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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风     幕后txt下载     幕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6章:直觉

    “陆先生,你今天下午输了不少,晚上咱们继续玩,怎么样,咱们两个联手,保证赢那个杨老三,还有什么四哥一大笔钱,怎么样?”吃饭中,素素悄悄的对陆希言道。

    “怎么才能赢,玩牌有时候靠的运气。”陆希言一边切着牛排送入嘴中,一边呵呵一笑道。

    “运气,看来陆先生很少玩牌?”素素端起高脚杯,莞尔的一笑。

    “玩物尚志,小赌怡情,大赌则伤身,我对赌博从来都是浅尝辄止。”陆希言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手帕巾擦了一下嘴唇说道。

    “是呀,像陆先生这样明白事理的人太少了,可惜世间都是像小女子我这样的俗人,为金钱所累。”素素叹了一口气道,“没有钱,我就吃不饱饭,穿不上好看的衣服,过不上令人羡慕的生活,我是个俗人,这辈子就为了这些了。”

    “是呀,活在这个乱世,我又何尝不是呢?”

    “那个杨老三真的很讨厌,刚才玩牌的时候,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珠子恨不得把人家吞进肚子。”

    “所以,你想报复?”

    “当然,反正我也不喜欢他,咱们何不联手狠狠的坑他一笔?”素素兴致勃勃的说道。

    “我都输了好几百了,不想玩儿了。”陆希言道。

    “别呀,陆先生,那可是好几百块,你就不想拿回来吗?”

    “都说了,小赌怡情,输的钱只当是买一个教训,再玩下去,那就是自找苦吃了。”陆希言起身道,“谢谢素素小姐的招待,你慢用。”

    “等一下,服务员,买单……”

    “小姐,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服务员道。

    素素一愣问道:“他什么时候买的单?”

    “跟您一起进来的时候,他就交代过了,这单他来买。”服务员微笑的解释道。

    “还别说,挺有绅士风度的。”素素嘴角浮起一道弧线,扭着小蛮腰,迈着优雅的步子也离开了餐厅。

    ……

    陆希言直接回到了船舱,杨老三不在,谭四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到陆希言回来,马上坐了起来。

    “先生。”

    “这个素素和杨老三都不是普通人吧?”陆希言问道。

    “嗯,这个杨老三看似粗鲁,实际上心细如发,您看他摆放的行李箱子的右下角?”谭四道。

    陆希言俯身下来瞄了一眼,看到杨老师床下箱子的右下角支着一根火柴,任何人只要动了他的箱子,他都能发现。

    这家伙,言语粗鄙,说话总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可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还有,这个叫素素的女的,她看似风.尘女子,实际上她每次坐的位置,都是船舱的死角,而且,我发现她左手的力量很大,寻常女子提着那么一只皮箱,至少重心会有一点儿侧移,但是她不一样,感觉非常轻松。”

    “你试过她的箱子的重量了?”

    “她箱子随意摆放,似乎里面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我拎了一下,有二十斤重。”谭四道。

    “二十斤?”陆希言微微愣了一下,一个女人出门在外,多带一些行礼,这很正常,不过,这样一个皮包,就算塞满了衣服,也没有二十斤重,只能说,里面可能有其他东西。

    “还有,先生,我打听到,在这样的客轮上,经常有人装扮成客人,利用旅途寂寞无聊的理由,诱使一些有钱的客商参与赌博,甚至还跟船上的人合谋,让输掉的客商借高利贷,以此牟利。”谭四道。

    “你怀疑……”陆希言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素素,她穿的高跟鞋,踩在船上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很清脆。

    谭四轻轻的一抬脚,人就上去了,继续躺在床上。

    陆希言猜的没错,回来的正是素素,刚才吃饭喝了不少红酒的她,回来的时候,双颊酡红,双目迷离。

    推开门,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胜酒力,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去。

    陆希言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倒在地吗,只能伸手将她一把托住,手臂刚好碰到胸.前那柔软之处。

    “陆先生,谢谢你。”檀口微微张,一口酒气混合着女人的体香直接喷在了陆希言的脸上。

    “素素小姐,你怎么喝这么多酒?”陆希言记得,他跟素素分开的时候,她应该没有喝这么多。

    “嘿嘿,船上有些小酒吧,我去喝了两杯,别人请我喝的。”素素傻笑一声,直接就倒在陆希言怀里了。

    睡着了?

    陆希言将素素平放在她的下铺上,听见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是醉了。

    谭四刚要起来,却看到陆希言手背在背后冲他摇了摇手,谭四心领神会,伸手将鸭舌帽拉了下来,继续假寐了。

    舷窗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陆希言也爬上了自己的上铺,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过了一个多小时,出去吃饭的杨老三才推门进来了,虽然光线很暗,但是还能看得出来,这家伙油光满面的,不知道是去哪儿了。

    “都在呢?”杨老三嘿嘿一笑,看到躺在对面铺上睡着了的素素,流露出一丝贪婪的目光。

    看到陆希言和谭四都躺下了,他胆子大了起来,悄悄的站起来,走了过去,伸手往被子下面摸了过去。

    “杨老三,你是个大男人,这么乘人之危,合适吗?”

    “要你管,她是你女人吗?”杨老三吓了一跳,把手收了回来,从发声的谭四恶狠狠的道,“这种女人,天生就是水性杨花,老子摸她,她还特高兴呢。”

    “杨老三,不管她是什么女人,她愿不愿意也好,至少她现在喝醉了,不省人事,你就该识趣一点儿,别让人瞧不起。”谭四道。

    “老子就摸了,怎么了,你能把我怎样?”杨老三一伸手,在素素那浑圆的大.腿上捏了一下。

    “陆先生,别闹……”素素一个翻身,嘴里呢喃一声。

    杨老三愣住了,谭四笑了:“你看,人家素素小姐心里只有上铺的陆先生,你在眼里,只怕什么都不是。”

    “切,小白脸儿一个,中看不中用。”杨老三悻悻一声,把刚才哪只手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m的,真骚。”

    “老四兄弟,下来玩两把扑克?”杨老三叫了一声。

    “没兴趣。”

    “不想把下午输了的赢回去?”杨老三嘿嘿一笑,继续挑衅道。

    “不想。”谭四冷冷的回了一句,虽然输了钱,但他还真不想节外生枝,到了海防港,大家各奔东西,谁也不认识谁。

    “给了你回本的机会,你不要,就怨不得我了。”杨老三躺了下来,翘起了大.腿,哼起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小曲儿。

    客轮在海上航行,海水拍打着船舷,声音一阵一阵的,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汽笛的声响,应该是遇到其他的海船,相互打招呼的吧。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让一泡尿给憋醒了,陆希言从上铺下来,看到素素就这么躺在下铺上,被子被踢到了一边。

    夜里很凉的,这么睡下去,肯定会着凉的,不由的生出一丝恻隐之心,伸手过去,将被子给她盖上了。

    然后出去上厕所了。

    上完厕所回来,谭四也醒了,看了他一眼,也下来了,去厕所方便,他和陆希言必须有一个人留在客舱里。

    夜里倒是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舷窗照射进来,刚好那个角度,正好在陆希言的脸上,感觉到阳光的温度,他醒了。

    虽然受制于空间,上铺比较狭窄,睡的姿势不太舒服,但这一.夜他休息的还算不错。

    船上的淡水是限量供应的,刷了牙,洗了脸,陆希言直接从餐厅买了些面包回来充饥,反正要不了中午,就到海防港了。

    到时候在海防城找个馆子,好好吃一顿就是了。

    “昨天是谁扶我躺下的,还给我盖了被子?”素素抚着额头,坐了起来,宿醉刚醒,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

    “除了姓陆的小白脸儿,还能有谁?”杨老三酸溜溜的道。

    “陆先生,是你?”素素惊喜的朝坐在上铺吃面包的陆希言问道。

    陆希言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我睡着的时候,你有没有……”素素忽然间脸颊一红,无比羞涩的微微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我已经有妻子了。”陆希言淡然一声,有些事情,还是一开始说清楚的好,免得纠缠不清,反而是一种伤害。

    素素的脸色瞬间褪.去红色,眼底闪过了一丝苦涩的挣扎:“哦,能够做陆先生的太太,真是太幸运了。”

    “你也可以的,素素小姐。”陆希言平静的说道。

    “陆先生,你觉得,这世上的好男人会选我这样一个女人吗?”素素凄然一笑,眼中带泪道。

    “正己才能正人,素素小姐,既然我们有缘在同一条船上相遇,这句话我送给你。”陆希言郑重的道。

    “谢谢陆先生,我记住了。”素素点了点头,忽然破涕为笑道,“我先去洗个脸。”

    “我也去。”杨老三也站了起来。

    “别跟着本小姐。”对杨老三,素素可没有对陆希言那般和颜悦色,而是另外一幅冰冷的面孔。

    “这路又不是你的,我怎么走,关你什么事儿?”杨老三头一抬,瞪了素素一眼,紧随其后出了舱门。

    “先生,这素素莫不是真的对您动了心了?”谭四跳下来,凑过来小声问道。

    “她身上有一股我熟悉的味道。”陆希言眼神有些恍惚,然后缓缓说道。

    “熟悉的味道,您见过这个素素?”

    “没有,但就是有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也许就是直觉吧。”陆希言摇了摇头,“反正上了岸,就各奔东西,这段时间,咱们不能让她看出我俩的关系。”

    “我也出去洗把脸。”谭四点了点头。

第467章: 海防城

    海防港,是安南首府河内的海上门户,靠近北部湾,京泰河入海口,安南北部最大的海港,也是滇越铁路在安南境内的起点。

    滇越铁路在安南境内从海防到老街,称为河老铁路,全长389公里,北段,也就是中国境内是从河口到昆明,称之为昆河铁路,全长465公里。

    滇越铁路采用的是“米轨”,全程架桥采用的是人字的钢架结构,坚固耐用,维护和维修成本很低,就是当时所花费的人力和物力可不低。

    建成之后,就成为安南至中国云南境内的运输大动脉。

    当然,建设这条铁路,法国人也有他们不可告人的政治和军事目的,但是客观上,这条铁路对两国的经济流通和沿线城市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这也是不可否认的。

    而到了现在,这条“大动脉”的作用就更突显出来了。

    日本人封锁了海岸线,又占领了海口,除了上海、天津这些有西方列强租界的地方,还能对外贸易之外,其他海港,想要对外贸易,就得被日本人监管。

    想要从国际上获得钢铁、橡胶、石油等与战争直接相关的战略物资的通道就更加困难了。

    只能走陆上通道和空中航线。

    但是空中航线不是那么容易的,日军又掌握了制空权,还有国际上还没有哪个国家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这么做。

    中国的抗战局面已经到了非常险恶的地步。

    只有走陆上通道。

    这个时候被人趁火打劫,也是很正常的,国际交往,不是你弱你有理,而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你不弱的话,谁欺负你?

    海防港是安南北部最大的港口,不过,它跟临近的香港都没办法比,跟因为战争变得更加繁忙的上海就更加不能比了。

    这里虽然每天也有许多货轮进出,但海防港的基础设施差了一些,所以,很多万吨的货轮都不能直接进港停靠,船上的货物还的通过趸船运输,这无疑增加了运输成本。

    但是安南境内自然资源吩咐,各种矿石还有大米等等,每年从出口不少,当然这些钱安南的老百姓是落不到半点儿好处,都让法国殖民者给赚去了。

    陆希言他们乘坐的这艘客轮并不大,也就是两千来吨的样子,上层载人,下层载货,是典型的客货两用混合型的轮船。

    专门跑香港到海防这条航线,一来一回,大概四天时间。

    “下船了,下船了,排好队,拿好自己的行礼,若是丢失的话,本船概不负责呀!”船员首先上岸,搭上木桥,扯着嗓子冲船上的人喊道。

    陆希言和谭四他们四个也拎着行李箱,站在排队的人群中,等待上岸。

    “陆先生,上岸之后,你有落脚地儿吗?”

    “暂时还没有。”陆希言回答道,其实也不算是没有,蒙特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过去,这样等到他到了之后,就去找他,这样也省去联络的麻烦。

    毕竟这不是在上海,想要知道对方身在何处,事先约定一个的见面的地方是最保险的办法。

    “那不妨一起,好吗?我一个小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有个男人,也能壮壮胆?”素素低声请求道。

    “素素小姐,你不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我不适合你的。”陆希言直截了当的道。

    “陆先生,我就是想跟你多相处两天而已,难道小女子这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应吗?”素素颓然欲泣道。

    “素素小姐,要不然我陪你?”杨老三站在后面听见了,冲素素露出一排黄板牙道。

    “死肥猪,滚!”

    “哈哈哈……”前后不少人都听到了,一起哄笑起来。

    旅途本是枯燥的,很多人都希望有一个“艳.遇”,露水情缘,这很风行的,偏偏有人还想着永久。

    这就是现实了,这叫素素的女人明显是看上这文质彬彬的小白脸了,也不知道在船上有没有发生什么,这是粘上了。

    上岸的队伍开始向前移动,几分钟后,陆希言和谭四等人就踏上了海防城的土地,陆希言持有法国护照,又会法语,虽然是中国人,但那入境管理处的人,几乎没有对他做任何的检查,就放过了。

    至于谭四等人,则需要各种检查,确认没有携带武器或者其他违禁品之类的,法国人对安南控制的极为严格。

    所以,这里的治安听说还挺好的。

    海防城是一座海港城市,街上能看到不少外国人,但那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除了风俗习惯的差异,这里几乎跟中国的任何一个海港城市差不多。

    街上的店铺的招牌都是中文,还有,当地人许多人都会说中文,虽然他们的吐字发音有些奇怪,基本上能听的懂。

    陆希言叫了一辆人力车,说了一个地名。

    休斯酒馆。

    蒙特介绍的,这家酒馆的老板据说是他的一个朋友的表弟的父亲开的,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了。

    在海防城还小有名气,许多法国的货轮靠岸后,船上额海员们都喜欢到酒馆来喝酒,生意很不错。

    陆希言是下午一点钟到的酒馆,还没有开张。

    路边找了一个馆子,稍微吃了点儿东西,等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老板开着一辆很老的雪铁龙汽车过来了。

    老板法塔大叔是一个带酒糟鼻的老人,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其实他是一个很讲究卫生的老人。

    “法塔先生,我叫陆希言,从香港来的。”陆希言上前一步,介绍自己道。

    “哦,上帝,你就是小蒙特的介绍的那个中国朋友?”法塔很惊讶,但是人很热情,因为陆希言说的是法语。

    “我带你去住的地方,房间已经给你定好了。”法塔道,“不过,我得先把车上的酒卸下来。”

    陆希言道:“我帮您卸吧。”

    “谢谢。”法塔很开心,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相当热心且非常随和的老人。

    卸完酒后,法塔开车带着陆希言来到一家叫“萨帕”的旅店,这算是海防城比较好的旅馆了,距离法塔的休斯酒馆也比较近,步行的话也就**百米。

    “陆先生,又见面了?”刚办好入驻手续,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陆希言一扭头,看到的居然是同住一条船过来的旗袍女子素素。

    “你也住这家旅馆?”

    “是呀,我住在304,陆先生呢?”素素很兴奋的朝陆希言手上钥匙牌下的门牌号看了一眼,“302,你住在我隔壁?”

    陆希言很想换给旅店或者房间,可是已经拿到了门牌钥匙,再换的话,似乎自己心中有鬼了。

    “是呀,好巧。”

    “陆,你跟这位小姐认识吗?”法塔在海防多年了,早就学会了中文。

    “我们坐同一条船来的。”

    “哦,那真是缘分。”法塔冲陆希言挤眉弄眼道,对法国人而言,这种巧合比任何时候都浪漫了。

    “看来,你接下来的时光有人陪伴了,我先走了,晚上来我的酒馆喝酒。”法塔老头潇洒的一挥手,就这么离开了。

    “杨老三没跟着你吧?”

