆圈,道:“老乡长,财政就只有这么大一个盘子,把我杀了卖血,也没有修公路的钱,我们现在已经拖欠了教师三个月的工资了,我看这样,修路的事情能否暂时放一放,等熬过了今年,政府资金稍稍宽松一些,才组织修路。”

    高乡长道:“赵书记,几个村干部都很想修路,我想可以让村里面先动起来,明年镇里面补助个几万块钱。”见秦镇长一脸为难,高乡长就道:“上青林山上资源丰富,公路修通以后,可以开煤厂、石厂,这些都是纳税大户,税源充足了,镇里面的日子就好过了。”

    秦镇长当过乡企局的副局长,对乡镇企业这一块很熟悉,听了高乡长的话,他就靠在大班椅上,想了一会,道:“老乡长说的有道理,煤厂开起以后,青林镇的税收就起来了,赵书记是什么态度?”

    高乡长知道秦、赵两人不和,他字斟句酌地道:“赵书记同意修路。”

    “嘿、嘿”,秦镇长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道:“这样,我今天下午开政府会,把修路的事情研究一下,我先给你说说原则,镇里今年没有钱,明年宽裕以后,采取以奖代补的政策,对于各村进行补助,镇里可以帮着协调炸药,让管农业的粟镇长主管此事,我知道刘工程师的图纸钱你们没有负,他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了,高乡长出面去做刘工程师的工作,今年底,镇政府想办法把这一笔钱付了,虽然这是上青林乡的遗留下来的老帐,但是秦飞跃不会耍赖,你给老刘说清楚,就说是我说的。”

    秦镇长说完,就给粟镇长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粟镇长就过来了。

    “修路?我来负责?”粟镇长来回地看了一眼高乡长和侯卫东,又对秦镇长笑了笑,道:“镇里的财政,谁得起路,路修好了,政府也就要破产了。”

    侯卫东与粟镇长比较熟悉,他也不管自已有没有说话的资格,道:“三个村都愿意投劳,这样费用就不高。”

    粟镇长摇头道:“修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里面复杂得很,不要太乐观。”

    侯卫东就表态道:“粟镇长放心,你就在山下指挥,具体的事情就由工作组来做,遇到了难题你才出面。”

    秦镇长看了看单纯、幼稚且不懂规矩的侯卫东,对粟镇长道:“老粟,还是由你出面,你办事我放心。”

    “从国土办和农办各抽一个人,加上三个村的驻村干部,成立一个修路领导小组办公室,你任组长,高乡长任副组长,工作组侯副组长任办公室主任,今天下午开政府办公会,就将此事定下来。”

    粟镇长知道事情已经逃不掉了,他一阵苦笑,对老乡长道:“老乡长,镇里派车,你去沙州找一找高主席,让他出面,给上青林捐点钱,只要他肯出面,一定能化到缘。”

    高乡长见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心中即轻松又沉重,他看了一眼侯卫东,心道:“侯卫东即象是傻大胆又象是人才?傻大胆,人才?”

    他对秦镇长道:“我这一把年龄了,身体又不好,就不当副组长,让侯卫东当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

    粟镇长见高乡长把他拖下水,也不会让他轻松,道:“高乡长不要客气了,你是老将军,在上青林说话有威信,你平时不跑工地,就在屋里当指挥,没有问题的。”他又对侯卫东道:“修路的主意绝对是秦大江出的,但是,工作组既然出了面,就要将此事负责到底,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回到上青林的路上,高乡长满腹的心事,他对喜不自禁的侯卫东道:“侯老弟,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修路是公益事业,赵书记和粟镇长都不会明着反对,他们两人都不当修路的指挥长,也就说明了两人对此事并不是太热心,以后修路,要做好靠自己的准备。”

    侯卫东毫不在意,“只要让工作组来做此事,总会有办法将公路修好,实在有克服不了的困骏,还有高乡长和粟镇长给我撑腰,高乡长,我想请教,这修公路千头百绪,我们最先应该做什么事情?”

    上青林绿树成荫,沿着小路有一条小沟,清水流在山沟里,散发着阵阵清凉。

    侯卫东站在半山腰,看着逐渐变小的建筑物,禁不住大吼三声,抒发心中的快意。

    高乡长用手撑着腰间,看着生机勃勃的侯卫东,心羡其年轻与活力,他被侯卫东的乐观与激情感染,道:“修公路第一步,就是把图纸拿过来。”

    (第五十章完)

第五十一章修路的疯子(四)

    “图纸就在刘工手里吗?”

    “就在刘工手里。”说起图纸,高乡长又是一肚子的苦水,他道:“刘工程师干工作是好样的,你别看他是知识分子,做事可精着了,不给钱,不管说什么好话,他就是不会给图纸的,我们上青林乡几次说话不算话,他更是防了一手。”

    镇党委、政府都同意修路,这让侯卫东自信心爆棚,图纸问题更不在话下,他道:“人总是讲感受情的,刘工程师是知识分子,只要精诚所至,必定金石为开。”

    侯卫东恨不得当场就开工,他对一边仍在喘着粗气的高乡长道:“高乡长,我们就不上山了,反正时间还早,干脆就到城里去找刘工程师。”

    高乡长哭笑不得,“侯老弟,你真想把老哥子累死啊,我可是有心脏病,哪里敢和你们年轻人比,再说,刘工程师长期都在工地上,很少在办公室,事先没有说好,多半会扑空。”

    高乡长所说确实有理,侯卫东也就没有坚持,跟着回到了青林场镇。

    晚上,到铁柄生家中,教完课程,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将党委政府同意修路的好消息讲了出来。

    铁瑞青高兴地道:“侯老师,公路什么时候修好,等修好了公路,是不是就可以通客车了,妈妈到城里进货,也就不用在山下请马帮了?”

    马帮似乎是很久以前的的传说,但是由于上青林乡不通公路,遇到修房子等事,运输就成了问题,所以,马帮就成了上青林乡的一大特色。

    侯卫东自豪地道:“那是当然,等到公路一通,上青林场镇就会发生剧变,外面的世界就会将很多先进的东西带进来。”

    青林镇初中,考上了益杨一中的只有铁瑞青一人,她到了城里以后,穿的、用的、玩的,都与同学们格格不入,为此,她受了不少白眼,自尊心更是受到了极大伤害,她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子,在城里受到的委屈,都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她通过努力学习,提高成绩,来赢得应有的尊重。

    因此,她对于家乡的封闭有着切肤之痛,听到修公路的消息,禁不住雀跃起来。

    铁柄生的反应和村干部颇有几分相似,他心道:“侯卫东是大学生,文化水平是有的,为人处事也不错,可是到了青林镇,屁股都没有坐热,就想修公路,实在是异想天开。”铁柄生熟读历史,洞察人情世故,对于侯卫东这种初生牛犊并不敢轻视,因为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是楞头青创造出来的,成熟之人,左思右想,前怕狼后怕虎,反而不容易创造奇迹。

    “这一次修路,镇里准备出多少钱?镇里财政很紧张,欠着老师三个月工资,哪里有钱来修路?”

    钱是人胆,衣是人脸,铁柄生是小学校长,可是手中无钱,就留不住素质高的好老师,教学设施无法改善,许多好想法好点子也无法实施,所以,听到修公路,第一个想法就是钱。

    “秦镇长让我们先动工,等到明年镇里经济宽裕了,就以奖代补,镇里为了修公路,专门成立了领导小组,由粟镇长任组长。”侯卫东得出结论:“镇里还是很重视修公路这件事情。”

    铁柄生看着侯卫东的神情,不想去戳破他,在心中叹息一声,道:“也不知这公路何年何月才能修好。”

    第二天,侯卫东就到了独石村,把事情给两位村干部说了。

    听说镇里不出一分钱,秦大江破口大骂,“镇里那些混蛋,光知道收钱,该办的事情一毛不拔,为了推广双三尺,就能拿出五万元来作为奖励,农业技术,哼,我们这些老农民种了几十年的地,还用得着镇里来教,这些钱是浪费,完全可以用来修公路。”

    江主任闷声闷气地道:“今年提留统筹我们不交了,积累工和义务工也不出,就拿来修公路,看镇里怎么说。”

    秦书记激动地道:“今年所有的钱都不交了,老子就是农民,大不了我不当这个书记。”

    侯卫东没有想到两人情绪如此激动,他也不知道镇里对积累工和义务工的态度,可是从两人的话语中,他意识到积累工和义务工肯定对镇里很重要,他连忙劝道:“秦书记,江主任,不要生气,赵书记和秦镇长都支持我们修公路,只要开工了,总会想办法,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开工。”

    秦大江长得人头马头,腰也粗,他头一昂,道:“不拿一分钱,算是支持?支持个锤子。”

    侯卫东有些尴尬。

    江主任为了要忠厚得多,闷着头抽了一会烟,道:“老秦,你看这事,还整不整?”

