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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明朝败家子txt下载     明朝败家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五十一章:就是如此强大

    马车在沥青路上,徐徐而走,很快便要出大明宫了,远处,大明门已经遥遥在望。

    守卫在此的禁卫有些吃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人总是在适应中平复心态的,刘瑾开始胆子大了,驾驶马车的速度也大了许多。

    可这大车行走在平滑的路上,几乎没有发出太多的声音。

    且那填充了橡胶的车轮,滚动在路面,再加上底盘的滤震,甚至连弘治皇帝所坐的沙发也是功不可没,这三样条件相加一起,马车如履平地,哪怕是车中的小茶几,茶几上有一个凹陷的圆孔,正好可以放茶盏,茶盏卡在这圆孔内,几乎没有什么震动。

    弘治皇帝看着窗外的景物,只觉得自己在移动,且移动开始加快了。

    他忍不住道:“这是要出宫吗?也好……”

    弘治皇帝微笑着道:“出宫看看也好,这些日子都在大明宫,还没有仔细看看这新家呢。”

    此时,他突然觉得这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花的……也未必是完全不值。

    可后头的大臣们就感觉不良好了,几乎要断了气。

    出宫?

    要出宫了啊!

    刘健觉得自己要疯了,看着那马车快要脱离自己的视线了,立即焦急的大叫:“追,给老夫追,追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停。”

    “哎呀,我的腰,我的腰,我的老腰。”有人搀住自己的腰,发出诶哟诶哟的声音。

    有人看着那搀腰的家伙,忍不住露出同情之色,看着也不老嘛,腰就这么不堪了,是不是该割了?

    方继藩和朱厚照年轻,体力好,跑在最前。

    跟后头的一班边叫苦边气喘吁吁的大臣相比,他们是高兴的不得了。

    朱厚照脸不红气不喘的蜷着手道:“快,再快一点,该死的刘瑾,快一点。”

    刘瑾大声道:“奴婢不敢哪,不敢哪。”

    方继藩在后头,忍不住道:“孙子,听太子殿下的话。”

    要的就是快。

    不然咋叫马车呢!

    反正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再者说了,方继藩早已进行了反复的试验,陛下并非是小白鼠。

    九万多两银子,是真的花出去了的。

    当然,这包括了研制的费用。

    若是将来多造一些,将研制的费用均摊出去,价格就低了。

    现在,既然这马车摆出来了,方继藩需要向陛下展现这土豪马车强大的性能。

    刘瑾一听方继藩的吩咐,才噢了一声,随即扬起了鞭子,啪!

    鞭子在马上狠狠一抽。

    马打着响鼻,似是吃痛了,顿时发出了嘶鸣,接着开始疾奔。

    而此时,出了大明宫的方继藩和朱厚照二人已翻身骑上了马,风驰电掣一般疾奔着追上前。

    车轱辘还是不断的转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惯性开始出现。

    而蒙古马的耐力在这个时候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弘治皇帝突的感觉沙发上,终于微微的开始有了一丝颠簸了。

    不过这颠簸依然比较细微,倒是车厢里有了些震动。

    当然,这都是细节,无关紧要。

    可怕的是,那窗外的景物,开始飞速的倒退起来。

    弘治皇帝倒吸一口凉气。

    脸都黑了。

    他忍不住道:“怎么这么快,欧阳卿家,你感觉到了吗?”

    弘治皇帝色变。

    可欧阳志,还是一脸木然的样子。

    没啥反应。

    等他反应过来,忍不住感慨:“好快啊。”

    是啊,好快啊。

    他也想表现出一点吃惊,可是后知后觉的他,突然发现好像没什么可吃惊的。

    因为最震撼人心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呀。

    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所以,他脸上依旧是镇定自若。

    弘治皇帝也是服了,这份气魄,连他也自叹不如。

    那景物不断的掠过,虽在车上感受不深,可眼睛却没有在骗人,那景物一晃而过,快,太快了。

    弘治皇帝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这该死的车夫,找死吗?

    倒是这个时候,弘治皇帝想起了一个东西。

    对了,该拉线。

    又不对,该让他停车才是。

    可是……

    该怎么拉来着,方继藩没教过啊。

    该死!

    弘治皇帝下意识的,手摸到了车壁上的一个扶手上。

    这里正好有个扶手,似乎是专门为此而设计的,很人性化。

    手这么死死握住了这玩意,居然心开始定了下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方继藩和朱厚照二人风驰电掣的骑马,总算追了上来,两匹马一左一右的夹着马车,马车在沥青路上,飞快的奔驰。

    早已将身后的众臣甩得远远的。

    “陛下!你还好嘛?”

    方继藩朝着车里的弘治皇帝大吼。

    这车厢密闭性还不错。

    所以,外头的声音,只隐隐约约的。

    我好你大爷!

    弘治皇帝忍不住想骂人。

    他清清嗓子,道:“车慢一些。”

    可是……

    除非像方继藩那般歇斯底里大吼,且不说这车子密封,就算没有密封,方继藩的马极快,他的两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想来,方继藩也是听不见的。

    朱厚照不断的努力想贴着玻璃,给车里弘治皇帝做鬼脸,他腮帮子被大风鼓的满满的,一副蜡笔小新的既视感。

    “父皇,快不快!”朱厚照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快!

    弘治皇帝深呼吸,其实……慢慢的习惯了这个速度,似乎……竟渐渐的也不担心起来。

    尤其是坐在自己对面的欧阳志,他的镇定,给了弘治皇帝极深的安慰,有让人安心的效果。

    刘瑾坐在车前,被风吹的厉害,他忍不住大叫:“殿下,殿下……干爷,干爷,前头是断头路了……是断头路了,要不要停车。”

    这新城的道路,许多地方还未连接起来,有的路只修了一半,这前头果然是断头路,沥青路的尽头,便是崎岖的土路,上头满是碎石,凹凸不平。

    方继藩却是大叫:“慢一点,碾过去!”

    刘瑾很听话的道:“碾过去,噢,那就碾过去!”

    朱厚照兴奋的大叫:“冲啊!”

    冲……

    刘瑾有点懵了,也不知该听谁的。

    太子大还是自己爷爷大?

    这是一个哲学问题,以刘瑾的智商,似乎有点难想明白。于是乎,脑袋有点卡壳,就在这一恍惚的功夫,蒙古马已经直接踏入了土路,因为这土路和沥青路之间有些落差,车厢四轮狠狠碾过去,竟是微微有点颠起。

    哐!

    车轮坚实依旧的着地。

    悲剧啊……

    方继藩高兴不起来了,甚至连脸都绿了,卧槽……我明明说的是放慢速度,这啥意思,这怪我吗?

    方继藩一面对着车厢中惊魂未定的弘治皇帝隔着玻璃,露出委屈之色,一面策马与马车并驱。

    方继藩朝着弘治皇帝大吼:“陛下,儿臣是无辜的啊,这和儿臣一点关系都没有!”

    弘治皇帝感觉车厢颤动。

    不过……他身子躺在沙发上,巨大的震动,经过了车轮上的橡胶过滤之后,再经过底盘的过滤,最后到了沙发上,也不过是一颤,可这沙发本就柔软,反而这一股子巨大的震动,到了弘治皇帝这里,便几乎没有太多的震动了。

    可即便如此,弘治皇帝脸还是不好看了。

    胡闹!

    对面的欧阳志依旧处变不惊,只一脸茫然。

    车轮开始在这泥石路上飞驰,四个车轮,依旧还是飞快的转动。

    朱厚照已是兴起,刺激啊,太开心了,他要和父皇赛跑,绝不能让自己落后于人。

    于是他一边策马,一面大叫:“刘伴伴,左转,左转!”

    方继藩吓着了。

    难怪早上起来,右眼老跳,就知道要出事。

    你大爷的朱厚照,你过火了啊。

    方继藩立即道:“孙子……孙子…”

    车子已是左转。

    刘瑾已是渐渐的越来越熟稔了,这马车很好操纵,方才还真跑出了一点感觉。

    反正……他想明白了,听太子殿下的。

    呼呼……

    马车开始朝着泥地奔驰……

    车窗外,所有的景物飞快的掠过。

    弘治皇帝惊魂未定,坐在沙发上,开始有点颠簸了,不过这颠簸还算舒服的。

    方继藩在另一边,一边骑马,一边对着车窗内的弘治皇帝做手势。

    弘治皇帝冷着脸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拉了窗帘,不想看到你!

    朱厚照则在这个时候,野性彻底的爆发了,一马当先,追上了马车,大叫道:“刘伴伴,你追不上本宫,本宫就打死你!”

    刘瑾吓尿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遇到了囚徒困境,似乎无论做任何选择,要嘛是被陛下砍死,要不被殿下砍死。

    内心挣扎了一下,他手中挥舞着马鞭,发出豪迈的大吼:“驾……”

    方继藩气喘吁吁的,已跑不动了,停了马,只眼睁睁的看着朱厚照和马车快速的远去。

    真他n的刺激啊。

    方继藩决定原路返回。

    这是他们父子的事,自己还是赶紧开溜,千万别掺和。跟了过去,说不准就成了同谋。

    最好连这马车都不要说是他造的,嗯……是那些该死的匠人们造出来的。

    自己和马车有什么关联呢?

    没有,绝对没有,至多只是自己善良的被人所蒙骗,被人冠名,其他的,都和自己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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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二章:如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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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二章:如斯恐怖

    方继藩打马回去。

    走了老半天,才看到浩浩荡荡的百官们追了过来,人群乌压压的,一群人脸色煞白,一个个快要断气样子,却是急的如热锅蚂蚁。

    他们担心陛下呀!

    可那马车和太子殿下,连个影都没看到。

    这时,见方继藩打马回来。

    “方继藩,陛下呢?”

    刘健一口气提起来,大喝。

    方继藩下马,气喘吁吁:“往京师方向去了,诸公,太子殿下进献的这个马车有点危险啊,跑的这样快,我都追不上了,看来太子殿下的性子还是有些不稳妥,他进献什么不好,非要献车,等他回来,我们一道儿弹劾他。”

    “……”

    这话说的,良心不痛?

    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直直的瞪着方继藩。

    很渗人。

    方继藩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这样看我干啥,搞得好像我方继藩是同谋一样。

    方继藩人畜无害的模样,咧嘴憨厚一笑。

    那谢迁脾气比较火爆,气呼呼的道:“什么太子殿下进献,方才真真切切听你说的是你与太子殿下一道献的贺礼。”

    方继藩一眨眼,有吗?

    “……”方继藩立即道:“这什么话,是不是听错了,可不要乱冤枉人。”

    “我们都听见了!”

    “老夫也听见了。”

    “你还想抵赖不成。”

    “出了事,杀你方继藩祭天!”

    众人七嘴八舌的大叫,气的快要呕血了。

    陛下那马车,怕是追不上了。

    这叫个什么事啊,好端端的过个寿,陛下这寿星……没了。

    好吧,众怒了……

    只见方继藩抱着自己脑袋:“诶呀呀,诶呀呀,突然脑壳疼,看来脑疾要犯了……”

    可那一双双渗人的眼睛,依旧瞪的大大的,还是盯着方继藩不肯松懈。

    这是何等可怕的眼神啊。

    真要杀人祭天!

    方继藩悲哀的想,这连脑壳疼都没了作用,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要被朱厚照那厮害死了。

    这么美好的寿礼,可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太子殿下放飞自我啊。

    方继藩便苦着脸,心里说,别喊打喊杀嘛,杀我祭天做什么,我还是孩……,不,我下头还有个方正卿,他还小,只是个孩子啊。若他没了爹,该有多伤心,还有没有同情心了。

    众人还是更在乎陛下的安危的,已经七嘴八舌的议论,有人建议立即派出骁骑前去京师方向寻访,大家是追不动了,就在此等,这京师和大明宫,大家坐轿子,需四个时辰往返,嗯……等这四个时辰,无论如何也要见到陛下平安无恙才好。

    此时,所有人都累得要命,有人甚至连形象都不顾,直接坐在了路肩上。

    刘健鼓着眼睛只盯着方继藩,让方继藩心里有点发毛。

    方继藩自知理亏,乖乖的到一处角落。

    这众臣还在那七嘴八舌:“太可怕了,这陛下身边也没有护卫,若是出了岔子,我等万死莫恕。”

    “陛下会不会没有回京……要不要派人四处寻访一下。”

    “落在太子殿下手里,我总觉得不放心啊,不会真的出事吧,诶呀……”

    “天哪……怎么就没有一日好日子过,总有操不完的心……”

    ………………

    而这个时候,弘治皇帝正稳稳的坐在马车里,他闭上了眼睛,却渐渐的发现,只要不看外头的景色,车厢里虽微微颠簸,可坐在这沙发上,却也没有什么吓人的。

    于是他便索性拉了车帘。

    看着外面飞速而过的景物,除了略有惊吓,心里多了一股子想要杀人的冲动。

    先杀谁呢?

    哪一个顺手一点?

    心里有无数的念头奔过。

    收回了目光,在这幽闭的车厢里,弘治皇帝抬眼看到了欧阳志。

    欧阳志面色从容淡定,不为任何外界的干扰所动。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道:“欧阳卿家,你有一个成日不想活的恩师,朕有一个恨不得打死的儿子啊。”

    欧阳志沉默了片刻:“陛下,可以尝试着不要出声,静静的感受。”

    “……”

    欧阳志继续道:“陛下,其实臣的恩师是非常人,非常人自当行非常事,他有时是古怪,臣作为他的学生,永远都猜不透他,这才是恩师的厉害之处啊,所以请陛下不要责怪恩师,恩师毕竟还年轻,有时也有不懂事的地方。”

    弘治皇帝却道:“那你可曾有不懂事的时候吗?”

    欧阳志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弘治皇帝忍不住道:“朕也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哪怕朕还是孩子的时候,也是行礼如仪,也绝非他们这般胡闹的。”

    欧阳志便沉默了。

    就在这时候,天知道是不是那车轮子是否快速的碾过了一个大石,车子几乎凌空低飞。

    好在四轮马车的稳定性极好,在外头,哐当一下,便又四轮着地,继续碾过了泥路。

    弘治皇帝觉得自己的心提了起来,又重重的落地,身子在沙发上轻轻的晃了晃。

    不得不说,即便如此巨大的震动,坐在车里,其实只要内心强大一些,不考虑翻车的可能,还是挺舒服的。

    好吧,弘治皇帝……终于觉得自己开始特么的习惯了。

    他的心情还是有点糟,铁青着脸,索性靠在了沙发上,心里冒出无数个念头。

    而后……

    竟是生生睡了过去。

    …………

    无数人在断头路这儿焦灼的等待,个个忧心忡忡。

    有人忍不住昂首,看那钟楼的大钟,时间还早。

    可是……陛下依旧没有音讯。

    等待的时间总是缓慢的,人们在焦灼中渡过了一分一秒。

    方继藩站在路肩上,谁都没有理。

    事实上,主要是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说实话,这令方继藩觉得自己挺寂寞的。

    为何自己混到这个地步呢。

    还是因为朱厚照那个可恨的家伙啊!

    这厮就天生的一个坑货啊。

    好好的事,都要被他玩成坏事。

    “来了。”

    突然,人群之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方继藩连忙看去。

    只见在那泥路的尽头,居然……当真看到了人。

    不,准确的来说,是朱厚照骑着马在前,后头跟随着一辆马车在狂奔。

    “……”

    朱厚照朝着前头的人群道:“让开,都让开,不想死的都赶紧让去,会撞死人的。”

    “………”

    显然朱厚照不会想到的是,在这里,真的很多人想被撞死。

    不如死了干净,总比活着被折腾得生不如死的好!