    “那头死肥猪,让我给甩掉了,不说他了,陆先生,下午有空吗,赏脸喝一杯咖啡?”素素热情的发出邀请。

    “我还有事,不好意思呀,素素小姐。”陆希言可不希望跟这个素素有太多的交集,直接就拒绝了。

    又被拒绝了,素素望着陆希言上楼的背影,贝齿轻咬嘴唇,眼底闪过一抹倔强,也跟着一起上去了。

    陆希言懒得去管她,反正他在海防城也待不了几天,都能够蒙特到了,把事儿办了,就回去,上海那边只给了一个月的假期,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儿了。

    安顿下来后,陆希言拎着一个小皮包出了门。

    他在船上跟素素说自己是做木材生意的,并不只是说说的,他这的是想办一个木材初加工厂,然后通过利用木材的加工出口,掩护走私生意。

    当然,最好是收购一个木材加工厂,这样就省去了自己建厂的许多麻烦。

    蒙特应该明天能到,他得先去找谭四。

    谭四应该就跟着他一起过来了,他也知道休斯酒馆这个地址,找不到人,他就去休斯酒馆等他,这是他们当初约定好的。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小尾巴,陆希言不得不先甩掉这个尾巴才行。

    海防城的街道很窄,有些地方进去之后,就如同迷宫一般,好在地方不大,总能找到出口。

    陆希言打听到最大的木材批发市场。

    逛了一圈,大致了解了一下海防城的木材市场,特别是贵重木材的市场价格,跟国内相比,确实要相差一大截。

    当然品质上可能有些诧异,但一般人是很难分辨出的,而且安南这边诸多原始森林的木材资源还未开发,这是个天然的宝库。

    即便是只做木材进口生意,也是能挣不少钱的,就怕是喂不饱国内的那些贪官污吏的嘴而已。

    反正贵重的木材也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挣的也算是心安理得,毫无压力。

    逛了一两个小时,身后的小尾巴早已失去耐心,转而回去了。

    出来的时候,谭四骑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在路边等着他。

    这速度够快的。

    “先生,那个素素从下了码头就一直跟着你,我没敢靠太近,她发现你去了休斯酒馆,就在萨帕旅店开房住下了。”

    “很巧,休斯酒馆老板法塔给我定的也是萨帕旅店的房间,我们住隔壁。”陆希言道。

    “这么巧?”

    “巧合吧,就算她知道我去休斯酒馆,又怎么会知道我会入驻萨帕旅店呢,那条街上,旅店可不止一家。”陆希言道,“只要她干扰我们的事情,不必管他。”

    “好的,先生。”

    “你住在哪儿?”

    “一家小旅馆,叫雅美,从萨帕旅店出来,右拐,走五十米一条小巷子,进去后,就能看到了。”谭四道。

    “安全吗?”

    “还行,老板是华人,潮州那边过来的,已经在海防城生活了四代人了。”谭四解释道。

第468章:美杜莎

    “去电报局。”

    “好咧,先生,您坐稳了……”

    海防城不大,走一遍,花不了多长时间,在陆希言逛木材市场的时间里,谭四已经把海防城摸了一边。

    一些重要的地方都了然于胸了。

    他隐约的有些猜到了,香港那边只是一个跳板,未来他的舞台会在海防城,甚至是整个安南。

    陆希言心中的丘壑,可比老“军师”大的多了。

    “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去找你。”在电报局门口,陆希言付了车钱说道。

    “先生,不用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万一碰到那个女人,被认出来又是麻烦。”陆希言摇了摇头,“海防城就这么大,回去路我认识,你放心好了。”

    “明白,先生,那您小心点儿。”谭四答应一声,骑着人力车离开了。

    ……

    香港,铜锣湾,“大华”贸易公司。

    “先生,委员长侍从室转来的密电。”谢力恭敲门进入戴雨农的办公室,递上一份绝密电文道。

    “美杜莎,是咱们一直追踪的那个美杜莎吗,她不是一直在北方活动吗,怎么会跑到香港来了?”戴雨农惊讶的道。

    “是的,我在通报中看到这个代号,在华北一带,这个美杜莎利用美色引诱我军政要员,致使我方许多军官落水,许多重要的军事布防机密在开战之处就被日军掌握,不过,这个代号已经消失一年多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香港呢?”谢力恭道。

    “侍从室的情报从何而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要不要发个电报,询问一下唐长官?”谢力恭问道,他说的唐长官是委员长侍从室六组的组长唐纵。

    “嗯,如果真是这个美杜莎,那我们在河内的行动可能已经被日本人察觉到了。”戴雨农道。

    “您是说,这美杜莎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日本派出如此厉害的特工,一个消失了一年多的王牌特工,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能让她出动吗?”戴雨农道。

    “要不要提醒一下陈组长?”

    “嗯,他跟这个美杜莎是老对手了,在天津站任上,两人没少交过手,如果美杜莎真去了河内,那这对冤家可是要再一次对上了。”戴雨农点了点头。

    “明白,我马上给陈组长发密电。”

    “提醒他,不要轻敌,这一次务必要将这个美杜莎个拿下。”戴雨农咬牙下命令道。

    “是!”

    ……

    佳佳咖啡馆。

    “美杜莎,这会不会跟我先生去海防有关?”

    “应该不会,美杜莎此行的目标是河内,跟陆博士没有任何关系,孟繁星同志,你不用太担心。”宋鑫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老宋。”

    “应该的。”

    ……

    上海,百老汇大厦,三楼。

    “浅野君,看来你的算计落空了,他们并没有你我料想的那样打起来了。”竹内云子怀抱着暖炉,慵懒的看了浅野一郎一眼。

    “意料之中,如果军统这么容易被我们打败的话,那我们早就征服整个中国了。”浅野一郎呵呵一笑,已经没有过去那么拘束了。

    “听说重庆方面派人去河内了,劝阻失败了?”

    “是的。”

    “以我们对重庆那我蒋先生的了解,下一步恐怕就会对汪兆铭痛下杀手了,这个人历来就是这样,戴雨农已经不在重庆多日了,他去了哪里,调查清楚了吗?”竹内云子问道。

    “根据我们对重庆方面的电报破译得到的消息,戴雨农此刻应该在香港。”浅野一郎道。

    “看来,我们在香港的同仁们的工作效率有点儿低呀,敌人都到了自己眼鼻子地下,他们还未察觉?”竹内云子有些不屑的道,

    “云子小姐,我刚接到一个消息,你一定感兴趣。”浅野一郎嘿嘿一笑道。

    “说。”

    “陆博士24号早上乘坐一艘前往客轮前往安南的海防。”

    “他去海防做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还有,法捕房贝当路巡捕房巡长蒙特近日请假,买了去香港的机票,但是,他没有在香港停留,而是继续乘坐飞机去了河内。”浅野一郎又道。

    “蒙特去了河内,陆希言去了海防,他们这是打算在河内或者海防汇合,我说的没错吧?”竹内云子分析道。

    “照目前二人抵达的日期算,应该是这样的,不过,现在还不确定他们是在河内汇合,还是在海防。”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关注他,有什么消息及时通报给我。”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云子小姐,你不会是对这陆博士……”

    “你想到那里去了,我现在想的是,剩下的生命里为帝国的宏图伟业贡献最后一份力量。”竹内云子激动的说道。

    “哈伊,浅野佩服!”

    浅野一郎肃然起敬,站起来给竹内云子深深一鞠躬。

    “陈篆”的案子现场除了子弹和鞋印之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晚还下雨,雨水冲刷之下,杀手逃跑后的痕迹都没有了。

    工部局警务处虽然动用大量警力调查,可查了好几天了,还是没有什么突破,尽管知道,这起命案是“抗日”分子所为,可是是哪个抗日组织干的,工部局警务处也迟迟没有给一个答案。

    只是小道消息满天飞,也没有人出来辟谣,当然也不会有人出来承认。

    这案子估计又会跟去年的“刺汤”案一样,随着热度的消失而慢慢的变成悬案,最后不了了之了。

    “陈篆”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只要是当汉奸,给日本侵略者做事,那就没有好下场,就算是再多的保镖,躲起来不露面也没有用。

    陈篆的死震慑了不少汉奸,让他们这个年都过的十分的煎熬,有的连日本人搞的新年活动都不敢参加了,抱病的不在少数。

    日本方面为了报复,抓了不少人,令这个本来应该是热闹祥和的中国传统节日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只有大西路67号林世群、丁默村一伙儿,这几日亢奋不已,得到日本军部的明确支持,一次性拨给了他们三十万日元的经费,还有武器弹药和各种监听设备。

    两个一心为了一己私利而暂时放下过去恩怨的人,达成了暂时的战略同盟,决心当汉奸,跪舔他们的日本主子。

    ……

    “先生,您想吃什么?”陆希言从电报局出来,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餐馆,看上去还不错,挺干净的。

    “随便给我来几样招牌菜。”伙计一张嘴就是广东话,显然是从国内过来的。

    “那就给您来一个咕肉,爆炒虾仁,葱烧带鱼,外加猪肺汤,怎么样?”伙计思考了一下,迅速道。

    “好,菜不要太甜。”陆希言点了点头。

    “您喝什么酒?”

    “你这里有什么酒?”陆希言问道。

    “小店有自酿的荷花酒,先生,您要不要尝一尝?”伙计热情的介绍道。

    “好,先来半斤。”

    菜上的挺快的,老板也是从国内来的华侨,在当地已经生活了十多年了,很健谈,大过年的,餐馆的生意不算好。

    陆希言也想找一个当地人了解一些情况,于是就邀请老板一起喝酒。

    老板姓林,也是店里的大厨,一开始来海防城是做工的,后来取了当地的人女儿,就开了这家餐馆。

    世道艰辛,这个餐馆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他算是在海防城内混的还不错的华人了。

    自家酿的荷花米酒,度数并不高,喝起来有一丝荷花的清甜的味道,让人不自觉的爱上这种味道。

    靠这种荷花米酒,餐馆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天黑了,海防城可不像香港或者上海那样的城市,只有少数几条街道有路灯,其他地区都是漆黑一片。

    好在陆希言住的地方距离餐馆没多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回到萨帕旅店,陆希言直接就上了三楼,回到自己房间,检查了一下门口留下的暗记,在他走之后,应该是没有人进来过。

    房间内有暖壶,但是他回来的晚了,暖壶里是空的,错过了打热水的时间,没有热水,冷水凑合一下了。

    正要拿着脸盆去打热水,隔壁302室门开了。

    “陆先生,回来晚了,这个时候已经打不到热水了,我这里多打了一壶,专门给你留的。”素素传了一套绸缎的睡衣,里面那一抹粉色.欲隐欲现,一股淡雅的香味扑面而来。

    “没关系,我用冷水就行。”

    “陆先生,一壶热水而已,你该不会是认为我会在水中下药吧?”素素莞尔一笑,颇有些玩味道,“人家手都提的酸了。”

    “那就谢谢了。”陆希言伸手接了过去,反正这水他也是用来洗脸和泡脚的,又不会喝,双方无冤无仇的,她也没有理由害自己。

    “素素小姐,晚安!”陆希言提了暖水壶,转身就“”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素素气的一跺脚,自己都这样讨好了,这男人真的是柳下惠,一点儿都不懂的风情的吗?

    陆希言不是不懂风情,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

    “嘿嘿,大名鼎鼎的美杜莎也有失手的时候。”如果陆希言出现在302,他一定认出来,这个说话的男人,就是跟他同船一起的那和中年秃顶胖子杨老三。

    而在他对面坐着的,真是刚刚准备自荐枕席的素素小姐。

    “他就在隔壁,你就不怕被他听见?”素素狠狠的白了一眼杨老三。

    “没关系,知道的话,那就宰了他。”杨老三手里一把小刀,在指尖飞速的旋转着,灵活的如同穿花的蝴蝶。

    “你别乱来,暴露了身份,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素素严厉的瞪了杨老三一眼。

    “我们什么时候去河内?”

    “再等等。”

    “等,军统的行动组已经早我们一步先到了,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杨老三提醒道。

    “柳生义泽,我才是这次任务的组长,你的任务是听从我的指挥,明白吗?”素素目光一冷,“马上从这里离开,什么时候走,我会通知你。”

    “哼,美杜莎,希望你不要玩火。”杨老三站起来,狠狠的瞪了素素一眼,一个纵身,身轻如燕,从窗户跳了下去,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第469章:露西的父亲

    蒙特来了,从河内开车过来的。

    “嗨,陆。”

    蒙特在河内待过三个月,海防港自然是来过的,而且还相当熟悉,他在河内有朋友,直接借了一辆警车开过来了。

    “蒙特,不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女士是你的什么人?”除了蒙特之外,还有一位美丽棕发碧眼的女郎。

    “露西,我的好朋友。”蒙特正式的介绍一声道,“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陆,我在法国的好朋友,现在也在上海,他可是相当厉害的医生,非常的厉害。”

    “你好,我叫露西。”露西很大方的伸出右手。

    “你好,露西小姐。”陆希言不清楚这个露西跟蒙特是什么关系,但是他大老远的把人从河内带过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老陆,走,先去法塔大叔的酒馆,我跟你有重要的事情说。”蒙特一脸郑重的道,陆希言都看的一愣,很难得见到他有这样的表情。

    “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蒙特和法塔是老相识了,老法塔见到蒙特,开心的不得了,一见面就给了蒙特一个热情的大拥抱。

    “喝点儿什么,我这里有本地产的咖啡,要不要尝一尝?”法塔问道。

    “好的。”

    酒馆这个时候并没有对外营业,所以,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老法塔去张罗了,他们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陆,我需要你帮忙。”蒙特一坐下来,就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

    “蒙特,咱们是什么交情了,你说吧,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帮的,义不容辞。”陆希言知道,蒙特自尊心很强,轻易的不求人,当他放下自尊来求人的话,那是真的是遇到他没办法应付的难处了。

    “露西,你来说。”

    “陆博士,我的父亲前天骑马中被摔下马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医生检查说,他脑部有淤血,是导致他昏迷不醒的原因。”露西眼神有些紧张的说道。

    陆希言一愣,脑部受伤,这可不是小事儿,不过,现在的医学涉及的脑部研究还非常浅显。

    虽然说他在这方面也有所研究,毕竟,尸体解剖的时候,顺便解剖一下人脑,研究一下,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脑外伤的病人并不多见,而想要一个让医生实践的机会并不多,没有足够的病例实践,医术自然不会进步。

    在广慈医院,一年下来,难得有几例开颅手术,而且这是最顶尖难度的手术,一般医生都轻易不敢尝试这种手术。

    开颅手术的死亡率是极高的,大脑可是人的控制中枢,一旦出现问题,那后遗症是终身不会消除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开颅手术难度极高,一般医生根本没有能力做这种手术,术中可能出现风险也极大。

    “医生建议,要么等脑中淤血自然被人体吸收,那样爸爸可能会自己醒过来,但也有可能醒不过来。”露西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抽泣起来。

    陆希言当然明白,如果脑颅出血,出血量不大的话,而且没有大的出血点,人体是有自愈能力的,但这是不确定的,谁也不知道幸运女神会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第二种方案,就是给我父亲开颅,把淤血吸出来,这样或许会加速他的苏醒,活过来。”露西接着说道。

    第一种方案就是死等,一切全凭天意,等到的结果可能是病人脑死亡,第二种方案,风险极高,但对病人来说,可能有一线生机。

    “露西的父亲是河内警察局的总监。”蒙特悄声道。

    陆希言明白了,蒙特为什么要带着这个露西来找他了,如果他出手把露西的父亲“萨鲁”治好了,那就搭上“萨鲁”这层关系,今后在安南就多了一层保护伞,这对他们的生意来说,那是有利无害的。

    但是这事儿风险极高,风险高,也就意味着收益巨大。

    “河内医生没有人敢做这个手术,而把萨鲁叔叔送回法国接受治疗,时间太长,而且萨鲁叔叔的身体也承受不了。”蒙特看露西的情绪太大,已经说不出话了,替她继续说道。

    “那临近的香港或者其他地方就没有做这个手术的医生吗?”陆希言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这手术难度有多大,他很清楚,他虽然有幸跟着丹尼尔老师做过这一类的手术,但那都是担任助理的情况下,做的是辅助的工作。

    真正动手,也就是在死人和猴子身上试验过,真人,还没有,就算他在广慈医院,这种手术,也是由盛熙元亲自做,他也只是观摩了两次而已。

    他做的手术主要还是集中在心肺方面,这是他的强项,脑外科虽然涉猎,却并非是他的强项。

    但是他要比一般外科医生强的是,他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至少是曾经参与过这一类的手术,如何处理以及应付术中的突发情况,他都是有经验的。

    只是他还没担任过主刀医生而已。

    正要是需要他上这样的手术,他也不会退缩,毕竟他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是第一原则,尽力了就问心无愧。

    “本来我们打算联系香港的圣保禄医院的保罗医生,他是东南亚最好的外科大夫,而且擅长脑外科,但是,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保罗医生回英国伦敦休假了,就算赶回来,至少也要三天的时间。”蒙特道,“但是萨鲁叔叔等不及,今天早上照的片子,医生说,他的脑中的淤血块有缓慢扩大的趋势,可能有比较大的出血点,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否则就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露西已经捂着脸,泣不成声了。

    “我想先看一下片子。”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我都带过来了,老陆,我现在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蒙特也是焦急万分。

    “蒙特,你跟露西小姐的关系?”陆希言很好奇,蒙特还从来没有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的紧张失措。

    “我跟露西曾经在一起过。”蒙特也不避讳,直接说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懂了,也不问了,从蒙特手中接过萨鲁拍摄的脑部扫描的x光片,在他的右脑脑干区域上,有一个指甲大的阴影区,周边还有些毛刺,不是很清晰,很像是坠地后的出血症状。

    对比其他角度扫描的景象,陆希言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虽然他对脑外科研究不如心肺深入,可直觉告诉他,这不像是脑淤血,这倒像是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

    只是这个瘤子还不大,而这一次坠马事件恰好着力在这个部位,引发了肿瘤稍微的移动了一下位置。

    人脑是多么复杂的器官,稍微有一点点异常,就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何况是脑瘤移位后挤压了脑干,最终导致他昏迷不醒。

    当然,这只是他的判断,也许他的判断是错误的,毕竟医学是允许误诊存在的,医学是科学,科学是没有绝对的。

    “保罗医生能赶回来做这个手术吗?”