    秦大江发泄了一通,也闷闷地坐在江主任身旁。

    侯卫东道:“修公路不是高科技,我们不铺水泥路面,主要就凭劳动力,我觉得这公路能修,如果你们两人放弃了,这公路不知何年何月能够修好。”

    两位村干部仍然坐着不吭气。

    侯卫东追问道:“到底修不修路,你们两人说一声。”

    秦大江抬起头,道:“侯大学,这不关你的事,你着什么急。”

    修路是侯卫东的自我救赎,而且他在书记、镇长面前下了决心的,话说得太满,如离弦之箭,根本无法收回来,见到两人的模样,他就恼怒地道:“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难怪几十年都修不好一条路,上青林的汉子都是孬种,遇到困难只知道逃避,只知道耍嘴皮子,你们就这样放弃了,以后龟儿子才提修路的事情。”

    秦大江双手捧着头,想了一会,突然站起身,道:“侯老弟说得有道理,这一次我们不能再放弃了,修路,屁眼虫不修路!”

    “老江,你和唐桂元是同学,你就去做尖山村的工作,我去找望日村的曾宪刚,只要尖山和望日工作能做通,我们就开始行动。”秦大江外表粗豪,内里子却透着精细,他看了一眼侯卫东,把一个难题丢给了他,“侯卫东,你和刘工程师都是知识分子,图纸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共同进行,争取在九月初开工,到十一月份,把公路的线路拉出来。”

    侯卫东一口答应,“好,这件事情交给我,我负责图纸,你们负责组织人。”

    与独石村两位村干部搭成了共识,侯卫东就在村里简单吃了饭,滴酒未沾,就回到了上青林场镇。

    高乡长空里纱门关着,估计是在睡午觉,侯卫东原本想敲门,想想又觉得不妥,就到楼下,将办公室打开,见桌上又有许多灰尘,就提来一桶水,用抹布细细地擦了一遍,再把地面扫干净。随后在办公室看了一会新到的《人民日报》,至从邮政代办点成立以后,报纸就很及时了,《人民日报》最多晚上四、五天,而以前则是半月报。

    三点多钟,终于听到了高乡长的说话声,侯卫东放下手中报纸,就朝楼上跑去。

    “高乡长,你有没有刘工程师的电话,我们给刘工程师打一个电话,和他约约见面的时间。”

    高乡长睡得浑身是汗水,他看着同样大汗淋漓的侯卫东,道:“见了刘工程师,没有钱,仍然拿不到图纸。”

    “高乡长,你就打一个吧,能不能拿到图纸,总要试一试。”

    “侯老弟,你真会磨人,好,好,我去找一找电话本,上面应该有刘工程师的电话。”

    县交通局工程科,刘定江正在做图,突然电话响起,他接过电话,听到是高乡长的电话,便道:“高乡长,什么时候把钱给我,为了做图,我又出力又出钱,二年了,高乡长,你就把钱付了吧。”

    (第五十一章完)

第五十二章修路的疯子(五)

    不论如何做工作,高乡长也不愿意到益杨去,最主要原因是他心脏病有发作的迹象,爬上青林山,实是在一件难事。侯卫东也知道高乡长所说皆为实情,也就不好强迫他到益杨县去找刘工程师,第二天一早,就到了青林山下,找到杨凤,开了一封介绍信,就直扑益杨县。

    出发前,侯卫东动了一个心眼,为了能见到刘工程师,他并没有再打电话,准备进行突然袭击。

    县交通局是一个老式的宅院,小小的庭院,停着几辆亮晃晃的小车,房子虽然旧,绿化却很好,而且绿化所用的盆子皆为上好的紫色陶色盆,上面绘着各式图案,显得很是气派,不断有人急匆匆地走进走出,一派繁忙景象。

    侯卫东在门外稳了稳心神,走到一楼,走廊上,一名男子坐在桌子后面,道:“你找谁?”

    “刘维工程师。”

    “过来登记。”

    那名男子记下了侯卫东的名字以及工作单位,挥了挥手,道:“刘工在三楼。”

    工程科,有四张办公桌,挂着许多图表,还有一些绘图的工具,只有一个小个子坐在桌边埋头画图。

    这些天来,刘工的名字一直在侯卫东脑海里盘旋,已经成为了老朋友,此时,见了名字的主人,侯卫东就热情地道:“刘工,你好,我是青林镇的侯卫东,高乡长给你打过电话。”

    刘工程师个子极小,戴着一幅厚厚的眼镜,脸皮就如风干的萝卜,完全符合侯卫东头脑里的知识分子形象,他抬起头,摘下眼镜,又把手中的笔和尺子放在桌上图纸上,看了侯卫东好几眼,疑惑地道:“你是青林镇的,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我叫侯卫东,是今年才到青林镇工作,驻青林工作组。”

    看侯卫东的形象,刘维以为他是分到青林镇的大学生,可是听说是驻青林工作组,就道:“工作组的,才退伍回来的?”侯卫东就含糊地道:“是的,才分来。”

    刘工程师又把眼镜戴上,取过笔,又开始忙了起为,把侯卫东晾在一边。

    “刘工,我们准备修通下青林到上青林的公路,这条公路关系到上青林七千多人,请刘工。”

    话没有说完,刘工就不客气地打断道:“地质勘察是我请人做的,已经将钱付了,一万二千元,是我私人垫付的,把这笔钱拿了,我就可以考虑给图纸。”

    侯卫东把面部表情变得格外诚恳,“钱一定会付的,请刘工相信,只是财政现在紧张,明年一定付。”

    刘工根本不为所动,“侯卫东,你担任什么职务,话说有用吗?”他不等侯卫东回答,收了收图纸,道:“我有事,要先出去,下次来要图纸,最好把钱带上。”正说到这,桌上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刘工接了电话,连声道:“吴局,我马上下来。”

    侯卫东见刘工作势要走,急道:“刘工,你别走,我们再商量商量。”

    “侯卫东,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你也要理解我,当初为了支持上青林镇建设,原本应该收七万五千元,这是部颁标准,我只收了两万元,等于义务做工,这点钱,当初和高乡长、秦镇长都说好了,不知道为何迟迟不付这钱。”

    刘工站在门口,道:“对不起,我要出去了。”

    “侯卫东,这不关你的事情,我也对你没有意见,只是这事做得实在不地道,你回去给秦镇长说,刘维是讲义气的人,可是也不能太亏我,更不能因为你们内部的原因,把我的钱拖起。”

    刘维来到楼下,一辆小汽车已经发动了,刘工上了小车,一溜烟就不见了,把侯卫东一人丢在了院子里。

    侯卫东满脸尴尬,内心更是失望,就在交通局门口楞了半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他来到了一个小馆子里,炒了一份青椒肉丝,煮了一个汤,吃了两碗干饭,心情这才渐渐平复。

    “不能就这样放弃。”侯卫东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在街道上转了一个多小时,又在书店看了一会书,混到了二点钟,他来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试着给刘工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刘工不在,办公室其他人接了电话。

    得知刘工三点过就要回来开会,侯卫东立刻给高乡长打了一个电话,将情况说了一遍,高乡长的回答很有些无奈,“刘工说的是实话,当初我在上青林乡时,答应过他开工就付钱,可是图纸刚刚画好,上、下青林就合并了,这事就拖了下来。”

    “高乡长,刘工说先付一万二千元,就可以给图纸。”

