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兵临城下（上）
魏征看了乐阳一眼，低下头沉思了一阵，对李世民道：“如果，如果你一定要让我做这个谏议大夫，能答应我的第一条劝谏吗？”李世民眉毛一挑：“你说。(@@@)”魏征一字一顿道：“改礼葬隐太子。”
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为之一变，大家的目光都落到李世民脸上。李世民手抚马背，低头沉思片刻，突然转过脸对长孙无忌道：“传朕旨令，追封建成为息王、元吉为海陵王！按礼制厚葬！”魏征、韦挺、王珪、冯立闻言面面相觑，一时热泪盈眶，一齐跪倒：“谢陛下隆恩！”李世民扶起魏征：“该说谢的是朕呀，只有礼葬隐太子，才能安天下百姓之心，全朕仁悌之义！你的这条劝谏，抵得上十万精兵呀！长孙无忌，你立即传诏，封魏征、韦挺为谏议大夫，王珪为黄门侍郎，冯立为左屯卫中郎将！”长孙无忌不情愿地应了声“是”。
“皇上，臣有一个议。”乐阳道：“先前好多隐太子及齐王的部属逃到了山东，另外，罗艺的根本也在山东，他养兵的钱都是那些山东大族出的。我，替魏征大夫讨个差……”
“你的意思是，让魏征宣慰山东？”
乐阳点头道：“皇上英明。”
李世民转头面向魏征：“玄成，你可愿去？朕给你一道手敕，山东二十州的大事你可临机独断。”
魏征看了李世民一阵，道：“你就不怕我去后扯起反帜来，那可是二十州呀！”李世民一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朕请玄成来辅佐朕，就绝不给你挂一个虚衔，怎么，二十州不嫌少吧？”
魏征脸色庄重起来，看着李世民一揖跪倒：“臣领旨！”李世民扶起魏征，露出一脸激动：“有玄成相助，天下可安矣！”
说完他一回头，却见长孙无忌已经拂袖而去。
乐阳向李世民眨眨眼，“皇上，您看长孙大人。”
“别管他，他就这么个狗熊脾气。”李世民道。
夜，武功城。
武功城的守军正在城中执勤，忽然间，半空中出现了一片片的火光，火光由小变大，自半空中飞落下来，却是一根根点燃了的火箭。
火箭如流星掠空，自城外射入武功城内，紧接着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一队队突厥骑兵好似从夜幕中突然闪现一般，向着武功城冲杀而来。
武功城墙本就年久失修，加上敌人又来得突然，很快，城门就被敌人攻破，大批突厥骑兵冲入城内，大肆砍杀，城中守军很快就被分割包围在一个个小巷子中。百姓哭爹喊娘，四散奔逃。仅仅半个时辰，武功城便陷落了。
颉利大军进城，匆匆抢掠一番之后，便吩咐前锋的执失思力：“你带领部队，休一下，马上出发，我们要在李世民反应过来时，就杀到长安城下。”
“是！”执失思力领命去了。不一儿，经过短暂休过的突厥前锋部队，再度向长安进军了。
武功陷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长安。武功在京畿之西，敌人到了那里，就称得上是兵临城下了。
接到警讯，李世民带着封德彝、长孙无忌、房玄龄、侯君集急急登上长安城头检查防务，当然乐阳也紧跟在后，不过虽然他还有个二品的官衔在身上，但却只是空架子，在这些朝臣面前，他只能尽量地靠后而已。
李世民边走边生气地对身边的臣子们道：“渭河以北各州县那么多官都是干什么吃的，胡寇打到武功了，才来了个报信的人！”房玄龄说道：“敌人走的是一条偷袭的路子，避开了所有城池，再说眼下朝廷甫经大乱，一些州官县令甚至还不知道新皇上是谁呢，有不少地方官吏根本就是建成余党，心里直盼着胡寇杀进长安替他们的主子报仇！没人报信也不奇怪。”
“陛下，臣有个推测。”乐阳道：“颉利很可能是从陇山小道过来的，所以才能毫无声息地出现在武功城下。陇山小道道路狭窄难行，颉利从那里通过，必定舍弃了辎重和粮草，如果我们能有一只军队从长城绕过去，封锁住陇山小道，断其退路，然后就可能把颉利的人马困在关内，只须困得他们无粮，其众自乱。”
“你这个法很好，但是目下对于我们却不太实际。”李世民道：“要达成你的条件，首先是长安城要能够固守得住，其次我们要有足够的兵力对颉利进行合围。可眼下这两点必备条件我们都不具备。”
乐阳道：“若是能收服罗艺，加上李靖、尉迟敬德的人马，我们也有二十几万的兵力……”
李世民摇了摇头，“泾州前线刚刚传来消息，罗艺尚未出城受降，他可能又要变卦。”
乐阳轻轻叹了口气，低语道：“颉利这一招可真厉害，抄近路，隐蔽形迹，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在我等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已兵临城下……”
李世民皱了皱眉，转头问侯君集，“尉迟敬德到了哪里？”
“据说已经到了泾阳。”
“若他的部队都是骑兵，那么现在就能到达长安。”李世民轻叹口气，“我大唐的骑兵太少啊！”
李世民问房玄龄：“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兵马可以调动？”
房玄龄算了一下，道：“现在长安城里左右武卫军加上东宫六率，总计还有三万兵马。”
“召集所有关中成年男子，上城墙防守。”
“陛下，他们已经来了。”侯君集城墙上的守卫道，“都是自发来的。”
李世民目光转处，看到了一张张年龄不一的脸，有的幼稚，有的苍老。看着这些人，李世民一阵感动。