    “这个……”

    非常难说,人家现在伦敦度假,就算答应能回来,这搭乘飞机过来,加上路上转机,耽误,到了还需要研究病情,休息恢复精力,怎么得也要一个星期。

    这还是保守估计。

    但是露西的父亲萨鲁能等一个星期吗?

    而且,这一路回来,只怕是所有花费都得露西一家承担,这比费用绝对是不菲的,就算萨鲁位高权重,身家不低,这也是一大笔钱。

    “如果有可能,我建议露西小姐马上安排将萨鲁先生送去香港,然后请保罗医生主刀,就算是等一个星期也是值得的。”陆希言道,他必须给出自己最合理的建议,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建议病人冒险。

    不是所有的冒险都能成功,大多数冒险都是失败的,

    “可是我的父亲除了脑部的伤之外,还有骨折等其他伤情,从河内去香港,只怕他人还没到,人就吃不消了。”

    陆希言也很为难,他又不是神仙,虽然他知道,救了萨鲁的话,对他今后在安南的生意就多了一个护身符,可风险也太大了。

    “老陆,你就帮帮露西,你可是上帝之手。”

    “蒙特,连你也相信这种吹嘘出来的谎言?”陆希言哭笑不得。

    “我只知道,经过你手的病人,都活着出院了。”蒙特十分认真的道。

    “他们是活着出院了,可不等于他们就能一直活下去,有的时候我们做医生的也只能延长他们的生命,并不能治愈所有的疾病。”陆希言苦笑道。

    蒙特沉默了,露西还在抽泣。

    “来,来,尝一尝,我煮的咖啡……”老法塔端着三杯咖啡走了过来。

    “怎么啦,露西小姐?”看都满脸泪痕的老法塔奇怪的问道。

    “法塔大叔,露西的爸爸病了,我们想求陆博士帮忙。”蒙特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法塔安慰露西一声道,“露西小姐,别担心,你父亲会好起来的。”

    “谢谢法塔叔叔。”

    “我去给你们弄一些吃的,小蒙特过去最喜欢吃我做的烤虾了。”法塔嘿嘿一笑,离开了。

    “露西小姐,这样,我跟你去河内,只有看到病人确切情况,我才能有所判断。”陆希言道,“但是,我还是建议你马上联系香港的圣保禄医院,请他们与保罗医生取得联系,这样在时间上会充裕一些。”

    “好。”露西点了点头。

第470章:开颅手术 (一)

    “走,现在就走……”蒙特二话不说,拉着陆希言就往外走。

    “蒙特,你别急,总的让我拿了行李再走吧?”陆希言哭笑不得,还真没见蒙特这么着急过的。

    难道这个露西是他的真爱,这个情场浪子终于想要找个女人安定下来了吗?

    “你的行礼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取。”蒙特直截了当的道。

    “离这儿不远的萨帕旅店……”

    看到三人突然离去,老法塔追了出来:“嗨,你们去哪儿,还没吃饭呢?”

    “法塔大叔,我们有事儿要赶回河内,下次再来吃你做的烤虾。”蒙特拽着陆希言上了车,一发动汽车就离开了。

    “陆先生,您这是要走?”陆希言无奈,在蒙特的监督之下,收拾好行李,拎着行李箱,准备退房。

    碰到了从房间内出来的素素。

    “我一个生意上的伙伴,来接我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直觉告诉他,这个叫素素的女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是吗,陆先生去哪儿?”

    陆希言头都没回,就匆匆的下了楼梯。

    谭四还不知道他被蒙特拽去河内,他在离开之前,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不然他一定会着急的。

    可是蒙特就这样跟着他,这让他怎么去找谭四呢?

    “蒙特,我身上烟没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条烟,行礼先放在你车上?”陆希言道。

    蒙特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行礼都在他车上了,也不怕人跑了,事实上,他也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趁买烟的功夫,陆希言去了谭四说的那个旅馆附近,希望能碰到谭四,不然的话,就只能先走一步了。

    谭四知道休斯酒馆,找不到他,一定会去休斯酒馆的,老法塔知道他跟蒙特去了河内,这一点不难打听出来。

    没有碰到谭四,陆希言没有办法,不能让蒙特等太久,他买了一条三炮台的香烟,夹在咯吱窝你,一路跑了回来。

    忽然,迎面而来,看到谭四骑着人力车过来,两个人眼神在空中一个交汇。

    谭四明白了。

    “走吧。”陆希言钻进了汽车,招呼一声。

    他并不知道,就在萨帕旅店三楼的一扇窗户后面,一双眼睛默默的注视着陆希言坐上了汽车离开。

    没过多久,素素也从萨帕旅店退房离开,买了一张去河内的火车票,踏上去河内的列车。

    ……

    香港,九龙约道18号,陆公馆。

    “太太,电报局刚送过来的,先生已经安全抵达海防港,让您和家里放心。”贵叔拿着一张电报纸向孟繁星禀告道。

    “知道了。”

    “姐,姐夫去海防港,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早知道,我跟他一块儿去了。”孟浩拿起果盆儿你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道。

    “你去干什么?”孟繁星已经开始工作了,香港这边分公司的成立以及跟安济医院合作的跟进,接下来她在香港的日子会非常的繁忙。

    “我可以保护姐夫呀。”

    “我看你是想跟着出去玩吧。”孟繁星冷哼一声,岂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

    “这话说的,姐夫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就不担心?”孟浩问道。

    “你姐夫素来稳重,从不惹是生非,我担心什么?”孟繁星道。

    “姐,要不然,你让我去找姐夫吧?”

    “不准!”

    “你不准,我自己去还不成吗?”

    “你敢去,我让爸打断你的腿。”孟繁星冷哼一声,“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好好陪梦瑶这才是正事儿。”

    “梦瑶现在好多了,孕吐也没那么严重了。”孟浩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家里都快憋死了。”

    “你要是觉得无聊,那就跟贵叔学做事儿。”孟繁星道。

    “我一警察,才不学那些玩意儿呢。”

    “你这警察能当一辈子吗,在法租界,咱们中国人永远低人一等,现在多学一点儿东西,就算将来不当警察了,也照样能混口饭吃,难道你还指望我和爹养你一辈子?”孟繁星斥道。

    “行,我学,我学好吧,总比窝在家里闷的发臭好。”孟浩道。

    ……

    从海防到河内,火车要比汽车快一些,毕竟走公路,需要绕一些路,而且路况也不是很好。

    只不过客车列车班次不多,算下来的话,做火车的抵达河内的时间要比汽车还要慢一些。

    河内是安南首府,又是法属印度支那联盟总督府所在地,市政建设比安南其他的诸多城市要好得多。

    起码这里能够感觉到一丝现代化的气息,街上行人的着装,明显要比海防城的更时尚一些。

    街上的招牌最多的也还是汉字,安南过去本来就是中国的藩属国,只不过被法国殖民者给强行霸占了过去。

    安南的文化本来跟中华文化是一脉相承下来的。

    白梅医院(没能查到那个时候河内有那些医院,只听说过这个医院,如果有读者知道当时河内最好的医院的名字,请在评论区内告知),河内最好的综合性医院。

    蒙特开车,直接就把陆希言接到了这里。

    露西的父亲也算是河内的高层大人物之一,警察总监,整个河内的警察力量都归他管,那自然不是一般人物,住的都是特护病房。

    护士都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视的,随时掌握病人的情况。

    白梅医院把最好的监测设备都用上了,这还有最好的医生,毕业于法国里昂大学医学院的贝特朗教授,还有临床外科专家阮红河,组成了一个治疗团队,为萨鲁总监进行会诊和治疗。

    这已经是河内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了,当然,相比而言,白梅医院的综合医疗水平要比香港和上海差不少。

    这是跟河内的经济发展和人文素质水平有关,不是单凭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的。

    但从白梅医院的规模看,比起陆希言工作的广慈医院在硬件方面都有不小的差距,软实力就不说了。

    “露西小姐,你去哪儿了?”萨鲁的医疗团队的队长贝特朗教授都快急疯了,萨鲁生命垂危,病人的家属突然在这个时候失踪了。

    若是萨鲁清醒还好办,他可以决定如何给自己治疗,问题是萨鲁昏迷不醒,医院就不能擅自给萨鲁实施治疗,万一出事儿,没人能承担这个责任。

    “我去了一趟海防城。”露西的情绪一直不稳定,要不是有蒙特赶过来陪着她,她早已没了主意了。

    说来这也是巧了,蒙特也不知道露西的父亲发生坠马的事情,到了之后才知道的。

    “海防城,露西小姐,你去那里做什么?”贝特朗十分不解,父亲命在旦夕,作为女儿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有空跑到一百公里外的海防城。

    “蒙特先生说,他有一位好朋友从香港过来了,我们去接他的。”

    “什么,接人?”贝特朗差点儿暴走。

    “蒙特这位朋友是一位也是一位医生。”

    “医生?”正要发怒的贝特朗突然愣住了,不过当他看到正在给萨鲁检查的陆希言的时候,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

    一个亚洲人,还如此年轻,估计还没从医学院毕业吧,值得露西如此珍重,不惜耗费大半天时间去了海防把人接过来?

    “年轻人,请你不要动我的病人。”贝特朗十分厌恶粗暴的将陆希言拉开。

    陆希言惊愕了,自己不过是探查一下萨鲁的情况,再说,他也没打算做什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贝特朗教授,陆博士是我请来的客人,他也是一名医生,请您不要见怪。”露西忙解释道。

    “露西小姐,你不要被这个黄皮猴子骗了,还博士,这样的骗子我见得多了……”贝特朗怒道。

    对于露西擅自找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中国人来给萨鲁诊治,这完全是对他的不尊重,他非常生气。

    当然,他们说的是法语,他以为陆希言听不懂这么高贵的语言,不巧的是,他恰恰听的懂,而且还会说。

    但是,这种事儿,的确做的有些不妥,起码应该跟萨鲁的主治医生打个招呼再来,突然就这样直接进来了,是一种没有礼貌的行为。

    不过,他是医生不假,但现在是以蒙特和露西的朋友的身份来的,而且他自始至终也没给出任何自己的判断和治疗意见。

    所以,这贝特朗教授也有些过了,起码也要等陆希言开口说话,拿到了实质的把柄,再发作呀。

    人家就没有一个医生朋友吗?以后医生去看望病重的朋友,是不是都要给朋友的主治医生打招呼?

    只要陆希言没有插手治疗,贝特朗就没有发作的理由,而他存粹的就是种族歧视,还有根本没有把陆希言放在眼里,中国人在他眼里只怕是落后和野蛮无知的代名词吧?

    说心里话,要不是看在蒙特的面子上,他真不愿意来,就算这里面有天大的利益和机会,他也不愿意。

    治病救人和挟恩图报这是两回事儿。

    蒙特的脸色很难看,陆希言不但是他最好的朋友,又是他生意上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他能在上海活的滋润,有一大半儿是因为陆希言的缘故。

    虽然他对大多数中国人并无特别的好感,可他对陆希言却是不同的。

    “你说什么?”蒙特的脾气很爆的,尤其是当你惹到他的时候,很明显这个贝特朗触到他的底线了。

    “我说,这个黄皮猴子,他就是个骗子,让他滚出去!”贝特朗早已被怒火充斥着心胸,指着陆希言大声道。

    露西傻了,一边是父亲的主治医生,一边是自己的前男友,还是念念不忘的那一个,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混蛋!”蒙特破口大骂,暴怒之下,向前一步,一下子揪住了贝特朗的领口,他好不容易才把陆希言从海防求过来的,他很清楚,如果那个什么保罗的不能从伦敦赶过来,能救萨鲁的人恐怕之后陆希言了。

    “蒙特。”陆希言赶紧出声,他真怕这家伙不知轻重,对这个贝特朗施以重手,那就难收场了。

第471章:开颅手术(二)

    要不是陆希言及时制止了他,蒙特真的可能一拳把这个满嘴喷粪的什么贝特朗教授给撂倒了。

    蒙特可是警察,是暴力机关分子,能够用拳头解决问题的,那是不会用嘴巴的,对于贝特朗这样的人。

    只有拳头是最有效的。

    但是,这一拳如果打下去的话,那后果可能就不可预测了。

    “你想干什么,真不明白露西小姐怎么有你这样粗鲁的朋友。”贝特朗虽然害怕,可嘴上还是挺硬的。

    “闭嘴!”陆希言也被贝特朗的作死行为给气着了,都这样的情况下,他还用言语刺激和挑衅,这家伙的情商也真是被狗吃了。

    贝特朗一张脸迅速胀得通红,他根本想不到陆希言这个骗子居然会说法语,这么说来,刚才他骂他的话,他岂不是都听懂了。

    当面被人骂,他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涵养极高,要么就是城府极深。

    他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要不是仗着自己医术不错,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了,这说明他至少智商还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自私是人类基因里的天性,这是免不了的,但是自私是可以克制的,可以有底线,这就是人类跟野兽的区别。

    贝特朗反感陆希言,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了,他可以承认自己能力不如圣保禄医院的保罗,这不丢人,人家是被公认的。

    但是他不愿意看到自己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人,尤其他还是黄皮肤的中国人,这是不能容忍的。

    许多欧洲白人的眼里,黄皮肤的亚洲人根本不配跟他们并列在一起,属于低等的人种。

    白人至上,在欧美许多国家都是很流行的。

    还有种族论。

    “贝特朗教授,我无意冒犯你,萨鲁先生是我朋友过去的上司,他也是希望我能够给他一些专业的意见和帮助,并无其他的意思,但是,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本人,甚至还用上了肤色歧视,本人严重质疑,您的职业操守是否违背了《医师职业公约》第27条所写……”陆希言冷冷的质问道。(杜撰)

    贝特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打脸了,他刚才的做法的确违背了《医师职业公约》里的歧视条款。

    医生的职业道德是要高于普通人的,否则,医生掌握的治病救人的方法就可能成为他为恶害人的手段。

    所以,每一个国家都会对医生这个特殊的行业人群有进行一些行为约束和规范,一旦触犯,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虽然法律上未必会承认,但道德上的惩罚会将一个人打入深渊。

    陆希言在法国是取得过临床执业医师资格的,也就是说,他可以对贝特朗的行为想法国医师公会提起“反歧视”申诉的。

    当然,事情还没到那一步,真到了那一步,双方的仇怨可就大了。

    “露西小姐,不好意思,如果这位先生不像我做出道歉的话,我将辞去萨鲁先生主治医生的职务。”贝特朗重重的道。

    露西小姐懵了,其实她也不爽贝特朗的态度,可是他现在是父亲的主治医生,他若是退出,那父亲的治疗怎么办?

    “贝特朗教授,陆博士是我的朋友,他只是来安南旅行的,并非我刻意请过来的。”露西解释道。

    “对不起,露西小姐,如果你觉得这个中国人能帮你,那你就让这个中国人做萨鲁先生的主治医生吧。”贝特朗十分冷傲的说道。

    活着的萨鲁,他或许还有些忌惮,毕竟那可是警察总监,可是现在的萨鲁,就算是活下来,估计也担任不了总监的职位了,至于露西,没了父亲的权势,也不过是个富家女而已。

    他可是白梅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乃至整个河内最好的大夫,就算是总督大人见到他,也是相当客气的。

    一个中国人,算什么东西。

    人命关天,陆希言退让一下,倒也没什么,他不在乎这种虚名,可这个贝特朗实在太盛气凌人了,就好像地球没了他,就转不了了。

    刚才他检查了一下萨鲁总监,还悄悄的给他把了一下脉,进一步验证了他内心的判断,萨鲁总监应该不是颅内淤血,而是脑子里长了一个小瘤子。

    良性,恶性现在还不知道,但坠马的确是诱使他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坠马的冲击力令他脑子的瘤子稍微的挪动了位置,压迫了脑干和神经,导致了他昏迷,并且出现了一些列的失控的症状。

    头部遭到撞击,有淤血,这是很常见的,贝特朗根据经验判断,这也不算错,但是,经验有时候也会出错。

    萨鲁这样的情况也算是比较罕见了,当然,是不是这个情况,只有开颅之后才能确诊。

    如果是颅内出血,那手术就复杂精细多了,但如果只是摘除一颗瘤子,相对来说,手术就容易一些。

    他有把握能够完成,但他一个人也做不到,起码需要一个四到五人的手术团队才行。

    “露西,你相信我,陆肯定行的,他可是丹尼尔教授最厉害的学生。”蒙特的愤怒值一直都在高峰上,只是他总算克制住了。

    丹尼尔教授!