    高乡长叹息道:“镇里面财政很紧,又没有修路的积极性,这一万二千元恐怕也不好拿,再说,秦镇长把话已经封死了,明年以奖代补进行考虑。”

    挂了电话,侯卫东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又给粟镇长办公室打了一个,粟镇长态度很好,说了些鼓励的话,可是说到钱,也表示无能为力。

    抱着最后希望,侯卫东又来到了交通局,等到四点钟,刘维才坐着小车回到办公室,在办公室看见侯卫东,刘维有些吃惊,他看到办公室还有其他同志,就轻声道:“侯卫东,我给你说一件事情。”

    到了楼下无人处,刘维就道:“钱拿来没有?”得到否定回答,刘维就道:“画公路图纸,是我接的私活,我画图,挂的是其他人的名义,这二万元钱,挂名的工程师还要收二千元,所以说,我累了几个月,也收不到几个钱。”

    侯卫东实在没有更好的理由,就道:“镇里面成立了修路领导小组,以粟镇长为组长,我来具体跑路,秦镇长答应明年财政轻松以后,就拨一部分钱过来,堂堂青林政府,不会差刘工的钱。”

    刘工与乡镇一把手打交道多年,太熟悉这些乡镇一把手的作风,道:“既然没有钱,路就根本修不起,小侯,你才从军队到地方工作,不知道地方工作的复杂性,如果明年秦镇长调走了,我又找谁拿钱,还有,你以后不要到办公室来找我,免得影响不好。”

    磨了半天嘴皮,也没有结果,侯卫东也只有失望地离开了交通局,他有些灰心地想:“难道我真是异想天开。”

    在繁华的步行街走了一圈,人群热闹,侯卫东却如走在冷清的沙漠之中,他还是忍不住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另一头,刘光芬听说侯卫东要借钱去付图纸钱,立刻道:“幺儿,公家的事,没有私人出钱的道理,而且你又没有一官半职,犯不着做这样的傻事。”她又气冲冲地道:“晚上你爸爸回来,我给他说,想办法找熟人,调到益杨公安局去,听说青林镇是个山沟沟,就不在哪里呆了。”

    侯卫东好说歹说,刘光芬心痛幺儿,还是答应借五千块钱,有了母亲的支持,步行街的灯光也就明亮了许多。胡乱地吃了一些东西,侯卫东就准备到沙州学院的招待所去住。

    还没有走到车站,就传来一声招呼。

    一身红裙的段英从商店出来,高兴地道:“侯卫东,真巧。”两人寒暄了几句,段英抬手看了看表,道:“回学院的车十点钟收班,还早得很,这样,我请你跳舞。”

    在学院的舞厅里,侯卫东也和段英一起跳过舞,听到她的建议,稍稍犹豫了一会,就爽快地答应了。

    “只是跳舞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在进入舞厅的时候,侯卫东再次自我安慰。

    舞厅人很多,段英站在侯卫东身边,道:“这是青林最好的舞厅,音响好,灯光也好。”

    (第五十二章完)

第五十三章修路的疯子(六)

    段英舞也跳得很不错,两人就如游鱼一样,穿梭在舞厅的大小角落。

    第三曲,是熟悉的旋律和歌词:“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心痛到那里才是尽头……你的诺言像颗泪水,晶莹夺目却叫人心碎……花瓣雨飘落在我身后。”

    听着歌曲,侯卫东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日在学院外面舞厅遇到的长发女子,忧郁的神情,温热的体温,突然间随着歌声清晰了起来,他随着舞曲,用眼光四周寻着,美女如云,长发美女也不少,却没有当日的那位神秘女子。

    曲散,坐位全部被人占了,侯卫东和段英就站在了角落里,段英身材和小佳不一样,颇为成熟,又有几分性感,红裙的衣领也偏低,在闪烁的灯光下,露出了一片若隐若现的雪白。

    “小佳到益杨来过没有?”

    “下一周,她们园管处要出去旅行,她就借机来一趟,也看看我工作的地方是一个什么熊样子。”

    音乐悠扬,灯光闪烁,段英脸上有几粒细细的汗珠,她轻轻地笑了笑,道:“青林镇虽然艰苦,却是一个出干部的地方,沙州人大主任高志远就是青林镇出来的干部,你能力这么强,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脱颖而出。”

    “什么脱颖而出,不过是安慰我吧,你没有到上青林去过,那里和八十年代初没有什么两样,连公路都没有通。”

    又一曲响起,也是一首熟悉的旋律,一个颇有厚实的男声唱道:“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

    侯卫东伸了伸手,和段英又融入到舞池中去,侯卫东还是在段英耳边,将修路的事情讲了一遍。

    段英低着头“吃、吃”地笑了起来,额头几乎就挨着侯卫东的肩膀,“那有用私人的钱去修路,再说,修路是一个无底洞,你家里条件虽然好,也永远填不满这个缺口。”

    侯卫东满怀着信心去修路,却在第一个关口就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障碍,他咬着牙齿道:“修路这件事,既然开了头,就一定要有结果,否则,我在青林镇也就抬不起头来。”

    这时,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两人逐渐缩小了活动范围,就在中间这一块活动,就在转弯的时候,侯卫东后背被人一撞,禁不住向前一倾,他和段英就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夏天穿得少,侯卫东很清晰地感到了段英胸前的两团柔软,他心里突地一跳,真想就把这一个健康、漂亮、性感的身体抱在怀里,可是,理智从心底猛地跃了出来,恶狠狠地制止道:“小佳是你的女朋友,段英是小佳的朋友,不能这样。”

    侯卫东随着音乐变化了一个姿势,巧妙地与段英脱离了接触,由于有了短暂的亲密接触,气氛就有些尴尬有些暧昧起来。半场过后,就是益杨舞厅流行的柔情十分钟。

    “不跳这一曲,反而显得做贼心虚,不如大大方方在享受这美好时光。”侯卫东在内心短暂挣扎了一会,还是拥着段英沉浸在音乐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就随着音乐轻轻地摇动着,只是段英的头发几次扫过侯卫东的鼻尖,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他手上感觉也是异常的敏锐,透过薄薄的红裙子,他感觉到了段英肌肤的滑腻。

    散场之时,人们都朝着外面涌去,段英是侯卫东的舞伴,侯卫东就有保护他的职责,侯卫东就牵着她的手,一起出了舞厅的大门。

    “我请你去喝冷饮。”

    “喝冷饮”是近年来在益杨兴起的渡夏方式,也就是在临街门店和街面上,桌子、椅子、冰柜,挂几串满天星,就可以算是一个冷饮摊了。这种摊点,实惠、浪漫,很快就风靡了益杨,一到夏天晚上,皆是这种冷饮摊,多数生意都很好,也给益杨的夜晚增添了许多色彩。

    “算了,我要到学院的招待所去住,晚了恐怕没有车了。”

    段英神情突然间有些落寞,她低声地道:“那就算了吧。”段英在学院曾经有一位相当帅的男朋友,毕业之际,两人就快刀斩了乱麻,各自奔向了新生活,六月三十日晚上,小佳就是为了安慰痛苦的段英,还耽误了一会宝贵异常的约会时间。

    段英的故事,通过小佳之口,侯卫东也颇为了解,此时,见到段英的神情,侯卫东似乎也感受到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

    “好,走吧,我们去喝冷饮,步行街上面有一家,环境不错,我们就去哪里。”

    段英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吧。”

    冷饮店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绿岛”,背景音乐也选的是绿岛小夜曲,侯卫东原本想要可乐,段英却主动点了四瓶啤酒,还有牛肉干等小吃。

    喝了半瓶啤酒,段英就有些醉意了,她象对待老朋友一样,开始讲起了她和男朋友之间的种种往事。

    “当时只要他开口,我就会跟着他到湖北,可是他临到毕业,也没有提出让我分到湖北的要求,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别看他长得和高仓健有几分相似,可是内心却没有一点男人的气概,找工作是父母一手操办,他根本没有勇气向父母提出我的事情。”