    一个个人,面如死灰,恶狠狠的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身体倍儿好,可也顶不住策马了那么久,已经累的快趴下了,连坐下的马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朱厚照拉住了马,翻身下马,而那马车,开始不断的在制动,终于徐徐的停下。

    一个时辰还差一刻钟。

    嗯,换算下来,就是一个半小时。

    看来,这定不是去京师了,若是去京师往返,这样的道路,坐轿子往返是四个时辰八个小时,想来太子和陛下只在附近兜了一圈吧。

    好吧,还是陛下龙体重要。

    于是满心担忧的众人,纷纷的涌至车旁。

    刘瑾战战兢兢,面如土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现在他更后悔了。

    真的应当吃饱了来的啊,现在好了,可能要做一个饿死鬼。

    他内心怕得要死,但还是跳下了车,打开了车门。

    先从车里出来的是欧阳志,下了车,他朝着里头道:“陛下,到了。”

    弘治皇帝这才徐徐下车,接着被欧阳志搀扶住,等他落地的时候,突然觉得双腿轻飘飘的,仿佛……这地上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他左右四顾,方继藩不知哪里去了,朱厚照也躲在人群最后。

    刘健等人,总算感觉一颗悬着的心找回了点落地的感觉,个个露出了无限关怀之色。

    刘健等人纷纷拜倒道:“陛下……可安好嘛?”

    弘治皇帝憋着脸,想说点啥。

    可当着诸臣的面,他还能说什么。

    沉默了很久,弘治皇帝只是一叹道:“尚可。”

    尚可的意思就是还好,朕还活着,大家不要担心,没啥事。

    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刘健叹道:“幸好陛下回来的及时,若是如方继藩所言,陛下当真去了京师,臣等可就急死了……”

    弘治皇帝一脸诧异道:“朕……确实去了京师啊。”

    “……”

    所有人一愣。

    这……怎么可能。

    往返就三刻?

    要知道,平日咱们往返可是要四个时辰啊。

    这时间上,竟缩短了近五倍,这几乎是快马的速度了。

    弘治皇帝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抬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钟塔。

    可看了时间,竟也吓住了。

    其实在路上,弘治皇帝觉得时间过的很慢。

    废话,任何人若是受了点惊吓,都会觉得时间很漫长的好吧!

    所以对于弘治皇帝而言,这个过程,尤其漫长。

    只是,当他真真切切的看了时间,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竟是如此之快。

    他吐出了口气。

    现在,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陛下,是否受了惊吓,要不要请御医看看?”

    所有人都惊住了。

    陛下方才去京里打了个转?

    太恐怖了,这是得多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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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三章:当真如此神奇

    弘治皇帝在心里苦笑。

    惊吓是肯定有一点的,可到了后来,慢慢习惯了那速度,尤其是关了车帘,与世界隔绝,其实……发现也就这么回事,安安稳稳的,回来的路上还小憩了片刻呢。

    真要说起来……其实还挺舒服的。

    面对众大臣关切的目光,弘治皇帝摇头道:“朕……无事,没有什么惊吓。”

    他能怎么说呢?

    他是天子啊,天子会被这区区的车速快就吓个半死吗?

    刘健等人,却依旧很不放心。

    一个个不太甘心,可既然陛下说无恙,就不好再对陛下多问了。

    刘健便换了目标,朝欧阳志道:“欧阳侍读,可受了惊吓吗?”

    嗯,这是旁敲侧击。

    若是欧阳志受了惊吓,那么陛下肯定也吓坏了。

    欧阳志沉默了片刻道:“没什么感觉。”

    他语气平淡,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当然,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给人一种镇定的力量。

    没……感觉……

    没感觉的坐在车里,三刻钟,如快马一般,从这里到京师,直接往返。

    这……马车……岂不成了日行八百里的神器不成?

    当然,日行八百里肯定是夸张了,可若是细细的折算一下,这往返就是七八十里路啊,这一个时辰,岂不是可以走上百里路了?

    倘若……不去考虑半途上喂养马料和打尖的时间,一日十二个时辰,不停的走,这……上千里地啊。

    当然……是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中途肯定会有许多其他的时间,可一日三百里,却是能做到的。

    这几乎是快马加急的速度了。

    “陛下,这车里是否颠簸,臣见陛下气色不好。”

    “不颠簸。”弘治皇帝老实回答:“反而很舒服。”

    舒服……

    舒舒服服的能跑这么远,还能跑这么快。

    以往的时候。

    这些官人们,对于速度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因为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们而言,速度很重要吗?

    自己当值,不过是清早起来,洗漱之后,吃过了早饭,而后舒舒服服的进了轿子里,接着轿夫晃晃悠悠的送自己去办公所在地,而自己只需在轿子里小憩片刻,便可当值了。

    可现在,不一样……

    现在大家伙儿,都得乖乖来新城或大明宫,这一来一去,耽搁的时间是无法忍受的,不只如此,轿子坐的久了,也觉得全身难受的。

    他们都是金贵的人,受不得委屈。

    可现在……

    “陛下……此车……”刘健看着那车。

    坐车会不会不雅呢,他心里想着,似乎也有点动心了。

    随即,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什么叫不雅,连陛下都坐过此车了,难道说陛下不雅吗?

    “此车……是否有什么……有什么弊病。”

    毕竟是专业人士,用词很深思熟虑的。

    “弊病?”弘治皇帝念叨着这两个字,却是深深的剜了朱厚照一眼。

    朱厚照很聪明的假装没看到,抬头看钟楼。

    于是弘治皇帝努力的想着。

    他还真想挑出一点刺来。

    可事实上,他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

    相比于步舆,这龙车,实是将其按在地上吊打和摩擦。

    弘治皇帝很认真的思索,终于认命了,想不出来。

    不过他也不想夸着马车有多好,心里还有一股子恨意呢。

    却在此时,一群宦官已是抬着步舆匆匆而来。

    萧敬显然是有眼色的人,得为陛下备着御驾。

    毕竟这里距离大明宫还是有一段道路的。

    弘治皇帝见到这步舆,心里生出了一股子亲切的感觉。

    那马车……太折腾人了啊。

    “且先回宫。”

    众臣领旨。

    方继藩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不停的朝朱厚照使眼色。

    朱厚照似乎也觉得有点闹过火了。

    他就这性子,凡事不顾后果,等玩过了火,才知道要糟糕了。

    弘治皇帝已上了步舆。

    步舆被十数个宦官抬起。

    弘治皇帝被悬在半空。

    这步舆自是坐着舒服的。

    可是……

    突然之间……

    弘治皇帝觉得有点不妥了。

    嗯……

    怎么说呢,无论换了什么坐姿,总觉得还不够舒服,他不断的调整坐姿,依旧还觉得有些生硬,不只如此,宦官们抬动,这步舆上上下下的,还是有些起伏,虽这起伏不明显,可还是能有感受。

    最重要的是……

    太慢了。

    他看着景色一丁点一丁点的在自己眼前掠过……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坐姿,心里竟莫名的有了几分急迫感。

    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奉天殿去啊。

    群臣们尾随其后,这下子,舒坦多了,大家闲庭散步一般。

    却哪个察觉到,弘治皇帝面上的焦虑。

    坐在马车上,弘治皇帝确实怀念过步舆的,可现在真正的坐在了步舆,却总觉得什么都差了一口气。

    他耐着性子,没有做声,故意阖目坐在步舆上假寐,假寐了很久,又睁开眼……

    呃……

    事实有些尴尬,他发现,其实才不过走了一丁点的距离。

    弘治皇帝还发现,自己竟开始有些无法忍受这龟速了。

    若是马车,只怕早就到了大明门了吧。

    哎……

    他心里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慢也有慢的好处,嗯……对的。

    诚如所有人,开过了轿车之后,他或许会怀念从前自己开三蹦子时的快乐。可一旦他真正去开三蹦子时,这之间的差距,方才彻底的暴露出来。

    这慢吞吞的走了不知多久。

    弘治皇帝竟觉得自己有点腰酸。

    怎么还没到啊。

    时间过的太漫长了。

    这才多少路,这是多浪费时间呀。

    可下头的宦官们,却已气喘吁吁起来了。

    这使弘治皇帝不忍心去责备他们,好让他们加快速度。

    好不容易,终于捱到了大明门。

    弘治皇帝道:“将朕放下,朕要步行入宫。”

    “陛下,您……”萧敬显得担心。

    弘治皇帝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宦官们只好将弘治皇帝放下。

    弘治皇帝此时不好坐车了,可这步舆,他是真的没法儿坐了,索性走走吧,走着都比坐着强。

    他背着手往前走,群臣不解其意,却一个个在后头交换眼色。

    等到了奉天殿,弘治皇帝升座,他才舒了一口气。

    此时,他突然开始怀念起那沙发的味道,而且坐在车里,那轻轻的颠簸和摇晃的感觉,其实……挺好。

    众臣站定。

    弘治皇帝却是若有所思,他下意识道:“今日议什么?”

    群臣一愣……

    “……”

    沉默之后,刘健出班,苦笑道:“陛下,今日乃是陛下生辰,臣等是来道贺的,今日不议事。”

    “呀。”弘治皇帝这才想起来:“原来如此,嗯,今日是朕的寿辰,太子与方继藩送了贺礼给朕……”

    朱厚照适时的拜倒道:“父皇,区区儿臣的心意,不算什么。”

    方继藩有点儿心虚,说话都变得不畅顺了:“陛下,这……这礼,主要还是太子殿下的孝心,儿臣……儿臣……”

    “哼!”弘治皇帝道:“九万九千两九百九十九两银子,你们就折腾了一辆车,此车再好,何须如此金贵。”

    “陛下啊,因为这是特制啊。”方继藩道:“需请专门的匠人建模,每一个构件,都需花费不少功夫,单单试验用的废料,就可以堆起一个屋子来了。不过现在有了经验……若是再造一辆,价格也就便宜了,臣想,哪怕是如陛下这般尊贵的龙车,也不过数千两纹银而已。”

    “是吗?”弘治皇帝一愣:“原来如此。”

    方继藩侃侃道:“若是第三辆、第四辆,这价格就越发便宜了。当然,若是造的不是龙车,只是寻常的车辆,蒙的不是犀皮,而是牛皮,贴的不是铂金,而只是刷一道漆,儿臣想……这价格可能只要百两了,甚至……还可以再低一些。儿臣和太子,主要还是为了陛下,所以才不惜工本的啊。”

    方继藩没办法和弘治皇帝这种专业外人士解释规模效应这种事。

    但是,他说的这些话,弘治皇帝显然是听得懂的。

    弘治皇帝悠悠然的道:“是吗?”

    他忍不住冷笑起来:“太子方才实是可恶,朕坐此车,太子一味让人加快,这是何意?”

    终究事后问罪的时候还是来了,朱厚照很专业的耸拉着脑袋道:“儿臣万死。”

    弘治皇帝板着脸,冷哼一声:“明日造十辆龙车入宫,否则决不轻饶。”

    这样算下来,十辆车,似乎花费也不算高了。

    让朕吓了一身冷汗,现在朕当然需要有一点赔偿。

    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受不得颠簸,她若出行,这马车慢一些走,倒是舒服。

    至于朕……

    弘治皇帝心里叹了口气,这车子的作用的确很大,看来……也离不开此车了。

    这车……坐着真是舒服惬意啊。

    尤其是在里头,还可办公,省事又快捷。

    百官们一愣,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先听方继藩说百两纹银,接着又听陛下说还要十辆车入宫。

    许多人心里有点怪怪的,心情复杂起来。

    此车……当真如此神奇吗?

    摆明着,陛下是连步舆都不想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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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三章:当真如此神奇

    弘治皇帝在心里苦笑。

    惊吓是肯定有一点的,可到了后来,慢慢习惯了那速度,尤其是关了车帘,与世界隔绝,其实……发现也就这么回事,安安稳稳的,回来的路上还小憩了片刻呢。

    真要说起来……其实还挺舒服的。

    面对众大臣关切的目光,弘治皇帝摇头道:“朕……无事,没有什么惊吓。”

    他能怎么说呢?

    他是天子啊,天子会被这区区的车速快就吓个半死吗?

    刘健等人,却依旧很不放心。

    一个个不太甘心,可既然陛下说无恙,就不好再对陛下多问了。

    刘健便换了目标,朝欧阳志道:“欧阳侍读,可受了惊吓吗?”

    嗯,这是旁敲侧击。

    若是欧阳志受了惊吓,那么陛下肯定也吓坏了。

    欧阳志沉默了片刻道:“没什么感觉。”

    他语气平淡,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当然,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给人一种镇定的力量。

    没……感觉……

    没感觉的坐在车里,三刻钟,如快马一般,从这里到京师,直接往返。

    这……马车……岂不成了日行八百里的神器不成?

    当然,日行八百里肯定是夸张了,可若是细细的折算一下,这往返就是七八十里路啊,这一个时辰,岂不是可以走上百里路了?

    倘若……不去考虑半途上喂养马料和打尖的时间,一日十二个时辰,不停的走,这……上千里地啊。

    当然……是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中途肯定会有许多其他的时间,可一日三百里,却是能做到的。

    这几乎是快马加急的速度了。

    “陛下,这车里是否颠簸,臣见陛下气色不好。”

    “不颠簸。”弘治皇帝老实回答:“反而很舒服。”

    舒服……

    舒舒服服的能跑这么远,还能跑这么快。

    以往的时候。

    这些官人们,对于速度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因为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们而言,速度很重要吗?

    自己当值,不过是清早起来,洗漱之后,吃过了早饭,而后舒舒服服的进了轿子里,接着轿夫晃晃悠悠的送自己去办公所在地,而自己只需在轿子里小憩片刻,便可当值了。

    可现在,不一样……

    现在大家伙儿,都得乖乖来新城或大明宫,这一来一去,耽搁的时间是无法忍受的,不只如此,轿子坐的久了,也觉得全身难受的。

    他们都是金贵的人,受不得委屈。

    可现在……

    “陛下……此车……”刘健看着那车。

    坐车会不会不雅呢,他心里想着,似乎也有点动心了。

    随即,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什么叫不雅,连陛下都坐过此车了,难道说陛下不雅吗?