    蒙特把这个名字喊出来,贝特朗露出一抹惊骇的神色,这可是法国外科临床领域的第一人。

    当之无愧,他也曾有幸聆听过丹尼尔教授的讲课,眼前这个黄皮肤的中国人真的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

    露西可能不明白“丹尼尔”这个名字在法国医学界意味着什么,可贝特朗却明白,能做丹尼尔教授的学生,那有多难。

    他此刻心理简直糟透了。

    心中把蒙特骂成狗.屎一样了,你既然早知道这姓陆的小子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

    这让他现在怎么办?

    贝特朗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羞辱过,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他今天的行为传出去,只怕会成为医学界的大笑话。

    怎么办,难道低头承认错误?不,高傲的他绝对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的,再说了,丹尼尔教授是丹尼尔教授,他的学生也不是个个都厉害,区区一个中国人,就算是得到丹尼尔教授的青睐,就凭他低劣的人种,又能学到多少?

    “露西,别犹豫了,像他这样的医生,自私自利,怎么能够尽心为萨鲁叔叔治病?”蒙特狠狠的道,“只要你同意,我们换主治医生。”

    露西还在犹豫,贝特朗是白梅医院最好的医生了,如果换人的话,换谁呢,陆希言可不是白梅医院的医生,他也当不了父亲的主治医生呀。

    蒙特并不懂这些,这要是换一个不是白梅医院的医生给萨鲁当主治医生,那不是打白梅医院的脸吗?

    陆希言这个时候凑到蒙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蒙特频频点头,然后他又把露西拉出去说话,约莫五分钟后,露西再一次进来了。

    露西决定更换父亲在白梅医院的主治医生,把贝特朗从医疗团队中直接除名了,换成了阮红河担任主治医生。

    这可引起了轩然大波。

    都知道的,公认的,贝特朗的能力和医术水平在阮红河之上,这个节骨眼儿上,露西居然把贝特朗拿掉了。

    病房中发生冲突的事情很快就在医院里传开了,原来贝特朗得罪了露西小姐的朋友,这才引发露西小姐不满,换掉了主治医生。

    当然,冲突的原因也不是什么秘密,是贝特朗瞧不起露西小姐的一位中国朋友,而且这也是一位医生。

    而这位医生随后被露西小姐聘请,进入医疗团队,担任顾问,很明显,露西小姐是不信任白梅医院的医疗团队。

    贝特朗在白梅医院一贯的高高在上,只是他医术高,能力强,大家对他也只能容忍,敢怒不敢言。

    现在居然有人把他从主治医生的位置上给拿下来了,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暗爽呢,毕竟医院也要尊重患者家属的意愿的。

    只是,这一时意气之争,怕是带来的后果不可预测。

    阮红河当主治医生,不过是推出来的,目的是不让白梅医院难堪,真正主持会诊的是陆希言。

    阮红河知道陆希言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后,啥想法都没有了,怪不得人家有底气换掉贝特朗。

    原来这中国医生的来头也不小。

    反正他也不喜欢贝特朗,只不过在同一个医院工作,他又是安南人,地位比贝特朗低了许多,许多时候只能退让罢了。

    陆希言主持会诊,直接就推翻了之前贝特朗对萨鲁病情的判断。

    就连阮红河都吓的不轻,他虽然也不喜欢贝特朗,可是他对贝特朗的能力和水平还是相当认同的。

    他也是认定萨鲁右脑脑干阴影区是淤血,正常坠马,头部遭到撞击,脑颅出血形成淤血,这都是正常的判断。

    而陆希言的诊断就有些超常规了。

    但是陆希言并不是胡乱诊断的,他也有自己的依据的,首先是,萨鲁坠马时,头部撞击的位置,与出血的位置偏离不少,若是按照撞击位置测算,他脑颅出血的位置应该会偏左一点的。

    力的作用不会拐弯,除非还有另外的作用力,很明显,撞击力只有一股。

    然后就是出血点形状,虽然呈现锯齿状,但很规律,而且锯齿很小,一般出血点形成的淤血形状是不固定的,边缘形状也是不规则的,血液是液体,不是固体,它有流动性。

    基于以上两点,再根据脉象判断,陆希言觉得自己的之前的设想只要有七成的可能性。

第472章:开颅手术(三)

    “露西小姐,我的治疗方案也有两种,第一,调整现在的用药,继续保守治疗,监测你父亲脑部的阴影面积,如果它不继续扩大,甚至不断的减小,那最好不过了,第二种方案,那就是开颅,有风险,不管是淤血还是肿瘤,打开一看就一目了然,白梅医院的手术室条件基本能够满足手术要求,但现在的问题是,谁来担任主刀医生。”

    会诊结束后,陆希言与露西当面正式的告知情况。

    “陆博士,你能确定我父亲脑中的不是淤血,而是肿瘤吗?”

    “露西小姐,我只能说基于我的所学和经验判断,您的父亲的脑子里的可能长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肿瘤,但以现在的医学手段,想要确诊的话,也可以,我们可以通过持续的拍摄x光片,来对萨鲁先生脑子里的阴影区进行分析和比对,那无疑会耗费一定的时间,而且对萨鲁先生的身体也是一种伤害。”

    “是呀,露西,频繁的照射x光,对身体是非常有害的。”蒙特在边上也来了一句。

    “可以再观察两天吗?”

    毕竟关系到自己的父亲,露西确实难以下决定。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能理解露西的心情,何况,要不要开颅,必须要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同意才行。

    “如果露西小姐觉得我不能担当此任,也可以马上联系保罗医生,请他来会诊,主刀。”陆希言道。

    “老陆,你难道不能主刀吗?”蒙特吃惊的道,在他眼里,陆希言的医术除了他老师丹尼尔教授之外,无人能比。

    “如果我来做这个手术,只怕会有很多人不高兴,而且,这个手术风险很大,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陆希言很诚恳的道。

    “连你也没有把握?”

    “开颅手术是世界上最难的手术之一,全世界能做这个手术的人都是极少的,而且大脑就像是一部神秘而复杂的机器,稍微有一点儿损伤都是不可逆的,所以,这对一个外科大夫来说,考验是极大的,除了体力,忍耐力,还有平衡力等等各个方面,这么跟你说吧,我宁愿做十台大开胸手术,也不愿意做一台开颅手术。”陆希言解释道。

    “这么说,你做过开颅手术?”

    “做过,给老师当过助理,还有,在猴子身上做过。”陆希言道,“但是,担任主刀医生还没有。”

    其实,他主过刀的,但有些事他不能说,否则,会牵连到丹尼尔教授,一旦爆出去,会给老师惹麻烦的,虽然,手术过程并没有出现问题。

    但如果爆出丹尼尔教授在手术中用病人给自己的学生实操开颅手术,那会产生不太好的负面影响。

    老师那是冒着巨大的风险给他机会实操,他学到经验,可不能忘本,一转眼把老师出卖了。

    “你做过几例?”

    “有三四例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开颅手术可不是常见手术,寻常病人也没有这个勇气。”陆希言道。

    “结果呢?”

    “都还行,最短的一个活了半个月,因为术后并发脑膜炎死亡。”陆希言解释道。

    “最长的呢?”

    “不记得了,应该是我回国之前还活着吧。”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陆博士,能够我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一下吗?”露西毕竟是女孩子,骤然遇到这样的大事,能够把主治医生贝特朗撤换已经做到了她的极限了。

    如果再让她现在就做“开颅”的决定,那有些为难了。

    蒙特给陆希言在白梅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办好了入住手续,亲自送陆希言安顿了下来。

    “老陆,我的回医院了,露西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他也不需要蒙特,劳累了一天了,他现在就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夜里,陆希言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

    “老陆,快走,去医院。”敲门的是蒙特,一把就把还没穿好衣服的陆希言就拉出了酒店,直奔医院。

    萨鲁夜里突发癫痫。

    脑部受伤的后遗症,看运气,有人没事儿,有人会在某个谁也不知道的时间点突然就发作。

    这是很正常的,脑部发生病变或者其他脑部创伤都可以诱发癫痫。

    折腾了半宿,总算是平稳下来了,但是萨鲁的身体情况变得急转直下,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发病。

    “露西小姐,您父亲的现在检测的各项数据都不太理想,他脑中阴影区似乎又有些扩大,边缘的变的有些光滑,下午会诊的时候,陆博士曾经怀疑它是个水肿瘤,现在看来,可能性极大。”阮红河很凝重的道。

    “那怎么办,阮医生?”

    “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做开颅手术,可我们医院没有一个医生能做这样的手术,以往这样的病例要么转去香港,要么去星加坡,所以,露西小姐,您最好早做打算。”阮红河提醒道。

    “阮医生,现在转院还来得及吗?”

    “我不敢保证,萨鲁总监现在的身体极为虚弱,最好的办法是请能做开颅手术的医生过来,我们白梅医院的手术室还是有这个条件的。”阮红河道。

    “只要有能做开颅手术的医生就行吗?”露西眼睛你透着希翼的光芒,因为她记得,陆希言说过,他参与这一类的手术。

    “理论上是的,但开颅手术不是什么医生都能做的,这样的医生可能整个安南都找不到一个来。”阮红河道。(有些夸张了,剧情需要,请不要深究)

    “贝特朗教授也不行吗?”

    “我们医院的开颅手术都是请的外面的医生,我没有见过他自己实操过。”阮红河解释道。

    话说的婉转了些,其实就是说,贝特朗也不行。

    “还有,如果萨鲁先生再发病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没有机会了。”阮红河道,这话说的很明白,再发病,病人就可能直接死亡了。

    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

    所以,蒙特把陆希言从酒店拽了过来,就为了一件事,准被给“萨鲁”总监进行开颅手术。

    “要我做这个手术,可以。”陆希言思考了一下,郑重的道,“我需要露西小姐的授权书和免责协议,手术中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就算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做,也未必能有一个好结果,我不是上帝,没办法承诺和保证什么。”

    要求和合理,露西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她总不能逼着陆希言去做手术,她也没这个能量。

    “我需要一个手术团队,要绝对服从,尤其需要一个资深的助理医师。”陆希言道。

    “我来。”阮红河想都不想就站了出来,这样的机遇可遇不可求的,以往那些请来的医生,都是自带团队的,他们这些医生只能在外面观摩,不能靠近手术台半步,生怕被他们学了去。

    “好,你再挑选两个助理医师和护士,要脑子灵活的,听话的,不要那种毛手毛脚的,哪怕是实习医生都行。”陆希言道。

    “好,我这就去。”

    “明天六点钟开术前会议,我给你们讲解一下开颅手术的要点和注意事项以及常规的准备工作。”陆希言道,“麻醉师我要用你们医院最好的。”

    “明白。”阮红河兴奋的跑了去。

    “开颅手术时间会很长,一般至少需要八个小时以上,所以,我现在需要休息,找个地方,让我休息,六点钟叫我。”陆希言道。

    ……

    陆希言说要休息,还真的就睡着了,要做这么大的手术,居然还能睡得着,若不是胸有成竹,谁能做得到?

    六点钟,蒙特准时叫醒了陆希言,露西亲自出去买了早餐过来,安南特色的米粉,另外还细心的给买了一杯咖啡。

    白梅医院最好的手术室给腾出来了,阮红河亲自过去协调的,本来这间手术室是贝特朗使用的。

    但是这一次阮红河不惜得罪贝特朗,非要这间手术室,而且本来这间手术室今天并没有安排手术。

    所以,阮红河想要用,至少在规章制度上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他把自己的手术团队都带过来了,这个时候,不提携自己人,那是真傻了。

    贝特朗第二天过来上班,听说自己的手术室被拨给阮红河的团队使用,而且还在做给“萨鲁”的开颅手术准备。

    他怒了!

    这间手术室自从建成以来,除了他的手术团队和学生之外,其他医生还从来没有一个用过。

    白梅医院设备最好,最先进的手术室,几乎是成了他的禁脔,但是,名义上手术室是属于医院的,他只有使用权,只是没有人敢跟他争而已。

    现在倒好,阮红河这个土著医生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向医院这申请了自己的手术室,还做“开颅”手术,这可是他都不敢做的手术,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行,得阻止他。

    贝特朗怒气冲冲的从办公室冲向手术室,他刚好看到了护士推着“萨鲁”进入了手术室大门。

    “给我停,停下来……”贝特朗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

    守在手术门口的蒙特早就看这个贝特朗不爽,昨天要不是陆希言阻拦,他早就把这个家伙揍了。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不依不饶的,居然还在“萨鲁”动手术的关键时刻又来捣乱,这可这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嘭!

    蒙特一记老拳直接就将贝特朗鼻梁上的眼镜儿给砸飞了,鼻血一下子飚了出来。

第473章:开颅手术(四)

    警察来了。

    出警很快,萨鲁可是河内警察局的一把手,虽然现在躺在手术台上,可人还没死之前,他的还是警察总监。

    露西这总监大小姐还是有份量的,起码河内的警察系统内,还是有一批愿意听话的人的。

    露西本身也是警察,只不过是做的是内勤工作。

    贝特朗教授那里是蒙特的对手,一拳就撂倒了,要不是被其他医生护士奋力将人拉开,只怕他会被蒙特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蒙特是真的忍了很久了。

    现在陆希言已经答应给萨鲁动手术了,这个贝特朗也就用不着了,要是他不来也就罢了,来了,还往枪口上撞,那还客气什么?

    两个人一个被拉去处理伤口了,一个则被一群警察给看了起来,因为露西的面子,没有直接给拷到警察局去。

    警察维持秩序,手术室跟前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外面发生了冲突,里面自然是知道的,阮红河他们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那是贝特朗,在白梅医院一言九鼎的人物,就连院长也要让他三分的。

    “陆博士,贝特朗教授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是不是……”积威之下,阮红河还是有些犯怵的。

    “不要管他,外面的事情只有人处理,我们的任务是做好手术,从现在开始,必须给集中精神和体力。”陆希言正在清洗消毒,“每个人都要按照我说的要求去做,不准有丝毫的偷工减料,这个手术若是成功了,荣誉不管是我一个人的。”

    “明白。”

    能够参与这样的手术,对有志于在外科领域有所建树的医生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难的的机遇。

    有些本事可不是你想学,人家就会教你的。

    “麻醉师就位了吗?”

    “已经就位了,陆博士。”

    “按照我说的步骤去做,一步不能错,药量也要给我控制精准。”陆希言命令道,“在上手术台前,我在强调一遍,这个手术时间会非常长,而且极耗体力和精力,有吃不消的,不要硬撑,必须马上提出来,我们安排了替补,替补人员也必须认真观看手术过程,做到无缝连接,明白了吗?”

    “明白。”

    “好,从现在开始计时。”陆希言吩咐巡回护士一声。

    白梅医院做过开颅手术,又成套的开颅手术器材,要不然陆希言就算是想做这个手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颅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骨骼,想要打开颅骨,必须要用特殊的器材,还需要无比高超的技术。

    要眼准,手稳,还要坐如钟。

    一般外科大夫坚持个两三个小时就不错了,可这个手术的时间就没有低于八个小时的,有时候做一天一.夜以上也是有的。

    所以,很多外科大夫对开颅手术都是望而却步的。

    “陆博士,病人已经进入深度麻醉。”麻醉师禀告道。

    “开始吧。”陆希言点了点头沉声吩咐一声,这些人都了解开颅手术,都估计都没有实操过,所以只能做一些辅助的工作。

    但这些工作是必须有人做的,要是让一个人完成一台开颅手术,那简直就是不太可能的,手术就是要争分夺秒,而有些事情是必须同时进行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早上八点进的手术室,到下午六点,手术室的灯还两者,里面的人连饭都没有吃,只用用高热量的巧克力充饥。

    手术还在进行,这至少说明希望还在。

    这台手术不但牵动了露西等萨鲁的亲眷和下属的心,还有白梅医院的所有的医护人员,以及得到消息的媒体记者,都蜂拥而至。

    医院采取措施,配合警察局将这些蜂拥而至的记者们都挡在了医院的手术室门外。

    就连总督布雷维尔都知道了萨鲁手术的消息,命人打来严重关切的电话。

    八点了,整整过去十二个小时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被蒙特一拳打的鼻梁断了的贝特朗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也加入了等待手术结束的人群当中。

    当然,在这之前,他面对记者的采访,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比如对手术结果十分悲观的预测等等。

    反正,他贝特朗是不看好陆希言的这台开颅手术的,陆希言的老师是丹尼尔不假,可老师是老师,学生是学生,这是不能够混为一谈的。

    丹尼尔在这个年纪,也没有这个能力敢做这样一台开颅手术,年纪轻轻的,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

    这要是“萨鲁”死在了手术台上,看你怎么收场,贝特朗心里恶意的想着。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就在大家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突然手术室上门上那盏“手术中”的红灯突然就熄灭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紧张的朝那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望了过去。

    这当中,最紧张的自然是露西,萨鲁是她的父亲,父亲若是有事,那对她来说,整个天就等于塌了了。

    约么等了两三分钟,门内传来脚步声。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只容纳一个人进出,阮红河挤了出来,看到门口这么多人,他着实吓了一条。

    做医生这么多年,见过的场面也不少了,这么多人待在门口等消息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而这会儿已经快夜里十点钟了。

    “阮医生,我爸爸他怎么样?”露西第一个走上去问道,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问出这个问题。

    “露西小姐,手术非常成功,萨鲁先生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已经从内部通道转入特护病房了。”阮红河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脸色潮红,激动的宣布道。

    “真的吗?”露西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

    “露西小姐,请你放心,我全程参与了手术,手术非常成功,陆博士真的是太厉害了。”阮红河激动道。

    “成功了,爸爸得救了。”露西激动的热泪盈眶。

    手术成功了!