    说这话时,段英脸上有着自嘲的微笑,侯卫东却从中看到了深深的痛楚。

    果然,笑容没有保持多久,段英的眼泪就如济南的泉水一样,“突、突”地向外涌出来,毕业是爱情的坟墓,这是大学校园里流行的句子,但是,和所有浅显的道理一样,人人都知道,可是只有亲自体会才能真正感受到。

    四瓶啤酒,侯卫东喝了二瓶,段英抢着喝了二瓶,但是段英已经醉得历害,话说也开始断断续续,侯卫东见势不对,就将她扶着,离开了绿岛冷饮摊。益杨城已经有了出租车,起步价十元,侯卫东扶着段英出来之时,一辆候客的出租车就滑了过来。

    好不容易把段英扶进了房间,刚进门,段英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侯卫东也顾不上许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抱上了床。侯卫东站在床边,一时不知怎么办,段英突然一侧头,头伸到床外,“哇”地一口,就吐了出来。

    一股酸臭气很快就弥漫在房间里。

    “美女吐出来的东西,一样恶臭难闻。”侯卫东先端来一个盆子,拍了拍段英的后背,让她又吐了几口,吐完过后,他端来水杯,扶着段英让她漱口,她却闭着眼睛,无论如何也不张口。

    折腾了一番,段英总算平静了一些,她平躺在床上,满脸绯红,胸膛湿了一片,红裙子本来胸领就低,此时贴在胸前,将丰满乳房的轮廓显露无疑,而大腿上的裙子则往上撩起一截,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妈的,当真想引人犯罪吗?”侯卫东正值青春年少,且有了性爱的经验,看到美人醉景,忍不住剑拔弩张,把段英安顿好,他就站在了阳台上,看着益杨城渐渐地沉入了梦乡,这才重新走进了房间。

    段英翻了一个身,整个屁股都露在了外面,她穿着白色的内裤,样式笨拙,松松地耸在屁股上,侯卫东又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将红裙子拉了下来,又将灯关掉,就准备离开。

    出门之时,侯卫东意外地发现,段英的大门用的是老式挂锁,进入房间以后,要从里面才能将门拴住,若是侯卫东悄悄离开,房门就无法锁住,无奈之下,他又回到房间里,摇了摇段英,段英却依旧沉睡。

    侯卫东只得留了下来,对于留下来,他内心也有着隐隐的渴望,只是小佳在心里生了根,没有合适的理由,他是不会留下来的,现在有了如此合理的理由,他也就留了下来。

    来到了阳台外,透了透风,侯卫东居然发现了阳台上还竖着一张竹制的凉床,搬进屋里,稍稍擦了擦,便可以当床来用,待到益杨城渐渐睡去,他也就回到房间休息。

    与美女同室,虽然是醉美人,还是让侯卫东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春梦连连。

    醒来之时,与往常一样,下身竖起了帐篷,他睁开眼,就看见段英端着稀饭包子站在门口。

    (第五十三章完)

第五十四章修路的疯子(七)

    早晨的阳光,透过阳台,直射入小屋,将小屋照得明晃晃的。

    侯卫东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掩饰着尴尬。

    段英其实早就看见了他的睡态,今天早上醒来之时,不到六点,看到睡在凉床上的侯卫东,她吃了一惊,很快就明白昨夜定是又喝醉了,她的酒量很小,有一年过春节,喝了不到一两酒就不醒人事,二瓶啤酒已创下了历史纪录。虽然醒来之时,在床上的姿势很不文雅,半边胸膛都露在外面,可是身上衣服完整如初,这说明,侯卫东并没有趁着酒醉占便宜。

    睡梦中的侯卫东,脸上带着纯洁的笑容,轻微的呼吸声很是清晰,望着这个沉睡的青年男子,段英心房里一阵阵温暖。

    侯卫东翻了一个身,正面趟着,下身隆起了一个大包,段英虽然已有性经验,可是从没有在早上见到前男友,此时见到侯卫东的隆起,不禁吓了一跳,目光却再也移不开去,她就眯着眼,假装还在睡觉,一遍一遍地看着英姿勃勃的男人。她只觉一丝丝的燥热从小腹涌起,直朝身体各个部位冲去,她侧着身体,双腿夹得紧紧的。

    七点,段英就坐了起来,她洗了澡轻手轻脚地走出来,侯卫东仍然还末醒。出门之前,她有意地意地看了侯卫东的帐篷。

    经过了昨天之事,侯卫东和段英两人就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两人面对面坐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吃完了早餐,在青林场镇,吃惯了豆花饭,吃着香喷喷的稀饭和小包子,格外的地香。

    “这是益杨老字号,老街包子,特别好吃。”段英换下了红裙,身上是一件白色的丝绸衫子,很是休闲。

    侯卫东喝了一口稀饭,问道:“今天你不上班吗?”

    段英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侯卫东,心中泛起一阵柔情,有一个男人在屋里,这屋子才有家的味道,否则就只是一间宿舍而已,她温柔地道:“我们是企业,星期天不休息,都是轮休,今天我轮休。”

    等到段英去阳台之时,侯卫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果然,阳光还是射透了段英的薄衫,侯卫东吃惊地发现,段英没有戴胸罩,整个上身在阳光直射上光溜溜的。他下意识地比较了一下,段英身材比小佳丰满,在段英回来之前,他又咽了咽口水,为了掩饰,连忙咬了一口包子,知道了段英没有戴乳罩,侯卫东就明显地看到了胸前不时出现的两个凸起。

    侯卫东只觉鼻血都要喷出来了,他飞快地吃完早餐,然后逃命一般地离开了段英的温馨而致命的小屋。

    一路上,想着小佳的苦苦等候,虽然昨天和段英并没有做什么,可是侯卫东仍然觉得对不起小佳,就在不断地冲突之中,来到了交通局。

    这是第三次到交通局了,侯卫东轻车熟路地来到工程科,工程科里有七、八个人,正在讨论着什么问题,小个子刘工背对着大门。

    侯卫东轻轻敲了敲门,道:“刘工。”刘维见侯卫东又来了,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可是屋里人多,他也不好说什么,被迫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看着四周无人,刘维脸拉得老长,“我算服了你,我们的关系,我是黄世仁,你是杨白劳,黄世仁没有找杨白劳的麻烦,杨白劳反而扭住了黄世仁,这是什么世道。”

    侯卫东脸上保持着微笑,听着刘维?嗦,等到他说话的间隔,他就道:“刘工,你看这样行不行,反正图纸放在办公室里,也变不成钱,我私人先出五千元,把图纸先拿出来,等明年开了工,我想办法再把钱凑满。”

    刘维根本不相信侯卫东会私人出钱拿图纸,因为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他摇头道:“看到你这么心诚,先出一万元,我把图纸拿给你。”

    “刘工,我真的只能出五千元。”侯卫东咬着牙道:“只要公路修能了,还怕没有钱,上青林山上资源丰富,石灰石、煤炭都是钱,我们工作组在路口放一根竿子,收过路费,一年也能把这一万多元钱找回来。”

    刘维是学交通的,他知道上青林的石头无论是做片石还是做碎石,品质都极佳,侯卫东所言确实不虚,因此,他有些心动,可是想起青林镇为了二万元钱拖了这么久,他心肠又变硬了,道:“我是不见鬼子挂弦,拿一万元过来,我给图纸。”

    侯卫东久劝无效,心中也是火起,可是有求于人必低于人,他忍着不对刘维发火,怒气仍然让他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刘维个子小,浓缩的却是人生精华,头脑转得极快,他见侯卫东神情已有些变化,便感到他点到了侯卫东的列穴,又加了一把火,道:“侯卫东,我的事情很多,若是没有其事情,就不要来找我。”

    这时,交通局大门口进来了两辆车,一辆车下了一个中年人,他快步走到了皇冠车旁边,等着车上人下来。皇冠车前门下来一个年轻人,穿着西服,头发梳得光亮,他提着包,走到后车门,弯着腰将车门打开。

    这个年轻人是侯卫东的同学刘坤。

    楼上又下来几人,一个高胖子快步走上前,道:“马县长,欢迎到交通局视察。”身后几人也迎了上去。

    刘维眼尖,早已认出了来人是谁,就道:“侯卫东,县领导来了,你回去吧。”