    “此车……是否有什么……有什么弊病。”

    毕竟是专业人士,用词很深思熟虑的。

    “弊病?”弘治皇帝念叨着这两个字,却是深深的剜了朱厚照一眼。

    朱厚照很聪明的假装没看到,抬头看钟楼。

    于是弘治皇帝努力的想着。

    他还真想挑出一点刺来。

    可事实上,他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

    相比于步舆,这龙车,实是将其按在地上吊打和摩擦。

    弘治皇帝很认真的思索,终于认命了,想不出来。

    不过他也不想夸着马车有多好,心里还有一股子恨意呢。

    却在此时,一群宦官已是抬着步舆匆匆而来。

    萧敬显然是有眼色的人,得为陛下备着御驾。

    毕竟这里距离大明宫还是有一段道路的。

    弘治皇帝见到这步舆,心里生出了一股子亲切的感觉。

    那马车……太折腾人了啊。

    “且先回宫。”

    众臣领旨。

    方继藩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不停的朝朱厚照使眼色。

    朱厚照似乎也觉得有点闹过火了。

    他就这性子,凡事不顾后果,等玩过了火,才知道要糟糕了。

    弘治皇帝已上了步舆。

    步舆被十数个宦官抬起。

    弘治皇帝被悬在半空。

    这步舆自是坐着舒服的。

    可是……

    突然之间……

    弘治皇帝觉得有点不妥了。

    嗯……

    怎么说呢,无论换了什么坐姿,总觉得还不够舒服,他不断的调整坐姿,依旧还觉得有些生硬,不只如此,宦官们抬动,这步舆上上下下的,还是有些起伏,虽这起伏不明显,可还是能有感受。

    最重要的是……

    太慢了。

    他看着景色一丁点一丁点的在自己眼前掠过……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坐姿,心里竟莫名的有了几分急迫感。

    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奉天殿去啊。

    群臣们尾随其后,这下子,舒坦多了,大家闲庭散步一般。

    却哪个察觉到,弘治皇帝面上的焦虑。

    坐在马车上,弘治皇帝确实怀念过步舆的,可现在真正的坐在了步舆,却总觉得什么都差了一口气。

    他耐着性子,没有做声,故意阖目坐在步舆上假寐,假寐了很久,又睁开眼……

    呃……

    事实有些尴尬,他发现,其实才不过走了一丁点的距离。

    弘治皇帝还发现,自己竟开始有些无法忍受这龟速了。

    若是马车,只怕早就到了大明门了吧。

    哎……

    他心里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慢也有慢的好处,嗯……对的。

    诚如所有人,开过了轿车之后,他或许会怀念从前自己开三蹦子时的快乐。可一旦他真正去开三蹦子时,这之间的差距,方才彻底的暴露出来。

    这慢吞吞的走了不知多久。

    弘治皇帝竟觉得自己有点腰酸。

    怎么还没到啊。

    时间过的太漫长了。

    这才多少路,这是多浪费时间呀。

    可下头的宦官们,却已气喘吁吁起来了。

    这使弘治皇帝不忍心去责备他们,好让他们加快速度。

    好不容易,终于捱到了大明门。

    弘治皇帝道:“将朕放下,朕要步行入宫。”

    “陛下,您……”萧敬显得担心。

    弘治皇帝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宦官们只好将弘治皇帝放下。

    弘治皇帝此时不好坐车了,可这步舆,他是真的没法儿坐了,索性走走吧,走着都比坐着强。

    他背着手往前走,群臣不解其意,却一个个在后头交换眼色。

    等到了奉天殿,弘治皇帝升座,他才舒了一口气。

    此时,他突然开始怀念起那沙发的味道,而且坐在车里,那轻轻的颠簸和摇晃的感觉,其实……挺好。

    众臣站定。

    弘治皇帝却是若有所思,他下意识道:“今日议什么?”

    群臣一愣……

    “……”

    沉默之后,刘健出班,苦笑道:“陛下,今日乃是陛下生辰,臣等是来道贺的,今日不议事。”

    “呀。”弘治皇帝这才想起来:“原来如此,嗯,今日是朕的寿辰,太子与方继藩送了贺礼给朕……”

    朱厚照适时的拜倒道:“父皇,区区儿臣的心意,不算什么。”

    方继藩有点儿心虚,说话都变得不畅顺了:“陛下,这……这礼,主要还是太子殿下的孝心,儿臣……儿臣……”

    “哼!”弘治皇帝道:“九万九千两九百九十九两银子,你们就折腾了一辆车,此车再好,何须如此金贵。”

    “陛下啊,因为这是特制啊。”方继藩道:“需请专门的匠人建模,每一个构件,都需花费不少功夫,单单试验用的废料,就可以堆起一个屋子来了。不过现在有了经验……若是再造一辆,价格也就便宜了,臣想,哪怕是如陛下这般尊贵的龙车,也不过数千两纹银而已。”

    “是吗?”弘治皇帝一愣:“原来如此。”

    方继藩侃侃道:“若是第三辆、第四辆,这价格就越发便宜了。当然,若是造的不是龙车,只是寻常的车辆,蒙的不是犀皮,而是牛皮,贴的不是铂金,而只是刷一道漆,儿臣想……这价格可能只要百两了,甚至……还可以再低一些。儿臣和太子,主要还是为了陛下,所以才不惜工本的啊。”

    方继藩没办法和弘治皇帝这种专业外人士解释规模效应这种事。

    但是,他说的这些话,弘治皇帝显然是听得懂的。

    弘治皇帝悠悠然的道:“是吗?”

    他忍不住冷笑起来:“太子方才实是可恶,朕坐此车,太子一味让人加快,这是何意?”

    终究事后问罪的时候还是来了,朱厚照很专业的耸拉着脑袋道:“儿臣万死。”

    弘治皇帝板着脸,冷哼一声:“明日造十辆龙车入宫,否则决不轻饶。”

    这样算下来,十辆车,似乎花费也不算高了。

    让朕吓了一身冷汗,现在朕当然需要有一点赔偿。

    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受不得颠簸,她若出行,这马车慢一些走,倒是舒服。

    至于朕……

    弘治皇帝心里叹了口气,这车子的作用的确很大,看来……也离不开此车了。

    这车……坐着真是舒服惬意啊。

    尤其是在里头,还可办公,省事又快捷。

    百官们一愣,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先听方继藩说百两纹银,接着又听陛下说还要十辆车入宫。

    许多人心里有点怪怪的,心情复杂起来。

    此车……当真如此神奇吗?

    摆明着,陛下是连步舆都不想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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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四章:一场伟大的变革

    方继藩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心里还惊魂不定呢。

    若是陛下稍有闪失,可就糟了,这么大的锅,只怕想甩也甩不掉的。

    总算有惊无险……

    他忙道:“儿臣遵旨,十辆,不,二十辆,陛下要多少,有多少。”

    弘治皇帝随即看向朱厚照,目光不善。

    “你也老大不小了,竟如此不知轻重?”

    “我……”朱厚照噤若寒蝉:“老方他说极致奢华、三百……三百六十几度来着,全方面呵护……”

    他努力的记忆着……

    “……”

    方继藩有点懵。

    我有说过吗?

    这是我说过的话吗?

    我方继藩,会说这样的话吗?

    就算我说过的,我做个买卖而已,当然什么好话说什么,可你也信?

    你是不是傻?

    “总而言之!”朱厚照道:“就是此车可保安全无虞,儿臣在想,父皇一辈子都不曾骑过马,人坐在步舆,四体不勤……”

    越说到后头,在弘治皇帝的目光下,声音越发小了。他莫名的觉得,后脑竟是凉飕飕的……

    最终道:“儿臣想好了,这车,儿臣有五成股份,愿孝敬父皇三成,吾皇万岁!”

    五成……股份……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朱厚照不说倒也罢了。

    这么一听。

    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那车……

    不错,这车……他是体验过了。

    比步舆舒服的多,那么相比于十数人抬着的步舆,自然也就比轿子更不知舒服了多少。

    这方继藩说什么来着,百两就可造出车来,倘若是如此,谁还坐轿子?

    那今天这马车作为寿礼,这背后的用意……

    敢情这两个家伙,竟是将买卖做到了朕的头上了。

    弘治皇帝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是两匹小狼啊,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

    方继藩也没了底气:“儿臣也想好了,儿臣愿奉上两成。”

    “哼!”弘治皇帝冷笑道:“造车?天天脑子里就知道银子,要这么多银子有何用?成日想着挣钱,居上位者,当以德先!”

    “是,是!”朱厚照和方继藩汗颜,纷纷颔首点头。

    弘治皇帝唏嘘不已,看了惊魂未定的众臣一眼:“诸卿朝贺已毕,且先退去吧。”

    刘健等人不敢怠慢,自是口称万岁,告辞而去。

    见众臣散了个干净。

    作为亲属,朱厚照和方继藩却是需留下的。

    待会儿宫中还要唱戏贺寿。

    弘治皇帝板着脸,眯着眼,良久才道:“方卿家……”

    “儿臣在。”

    弘治皇帝感慨了片刻:“造车能挣钱?”

    方继藩道:“陛下的体验如何?”

    弘治皇帝想了想:“不错。”

    方继藩道:“陛下,既是连陛下都觉得不错,那么这天下这么多乘轿之人,定也会觉得舒服吧。肯专门雇人抬轿子的人,区区一辆车,一百来两,对他们而言,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方继藩顿了顿道:“此车未必只是公卿和富户们用,臣想好了,到时,沙发可以撤出,里头换上小凳子,车厢还可长一些,里头塞个十数人也不在话下,新城和旧城之间的距离颇远,若是卖给车行,让车行往返两城之间,百姓们只需花一点钱,便可代步,岂不是好?还有呢,这新城未来,也需修筑纵横交错的无数道路,路途也是遥远,有不少匠人可能住的偏远一些,总不能让他们每日步行一两个时辰上工,有了这个,往返既可节省时间,也免得他们途中劳累。”

    方继藩继续侃侃道:“这车子还可再改装一下,就如瓷砖,以往的两轮车,不但载重不了太多的货,而且也不够稳定,颠簸起来,车上的瓷瓷罐罐,岂不统统碎了?用此车来拉,岂不是好。”

    “想来,未来的销量是可观的,还请陛下放心。”

    方继藩分析得很好,弘治皇帝颔首点头,感叹道:“朕也不曾想到这里头竟还有这样的学问啊,如此甚好,你的那两成股,朕就不要了,太子的三成股,暂时寄存在朕这里……”

    方继藩却是立即道:“陛下,儿臣是甘愿献上两成股份,还请陛下笑纳,陛下不要就是瞧不起儿臣。”

    这上赶子送银子的架势,弘治皇帝无法理解。

    可见方继藩决心已定的模样。

    弘治皇帝又不禁感慨,这方继……终究还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啊。

    可惜,自己的儿子……为啥就没有学到这一点呢?

    弘治皇帝抖擞精神道:“既如此,朕便却之不恭。”

    想着未来的内帑,又多了一项财源,弘治皇帝心情还不错。

    至少,心里有了几分安慰。

    只是……

    弘治皇帝突然龇牙:“朱厚照!”

    “啥?”朱厚照本还跪在地上,心里寻思着,看样子,自己又给人做了嫁衣?

    一抬头,就见父皇杀气腾腾,心里顿时发凉,秋后算账哪。

    弘治皇帝厉声道:“朕有多久不曾收拾你了。”

    朱厚照忙可怜巴巴的样子道:“儿臣……”

    “看来你的尾巴是翘上天了是吗?”弘治皇帝杀气腾腾。

    朱厚照战战兢兢:“不敢!”

    弘治皇帝冷哼一声:“还有下次,朕便权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朱厚照连忙说了一声是,诚惶诚恐。

    朱厚照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这一次他确实过火了。

    弘治皇帝这才道:“去仁寿宫吧,太皇太后已预备了一桌家宴。”

    …………

    方继藩在仁寿宫用过了膳,看过了戏,方才告辞而出,朱厚照不敢在仁寿宫久留,趁机连忙跟着方继藩的身后出来。

    他耸拉着脑袋:“方才好险。”

    “你自找的!”方继藩没有半点同情他的心情。

    朱厚照气咻咻的道:“还不是你自己说三百六十几度来着,贴心呵护,保障安全。既然总是死不了,我让父皇见见世面怎么了?”

    方继藩道:“那是骗人的,不这样骗人,谁买我们的车?”

    “……”

    朱厚照万万想不到,里头还有这套路。

    他欲哭无泪的道:“这一次,亏死了,好好的弄了一辆车,结果,统统便宜了父皇。”

    方继藩却是笑吟吟的样子,背着手道:“车子能有多少利润?一百多两银子,请了人工,炼铁、制木、刷漆,还有那蒙皮,这无数道的工序下来,卖一辆,能有十两银子的利润就不错了,虽然利润可观,可你想想看,有谁肯一下子拿出一百多两银子来买车的?”

    “啥意思?”

    方继藩笑了笑道:“钱庄啊,车贷,这才是实打实的利润,坐地收钱,只要放出贷去,殿下还怕没银子?”

    “还有,有了这马车通勤之后,殿下那三环的地,距离这儿也有七八里路,以往是远了一些,可道路一修,再有了专门的客车,来回通勤,原先一个时辰走的路,现在只需一炷香即到,殿下还怕手里的地卖不出去?”

    朱厚照沉默了老半天,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里,而后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里头竟还有这些门道。”

    “门道多着呢。”方继藩眯着眼继续道:“陛下现在有了此车五成的股,到时,这坐车势必成为时尚,你想啊,连陛下这九五之尊都坐这车,俗话说上行下效,那往后还有人坐轿子吗?殿下忘了,这车子还需用马来拉的,这马嘛,哈哈,大漠之中,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马,我们收容了那么多的鞑靼人,还有吸纳了那么多的流民,未来整个关内,得需要多少马匹啊,想买马,不还得找我们?”

    朱厚照已经两眼放光,小鸡啄米的点着头道:“有道理啊,本宫怎么没想到呢。”

    方继藩心里道,若非我方继藩善良,论起挣银子的本事,何止是这些?

    自然,挣银子只是次要的。

    四轮马车的出现,将带动炼铁和机械行业啊,一旦马车开始大规模的制造,未来可吸纳多少人工,且马车带来的,是时间的节省,还有道路的发展,这背后,又会掀起什么样的改变。

    将来……改变的事,多了。

    或许许多人还没有意识到,一场变革已是悄然开始。

    可一旦开始,便是浩浩荡荡,无可阻止。

    回到了西山,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方继藩突然觉得头痛得很。

    只是一天不到,好像……自己多了二十多个门生。

    收门生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这些人是贵族。

    贵族这个圈子,是最混乱的。

    是以后世,才会有贵圈真乱这个词儿。

    可见,这是古已有之。

    因为贵族本就是少数,彼此之间,一般喜欢在圈子里婚娶,于是乎,谁家的姑姑嫁了谁家的堂哥,谁家的堂弟娶了谁家的表妹,这等事……真是司空见惯。

    真要捋起来,最终大家发现,这辈分,眼花缭乱。

    而现在……方继藩就面临了这样的困境。

    有的人,他伯父是自己的徒孙,可他,却是方继藩的门生,还有……

    方继藩一想到这乱成了一锅粥的关系,就忍不住头大,可陛下已下旨,似乎……也只能硬着头皮收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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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五章:有良心的人

    于是,方继藩寻了一个黄道吉日。

    这宅里爆竹噼啪作响。

    方继藩沐浴更衣,举行了收弟子的大礼。

    二十二个孩子,跪在了堂下,方继藩则高高坐在椅上,喝了口茶。

    徒弟越多,方继藩越觉得自己应当矜持,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众弟子行了礼。

    接着,送上了束之礼。

    这些束之礼,都是朱厚照和各家托人送来的。

    方继藩一直觉得,社会需要进步,哪怕是折现,送点铜钱,或是金银,都比送点腊肉要好。

    可这是没法子的事。

    他看着下头一个个淳朴天真的孩子,不禁感慨,想当初,我也如他们一般的纯洁啊,没想到,这才几年,自己就已不是孩子了。

    方继藩咳嗽一声:“入了我门,自此之后,便需好好学习,要如为师……啊,不,如你们的大师兄一般,好好读书,规规矩矩,为师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呀?”那徐鹏举一脸发懵。

    “……”方继藩生出了一丝杀鸡儆猴的念头。

    “不许问为什么!”方继藩厉声道。

    徐鹏举一脸迷糊:“为什么不许问。”

    朱载墨厉声道:“徐鹏举,你住口。”

    徐鹏举似乎是害怕朱载墨的,便忙噤声,可心里还在想……为什么啊。

    孩子们在嬷嬷的指导之下,行了弟子礼,双手抱着,作揖。

    这礼,便算是成了。

    方继藩起身,看着众童子:“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们的恩师了,你们的师兄,也有不少,有欧阳师兄,有刘师兄,还有唐师兄和王师兄……”

    方继藩顿了顿,而后道:“等等等等人。总而言之,既入我门,这师门第一个规矩,就是事师如父,为师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们心里,肯定会有所抵触,可不要紧,慢慢来,为师会慢慢教化你们。这其次,我方继藩,便希望你们能如你们师兄们一样,做一个好人,诚如为师一般,须知忠义,知礼仪,知廉耻!”

