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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毒女全文阅读

作者:颜新     将门毒女txt下载     将门毒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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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鬼子

    建元五年七月

    “相公不要啊相公!”

    泣血一般的哭喊声在小院里头响了起来,一个仅着白色中衣的女子苦苦哀求着,她脚步虚浮,却还是紧紧地跟在一个男子的身后,她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摆,那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她的双眼盯着在男子怀中,那是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舒残颚疈

    那婴儿出生才不过三日,却是半点也没有新生孩儿那红彤彤皱巴巴,反而像是已经长开了似的白嫩嫩的,但是这白嫩却不是健康,而是苍白一片,只余下那右眼眼角下那一颗芝麻粒大小的血痣像是鲜血一般的殷红,那孩子哇哇地哭泣着,像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一般,不停地蹬着小脚,脚上用红绳系着的金铃铛清脆作响。

    一路上有不少的仆从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拦一步,怎么去阻拦?那抱着孩子的快步疾走的是当今的镇南将军安青云,而那哭得很是伤心的便是将军夫人莫氏。

    听着孩子的哭泣声,莫氏更加伤心欲绝,她一下子在安青云的面前跪了下去,“相公,你好好看看她,她是我们的女儿啊,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

    安青云的脚步微微一顿,神情之中似乎是有些迟疑,莫氏见他停下了步伐,心中微微一动,急忙道:“相公,你看看她,你好好看看她啊,她是我们的女儿,她是我们的女儿啊!她才刚刚出生,你怎么能够忍心呢?你快将她给我,她哭的这般的厉害,定然是被你吓到了!”

    莫氏起了身,正想要从安青云的手上将孩子抱过的时候却是听到一声威仪的呵斥。

    “住手!”

    一个住着拐杖一脸威仪的老妇人在一个美艳妇人的搀扶下缓缓而来,安青云见到那老妇人的时候也一下子微微怔住,很恭敬地叫了一声:“娘。”

    来人不是旁人,这老妇人便是安青云的亲生母亲段氏,而搀扶着段氏的美艳妇人则是安青云的贵妾苏氏。

    段氏的面容还有一些苍白,她看向安青云怀中的那个小婴儿,那模样没有半点的疼惜,反而是深深的厌恶,她手上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拄了一声在这青石板地上出沉重的声音。

    “将这个孽障给我丢出去!”段氏的声音极重,就像是咬着牙出的声。

    伴着天空之中一声沉闷的雷声,沉闷了大半天的夏日午后彻底地被那一片乌云给遮挡了,黑云蔽日,一道闪电划破整个天际,那一声惊雷仿佛是在耳边炸响似的。

    段氏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那一双看向小婴儿的浑浊眼睛更是厌恶。

    孽障!

    这孩子果真是个孽障,眼看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现在一下子竟然变成了这样,这不是孽障又是什么!

    “老夫人,老夫人……”莫氏恳求地看着段氏,“您再好好看看她,她是您的孙女啊,您嫡亲嫡亲的孙女,是我和相公的孩子!”

    “不是!这是孽障!是鬼子!”段氏高声地道,“她出生在鬼节子时,是鬼子!天生便是来克着我们安家的,想她出生才三天,府上生了多少事情!这三日来,卿玉高烧不退,晋琪好端端地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就连老爷子也是一病不起,要是这孽障还留在府中,只怕我们一家人全都是要被这个孽障给克死了!”

    “那些都是意外啊,老夫人……”莫氏哀求着,她的女儿不过就是恰好出生在了鬼节的子时罢了,怎么可能会是鬼子,孩子是她生的,疼了那么久才生了下来的,她不过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那些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是同她相关的呢。

    “你是不是非要我们全都死了才甘心!”段氏怒不可遏,她上前狠狠地抽了莫氏一记耳光,“青云,你还在迟疑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个孽障给丢出府去!”

    “老夫人,她可是安家的嫡女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和她无关啊……”莫氏高声喊着,“她是我和相公的孩子,是安家的嫡女啊……”

    “什么嫡女,一个孽障也敢被称为嫡女的,若不是看在她还是我们安家的骨血的份上,早就是让丫鬟婆子将她丢在马桶之中溺死了,怎会送她出府!我主意已定,你休要再多言什么!”段氏重重地柱了一声,那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说着那狠心至极的话,半点情面也是不留的,“你再多言,我便立刻掐死了她!”

    “老夫人……”莫氏还想再说些什么,站在一旁一直不开口的苏氏开了口,她的声音宛若黄鹂一般的清亮,“姐姐,你还年轻,即便是没有了这孩子,你还有琪哥儿,你同相公时间久了还是能够有别的孩子的。这鬼节子时出生的孩子是鬼子,定是不能要的。”

    “她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啊,她不是鬼子,绝对不是鬼子!”莫氏慌乱地摇着头,她一双眼睛愤然地看着苏氏,“她不是你的女儿,你自然不会疼惜,若是将你的女儿送出府去,你便也是能够说出眼下还年轻,还能有旁的孩子不成!?”

    苏氏咬了咬唇,委委屈屈地看着人:“姐姐怎么是这般说话,姐姐生下了孩子,我也是满心欢喜的,谁不想相公多些子嗣,可眼下我的卿玉还整日病着,我又何曾怨过姐姐,要不是姐姐生下了这鬼子,府上又怎会这般多灾多难!姐姐心疼自己的孩子,可琪哥儿也是姐姐亲生的,即便卿玉不是姐姐亲生的,可也还是要称呼姐姐一声母亲的,姐姐也当怜惜怜惜他们啊!”

    苏氏说着,眼泪便像是珠子似的不停地往下落着:“可怜我的卿玉,可怜我的卿玉啊,遭了这般大的罪……”

    “青云,你还等什么!”段氏半点也不想再等着了,她觉得只要是这个鬼子在府上多呆一会,便是会有无止境的灾难落到他们安家来,她才出生三日,便是这般的不太平,若是再让她在府上多呆上几日,只怕安家便是要被她弄得家破人亡不可。苏氏所出的卿玉,那一降生便是有佛音缭绕,世人皆道是福祉是菩萨托生,眼下连这般命贵的孩子便是克制不住病了,这旁人还能克制得住几日?!

    “慈安师太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吗?”段氏厉声问着。

    安青云原本心中还有些不忍,但是又想到刚刚自己母亲所说的那些个生在安家的事情,安青云便是下了决心,这孩子绝对不能留在安家的。她是鬼子!慈安师太德高望重,也是老夫人段氏的至交,她亲口断言这孩子是鬼子,生来便是克着安家的,至死方休。他再怎么不相信慈安师太的话,他也是要相信这三天以来所生的事情的。

    安青云便是再也没有半点的犹豫,他抱了孩子不顾莫氏在身后的哭叫,径自出了后门,在后门外便是有着一辆马车,一个老迈的婆子站在马车旁。

    安青云将孩子递到了婆子的手中,半点也未曾犹豫,他道:“将这个孽障带走,越远越好,死生不复相见!”

    婆子接过了孩子,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鞭子,那马车便是离开了安家,然后朝着城门方向而去,他们此行的方向是边疆,最远的边疆,这一生便是不会再回到这里来。

    安青云回到院子之中,段氏同苏氏便是已经离开,只余莫氏还失魂落魄地跪在院中,倾盆而下的大雨落在莫氏那消瘦的身上。

    安青云便是想要去扶,却是听见莫氏在那边吃吃地说着:“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不会再有了,我的女儿,娘亲同你那狠心的爹便连名字都还没有为你想好,天地之大,娘要去哪里寻你……”她不会再有旁的孩子了,大夫说她气血两亏,生下这孩子本就勉强,往后断然再难有孕了。

    忽地,莫氏张狂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雨水之中转着圈,像是在跳舞一般,她看向那站在屋檐底下的安青云,她吃吃地笑着,双手舞动着:“相公,相公,相公,相公,哈哈哈……”

    安青云神色一凝,这莫氏她竟然……疯了?!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莫氏疯了的事,便是传到了苏氏的耳中,她怀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手拿着拨浪鼓逗弄着,听到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只是微微露出一笑,她手上的拨浪鼓儿晃动的更欢了一些,孩子听到那咚咚咚的声响在她的怀中乐呵呵地笑着。

    “卿玉你喜欢么?这是娘送你的礼物,往后这府中,你才是最尊贵的小姐,旁人是绝对不会爬到你的头上去的。再过一些时日,娘便会让你成为这府上的嫡女,将军府上的嫡女。”苏氏轻声笑着。

    若不是这莫氏从小便是同安青云指腹为婚,这嫡妻之位,哪里是能够容得她去坐的!苏氏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她不过就是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拿回来罢了。嫡妻,嫡子,嫡女的地位,都是属于她的,谁都不能染指。

    ------题外话------

    新坑,爱你们哟!

第一章 摇铃医

    建元二十年八月

    夏日的午后,无双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夏雨所袭,整个城都被一片烟雨之色所笼盖,少了几分夏日里头的热气,多了几分烟雨江南的秀气之感。舒残颚疈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路上行人躲避不及,纷纷进入茶楼,酒楼避雨,原本还热闹非凡的无双城大街一下子空荡了下来,只剩下街边上的摊贩在这雨中依旧坚持着。

    临街的一家学士楼二楼靠窗的雅间里头坐着不少的莘莘学子,学子们最关心这些个同时政相关的事情,总觉得这若是不晓得越国所生的大事就和乡里巴人没什么两样似的,而眼下便是今年雨水过多,越国境内的渭水泛滥成灾,造成了不小的灾害,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灾区据说还出现了疫症。

    “御史大夫裴翌裴大人快马加鞭前往最严重的地方,想必这灾情很快就能够解决了。”

    一个学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有另外一个学子已经开了口。

    “兄台这说的还是十天前所生的事情早就已经是不新鲜了,”那学子颇有几分得意之色,他环顾了一圈,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之后方才开了口,“在下有一远房亲戚近日到来,路经渭水之滨,早在裴大人到达之前,这疫情已经是被过路的一名摇铃医用了方子解决了,听说那摇铃医一路赈灾,前前后后估摸着已经花上了十多万两银子,这渭水的灾民便是人人尊称一声‘雪菩萨’,来记住这人雪中送炭的恩情。”

    这学子那得意的姿态,倒像是拿出银子来赈灾的是他一般,得意才没有多久,又有人开了口反驳,“兄台这谎言也委实太大了,这抑制疫症许还是能够说的过去的,但是这十多万两的赈灾银子又岂是一个摇铃医能够拿得出手的,兄台日后要扯这种谎话,还是该好好用用脑子才是……”

    被反驳着面红耳赤,转头同那反驳之人争锋相对了起来,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的用作探讨学业之用的学士馆竟然一下子热闹得比那菜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嘈杂漫骂之声不断。

    在学士馆嘈杂无比的时候,这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的街道前方出现了一把天青色的雨伞,那雨伞缓缓而近,只见撑着这一把天青色雨伞的是一个穿着紫衣紫裙的姑娘,她侧坐在自己的坐骑上,裙摆鞋面沾上了水迹之后颜色更深,暗沉的厉害。撑伞的手腕上用红线系着一个金铃铛,颜色有些古旧却还是随着坐骑的走动出清脆的声响。

    那姑娘姿态悠闲的可以,几乎整个人都歪在坐骑上,那伞撑得极低,几乎挡住了她整一张脸,让人瞧不出半点的端倪来,露出的只有那紫色的衣衫还有一个黄得红的竹箱子。

    雨势渐渐转小,落在伞面上出细小的声响,倒像是动人的乐声一般。

    身后有马车行驶过那青石板大道的时候所出的声响,女子拍了拍自己座骑的头,声音清清脆脆的,“糯米,让一边去些,免得挡了旁人的道。”

    坐骑出了轻微的声响,听了女子的话,颇有灵性地让到了一旁,果真不过一会的功夫,后头一辆马车行来,那马车精致奢华,行驶的度极其的快,打从女子身边而过的时候溅起了地面上积累下来的水渍,那不管不顾的姿态骄横跋扈的厉害。

    那马车的度极快,旁若无人的行驶方式,溅起的水花让趁着雨势变小而行走在道路两旁的路人无一幸免,马车行过惹来叫骂声不断,有脾气暴躁的人破口大骂道:“这么快是要作死还是要投胎……”

    那骂骂咧咧的话还没有没有说完便被人拉着噤声了:“小声些,那是安将军家的马车,若是给听见了就不好了……”

    马车行了不远,突然之间停了下来,马儿的嘶鸣之声几乎是响彻了整个街道,比之马儿的嘶鸣之声,随之而响起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高亢无比。

    “我的孩子……”

    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女子驱使着坐骑上前了一些,但是这街道早就已经是被从两旁店铺里头窜出来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那一辆精致绝伦的马车停在一处简陋的面摊前,一个穿着一身华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马车上,那神情桀骜无比,即使透过那重重的人潮,还是能够很清楚地听到那少年很风凉的话:“若不是这个小鬼自己好端端地跑了出来,本少爷的马车又怎么可能会是撞到了他!你们这些个刁民,眼下就是要将这些个破事赖到本少爷的头上来了?”