    侯卫东站在交通局小院子的角落里,看着马县长、高胖子以及刘坤一行,趾高气扬地上了交通局办公大楼,

    “怎么,刘坤当上了马县长的秘书?能否让他帮着说说?”侯卫东想着刘坤的面容,刚才高胖子特意还与刘坤握了握手,这个动作原本很正常,却没来由让侯卫东觉得很受伤,这种受伤的感觉也促使他放弃了找刘坤帮忙的念头。

    出了交通局,侯卫东心情压抑到了极点,他走到了公用电话亭,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侯卫东和小佳一般在下班以后通话,上班时间侯卫东很少打电话骚扰小佳,此时侯卫东特别想找人倾述,他还是破例打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小佳,她听到侯卫东的声音,连忙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正在听汇报的建委梁副主任,没有等到侯卫东多说,尽量平静地道:“现在很忙,改天再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到小佳冷淡的声音,侯卫东就如站在悬崖边被人踢了一脚,脸色变得格外苍白。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了汽车站,买了汽车票,就准备回益杨,在侯车室坐了一会,就看见一身白裙子的段英出现在侯车室门口。

    “听你说上青林场外镇这么落后,我给你买了些东西,平时也可以换换口味。”

    侯卫东就如受伤的孩子特到了关爱,他感激地道“真是谢谢了。”段英笑道:“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灌肠、咸菜和奶粉,也不知你喜不喜欢,奶粉,你要记着吃。”

    “事情办得怎么样?”

    听到刘维的要求,段英想了一会,道:“我听说乡镇都有基金会,不如去贷一万元给刘维,也算了结一件事情。”

    侯卫东眼前一亮,他在上青林场,经常与基金会白春城接触,觉得他们放款很容易,顿时升起了新的希望,他脸色开郎起来,道:“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这就去找白春城。”

    在公路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下了车,侯卫东急匆匆地就往上青林场镇走,流了一身大汗,在天将黑之时,回到了老场镇,他直奔李勇家里。

    果然,李勇家里已摆开了战场,白春城、习昭通、李勇和段胖娃已经开始打起了麻将。

    侯卫东先乐呵呵地散了一圈烟,将贷一万钱的想法给白春城说了,他满心以为,凭着关系,白春城应该不会拒绝。

    (第五十四章完)

第五十五章修路的疯子(八)

    谁知,白春城听了此事,半天没有表态,他摸了一张九万,重重地敲在桌上。李勇笑道:“放炮,单调九万。”然后把牌推倒。

    白春城骂道:“狗日的,单调都要和牌,你看我的张子多好。”

    习昭勇看到侯卫东仍然站在一旁,便对白春城道:“白猪儿,都是兄弟伙,行不行,表个态,少在这里假打。”

    白春城长期坐在门市部里,长得一张白脸,道:“侯大学,基金会贷款利息高,还要办抵押,一万元以上,黄站长要签字,不太好办。”又道:“我说老实话,修路是政府的事情,你才分起来,这事和你根本没有关系,何必操这么多心,好心不一定办得成好事。”

    侯卫东不甘心,道:“抵押如何办?”

    白春城打起了太极拳,“现金存折,房产证都可以,只要黄站长同意,我就可以给你办。”

    在场的还有李勇、习昭勇、段胖娃等人,侯卫东也就不想和白春城多?嗦,可是他和黄站长不熟悉,他想到粟镇长分管农经站,便跑到杨新春哪里,给粟镇长打了一个电话。而粟镇长不在办公室,侯卫东就很有些沮丧。

    他就坐泡了一杯茶叶,坐在办公室想着心事,一会想到交通局刘维的冷冷表情,一会又想到酒醉的段英酡红的面容以及紧绷绷的胸脯。

    “事情办得如何?”高乡长摇着蒲扇出现在办公室。

    讲了讲事情经过,侯卫东道:“高乡长,我们只是修简易公路,何必需要这么复杂的设计,干脆我们把公路的线画出来,就可以开工。”

    高乡长坐在侯卫东对面,“最初修公路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当时分管组织的赵书记还是副县长,他到上青林乡来检查工作,谈到修公路的时候,指出上青林资源丰富,修公路就一定要有预见性,要考虑以后经济的发展,公路一定能承载重车,一定要修一条质量过硬的公路,我们就找到沙州设计院,他们设计费就要十五万,这个费用我们无论如何也承担不了,就通过关系找到了刘维,最后谈成二万元。”

    “这么说,刘维收的费用也不高。”

    “刘维的老婆是上青林乡的人,他明确表示,设计这个图纸只是捡了些图纸钱,若不是看到老婆的面子,他也不会把费用降到扰乱市场秩序的程度。”

    侯卫东原本很是讨厌刘维,听到这个经历,对刘维的恶感这才减轻一些。

    “我私人愿意借出五千元,看高乡长能否出面,帮在着从基金会贷出五千元,就可以把图纸取过来。”

    高乡长脸色凝重起来,道:“侯老弟,没有必要把私人的钱贴进来,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贷了款,用什么来还,由谁来还?”

    “公路修好以后,我们就竖一根竽子,收过路费。”

    高乡长摇头道:“侯老弟,哪一种等级的公路才能收过路费,国家是有明文规定的,这个竽子竖起来就是钱,不是想竖就能竖起来的。”

    门外响起一个哄亮的声音,道:“这是村道,我们村里修的,我就要竖,看哪个狗日的敢把竽子取了。”

    秦书记一身大汗,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高乡长,我在门口站了一会了,刚才侯老弟的意见,我觉得很好,这事不必由工作组出面,就由村里出面,反正我是农民,县里也把我做不了什么,大不了不当这个书记,这个书记当起来有什么意思,一年才一千多块钱,还耽误我打石头,老子早就不想当了。”

    高乡长就坐在办公室摇蒲扇,终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道:“我给粟镇长打一个电话,让他给黄站长说,贷一万元,把图纸取回来。”

    说完,他看了侯卫东和秦大江一脸,道:“我才退休了,贷款不能以我的名义,要么以秦大江的名义,要么以侯卫东的名义,看你们的意见。”

    秦大江就道:“我上半年才贷了一万元钱来修房子,恐怕基金会黄站长不会同意。”

    侯卫东挺着胸膛道:“就用我的名义来贷,没有关系。”

    高乡长说了好几声:“侯老弟是好同志,真是不错,不错,我去打电话,现在就看粟镇长的态度。”

    侯卫东肚子里各种滋味都有,见高乡长准备去打电话,就道:“粟镇长不在办公室,我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高乡长摸出一个电话本,道:“我记得有他的传呼。”

    高乡长打完电话,回来坐了一会,就听到杨新春在外面喊,“高乡长,粟镇长的电话。”

    高乡长快步走了出去,侯卫东就对秦大江道:“也不知道粟镇长会不会同意。”秦大江呵呵笑道:“高乡长在青林镇,还是有几分面子的,贷一万元钱,想必没有多大的问题。”

    果然,过了一会,高乡长就面带笑容走了回来,道:“粟镇长是耿直人,我给他一说,他就同意了,今天下午他给黄站长说这事,明天就把手续办了。”

    难题终于迎刃而解,侯卫东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给刘维打了一个电话,当刘维听到侯卫东的名字之时,就道:“侯卫东,你的心情理解,可是我实在无能为力。”侯卫东在电话另一端,自豪地道:“刘工,基金会同意贷一万元出来,我把钱取出来后,就给你送过来,工程图纸请你准备好。”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刘维道:“军人就是军人,办事执着,侯卫东,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秦大江对侯卫东不禁另眼相看了,他使劲地拍了拍侯卫东肩膀,道:“侯大学,只要保持着现在这样的办事劲头,你小子以后前途无量。”侯卫东也享受到了一些成就感,他谦虚地道:“秦书记,你这样说,地下有逢我就钻下去了。”

    “侯大学,高乡长,我走了,回去找村里几个人商量一下,明天开村社干部会,统一了思想,商量调整田土的方案。”

    (第五十五章完)

第五十六章修路的疯子(九)

    第二天是一个赶场天,侯卫东买了条鱼,放在桶里面,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就是星期四了,星期六下午,小佳将趁着外出旅游的机会,抽空到上青林山上。对于侯卫东来说,这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也是一个期盼已久的日子。小佳喜欢吃鱼,他就趁着赶场,买了一条养在了水桶里。

    买了鱼,又打扫了办公室和会议室,侯卫东就如约来到了白春城所在基金会门市,门市围着一群村民,基金会的存款利息比银行高三个点,因此,社员们都愿意将钱存到基金会里,赶场天,存钱取钱的人很多,到了十一点,基金会门市的人群才渐渐地散去。

    侯卫东站在基金会的窗口前,门市里仍然是两张老面孔,白春城和田福深。“白站长,贷款的事情,我已给粟镇长汇报了,粟镇长同意了,已经给黄站长说了,不知给你打电话没有?”