    “好了,其他的没什么再说的了。”方继藩摇摇头。

    跟一群小屁孩子装逼,简直就是拿着大炮打蚊子,实是无趣。

    摇摇头,走了。

    挣钱要紧啊。

    出了庭院,方继藩预备要走,他牵了马,正待要翻身上去,迎面,便见人道:“方贤侄。”

    方继藩抬头。

    便见张懋快步行来。

    方继藩朝他笑吟吟道:“张世伯,今日竟没有去祭祀?”

    张懋只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来来来,有话和你说。”

    方继藩颔首,乖乖的牵马步行。

    张懋叹了口气道:“有一件事,老夫是不吐不快啊,思来想去,还是得来找你,我家老二你是晓得的,虽不及张信有成就,在骁骑营里,也算是弓马娴熟,为人本分了。他就这么个儿子,张子贤,你是见过的吧。”

    方继藩汗颜:“我徒弟。”

    “是了,张信那家伙,老夫真恨不得打断他的腿啊,他怎么就这么大胆,敢将那孩子抱来了,可是呢,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老夫能奈何呢?”

    他唏嘘不已:“其实,许多人并不是……当真不愿让孩子来随你读书,而是……他们还是孩子啊……罢了,罢了,不说这些。老夫的意思是,这张子贤,已经给你行了师礼了吧。”

    方继藩颔首:“没错。”

    张懋拍了拍方继藩的肩:“可有一件事,老夫没琢磨透,横竖睡不踏实,老夫说了,你别嫌老夫脸皮厚。”

    “哪里,哪里,诸叔伯之中,张世伯的脸皮最薄的了。”

    张懋哈哈大笑,摇头:“这是当然,要不然,陛下为何只信老夫呢,这祭祀,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去的。”

    方继藩很认同。

    因为这是实话。

    主祭南京孝陵的乃是魏国公,魏国公的地位,自不必言。而主祭这京师诸陵的,就是张懋,别人可能认为,祭祀而已,不算什么,可在这个时代,祭祀其实是最紧要的事,两千年前,便有一句话,国家大事在祀与戎,也就是说,一个国家最紧要的事,就是祭祀先祖和打仗了,打仗关系到的乃是国家的存亡,祭祀,关乎着的是纲纪礼法,以及政权的正统。

    华夏的先祖们,所奉行的乃是祖先的崇拜,他们绝大多数人,不信鬼神,倘若当真有鬼神,那么这鬼神,也定当是自己先祖的英灵,这世上在没有什么事,比祖宗更为紧要了。

    方继藩佩服的道:“张世伯,我历来很钦佩你,能受陛下如此信重,且陛下何等的圣明,慧眼识珠,可见世伯之德,足以令人钦佩。”

    张懋哈哈大笑:“小子,你的嘴巴,还真是伶俐,好,老夫就实话实说了……听说你给欧阳志他们在新城,各自置了五亩地。”

    “有这事。”方继藩点头。

    张懋道:“这就对了,他们是你弟子对不对,因为是弟子,你给他们置了五亩地,张子贤那孩子,岂不也是你弟子,这地……”

    方继藩:“……”

    城里套路深啊。

    方继藩唉声叹息:“实不相瞒,我穷……”

    “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不说了……”张懋面上羞红。

    转身要走。

    方继藩觉得自己良心难安:“且慢着。”

    张懋迟疑的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正色道:“给了!可是,万万不可和人说,不就是五亩地。”

    难得大方一回,虽然又少了十万分之一的地,令方继藩稍稍心里有点儿疼,可毕竟,方继藩是个讲良心的人。

    张懋眉毛一挑:“好,好,好,真不枉当初想揍……不,当初心疼你啊。”

    方继藩心里却想,这张懋是最要脸面的,今日却跑来向自己要地,莫不是,英国公家……如此拮据?

    不过细细想来,当初的方家,也好不到哪里去,砸锅卖铁,也没多少资产,世袭的贵族们,表面上风光,可实际上,收益却只有这么多,可排场却不能小,不能被人看轻,因而,花钱如流水。

    方继藩便道:“世伯,想挣银子吗?”

    张懋眯着眼:“犯王法的事儿我不做。”

    方继藩摇摇头:“不不不,光明正大的挣银子,得请你帮忙。”

    张懋沉默了很久:“你说说看。”

    方继藩道:“近来……京里被水淹了,地价又暴跌了,是吗?”

    “是呀。”张懋皱眉,他欲哭无泪,张家在京里宅邸不少。

    方继藩笑嘻嘻的道:“帮侄儿去收,这事儿,侄儿不能出面,得你去,不过得悄悄的进行,一定要保守秘密,我设置一个最高价,世伯反正除了祭祀之外,也是闲着,能收多少……是多少……”

    张懋诧异的道:“那京师的地,现在可是越发的一钱不值了啊,世侄,你要想清楚,来来来,我来和你讲一讲这房市……”

    张懋俨然成了房市的专家。

    事实上,随着新城的出现,现在京里有很多楼市的专家,人人都能说一通什么地段啊、学区啊、城建哪、道路啊什么的。

    人哪,都是被逼出来的。

    从前没人关注这个。

    可现在……但凡是商贾、文武大臣、勋贵凑在一起,都在研究这个。

    张懋跟着一群人,也凑了热闹,他抿抿嘴:“京师现在俨然已是旧城,无数的官员和富户们一般来新城,里头,有多少人还肯置业呢?人口一旦流失……对了,还有学堂……”

    说到一半,他脸色怪异起来。

    眼前这个方继藩,不就是他娘的罪魁祸首吗?

    他古怪的看着方继藩:“不说了,班门弄斧,老夫不如回去揍张信那狗一般的东西去。”

    他顿了顿:“你拜托的事,好办,京师里,还有我老张家熟的?我闭着眼睛,也知道哪一处有一块石头,那一条巷子里住着什么人,可是,你要京师的地做什么啊?”

    方继藩努力的想了想:“救济天下百姓!”

    “……”张懋一脸不理解,不过他隐隐觉得,方继藩又开始在磨刀霍霍,天知道这一次,这砍刀是剁在谁的头上了。

    看着张懋狐疑的样子。

    方继藩哈哈大笑,几乎要笑出泪来。

    泪水自他的眼角滑出来。

    一见方继藩笑,张懋也呵呵的笑起来。

    可方继藩心里却想。

    别人以为我方继藩是开玩笑。

    以为我方继藩是剥皮抽筋,不择手段。

    可是……谁知道……我方继藩心里念着的,不过是无数人的一顿温饱而已。

    所以方继藩大笑,好似玩笑一般,可这眼泪,却是货真价值。这不是笑出泪来,而是笑中带泪。

    “此事,你放心便是,老夫无论如何,都帮贤侄这个忙的。”

    方继藩点了点头:“有劳了。”

    他随即翻身上马,向张懋告辞。

    张懋不禁道:“世侄哪里去?”

    方继藩丢下一句话:“卖房!”

    张懋看着方继藩上马,绝尘而去。

    忍不住摇摇头。

    这个孩子……

    有些说不清……

    他方才的笑,竟好似隐含着什么。

    哎……

    张懋叹了口气。

    ………………

    感谢新的盟主“渔夫”同学,有时写书写累了,看着一个个盟主的读者名,老虎就很欣慰,在老虎眼里,诸位老板们犹如添香红袖一般,总能令老虎码字时,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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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六章:逆天的才能

    人工显然成了朱厚照和方继藩的心头大事,他们发觉似乎哪里都需要人。

    他们每一次折腾,便需数不清的人,可对人力的需求,却越发的无法得到满足。

    方继藩显得很无奈。

    朱厚照甚至恨不得到乡下去,将人一个个绑了来。

    若不是嫌绑架的效率太低,这等事,他还真做的出来。

    到了初夏,整个新城就更加忙碌了。

    十几万人,或在工坊,或是建宅铺路,而后,皇帝陛下驾车至紫禁城巡视了一番,无数的禁卫浩浩荡荡,群臣百官们相陪,打了一个往返,马车的订单,便已源源不断的来。

    对于方继藩而言,这马车的舒适性其实还是远不如轿车的,可凡事,就怕比啊。

    一比之下,当下的所有交通工具都变得不甚紧要了。

    按照方继藩的计划,钱庄推出了车贷的业务。

    十两银子首付,按月付款,经济实惠,一月也只需还款七八两银子而已,哪怕是寻常的富户,也能供应得起。

    虽说许多人对方继藩多少是有看法的,可是……

    生活质量的趋势下,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方继藩命人在新城的道路上打了一个诺大的广告牌,上头是栩栩如生的马车,霸气无比。

    若不是怕被抓去杀头,方继藩甚至还想在上头画一个弘治皇帝的半身像,在马车前,竖起大拇指的样子。

    都说为了利润和扩张,资本可以无视世间任何律法,可方继藩对此不认同,明明自己很遵纪守法来着。

    方继藩是断不敢将皇帝陛下的肖像画上去的,这涉及到了方继藩骨子里对于弘治皇帝的敬意,同时……他怕死。

    方继藩让人绘制的,乃是英国公张懋的肖像。

    用的乃是佛朗机画师,透视构图之法,还上了油彩,画上的张世伯很慈祥,却是栩栩如生,他嘴角喊叫,站在车前,翘起大拇指,面上带着喜感。

    佛朗机的画,在大明并没有得到太多的认同。

    古人们对于山水和人物,重神韵而不重技法。

    这画的这么像……一看就不高级啊。

    可既是广告,方继藩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了,你认出来了就好。

    每一个来新城的官吏,都免不得在此驻足,车他们认识,可画中人是谁,很眼熟啊,仔细一琢磨,噢,竟是……

    张懋背着手,站在那巨幅的广告之下,他沉默了很久。

    挺像的,不,是太像了!连鼻毛都清晰可见。

    张懋的脸色阴晴不定,老半天,只默默的叹了口气,而后显然假装没看见,静静的走了。

    或许从当初撸起袖子来要揍方继藩的时候,今日这一切就已注定了吧。

    ………………

    占城。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这炎炎夏日,许多人只是戴着斗笠,穿着一件短衫。

    王守仁今日没有去讲学,倒是被方景隆招到了占城的衙厅。

    方景隆巡视交趾,抵达了占城,可现在,面对这个自己儿子的门生,方景隆目光炯炯,忍不住道:“这些地,都是你们开垦出来?”

    “是的。”王守仁顿了顿,才又道:“开垦共计十万顷,收粮数十万担。”

    方景隆的眼眸顿时明亮了几分,瞪着眼睛道:“再加上其他的粮田,足够大军支用了,倒是辛苦了你。”

    王守仁朝方景隆行了弟子礼,谦恭的道:“此乃学生应当做的事。”

    方景隆欣赏的看了王守仁一眼,唇边带着欣慰的微笑,道:“看来今年若是丰收,老夫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不但足以供应军中不足,竟还多了如此多的余粮,老夫理当为你表功。”

    王守仁的脸色没有太多变化,显得很稳重。

    哪怕是得到了夸奖,他也不露声色。

    这甚至令方景隆有一点错觉。

    这个小子,明明只是自己的徒孙,可他的言行举止,竟没有一丁点让自己小看的地方。

    继藩的门生,还真是一个又一个的怪胎。

    沉默了片刻,王守仁看了方景隆一眼,道:“不知……师公可得到了恩师的家书?”

    “有啊。”方景隆点头,而后道:“怎么?”

    王守仁叹了口气,总算露出了几分郁郁之色,道:“学生每月寄送了书信去,可至今没有音讯,生怕恩师出了事,可这交趾和京师相距数千里,消息阻塞……”

    方景隆苦笑道:“你的恩师,可能比较忙吧,你不必惦念,他现在还好。”

    王守仁便吁了口气:“恩师的性子,历来如此,学生已经习惯了,他来了兴致,可以给学生修三四封书信,若是兴致不好,可能半年也没有一封书信来。”

    “哈哈……”方景隆只能用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了:“继藩他……”

    算了,好像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人家还不知道自己的恩师是什么性子吗?方继藩就是这样的人啊,还能说个啥?

    方景隆便转了话题,捋须道:“走吧,去看看你带着人开垦的土地……开垦植粮,此乃头功。说来真是奇怪,军中也开垦,为何却没有如此成效呢?”

    王守仁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他是个不喜夸耀自己功绩的人。

    …………

    这一日,弘治皇帝召方继藩入宫。

    方继藩进了奉天殿,正好看到弘治皇帝伏案,手中拿着一份奏疏,凝眉不语。

    方继藩上前行了礼道:“陛下……”

    弘治皇帝道:“朕听说,英国公张懋,他的肖像竟挂在了新城口上。”

    “是。”方继藩有些心虚了,连忙又道:“儿臣和张世伯,名为叔侄,实为父子,儿臣在想,他不会见怪的,若是陛下不喜,儿臣这就撤了。”

    方继藩心里想着,撤掉英国公,那就只好上我亲爹的了。

    弘治皇帝不置可否,却是道:“据说马车现在已有许多人下定了。”

    “是。”方继藩道:“已有了一千多个订单,匠人们正在培训,现在生产还不足,没有一个多月功夫也交付不完,不过这马车还在源源不断的有人下定,儿臣正为此而烦恼呢。”

    弘治皇帝听罢,舒心了,竟转眼忘了英国公张懋还挂在新城入口。

    他笑吟吟的道:“在暹罗,发生了一事,是今早送来的。”

    他敲击了一下案牍。

    “暹罗何时,竟也有了新学门徒?”

    “什么?”方继藩有点懵。

    弘治皇帝的手抚着御案,道:“暹罗有新学生员,四处宣讲新学,暹罗国使节却跑来状告了,说是这些门徒闹的很厉害,还和不少僧侣起了冲突。”

    方继藩不禁苦笑道:“儿臣对此,一概不知。”

    “这些人,都是王卿家的门生吧?”弘治皇帝道。

    方继藩心里也是无语。

    王守仁在占城,据说有弟子三千人,这三千弟子,天知道又招募了多少徒孙。

    对于这个脾气古怪的门生,方继藩……心情很复杂啊。

    还是欧阳志省心!

    方继藩便道:“学问的事,儿臣也不太懂,不过儿臣想着,这是暹罗国的事,而推广圣学,教化四方,本就是我大明应有的责任。”

    弘治皇帝点头道:“是啊,可是以往却一点成效没有,现在成效这般大,朕倒有些担心了。这个王守仁,确实是个干才,他很适合教书育人。”

    方继藩心里道,王守仁何止擅长教书育人,只是因为门生太多,所以在教育方面比较出彩而已,将其他的才能,统统掩盖了而已。

    方继藩讪讪笑道:“王伯安此人,虽……在儿臣弟子之中不算夺目,性情也不甚好,可是……陛下,儿臣却认为……”

    他本想为王守仁说一些好话。

    历史中的王守仁,确实是太耿直了,其实混的很不好,哪怕他有逆天的才能,说他郁郁不得志,其实也不为过。

    说到底,大家不喜他这牛脾气。

    而作为恩师,方继藩自觉得有责任吹嘘他一番,让他的形象好一些。

    可话刚要出口,外头萧敬便来了:“陛下,内阁诸公……到了。”

    弘治皇帝看了方继藩一眼:“继藩,你且坐一旁,来,给方卿家赐坐。”

    宦官取了锦墩,方继藩坐下。

    刘健三人入殿,显得有些匆忙,三人拜倒道:“见过陛下。”

    弘治皇帝和颜微笑道:“三位卿家,今日可来早了。”

    刘健却是皱着眉头道:“云南送来了急报……说是云南发生了蝗灾。”

    蝗灾……

    弘治皇帝唇边的微笑顿时消失,眉心也拧了起来。

    他凝视了刘健一眼,认真道:“眼下灾情如何?”