    “罢了罢了,就当本少爷倒霉!”那少年从衣襟之中掏出一锭银锭子,像是打乞丐一般地朝着地上一丢,“这些个银子足够给你孩子看病去了,这往后要死要活的,也同本少爷没什么干系!”

    在众人的斥责声中,那少年神情高傲地一甩衣袖转身又重新进了马车之中,马车夫的鞭子又高高地扬起,马车再度前行起来,眨眼之后就消失在人前。

    街道之中那血腥味越的浓重,哭喊声悲拗,有更多的人从店铺酒楼茶馆之中走出来,那原本就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又厚上了几层,女子伸手拍了拍自己坐骑的头,那血腥味也已经让它躁动不安了起来,“糯米,人太多了,让人少上一些吧!”

    那坐骑听得女子的吩咐,忽地昂天长啸了一声,那声竟是一声虎啸,那属于老虎特有的吼叫声,百兽之王特有的咆哮声,震得两边的窗棱“嗡嗡”作响。

    这一声虎啸让街道上围得满满实实的人一下子慌张失措了起来,原本闹腾的人群一下子退散了,那些看着热闹的百姓纷纷逃窜开来,尖叫声四起,有商铺纷纷关门闭户,那拥挤的人群一下子让开了一条道。

    偌大的青石板道上只余一个穿着粗布青衣的妇人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孩子的左腿鲜血淋漓,一截断腿赫然搁置在一旁,孩子脸色青白,显然因为疼痛而晕厥了。

    那妇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前方,一个打着天青色雨伞的紫衣姑娘缓缓走近,她的身后跟着一头体型巨大的老虎,通身呈现一种灰蓝色,周身黑色虎纹,硕大的脑袋顶上有着一个“王”字,一双金色的眼眸精神抖擞地望着她。

    那紫衣姑娘抬高了伞面,露出一张仿佛是从古画上拓下来的精致脸孔,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有眼角下那一颗小小的却鲜红欲滴的泪痣。她垂眼看了看,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我能将你儿子的腿接上,但是不能保证他往后一定不会成为瘸子,你要不要试上一试?”

    妇人听到这一声,睁大了眼睛望着她,看着她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佛陀似的,她扯住了女子的裙角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姑娘可是大夫?还请姑娘救治,还请姑娘救治我儿!”

    女子声音清冷:“我?不过是个摇铃医罢了。”

    ------题外话------

    么么么,新哥最近几天都有存稿……

第三章 有人纵虎

    冒着寒气的冰块铺了一床,在客栈简陋的床上躺着一个男孩,那受伤的左腿的裤子已经剪开,露出一截血肉模糊的断腿,鲜血默默地从伤口之中渗出,这样过重的伤势,就算不把腿接上,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舒残颚疈

    银光一闪,瞬息之间男孩的身上九处大穴已经刺入九枚银针,银针一落下,伤口处的血一下子收了许多。

    素问的双手套上天蚕丝织就的手套,拿了针线同镊子,小心翼翼地缝合着伤处,她谨慎地将已经断裂的血管和肌腱组织缝合起来,额头有着密细的汗水滴下,但她空不出手去擦上一擦。她的动作快,就好像她将金针插到孩子身体上的时候那样,就算落针的地方是平常医者不敢下针的大穴,她也果决地落下了。

    不是没有再更恶劣的情况下做过手术,但是在一年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这异世之中的一抹魂。

    她原本应该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医者,她出生在一个历史悠远的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医世家,如果她那一年没有去考医学院,素问觉得自己可能早就成了一名出色的中医师了,毕竟她是家族之中最有医学天赋的天才,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早早熟记下那家族之中从上古时期所积累至今的各种古籍药理和整治病人。

    又如果她在医学院毕业的那一年接受了教授的好意留在医院任职而不是跑去当战地医生,或许这一切又是另外一番命运了。

    素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她最后的记忆就是在战乱国家,敌人的炮火轰炸了医院,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尖叫的人潮。爆炸声不绝于耳,倒塌随之而来,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就成了这东岳大6上的一个普通摇铃医所收养的义女——素问。

    既然上天要她再活过来,素问觉得自己就应该好好地活着,代替那个原本苦命了一生,被称为鬼子从小就被家族抛弃的女子好好地活下去!现在的她很好,也已经到了越国的无双城之中,那样目中无人,做了伤害别人的事情还能够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也应该是要受到一些教训才对。

    那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将军府大门前,车轨上的血迹早就已在水迹之中洗刷的干干净净。

    安晋意面带着微笑地下了马车,刚刚踏进将军府那高高的门槛,经过的丫鬟小厮恭敬地称呼上了一声“三少爷”。

    丫鬟柔声道:“三少爷,夫人让您回府之后便是去见她。”

    安晋意哀叹了一声,这一听到母亲寻他的事情,他就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但又不能忤逆母亲的意思,只好转身朝着荷风苑而去。

    在荷风苑之中,苏氏端着一盏茶端坐在花厅之中,桌上放了一本摊开的账册,杨妈妈站在苏氏的身后给她捏着肩膀,丫鬟锦儿蹲在地上按摩着腿。

    “娘!”安晋意进了门,露出了一个笑靥。

    “舍得回来了?”苏氏微微扬眉,她已年近四十,只因平日里头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就是三十来岁的女子。

    “娘说得那里话!”安晋意上前了几步,讨好地上了前,倒了苏氏的身后,接手了杨妈妈的活按着苏氏的肩膀。

    这卖乖讨好的行为倒是没有让苏氏为止动容,她拍下了安晋意的手,薄怒道:“少给我在这里讨好卖乖,你呀你,书不好好念也便罢了,反正咱们安家将门之后!可你这文不成武不就的,成天到晚同你那些个狐朋狗友厮混,你这是要气死为娘的不成?”

    这些个话隔三差五的苏氏就会说上一回,安晋意也早就已经听得习惯了,他无所谓地笑着,半点也不以为杵,暗自算计着大约还要多久,娘亲才不会再说这些老生常谈的话。

    苏氏还要再训斥上几句,管家安福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门来。

    “夫人大事不好了!”安福喘着气同苏氏行了一个礼,急急地道,“门外来了一群百姓,直道三少爷在城中撞了人,要讨一个公道!”

    “什么?!”

    苏氏惊讶无比,她急忙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只见安晋意恐慌地垂下了头,那分明是心虚之状,知子如母,苏氏当下就知道自己这个孩子一定在外惹了什么祸事来了!

    苏氏稳了稳心神,只是百姓而已,又不是官府来拿了人,再说他们安家手握二十万大军,官府之中还要给几分的薄面的,哪里会有摆不平的事情,只要不是让老爷知道就行了。

    “老爷呢?”苏氏忙问道。

    “老爷已经知晓了,眼下正在大厅等着老奴请了三少爷过去!”安福道。

    安晋意一听,心知不妙,他急忙巴住了苏氏的衣袖语带哽咽地道:“娘亲救我,娘亲救我!”一想到父亲那板正的性子,一会还不得打死他!

    苏氏实在想狠狠抽自己这孩子一巴掌,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自然舍不得的,最后只得氏恨恨地说出了一句:“你这个叫人不省心的!还不赶紧同你父亲认错去!”

    苏氏拽着安晋意直奔主厅,安青云正高坐在正座上,一张坚毅的脸孔布满寒霜,那一双眼镜炯炯有神,就像是在燃烧着一团火焰似的,看到走进大厅里头的两个人,安青云一掌排向那厚实的大理石桌子,声音如雷一般地响起:“你这逆子还不同我跪下!”

    安晋意一哆嗦,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他看向安青云,怯怯地叫了一声。

    “你别叫我,我安家没有你这般的子孙,若不是今日有人上了门来,我还不晓得你竟然犯下了这样大的错事!”安青云气得抖,门口那些个人口口声声说着他安家仗势欺人置百姓性命于不顾,安青云自认自己从来是没有做出过这样的事情,着了下人一问才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怕现在整个无双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你的马车是怎么碾断了别人的腿,我就怎么碾断你的腿!”安青云说着就要上前,苏氏一听知道丈夫已经怒极,正在气头上的他是真的会做出这种六亲不认的事情来的,急忙忙护在了自己儿子的跟前。

    “父亲不要!”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话未落一个穿着粉色夏装的年轻女子已经进了厅来,挽住了正在盛怒头上的安青云易景高扬的手,娇滴滴地道:“父亲何必动怒,打杀了三哥眼下也是无济于事的,且这事还不至于如此没有转机!”

    安青云原本是在怒火头上,转头瞧见的就是自己平日里头甚疼惜的三女儿卿梦,当着自己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儿的面,安青云那高扬的一巴掌终究没打下去。

    安卿梦漾出一个美丽的笑来,柔声道:“今日无双城有人纵虎,三哥的马车也是受了惊吓才会如此的,实在怨不得三哥!”她露出笑来,十足的大家闺秀的模样:“父亲放心,这件事情就交托给女儿吧,必定会处理的妥妥帖帖的。”

    ------题外话------

    一天两章,快夸奖我……

第四章 替罪羔羊

    将军府前围着不少的人,这些人都是无双城之中的人,其中一小部分人是亲眼目睹这一场悲剧的生,而更多的是之前还在学士馆之中商讨着的学子们。舒残颚疈这些个学子未必是真心是想帮助那一对母子,只不过就是想要寻了一个机会出头罢了。

    将军府的门开得敞亮,门口站着四个孔武有力的将士,一张张脸庞粗犷得很,几乎可以用凶神恶煞来形容。

    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围观的民众抬头看去,只见安家三少爷安晋意赤膊着上身,身上背着一捆荆条,那荆条刺儿尖利得很,除切了这一捆荆条外,这手臂上还有几道伤痕,像是被鞭子抽打过的。

    安晋意面露痛苦之色,他的确是痛苦的,虽说这背上背着的那一捆荆条已经做了处置,贴着肉的部分已经将刺儿去掉了,从外头看来有些可怕,实际上半点也刺不到他的肉,但是手臂上的那几道伤痕那可是贴贴实实的,那可是他的好妹妹亲手抽打出来的。可现在的安晋意即便再怎么不乐意都得受着,因为父亲说了,要是这件事情处置不好,就将他的腿打断。

    一瞧见安晋意负荆请罪,围在将军府前的百姓也出了哗然的声音,在这哗然声之中,安卿梦才施施然地出了门。

    “各位乡亲,三哥今日所犯下的错事,卿梦先在这边同大家告罪了。”

    安卿梦盈盈地行了一个礼数,她的模样动人,越国民风开放,女子上街不必蒙面,所以对于将军府的几位公子小姐,无双城大多人都是识得的,平日里头将军府也常有派米一类的善举,安卿梦时常在场,所以风评也一贯不错。

    见到安卿梦,百姓们不免地想到了将军府常日里头所做的那些个善事,一下子竟是也问罪不下去。一些个书生乍见将军府的小姐,又是生的貌美,忍不住就痴痴看了起来。

    “三哥今日的确是有错,但大家伙也应该是知道,今日无双城之中有黑虎进城,正是因为有那样凶恶的畜生进了城这才惊了马车,惹下了这样的祸事来。”安卿梦缓缓地道,“想必大家伙也应该晓得这件事情了吧?”