    所有人都激动了,开始欢呼,只有贝特朗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站住,直接就倒下去。

    手术怎么会成功呢,这怎么可能,他可不人为阮红河敢撒谎,那可是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所以,即便是有些瑕疵,这手术最终肯定是完成了。

    “阮医生,能请您谈一谈萨鲁总监先生开颅手术的具体情况吗?”

    “请问阮医生,这一例开颅手术是你做的吗?”

    “阮医生……”

    面对蜂拥而来的记者,阮红河有些后悔由他出来宣布“手术成功”的消息,记者们的热情完全招架不住。

    幸好现场有维持秩序的警察,在医院的协调下,这才保护阮红河从离开,当然了,记者们紧追不舍,医院方面不得不做出回应,对“萨鲁”中间开颅手术的问题将召开一个新闻记者招待会,到时候会详细解释手术的情况已经回答记者提问,这才把这些闻风而至的记者们给打发走了!

    记者这一走,参与手术的团队才算安全的从手术室内出来,并且下班回家休息。

    这一天的手术,所有人都累的不行了,但精神却十分的亢奋,能够参与并完成这样一例手术,对他们来说,是职业生涯的一次飞跃。

    收获最大的还是阮红河,他作为陆希言的一助,全程跟随陆希言,看的是最清楚详细,这对他日后独立开展开颅手术是一次难忘的学习过程。

    这样的机遇,在白梅医院可是仅有的,以往只有贝特朗才有这样的机会,而且他还没有资格担任一助。

    连续做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对陆希言来说,体力和精神力是一个极大的消耗,尤其是这个手术,阮红河能做的工作有限,百分之九十的工作都需要他亲自完成,手术完成的那一刻后,他几乎是累瘫在椅子上了。

    所以,这宣布结果的任务,他也是有心无力。

    足足恢复了一刻钟,才从手术室的特别通道离开。

    回到酒店,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醒过来,就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这还是身体自我抗议,他是被饿的快受不了了。

    这蒙特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自己为了他,累死累说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居然连人影都出现过。

    算了,这也算是文化差异吧,法国人人际交往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有中国人才有那么多的规矩,稍有那一点儿做的不好,就可能引来误会。

    也不知道谭四有没有到河内,虽然来之前制定了一套万一走散后的联络方式,但他还没有时间去实施呢。

    必须尽快的跟谭四联系上,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会很难的。

    洗漱了一番,下楼找了一家饭店,随便吃了些东西,总算把饥饿感给赶走了,打听到河内发行最大的中文报社的地址。

    陆希言叫了一辆人车过去了。

    这个联系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寻人启事,只要谭四看到了,就会循着上面的信息找过来了。

    至于谭四怎么才能看到报纸,这一点他不用担心,谭四可是老江湖了,虽然说不在国内,他的江湖经验足以保证他能安全的抵达河内。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刊登什么寻人启事,第二天整个河内的报纸都在最醒目的位置,刊登了一则新闻,意外坠马重伤的警察总监萨鲁先生在白梅医院成功进行了开颅手术,主刀医生是一位来自中国上海的医生,陆希言博士。

    除此之外,还有配发记者对白梅医院阮红河医生的采访,以及露西小姐如何请到这位陆博士出手相助的情况。

第474章:风险回报

    陆希言对蒙特和阮红河都有过交代,可以告诉外界,手术的情况,但不可泄露他的行踪和住址。

    他只是在河内停留几日,一旦行踪被人得知,那会有接踵而来的麻烦。

    所以,河内的报纸也只知道“陆希言”这个人,却并不知道他什么样子,住在什么地方。

    这方面的保密措施,阮红河和蒙特他们做的不错。

    陆希言自从完成手术后,就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过,甚至去医院,也只是以蒙特朋友的身份。

    术后第二天,萨鲁就苏醒了。

    而且事实证明,陆希言的诊断是对的,开颅后,萨鲁坠马昏迷的原因,正如陆希言所言,他脑子里长了一个小瘤子,因为受力撞击移位,并且发生水肿,压迫神经,导致他昏迷不醒以及引发癫痫。

    手术切除这可脑瘤,病人自然很快苏醒了,但是,如果压迫时间过长,水肿继续增加,神经受损严重,达到不可逆的过程,或者破裂的话,那萨鲁就彻底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这一次可谓是惊险之极,这手术要是拖延下去的话,那萨鲁这一条命只怕是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萨鲁清醒,很快就会恢复了意识。

    这令露西无比欢喜。

    阮红河等参加这一次手术的人更是欢呼雀跃,只要病人能够苏醒,这就是一次无比巨大的胜利。

    虽然这个手术最大的功臣是陆希言,可这一次参与的也有白梅医院的医生,跟过去的不同。

    过去即便有这样的手术,那都是别人过来完成的,医院不过是提供了场地和器具而已,而且手术也不是每一次都成功。

    开颅手术失败率也是极高的,那些有能力做这个手术的医生也不敢说百分之百能成功,死在手术台上都是正常的。

    所以,做开颅手术,病人和病人家属都是要签生死状的。

    否则,这么高的致死率,哪个医生敢做这种手术,对许多医生来说,高难度的手术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即便是成功实施了开颅手术,病人能否康复,也要看他能否挺过术后最初的四十八小时,如果没有严重的感染或者并发症的话,那存活的几率会大大的增加。

    蒙特终于想起来了,代露西邀请陆希言去露西家中吃晚饭,予以重谢。

    陆希言拒绝了,这个时候,萨鲁需要有人在医院照顾,一顿饭而已,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不必急在一时。

    若是萨鲁能顺利的渡过危险期,那再庆祝感谢也不迟。

    陆希言原打算把蒙安分公司放在海防的,但考察过海防的城市环境之后,觉得海防虽然是港口城市,并不适合作为蒙安公司安南分公司总部所在地。

    河内是安南经济、政治和文化的中心城市,分公司总部放在这边更为合适,而且河内距离海防很近,火车两个小时,汽车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到了。

    一个外国人想要在河内开公司,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对陆希言和蒙特来说,相对要容易一些。

    蒙特是法国人,陆希言拥有法国护照,加上露西小姐的关系,程序方面,基本上没有什么为难的。

    萨鲁毕竟是警察总监,这个位置也算是位高权重,什么海关,工商局,专卖局什么的,都给点儿面子。

    陆希言也很快与谭四联系上,并且见了面。

    他在河内的高朗街租下了一栋三层的小楼作为蒙安公司(安南)分公司的办事处的所在地。

    谭四任总经理。

    接下来,谭四会把家眷从香港接过来,直接安家在河内,面粉厂的弟兄也会有一部分过来。

    然后就在河内和海防两地招兵买马,准备大干一场。

    人才方面,楚泽会支援一部分过来,然后再从当地华人当中招聘一部分年轻人。

    公司主要从事贸易加工,主营当然是药品和医疗器材,还有木材,矿石,橡胶等安南本地的产品加工出口。

    谭四的任务是先把渠道搭建起来,然后慢慢的再扩大经营范围,不急求成,跟楚泽合作,想把安南到香港的进出口渠道给打通了。

    内地方面,还需要陆希言去亲自沟通,这是戴雨农跟他商量好了的。

    萨鲁是一位老警察,平时生活习惯良好,身体素质很不错,很快就渡过了危险期,身体恢复的很快,堪称神速。

    萨鲁脑子的肿瘤也送去做了病理检测,最终得到的结论是良性的,即便现在是良性的,也不能保证它不会一直都是良性的,而且这是在脑袋里,这一次是意外坠马发现了它,如果没有发现,也许某一天,它会自己显露出来,到那个时候,可能就是把脑袋打开了,也解决不了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切除了这个瘤子,等于说把脑袋里的这个定时炸弹给排除了。

    萨鲁对陆希言自然是感激万分,若不是陆希言出手,给他做了开颅手术,他这条命恐怕就没有了。

    而且,他的坠马事件似乎还另有隐情,只是陆希言一个外人,也不方便打听,这河内警察局内部也是暗流汹涌。

    而且,这一次萨鲁醒过来,认定了蒙特是他女婿的唯一人选,搞的蒙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他在上海惹下风.流债不少,还有一个专属的情.人伊莎贝拉,那人家可是对他死心塌地的。

    露西是他的前女友,现在又有复合的迹象,看样子,露西也是真的把蒙特当成是她的依靠了。

    蒙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给她遮风挡雨不说,还想办法找到了陆希言,帮她救了她的父亲。

    这足以让露西对蒙特倾心了。

    河内的事情对陆希言来说,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除了还没有对滇越铁路线的考察,这个他肯定是要亲自走一下的。

    只是,蒙特肯定不会跟他一起了,如果没有露西父亲这档事的话,他还是愿意陪他跑一趟的。

    蒙特的烦恼还不在这方面,而是他的感情。

    这家伙虽然年纪不小,但还觉得自己没有玩够,而且心中对自由的向往还没有停下来,如果让他为一个女人停下来,结婚生子,他还没有这个概念。

    “老陆,走,陪我喝两杯?”自从租下办事处后,陆希言就从酒店搬出来了,住进了办事处。

    办事处毕竟是自己的地方,说话,活动也更自在一些,比起酒店方便多了,而且,他需要跟谭四不断的筹划分公司的建设,至少要等香港那边的人手过来。

    所以,蒙特要见他,就得到办事处来。

    “去哪儿?”

    “跟我走就知道了。”蒙特神秘的一笑,这几天天天跟露西在一起,这个花花公子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当初就是因为蒙特太花了,露西才跟他分手的。

    河内的娱乐场所档次要比上海、香港差多了,那些舞女的质量就更不用说了,就好比一个天天大鱼大肉的人,突然让他吃糠咽菜,你觉得他还能吃的下去吗?

    蒙特兴致勃勃的进去,结果自然是垂头丧气,一点儿兴致都没有。

    陆希言到无所谓,他对这方面没有兴趣,偶尔欣赏一下有别于中原的文化也是很有趣味儿的。

    “露西小姐是不是跟你说了?”西方人比较直接,从蒙特来找他喝酒的表情,他就看出来了。

    “她想让我留在河内,跟她结婚,最后接任她爸爸的位置。”蒙特点了点头,有些惆怅的道。

    “这可是好事儿,怎么,你没答应吗?”

    “我若是答应了,那伊莎贝拉怎么办,还有,我还不想为了一个树而放弃整座森林。”蒙特道。

    “你这是,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露西这么好的女人你不珍惜,那恐怕以后没有人会要你了。”陆希言道。

    “伊莎贝拉呢,我该怎么对她说?”蒙特道,看得出来他对伊莎贝拉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在一起时间不短了,在上海,蒙特沾花惹草不在少数,但还就只有伊莎贝拉这样一个固定的情.人。

    “你们还没结婚,也没孩子,现在分开的话,送她去美国,再补偿她一笔钱,一笔足够她好好活下半辈子的钱。”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去美国,她一个人?”蒙特有些不忍心。

    “你放心,到了美国,会有人照顾她的,只是,你跟她的关系从此就不要再提了。”陆希言道。

    “陆,我……”

    “蒙特,做男人,要当断则断,如果让露西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陆希言道,“你自己考虑一下。”

    “陆,你是对的,我听你的。”蒙特沉默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郑重的举起手中的酒杯道。

    “你要是真下这个决定,伊莎贝拉的事情我帮你,她是个明事理的女人,既然爱你,就会成全你跟露西的,她也还年轻,到了美国后,未必没有一个好的归宿。”陆希言道。

    “这事儿还是我亲口对她说吧。”蒙特犹豫了一下,但似乎又做了一个决定。

    “是个男人!”就凭这一点,就值得陆希言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敢作敢当,总比那些虚伪的人强多了。

    “来,喝酒!”

    ……

    “来自香港的陆博士,有意思……”高朗街,一栋民居内,一个身穿安南传统服饰年轻女子放下手中的报纸,喃喃自语一声。

    “美杜莎,还在寻找你那个小白脸相好呢?”

    “闭嘴,柳生义泽,你知道跟我们同船的陆先生是什么人吗?”年轻女子正是跟陆希言同船的素素,她粉脸含煞,喝斥一声。

    “什么人?”肥胖的柳生义泽诧异的一声。

    “这几日的报纸你都看了吗?”

    “我看那些做什么?”柳生义泽嗤笑一声。

    “你最好以后每天都给我看。”素素冷斥一声,起身直接走出了房间。

    “这报纸有什么好看的?”柳生义泽随手捡起来一张报纸,看了上面的内容后,又翻看了其他一张。

    终于让他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第475章:接头

    陆希言的行动,照例是需要跟香港的戴雨农汇报的,这个其实并不难,如果不要紧的话,写一份信就可以了,用特殊的药水,只有接到信的人才知道内容。

    当然,英国人也有邮件检查的部门,但一般对外国人的检查会宽松一些,尤其是来自国外的邮件。

    但是这个效率就差多了,一封信,除了专人带回来,走邮驿的话,至少需要一个星期,这显然不符合要求。

    最快的是电报了,但是去电报局发电报,最多就是用暗语报个平安,说一些简单的事情。

    想要把整件事原委讲清楚,那必须有自己的私人电台。

    也就是说,要有一台私人的商业电台。

    在安南,法当局对私人电台的控制是非常严格的,民间的商业电台审批程序非常繁琐,一般没有关系,根本审批不下来。

    如果是无证的黑电台就好说了,但河内不是上海和香港,电台那是多如牛毛,就算是情报部门的监测都监测不过来。

    河内电台数量都是有数的,所以监测起来相对容易多了。

    想要在河内能够与外界的及时迅速的通讯,就只有一条路,拥有一部合法的电台,如果没有萨鲁这档子事,就算有蒙特跟露西的关系,只怕也是相当难办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只要萨鲁点头,他的人际关系网可不是一个露西能够相比的,弄好一部商业电台的牌照,那真是很快的事情。

    在别人看起来是非常难办的事情,到了萨鲁这样的人眼里,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还有什么能够比拯救他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吗?

    区区一部商业电台的牌照又算什么呢?只要做的是正当生意,给法属安南当局纳税,这就不算是以权谋私。

    就算以权谋私又怎么了,捞钱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个。

    这一次也是有人想要将他从“总监”的位置上拉下来,不出意外,就是那几个副总监其中的一个在给他骑的马身上做了手脚。

    不过,能做手脚的人,一定是自己身边的人,女儿露西不可能,所以,他现在谁都不相信。

    倒是蒙特来的有些及时,他不在河内警察局,女儿有喜欢他,如果能够做了自己的女婿,那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蒙特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的级别不低,如果调回安南的话,就算给一个分局局长的话,都没有问题。

    当然,蒙特并不知道他未来老丈人已经在算计他了,做了决定后,他已经打算留在河内了。

    虽然这里不如上海,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这里,今后还会有自己一个家。

    他似乎内心也想安定下来了。

    蒙特决定留在河内,对陆希言来说,有利有弊,有利的是,安南这边的生意有蒙特照看,会省去很多的麻烦,弊端就是在上海法租界,他失去了一个可以随时策应他的人。

    不过,这个影响并不大,相比而言,河内这边才更重要。

    一晃的功夫,陆希言已经到河内快一个星期了,这广慈医院给了一个月的假期已经过了,他也该决定归程了。

    是乘坐滇越铁路,从国内回去,还是返回香港,与孟繁星他们一道返回上海。

    孟繁星他们过完元宵节就走。

    她们也在等他的消息。

    如果从香港走,她们会在香港等他一起走,如果他从国内回去的话,那过了正月十五,她们就直接坐船返回上海。

    但是陆希言的事儿才办了一半,河内这边的事情已经办了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谭四处理,有事情,他可以直接通过电台联系自己。

    国内的关节还需要打通,这个他要等戴雨农的指令。

    如果现在一走了之,那就耽误事情了。

    所以,他只能留在河内等待。

    萨鲁的病情渐渐稳定,一个星期后,转入高等单人病房,后续检查,颅内的阴影区完全消失。

    这样一来,白梅医院的名声再一次大噪,许多记者都通过阮红河想要对陆希言进行采访,但这都被他拒绝了。

    并且他还授意阮红河对外宣布,说他做完手术之后就已经返回香港了。

    这样一来,只要他不出现在医院,就没有人怀疑了。

    事实上,后续治疗的事情,并不是很复杂,除非遇到感染或者并发症,凭借阮红河的能力是能够妥善处理的。

    如果身份暴露,他就没办法在河内办事儿了,那他走到哪儿,记者还不跟到哪儿?