    白春城背靠着椅子,惊奇地道:“我不知道这事,黄站长没有给我说。”

    侯卫东看着白春城不咸不淡地表情,心道:“都说基金会放款必须要给回扣,难道因为没有说起回扣的事情,他们就不愿意办。”他在心里又道:“我是为上青林办事,又经过领导批准,这种事都要吃回扣,肯定天理不容。”

    虽然心里对白春城很有些不满,可是侯卫东态度还是很良好,他道:“白站长,你给黄站长打一个电话,他肯定知道此事。”

    田福深看着侯卫东趴在窗外,脸上满是汗水,便道:“侯大学,进来坐,里面有空调。”

    走进了里屋,侯卫东就自己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白春城全神贯注地打电话,也没有招呼侯卫东,田福深问道:“上青林乡两届乡政府,都在说修路的事情,结果不了了之,侯大学若是能把公路修起,那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以后走到哪一个村里,都会得到热情款待。”

    “就怕是鸡公拉屎头节硬,坚持不下去,又费马达又费电。”白春城放下电话,他脸上神情始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让侯卫东极不舒服。

    过了一会,电话响了起来。

    白春城接过电话,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道:“黄站长,刚才我打的电话,就是侯大学贷款的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他一边说,一边点头。

    放下电话,白春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对侯卫东道:“侯大学,黄站长已经同意了,你身份证在不在,马上填一张表。”

    田福深从内心深处是赞成修路的,听到白春城的安排,立刻就拿了一张表,道:“侯大学,把表填了。”他坐在侯卫东身边,耐心地指点着他填表,填到抵押一栏,田福深就问白春城,道:“抵押填什么?”

    白春城背靠着椅子,品着益杨茶叶,想了一会,道:“就填侯大学现在住的房子的门牌号。”

    表填完,白春城道:“明天送到青林镇去,黄站长签字盖章以后,就可以拿钱。”

    事情办得如此顺利,而且抵押物居然是公家的房子,这才侯卫东开了眼界,他心道:“难怪基金会的人都牛皮哄哄,权力大,手续又有很多漏洞。”

    此时已是吃饭时间,侯卫东见田福深开始收拾纸笔,道:“白站长,田会计,今天中午我请客,就在隔壁喝酒。”白春城道:“算了,早点回去睡觉,昨天在唐桂元家里喝酒,喝惨了,现在头还在痛。”

    侯卫东见白春城拒绝的态度并不坚决,道:“反正都要吃饭,大家一起吃了,还可以到李勇哪里去打牌。”白春城就道:“吃饭可以,酒就免了。”

    “我去点菜,再去把李勇、习昭勇和段胖娃喊过来。”

    工作组十多个人,真正喜欢凑在一起打牌的就这几个人,每天下午要是找人,一般都直接朝李勇家里走。很快,几个老脸嘴又凑在了一起,每个人来都表示昨天喝醉了,但是,几杯酒下肚,气氛就热闹起来,吃得正高兴的时候,农技站郑发明带着计生办黄主任与望日村的干部也上了楼,两桌人就凑在了一起,摆开了战场,如此一来,酒场演变成了战场,段胖娃、白春城、习昭勇、侯卫东等人,就开始和计生办黄主任等人对战,啤酒喝了五件这才罢休。

    酒足饭饱,计生办李辉就将帐结了,除了田福深,其他人都来到了李勇家里,人多,麻将打不成了,李勇红着脸,大声叫嚣着诈金花,众人皆同意,打了一下午,眼看着太阳落山,黄主任因为要下山,这才罢战,众人吃了一大锅冷稀饭,这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取了钱,整整一万元,绿色的钞票沉甸甸的,这是侯卫东第一次亲自握着这么多钱,他只觉得这些钱就如会燃烧一样,很烫手。

    听说益杨汽车上小偷多,为了确保这一万元现金的安全,侯卫东把钱用一个大信封装着,又在短袖里穿了一件平时从来不穿的背心,再把信封放在了背心里,皮肤直接接触到信封,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

    到了益杨城里,汗水已将信封全部弄湿,三分之一的钱已被汗水打湿了。侯卫东不愿意让刘维看出自己对一万元现金的紧张,他就主动来到了段英的小房间。

    段英在厂里搞分析,上下班就极为规律,中午十二点下班,下午二点半上班,回家路上来回合计耽误二十分钟,此时还不到下班时间,侯卫东不愿意揣着钱在城里走来走去,就坐在门口等她,十二点半,就见到一身工作服的段英下班回来。

    “钞票是从基金会贷的,被汗水打湿了,我想等这些钱干了以后,再送给刘维。”侯卫东在段英面前,就没有端起架子,他自嘲道:“以前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今天突然发现,我是一个胆小的人,一万元现金就让我紧张成神经病。”

    段英没有想到侯卫东会来主动找她,很是高兴,她从卫生间换了衣服出来,道:“上次听说,你一个月只有三百五十元,一年也就四千多元,如果在存钱,你不吃不喝要整整二年多,才能存上一万元,紧张很正常,这说明你是一个有责任心,又很细心的男人。”

    侯卫东已和段英熟悉了,他笑了笑,就关上门,又关掉风扇,就把二十多张百元纱票放在桌子上摊开,排成整齐的队列,两人就坐在桌边,看着这些钱。

    “要是我有一万元钱就好了,可以开一个小商店,慢慢从小做到大。”段英盯着钞票,脸上隐隐有些忧色。

    “你工作得好好的,怎么想起开商店?”

    段英道:“如今是商品经济,国营厂和私营厂竞争得历害,国营厂普遍效益不如私营厂,我听说浙江那边,许多县属企业都破产了,益杨丝厂目前效益还不错,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不要担心,我二姐在吴海,也是在厂里,她活得蛮滋润,没有听说这些事情。”侯卫东满脑子是修路大计,对于段英的担忧并不以为然,只是随口安慰了几句。

    段英努力调整了自已的情绪,笑道:“要来也不打个招呼,没有什么好吃的,早上煮了一锅稀饭,用冷水凉着,原本准备吃两顿的,只有一扫光了。”

    稀饭、咸菜,一碗冰糖蕃茄,吃得极为清淡。

    见侯卫东意犹未尽,段英开玩笑道:“我们化验室也有电话,以后从旧社会回来,还是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给你准备点好吃的,小佳是我的好朋友,我帮她照顾你。”

    说到这里,段英觉得有语病,就赶紧打住了,幸好侯卫东没有在意。

    (第五十六章完)

第五十七章修路的疯子(十)

    湿钱贴在桌子上,等着晾干,为了防备湿钱被风吹乱,没有开门,也没有开风扇,屋里就显得闷热难当。

    喝着凉水,侯卫东脸上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的汗水,连头发也湿了。

    段英取过干净毛巾,准备递给侯卫东,来到了侯卫东身边,就闻到了他身上男人的汗味,她突然想起那天早上看到了帐篷,不禁心中有些慌张,脸上飞起一块红晕。

    揩掉汗水后,侯卫东正准备到卫生间去洗毛巾,段英伸手去接过毛巾,温柔地道:“我来洗。”侯卫东将毛巾向后缩了缩,道:“自已来,不要客气。”走到卫生间,就看到水龙头下面是一个盆子,盆子里装着胸罩和小内裤,他犹豫片刻,把盆子端了起来,放在洗衣池下面,然后打开水龙头,手摸着清凉的自来水,侯卫东回过头去,见段英在小厅里坐着,就脱了短袖衫衣,再将背心脱了下来,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