    这话一出,惹来了应和声一片。

    刚刚在安卿梦特地是着人去打探了一番,不管这黑虎有没有伤人,人的心中都会对这样凶恶的猛兽有着一种畏惧之感的,安卿梦知道,今日想要圆满地解决了这件事情,那就只能是寻了一个替罪羔羊了,而那带着黑虎的姑娘,据说不过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摇铃医罢了,拿她来顶替这件事情,再好不过了!

    “三哥也是被吓到了,安家也已经请了太医院的掌院常太医一同前往,这件事虽非安家所为,但是安家一定是会担了下来的!如今,卿梦同三哥便是前往负荆请罪!”安卿梦说着,就是朝着前方而去。

    围堵在将军府前的人潮一下子分开两边,由着安卿梦同安晋意走过,没有一声的唾骂,反倒有人叫好了起来,直道安三少爷谦逊,安家良善,又道那带着黑虎入城的女子居心叵测。

    安晋意见此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走在安卿梦的身畔,声音虽压得低低的,却十足透着得意的味儿:“三妹,果真还是你有办法!比起大妹来也是半点不差的。”

    安卿梦听得自己三哥这么说,心中有些得意了起来。眼下这个时候越是退缩,越的叫人以为他们心虚,也就彻底地做实了那罪名,但是只要安家摆出勇于承担责任这事,反而会让人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别的猫腻在的了。

    安卿梦也同样压低了声道:“三哥只要你肯听我的,自然是不会让你有半点事情的。”

    安晋意点了点头,只要是能够不被父亲打断了腿,他自然听的!那被强行用作整治的客栈里头如今可谓人去楼空,客栈的掌柜一脸的愁眉苦脸,骂骂咧咧。这客栈里头来了一头猛虎,还是活生生随时可能会吃人的猛虎,客人们早就已经收拾了细软改投别家了。

    掌柜原本也是不愿意素问带着孩子来自家客栈的,那孩子流了那么多的血,要是救治不好死了在客栈那真是晦气死了。

    但是那紫衣的女子只是清冷地看了自己一眼,平平静静地道了一句:“要么给房,要么葬身在虎口之下,掌柜你自己选一个吧。”

    掌柜远远地看着那一间厢房,在厢房的门口,那一只足足有四五百斤重的大黑虎蜷在门口,一双金色的眼眸眯着像是在守护着房中的人,受伤孩子的母亲则是同掌柜站在一处,默默地落着眼泪等着那一扇房门开启。

    安卿梦到客栈门口的时候,这常太医的轿子也已经急急地而来了,停在了客栈的门口,常太医平日里头也有帮着安家看诊,一听到消息就已经赶来了,他的身上背着药箱,一瞧见安卿梦便道了一声:“那孩子在哪里,赶紧让老夫瞧瞧,许还能保住性命!”

    安卿梦领着常太医方才踏入那客栈的院落,就已经瞧见了那挡在厢房门口的大黑虎,虽是心中已经有些准备了,可她不免地还是被吓了一跳,她看到旁人同她一般露出畏惧的脸色,虽是害怕,却也还庆幸着,今日还好有这么一只畜生才能够挽救了安家的声誉!

    安卿梦看着那躲在一旁哭着的妇人,那妇人身上沾满了血迹,又是哭得那般的伤心,必然是孩子的母亲,她上前了几步,“今日之事委实对不住了,马车虽是被黑虎惊吓到了这才会酿成祸事,可三哥也委实知道错了,如今特来负荆请罪,还望夫人能够原谅。”

    妇人瞧见安晋意,那脸上都是恨意,安卿梦给了一个眼色给自家的兄长,安晋意知机,立马一下跪了下来,他垂着头,十足的诚心诚意来告罪,但是眼神之中却是有些不屑,这样无知且又低下的妇人,他并不认为能够受得起自己这样的大礼。

    “眼下要打要骂,夫人可否先暂缓一番,还是先让常太医给孩子整治吧。”安卿梦一脸的忧心忡忡,仿佛真是为了这事上了心一般。

    妇人被安卿梦这一番话打断了自己的恨,又是想到自己那生死未卜的孩子,她指了指厢房,掩面而泣。

    安卿梦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那在房门口的黑虎,她上前了一步,鼓起勇气道:“姑娘,我晓得你也是心善的,若不是你的黑虎,今日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姑娘是个摇铃医,如今常太医在此,还是开了门让常太医看看吧,免得孩子原本还是有救,反倒是给耽误了!”

    那紧闭的房门一下子打开了,黑虎一下子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地站在一旁,素问背着竹箱子慢慢地走了出来,她的一双冷凝的眸子看向站在院子之中的安卿梦,又扫过了跪在妇人面前的安晋意,以及他们身后来看热闹的那些个人。

    “既然来负荆请罪,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做了个障眼法迷惑他人,这就是安将军府上的规矩?”素问冷冷地道。

第五章 揭穿真相

    素问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安卿梦同安晋意脸色微微一变,安卿玉几乎是有些心惊肉跳起来,但是转念一想之后又觉得不大可能,那荆条她可是仔细查看过,绝对不会让人瞧出半点的端倪来。舒残颚疈

    思及此之后,安卿梦的面色又恢复如常了,她凄婉地道:“姑娘怎生说出这种叫人心寒的话来,我们是真心实意地来祈求原谅的,父亲已经打了三哥一顿,如今又来负荆请罪,姑娘这般说,这不是在挑拨离间吗?”

    安卿梦眼眶微红,模样有着说不尽的委屈,那一番话既是将自己将安家摆低了姿态,又是让人觉得安家是真心来认错的,更加让人觉得素问是在咄咄逼人。

    素问嘴角微微地弯起,她声音清冷如月光,“早在来无双城之前,我便听说过安将军府上小姐们个个美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素问走过越、姜、赵、卫四国,今日方才在无双城之中所见,天底下能够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人,也就只有安家小姐了。”

    素问刚刚在房中听得清清楚楚,从这兄妹两人出现开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将刚刚那一件事情归结在她的身上,仿佛同他们一点干系都没有,他们是为了她成了负罪之人,好一招祸水东引,这等心思是又歹毒,果然不愧是奇女子。

    安卿梦听到素问这样说自己,胸膛之中早就已经燃烧起了一团火焰,这个不知道打从那里来的小小摇铃医竟然敢在众人的面前这样诋毁她!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了手掌心之中,恨不能一把掐住眼前这个女子抽她两耳刮子才解气。

    “姑娘又何必如此,虽说你带了一头凶兽入城,但是大家也没有责怪于你不是,只要往后你将这凶兽看牢一些,莫要让它再出来害人便是。”安卿梦说话的声音还是那般的温和,但面上到底还是回不到之前那镇定的模样,那生硬的笑容显得有些扭曲,只是她背着众人,旁人见不到此时此刻她的模样是有多么的僵硬罢了。“姑娘还是先让开,让常太医先看上一看再说。”

    常太医虽害怕这猛虎,但见这猛兽一直站在这紫衣女子的身后,模样温顺,他也便稍稍大了胆子穿过女子的身旁进入了屋内。

    素问扫了一眼安晋意,又看了那一眼直道叫这畜生滚出无双城的围观百姓,她没有多余的话,不过就是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那冰凉如水一般的眼神仿佛是带着冰,一下子冻住了那些人的话。

    “安小姐说,安少爷身上这伤,是安将军打的?”素问轻笑了一声,“安将军老迈了,竟连鞭子都使不动了,那些个所谓的威名也不过尔尔罢了!”

    素问那一声笑轻蔑至极,安卿梦原本就在克制着自己的脾性,听闻这女子竟然这般诋毁自己的父亲,她哪里还能够安奈得住,当下就变了脸色,声音也一下子拔高了几分:“哪里来的贱婢,休要在这里诋毁我的父亲!”

    “诋毁?”素问脸上的笑越的盎然起来,那一笑之间那一张异常白皙的脸孔竟然有了几分浅淡的艳色,就像是开在月光下的昙花一般清丽起来,“这哪里是诋毁,明明是事实罢了,瞧安少爷手臂上这几条鞭伤看着是触目惊心了一些,却是浅显无力,不过就是用辫梢抽到了身上而已,只是破了一些皮未伤及筋骨,也出不了几滴血,养上两日就能结痂痊愈。这样的无力的鞭笞,若不是女子所为,就是安将军已经老迈,连鞭子也使不动了。我虽今日才进城,但也听说安将军依旧力壮,颇有廉颇当年之风。既然安将军没病,那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这些个浅薄的鞭痕就是做给咱们老百姓看了,背地里头还是包庇了人却还要大家以为安将军为人板正刚正不阿,好全了安家的名声!”

    安卿梦脸色苍白一片,她原本是打算让这个女子背负上那个罪名,好全了安家的名声,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一番道理来,安卿梦几乎是有些颤抖了,她的声音带着颤,“你……你休要胡说,我父亲一贯板正,绝对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

    素问看着安卿梦那心虚的模样,怎么,她以为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摇铃医不敢同拥有权势的安家相斗?!那她就大错特错,就是因为她一无所有,所以才不怕失去什么,她倒要看看经过这事之后,安家要如何在风浪之中自处!

    素问伸了手,轻轻地拍上了黑虎的头,那黑虎像得了什么命令似的,那庞大的身躯一下子朝着跪在妇人面前的安晋意扑了过去。

    安晋意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眼见那黑虎迅猛而来,他惨叫一声从地上拔身而起,但是那尖利的虎爪已经搭上了他系着荆棘的粗绳,安晋意眼下已顾不得那么多,为了不让自己葬身在虎口之下,他匆忙将身上的绳子解下,四处逃窜了开来。

    他一边在院子之中逃窜,一边高声喊着:“抓住这畜生!快来人抓住这畜生!”

    “糯米,回来!”素问轻轻地叫了一声,那黑虎立刻收敛了利爪,走到了她的脚边,温顺地用头蹭着她,素问眼角眉梢具是嘲讽的笑意,“安少爷的背这般的完好无损,原来是这荆棘上的刺儿已经被去掉了一半,这般主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将军的意思……”

    安卿梦浑身一阵,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她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坏了安家的名声!

    安晋意也僵在那边,他想要护着自己的背部不让人看,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么多人都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那妇人一下子一边大声嚎哭着一边指着安晋意道:“你纵马伤我孩儿,眼下又这般虚情假意地来道歉,将军府上便是这样欺人太甚?!”

    议论声哗然而起,安卿梦咬着唇,脑海之中不断思索着如今是应当如何是好。安晋意见情况不对直觉就想要从这里逃走,他的脚步这才移动了一下,只见眼前紫色一闪,那个穿着紫衣的姑娘宛若鬼魅一般地拦在了自己的面前,右手如鬼爪一般地袭来,安晋意直觉反应就是抬脚去挡。那手转换了一个方向,竟是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右脚。

    “咔”的一声脆响在院子之中响起,安晋意出了一声惊天的惨叫之声,他的右脚小腿处出现一种扭曲的姿态,显然那小腿已经是被人生生打断了。

    素问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上冷汗直流的安晋意,漫不经心地道:“这样道歉才算是有些诚意,你也不便觉得不痛快,至少我没有砍断你的腿。”

    说完她抬脚欲走,这走了两步之后却又转过了身来,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掏出了一锭金子丢在了安晋意的身上:“这些个钱足够你看病去了,往后要死要活的也同本小姐没什么干系。这话出自你口,眼下我也不过就是将这话送还于你而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才公平!”