    “正在极力救灾。”刘健苦笑:“臣等也在打算调集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这云南,汉土杂居,一旦缺粮……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凝重的道:“是啊,云南可缺不得粮食,这些年,云南、广西、贵州诸地……说起来………朕也确实有些忧虑。”

    弘治皇帝所说的忧虑,在于这西南一带驻守了大将军,可粮食却是不足以供应的,为了解决粮食问题,朝廷不得花费大量的精力,征调人输送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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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七章:干一票大的

    似许多粮食不能自给的地方,往往都是荒山野岭,十分偏远,一旦朝廷要运粮,路途的损耗是巨大的。

    现在云南大灾,朝廷就得调粮。

    今年,虽然朝廷是丰年,可要调粮,就免不得要征募大量的民夫,这其中的消耗,实是惊人。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道:“赶紧着调粮吧,万万不可耽误了。”

    可刘健却是想了想,显得迟疑。

    沉默了很久之后,刘健道:“陛下,臣有一言。”

    弘治皇帝凝视着刘健。

    刘健道:“方都尉自献上了红薯和土豆之后,可得是天大的功德,这些年,朝廷开始推广他土豆和红薯,可是……臣等却发现,因为大面积的丰收,谷物的价格,暴跌。这导致,许多的士绅,认为谷物过贱,自家的地里,租种出去,也未必能获得应有的收益,因而,不少的田地,都荒废了下来,使许多青壮,无法租种土地,不得不背井离乡,成为流民。好在,这些流民,倒也不是没有地方安置,西山那儿,安置的流民,就有十数万之多。”

    “可是……臣恐,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啊。就说今年吧,虽说收了不少的粮,可抛荒的土地,也是惊人,甚至还有不少的士绅,听闻生桑养蚕有利可图,于是大规模的将自家的地改粮为桑,陛下,这天底下,无农不稳,且不说,当今朝廷,七成以上的粮赋源于江南,可江南因此,土地的抛荒和改粮为桑,却最是严重。朝廷需靠着征来的粮,赈济各处灾情,又需调粮,大量的输送西南、辽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弘治皇帝缓缓的点头,他看向方继藩:“方卿家怎么看?”

    方继藩道:“士绅们这么做,本也无可厚非,儿臣也以为,这是一个隐患。刘公说的不错,无农不稳,可儿臣也以为,无商不富。江南的粮赋压力,尤其的大。更可怕的是,在江南,真正占有了大量土地的士绅,他们十之**,因为功名的缘故,几乎不需缴纳税赋,而寻常的百姓,只有几亩薄田,朝廷的粮赋,却几乎都强加在他们的身上。”

    “以往的时候,粮价还算稳定,这些小农,尚且可以靠着一些田,维持生计。可现在,因为谷物暴跌,士绅们家大业大,只是收成多寡的问题。可对于这些小农们而言,却是灭顶之灾。儿臣以为,天下未必缺粮,朝廷所征收来的粮食,却是年年减少,根源在哪里呢?”

    方继藩想了想:“儿臣斗胆要说,根源就在于,手中有粮的人,朝廷征收不上他们的粮赋,反而是那些靠着粮食来活口的小农,反而赋税极重。若能解决士绅一体纳粮的问题,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哪怕大量的土地抛荒,国库的粮食,也足够解决当下的问题了。”

    士绅一体纳粮……

    君臣们俱都惊骇的看着方继藩。

    这家伙,还真敢说。

    士绅是遍布在天下的大大小小地主,他们家里子弟有功名,自己本身在地方,就是豪强,连官府都未必得罪的起,他们的特权,就在于能用各种方法,来躲避税赋,你方继藩,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弘治皇帝苦笑,和刘健等人对视了一眼。

    李东阳忍不住咳嗽。

    方继藩一脸纯真的样子:“怎么,难道不对吗?有地有粮有银子的人,难道不该纳粮?”

    “这……”刘健看了李东阳一眼。

    李东阳已经不知道,方继藩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事实上,大明一直以来,对士人都有优待,比如,他们可以免税,同时,因为朝廷委任的官员,只到了县一级,而县以下,几乎都是仰赖这些士绅们维持了。

    就如交税,大明在地方上,几乎都是如此。。

    比如这一个乡,朝廷需要多少粮,可要征收,怎么收?

    一般的情况之下,大体人们都以为,会有专门的税吏,前去征收。

    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因为县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人员,去负责这些事,而且,若是什么都是官府亲力亲为,成本也太高了。

    太祖高皇帝时期,更是严令差役不得随意下乡,因为当初太祖高皇帝认为,差役们都是穷凶极恶,一旦下乡,极容易滋扰百姓,这位平民出生的皇帝,可是对官吏深恶痛疾。

    所以,官府便往往将收税的事,委托给地方的士绅,只要你能帮着把今日应征的粮收上来,至于怎么收,收谁家的……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朝中后期,大规模的土地兼并,且愈演愈烈,就源于此,有功名、能和官府推杯把盏,积极参与对方事务,同时还有协助官府收税的士绅们,最后这沉重的赋税,压在谁的身上,几乎不言而喻了。

    李东阳耐心的道:“方都尉,士绅一体纳粮,这……倒是一件善政。其实,宣宗黄得在时,就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可你知道为何,无法贯彻吗?甚至……提都没有人提吗?”

    李东阳微笑,他是户部尚书,是以,很想给这位天真的都尉,上一堂课:“朝廷在地方,与其说仰仗各地的州县,不如说,仰赖这数之不清的士绅,一旦让士绅一体纳粮,这士绅……诶……”

    他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自己……还有刘公、李公,甚至是满朝的大臣,哪一个不是士绅呢?

    等他们致仕了,回到了老家,不一样,是士绅,自己的儿孙,不也是如此?

    方继藩心里想,我当然明白,当今天下,皇帝能仰仗的,只有文臣,而文臣的背后,就是数之不清、盘根错节的士绅,除非皇帝活腻歪了,否则,怎么可能得罪这千千万万个士绅。

    可不解决这个问题。

    朝廷的赋税,就永远不足,而在地方上,最穷的人,反而需要交纳沉重的税赋,那些老财和士绅们,富得流油,却一毛不拔。

    这样不完蛋,都没天理啊。

    我方继藩若不是得了脑疾,为了这千千万万的百姓,我都想反了。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阻力大,这是肯定的,可若什么都不做,放任自流,最后的结果……会如何呢?因此,臣建议,不如,寻一府一县,去试一试,若是连试都不敢试,怎么知道,能否贯彻呢?”

    方继藩看着弘治皇帝,再看看刘健和李东阳等人。

    方继藩清楚,这些君臣,虽都是后世所批判的既得利益的代表人物,可无论如何,他们的心里,还是有一些情怀的。

    方继藩道:“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陛下和诸公,哪一个不知小民之苦,又怎么忍心,什么都不做呢?我大明靠的,就是这千千万万小民撑起来的,陛下的锦衣玉食,还有诸公的俸禄,哪一个,不来自于他们的血汗,不妨,我们试一试吧,想来,这天下,总有深明大义之人吧,不如,先从一府开始……如何?”

    弘治皇帝竟是动了心。

    可他无法下定决心。

    这事儿要传出去,还不知闹的怎样鸡飞狗跳呢?

    先在一府试一试?

    弘治皇帝看向刘健等人。

    刘健第一个反应,这方继藩,又想打什么主意,他吃人不吐骨头的啊。是真的好心,还是……

    刘健心里竟是复杂无比,站在他的立场,他是坚决不肯士绅一体纳粮的,你大爷,我就是士绅啊。

    可他为官多年,深知大明的根本弊端就在于此。

    他甚至可以想象,假以时日,任这般下去,这大明的天下,十之**,就亡于此。

    小民税赋沉重,不得不破产,而士绅不需纳粮,本就占尽了无数的优势,再加上他的土地收益,比小民高的多,自然而然,肆无忌惮的兼并土地。

    最后,交纳税赋的小民越来越少。而不需交纳税赋的士绅,土地越来越多,国库怎么维持,流民问题可以解决,可财政问题,谁来解决?

    刘健与李东阳、谢迁三人默默然的对视了一眼。

    三人竟都陷入了沉默。

    这太难了。

    哪怕是开这个先河,都会使他们承受巨大的压力。

    弘治皇帝见三人犹豫不定,心里感慨一声:“三位卿家……都拿捏不定吗?”

    方继藩咬牙切齿道:“诸公平时天天盘算着怎么节省粮食,可省了又有什么用,天下占据了绝大多数土地的人不需交纳粮赋,国库的钱粮,又能办成多少事。我方继藩,这样的人,尚且赞同纳粮,诸公自诩自己是圣人门下,就这么怕吗?”

    诶……

    刘健仰头长叹,拜倒在地:“老臣蒙陛下不弃,方都尉所言,不是没有道理,老夫忝为内阁首辅大学士,被人誉之为宰辅……老臣实是无地自容。陛下若有决断,老臣愿以陛下马首是瞻,纵使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李东阳和谢迁二人对视了一眼,目中骇然,刘公……竟是同意了。

    ……………………

    第二章送到,今天课多,更新迟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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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八章:君臣同心

    刘健的首肯,并没有让李东阳和谢迁轻松。

    他们自然清楚,哪怕是刘健同意了,又如何?

    这可是天大的事,不是闹着玩的,这刘公,是已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打算。

    见刘健匍匐在地,弘治皇帝的眼睛,竟有些模糊。

    事实上,弘治皇帝也有点举棋不定。

    他深知真能贯彻,便算是解决了大明王朝最大的隐患,可是………

    想要做到,实是太难了,首当其冲的,将会是刘健,因为刘健乃是内阁首辅,所有的压力都会冲着他去。

    这方继藩倒是说的轻松,问题在于,大家压根不会去找他这个驸马啊。

    李东阳和谢迁,与刘健一向相交莫逆,此时也禁不住迟疑了。

    最终,他们拜倒在地:“臣等……”

    后头的话,竟是哽咽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方继藩站在一旁,心里感慨。

    刘健还是有情怀的人啊。

    至于刘东阳和谢迁,倒挺有义气,历史之中,这三人名声都不算坏,这历史可能会有偏向,可大抵还是**不离十的,一个纯粹的坏人,不可能得到好名声,而如方继藩这般纯粹的好人,大抵也会被千秋史笔所温柔的对待。

    当然,若是有人敢在明实录里说方继藩的坏话,方继藩保证砍死他。

    就算等自己百年之后,有哪个人不开眼。

    自己这么多徒子徒孙,怕啥?

    当然,想要完成这个壮举,的确很难。

    终明一朝,每一个人都知道,眼下土地兼并问题的严重,也明白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哪怕是到大明灭亡,到了几乎要亡天下的地步,也没有人愿意去解决这个问题。

    倒是到了清朝雍正年,将士绅一体纳粮解决了。

    这固然是因为雍正本就是个狠人的原因,可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大明是真的皇帝与士大夫治天下,大明的统治基础,本就是仰赖于士绅,自己砍自己,不存在的事。

    而清朝表面上,是维持了大明的国策,可实际上,雍正的基本盘,来源于后金人,此前所谓被优待的士大夫,终究不过是外人而已,所以雍正可以毫不犹豫的对反抗者举起屠刀,谁不服,就宰了你,让你闭嘴,你就得乖乖闭嘴。

    因此,在大明玩这个,不啻是在玩火,风险很大。

    此时,弘治皇帝吁了口气,他抬眸看了一眼方继藩,道:“好了,方卿家,朕想听听你,如何士绅一体纳粮。”

    方继藩认真起来,道:“陛下,士绅为何不肯纳粮?”

    弘治皇帝不禁一愣,这个问题,他没想过。

    面对弘治皇帝的反应,方继藩像是早就知道似的,此时接着道:“这是因为士绅在纳粮之后,也未必能使自己有好处。因而这天下士绅一听到纳粮,就势必群起而攻之。”

    “所以眼下要解决根本问题,就必须让他们知道,朝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做到这一点,让他们真正尝到了甜头,到时,即便会有牢骚,可他们的抵抗也断不会如此激烈了。”

    弘治皇帝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口里则道:“现在,难道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

    方继藩沉默了很久,而后道:“儿臣不想深入探讨这个问题,毕竟事情只能一件一件的解决,儿臣所说的用之于民,是在于那种看得见,摸的着的好处。”

    “好吧。”弘治皇帝始终凝眉:“你继续说下去。”

    “所以,可先在一县做尝试,至少先将反抗降到最低,若是这士绅一体纳粮,在该县得以解决,再徐徐图之,慢慢的推广。不妨我们将该县称之为模范县。”

    模范县……

    弘治皇帝不禁一怔,方继藩总能给他们冒出新鲜东西。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问题能得以解决。

    弘治皇帝苦笑道:“哪个县可以?”

    方继藩想了想,才道:“最好先从近处着手,不如从保定府定兴县开始,那儿距离京师足够近,一旦有事,朝廷可以立即解决,防止事态扩大。”

    弘治皇帝微微低头思索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新城距离定兴也不过百来里而已,确实不成问题。

    方继藩又道:“除此之外,还得派一个有胆有识之人。儿臣思来想去,臣的门生欧阳志前往较为适合。”

    “欧阳志……”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这方继藩,可真下本钱啊。

    自己的首席大弟子,居然派了去,这不就摆明了就是向天下人宣告,没错,这馊主意是我方继藩出的,来打我啊,笨蛋们。

    刘健等人,原以为方继藩会做缩头乌龟,谁晓得这方继藩竟还很有担当。

    弘治皇帝却是眉毛一挑:“欧阳志他是翰林侍读学士,身份清贵,只做一个小小县令?”

    方继藩正色道:“他依旧还是翰林侍读学士,这样做,也说明了朝廷对定兴县的重视。除此之外,儿臣斗胆以为,暂时不能以士绅纳粮去定兴立这个标榜,不妨……先寻个明目,不如说募捐之类。”

    这倒是好主意,起码不会一下子激起士绅的反感。

    弘治皇帝点头:“还有呢?”

    “还有……”方继藩嘿嘿笑道:“还有,就看欧阳志了,看他能不能顶住压力。”

    “只要顶过去,事情便罢,顶不过去,就全盘皆输,儿臣就当没了这个徒弟。”

    说罢,方继藩看了刘健等人一眼,而后又道:“而刘公等人,只怕未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弘治皇帝踟蹰着:“你有把握?”

    方继藩道:“只有三成把握。”深吸一口气之后:“可是……若能办成,便是利在千秋之举。陛下,试一试吧,反正就算是输了,于陛下也是无碍。”

    这意思等于很明白的说,反正死的是别人,就算是牺牲,到时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还可以罢免内阁大学士,甚至是罢黜欧阳志这些罪魁祸首来平息天下人的愤怒。

    方继藩显然是想孤注一掷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而让欧阳志去,显然代表了方继藩的决心,他若是办不成,大不了跟自己回家卖房去。

    弘治皇帝面上露出了羞色,他忍不住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方继藩汗颜:“儿臣万死。”

    弘治皇帝脸上肃然起来,厉声道:“朕想要尝试,是自知一旦成功,此举便是利国利民,造福万千的百姓,若是功亏于溃,这个责任,朕来担当。朕的列祖列宗们也并非没有被人所诟病过,你以为朕真的沽名钓誉,只求在别人眼里,做一个圣君?朕的列祖列宗也不乏有人被人暗中称之为昏聩者,他们可以,朕也无妨。你说有三成把握……”

    弘治皇帝站起来,背着手,看着奉天殿外的落地玻璃,只是眼眸里的光芒,似是透出了一股坚定,声音竟有些颤抖:“试试吧,欧阳志若是不怕身败名裂,刘卿、谢卿、李卿愿与朕共进退,连你方继藩……”

    方继藩霎时的脸一红:“陛下,不要用连好嘛,这个连字,听着有些寒碜。”

    弘治皇帝正色道:“你方继藩,既也肯为天下百姓一试,好,那就试,就从定兴县开始。”

    刘健等人的心里打着鼓,只是到了此时,却也无别话可说了,便道:“吾皇圣明!”