    除了出去办事儿,只有到了晚上才出来,跟蒙特逛逛夜店,喝喝酒,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毕竟“陆博士”早已返回香港了。

    河内毕竟是法属安南,在这里引起轰动的大新闻,未必会被外界关注,陆希言在河内这一台开颅手术,医学界倒是非常关注,很快就传到了在巴黎的丹尼尔教授的耳朵里。

    只是,这个消息在香港、上海的报纸上连一朵浪花都没翻起来,人们更关心的是中日的战争和欧洲的局势。

    在南昌地区,中日两国的军队在对峙中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已经有准备动手的痕迹,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欧洲方面德国步步紧逼,英法不断退让,捷克国内更是反抗浪潮不断,只要有一颗火星点燃,战争就会爆发。

    这个世界已经开启了战争模式了。

    陆希言终于等到了戴雨农从香港给他发来的指令,让他去跟一个叫余晖的人接头,并听从余晖的安排。

    戴雨农的命令,他不能不听,不然肯定会被怀疑。

    表面上遵从,马上给香港的何志发去密电,汇报了这个情况,何志很快回电,同意他跟余晖接头,但要他注意安全。

    在河内春水街的一个茶楼上,陆希言见到了这个叫余晖的人,年纪不大,头发浓密,西装领带,有些斯斯文文的,像是个老师或者学者。

    陆希言稍微化了一下装,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虽然余晖是军统“自己人”,但行事小心周密一些还是好的。

    就算戴雨农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按照接头的方式,他手里拿着当天的河内出版的《河内日报》,第一版朝外,包着一把黑雨伞。

    “先生,今天不下于,您带雨伞做什么?”

    “我这是未雨绸缪。”陆希言淡然一声,“天气预报说,今天刮东南风,会有小雨。”

    “是吗,这个天气不是刮西北风吗?”

    “这可不一定。”

    “扁鹊!”

    “余先生好。”

    “沈老板都交代了,您接下来的行程由我安排。”余晖点了点头,一抱拳道,他也是奉命行事,至于为什么,他不会问太多。

    “好说。”

    “明天一早,就有一趟从河内开往云南昆明的列车,车票我都给您买好了,是卧铺,次日一早就可以抵达昆明,到哪儿之后,会有人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接余晖’三个字,您只需要问他,是沈少爷让你来的吗,他说是,您就跟他走就是了。”余晖解释道。

    “好的,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是车票,您拿好了,注意安全。”余晖递给陆希言一个折叠好的信封,起身拿起桌上的帽子,迅速的下楼离开了。

    做走私生意,戴雨农自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才需要如此谨慎。

    ……

    回到办事处。

    “四哥,明天一早,我要从河内做火车去昆明,这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负责了,到了昆明后,我会马上跟你联系的,你这边抓紧时间,只要那边一谈妥,咱们这生意就可以做起来。”陆希言把谭四唤到书房交代道。

    “是,先生,那蒙特先生那边需要通知一下吗?”

    “我自己来说吧。”陆希言想了一下道,“把国内急需的物资和原材料先囤积一批再说,不用担心买家,等我打通国内的关系后,不愁没有销路。”

    “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谭四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四哥,以后你一个人在河内,我会陆续的派人过来支援你的。”陆希言拍了拍谭四的肩膀道。

    “为了抗战救国,这点儿辛苦算什么。”谭四知道自己肩膀的重担,比起之前带着众人刺杀几个汉奸,烧几个鬼子的仓库要更有意义。

    “行,我的准备一下,明天就回国内,我箱子里还有六根金条以及一些美金都给你留下,你多囤积一些物资。”陆希言道。

    “好,请先生放心,我一定用有限的钱置办更多的物资。”

    “你办事,我放心,不过改用的钱不能省,河内的那些衙门里的老爷,该打点的不能少,该敲打的也要敲打,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你就去找蒙特或者露西小姐,咱们的公司也是有他的股份的。”陆希言道。

    “好的。”谭四点了点头,多年的江湖经验,这如果没有当地的后台的话,想要在某一地做生意,那是非常困难的,这就是现实,没有道理可讲。

    晚上,陆希言把蒙特约了出来。

    “我要走了,明天一早做火车返回国内。”陆希言道。

    “这么快,你就不多待两天,萨鲁叔叔还说等他出院了,请你到家里做客呢。”蒙特惊讶道。

    “你呢,什么时候回上海?”

    “我,要等萨鲁叔叔出院,再回去,我已经给法捕房续假了,估计要熬四月初才能回去。”蒙特道。

    “嗯,那我可能要在上海等你了。”陆希言道。

    “等萨鲁叔叔出院后,我打算带露西去一趟上海,你觉得怎么样?”

    “你就不怕露西跟伊莎贝拉见面?”

    “有些事,坦白比隐瞒更重要,对露西来说,伊莎贝拉是过去,而不是现在。”蒙特认真道。

    “好吧,希望你不要把事情搞砸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陆,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第476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柳生君,联系上鼹鼠了吗?”

    “还没有,我们发出去的接头的信号已经三天了,按照规矩,三天他都没有出现在接头地点,那说明他被怀疑了,或者行动受到限制,无法与我们取得联系。”柳生义泽说道。

    “我们并不知道鼹鼠的身份,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对军统的行动组的情况是一无所知,怎么向影佐将军交代?”

    “这我们也没有办法,除非上海特高课方面把‘鼹鼠’的身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还可以想办法主动与他接触。”

    “这绝对不行,如果‘鼹鼠’被怀疑,那会直接害死他的,我们的人能打入军统内部,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决不能因小失大。”

    “纯子,那我们就只能干等着不成?”

    “等。”纯子点了点头,十分郑重的道,“我让你监视的那个姓陆的博士,他有什么动静吗?”

    “没什么动静,就是利用那个露西小姐父亲的关系,给申请了一部商业电台的牌照,另外,他还在河内注册了一家公司,办事处就在高朗街……”柳生义泽道。

    “他手里有电台?”纯子眼眸微微一张,闪过一丝精光。

    “有。”

    “柳生君,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你想进他的公司,纯子,你疯了吧,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柳生义泽惊的一双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我就是要自投罗网,我们手里没有电台,跟上面联系非常麻烦,可如果我们能够使用他手里这部电台,不但可以随时跟上面取得联系,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纯子(素素)一笑道。

    “那你知道,这个陆博士注册的公司办事处的经理是谁吗?”柳生义泽问道。

    “谁?”

    “就是睡在我上铺的老四。”柳生义泽冷笑道,“虽然他沾上了胡子,换了一套衣服,可我还是认出来了。”

    “他们是一伙儿的?”纯子吃惊道。

    “大名鼎鼎的美杜莎也看走眼了吧,这姓陆的小白脸可不简单,敢一个人跑来安南做生意,能是普通人吗?”柳生义泽嘿嘿一笑,能在言语上占上风的机会可不多。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纯子生气的问道。

    “我们来河内是有任务的,一些不想干的人和事还是少一点儿好奇为好,纯子小姐,你有时候好奇心太重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柳生义泽郑重提醒道。

    “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能做什么?”纯子斜睨了肥胖的柳生义泽一眼道,“像你一样,吃成这样,还是柳生家族的武士吗?”

    “中国的美食,要比日本美味多了,这一点必须承认。”柳生义泽嘿嘿一笑,“我除了会吃之外,还学会了做他们的美食,纯子小姐,你要不要尝一尝?”

    “我可不想把自己变成一头猪。”纯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柳生义泽。

    ……

    蒙安公司招人是很严格的,当然,这个严格要求不会写在招聘启事上,而是在陆希言和谭四的脑子里。

    这第一条,公司主要负责人必须是安南的华人华侨,还得是对中华民族认同和爱国才行,普通员工可以适当放宽要求。

    公司的紧要位置,比如人事和财务,必须有自己人掌控,这一点是原则,那怕现在这个位置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能交给外人。

    然后,就是公司的行政人员,宁缺毋滥,可以去香港那边招人过来,当然,也需要有一部分当地的工作人员。

    因为需要跟当地的方方面面打交道,没有当地人是不行的。

    一个刚开业的小公司,想要招揽到人才,那是相当不容易的,要不是香港那边谭四过来人,蒙安公司(安南)分公司就只有谭四一个光杆司令,连看门的都没有一个。

    公司刚开张,事儿还不算多,也能应付的过来,主要是囤积物资这一块,国内急需的物资,比如,橡胶,汽柴油,无缝钢管等。

    当然,除了药品之外,还有贵重木材,这是个敲门砖。

    简单来说,只要是国内急需要的,都在蒙安公司的经营范围,而且,通过萨鲁的关系,还可以拿到一些物资的特许经营权。

    这就是蒙安公司的优势。

    现在是万事开头难,只要打通了国内的关节,做成第一笔生意,那后面的就水到渠成了。

    “四哥,你要尽快的找一个法语翻译,最好是华人,还有律师,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找蒙特和露西,就算没有他们,我们也要在河内生存下来。”陆希言抓紧时间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跟谭四交代清楚。

    因为今后一段时间,他恐怕是没机会再来河内了,他只有一个人在河内单打独斗了。

    “嗯,我记下了,先生。”

    “四嫂和孩子什么时候过来?”

    “我这边还没安定下来,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再派人把她们娘俩接过来。”一说到老婆孩子,谭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嗯,香港那边他们娘俩都安排人照应了吗?”

    “嗯,都是自家兄弟,先生您就放心好了。”谭四点了点头。

    “虽然这是在河内,你可不能放松警惕,我们做的生意那很多都是非法的,不能让法国人抓到把柄,也不能被日本人发现。”

    “日本人的手有这么长吗?”

    “日本人的野心大着呢,该防的还是要防,切不可疏忽大意,这里毕竟还不是咱们的地盘儿。”陆希言叮嘱道。

    “我会小心的。”

    咚咚……

    “进来。”

    “经理,门外来了一个女的,说是看了咱们在报纸上的招聘广告,过来应聘。”谭四的一名手下推门进来。

    “应聘?”谭四稍微愣了一下,招聘广告是登出了,打电话询问的不少,直接过来应聘的确是不多。

    当然,符合要求的不多,毕竟公司需要的人才起码得有一定的学历,这一点很多人就直接被挡在门外了。

    “女的,你确定?”

    “是女的,长的还挺漂亮的。”

    安南的女人大多没有文化,能从事的工作很悠闲,即便是生活在河内的华人女子,也受到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女孩子读书一般只求认字,能够读到初中就算不错了,而蒙安公司要求至少有高中学历,而且还需要会英文或者法文其中之一。

    所以,门槛很高,一般人是达不到这个要求的。

    当然,人才的事情,谭四也没想能够在河内招到他想要的人才,他已经委托楚泽在香港找人了。

    这突然来了一个女的应聘,这让他跟陆希言都感到一丝惊讶。

    “请她到我办公室等候,我马上过去。”谭四吩咐一声。

    “是。”

    “先生,我先去看一下,如果真是人才,倒是可以留下。”谭四起身对陆希言道。

    “去吧,正事儿要紧。”陆希言点了点头。

    ……

    “白素素小姐,这位是我们经理。”

    “是你?”当谭四看清楚应聘的脸的时候,不由的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当然,前来应聘的白素素也是一脸惊愕,脸上表现出来的惊讶也不亚于谭四这个面试官。

    “这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素素小姐,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场合再一次见面。”谭四眼神微微一缩,不由的警惕起来。

    一起坐轮船,再到海防城,现在又到了河内,这中间的巧合也太多了,何况,这个白素素在海防城的时候,对陆希言那可是有过想法的。

    居然追到河内来了,还跑过来应聘。

    他都怀疑,这个白素素只怕是知道他跟陆希言的关系,而且也知道了蒙安公司的背景了。

    这还不能让他警惕吗?

    知道他们行踪的人除了自己人之外,就只有军统方面了,军统需要这么明显的派人监视和跟踪吗?

    戴雨农做事还是很讲究的,不会做的这么明显,至少现在还不会。

    可如果用巧合来解释的话,那谁能相信呢?

    “小杨,去给素素小姐泡一杯咖啡送过来。”谭四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他的身份已经彻底换过了,就算有人想查,也查不出来,从香港出来后,他就已经跟谭四这个身份彻底的割裂了。

    除了老弟兄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身份。

    “好的,吴经理。”

    “四哥原来姓吴。”白素素浅浅的一笑,表现的也很镇定,仿佛那一刹那重逢的惊诧已经过去了。

    这一刻医生职业套装的她,更显得知性和典雅,与之前那个风.尘气十足的形象是完全判若两人。

    “素素小姐要来我公司做事儿?”谭四微微一笑,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双手微微的交叉于胸.前,轻松的问道。

    “我来河内也有些日子了,发现这里没有找到一个适合我的工作,我也厌倦了那些迎来送往,陪人笑脸的日子,所以,就想找一份正经的工作。”白素素浅浅的一笑道。

    “可我们公司是做对外贸易的,素素小姐这样的人才似乎不合格我们招聘的要求。”谭四本能的就想要往外推。

    “吴四哥,我是看了你们在报纸上刊登的招聘广告,觉得符合要求才过来的。”白素素道。

    “哦,我们公司招聘要求可不低,你都符合吗?”谭四惊讶的问道。

    “吴四哥,这是我的简历,您看一下。”白素素从自己的随身皮包里掏出了自己的简历递上去。

    “你是辅仁大学毕业的,学过经济,还会英语和日语?”谭四被白素素这样一份简历给吓住了。

    有这样文凭的女人,何愁找不到一个正经的工作,怎么会沦落成一个交际花一样的风尘女子?

    “吴四哥是怀疑我有这样学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甚至还跑到安南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白素素似乎看出谭四脸上疑惑的表情,惆怅一声。

    “这个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想应聘我公司什么职位,对薪酬有什么要求。”谭四道。

    “我大学是学经济的,对对外贸易也算是有所了解,虽然毕业后没有从事相关工作,但这一行并不陌生,我本来是想应聘秘书这一职务的,只是现在看到四哥,我可能要失去这个工作机会了。”白素素叹了一口气,起身道。

    以退为进,这个女人还真是谈话的高手。

第477章:人留下了

    “这么说素素小姐是打算放弃这一次面试了?”谭四微微一笑,将白素素的简历轻轻的扣下。

    这种小把戏,在他面前真算不上什么,他跟着“军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拿捏被动了呢?

    “不,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跟吴四哥能坐一条船来安南,又在河内相遇,这也算是缘分,我们又都是中国人,能够在一起共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白素素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道。

    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要换做一般职场女子,只怕早就没有这么镇定了,这读过书,又混过风.尘的女子,应变能力和眼力都是上层。

    如果她是真心做事的话,那这个白素素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怕这个女人来历不明,到时候,只怕是引狼入室。

    “既然素素小姐都把话说开了,我吴四也不是一个不讲情面的人,我这个公司现在处于草创阶段,规模不大,资金有限,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待遇,这样,基本待遇是每个月四十五块银元,折算成法郎的话大概有一百左右,如果你愿意的话,试用期一个月,如何?”谭四道。

    “那我的住宿和吃饭,公司是否安排?”