第六章 恶人先告状

    客栈里头一片寂静,就连刚刚那议论纷纷的人也一下子噤若寒蝉,半点声音也不敢出来,他们可是看的切切实实的,那紫衣的姑娘是生生打断了安将军家少爷的腿,那出手果决而又狠辣。舒残颚疈不过在刚刚那妇人的说辞下,明明是安家少爷纵马行凶,居然还要赖在了旁人的头上,而这所谓的负荆请罪完全就是在欺骗人,半点诚心也无的。

    围观的人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之前还同安家一派同气连枝的模样,现在又是一脸的鄙夷,仿佛多看安家的人一眼,那都会玷污了自己似的。

    “你!”安卿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一切,她原本以为这个女子揭穿了这一切也就算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你居然敢打伤将军府的人,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快来人啊,将这个女子抓去见官!”

    安卿梦的声音拔的极高,充斥着不敢置信,她颤抖地指着素问厉声喊叫着,她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并非在将军府而是在客栈之中,身边除了那些围观的民众就再也没有别人了,那些民众在瞧见这一切之后又怎么可能会伸出手去帮他们呢。

    素问轻笑一声,声音之中更加的鄙夷:“见官,那可是再好不过了,最好安小姐将这事闹上金銮殿,也好让陛下也知道安将军是如何的教子有方!我不过是个摇铃医,即便要坐牢也还有安少爷陪着!”

    安卿梦变了脸色,眼下这事已经是这样的不堪,要是再闹大了,爹爹只怕不会饶了他们的,一想到这后果,她半句话也说不出口,这女子根本就是吃准了他们是无法拿她怎么办的,这才有恃无恐起来。

    安晋意疼得整张脸都苍白,他实在是难以忍受,被打断的腿巨疼,那疼延伸到五脏六腑,疼得他唉唉直叫,那里有半点的将门虎子的感觉。

    常太医从厢房里头跑了出来,刚刚在屋内他可是将屋外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又是亲眼所见那孩童那严重的伤,他原本就知道安家三少爷是个纨绔子弟,却还以为到底是有些良善的,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视人命为草芥,常太医的眼神之中也带了一些鄙夷神色,安将军那样公正不阿的人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弄虚作假的子女来,实在叫他好生意外。

    安卿梦却没有看出常太医眼神之中的那些个厌恶的神色,她看他从厢房之中出来,忙不迭地上了前道:“常太医,我三哥的腿被人打断了,你赶紧去他瞧上一瞧吧!”

    常太医看了一眼安晋意,若是在往常的时候,凭着自己同安将军的交情他是一定会上前去看上一看的,可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又是在知道了这安三少爷的所作所为之下,常太医也觉得有些不耻,自己虽然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可有些病人应当治,可安三少爷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常太医缓缓道:“再下医术拙劣,只怕不能为安三少爷诊治,安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那声音有说不出的冷淡和疏离。

    说罢,常太医走到了在交托那妇人一些事项的素问面前,很是谦逊地道:“姑娘好医术,在下自叹不如,改日有机会定要向姑娘讨教讨教!”

    常太医说出这一句话是实心实意的,刚刚他去看了那孩童的伤势,断腿再接这样的医术别说是他,就算放眼整个太医院都是没有人能够做到的,若是当时诊治的人是他,只怕只能将断腿止血,断然不能再接回去了,所以常太医对眼前这个年纪小小的姑娘很有兴致,很想问问她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整治的。这般的医术,只是一个摇铃医实在是太过屈才了,太医也是当得的。

    “常太医客气了。”素问淡淡地道了一声,有礼而疏离。

    “姑娘初来金陵城,可有落脚的地方?”常太医巴巴地问上了一句,刚要说出口“姑娘若无落脚的地方,不若到常府暂居几日”这样的话,却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落之中,恭敬地朝着素问道了一声“姑娘”。

    那男子穿着一身的黑衣,长随意地束着,男子的容貌生得到是极好,剑眉星眸,眉目如画。他微微垂着头,一派恭敬模样:“挽歌来迟,还望姑娘见谅。”

    “无妨,是我早来了一日。”素问淡淡地道,如果不是她早来这一日,只怕也是遇不上这件事情,“我累了。”她是累了,一来是诊治那孩子耗费了不少的心力,二来也是懒得同眼前这些人虚与委蛇。

    那名自称挽歌的男子上前了一步,接过了素问背着的竹箱子,音沉如水道:“挽歌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姑娘回府便能休憩。”

    挽歌一贯可靠,这才来了无双城几日就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了,素问倒是觉得自己当初捡拾了这个几乎去了半条命的男子也算是值回了本,当初救他所损耗的那些上好的药材也不是那么的计较了。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让开了一条道,由着一人一虎穿越而过,常太医见此忍不住问道:“姑娘住在何处,改日老夫登门拜访还望姑娘不吝赐教。”常太医这般热切,却是得不到半点的回应,看着一主一仆的两人径自离开,他倒也不恼,只是摸着自己那一把山羊须和蔼地笑着,随即也穿过了人群,上了客栈外头自己的轿子打道回府去了。

    将军府上苏氏正在同安青云交谈着,刚刚安卿梦所做的那一番,苏氏也是看在眼中的,不免地露出了笑来:“夫君,你看咱们女儿这般的聪慧,都已经能够帮着一同解决问题了。”

    安青云捧着一盏茶,慢慢地啜饮了一口,他的面上已经没有刚刚的盛怒,“嗯,卿梦的确是机灵的,只是晋意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苏氏知道安青云的心底之中多少还是有些生气的,她忙道:“当是,等晋意回来我就好好训他一顿,再让他去祖宗祠堂跪着,夫君莫气!”

    安青云不置可否,他端着茶欲饮,却见才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女儿哭哭啼啼地跑进了大厅来,满脸都是泪痕,而她的身后却抬着一副担架,这担架上自己那儿子脸色惨白地直叫疼。

    “父亲母亲,三哥的腿叫人给打断了!”安卿梦一跑进大厅来,哭着跪到了两人的面前,抬着一张梨花带泪的脸道:“父亲母亲,你们可要为三哥做主啊!”

第七章 颠倒黑白

    “什么?”苏氏浑身一颤,她急忙去看躺在担架上的安晋意,只见自己这个儿子一脸苍白一脑门的汗水,嘴唇也因为疼痛而咬破了。舒残颚疈

    安晋意一看到苏氏,一下子滚出了泪来,他咬着牙,声音里头也带上了哭腔:“母亲,我好疼,好疼啊!”

    苏氏看着自己出门之前还是那样活蹦乱跳的儿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子,苏氏震惊了一下之后扯着安卿玉急急地问着:“不是去负荆请罪了么,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卿梦面对苏氏那暴跳如雷的模样,她有些畏惧,但是一想到今日在客栈里头,一想到那个紫色女子所说的那些话,安卿梦就觉得自己咽不下这一口气,她一定要让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得到教训,让她知道这无双城之中安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安卿梦抹了抹眼泪,她沙哑着声音和苏氏说:“母亲你不知道,我同三哥去向那妇人道歉,这不知道打从哪里来了一个摇铃医,狂傲的厉害,我和哥哥还没有说上两句,她就出来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三哥的腿,还说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安卿梦当然不敢把那些实话告诉自己的父亲母亲,要是让父亲知道自己和三哥演出了这样的一场戏来,保不准现在要挨鞭子的就是他们了,只好将那些话都捡对自己有利的来说。

    “什么?那里来的贱婢,居然敢这样欺人太甚!”苏氏恼怒不休,她看了唉唉叫痛的儿子一眼,苏氏一向是一个护短的人,这自己生的孩子也就只有自己打得自己骂的,绝对不不能叫旁人来大骂的,“那贱婢眼下在哪,我要她亲自来同我儿子下跪!”

    苏氏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叫齐了府上的护院去寻了那个打断了自己儿子的女子拼命。

    “安静!”安青云重重地将手上的那一盏热茶掼在茶几上,出了一声震响,他一双眼睛怒得通红,在这一声怒斥之下,一下子叫吵闹不休的苏氏安静下来,“要胡闹晚些再说,眼下先请人将孩子的腿来看看方好!”

    安青云的话一下点醒了苏氏,她抹了抹眼角气出来的眼泪,心想自己怎么就忘记大事——这断了的腿还没有接上呢!

    “快!快!快去请常太医!”苏氏呼喊着。

    “母亲不可!”安卿梦一下子拦住了苏氏,她的神情有些慌乱,在看到苏氏同安青云狐疑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才恍然觉得自己刚刚那反应太大了一点,安卿梦当然是惊恐的,常太医是府上常来诊治的行走医,同自家父亲也是熟识多年,刚刚常太医也已经在场,知道那些事情,要是来到府上说出那些事情的原委只怕父亲是要降罪在她的身上的,到时候她也是免不得要受那皮肉之苦。

    安卿梦一想到自己父亲的那一顿鞭子就觉得肉痛,她想了一想之后方道:“那摇铃医在常太医的面前搬弄了是非,害得常太医认定了哥哥是故意伤人,已经……已经不愿同三哥诊治。”

    安卿梦垂着头,心虚不已,但是看在苏氏的眼中,那就是自己两个孩子受了极大的委屈,她眼眶一下泛红,一下跪在安青云的面前:“老爷,你可瞧瞧,如今这是什么世道了,这一个小小的摇铃医都是赶骑在我们的头上来了,老爷你可是要为我们娘几个做主的啊!”

    安青云听着自己最爱的女子跪在自己的面前哭诉着,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被揪住了似的,又看了一眼那脸色白的三子,心中波澜渐起,一下子成了滔天的巨浪,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一双有神的眼眸龇得极大。他同常太医交好数十载,如今他竟是不愿同自己的儿子诊治,那想必其中是有着不小的误会,对于那素未谋面的摇铃医,安青云恼怒不休,好半晌之后方才从牙缝之中挤出了四个字——“欺人太甚!”

    安青云一掌拍在茶几上,那愤怒的一掌之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内劲,一下子将大理石做得茶几拍了个四分五裂,有些碎成了粉末扬了起来,在那粉尘阵阵之中,安青云带着怒火却又异常冷静的声音响起:“请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给三少爷诊治,将那个女子的住处给我查出来,本将军今日要亲自会会,看是什么样的女子会是这样的大胆,竟敢对将军府的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管家安福哆嗦了一下,已经有好些年没有瞧见过自家老爷这般模样了,当老爷这般压抑着怒火的时候,也就表明着那个人要倒了大霉了!安福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去做这些事情。

    浮云小筑

    这浮云小筑是在建在无双城官巷后头的一座宅子,因为不是官巷,自然不会门庭若市,也算是闹中取静的一处地儿,前头有一个铺子,铺子后头连着大大的院落和一处两进门的宅子。

    这宅子原本已经空置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却是半个月前有人连同前头的铺子一并买了下来,没有人知道这买下这宅子的是谁,倒是瞧见那一间正在整修的商铺似乎是要整修成为药铺,这无双城之中也有不少的商铺,百姓见得多了,自然地也便觉得没有什么可稀奇的了。

    氤氲的热气在房中弥漫着,素问整个人浸泡在这一桶撒了干花的热水之中,“挽歌?”

    “姑娘,我在。”挽歌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清晰可闻,“姑娘可有旁的吩咐?”

    “我挺喜欢这宅子的。”素问淡淡地说着,从这个绣楼还能够瞧见只隔了一条街的安将军府上,挽歌的确算是用心寻了这宅子的。

    “姑娘喜欢就好。”挽歌的神情很淡,他跟随姑娘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之中,姑娘头一次置办了宅子添置了铺子,想来是打算在无双城之中常驻下来了,“药铺的事情,挽歌会督促工匠,早些完工的。”

    “不急。”素问慢慢悠悠地道,“眼下还是安将军府上的事情最紧要,最多明日,最早今日,将军府上的人就会来兴师问罪了。”就今天她所看到的安家的那小姐和少爷,绝对不是会承认自己犯下错事的人,所以一旦回府之后,肯定是会将事情的真相掩埋,只说对自己有利的。

    “姑娘不当怕的。”挽歌的声音笃定地道,“姑娘本就不是一个心善的人,不是吗?”