    弘治皇帝回头朝方继藩一笑:“朕倒是很想看看,你所谓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

    欧阳志有点懵。

    正定县令,奉旨向正定县士绅募捐。

    怎么感觉是在侮辱正定县士绅们的智商。

    当然,欧阳志此时还没反应过来。

    方继藩坐在堂中,看着欧阳志。

    他喜欢这个家伙,和自己一样,都是本份老实,果然什么样的师傅,就教出什么样的弟子啊。

    方继藩语气沉痛道:“欧阳志,你在听吗?”

    “……”

    良久,欧阳志道:“呀,师父,您说。”

    方继藩道:“我慢慢说,你自行理解。”顿了顿:“此事关系重大,事关我大明千秋,一旦失败,你便身败名裂,从此之后,怕是官做不成了,只好遗臭万年,跟着为师凄惨的卖房度日。可若是成了,则功在千秋。我是这样对陛下说的,为师说,这样的事,非要有大智大勇之人,方可贯彻下去。你智商虽然不足,可勇气可嘉,为师最心疼的就是你,所思来想去,还是向陛下推荐了你。”

    欧阳志这一次算是听明白了,他作揖道:“恩师有命,学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方继藩高兴起来,说实话,这样的人,哪怕是一丁点智商都没有,宛如一个智障,方继藩也喜欢。

    “我写下一个章程,你什么都不必管,只管去做,陛下已有默许,正定县不远,驻扎着一支京营,此营的指挥姓吴,算起来,和我方家也是有一些渊源了,若是事态紧急,随时可以调用,总而言之,为师借的就是你这一股子忠心不二,你立即收拾一下,明日就去赴任,总之,按着章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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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天纵奇才

    欧阳志听罢,虽没有迟疑,却有些迟钝,片刻之后才点头道:“学生知道了,学生这就去准备。”

    “等一等。”方继藩有些舍不得欧阳志,每一个弟子,都是方继藩的心头肉啊!看着欧阳志要去做这等凶险的事,方继藩忍不住道。

    欧阳志走了几步,方才回头。

    他脸上没有畏惧,没有害怕,没有激动。

    什么都没有!

    无悲无喜!

    方继藩看着这张天崩地裂都不会变的脸,很是认真的道:“为师忘了告诉你,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了让你好好的活着,为师……还会让一个人帮助你。”

    欧阳志一愣,惊讶的道:“敢问恩师,不知是谁?”

    方继藩正色道:“一个天纵奇才,有了他,为师就能放心了,这么大的事,也只有像他这么出众的人才能解决。”

    欧阳志深吸一口气,恩师从来没有看得起过人,可还有谁能得恩师如此的夸赞?

    此人……一定是智勇双全,文武兼备,是极了不起的人吧。

    “好了,你去吧。”

    方继藩一挥手,让欧阳志滚蛋。

    他讨厌别离,因为别离太伤感了,既然讨厌,那就让这个人赶紧在自己面前消失,别离的痛苦,也就解决了。

    ………

    过了一个时辰,一个人被方继藩传唤过来。

    此人是刘瑾!

    刘瑾眼看要到方继藩的正堂,便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口里吐出吸允了老半天的梅子,抹抹嘴,郑重其事的进堂。

    一入堂,他就乖巧的拜下道:“孙子见过干爷,干爷传孙儿来,不知有何吩咐。”

    方继藩笑吟吟的打量着刘瑾道:“来来来,别客气,快起来,干爷见了你,整个人都觉得放松了,一下子精神抖擞。”

    刘瑾心里暖呵呵的,连忙站起来,可还佝偻着身子,公瑾地道:“干爷,孙儿见了你,也高兴。”

    方继藩看着刘瑾,乐呵呵的道:“叫你来,是有一件事问你,你……擅长什么?”

    方继藩突然这么一问,刘瑾不解,但还是想了想,挠挠头道:“伺候太子殿下。”

    “……”

    这孙子,显然不知道自己是个很有潜力的人啊。

    方继藩却很有耐心的笑了笑,继续问:“横征暴敛,你会做吗?”

    只一瞬间,刘瑾脸都绿了,头像拨浪鼓似的,眼带惊恐道:“孙儿不会啊,孙儿哪里会做这样的事,孙儿……”

    方继藩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扬起了手,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怒道:“狗一样的东西。”

    刘瑾被拍得七荤八素,捂着腮帮子,一脸委屈的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气呼呼的骂道:“自己的爷爷,你他n的竟也敢欺骗,你当你干爷是吃闲饭的?”

    刘瑾吓坏了,瑟瑟发抖,艰难的道:“孙儿……孙儿……会……会那么一点点。”

    刘瑾一面说,一面有些不太自信。

    方继藩眯着眼,脸上的怒容这才稍稍的消失:“是吗?那就打个比方,有一个人家,他有很多地,怎么才能从他身上榨出点银子来呢?”

    刘瑾歪着头想了想道:“先将他娘绑了……实在不成,就说他谋反,杀到他家去,狠狠的抄家;又或者说他私通贼人,盐贩子,对,说他贩卖私盐。要不……”

    刘瑾小心翼翼的征询着方继藩,生怕还挨打,一面战战兢兢的道:“要不,说他家的祖坟里压着龙脉了,将他祖宗的尸骨刨出来……”

    方继藩倒吸一口凉气。

    这……真是个不太讲究的人啊。

    事实上,同为太监,历史上的刘瑾,确实不太讲究。人家还晓得玩一点高端的玩意,可刘瑾不,他没什么逼格。

    历史上武宗继位之后,刘瑾顿时如日中天,这家伙能成为八虎之首,成为人神共愤的人渣,人人非除之而后快,一方面,是刘瑾的权柄过大,另一方面,却也和这个家伙做事不地道有关系,这厮……手段之粗糙,那也算是榜上有名了。

    可方继藩还是忍不住感慨道:“人才啊。”

    “啥?”刘瑾惊讶得眼睛瞪大。

    方继藩笑眯眯地道:“我有一件大事交给你去办,定兴县需要一个镇守太监,我会向陛下推荐你。”

    刘瑾一愣,随即一副要哭的样子,道:“干爷啊,孙子得伺候太子呢。”

    什么镇守,镇守算什么!他刘瑾只要待在太子身边,将来就是镇守太监们的祖宗。

    他可不乐意去。

    方继藩安慰他道:“此事事关重大,只要做成了,就是天大的功劳,到时,你便是大明的大功臣,不只如此,到时,你还回来伺候你的太子。孙子啊,你……难道忘了,我是你干爷啊,这世上,哪里有干爷不疼自己孙子的,我会害你?”

    刘瑾怕方继藩又再发怒,只好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奴婢确实近来受了干爹的教诲,一直想做一点好事。”

    “……”方继藩拍拍他的肩,和颜悦色的道:“好事,暂时就别做了,你去定兴县,只需做一件事就可。”

    刘瑾有点懵,这话古怪呀:“啥?”

    方继藩道:“把你的看家本事,就如你方才说的那样,将那些狗屁倒灶的手段都使出来,嗯……你若是能做到这个,就算是为国为民,利在千秋了。”

    “……”

    方继藩很干脆的道:“好了,不和你继续嗦了,此事,你不做也得做,做也得做,我也懒得和你继续辩了,明日给我滚出京师去,太子那儿,我会交代,今日干爷需要你的才干,你若是还在此胡搅蛮缠,可别怪干爷生气哪,干爷生气起来,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

    刘瑾哭了。

    直接流下了未取出的泪。

    他想做一个好人。

    犹如干爹教诲的一般,善良的对待这个世界的百姓……可是……

    “孙子明白了。”他难过的点点头。

    …………

    方继藩背着手,总算万事俱备。

    这个世上要办事,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人才!

    有了人才,许多的问题方才可以迎刃而解,事半功倍。

    关于这一点,方继藩还是颇有自信的,他最擅长的,就是唯才是举。

    这事儿,当然还得跟太子殿下通通气。

    不过……

    却发现太子竟去了西山的戏院。

    此时是白日,戏院还没开张呢!

    可此时,这里却热闹的不得了。

    朱厚照兴致勃勃的看着《过五关》。

    戏台上,武生和青衣,正在咿咿呀呀的练习,台下,弹琵琶的,敲锣的、打鼓的、打板子的,还有二胡诸如此类。

    戏班子的人在排练,为预备要来的端午节准备曲目。

    朱厚照一个人坐着,看的高兴的不得了,口里急切的道:“杀啊,杀啊,杀啊!”

    方继藩自他身后,徐徐的坐他身边。

    朱厚照如痴如醉,还没注意到方继藩。

    等到曲终人散。

    最后,那弹琵琶的还在练习。

    这是一个面上带着一些雀斑的女子,只是面色姣好,显得有些紧张,不过十指纤柔……

    这弹琵琶,对于人的要求极高。

    方继藩忍不住来了兴致,对那弹琵琶的女子道:“可会弹《十面埋伏》吗?”

    女子错愕的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这才想起,十面埋伏,乃后世的叫法,便笑吟吟的道:“《淮阴平楚》。”

    女子怯怯的露出笑容。

    于是开始调音,试了试,起身朝方继藩福了福。

    方继藩静静的坐着,朱厚照忍不住道:“什么是十面埋伏?呀,你还喜欢听琵琶。”

    方继藩道:“琵琶乃军乐,读说过白居易的《琵琶行》吗?你坐好了,听着便是。”

    女子深吸一口气,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她认出了方继藩。

    从前她只是寻常弹琵琶的,被称之为戏子,乃下九流,跟随她爹,在各个酒楼里替人弹唱,博君一笑,在这个时代,抛头露面的女子,几乎可想而知,自是被无数人轻视和鄙夷。

    可她是乐户,这无法改变,上半生遭受的苦难,以及颠沛流离的心酸,更是难言。

    此后,戏班子成立了。

    方继藩建立了十几个戏班子,并建立了戏院。

    而她,终于有了稳定的居所,可以心无旁骛,好好的练习她的琵琶即可。

    在这西山,规矩很严。

    没有哪个客人敢对戏班子中的戏子们动粗,否则,何止是被人打出去这样简单,无论是谁,那可当真会断手断脚的。

    她虽在戏班子里并不出色,可难得有此安稳,甚至平日的演出费用也算是丰厚。

    而今,她依旧还和父亲相依为命,处境却好了许多。

    她感激的看着方继藩,看着这英俊挺拔的少年,缳首,面容微红,带着几分羞涩,她先试了试音,这《淮阴平楚曲》,被方都尉称之为十面埋伏,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因为此曲,正是楚霸王被汉兵包围为背景的曲子。

    此曲既哀怨,又铿锵,既有数不尽的汉兵杀至,楚霸王的愤怒和无奈,又使闻者始而奋,继而恐,涕泣无从。

    定了定神,她悄悄抬眸看了一眼那一副要洗耳恭听状的男子,终于开始拨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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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大丰收

    琵琶声响起,带着铿锵,宛如鼓声频催,四面八方八方的汉兵持戈而来……

    方继藩喜欢听这琵琶,琵琶从前在军中,属于军乐。

    朱厚照不解的看着方继藩,方继藩没理他。

    待着女子弹了一段,有些累了,方继藩便让她去歇了,弹琵琶的入门很高,尤其是这十面埋伏,寻常的女子,能弹上一段,已是不易。

    “殿下在做什么?”

    朱厚照道:“听戏。”朱厚照感叹道:“太皇太后许是嫌本宫烦,不准我入宫听了,她们不准,我便自己来听。”

    方继藩笑了:“殿下,刘瑾得借用臣一段时间。”

    “做啥?”朱厚照一愣。

    当得知让定兴县去做镇守太监,朱厚照倒是乐了:“本宫也早知道,这些该死的士绅从不纳粮,这还了得,早想收拾他们呢,哈哈……刘瑾能成吗?我瞧他一点本事都没有,就知道吃。”

    方继藩感慨道:“殿下信不过刘瑾,还信不过臣。”

    朱厚照便颔首:“既如此,便让刘瑾那奴婢去吧,别丢了本宫的脸便是。”

    说着,朱厚照乐不可支道:“杀千刀的,敢不缴税赋,他们都说,这太祖高皇帝英明的很,可本宫听着,却一点都不英明,当初,怎么就让这群人不缴税呢。”

    方继藩心里吐槽,太祖高皇帝英明?那只是人家当着你面而已,背后里,还不知将这朱元璋骂成什么样了,方继藩道:“此一时彼一时而已,当初国朝初立,儒生本就稀少,太祖高皇帝虽对士人严厉,可为了安稳人心,这才定下了此策,哪里想到,此后百年,土地兼并的不成样子,富者,田连阡陌;贫者,脚无立锥之地。百年尚且如此,再过百年之后,会是什么光景呢?这些家里有这么多地的人,真是无耻啊。”

    朱厚照脸一红:“别骂人,本宫也有许多地,你也有许多地。”

    “……”方继藩面不改色:“这不一样,殿下和臣……啊……今日日头真好,殿下,咱们去打边炉吗?”

    朱厚照唧唧哼哼:“近来吃牛肉吃的有些腻味了,吃驴,本宫爱吃驴。”

    二人出了戏院,方继藩嘱咐着戏院上下,赶紧排练,便和朱厚照寻了温艳生。

    难得有休憩的好时光,这些日子,卖房实是辛苦。

    次日一早,欧阳志便动身了。

    他只一身儒衫,洗的桨白,他不爱美食,不喜华美的衣衫,是个极无趣的人,只背着一个行囊,带着新的任命,到了方继藩的门前,行了弟子礼,转身默默而去。

    晨曦的一道光,照耀在他的背脊上,仿佛是为他专程送行。

    刘瑾的包袱,就大的多,他雇了十几个帮闲,预备了几辆大车,车里什么吃的都有,这样的话,就不怕挨饿了。

    方继藩虽没有出面亲自相送,却是站在自家的宅院的阁楼上,阁楼上只是小窗,自小窗里,可以看到欧阳志的背影,目送着欧阳志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方继藩吁了口气,打了个嗝,驴肉,真的……很不好消化啊。

    阁楼之下,吵吵嚷嚷,孩子们做着早操,他们一个个,比从前壮实了一些。

    这些接近四岁,甚至五岁的孩子,面上稚气未脱,哪怕最小的方正卿,也不小了。

    晨操时,他们还需念口号。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方继藩背着手,低头,看着这些孩子。

    起初的时候,孩子们还是很调皮的,或者……都不愿吃苦。

    一旦方继藩严厉起来,不少孩子,只知道哇哇大哭。

    可人就是如此,一旦让他们习惯,渐渐的,适应了过来,这些不大的孩子们,身体里仿佛就已打了一个烙印,仿佛,这早起晨练,上午读书,正午午睡……都已成了习惯。

    这个年纪的孩子,既是长身体的时候,其实,也是性格养成之时,且一群孩子在一起,是最容易培养他们的性格的。

    朱载墨隐隐然,已通过时不时的揍徐鹏举,获得了威信,成为了孩子王。

    这令方继藩对于方正卿倒是有几分忧虑起来。

    这孩子……不像自己啊。

    一丁点霸气都没有!