    侯卫东走到卫生间之后,段英坐了一会,突然想起自己的内衣还泡在盆子里,急忙进了卫生间,正好看见侯卫东赤裸着上身擦拭后背,后背肌肉分明,上宽下窄,格外有阳刚之气。

    她只觉心跳加速,内心充满了莫名的柔情,她的前男友是一个帅小伙子,相貌比侯卫东还要英俊,可是身上却缺少侯卫东的男人味道。

    侯卫东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段英,他笑道:“脱了背心,就舒服了,以后打死也不穿这种背心了。”段英嘴角笑了笑,随即又变成一种说不出的表情,她猛地扑了过去,将侯卫东紧紧抱住。

    侯卫东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内心深处觉得这样不对,可是潜意识和肉体却对段英丰满的肉体充满了渴望,他内心挣扎了片刻,也用力抱住了段英。

    胸口的两团柔软,让侯卫东变得强硬。

    段英微闭着眼睛,仰着脸,轻轻地道:“吻我。”

    侯卫东身体完全背叛了思想,深深地和段英吻在了一起。

    热吻了一会,两人都急切地伸出手,在对方身体上一阵乱摸,段英上衣扣子被全部解开,胸罩被拉了上去,露出了丰满的乳房。

    两人倒在床上的瞬间,侯卫东突然就清醒了过来,小佳似乎站在屋顶的某个角落,眼光愁云密布,侯卫东放开了衣裳零乱的段英,用力咬了咬嘴唇,艰难地道:“段英,对不起。”

    段英半边胸膛都在外面,乳头经过刚才的刺激,格外红润坚挺,她从侯卫东的眼神和动作,敏感地猜到了侯卫东的心思,拉上衣服,双手蒙着脸,数颗眼泪混着汗水,顺着手掌滑落下来。

    侯卫东不敢再看段英,他怕自已意力不坚定,会做出更加激烈的行为。

    不一会,段英也恢复了镇静,她坐了起来,在床头整理了衣衫,看着表情尴尬的侯卫东,主动说起另外的话题:“你跟那个工程师约好没有?”

    “约好了,他在局里等我。”

    段英在心里叹息一声,眼光又在侯卫东宽阔的肩膀上逗留了几秒,道:“把钱收起来吧,天气热,想来已经干了。”

    两人就走到了桌子边,段英细心地将钱一张一张地收了起来,递给了侯卫东。

    临出门时,侯卫东鼓足勇气,道:“段英,对不起了。”

    段英自嘲道:“这事也不怪你。:她顿了顿,道:”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看着段英一本正经的表情,侯卫东心里格地跳了一下,连忙道:“什么请求?”

    “我们两人都不是益杨人,却留在了益杨,也算是有缘之人。”段英幽幽地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有可能,请给我一个机会。”

    女人出了社会,由于性别原因,往往比男人更容易认清现实,段英对于侯卫东和张小佳的婚事并不看好,距离,沙州到益杨的距离,是两人很难克服的障碍,因此,她大胆地向侯卫东表达了感情。

    怀揣着段英的激情和幽怨,侯卫东离开了小屋,他强制着没有回头,走了很远,似乎都感到段英的眼神还在跟随。

    到了交通局,侯卫东就将难言的情绪扔在了一边,他和刘维就如地下工作者一样,在交通局大院的一个绿树环绕的角落,刘维接过了厚厚的一叠人民币,仔细地点清楚,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搓了搓手,热情地道:“侯卫东言而有信,以后修路的时侯,我随叫随到,可以和施工队伍一起商量如何组织施工。”

    他将钱揣进了怀里,蹲在墙角,找了一块石头,随手画了几条线,道:“青林山地势陡,公路并不好修,有三个地方施工难度大,动工之前,你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仔细说说组织施工的事情。”

    刘维讲起工程来,原本平淡的人立刻就有了神采,从下青林到上青林的路线上,何处有暗水,何处是硬石层,何处需要住堡坎,他如数家珍,俗话说,专心致志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男人,此时,刘维讲起专业来,自信十足,一扫平时的平凡,不由得令侯卫东刮目相看。

    讲了一个大概,刘维道:“图纸是用的别人的名义,没有放在办公室,跟我回家去取。”跟着刘维,走了几条街道,刘维吩咐道:“这是交通局家属院,我把图纸放在家里的,你稍等一会,我随就就下来。”

    侯卫东就在家属院下面等着,过了一会,侯卫东看到从交通局院子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侯卫东,你在这里干什么?”头发凌乱,满眼血丝、散发着酒味的刘坤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等人?”

    侯卫东心里有些奇怪:“刘坤这个样子,肯定是喝了酒,怎么到交通局院子里来睡觉,莫非有女朋友了?”

    正准备开玩笑,刘坤主动说道:“这一段时间跟着马县长跑交通,马县长关心下属,知道我还住在家里,就在交通局家属院里给我考虑了一套二室一厅的住房,哎,房子倒大,就是没有家具。”他神情中有掩饰不了的得意,又道:“侯卫东,以后到青州来,就住在我这里,反正宽得很,多住几个人也没有问题。”

    想到自己的处境,心中不禁有些酸溜溜的,心道:“在我面前冒什么皮皮,没有一个部长爸爸,说不定比我混得还惨。”

    刘坤又道:“今天临江县领导带队到了县里,我跟临江县领导敬酒,喝得太多了,马县长亲自批准我今天不上班,睡觉。”他忧心忡忡的道:“科里事情多得要命,我怎么睡得稳。”摇了摇手表,大声地道:“我先走了。”

    没有走几步,刘坤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些神秘,低声地道:“前几天在街上遇到段英,听说她与男朋友分手了,这下我的机会来了。”

    在沙州学院之际,刘坤就对丰满的段英垂涎三尺,说起这话之时,一脸色迷迷的表情,这让侯卫东心里很不痛快,狠不得一拳打过去,砸他一个满脸开花,可是刘坤和段英都是自由人,侯卫东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刘坤追求段英,当然,更没有打他的理由。

    幸好刘坤没有深说这个话题,又随口说了两句,跳上一辆出租车,消失在侯卫东面前。

    刘坤是侯卫东室友,大学四年,两人处得不好不坏,不咸不淡,刘坤也一直被侯卫东光芒所笼罩,但是,大学毕业之后,刘坤越活越滋润,而侯卫东却在最基层苦苦奋斗、挣扎。

    刘坤走了一会,刘维这才抱着一卷图纸下来,道:“让你久等了,刚才我在家里给搞地堪的朋友打了电话,再次核实了地质情况,这是全套资料,盖了正规章的,放心用。”

    抱着这来之不易的图纸,侯卫东没有在益杨城里耽误,直接就去了汽车站。

    五点过几分,来到了上青林镇,侯卫东想到粟镇长是修路领导小组的组长,货款的钱还是他打招呼才办到的,就先到了青林镇政府,准备给他汇报工作。

    此时临近下班了,政府大院,除了党政办,已是人去楼空。

    (第五十六章完)

第五十七章修路的疯子(十一)

    


    到了一楼的党政办,办公室只有杨凤一人,侯卫东见到她,就在心中笑了起来,到了青林镇工作以后,每一次到办公室来,杨凤都是在吃瓜子,这一次也不例外,剥下来的瓜子壳堆得满满的。

    杨凤见侯卫东在门外探头探脑,就笑着招了招手,道:“侯大学,来吃瓜子。”

    侯卫东远在上青林,对于机关并不熟悉,因此,他就想接近在办公室工作的杨凤,多少能从她口中探得点消息,按照青林镇的习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之下,他就亲热地道:“杨姐,我看楼都空了,只有你还在坚守岗位。”

    杨凤嘴里飞出来一片瓜子壳,瓜子壳划了一个漂亮曲线,落在了桌子上,“办公室命苦,每天都要坚持到下班,上个月,县政府抽查值班情况,好几个单位被通报了,那天我运气好,正在办公室。”

    侯卫东把图纸放在桌上,也没有客气,自已拿了一个纸杯子,倒上水,坐在杨凤对面,也就是唐树刚主任的桌旁,道:“杨姐,天天守着办公室,一点也不自由,比工作组的同志辛苦。”这也是有感而发,在上青林山上,李勇、段胖娃等人,都只是上半天班,不下村的时候,就办办自己的本职工作,下村的时候,和村里的干部一起解决实际问题,中午就喝酒,如果没有喝醉,就打牌,或是提前回家,喝醉了,则睡觉。

    杨凤在办公室里,虽然说没有具体的任务,也不必日晒雨淋,可是任何事情都有利也有弊,办公室工作就必须准时上班,按时下班。

    杨凤是个典型的快嘴,她对侯卫东颇有好感,就神秘地道:“侯大学是个办实事的人,有些人屁事不做,专门说吊话,工作组有人到办公室来说你的小话。”

    侯卫东心中一惊,他到了上青林山,行为低调,又没有与人争权夺利,办公室和会议室也长期保持得干干净净,谁又来说自己的小话?