    素问轻笑一声,原本风轻云淡的眼眸一下变得锐利起来,的确,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心善的,所以她在打断安家少爷的腿骨的时候,顺带将一枚银针刺入,如果不将银针取出,谁也无法将断腿接上,她巴不得将军府上的人过来闹,将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才好,让天下的百姓看看安家里头有着多少腌臜事情。

第八章 兴师问罪(上)

    常太医既然是不肯来,安青云也不去请第二回,眼下既然有着误会在,这样盲目地请了反倒会惹得彼此误会更深,安青云想着自己同常太医是多年相识,有什么误会他日再解释就成,最重要的是现在先将孩子的腿接上就成。舒残颚疈

    管家安福是个细心的人,立马拿了安家的帖子去请了今日轮休的林太医府上将林太医给请了过来。

    林太医把了一把脉,有掀开裤腿看了一眼,立刻从小凳上站起了身来,“安将军,这腿伤,下官没办法整治。”

    “什么?”苏氏露出震惊的神色,她虽然是一个不懂什么医术的妇人,但也晓得这断腿只要能够正骨之后接上之后将养一段时日就能够好的,怎么可能是没有办法整治?!

    “若是单纯的只是断骨续接,下官还是能够整治的,但是……”林太医的神色之中也有了一些为难之色,“令公子的丰隆穴之中被人用内劲催入了银针一枚,如果不将这银针取出,这断腿也不能续接。但是贸贸然将这银针取出,只怕会伤及筋骨。”

    “什么?银针?!”苏氏急忙去看那腿骨,果然在腿上有一小点红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看不出来什么,却没有想到底下竟然插着一枚银针,苏氏急得团团转,“林太医,这可如何是好?”

    “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这银针插入的时候用了几分力气,取出的时候也是要用几分力道,若是手法劲寸不对,反倒是会害了三公子。”林太医长叹了一声,“所以只有先请下针的人将银针取出方才能够断骨续接。”

    “若是不将银针取出,那会如何?”安青云问道。

    “若不取出,三少爷这腿骨就永远都无法续接,这下半辈子……”林太医没有将话说完,但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在明确不过了,不将腿接上,下半辈子就会一直这样下去,成为一个废人。

    安青云听到林太医这么一说,也知道林太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还有别的办法,他早就已经用了。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一个摇铃医心肠如此的歹毒,伤他孩儿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延误诊治!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留在无双城之中,这是一个祸害!

    安晋意也听得分明,他一下子哭了起来,扯着苏氏的衣角,“父亲母亲,孩儿不想成为一个废人,孩儿不想成为一个废人啊!”

    苏氏红着眼睛,恨声道:“不会的,意儿你不会成为一个废人的,父亲会为你做主的,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安青云绷着一张脸,怒意在他的眼眸之中凝聚上来,方才在请大夫的时候,府上的下人已经伶俐地将那个摇铃医的讯息给调查出来了,这摇铃医姓氏不详,身边倒是带了一个名叫挽歌的护卫,出手颇为阔绰。半个月前买了官巷后头的一处连着商铺的宅子浮云小筑,也从牙行挑了两个丫鬟请了一个婆子,丫鬟和婆子知晓自家姑娘的闺名叫做素问,仅称呼上一声“姑娘”。

    这个叫素问的女子实在是太过肆意妄为了,若是不给些教训,实在是难消他的心头只恨。安青云这样想着,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门,直奔大门而去。

    安青云是武将出生,所以府上多半的家将护卫也是军队之中退下的将士,一个顶一个的凶猛,安青云出了大门之后直冲那浮云小筑而去,前头的商铺正在整修,门板虚掩着。

    安青云一脚踹上那虚掩的门板,门板轰然一声倒地,落在地上出一声巨响。这里临近闹市,商铺虽是不多,却也有几家,来往也有不少的人。无双城的人多半都是见过安青云的,即便他现在穿着常服,也晓得刚刚踹门的人是安将军,一下子驻足下来等着看那些个热闹。

    挽歌呆在铺子之中查看着进度,这门板一砸下来,他便瞧见了一脸怒容一看就知道来兴师问罪的安青云,挽歌倒是没有一点的惊慌,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刻,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的早,果然一切有如姑娘所料的那般。

    “原来是安将军,我们这铺子还在整修之中,还请安将军过几日再来!”挽歌上前了一步,缓缓地道。

    “让那个叫素问的女子给我滚出来!”安青云扫了一眼挽歌,这一眼之中,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是有功夫在身的,绝对不是一个平常的看铺子的人。

    “是谁在这里大放阙词?喊得后院都听到这暴跳如雷的声音?”素问施施然地从内堂之中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身浅紫色的衣衫,长随意地披着,还微微地露着湿意,她的身旁跟着一头黑虎。

    “回姑娘的话,是安青云安将军!”挽歌提醒道,他垂站在一旁静静地候着,平静地看着素问,却是暗自做好了准备,想着一会要是闹起了冲突,自己务必要一出手击中,他的命是姑娘给的,自然是要护着姑娘周全。

    “哦,原来就是那安家!”素问那一声“哦”拉得是百转千回,而“那安家”三个字更是说得别有深意,一听就让人知道其中是别有深意在,“也难怪了,既然是安将军家,自然是家风嚣张跋扈,这随意地闯进了他人铺子,毁坏他人财物,居然还要主人滚出来!”

    素问看了一眼领着几个护卫站在自家铺子前面的安青云,他已至而立之年,这样貌虽不算是英俊,却因为领军作战而有几分英伟姿态,身形挺拔魁硕,极具男子气概,但是他的面色上却是流露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恼怒神色。

    素问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本应该自己称之为父亲,却亲手将自己丢弃的人,素问对他没有半点的感情,因为眼前这个人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比陌生人还不如,还为了自己的儿子来找自己的晦气的人,素问当然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的神色来对他的。

    “安将军,这怎么滚出来我倒不是很清楚,这怎么滚出去我倒是清楚的,”素问看着安青云,她冷冷一哼,看向安青云踩在脚底下的木板,“安将军滚出去的时候,可不要忘记这踩坏的门板须得赔偿,不然咱们就上公堂见!”

    安青云气得恼怒不休,他道:“好你个牙尖嘴利没教养的小丫头,你打伤我的儿子,还用银针刺穴耽误诊治,如今还道是站得住脚跟了?!眼下你还不赶紧同我去取了那银针!”

    素问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看着安青云,她的姿态悠闲,声音薄凉:“安将军说的对,本姑娘的确是牙尖嘴利没教养,这子不养父之过,我打从生下来就被我父亲给丢弃了,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做教养,安将军位高权重,自己的子女都是当做心肝宝贝,想来不曾做出丢弃子女的事情,不若安将军先寻了我的父亲再同他去理论什么是教养,也好让素问在这边感激安将军一回!”

第九章 兴师问罪(下)

    听到素问所说的那些话,安青云有些愣神,他看向素问,刚刚她的一番话勾起了他心底之中最不予为人知的一面,那记忆深藏在最深的角落里头,却因为刚刚这个女子的话而想起了自己当年所做的那件事情,似乎有婴儿的哭闹声,莫氏的哀求声在他的耳边响起。舒残颚疈

    他以为自己应该是忘记了的,但是在看到素问的那一瞬间,安青云也有着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那一点鲜红的泪痣,似乎,那个孩子也是有着像一颗如同朱砂一样的泪痣。但是安青云绝对不会认为眼前的女子会是自己那被丢弃的女儿,不,那不是他的女儿,是鬼子,是孽障,他也从来都没有生过那样的一个女儿。

    素问看着安青云,他在听到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之后,那神色有过短短一会的迷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猜测他应该是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是有过一个被丢弃的女儿这件事情,但是很快的,安青云的神色又恢复到了往常的镇定,他轻咳了一声,又回到了那怒容满面的安大将军。

    “本大将军也不同你这黄毛小丫头计较些什么,你最好乖乖地将我儿那一枚银针取出,否者就不要怪本将军没有提点过你!”安青云冷声道,他身后的护卫听到他这一句话上前了两步,凶神恶煞地等着素问看着。

    “吼——”

    素问身后的黑虎像是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它一声虎啸,也探出了头,龇着那一口锋利的牙齿同安青云对峙着,这一声虎啸惹得安青云眯起了眼眸,他刚刚被这个嚣张的小丫头给气到了,到是忘记了眼前还有这罪魁祸——黑虎!要不是因为这黑虎闯进了无双城之中又怎么会闹出了这样一通事情来!

    想到这一层,安青云看着这黑虎的眼神也就更加嗜杀,他抡起了拳头,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想朝着那黑虎一拳抡了过去,安青云生有神力,能挽弓三百斤,最年轻的时候就曾经以赤手空拳打死数匹野狼自身毫无伤而震惊军营,这集注了安青云几层功力的一拳要是抡到了脑袋上,别说是个人,即便是一只虎也是要头昏眼花的。

    “噌”的一声轻响,有淡淡的银光划过安青云的眼前,他匆忙闪身侧避,大手一捞,手掌心尽是扎进了一寸深的银针。

    “安将军果然是好威风,”素问冷笑一声,“这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想要伤了我的虎,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素问虽然表面上还是一派冷凝,心底之中却早就已经是恼怒得厉害了,如果刚刚不是自己一直都在注意着安青云的一举一动,只怕现在她的糯米就得受伤不可。

    “这样的畜生,死不足惜!”安青云愤声道,“今日本将军就算是代无双城的百姓除害了!”安青云说着还要上前,他的面前一花,只见刚刚还站在店内一动不动的年轻男子一下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安青云微微一窒,他虽早就已经知道这个年轻男子是会些功夫的,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的厉害,这身形转换之快几乎是让安青云几乎都没有看清楚这男子到底是如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姑娘说她的虎伤不得,那么谁都不准动它一根毫毛。”挽歌的声音淡淡的,“安将军最好还是别惹我家姑娘生气好些,否则安将军必然会后悔。”

    “安将军,你说我的虎伤人是天理难容,你要为民除害,既然这般,那么你的儿子伤人也应当是天理难容,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民除害。既然如此,安将军又何必前来兴师问罪。”素问反问道。

    “一个是虎一个是人,怎可同日而语!”安青云大声驳斥道。

    “人谓之人就是因为有人性,既然没有人性,那么同畜生又有什么差别!在我眼中,已经没有什么人性的安少爷比禽兽还不如!”素问嘲讽地一笑,她抬头看向那面色难看至极的安青云,“安将军一定是觉得我这话说的委实太过难听了一些,但是我这话说得再难听也抵不过安家这事做的难看。若是安将军真心疼自家的儿子,那么这弄虚作假的事情还是少做,免得自家人丢了将军府的脸面还要怨恨上别人!我虽是一介摇铃医,但不是任由旁人随意欺侮的,这越国的天下是姓容的,而不是姓安,无双城还是有王法所在的,安将军如果想要一手遮天,权势上我的确是不能奈何将军你,但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安将军还是要记得这一点。”

    素问这一番话说得安青云面红耳赤,想要火却又无从火,这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一个指指点点的,这让安青云觉得一张老脸觉得有些挂不住,心中对于素问所说的那些话又有了一些困惑,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不成?!

    “想要我取下那银针也不是不可能,那就劳烦安少爷一步一步跪着亲自去向那受伤的孩子祈求原谅,那么我便将银针取下,否则安少爷就一辈子当那个废人吧!”

    素问欲转身,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安青云,那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的,“对了,安将军,我这铺面虽小,却还是真白银买回来的,手上还有房契地契在。你闯进民宅这事我便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不同你计较了,但这被你毁坏的门面要赔的地方还是应当要赔的,否则咱们还是去京兆尹哪儿走上一圈,看看到底是谁理亏了。只是到时候不知道是安将军丢人,还是我丢人了……”

    安青云整张脸黑沉无比,他哪里是听不出来这女子眼下已经是有着威胁他的意思了,安青云虽是没有来寻人兴师问罪的经验,却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竟然是会败得如此的彻底,他有些愤愤然地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了一锭银子丢在地上,转身带着自己带来的这些个护卫离去。

    素问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又看了一眼那丢在地上的银子,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样丢银子就以为能够解决一切事情的作风完全是如出一辙。

    “将这银子丢远些,免得脏了咱们门前的路。”素问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声,看着那银子的眼神很是嫌恶。

    挽歌应了一声是,扬起脚将那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踢得远远的,围观的人看得仔细,一下子涌上了前疯抢了起来。

第十章 报应来了

    苏氏看着自己那疼的额头上直冒冷汗的儿子心疼的厉害,虽说自己总是训斥他,觉得他不学无术,但是这到底是从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自古以来都是母不嫌儿丑,赖利头的儿子还是自己的好。舒残颚疈苏氏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心中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训斥他的时候,现在只想自己的丈夫能够狠狠地教训一番那个不知道好歹的女子给自己的儿子出上一口恶气。

    “莫怕,你爹已经去找那个摇铃医了,很快你就不疼了!”苏氏一边安抚着安晋意一边看着门,她心中焦虑万分,只要每听自己这儿子喊上一声,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上了一针,疼得不能自己了。

    “娘去看看,娘去看看就回!”