    “住宿的话,你方便的话,可以住在办事处,不过,这里房间比较简陋,但现在住的都是大男人,我怕你不方便。”吴四呵呵一笑。

    “那我还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吧。”白素素想了一下道。

    “也行,如果你在外租房的话,公司会给你一些住房补贴还有交通补贴,原则上每个月不超过二十法郎。”

    “这么优厚的条件,我想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争取通过试用期的。”

    “那就好,你明天过来办入职手续吧,先担任我的秘书,素素小姐,你没有问题吧?”吴四道。

    “没有问题,吴四哥。”

    “记住,以后无论在任何场合,都不要叫我吴四哥,要叫我吴经理,你听明白了吗?”谭四纠正道。

    “明白,吴经理。”白素素很快就改口叫了一声。

    “去吧,公司上班时间是早八点,迟早和早退都是要扣钱的,这一点,你要谨记。”谭四吩咐一声。

    “知道,吴经理,我一定准时来上班的。”

    ……

    看着白素素上了一辆人力车离开后,谭四才去陆希言的书房禀告这件事。

    听到谭四禀告说,来应聘的人居然是跟他同船而来的“素素”小姐的时候,他也是大吃一惊。

    这女人居然从海防一直追到河内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女追男”的戏码,这个叫白素素的一定有非同寻常的目的。

    “你马上给楚泽发一份电报,照她简历上提供的信息,让他马上做一个调查。”陆希言听了之后,吩咐一声。

    原来只当是偶遇,现在却不得不重视起来,做地下工作的,是不相信巧合的,尤其是三番两次的巧合。

    “是,先生,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既然跟我们一起从香港来,就一定会在香港留下痕迹。”谭四道,“但最怕的是,这个女人只是从香港经过,那我们就很难摸清楚她的来历了。”

    “她不是有辅仁大学读过书嘛,这个其实不难查。”

    “这倒是,只要找到跟她同届的同学或者辅仁大学的老师,那她的身份就很容易确定。”谭四点了点头。

    “你把留下她了?”

    “我找不到理由拒绝她,她提供的简历完全符合我们招人的要求,如果我们把人拒之门外,那恐怕会引起她的怀疑。”谭四道。

    “留她在公司,你给他什么职位。”陆希言问道,谭四的做法他知道,一来,他找不到理由拒绝,二来,这个女人若真有什么目的,那放在眼鼻子底下,总比让她躲在暗中强的多。

    起码在能看到的地方,更容易观察。

    “暂时给我当秘书和英文翻译,正好我也可以试一试她的能力。”谭四道,学历有没有造假,试一下就知道了,这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

    “好,我同意,不过,你要小心,前往不要着了她的道儿。”陆希言道,“咱们可是在女色的问题上栽过大跟头的。”

    “先生放心,不会的,我有了苏苏,早就没有那个心思了,再说我现在也没有那个精力。”谭四道,“军师”的事对铁血锄奸团上下来说,那就是一个痛点,因为女色的问题,军师一条命葬送了,差点儿连铁血锄奸团都分崩离析。

    这个教训是够惨痛的。

    “你知道就好,河内不同上海,也不同于香港,在这里,咱们生意做大越大,就越需要低调,明白吗?”

    “明白。”

    “咱们一起坐船过来的,我,你还有白素素已经聚齐了,就剩下一个杨老三了。”陆希言淡淡的一声。

    “先生,您该不会是想招一个厨子吧?”谭四心中一动,上前来,小声的问道。

    “试试吧,或许真有缘分呢?”陆希言道。

    “您是不是早就怀疑这白素素跟杨老三是一伙儿的?”谭四问道。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味儿不对,从上船那一刻开始,这两人就争锋相对,按照常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出门在外,应该相忍为让才是,现在想起来,她们起口角,似乎好像有意为之。”陆希言道。

    “冲咱们来的吗?”

    “说不好,我的行踪并未对外保密,要是真冲我来的话,也不一定。”陆希言微微摇了摇头道。

    “还好,您马上就要回国内了,她就算想要对您做什么,也没有机会下手。”谭四道。

    “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你的身份,弟兄们可别说漏了嘴。”

    “这个到不担心,他们平时都叫我四哥,很少叫我的姓,我现在换了个姓,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不会有问题的。”

    “万事小心,不过可以让蒙特找河内的警察先探一下这个女人的底,不要太紧迫,过两天再说。”

    “好,先生,我都记下了。”

    “河内的华人华侨还是很多的,他们当中有不少是爱国热血人士,你跟他们来往的时候,要注意把握分寸,多考虑一些,跟他们打好关系即可。”陆希言又叮嘱一声。

    “明白。”

    “你在死神小组内的代号是船夫,只有自己人才知道这个代号,如果真有一天,有人来找你,说出你的代号,还有这半张法郎,这就说明他是我派来跟你接头的,而我这可能遭遇不测或者其他情况,你一定要相信他,就行了。”陆希言给了郑重的将半张五元法郎的纸币交给谭四道,“他会问你,有船出海吗?你就回答说,这个时候出海,风浪太大,他还会说,没关系,我出三倍价钱,你就说,就算你出十倍价钱也不行。”

    “我怎么知道去什么地方接头呢?”

    “报纸上会刊登一份招聘海员的广告,招收四名海员,待遇优厚,落款是吴氏船运公司。然后会有一个电话号码,只要你打这个电话号码,自然会知道接头地点。”

    “明白了,但我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谭四有些伤感的道。

    “我也不希望,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们也是要面对的。”陆希言道,“另外,电台你亲自掌控,等我派人过来,你再交专人负责,密码本,一个月换一次,怎么换,书籍名单,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呼号不变,但频率也要跟随密码本一起变换,这样就算敌人想破译也做不到。”陆希言道。

    “先生您放心,我又不是生手。”

    “那就好,我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先生,明天一早,我去火车站送您吧?”谭四道。

    “不用了,我自己叫一辆人力车过去,不要太张扬了。”陆希言摇了摇头,他连蒙特和露西想要一起送他都拒绝了。

    这个时候低调的返回国内,反而更为安全。

    “我离开后,你再去电报局给香港我家里发一份电报,告诉家里我的行踪,让他们勿念。”陆希言道。

    “好的,先生。”

    ……

    惠民旅馆。

    “他们还真收下你了?”柳生义泽很吃惊,谭四和陆希言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将纯子给留下了。

    “那还能怎么样,我的简历完全符合他们招人的标准,难不成他们还要把人才推出门外不成?”白素素不无一丝得意道。

    “你就不怕他们是故意的把你留下的?”柳生义泽道。

    “就算是故意的,又如何,我们在河内也是需要一份正当职业做掩护的,不然,很容易被人怀疑的。”白素素道,“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为什么不把握住呢?”

    “渡边纯子,就算你需要一个职业做掩护,你别的公司不去,偏偏去那个姓陆的公司?”柳生义泽怒道。

    “怎么,你吃醋了,咯咯……”

    “我吃什么醋,我是提醒你记住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别忘了我们的使命,如果那位在河内出一点儿差错,我们都要切腹自尽。”柳生义泽冷笑道。

    “你放心,法国人也不敢让他死在河内,那样他们也会有麻烦,重庆方面正在跟法国当局秘密接触,希望能够将其强制引渡回去,在这期间,他们不会动手,否则,一旦激怒了法国人,他们没好果子吃。”白素素(渡边纯子)淡然的一笑,那表情就如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哼。”柳生义泽冷哼一声。

    “我说,你也赶紧找一个掩护身份,要不然,你去找个厨子的工作,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工作吗?”白素素一边修理指甲,一边道。

    “我做什么,不用你管!”

第478章:以物易物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换了一身灰色长衫,头戴一顶黑色礼帽,手里提着一只皮箱,手里拿着一把雨伞。

    叫了一辆人力车,悄默声的就去了河内火车站。

    窄轨列车的空间确实要狭小一些,卧铺都是敞开式的,中间一条过道,铺位都在两边,唯一的好处,就是靠窗。

    余晖给陆希言订购的是普通卧铺车厢,环境自然差一些,但总比硬座好多了,起码可以躺下来休息。

    再说,这一路他也存心考察一下有关滇越铁路的实际情况,它的承载重量和货运能力等等。

    自从日本人把出海口岸占领之后,国外援助中国的战略物资就只有走陆路了,北边苏联的援助走新疆那边,南边欧美等国的物资已经开始走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了。

    这两条物资运输线已经成了重庆方面抗战的生命线了,不但无比繁忙,而且还开始了满负荷的运转。

    从国内出来的钨矿石、桐油等欧美所需的战略物资运出来,换成国内需要的橡胶和石油等必需物资,再通过铁路运回去,支援国内抗战。

    列车内的空气十分污浊,陆希言打开窗户,吹进来一丝冷风,这样气味就淡了不小,也好受多了。

    列车的速度并不快,大概每个小时四十公里左右,每到一个站还有旅客下车和上车,早上八点钟的火车,到了晚上十点多,才到了安南边境最后一站,老街!

    在老街需要停留两个小时,因为接下来就要进入中国境内,所有人都要从车上下来,办理通关手续之后,才能继续上车。

    这里非常繁忙,即便是深夜,也跟感觉到空气中的热力,那停着一列列装运货物的车皮,有满的,也有空的,铁路工人给机车加煤,加水,忙的脚底下如同踩着风火轮似的。

    战争也催生了经济的频繁交流和畸形的繁荣,未来这条铁路线还会更加繁忙,更加繁荣。

    “上车了,上车了……”

    陆希言的通关手续很简单,他持有法国护照,又没有携带任何违禁品,检查人员很顺利的在他的通关手续上盖上了一个蓝色的“通过”大印。

    更多的时间,他都在观察车站内外的情况。

    “先生,您慢一点儿。”

    “谢谢。”

    再一次上车,回到自己原来的铺位,列车开动,终于又要再一次踏上祖国的土地了。

    列车到了国内,速度似乎加快了不少,从老街到河口,再从河口到昆明,列车一路飞奔在蜿蜒曲折的崇山峻岭之中。

    陆希言的心情是逾越的,祖国壮丽雄浑的山河,他还是第一次坐在火车上,亲眼能够看到。

    天放亮后,他就再也没有合上眼过。

    飞速而去的树木,远去的乡村,城镇,还有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看上去过的很苦,可脸上是能看到笑容的。

    国家积贫积弱,就更需要人去努力,去奋斗,去改变贫困落后的面貌,不被人压迫,欺辱。

    每到一处,停留总是短暂的,陆希言这一路上是走马观花,也算是收获满满,看到了不同于报纸和小说中描述的不一样的景色。

    这是我的祖国,我的母亲,无论她是美丽,还是丑陋也好,都是要用生命去守护的,这才无愧于一个中国人。

    昆明,云南首府,是滇越铁路的终点。

    列车在傍晚五点多停靠在昆明站,车站月台上挤满了来接人的人,陆希言一袭青衫,一手拎着皮箱,一手拄着雨伞下车来。

    昆明,四季如春,是个适合居住的城市,陆希言第一次来。

    站台上人头涌动,一眼望去,接人的牌子一个接着一个,也看不清楚,随着人群一路往出站口移动。

    终于,在栅栏口看到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吊带装的年轻人手里高举着“接余晖”的牌子。

    陆希言快步走了过去问道:“兄弟,接人呢?”

    “是呀,您是?”

    “我就是你要接的这个人。”陆希言面露微笑,“是沈少爷让你来的吧?”

    “余先生您好,我叫严小宝,您叫我一声小宝就可以了。”严小宝马上放下牌子,伸手过来,要帮陆希言提箱子。

    他给拒绝了,虽然箱子里没什么东西,但他不愿意让别人给他提东西。

    从出站口出来,马路牙子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蒂斯勒的汽车,背靠车头,一个身穿皮夹克,戴墨镜的年轻人仰着头,吞云吐雾,一副惬意的模样。

    “少爷,余先生接到了。”

    “哦。”年轻人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鹰目,伸手过来道,“我叫沈杰,幸会。”

    “叫我扁鹊好了。”

    “好,扁鹊先生,请上车。”沈杰微微一笑,走过去拉开车门。

    陆希言把皮箱交给严小宝放进了车的后备箱,然后上了汽车。

    沈杰亲自开车,看的出来,他的驾驶技术很不错,在人流密集的马路上,都能将车开的又快又稳,而且感觉不到太多的颠簸。

    “扁鹊先生是第一次来昆明吧?”沈杰一上车,就开始攀谈起来。

    “是第一次。”

    “那你算是来对了,这昆明可是个好地方,今天晚上好好歇一宿,明天我开车带你出去兜一圈,昆明还是有好多不错的地方的。”

    “沈先生,我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就算是明天要上战场,那该吃,该喝的还得喝,该玩的还是要玩的,人生不能留下遗憾不是吗?”

    陆希言没有搭碴儿,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沈杰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算错,起码他是一种乐观的态度在生活。

    抗战爆发后,北平,上海以及南京许多的高校都搬迁到这里来了,还有许多逃难的百姓,昆明城内人口暴涨,成了西南大后方军事文化中心。

    “我在翠湖饭店定了一桌酒席,为先生接风洗尘。”沈杰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这个人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沈先生,我们随便找一个小饭馆吃点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这若是戴老板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呀。”

    “没关系,你就说是我执意如此,他不会怪罪你的。”陆希言不喜欢张扬,翠湖饭店那是什么地方,他没去过,也听说过的,是昆明最好的饭店,去吃饭的人哪一个不是有钱的权贵。

    他不是怕被人认出来,而是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凡是小心无大错。

    “好,既然这样,那就听扁鹊先生的,我知道有一家小饭店,他家的野味做的不错,而且价钱还很公道,我带您去尝尝?”

    “也好。”陆希言若是再拒绝的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在沈杰的带领下,三人把车停在一个巷子口,下了车,进入巷子,借着昏黄的路灯往前走了大约二三十米的样子,才看到一家小饭馆门口挑着布帘的招牌。

    沈杰跟老板很熟,进去之后,直接陆希言往里面走。

    一个小包间,空间不大,私密性很好。

    “你们先坐,我去让老板上菜。”沈杰招呼一声。

    小饭馆的野味确实做得不错,尤其是几道腊味儿,陆希言吃的非常香,要不是有事在身,他都想买上一些腊味带回去了。

    陆希言坚持不喝酒,沈杰只好自斟自饮,吃过饭后,送他去旅馆安顿下来,并约定明天一早过来接他去公司正式谈事情。

    为了配合陆希言这边的走私生意,戴雨农也在昆明注册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两家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利用正规的贸易为走私药品以及其他违禁战略物资做掩护。

    对国内而言,有些战略物资是欧美对中国禁运的,如果能搞到国内来,那是求之不得,所以,就算公开运输,也不会被查处,除非有人利欲熏心,宁愿大家都做不成,也不让别人做。

    国内其实风险不大,而且军统想要走私的话,又是对国民有利的事情,只怕高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而风险最大的是从国外把物资运进来。

    陆希言需要寻找可靠的合作伙伴儿。

    这是他解下来需要考虑的事情,饭也需要一口一口的吃才行,先把药品走私的陆路渠道打通了再说。

    第二天一早,沈杰就派人了严小宝开车过来,把陆希言接到了公司。

    “扁鹊先生,昆明公司暂时由我负责,按照您跟戴老板的定下来的规矩,您从河内发过来的货,我们负责帮您通关,只要货到了国内,您就放一百个心,绝对没有问题。”沈杰道,“至于走账的问题,还是老办法,钱、货分离,走海外账户。”

    “可以。”陆希言道,“我也只是一个代理人,其实背后跟戴老板做生意的另有其人。”

    “明白,兄弟我也是替戴老板卖命的,咱们算起来是一样的。”沈杰哈哈一笑,“扁鹊先生,您痛快,我也痛快,戴老板的意思是,能否把预付款降到百分之三十,等货物出手之后,再付全款。”

    “这降低的幅度有点儿大了吧,过去是百分之七十的预付款,下一批货到付余下的百分之三十,这都是老规矩了,我们也需要资金进货的。”陆希言道。

    “我们的资金也不宽裕……”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沈兄是否可以考虑一下?”陆希言原本是想直接供货拿钱,再去进货的方式,但是经过了解之后,发现欧美一些国家也继续国内出产的一些产品,比如桐油,丝绸以及猪鬃等。

    “扁鹊先生,您说。”

    “以物易物,你们拿出等值的我需要的货物,我呢,给你们供应同样价值的货物,咱们还省去了资金的往来,这样反而省去了许多麻烦,你说呢?”

    “有道理,这个方法好,我马上向戴老板报告。”沈杰眼睛一亮,兴奋的一拍桌子。

第479章:布局完成

    陆希言到昆明的第三天,接到了组织上的指示,让他去金碧路的“新越”咖啡馆见一个人。

    蒙安公司不可能只跟军统合作,这样不符合商人的做法。

    而且,陆希言也早有打算在昆明、重庆等地开设安平大药房,以正当的药品进出口生意来掩护走私进口药品。

    只是这些地方,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资金进行扩张。

    但可以寻求合作伙伴,参股经营的方式达到目的。

    这样也就有利于他跟组织上直接建立联系,今天他要见的人就是组织上安排跟他合作的对象。

    光华贸易行西南区的总经理。

    “新越”咖啡馆店面不大,门面只有一间,不过上下有三层,而且进深比较长,大约有十多二十米的模样;后院有门,向东通到北后街。

    一楼进门口,摆放的是像火车车厢座椅一样的实心高背长椅和条桌,适宜朋友二三人或情侣对坐,互相不干扰。

    二楼三楼是雅座,用的是圆桌,陆希言到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几分钟,约见的人还没到。

    老板姓阮,是个安南人,而且还是个女人,所以这店里的布置有一份女性的柔美和诗情画意。

    店里主营的是咖啡和西餐,这里的黑咖啡很有名气,精选安南上等的咖啡豆,现磨现煮,味道香醇,法式硬壳面包还有特色招牌菜蚌壳肉。

    这家小店可以名气不小,许多人慕名而来,尤其是爱喝黑咖啡的人,尤其钟爱了。

    不过这里的消费可不低,一般人偶尔来一次可以,经常来的话,就要考虑荷包的承受能力了。

    既然来了,自然要尝一尝了,不然那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了?