    …………

    一封奏报,已送至户部。

    户部侍郎杨业,取了奏报,只垂头一看,面上却是一愣。

    这户部正在核算今年的钱粮呢。

    云南需大量的粮食,这些粮食从哪儿来,实是让人费心的事。

    可现在……

    这位杨侍郎顿时面露喜色。

    好兆头啊。

    他二话不说,立即命人将奏报送入内阁。

    此时是正午,在文渊阁里,大明宫别出心裁的设计了一个阳光房,四面除了木框之外,几乎都是玻璃,京师的天气干燥,夏日的日头,却并不毒辣。

    此时,让人拉开了三面的窗帘,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三人,坐在这暖洋洋的太阳之下,徐徐喝茶。

    欧阳志已是启程了。

    据说还去了一个刘瑾。

    刘瑾是谁?

    三人面面相觑。

    不过慢慢的,他们倒是开始有了一丁点的印象。

    就是那个在江西立了功劳,据说还得了陛下嘉奖,最后又死而复生的太监。

    刘健听到会有一个镇守太监去,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心情也爽朗了一些。

    毕竟,是人都明白,镇守太监是干什么的。

    “这方继藩,对他的门生欧阳志倒是不错,老夫此前,还对欧阳志有所担心呢。”

    刘健苦笑。

    谢迁颔首:“是啊……这个刘瑾,虽不知是什么人,可显然……是让他去做脏事的,这倒是成全了欧阳志的名声。”

    刘健呷了一口茶:“眼下,已有许多人看出了眉目,不过……这一次毕竟没有大张旗鼓,只要朝廷默不作声,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对,可是于乔、宾之,你们可要小心防范和应对。”

    二人连声说是。

    刘健道:“这玻璃房里,真暖和啊,可是……却不知什么时候,暴风骤雨就要来了。”摇摇头,刘健苦笑:“还有,魏国公请求入京,陛下已恩准了,你们知道吗?”

    “略知一二。”谢迁眼中带笑:“魏国公的脾气,历来不好,他的亲孙子,去了西山书院,想来……他已急了吧,这一次,是来看孙子的。”

    李东阳道:“依着魏国公的火爆脾气,方继藩这一次,只怕有大麻烦了。徐家一门二公,也甚受陛下的信赖,这位脾气暴躁的魏国公若是暴怒起来,可不是好玩的。噢,还有,现在内城,许多人都在卖房,尤其是内城,房价跌到了谷底,刘公,你的宅子,不卖?”

    “早已委托了牙行。”刘健摇摇头:“可行情不好,哪怕是价格不过原先的三成,也是无人问津……新城的贷款按揭,每月又需还,按揭这东西,真是狠哪,此法一出,哪怕是十万两银子的宅邸,却只需出两万两,这岂不是等于,是让人用未来一辈子的收益,去买房。这世上,十万两现银,能拿得出来的人凤毛麟角,可两万两银子,对于有些人而言,却不算负担,如此……这房价,才蹭蹭的往上涨。你们说,这方继藩若是将心思放到正道上,该有多可怕。”

    李东阳微微笑道:“不只如此呢,房子他过一道,你要买房,贷款按揭,他还赚你一笔利息银子,老夫算过,老夫贷了三万两银子,二十年之后,总计要还他五万多两……”

    谢迁忍不住皱眉:“这算什么,最可恨的……还有那银票。这么多人借了款,钱庄趁此机会,推行银票,现在不少人,都开始用着银票交易了。这银票怎么印,还不是他方继藩说了算,天知道里头有没有掺水。哪怕是随时可以兑换足额的银子,可这里头的猫腻,多着呢。他拉了太子殿下,一起弄钱庄,怕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刘健苦笑:“得想办法,到时候派驻户部的钱粮主事,每隔一些日子,至钱庄监管查账,可不能让他胡闹,否则,随他滥发银钞,出了事,动摇的却是朝廷的根基。

    刘、李二人纷纷点头。

    “还有云南的灾情,方继藩倒是上了一道奏疏,说是直接让朝廷拿银子送去云南,不必运输粮食,银子一到,再鼓励各地的商人,输送粮食去,你们说……这可行吗?”

    三人天南地北的闲聊。

    刘健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从前,也不是没有试过这个办法,一旦放任商贾运送去,这些商贾,难免会和本地士绅勾结一起,囤货居奇,坐地起价,朝廷送去的不是粮,若只是银子,依我看哪,十之**,那粮价,居高不下,最后送多少银子去,都是无用。”

    正说着,通政司的人来了。

    紧急将奏报送上。

    刘健取了奏报,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随即,面上带着愕然。

    “怎么,刘公,又是何事?”

    刘健沉默了片刻:“王守仁这家伙,在交趾……垦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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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不愧为圣人

    垦荒……

    李东阳和谢迁二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懵。

    刘健哭笑不得道:“他带着弟子,还有民户,到处种粮,开辟了良田数十万顷,这交趾,尤其是占城一带,粮食可以做到一年两熟,得粮,数百万担,那儿的粮食,已是堆积如山了。”

    “……”

    李东阳不禁苦笑:“如此一来,岂不是迁徙入交趾的军民,他们的粮食问题,可以缓解?”

    “何止是他们的问题可以缓解啊。”刘健道:“云南地崩,朝廷可以便宜行事,将这交趾之粮,急调去云南,如此一来,西南诸省,依靠交趾这西洋之鱼米之乡,足以自给,倘若如此,就太好了。不只如此,里头还说,自西山引进的橡胶树,已开始大量的存活,那王守仁在交趾,大规模的种粮、酿酒,还有制橡胶,除此之外,还种了大量的甘蔗林子,榨蔗糖,这王守仁上的一道奏疏,叫《劝农书》,等等,老夫先看看。”

    劝农书……

    这劝农书大家可是耳熟能详啊。

    朝廷隔三差五,也会颁布劝农书,不过前些日子,新学对劝农书,可是讥讽嘲笑了很久,认为都是官样文章。

    可如今,这新学的最中坚,居然也上了一道劝农书上来。

    刘健低着头,一字一句的看着这洋洋洒洒的上万言奏疏,他几乎一个字,都不敢遗漏,里头,竟是推广农业之法,先了解各地的实际情况,而后,如何组织人力开垦,如何训练出一批精通农时,同时对农业精深的差役,如何确定哪些土地适合种植什么。

    除此之外,还要事先有应对天灾、虫害的办法。

    哪怕是如何组织人力,在天变之前抢手,某些农具适当的改良,灌溉和选种,这里头,都是详实无比。

    其中种植橡胶注意什么,种植稻米该注意什么……竟也记了下来。

    刘健皱眉,忍不住道:“粮是这般种的吗?”

    “什么?”

    刘健将奏疏送到李东阳手里。

    李东阳哪里种过什么粮,虽是士绅之家,可他读了一辈子的书,稻田是什么样子,他倒是知道,其他的……也只有靠想当然了。

    他细细看来……皱眉,却是哑口无言。

    他不懂啊。

    谢迁也看了一眼:“应当是这么回事吧。”

    “这个家伙……倒是一个奇才。”刘健:“从前总觉得新学,有哗众取宠之嫌,可看看这王守仁,这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他这般?你们以为,他只是聪明。咱们大明,哪一个入朝为官的,不是进士,又有哪一个人,不是聪明绝顶呢?”

    刘健叹了口气:“可自太祖高皇帝以来,有几人能说到这般,都是士大夫啊,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这王守仁……是高才……他在交趾,算是使这交趾从战乱蛮荒之地,成了礼仪富足之地……”

    刘健皱眉:“立即去见驾吧,陛下也该知道一点好消息了。”

    …………

    弘治皇帝看着手中的奏疏,也是诧异无比,他忍不住道:“来人,将以往朝廷劝农的告书都取来。”

    萧敬不敢怠慢,忙是取来一叠告民书。

    弘治皇帝弓着身,将这些劝农的宣传与王守仁的奏疏进行比对。

    这不比还好,一比之下,弘治皇帝的脸微红。

    “王守仁是王华之子?”

    “陛下。”刘健道:“也是方继藩的门生。”

    “王卿家这人,朕略知一二,他是清流,嗯……大抵,若是让他来写告农书,和其他翰林所书的,不会有任何的分别。看来,王守仁能如此,和他的恩师方继藩,不无关系。”

    弘治皇帝一面说,一面思量。

    王华是教不出这样的儿子的。

    所有人纷纷点头:“不错,臣也深以为然。”

    弘治皇帝随即皱眉:“可见方继藩教学,非同凡响,朕得此子,使朕无忧啊。”

    说着,弘治皇帝高兴起来:“往后,这交趾的粮食,可供应西南诸省,那里大丰收,粮食出产又高,得了这么多的耕地,这是好事,朝廷该多迁徙一些人去。至于王守仁,他在交趾,已有无数徒子徒孙了吧?”

    “是,据传是弟子三千,徒孙无数。”

    弘治皇帝一脸感慨:“有这些人,足以安定交趾了。”

    弘治皇帝长身而起:“敕命:王守仁教化开垦有功,调回京师……”弘治皇帝顿了顿:“命其暂回京师,另有重任。朕从前,倒是没有好好的见过他,虽也有几面之缘,却没有过长谈,似这般的人,朕该好好见一见。”

    刘健等人一愣。

    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了。

    要知道,王守仁调去了交趾任提学官,哪怕他的升官飞速,可至多,他没有长久的翰林资历,未来的前途,至多,也只是一个尚书罢了。

    可现在不同,一旦调回京师,就可能重新有任免,此人……莫非将来……也可能踏入内阁吗?

    刘健和李东阳等人对视一眼。

    他们这种年龄的人,对于接班人是极为看重的。

    他们迟早会致仕,未来,谁来接自己的班,都有可能。

    毕竟,致仕之后,人走茶凉。

    比如在历史上,李东阳和杨一清乃是同乡,李东阳致仕,过了一些年,重病,朝廷开始讨论他的谥号问题,杨一清向皇帝请求追赠为文正公。

    皇帝同意,这杨一清二话不说,就跑去找李东阳,李东阳还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呢,一听得了一个文正公,便晓得,这是此时的内阁大学士杨一清的极力推荐,李东阳激动的不得了,居然从病榻上爬起来,要向杨一清行礼致谢。

    这文正公,乃是臣子的巅峰,所谓生当太傅,死谥文正。能得此谥号,李东阳立即去死,都乐意。

    可若是后世的内阁大学士,和自己不对付,这可就为难了,文正公是别想,不反攻倒算就不错了,多少人最后没有好下场的。

    欧阳志,刘健三人,是极放心的,这是一个忠厚的老实人,他将来若是能入阁,哪怕不会厚待他们三个老家伙,也断无落井下石的可能。

    可王守仁,性子……不太好啊,平时也不见他怎么打招呼。

    能行?

    当然,唯有李东阳,对此却是乐见其成,他和王守仁,早就认识了,说是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遵旨!”

    三人还是乖乖行礼,这个时候,官绅一体纳粮,已是迫在眉睫,到时,天知道,会闹出怎样的乱子,将王守仁召回来也好,方继藩的门生,有一个算一个,至少,不会坏事。

    “欧阳志,已去了定兴县吧?”

    弘治皇帝抚案:“他不在朕身边伴驾,朕还真有点不习惯。”

    说着,弘治皇帝看着远处站着的一个待诏翰林。

    那待诏翰林,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刘健忍不住追问:“陛下,不知何故。”

    弘治皇帝想了想,声音放轻了一些,似乎也怕伤了那待诏翰林的自尊:“朕总觉得,他们的话太多了。”

    “……”

    这……就一丁点都没有办法了。

    总不能让他们闭嘴吧。

    弘治皇帝又低头,看了一眼王守仁的奏疏:“方继藩还有几个门生,一个徐经,出海去了吧,怎么没有听方继藩再提起过了。还有一个唐寅,唐寅在宁波练水兵,据说也是有声有色,他在外头,历练的也够了,朕在想……”

    弘治皇帝皱眉:“现在是用人之际,召回来吧,令他的另一个弟子,戚景通,暂代其职。还有一个……是江臣吗?”

    “是的。”刘健道。

    “统统回来!”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朕只观这王守仁,便知道,他的门生,个个都是人才,此时,朕正需倚重他们。”

    弘治皇帝顿了顿:“他们都在京里,朕才放心一些。”

    “臣等遵旨。”

    弘治皇帝坐下:“朕是该给这些方继藩的门生们,一点机会了。”

    这哪里是给机会啊。

    一旦定兴县闹起来,陛下身边,还有几个可用之人呢?

    ………………

    “啥?都要回来?”方继藩听罢,乐了。

    “这是宫里传来的消息。”朱厚照兴冲冲的道:“本宫的消息,可一向是灵通的,哈哈,恭喜,恭喜你了。”

    方继藩也很是感慨:“这样好啊,除了戚景通,我们师徒,终于可以团聚了。”

    想了想……

    好像缺了一点什么:“对,还除了徐经,徐经我最喜欢了,一想到他漂泊在海外,心就疼!”

    朱厚照眉飞色舞,他是听了消息,就兴冲冲的赶来的:“听说,这一次王守仁立了大功,他在交趾,政绩卓然,刘公亲自写了一封文章,放进了邸报,赞扬此事呢。”

    “是吗?”方继藩道:“邸报拿来,我看看。”

    朱厚照早有准备,从怀里取出一片文章:“邸报还没传抄出去,不过,我已命人誊写来了,你看看。”

    方继藩没有迟疑,细细看起来。

    教化地方,再到带人开垦。

    这个家伙……还真有几分本事。

    果然不愧是王圣人。

第八百六十二章:绝顶聪明朱厚照

    方继藩对于王守仁心情最是复杂。

    若说其他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改变了命运。

    唐寅也好,徐经也罢,欧阳志,更不必说。

    可只有王守仁,他的实力,哪怕是不需要任何机会,依旧在这个时代,将会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他的光芒,足以令后世无数人为之黯然。

    王学的好坏优劣,甚至方继藩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哪怕是剥除掉王守仁所有的光环,只凭着,在这个理学风靡天下,无数儒生为那程朱之学而摇头晃脑,王守仁能够有自己的思考,并且开启在此基础上,开启一门全新的学说,就足以让人敬佩了。

    他的文治和武功,他的骑射,哪一样才能,放到当今这个世界,在任何一个领域,几乎都可吊打时代的人。

    自己收他为徒,简直就是一个玩笑。

    我方继藩除了英俊之外,一无所长,有什么资格,做王守仁的恩师呢。

    可是……世上总是不免会有无数美妙的误会。

    既然成了他的恩师,方继藩也就不客气了,好在,他对于其他门生,可能往往对他们极为严厉,不听我方继藩的,我打死你。可对于王守仁,他则更多的是宽容。

    爱咋咋地吧,自己去琢磨去。

    听闻弟子们都要入京,方继藩心里满是感慨:“我要为他们接风洗尘,到时宴请满京师的人为宾客,收他们的礼金。”

    “………”朱厚照这一次,却觉得方继藩宛如智障。

    “休想!”朱厚照道:“本宫算过……这些家伙,掏了首付,每月还要还贷,还有人可能需要买马车,这马车也需按揭……嗯嗯……他们未来二三十年。都得吃糠咽菜了。”

    方继藩一想,甚是遗憾,这一届的韭菜不行啊。

    便背着手,心情愉悦的道:“走,我带你去看一看东西。”

    朱厚照道:“什么东西。”

    方继藩领着朱厚照至一处工房,工房里,是数十上百个匠人。

    这些匠人,朱厚照有为数不少,竟都面熟,这些家伙,当初不还研究过马车吗?