    苏氏再也不能在房中呆下去了,只要她一听到安晋意在那边喊叫,她的心就像被人用拳头给攥着,难受得慌。苏氏让自己的卿梦照顾着安晋意,自己出了房门,只奔大厅而去。

    这刚刚走到花园的时候,遇上了刚刚归来的安晋琪。

    “苏姨。”安晋琪看了一眼苏氏,低声叫了一声,这音如蚊讷一般,几乎是细不可闻,安晋琪叫了一声之后就想要穿过花园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若是在平日的时候,苏氏绝对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但是今日苏氏只觉得安晋琪这一声“苏姨”就像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一般。

    “站住!”

    苏氏高声叫道,她看着自己丈夫的第二个儿子,这个从她的死对头莫氏所生出来的孩子,即便是日日都会见面,苏氏还是不得不承认安晋琪的确是有着一副好面相,生得是眉清目秀,俊美得很,那眉宇之中还有几分当年莫氏的模样。苏氏看着安晋琪,她想到了在他四岁那年从马上摔了下来,当时也是摔断了腿,当时苏氏想得是如果能够一下子摔死那是有多好,可这孩子到是命大,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之后便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凭什么他从马上摔下来现在依旧是能够健步如飞的,而她的孩子却得了这样的祸事,可能还成为一个废人,这让苏氏的心底之中极度的不平衡。

    这个世上的事情怎能可以这般的不公平,为什么她的儿子要成为废人,而那贱人的儿子却还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苏姨还有什么指教?!”安晋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氏,他的神情淡淡的,语调也是淡淡的,这一份淡然的模样却是让苏氏原本就怒极的心里就像是被人泼了一桶火油,烧得更旺盛。

    “啪”

    苏氏一巴掌打上了安晋琪的脸,那手势用了好几分的力气,一下子打得安晋琪偏转了头,苏氏后头的奴仆没有一个上前劝阻上一句。

    安晋琪缓缓地转过了头,他的面色上依旧是那样的平静,仿佛这打的不是他一般。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从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并不得自己父亲的喜爱,索性那个时候还有母亲护着,自从母亲病了之后,这府上早就已经没有人当他是将军府的嫡子了,他有时候比府上的下人还是要不如。

    “怎么,心中不服气吗?”苏氏很恨地说着,她看着安晋琪的腿,恨不能也一并打断了他才好,“你若是不服气,便告诉老爷去!”

    安晋琪默不作声,苏氏之所以会这样的嚣张,就是因为父亲的默许,他说与不说又是有什么意思呢,反正父亲也是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苏氏见安晋琪那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模样也觉得有些扫兴,眼下打杀了这个人又有什么意思,自己的儿子还是那个样子,苏氏冷嘲热讽了几句之后便放过了安晋琪,去了前厅等着安青云的回来。

    安晋琪默默地回到了他和母亲所住的院落,将军府上最偏僻靠近后门的一个小院落,他进了门先去了母亲莫氏的房中,这一推开门,就见秦嬷嬷手上端着一碗薄粥喂着莫氏。莫氏坐在床畔,整个人有些呆滞,身上的衣衫凌乱而又老旧,髻也有些歪七扭八,她的手脚上栓着长长的铁链,铁链的尽头连着墙壁,稍微一动弹就会出声响来。那是因为父亲觉得母亲总是会不停出了院子来吵闹,免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这才这般做了。

    不管多少次,安晋琪看到自己的母亲总是着一种要落泪的感觉,在他年幼的记忆之中,母亲是温柔的,可在他四岁那一年一下子什么都改变了,母亲一下子疯癫了,而之前母亲疯癫之前曾经生下过一个小妹妹,但是那小妹妹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安晋琪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父亲妹妹去那里了,当时父亲的反应就是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直说那孩子已经夭折,让他永远不要再提。

    后来,安晋琪也多少有些晓事了,从一些个碎嘴的人里头探听到那个小妹妹是被父亲送出府去了。

    “少爷你回来了。”秦嬷嬷叫了一声,瞧见安晋琪那布着五根手指印微微有些红肿的脸一声惊叹,旋即眼眶泛红了起来,“少爷,你又受了欺负了?”

    安晋琪看着默默拭泪的秦嬷嬷,这十四年间,母亲身边伺候的人不是被苏氏遣走就是被卖了,唯一留下的就是秦嬷嬷一人,也只有秦嬷嬷还坚持照顾着母亲,安晋琪露出了笑来:“嬷嬷没事,一会打桶井水拿帕子冷敷一下就是了,无碍的。”

    秦嬷嬷听到这话,眼泪落得更凶了一些,她恨然地道了一句,“这天杀的苏婉仪,早晚是要遭了报应的!”说完这一句之后,秦嬷嬷就是一阵咳嗽。

    安晋琪上去拍着秦嬷嬷的背,“嬷嬷你咳嗽的这般厉害,不若去看看大夫,银子,银子我还是有些的……”

    秦嬷嬷一听安晋琪这样说,她对苏氏的恨意更加加深了几分,这么多年苏氏克扣月钱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小姐原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嫁妆也多半用在请大夫治病上了,少爷现在不过是京兆尹底下的一个小小师爷罢了,每个月也不过就是十五两俸银罢了,也大半都花在了药钱上,一年到头都没有一身好衣衫。

    “嬷嬷无妨的,”秦嬷嬷摆了摆手,神色之中忽地带上了几分喜色,“这年纪大了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我刚刚去厨房拿粥,倒是听到厨房里的丫头在碎嘴,说是安晋意那小畜生给人打断了腿!少爷,这苏氏的报应果真是来了!”

第十一章 夫妻争执

    安晋琪听到秦嬷嬷这么说也是意外的厉害,他听着秦嬷嬷接着说下去。舒残颚疈

    “这小畜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惹到了一个摇铃医姑娘,就被人给生生打断了腿,这腿眼下还没接上呢!”秦嬷嬷欢喜地说着,那一脸的快意仿佛就像是她动的手似的,秦嬷嬷靠近安晋琪压低了声,“听说,那小畜生是要废了,那苏氏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秦嬷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要去酬神谢菩萨,这么多年来菩萨终于听到了她所求的,特地派了人惩罚苏氏了,她只求苏氏不得好死,哪怕是要她下了地狱也没有关系。

    安晋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畅快的感觉,安晋意这个只比他小了三个月的弟弟一贯在城中恣意妄为,背地里头不知道是做了多少的恶事,只是那些个恶事一直被苏氏用权势和财势给压着才一直没有闹到父亲的面前来,虽然安晋琪觉得晋意他的确是咎由自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要是成了废人只怕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接受的,也难怪一直是当他不存在的苏氏今天会突然之间寻了他的麻烦了。

    安晋琪也不过就是窃喜了一会而已,他看着自己那一脸呆滞地玩着自己手指的母亲,他在心底之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那边如何同他是没有什么干系在的,他唯一的目的是就将母亲带离开这里,绝对不让母亲再受这样的痛苦,可依着他现在的能力,这又谈何容易呢。

    “据说那摇铃医的医术不错,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夫人的病症。”秦嬷嬷低声自言自语着,要是能够给治好了小姐的病就好了,但是这十多年来,小姐就没有清醒的时候,也为难少爷一如既往的孝道。

    安晋琪并不晓得秦嬷嬷心底之中的那一点打算,他的眼前只有自己那痴痴呆呆的母亲,他接了秦嬷嬷手上的那一碗薄粥,小心翼翼地喂着。

    安青云被素问给一顿奚落之后,他气恼无比的,只觉得这丫头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但心底之中不免的还是有些困惑,听这丫头的话,这事还全然都是他们安家的不是了,安青云只晓得今日晋意的马车撞到了孩子,这撞得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这事儿,他是不晓得的。

    可这一路上行来,无双城的那些个百姓都朝着他指指点点的,在背后小声地嘀咕着什么,如果这样安青云还没有察觉出什么,那么他就真的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

    而且那些百姓自以为他们那些话说的很小声,却是不知道一字一句都全部入了安青云的耳朵,安青云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是这般说着的。

    “看啊,那就是安大将军,他的儿子闯下祸事竟是还要推到他人的头上!这负荆请罪还没有半点的诚意!”

    “听说刚刚安将军还为了自己的儿子去寻那摇铃医的晦气,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啊,是这般的护着!”

    “我看什么这积善是假,沽名钓誉才是真,伪善的小人之家!”

    ……

    那一声一声的声响是越来越嘈杂,而安青云的脸色也是越的难看,那些个话比刚刚刺入他手掌心的那一枚针还要来得让他疼痛和难堪。

    管家安福是跟在安青云身边的老人了,光是看了老爷的脸色也晓得现在的老爷必定是心中气愤难堪的很,不等安福开口,安青云便道了一声:“那孩子在哪里?”

    安青云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像是在克制着自己一般。

    安福不敢怠慢,急忙是领着安青云往着那客栈方向而去。

    苏氏在大厅里头一刻不停地来回踱步着,她心急如焚地看着大门口,暗自思忖着老爷怎生还不回来,难道是老爷遇上了什么难题不成?

    苏氏这样想着,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在苏氏的眼中,安青云不仅仅是她的老爷更是她头顶的一片天,在苏氏的印象之中没有什么是安青云所做不到的,哪怕是敌国大军压境,越国兵马不若敌军强大,他也是能够安然回来的。在苏氏看来,那小小的摇铃医见到威仪的将军只怕早就已经吓得哭爹喊娘了,也委实是应该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些教训的,往后就知道瞧见安家的人就应该避着路走。

    只是,这耗时实在是有点长了。苏氏不由地又想,难道这中间还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就在苏氏在大厅里头来回不停踱步的时候,厅外有丫鬟高声喊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苏氏面色一喜,急急忙忙迎上了前去,带着欢喜地叫了一声:“老爷!”苏氏一边叫着一边摊头朝着安青云身后望着,找寻着哪个是哪个不要命的摇铃医,但是望了一圈之后也没有瞧见任何陌生的身影,苏氏有些急了,看着安青云巴巴地问着:“老爷,这人呢?意儿还等着救命呢!”

    苏氏要是不提也就罢了,这一提起之后,安青云那原本就已经难看的像是锅底一样黑的脸色越黑沉上了几分,安青云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对着苏氏怒吼道:“别和我提这个不孝子!”

    苏氏被安青云吼得有些莫名,但是一想到自己正在受苦的儿子,苏氏眼眶一红,“老爷……老爷你怎么这般说意儿?!”

    安青云看到苏氏那通红的眼睛,他的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一想到今日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安青云心头被泪水浇灌了一些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他指着苏氏道:“你可知道如今无双城之中的百姓是如何说我们安家的?他们说我们安家撞了人却又是不敢承担责任,将百姓的性命视为无物,还道我们伪善,小人,目无王法!”安青云咬牙切齿,“这可多亏了你生的好儿子好女儿,把咱们安家的脸面彻底给丢了个干净,往后这百姓怎么看,言官怎么看,陛下怎么看!”

    苏氏被安青云那一顿指责指责的有些莫名,她呆呆地看着安青云,这成婚二十年来,他从来不曾大声说上自己一句,连半点的重话都不曾说过,今日,今日他竟然是骂她了!