    陆希言点了两杯现磨现煮的黑咖啡,估计等约见的人来了,这咖啡也差不多煮好送上来了。

    这里有最新的报纸和周刊,还有一个不大的演奏台,可以供给客人消遣和一展才艺。

    陆希言随意取了两份报纸,坐下来,看了起来。

    “先生,这个位置有人吗?”

    “哦,暂时还没有。”陆希言一抬头,见到一个身穿灰布长褂的男子,方面阔耳,显得有些富态。

    “多谢。”

    “先生,您是在等人吗?”

    “是呀。”

    “那我冒昧的问一下,先生要的是女朋友吗?”那人坐下来,继续问道。

    “不,我已经结婚了,没有女朋友。”陆希言道。

    “那您一定是在等一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做生意的?”陆希言放下手中的报纸,直视对方问道。

    “您这气质和派头,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成功人士,尤其是您右手这枚翡翠金戒指,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是吗,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陆希言笑道,“我也不知道它价值几何?”

    “是吗,我这里也有一枚翡翠戒指,也是一位朋友送的,跟您这一枚似乎是同出一人之手。”

    “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那男子取出一枚翡翠戒指,放到桌面上,两相一对比,果然是同出一源,暗语和信物都对上了。

    “我姓卢,名晓章,兄台如何称呼?”

    “谭卓。”陆希言用的化名,不过这个化名其实是谭四的真名,只不过谭四现在自己都不用了。

    他的身份,在组织内都是绝密,即便他知道眼前这个叫卢晓章的人是自己人,但还是隐去真实身份。

    这在地下工作中是很正常的,许多人地下工作者都用化名活动,甚至对内也用化名,也是为了保密需要。

    “谭兄好,我的身份想必你也是知道了。”卢晓章道,“咱们也就别绕圈子了,直接谈如何合作吧?”

    “先生,您的咖啡。”

    “刚才你没来,我做主给你点了一杯黑咖啡,一起尝尝,我是第一次来。”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好,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卢晓章也是一笑道。

    “请。”

    “不错,这么醇香的咖啡,就算是在上海,重庆那样的大城市也很难喝到。”卢晓章赞赏一声道。

    “嗯,确实不错,我一直喜欢喝摩卡,这种纯咖啡很少喝,不过喝起来别有一番味道,苦涩之中那种香味很能刺激人的味蕾。”陆希言道。

    “谭先生对咖啡如此了解?”

    “我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所以比较了解,不过国内的茶我也很喜欢,普洱茶和绿茶我也喝的不少。”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那有机会一定请谭先生一起喝茶。”卢晓章点了点头。

    “卢先生,我的身份是蒙安公司的特别代表,我公司可能会在昆明或者重庆设立办事处,未来会在这两个城市开设五到十家安平大药房,如果有可能,我们还会向一些重点城市扩张,所以,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卢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谭先生的意思是,需要一个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合作伙伴,对吗?”卢晓章点了点头。

    “卢先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陆希言微微一笑,“药品和进货渠道,这个我们都有,资金方面,我们暂时也不缺,但是我们需要的是合作方有能力帮我们打通地方上的关节,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关系。”

    “这个请谭先生放心,我们完全可以做到。”卢晓章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我们两家如果合作,主导权在我,并且我们需要拿出一部分股份作为干股,这些干股的收益,将会作为给有力人士的馈赠,这你不反对吧?”

    “不反对,国内经商的环境如此,我们只能适应。”卢晓章苦笑一声,如果不拿钱喂饱那些人,根本没办法做生意。

    “既然你不反对,那我们就谈一下出资比例和合作方式。”陆希言道。

    “好。”

    既然合作意向已经定下来了,而且双方都有诚意,无非是谁出资多少,以及谁来控股的问题。

    虽然是一家,不过陆希言是要把股权拿在手中的,他现在代表的是“铁血锄奸团”,而不是他个人。

    最后商议决,双方出资一百万法币注册成立华安公司,光华贸易行出资百分之三十三点三,蒙安公司出资占百分之六十六点四。

    然后按照二比一的比例,拿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收益作为上下打点的费用,为公司的经营保驾护航。

    资金到位后,将在昆明、重庆筹建两家安平大药房。

    合作协议正式签署后,华安公司将成为蒙安公司在国统区内药品和医疗器械的销售总代理。(日占区和走私的药品除外)

    除此之外,其他进出口贸易方面,蒙安公司也跟光华贸易行达成合作协议,除此之外,还有军统的大华公司。

    这样,陆希言就初步完成了从安南进入国内的战略布局。

    就下来,就看这条线最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了,时间已经很紧了,第一批从欧洲购买的药品很快就从海防港上岸了。

    还好河内那边有蒙特盯着,不然许多手续不可能办的这么快,这么迅速,国内现在西药的缺口,尤其是治疗枪伤和冻伤的药那是奇缺。

    “合作愉快!”

    接下来,陆希言与卢晓章签署了两家正式合作的备忘录,并且决定由卢晓章出任华安公司的总经理。

    蒙安公司在昆明设立办事处。

    新民巷,军统昆明站联络处。

    “今天他都去了什么地方?”

    “一早起来,去了花鸟市场,随后又去了玉石市场,花钱买了几块缅甸老坑的石头,这家伙运气真不错,切一个水种的,翻了至少十倍,转手就卖掉了。”严小宝给沈杰汇报道,陆希言这几天在昆明的活动虽然自由,但他的行踪都是在军统的掌握之中的。

    “然后呢?”

    “然后他去了金碧路的‘新越’咖啡馆,喝了一杯咖啡,顺便吃了一个午饭,前后大概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出来的时候,还买了一些硬壳面包。”

    “下午呢?”

    “下午去了电报局,给上海的蒙安公司去了一份电报,内容是,合作已谈妥,不日将返。”严小宝道。

    “嗯,明天你去把人请过来,就说上峰有消息了。”沈杰吩咐道。

    “是,组长。”

    ……

    陆希言知道,自己在昆明的一切行动都在军统的监视下,他只当是没发现,该办的事情,该见的人,一个都没落下。

    要不是等沈杰那边的消息,他早就出发返回上海了。

    医院批准的假期早就过了。

    终于等到沈杰派人过来把他请了过去。

    “扁鹊先生,戴老板回复了,同意按照先生的方法,以物易物,这样也省去了金钱的走账,也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沈杰见到陆希言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签署合作备忘录了?”

    “当然。”沈杰点了点头。

    正式的合作协议会由谭四从河内过来,或者沈杰去河内与谭四签订,陆希言只是把双方合作的细节条款敲定下来。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那我明天就订飞机票飞长沙了。”陆希言道。

    “扁鹊先生不打算去陪都看看吗?”

    “不去了,上海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呢,早一些回去为好。”陆希言的确想去重庆一趟,不过,时间不允许了。

第480章:返回上海

    铜锣湾,军统香港站。

    “老板,死神小组有通共嫌疑,您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合作?”谢力恭十分不理解的问道。

    “通共,你有证据吗?”戴雨农嘿嘿一笑,反问谢力恭一声。

    “这还需要证据吗,新四军手里有大批的进口药品,还有抗生素,这些药品批次跟他们卖给我们的一模一样。”谢力恭道。

    “你就能保证,从我们手里出去的药品就一定不会落到**手里?”戴雨农又问一声。

    “这……”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你有办法弄到大批进口的药品,特别是资料创伤感染的抗生素吗?”戴雨农反问道。

    谢力恭为之语塞,海外进口药品,尤其是抗生素一类的管制药品,那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浙东海上走私这条路只怕是越来越危险了,他们才想到从安南走陆路,这样既安全,又保险,成本也更低一些。”戴雨农道,“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主动放弃浙东那条海上的走私路线,转而全力开拓安南这条陆上运输线,只要他们走这条线,我们就占据了一定的主动权。”

    “明白,除了安南境内,只要一进国门,那都是我们控制的区域,**差远了。”谢力恭道。

    “香港这边,你也要给我盯紧了,**是无孔不入的。”戴雨农道。

    “卑职明白。”

    ……

    陆希言本来是可以直接从昆明飞香港,然后从香港返回上海,但他这一次从走滇越铁路返回国内,捎带的还有一些人需要见上一见。

    “军师”遗留下的那份名单,上面可是有不少人散落在这些城市内,他们或者以各种身份作掩护。

    能找到他们最好不过了,找不到也无妨,这么些年,已经有不少人找不到了,那份名单上还领钱的人已经缩小了一圈儿了。

    坐飞机到长沙,长沙城内的气氛跟昆明完全不一样,这里临战的气氛更浓郁一些,毕竟日本人已经占领武汉,并且有进一步南下入湘的打算。

    在长沙待了三天,报纸上的有关日军即将沿着南浔铁路线进攻南昌的消息不断传来,长沙虽然不是日军攻击的首要目标。

    这里的守军也开始动了起来。

    前往武汉的铁路运输已经中断了,陆希言只能想办法坐船前往武汉,如果继续在长沙停留的话,恐怕短时间就走不了了。

    走水路。

    陆希言终于在3月18日抵达汉口,这一路上,可谓是艰险不断,差一点儿还被日本人抓去做了壮丁。

    同时,这段时间,他也跟家里失去了联系,毕竟进入日战区,就算是自由的,想要联系家里,那也是需要万分的小心。

    站在汉口码头上,陆希言看到了报纸上看的日军进攻南昌的消息。

    这酝酿数月的一仗终于还是开打了。

    汉口这边可以看到江面上到处飘扬的日本海军的军旗,还有耀武扬威的日本士兵,而原本这座城市的主人,只要稍微有些不乐意,就会遭来一顿拳打脚踢。

    陆希言这一路风.尘仆仆,也没有了在上海时候的衣衫关鲜,还蓄了胡须,人了清瘦了许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

    每一次在侵略者面前卑躬屈膝,都如同在他的心口扎上一刀,没有办法,在沦陷区内生存,只能如此。

    他的皮箱已经不知道被搜查过多少次了,还好,他现在的假身份没有问题,否则,早就被抓起来,关入他们的集中营了。

    3月23日,陆希言从汉口坐船抵达南京。

    那残壁断垣的景象让他是痛心疾首,大屠杀已经过去一年了,可空气中还能闻到那股尸臭的味道,还有数十万军民枉死的冤魂在南京城的上空咆哮的声音。

    他们不愿意就这样离去,他们要报仇雪恨。

    南京有“铁血锄奸团”的一个情报小组,由郭汉杰直接领导,不过陆希言并没有联系他们。

    虽然他很想知道上海那边的情况,但他还是没有越级联系小组负责人。

    在南京城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买了一张火车票返回上海。

    ……

    这个年,上海是连续阴雨不断,阴冷潮湿的气候,对如今的竹内云子来说,那就比害了一场大病还要难受。

    每天必须抱着暖炉,才能喘上一口气。

    三月底的上海,虽然寒风凛冽,可枯树的枝头已经抽出新嫩的绿芽了,气温一天比一天升高,春天已经来临了。

    一个月没有出门,竹内云子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生锈了。

    好不容易出太阳了,中午,驱车去了虹口的公园。

    三两只流浪的野猫钻了出来,它们是闻到了竹内云子手上鱼干儿的味道,争先恐后的冲着她“喵喵”的叫唤起来。

    朝阳的长椅上,竹内云子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呢绒大意,戴着一顶同样颜色的帽子,怀里抱着一只名贵的波斯猫。

    这是浅野一郎为了讨好她,给她从宠物市场上买来的一只名贵品种,性情十分的温驯,陪着她渡过了这漫长的冬季。

    “**,这些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他们的,你吃的要比这个好了……”可能是护食,看到一群野猫过来争抢鱼干儿,好脾气的**也露出的满眼额杀气。

    畜生终归是畜生,野性还没完全退化。

    “云子,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浅野一郎意气风发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狐裘披风,走过来,轻轻的披在了竹内云子的肩膀上。

    “鼹鼠”成功打入军统内部,作为计划的策划人的浅野一郎得到大本营和土肥原机关的赏识,已经接替了他的上司冈村的职务,级别上与竹内云子平起平坐,而且,未来有希望接任南田的位置。

    “我很久没出门了,今天出太阳了,就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再闷在家里,我整个人都快废掉了。”竹内云子很清楚浅野一郎今非昔比了,而且她也需要有一个能依靠的臂膀。

    没有谁比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更可靠了,何况浅野一郎对她还有那么一点仰慕之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打电话去你办公室,酒井告诉我的。”浅野一郎道。

    “看你面露喜色,有好消息?”

    “对。”

    “在‘鼹鼠’的配合下,军统在河内刺汪的行动失败了,不过汪的秘书却做了替死鬼。”浅野一郎道,“经过这件事后,汪只怕会更恨蒋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

    “看来重庆方面对汪已经失去了耐心,这是蒋的一贯做法,这样只会加速汪跟我们的合作,因为只有大日本帝国才能保证他的安全。”竹内云子淡淡的一笑道。

    “是的,我第11军在战场上也是势如破竹,重庆的蒋政权现在是内外交困,相信这场战争很快就会有结果。”浅野一郎道。

    “浅野君,别这么乐观,只是现在形势对我来说,的确非常有利,但要说这场战争,只怕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结果。”竹内云子呵呵一笑。

    “你不看好这场战争吗?”

    “不,帝国一定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但我们想要迫使重庆政府投降,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竹内云子道。

    “云子,你太悲观了。”浅野一郎兴奋道,“我认为只要我们能够占领南昌,长沙,然后打通粤汉铁路,那重庆政府将没有财力和物力跟帝国抗衡,接下来只有投降一路,到那个时候,整个中国都将在帝国的控制之下,天皇陛下的宏图伟业即将实现了。”

    竹内云子笑着,尽管她心里认为这个目标一定会实现,但她脑子要比浅野一郎冷静多了。

    起码短时间内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很难,除非重庆政府集体投降。

    但这无疑是不现实的。

    “对了,我们的陆博士有消息吗?”竹内云子将话题转移道。

    “他的妻子孟繁星已经返回上海半个多月了,据我们在香港的人调查,陆希言并不在香港,具体去了何处,我们还在调查。”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他去哪儿了。”竹内云子平静的说道。

    “你知道?”浅野一郎惊讶一声。

    “这是二十多天钱,河内最大的中文报纸,你看一下就明白了。”竹内云子从怀里抽出一张报纸递了过去。

    很明显,她随身携带这张报纸,也知道浅野一郎会来找他。

    新闻报道的是一则医学奇迹,一位来此香港的医生,在白梅医院的手术团队的协助下成功完成了一例开颅手术,拯救了河内警察局总监萨鲁先生的生命,据悉萨鲁总监是不幸坠马后昏迷,被白梅医院的贝特朗教授诊断为脑出血,引发昏迷,期间还突发癫痫,生命垂危……

    报道中,自然对白梅医院的医生大加赞赏,同时也提到了这位做开颅手术的中国医生,他姓陆,是法国临床外科领域著名教授丹尼尔的学生。

    “他竟然去了河内!”浅野一郎很吃惊。

    “我也很惊讶,他为什么河内,目的是什么,这些我们是一无所知。”竹内云子道,“所以,你要给我查清楚。”

    “是,我明白。”浅野一郎问道,“他自己去了河内,妻子却没有留在香港等他,而是自行返回上海,这说明,他回程一定不会经过香港。”

    “你是说,他会走陆路,穿越战区返回上海?”

    “是的,不过,这样一来,可选的路径可就多了,他一个人,若是换个身份,我们就算想找都找不到。”浅野一郎道。

    “那就只能等他自己主动回来。”竹内云子道。

    “我派人盯着陆公馆,只要他一回来,我们马上就知道。”浅野一郎道。

    “没必要,也容易打草惊蛇,他只要一回来,肯定要去广慈医院上班,只要他出现在医院,我们自然就知道他回来了。”竹内云子笑了笑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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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陆希言,是神鬼莫测“军师”,红色代号:“判官”,铁笔一勾,“76”号汪伪汉奸、卖国贼魂飞魄散,土肥原打个盹,也得睁一只眼。书友群号:80820059非诚勿扰!幕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幕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幕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