    杨凤哼了一声:“有人说你哗众取宠,到了青林山,屁股没有坐热,就想修路,不自量力,就是想出风头,还说你和池铭在耍朋友。”

    杨凤虽然没有说到具体的人,可是侯卫东猛想间就想起了田秀影,她是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曾经和自己一起在伙食团吃过饭,从直觉上,侯卫东就觉得田秀影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他就望着杨凤,道:“是谁乱说话,我有女朋友,只不过在伙食团打开水,而且是办公室的开水。”

    “人心隔肚皮,侯大学以后也要小心一些,有些人正事不做,专门挑拨是非,唯恐天下不乱。”

    杨凤所指的人,正是办公室驻上青林工作组的田秀影,田秀影和杨凤两人历来有矛盾,前几天,田秀影到办公室来,唐树刚就问起修路的事,田秀影就讽剌了几句,还说了几句池铭的坏话,杨凤听见之后,就将田秀影的话来了一个对穿对过,也就将田秀影出卖给了侯卫东。

    侯卫东低声地道:“杨姐,是谁这么讨厌?给我说说,让我有所防备。”据侯卫东的观察,杨凤是一个藏不住的人,她既然主动提起这件事情,想必也不会为“说小话者”保密。

    果然,杨凤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侯大学是个实诚人,我就给你说,你可要千万保密,被田秀影知道了,非得在背地里骂我。”

    证实了是田秀影,侯卫东气不打一处来,他到了青林山上,总共只和田秀影见过三次面,说过的话也不超过二十句,这人就在办公室来说坏话,真不知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侯卫东本想骂田秀影几句,可是看到杨凤的胖脸,想起她的快嘴,就连忙把骂人的话全部吞进了肚子里,他转变话题道:“今天拿到了公路图纸,想给粟镇长汇报,不知怎么才能找到他?”

    杨凤正在兴头上,她正等着侯卫东跟着他一起骂田秀影,见侯卫东突然间就转换了话头,就如跑在正欢的小车,猛然间来了一个急刹车,很不过瘾,她就道:“粟镇长中午陪县农办的客人,估计喝多了,肯定在屋里休息,最好明天再找他。”

    侯卫东想着公路早日开工,若明天下来,又要耽误一天,他道:“粟镇长是修路领导小组组长,今天拿到了图纸,我一定要向他汇报。”

    杨凤就站了起来,带着侯卫东走到门口,指着一幢红色的小砖楼,道:“粟镇长住在三楼二号,门口贴着交水电的名字。”

    侯卫东感激地道:“谢谢杨姐,改天我从吴海给你带一包正宗的吴海炒瓜子,又香又美容。”

    杨凤喜欢吃瓜子整个机关都有名,连赵永胜书记都点名批评过,可是这就如男人抽烟一样,她吃瓜子也有瘾,只要闲着不磕瓜子就心慌,虽然吴海炒瓜子也不理稀罕物,可是侯卫东既然有这个心,她这个小办事员还是蛮高兴的。

    心里高兴,杨凤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多说了几句,道:“今天下午开党政联席会,赵书记和秦镇长拍了桌子,吵得挺历害,你初来乍到,小心点。”

    这一次,侯卫东是真心的感谢杨凤,也暗自决心将杨凤当作自己的内线,当然,这个内线不需要打入敌人内部,只要买点小东西,说点好听的话,杨凤这张嘴,自然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倒出来。

    走到了小红楼,侯卫东却犹豫起来,今天下午赵永胜和秦飞跃吵了一架,这时候最好回上青林,免得和上次一样,莫名其妙的成了夹缝里的老鼠——两头都不是人。

    侯卫东正准备打退堂鼓,谁知小红楼下的小卖部走出来一人,正是粟镇长,粟镇长一眼不看见了抱着图纸,缩头缩脑的侯卫东,就笑道:“侯卫东,你在这里找谁?”

    侯卫东吃了一惊,原来的躲避方案就只得放弃,道:“我才从益杨回来,从交通局刘维哪里拿来了图纸,准备给粟镇长汇报。”

    粟镇长手里提着两瓶益杨红,扬了扬,道:“嗯,图纸拿到了,这是好事,你跟我上屋。”

    侯卫东自然无法拒绝,跟着粟镇长上了楼,粟镇长的家布置得很是平常,家具普通,电视普通,唯一例外的就是在在客厅里有一个书柜,里面有满满一柜子书,这让侯卫东耳目一新,离开了沙州学院以后,他就很少在哪家人的房间里看到过满柜的书了。

    里屋传来了说话声,粟镇长道:“里屋有空调,进来坐吧。”进了屋,才见到屋里坐了四个人,正在打麻将,四人他认识三人,坐在首位的就是镇长秦飞跃,其次就是副镇长晁胖子,还有计生办黄主任,以及农经站黄站长。

    侯卫东站在门口,恭敬地打依决打招呼,“秦镇长、晁镇长、黄主任、黄站长。”

    秦飞跃点了点头,继续摸牌,计生办黄主任看见侯卫东抱着图纸,就道:“侯大学,抱的啥子宝贝?”

    侯卫东道:“公路图纸。”

    秦飞跃听说是图纸,这才抬起头,道:“什么图纸,刘维弄的那个图纸吗?”听到肯定答复,秦飞跃奇怪地道:“这个刘维,钻到钱眼去了,游击队是不见鬼子不挂弦,他是不见人民币不给图纸,你是怎么拿到的?”秦飞跃是镇长,镇长分管财政,镇里财政紧张,教师为了工资经常上访,而上青林公路真要动工,花钱不在少数,既然修不成公路,他索性连这两万图纸钱也不给,所以,见侯卫东抱着图纸,很是奇怪。

    在众多青林镇实权派面前,侯卫东不敢托大,以前在学院之时,眼界高,莫说学生处长之类的中层干部,连院长也敢小瞧,在上青林的时间虽然不长,他却受到了许多煎熬,学生时代的傲气也收了不少。

    “秦镇长,拿到图纸多亏了领导,主要是粟镇长、黄站长关心,在基金会贷了一万元,这才拿到了图纸。”

    秦飞跃把财权抓得很紧,他就不经意间瞟了粟镇长一眼,

    粟镇长眼观六路,早就将秦飞跃的眼神看得清楚,解释道:“侯卫东为了修路,他准备在家里借五千元去修路,修路是公事,怎么能让侯卫东私人出钱,我就给黄站长打了招呼,让侯卫东以私人名义从基金会贷一万元,算是预付款。”

    (第五十七章完)
本节结束
上一分节
选择分节
下一分节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803/ 第一时间欣赏官路风流最新章节! 作者:小桥老树所写的《官路风流》为转载作品,官路风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官路风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官路风流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官路风流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官路风流介绍:
官要多大才是尽头,镇长、县长、市长,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女人几个才能满足,一个,二个、三个,生命不息,风流不止!
钱要多少才觉厌倦,十万、百万,千万,生命不息,赚钱不止!
不同的人生,别样的精彩,皆在《官路风流》。
官路风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路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路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