    “那意儿怎么办?”苏氏呐呐地道。

    安青云瞪大了眼:“这样的不孝子,我就当没生过这样的儿子!”

    ------题外话------

    今天有事更晚了,晚上去写存稿,明天争取上午更新

第十二章 做出抉择

    苏氏听到安青云那说出口的一句狠绝的话,她惊得几乎是往后退了一大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相公有一日竟然是会说出这种话来的。舒残颚疈

    “老爷……”

    苏氏看着安青云,是了是了,老爷说的不过就是一些气话罢了,老爷是在火头上,所以不管说什么话都是当不得真的,等到这火头过了之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我本以为卿梦还真的能够解决这件事情,既然是要认错,自然是要好好认的,但是你可知道是这两东西做了些什么,他们居然弄虚作假!当着那么的多人的面弄虚作假!这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女儿啊!”

    安青云面色铁青,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丢脸过的,刚刚他前往客栈想要看看那孩子的伤势,却不想是被那孩子的母亲骂得狗血淋头,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女儿是干了什么好事!他就站在那里被人骂着,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这辈子他还完全没有这样窝囊过。

    苏氏听到安青云说出来的话,她知道老爷是一个极其板正的人,平素最不喜欢的就是瞧见弄虚作假这些事情,也难怪老爷会这样的生气,苏氏也不由地在心中咒骂上几句自己那两个孩子,这没事竟闹出了这样的祸事来,也难怪老爷会这样的生气。

    “老爷别气……老爷……”苏氏想上前宽慰几句,但是一看到安青云的脸色,苏氏呐呐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好,可那到底是自己生的孩子啊,怎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

    “老爷,孩子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是诚心如此,老爷不要说这种气话!”苏氏拉着安青云的衣袖子,那神情无助的厉害,苏氏这些年保养的极好,半点也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那温婉可人的姿态也有着几分怜意,“是婉仪没有将孩子们教导好,老爷你要怪,那就怪我好了……”

    苏氏垂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安青云,每每只要自己露出这种姿态来,安青云必定是不会再忍心责怪下去了,这对苏氏来说已经是屡试不爽之后的结论了。

    安青云深吸了一口气,他刚刚也是在气头上,可自己那儿子女儿干的那些事情实在是让他面上无光,才会说出那些重话,现在重话也已经说出了口,要他现在收回,安青云当然不会自己打了自己的颜面,又绕不过自己妻子那可怜的姿态,安青云终是将自己那盛怒的姿态收了回来。

    “那个丫头说了,除非意儿肯一路跪着去向那孩子祈求原谅,否则,她就要让意儿成为废人!”安青云回想起刚刚素问再说着这种话的时候的神情,那是再认真不过的神情,甚至是透着满满的厌恶的神色。

    安青云说不上来,那个叫素问的女子格外地让他觉得在意,在看到那个女子的那一瞬间,有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安青云的心头,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只觉得对上那一双薄凉的眼时,他有一种自己像是被人盯上的猎物似的,莫名的这般觉得……

    苏氏脸色一白,一路跪着?!苏氏完全不能想象出那种画面,别说现在意儿疼成这样,就算是一个没受伤的人这样一路跪着也是吃不消的,而且这一路跪着过去,还不得给无双城的人看了笑话去,但是这不跪,那就是要成了废人……

    苏氏的心在被人看笑话还有成为废人之中掂量来掂量去,又思及刚刚安青云所说的,苏氏心中转了几个弯儿,又权衡了利弊,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露出宛若壮士断腕的姿态来:“老爷,你且等上一会。”

    苏氏说着,转身往着内堂而去。

    苏氏刚刚到了院落门口,就已经听见了那哀叫声,那一声声的叫得苏氏心慌不止住,但是她没有半点的法子。

    苏氏进了房门,守在安晋意床边的安卿梦瞧见自己的母亲,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娘亲,那贱婢是不是来了?”

    安卿梦心中有些嘲讽地想着刚刚在客栈里头那般耀武扬威,现在还不是要过来给整治的,看等会她不奚落那小贱人一番,这进了他们安家的门,自然是要朝着他们低头的。

    苏氏看了一眼安卿梦,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儿子一眼,最终她还是咬住了牙对着安晋意道:“你给我下来,给我跪着去给那个孩子道歉!”

    安卿梦愣了一下,她急道:“娘亲,三哥眼下断了腿,怎么跪啊,娘亲你糊涂了?!”

    苏氏冷冷地扫了安卿梦,“我糊涂?!是,我是糊涂,才会将这样大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处理到现在掉光了我们安家的颜面,你出去探听探听如今是怎么看我们安家的,我糊涂,才会生出你们这样两个不叫人省心的玩意来!”

    安卿梦低下了头,她晓得自己做错的事情自然是心虚的不敢去看自己的母亲,而安晋意更是疼的没办法顾及这种事情。

    苏氏也狠下了心肠:“不要怪娘亲狠心,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晋意你要就算是要成为废人,你也得跪着去,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颜面,而是整个安家的颜面!”

    苏氏一边说着一边去将安晋意从床榻之上扶了起来,安晋意苍白了一张脸,他咬着牙关,听着他的母亲吩咐小厮将他从床榻之上抬起。

    “母亲!母亲!”安晋意疼的嘶哑地叫着苏氏。

    “别恨我,要恨就要恨那摇铃医!”苏氏咬着牙,那恨意从她的牙齿缝之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意儿放心,娘亲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娘亲绝对不会让你吃上这么一个大亏,你放心!”

    苏氏在心中狠狠地誓,自己绝对是不会放过那个摇铃医,绝对不会!

    安家的大门开的敞亮,忽地,从那大宅院之中出来几个小厮,小厮的手中搀扶着安晋意。

    当着那无双城百姓的面,小厮们将一身锦衣却脸色煞白的安晋意毫不留情地丢在门口。

    苏氏站在大门口,高声斥骂道:“你这小畜生,为娘让你去同人道歉,你竟然是做出这般姿态来,眼下你给我跪着,跪着去同那被你伤了的孩子道歉,否则我便将你逐出安家大门!”

    安晋意重重地朝着苏氏磕了一个头,高声喊着自己知错了,然后又是当着百姓们的面,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客栈跪行而去。

第十三章 不得入内

    街道两旁围着不少的百姓,他们看着那安家的三公子一步一步跪在那青石板的路上挪动着。舒残颚疈

    安晋意也很想不跪,他的右腿很疼,钻心一般的疼,每跪行一步他的腿疼的就像是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了一般的疼。

    虽说城中街道上铺着青石板,到底还是粗糙不堪的,安晋意才爬行了一小段路晨就现自己的膝盖处已经被磨破了有鲜血沁了出来,但是安晋意还是没有法子,只能还是一步一步地朝远处爬去。

    他不能,也不敢,母亲早就已经把话说的明白了,安家因为他而丢了颜面,若是他不跪,父亲甚至丢下了话来,若是他不做,那他就会被逐出安家。安晋意虽然平日里头胡作非为但是心底清楚如明镜,他现在能够在无双城之中锦衣玉食,无所顾忌,就是因为他是安家的少爷,一旦被逐出安家之后,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再也不可能过着眼下的日子。母亲也说了,若是他不认错,只怕往后对他的仕途也是会有影响的,毕竟言官一笔一笔都在记着,权衡利弊之后,安晋意知道他就算是死了也得先爬到客栈去。

    “姑娘,眼下可满意?”挽歌看着站在巷子口的素问,她倚靠在墙面上,看着那一路跪行而去的安晋意,素问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满意?”素问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似的,“你道那安家是为了什么才会从了我的话?真的是怕了我的不愿意取下金针来?你以为刚刚那苏氏怎会舍得将自己的儿子给撵出府去?那是因为现在整个无双城都在盛传这件事情,安家的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就算我不提出那样的条件来,安家也会想方设法将这件事情掩盖下来。”

    素问的言辞之中充满着嘲讽的意味,安青云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氏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早就已经是调查的清清楚楚了,安青云虽是武官之,但是在朝堂之上同一些个文官不和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安青云一定会想法设法掩盖下来,别说是让自己那个儿子跪着去祈求原谅,就算是要他亲手打断儿子的腿,安青云照样也是能够下得去手的。

    “安晋意既是跪着去谢罪了,那小姐岂不是没占到多少便宜?倒是诊治那孩子的时候用了不少的上好的药材。”挽歌看着素问问着,他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那就是说素问那一番颇有些损兵折将在。

    素问嘴角的笑意更加盎然上几分:“虽然看着那安晋意咬牙这么一直跪过去的姿态委实解气,但是光是这样也太便宜他们安家了,诚然他们聪慧,但我也不是一个傻子,怎会让自己吃那么大的亏。”

    这名声就像是一块镜子,安家不管再怎么去补救,曾经摔落过的镜子还是会有裂缝在的,只要安家的人稍有行差踏错,百姓们就会想到安家所做过的那些事情,而且今天闹得这样沸沸扬扬的,也足够安家掩面做人一段时间了。

    “姑娘高兴就成。”挽歌低声地说着,但是那冷漠的神情到底透出了一些不认同的神色,其实只要姑娘吩咐一声,他入夜就能去了安将军府上,要一颗人头还是如探囊取物一般的简单。

    素问像是看出了挽歌心中所想的那样,她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踱回自己的铺子,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宛若月夜那一抹月光,凉得厉害:“一刀结果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只有活着,才会感受到什么叫做痛苦。”

    她就是要安家的人食之无味睡不敢寐,尝遍痛苦。

    那一段路,平日里头走走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安晋意还一直觉得这路其实很短,策马而过的时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是今日,此时,他整整跪行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到了客栈的门口。

    安晋意只觉得头晕眼花,他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半点知觉都没有了,在面对那个妇人的时候,安晋意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那些臭脾气,他已经忘记苏氏交代的那些道歉的话,他只记得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这几个字,最后终于是昏厥在了那妇人的面前。

    安家的仆从一路跟在身后,一瞧见自家少爷昏厥了,而那妇人也被是安晋意那歉意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也就只有傻傻地点了点头。

    安家仆从看的真,一看妇人点头接受,急忙是上了前将自家少爷抬了回去。

    苏氏一直在自家府前候着没有进内宅,一瞧见仆从们抬着人回来,苏氏就已经迎上了前,她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安晋意一眼,她的眼睛有些酸涩,但是她知道眼下不是什么伤感的时候。

    “去,给我抬着去那摇铃医哪儿。”苏氏一声令下,仆从们急急忙忙抬着人前往那浮云小筑,苏氏也跟着一同前往。

    苏氏要看看那女子到底是谁,也好让她认得真切一点,改日她才好将今日加诸在自己儿子身上的所报复回去!

    仆从们自然是不敢延误,抬着人领着苏氏匆忙地朝着浮云小筑方向而去了。

    苏氏到了那地方,前头是一个还没有整修妥当的店铺,里头摆放了一张太师椅,一个穿着紫衣的姑娘端着一杯热茶正在饮着,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子,手上托着一盘糕点,模样有说不出的恭顺。

    苏氏想,这个女子应该就是那个摇铃医了吧,苏氏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上太多太多,但是这心思也要歹毒上太多太多。

    苏氏习惯性地要踏进门槛,却见那姑娘冷冷地冒出了两个字:“出去!”

    苏氏脚步一愣,这脚还保持着要入不入的姿态,她面色一凝,她抬眼看着那径自垂头喝茶的女子道:“如今我们已经按照姑娘的说辞做了,这不进门,怎生医治我儿?!”

    “我这儿的规矩由本姑娘定,这第一条规矩便是,贱人不得入内!”素问将自己手上的茶盏丢向一旁站起了身,挽歌轻巧地接住了那一盏热茶,放到了一旁。

    苏氏看着那女子慢慢走近,这走得近了一点,她这才看清了女子的容貌,这女子容貌清丽,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着厌恶,而且……

    “你刚刚说什么?”苏氏方才回过了味儿来,这女子刚刚是在拐着弯儿骂着自己是贱人,苏氏气得面色扭曲,她在无双城中生活了大半辈子这么多年来都是极受人尊敬的,而今尽是被一个小丫头称之为贱人!