    能来此的,都是能工巧匠,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在各自的领域,都是王者一般,恐怖的存在。

    却见每一个匠人,都围着一个火炉子,火炉子上头,有一个水壶,水壶里的水,早已烧开了,壶子里,沸水震得哐当的响。

    朱厚照皱着眉:“这是干什么?”

    嘘!方继藩让朱厚照噤声,才低声道:“你仔细看看,看看壶盖。”

    那壶盖,因为蒸汽的缘故,不断的掀起来,又落下来,接着,又掀起来。

    “感受到了什么?”

    朱厚照忍不住道:“这水壶水要烧开了,会不会炸开呀。”

    方继藩严厉的道:“殿下,不要捣乱。你想想,为何我们的气球,会飞起来?这不正和这水壶,一样的道理吗?”

    朱厚照歪着头:“还是不明白!”

    方继藩便看向其他匠人:“你们明白了没有?”

    所有的匠人,在方继藩的吩咐之下,个个盯着这水壶,老半天。可盯着盯着,其实……也不太明白。

    水蒸气的原理,不就是靠水壶,启发了佛朗机人的科学家吗?接着,才在这水蒸气的基础上,将蒸汽机制造了出来。

    方继藩只知水蒸气的原理,可对于怎么利用,却是一窍不通,因为对于方继藩而言,这有点儿复杂了。

    文科生嘛。

    可这不妨碍,方继藩去启发这些匠人,想来……或许有人能从中得到这个道理,最终,有了奇思妙想,最终改变历史的进程吧。

    可是……这些家伙居然纷纷摇头。

    这就令方继尴尬了。

    本都尉可是让你们看了一天的,什么意思,白看了?

    方继藩恼羞成怒:“不明白?好啊,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让你们坐此冥想,你们竟不明白,可见你们这些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来来,来人啊,将他们一个个绑了,准备好飞球,这样,他们就明白了。”

    方继藩喜欢拔苗助长。

    不来点刺激的,怎么能开启他们的智慧呢。

    一行护卫,二话不说进来,匠人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干啥,这是干啥。”

    ……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是干啥了。

    方继藩将一个个匠人,绑在了飞球的藤筐外头,五花大绑,紧接着,飞球开始充气。

    匠人们顿时哀嚎:“天哪,我畏高啊,都尉……都尉……”

    方继藩不为所动。

    飞球飞起。

    挂在藤筐外的匠人们,惊恐的看着自己飞离了地面,天上,都是嚎叫。

    方继藩提着望远镜,时不时抬头欣赏着每一个人恐惧的面孔。

    朱厚照也乐了,举起望远镜来看,一面道:“这法子好,这法子好啊,本宫就没想到呢,回头让谷大用这厮,也这般的挂着。”

    方继藩脸色凝重:“殿下,这不是儿戏,这是为了咱们天下万千百姓,才出此下策,你以为这是玩笑嘛?你以为……我愿意这般折腾吗?他们已是我大明最聪明最顶尖的匠人了,想要使他们开窍,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方法。这世上,想要富强,就必须得靠技工,谁先迈出第一步,就可远超自己的对手。否则,一步落后,则处处落后,落后是需付出血泪,需死人的。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匠人们……都是我培养出来的,就如我的孩子一般,我方继藩,肯将自己的亲孩子,吊在这飞球上吗?”

    朱厚照想了想:“不肯。”

    “这就对了。”方继藩叹道:“可为了家国天下,为了我大明万世基业,我方继藩,只好忍痛如此,好了,别笑了,和我一样,表情凝重一些。”

    朱厚照鄙视的看了方继藩一眼,抬头看了看望远镜:“你不就是想让他们明白,这气竟可以将壶盖掀开的道理吗?这有何难?你这是要告诉他们,气既可掀开壶盖,岂不和流水一样,也可以推动万物吗?本宫来想想,这水流,可以利用它们,来造水车,使这水力,代替人力,那么……这水汽,是否也和飞球和壶盖一样,可以利用起来呢?老方,你觉得本宫……说的有理,快说有理,不然我打死刘瑾,他是你孙子!”

    “……”方继藩一愣。

    卧槽……

    太子殿下……居然先悟出来了。

    这个家伙,脑子里到底装着的是什么啊。

    见方继藩一脸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

    朱厚照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

    方继藩双手掰着朱厚照的双肩,拼命的摇晃:“殿下,你是人才啊。”

    朱厚照被晃的有点头晕:“大家都这样说……”

    方继藩激动的道:“殿下,你继续说下去。”

    朱厚照想了想:“水流,既可做风车,那么……这蒸汽,为何不可以用来……做蒸汽车。嗯嗯……你且等等,本宫再想想,蒸汽比水流,有一个好处,水流必须得寻河流,没有河流的地方,便无用了。可蒸汽不一样,譬如本宫抱着炉子,什么时候,想让这壶盖子掀起来,只要烧火就可以,本宫还可以今日在西山让壶盖子掀起来,明日……在紫禁城,也让壶盖子掀起来。总而言之……只要有炉子,本宫在天下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可以让盖子掀起来。这……就是蒸汽比水流最大的长处。”

    方继藩忙不迭的点头:“还有呢,比如……我们要造一辆车,咋样?”

    “这样啊!”朱厚照挠挠头:“这可就有些麻烦了,造一辆车?哪里有这么大的力啊,首先,我们得像水流一般,利用水流推动的缘故,使那车转动起来,这个……得让匠人们来解决,而其次,最难之处,就在于,得有足够多的蒸汽,不但让其掀开壶盖子,而要比这掀开壶盖子的力道,大十倍,甚至百倍、千倍……”

    方继藩心里叹了口气。

    朱厚照若不是太子的话,这厮……或许真能有一番成就。

    就凭这些奇思妙想,就足够吊打那些渣渣匠人了。

    不过……人就是如此,上天给了朱厚照一个不安分的性格,可同时,也为他开了一扇窗。就好像很多智障一样,往往……会有其他超凡脱俗的特殊能力。

    方继藩手搭在朱厚照的肩上:“太子殿下,来来来,咱们到屋里去好好商量,咱们先得考虑,怎么样,才能造出一个足够大的炉子,有了这巨大的炉子,才能得到百倍千倍的蒸汽……”

    “炉子……谁不会造。”朱厚照乐了。

    难得看到方继藩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己。

    朱厚照兴冲冲的道:“这一点,对匠人们而言,不算什么。本宫倒是觉得,当下要解决的问题是……产生的力道,如何将它们用出来。就如水流,每日都在流淌,可若没有水车,这力,不也在白费吗?”

    ……………………

    感谢书友《160219180242876》同学的二十一万起点币的打赏,好人一生平安,公侯万代。

    还有,只要老虎不请假,无论再忙,有多晚,最少都会四更,嗯,还有!

第八百六十三章:创造奇迹

    方继藩不断的点头。

    朱厚照这家伙,确实是找到诀窍了。

    方继藩回想起来,这蒸汽机,太过复杂,可这玩意,毕竟已经涉及到机械了,远不是造马车这样简单,很多东西,其实他也不是很懂。

    可现在听了朱厚照的话,方继藩反倒一下子,有了许多眉目。

    先造大锅炉,然后呢?

    二人已回到了镇国府,朱厚照坐下,一路上,他脑子飞速的运转:“其中最关键之处,还有……万万不可将气漏了,父皇说,治理天下,无非是开源和节流。而想要利用蒸汽,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咱们制造出千百倍的锅炉,就是开源。可怎么样,才能让这蒸汽,不会轻易的跑了呢?这才是节流。”

    方继藩眯着眼:“橡胶?”

    “橡胶?”朱厚照也一脸疑问。

    方继藩哈哈笑道:“这橡胶有最好的密闭性,哈哈……过几日,我让人给你看看,你见过之后,便知道了。”

    朱厚照笑嘻嘻的道:“你到底要造什么?”

    “造车。”方继藩正色道:“要造一辆,史无前例的车,此车,不靠马拉,却如水中的船一般,船是借助水力,来行驶,可此车,却是凭着蒸汽,可以行走。”

    朱厚照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万万想不到,方继藩的心,这般的大。

    他忍不住开始畅想起来,若是有一辆车不需马拉的车,行走起来,想来,这满京师,都会吓死吧。

    老方……还真是有意思啊。

    这世上,没有多少人喜欢新事物。

    毕竟……人是凭经验的生物,一个成人,他通过自己的耳目,已获取了对生活的经验,想要改变这等眼见为实,根深蒂固的想法。很难!

    可朱厚照不同。

    他历来喜欢天马行空,最喜欢的,恰恰却是新鲜事物。

    朱厚照笑嘻嘻的道:“那我来造,让本宫来造,本宫召集匠人……咱们方才说的东西,试着造出来,哈哈……这东西有意思,老方你脑子好啊,连不用马拉的车,竟都想的到。”

    方继藩见他如此热心,心念一动:“殿下,咱们在此说着,倒是容易,可当真要造出来,却是千难万难,这其中涉及到的问题,可绝不只是你我方才说的简单……”

    朱厚照冷笑:“本宫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无非是怕本宫知难而退而已。本宫何时知难而退了。我朱厚照造不出此车来,我不配做镇国公、天下兵马总兵官和内阁暂不理事大学士。”

    方继藩要的就是这一股子韧劲。于是猛地拍案:“好,那就造,无论耗费多少银子,只要殿下有此魄力,咱们就造,现在开始,殿下是总工程师,我为副……”

    “总工程师?”朱厚照眯着眼:“官印呢?”

    “……”

    朱厚照叹了口气:“还不是要自己刻,好,那等本宫刻了官印之后,咱们再走马上任。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为啥要交总工程师?为何不叫总管天下匠人大学士。”

    方继藩:“……”

    朱厚照叹了口气:“本宫得想想。”

    方继藩虽然对于这家伙,特殊的癖好,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觉得有违和感。

    可这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得把车造出来才好。

    万事开头难嘛。

    有了朱厚照,自己反而觉得,许多问题,有了疏理。

    方继藩取出纸张和笔来,趴在案牍上,开始大致的勾画出了一个蒸汽车的草图。

    当然,这只是凭着记忆绘画的,可这玩意……涉及到的真正技术难题,却需解决。

    朱厚照倒也认真的看着,他大抵明白了,得铺铁轨,因为要这么大气力的炉子,烧出蒸汽来,产生如此大的力道。此车,一定笨重的很,若是在寻常的道路上,不但阻力大,而且也未必能载得动如此庞然大物。

    他认真的看着草图,不断的提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

    却在此时,王金元心急火燎的跑过来:“殿下,少爷……这……这……”

    “干啥?”方继藩最讨厌有人打断自己的思路,没好气的问。

    王金元哭笑不得的道:“那些匠人,到底何时放下来啊,他们已在天上,飘了大半天了,这天上冷飕飕的,且又受了这么多的惊吓,小人怕他们……吃不消啊。”

    方继藩和朱厚照大眼瞪小眼。

    好像…………竟是……将匠人们忘在天上了。

    一算时间,竟是过去了两个时辰。

    朱厚照急了:“赶紧啊,救人啊……救人……”

    方继藩发出哀嚎:“快救救他们。”

    一群匠人……一个个落地时,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哭也哭过了,哭的震天的响,嗓子都哑了,泪水也流干了,下地的时候,两腿发软,一个个面上带着茫然和麻木的样子。

    被绑在天上,四处飘荡,看着脚下的虚空,看着一切熟悉的事物,距离自己曰来越远,到了对流层,更加可怕,那里冷飕飕的……

    有人一头栽倒地上。

    医学院的人,匆匆的抬着担架来,将虚弱的人抬起,送走。

    那些勉强还撑得住的人,被搀扶着,送到了镇国府的大堂里,早有人给他们准备了热茶。

    他们坐下,捧着茶盏,依旧还是一脸茫然。

    他们……可都是方继藩的心肝宝贝啊。

    没有了他们,这多少想法,根本无法实现。

    要培养一个人才,是极不容易的。

    方继藩心疼。

    等他们喝完了一副茶,方才缓过了劲。

    接着,有人失声痛哭。

    方继藩安慰他们道:“别怕,别怕,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要坚强。”

    众人才收了眼泪,一个个拜倒:“小人们不成器……”

    “不要这样。”方继藩语重心长的道:“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就想让你们……有所感悟,你们到了天上,可有什么感悟?”

    “我们……我们……”所有人支支吾吾,生怕说错什么。

    终于有个人大起胆子:“小人,倒是有一点点感想。”

    “你说。”方继藩和颜悦色。

    不管怎么说,这些匠人,已从千百人之中,脱颖而出,都是人才啊。

    这匠人期期艾艾的道:“想来,是方都尉想要告诉我等一个道理……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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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继藩心里痛骂,一群饭桶!

    无论如何,这些人,已是大明最顶尖的人才了。

    哪怕他们琢磨出的是这个道理,方继藩也没辙。

    还得靠我们的太子殿下啊。

    次日一早,西山蒸汽车研究所的招牌,便已挂了出来。

    朱厚照是个认真的人。

    他既决心干一件事,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倒是令方继藩,有几分安慰。

    …………

    萧敬小心翼翼的给弘治皇帝斟了一副茶。

    弘治皇帝呷了一口。

    欧阳志已有奏报来了。

    嗯,定兴县眼下还算太平,当然,也未必不是表面祥和,内里暗波涌动。

    倒是听说,那唐寅,快要到京了。

    人已至了天津卫,至于王守仁和江臣二人,却还在半途上。

    毕竟,交趾和河西,都有些远。

    弘治皇帝手里拿着一本弹劾奏疏,这是一个御史提出来的,他认为,大明没有在县里派驻镇守太监的先例,而定兴县镇守太监刘瑾,乃是太子殿下的伴伴,此事极为可疑,已经引起了人们的议论,希望皇帝陛下,能够明示这刘瑾派往定兴县的目的。

    当然,其实这御史,还有一件事没有说,欧阳志这个家伙,去定兴县做县令,也是可疑的很。

    一个堂堂的侍读学士,清流中的清流,居然要去做一个县令,这定兴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弘治皇帝只轻描淡写的……将这奏疏丢到了一边。

    不必理会,留中!

    当然,弘治皇帝深知,这个疑问,自己不回答,倒是一时可以压下去,可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刘瑾和欧阳志二人开始有所动作,那时的压力,才会排山倒海而来。

    弘治皇帝感慨:“朕有些不明白,为何方继藩,执意要让刘瑾去。刘瑾这个人,有什么特长吗?”

    萧敬佝偻着身子,笑吟吟的道:“奴婢不知。”

    刘瑾这家伙,对自己越来越不恭敬,这家伙还抱上了方继藩的大腿,萧敬能说他好话,才怪了。

    不过,萧敬是知道内情的,正因如此,他深知,这刘瑾无疑是去找死,说不准,这一次,他彻底完蛋了。

    完蛋了也好,反正看这家伙,早就不顺眼了,咱和他当面说话,他还敢拿着东西往嘴里塞,这是一丁点,都不将咱放在眼里啊。

    弘治颔首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朱厚照最近在做什么,怎么总不见他人。”

    “陛下……”萧敬想了想,迟疑道:“太子殿下说,他要制一辆不需用马,就可自行行走的车……想来,太子殿下,正在忙着这个吧。”

    弘治皇帝一脸茫然……

    自己会走的车?

    不需要用马拉着?

    ………………

    第四章送到,累死了,赶紧去睡,大家支持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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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介绍: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不是人,我是败家子,我卑鄙,我无耻,我卖了家业,我愧对祖先,我还四处沾花惹草,恶贯满盈。爹,有话好好说,可以把你的大刀放下好吗?”明朝败家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败家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败家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