第十四章 针对安家

    “原来安将军家的姨娘是不识字的?也难怪了,这当姨娘的原本就是上不得什么台面只要会讨好主人就行了,不识字也是不打紧的。舒残颚疈”素问站在门口,睨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苏氏一眼,明明她同苏氏的身形相差不多,可苏氏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像是卑微人一等似的,“只是这连人话都听不懂,那就有些问题了,看起来安将军的眼光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居然有这样听不懂人话的妾侍,也难怪生下来的孩子会丢了将军府上的颜面。”

    苏氏的面色更差,刚刚这女子暗指自己是贱人,眼下又是说自己听不懂人话,这未免也实在是太嚣张了,而且,她竟然说她不过就是一个妾!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年纪轻轻出言不逊,折辱将军夫人且还是身有诰命的一品夫人,你这种行为就应该掌嘴三十!”苏氏气得铁青了一张脸孔,那一双眼睛恨不能在素问的身上戳出几个洞。

    “哦?”素问的嘴角微微上扬,“虽说我今日才来无双城,但却听说将军夫人卧病多年,安将军府上什么时候有两位夫人了?挽歌!”

    挽歌上前了一步,“安将军府上的确只有一位夫人,安夫人已经卧病多年不曾出过府门,在姑娘眼前的这一位——”挽歌看了一眼苏氏,这个得罪了姑娘而不自知的人刚刚若是伏低做小也就算了,但是她偏偏还要拿出将军夫人的名头来说这种话,姑娘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苏氏。

    “眼前这位是安将军的妾侍苏氏,只是代管安夫人的职责罢了,这诰命夫人自然也不是她!”挽歌平静地将话说完。

    素问双手环胸看着挽歌每说一句脸色就暗沉上几分到最后的时候已经彻底黑了脸的苏氏,她轻蔑地笑着,扫了一眼苏氏:“这一个妾侍还妄想成为夫人?”

    苏氏觉得自己面上疼的厉害,她总算是晓得自己的两个孩子为何会在这个女子身上吃了这样的大亏,她这种人根本就是不可理喻,完全就是故意针对着来人来的。是的,苏氏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眼前这女子分明是在针对着他们来的。

    “苏姨娘,这冒充诰命夫人,你说是要掌嘴呢,还是要杖刑还是剜刑?”

    素问漫不经心地说着,苏氏却是在听到这一句话白了脸,依着越国的法令,冒充身有诰命的人,重则斩,轻则也是要受剜刑。

    苏氏冷汗涔涔的,她怎么就忘记了,那个女人还没有死,还霸占着那个位子不肯放。虽说现在人人都称呼她一声安夫人,这十多年来她也以为自己已经是安夫人了,但是她到底还是不是的,就像眼前这个女子说的这样,她不过就是一个姨娘。这“苏姨娘”三个字不单单只是一个称呼,就像是一根刺,这一根刺原本深埋在苏氏的心中,她以为伤口已经愈合了,其实不然而是刺得越深,掀开的时候也就越的疼。

    素问不再去看苏氏,她径自出了门,看了一眼现在正躺在仆从抬着的担架上的安晋意,他的膝盖处已经因为跪行而磨破了,血肉模糊的。

    安晋意悠悠转醒,看到的就是那个打断自己腿骨的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素问抓起了安晋意那右腿小腿,也不在乎自己这样的动作会不会惹得他再度受伤疼痛,那不是她要关注的事情。

    素问将内劲灌注在手上,朝着安晋意的右腿击去,那一掌看起来极其轻,但是落掌的时候不过带了三分的力气。但是这三分的力气也足够安晋意受得了,他冒出了一声惨叫,在这惨叫声之中,一枚细小的银针一下子穿过他的小腿,落在了地上。

    素问也没有去捡拾那一枚银针,只是收了手,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了一方洁白的帕子擦着自己的手,等到擦干净了之后仿佛这帕子是沾染上了污秽一般地随意一丢,转身就要玩自己的店铺之中走。

    “这银针我已经取出了,烦请离开。”素问缓缓道,“挽歌,苏姨娘若是再来,你知道我的规矩。”

    挽歌应了一声是。

    苏氏听到这一句话,早就已经是迫不及待领着人走了,仿佛是只要在这里呆上一秒,她就会受更大的折辱一般。这里她是绝对不会再来了,自然也是不会再有什么求她的机会,反而的,苏氏想着就是这么将这个地方给铲除干净,想着怎么样将眼前这个女子给赶出了无双城。

    在她苏婉仪受了这样大的折辱的时候,这个女子还想要在无双城之中立足,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苏氏急急忙忙地带着人回了安府,又将林御医给请了回来。这林御医查看了一番之后,他的眉头又再度蹙起。

    苏氏看得真切,“林御医,意儿不会是……这银针也已经取了出来,如今林御医你应是能诊治了吧?”

    林御医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看着苏氏:“这银针取下是不假,按说也是能够诊治的,但是三少爷这一跪行,让伤势又加剧了许多,我虽是能治,却不能保证三少爷这腿往后会不会……会不会有些阻碍。”

    苏氏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御医,她听懂了,林御医这话中的意思就是说她的儿子治好之后有可能会出问题,也许会瘸,也许会跛……

    “怎会?”苏氏颤抖着手,“真的会如此?”

    林御医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刚刚没有那银针就一下子断骨续接当然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问题是现在三少爷断骨之后没有及时治疗又跪行许久,这伤势已经恶化了,他虽身为御医,但是却不是神医,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林御医想了一想之后又道:“我刚刚去拜访常掌院,听常掌院道今日无双城之中倒是来了一个神医,能够断腿续接,那可真是本事啊。若是夫人能够请来那人,或许能够给夫人一个保证。”

    苏氏一听,这面如死灰一般,她呐呐的:“不瞒林御医,这伤了我儿的,便是您口中所谓的神医!”

    苏氏终于明白了,那女子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她故意打断了意儿的腿,又将银针催进了穴位之中,又故意开出这样跪行的条件来,如今就算是她捧着真金白银去相求,那女子也必然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她从一开始就是要她的儿子成为废人!她是真的在针对着她们安家,但是苏氏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安家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个女子而不自知,苏氏想了又想,那个女子分明是自己第一次见的,不可能得罪。

第十四章 歹人歹心

    安青云进了院落来看安晋意,他也是知晓刚刚自己这个儿子一路跪行的事情,他知道苏氏这样做的是为了什么,他虽是有些愧疚,到底还是没有阻止,苏氏做出的这个决定,安青云其实是从心底之中也认同的,所以也没有阻止。舒残颚疈

    可到底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安青云还是从心底之中心疼的,今日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想来意儿也是能够了解的。

    安青云进了房,只见苏氏却是坐在床畔愣,而林御医却是站在一旁,房中的氛围有些诡异,“怎么了?林御医已经诊治过我儿了?”

    林御医这面色有些难堪,而苏氏却是在一旁默默地落泪,苏氏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才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鉴定地对着林御医道:“林御医烦请你整治我儿。”

    苏氏清楚地知道,就算现在再去一次那摇铃医处,她也不可能出手相助的,因为这原本就是她所设计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来帮忙!

    林御医愣了一愣,点了点头,苏氏红着眼,出了房门。安青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瞅见苏氏如此,他也紧跟着出了房门。

    苏氏站在檐廊下,此刻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那落日似血一般的红,将半个天空都烧得通红,余晖照到了苏氏的脸上照得她的脸也跟着烧得通红的,有一种决绝的姿态。

    “老爷,”苏氏转过了身看着安青云,她的神色之中满是平静,“老爷,意儿的腿有可能会要瘸了。”

    安青云怔了一怔,“怎会,她不是已经将银针取下了,又怎会……”安青云回想起素问,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后怕,是的,害怕。只要一想起那一张脸,安青云的脑海之中就会想起当年自己所丢弃的那个孩子,然后那个孩子的脸就会莫名地变成素问的脸。

    “是,她是取下了,但是她所提出的条件害得意儿伤势加剧,更是因为拖延了诊治才会如此!”苏氏说到后来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尤其是在听到房中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声的时候,苏氏双手紧握成拳,养得好好的一寸来长的指甲全部陷入到了她的手掌心之中,刺破了掌心的留下一个一个的血痕,苏氏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相比较她手上的伤,她今日所受到的折辱才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她是故意的,她是刻意针对的咱们安家的!”苏氏一字一顿地说着,在看到素问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个女子自己到死的那一日都会厌恶的,但是在她死之前她也要亲眼看到她先死才行,“也不知道我们安家到底是怎么招惹了那样一个灾星,惹上了这般的祸事!好像是被她克住了似的!”

    听着苏氏这一番话,安青云越的显得沉默起来,他的心中那不安渐渐地扩大,尤其在听到“灾星”“克住”两个字的时候,安青云终是不能再保持沉默。

    “你……你觉不觉得……那女子有几分像是那个孩子?”安青云有些迟疑地道。

    “什么?”苏氏有些不大理解自己的相公说的到底是什么,什么孩子?

    “鬼子……”安青云的声音轻轻的,仿佛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禁忌似的,不过也的确是一个禁忌,在安家无人敢提的一个禁忌。

    苏氏面色一凝,“不可能!”

    安青云觉得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年他不过就是将孩子送得远远的,但是已经十多年过去了,若是那孩子还活着,也应该是那般大的年纪了,来了无双城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苏氏觉得不大可能,在安青云看来那孩子只是被送走了,但是苏氏知道,当年那婆子和车夫是被她花了重金收买的,等到离了无双城之后,就会将那孩子给丢弃,一个才出生不过几日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活下来。且事后那婆子也给了她回音,说是已将孩子给丢弃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断然不可能再活下来了。

    当然,这些事情,苏氏是绝对不会对安青云说的,她要自己后顾无忧,这出了府的人,她当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些后顾之忧。

    “不像吗?”安青云有些迟疑,当年那个孩子也是有着一颗鲜红的泪痣,今日那女子也是有的,若她不是,又怎会这般刁难着他们安家,莫不是那孩子回来了……

    “老爷!”苏氏坚决不相信那行为诡异且凶残的女子会是当年那个孩子,这一切都是安青云多心了,绝对不会是这般的,那女子只是刻意针对他们安家罢了,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苏氏看着安青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老爷,你什么时候休了那莫氏?”

    苏氏差一点都忘记了,这十多年来莫氏虽是被困锁在了房中不得出来,但是就像是那女子说的一般,她到底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就算是圣上给的诰命也不是给她的而是给莫氏那贱人的。

    “老爷,你说过会立我为夫人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等,可你呢,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苏氏看着安青云。

    安青云更加有些迟疑,他的确是说过这种话的,但是要立苏氏为妻的话,那就要将莫氏休了才行,可是这休妻之中有七出三不去,他若是这般做了,必然是会被言官好好记上一笔。

    “我不管!”苏氏道,她一想到刚刚那女子骂自己的那一些话就咽不下这口气,她已经等了那么多年,要的就是名正言顺,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还在妾侍的名义,她想要得到的,绝对是不能够放弃!

    苏氏见安青云露出了为难之色,她又忍不住放软了姿态,哀声道:“老爷,再过两个月就是老爷的生辰了,不若就在那一日,让惋仪成为你的妻,可好?难道老爷你都不心疼婉仪这么多年来,名不正言不顺的成为旁人嘴里头的笑话?”

    安青云虽是有些不愿,想了想之后也觉得有些愧对苏氏,若当年不是他依着婚约娶了莫氏,这将军夫人早该是她的了,这样一想之后,安青云点了点头。

    苏氏露出了满足的笑来,再过两个月,她就会成为真正的将军夫人了,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说她名不正言不顺了。至于那摇铃医,苏氏想了想,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来,她不是仗着自己医术高么,她就让这医术成为她的催命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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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毒女介绍:
一朝穿越,素问成为将军府上被丢弃在外的嫡女。
她的父亲遗弃她,祖母厌恶她,姨娘设计她,母亲被逼疯,兄长被践踏。
素问涅槃重生,既然你们今日无情,就别怪我从此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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