“有这样的子民，大唐才有希望！”
第一百零八章 兵临城下（下）
这时有人高喊起来：“胡骑来了！”又有人在喊：“快放箭！”
李世民道：“随朕去看看，说着转身向垛口走去。”
封德彝阻拦道：“陛下，太危险，您还是下城去吧。”
李世民将他一把拨开。房玄龄一挥手，一群侍卫和禁卫军官兵拥了上来，围在李世民身边。
从对面黑暗处远远传来一阵敌人的呐喊声，气焰甚为嚣张。长孙无忌低声说：“陛下，天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乐阳最近半年的无相神功又有进境，已经到达了第十层的境界，即通佛境界的最后一层。因此即使是黑夜，在他眼中比之白天也差不了哪去。他运足功力一瞥，看见前方正有大约三百名左右的胡人在大声鼓噪。他原告诉李世民对面的情况，但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就这样把自己的实力暴露，于是就把告诉李世民的念头压了下去。
李世民闭上双目，张开耳朵仔细谛听，房玄龄示意左右噤声。李世民边听边说：“听这马蹄声，也就三百来骑，一定是敌人的斥侯。”
乐阳暗道一声，“厉害！果然是久经阵仗，这份本事我还真是不。”
便在这时，对面呐喊一声，便开始向城墙上放箭矢镞纷纷落向城头。房玄龄小声说：“陛下，这里太危险，您下去吧。”
长孙无忌不由分说，拉着李世民的肩膀就要往城下拽。
正说间刷地一枝箭飞来，射向李世民。李世民正被长孙无忌拉着，照这个方向，很可能中的就是他的右肩或右胸的位置。
乐阳眼睛一眨，“此时不立功，更待何时。”一闪身，冲到李世民面前，手一伸，凌空将那支箭抓在手中！
“好功夫！”一边的侯君集赞了一句。
长孙无忌、房玄龄、封德彝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拉着李世民向下走。
“闪开！”李世民推开身边几人，伸手从身旁一将的弓壶中摘过弓来，跟着夺过乐阳手中那支箭，一拉弓弦，“嗖”地一箭射了出去。
只听对面一声惨叫，有人一头栽下马来。众人一齐小声叫好，李世民脸上露出几分得色，跟着向乐阳望了一眼，赞道：“很不错，怎么样？敢不敢随朕出去杀他一阵？”
“有何不敢！”乐阳豪气上涌，应了一句。
“侯君集，速点五百骑兵，随朕杀出去！”
封德彝、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上前阻拦。封德彝着急地说：“陛下，您是一国之君，不可轻身犯险啊！”
李世民喝道：“朕才当几天皇帝，可将军都当了十几年了！”说着转身下城，几人连忙跟在后面。
侯君集迅速点来五百骑兵，他们在城门下列成四路横队，因为要随天子冲出城去复仇，每一名士兵的脸都写满了激动和悲壮。
李世民翻身上马，乐阳也凑了过去，对一边的一士兵道：“给我一匹马！”
李世民转头一看，道：“你不穿甲胄，怎么出去拼杀，给朕留在城里。”
乐阳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儒衫，苦笑着摇了摇头，闪了开去。
城门一开，李世民一马当先，侯君集紧随其后，五百健儿高声呐喊着，随着他们崇敬的天子纵马杀向黑色的旷野。长孙无忌、房玄龄、封德彝、乐阳几人疾速登上城楼，城外响起激烈的厮杀声。房玄龄大喊：“掌灯，擂鼓！”城楼上顿时通明。
乐阳长声大笑，“擂鼓自然要看我的本事了！”他冲到大鼓前从一个军士手里夺过两只鼓棰，双手握紧鼓槌使劲敲击起来。
他也不管什么曲什么调了，只觉得胸中一团火正在旺盛地燃烧着，他炽热的眼神望着城外浴血奋战的大唐将士们，顿时觉得豪情万丈，气力百倍。他把自己的激情全部溶于这豪壮的鼓点声中，咚咚的鼓声响彻了个长安城的夜空。
城外杀声终于平息了，马蹄得得，李世民着长槊带着凯旋的健儿出现在城门洞下，城墙上下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乐阳等几人下城迎接，李世民将数枚首级扔到地上，侯君集跟在他身后，肩上裹着伤，也扔下数枚首级。一名小校打着火把来报：“启禀皇上，一共三百零七颗首级！
乐阳的目光瞄了瞄跟着李世民回来的将士，刚刚出去的五百人现在只剩下三百来人，在李世民亲自带队的情况下，居然还死了近两百人，这只能说是惨胜了。乐阳在黯然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惊讶：颉利的骑兵竟然厉害至此！不消说的，若是同样三百对三百，在没有李世民这个皇帝的御驾亲征作催化剂的情况下，败的定是唐军了。当然，在这种欢快的气氛下，乐阳忍住了满肚子的话。
从城上回到皇宫，李世民召集几人谈论军事，长孙无忌和封德彝不懂军事，李世民让两人先回去休息，然后又把杜如晦叫了来。这几个人除了乐阳外都是李世民昔日天策府的旧将，此时居然让乐阳在场，可见李世民对乐阳的军事见识还是蛮欣赏的。
当着几人的面，乐阳把刚刚自己发现的问题了出来，然后他道：“皇上，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警惕啊！”
李世民缓缓点头，“你说得不错，朕刚刚也亲身体到了，颉利的士兵真的很强悍。他的五千骑兵可能要当我们一万人来使。不过，这件事我们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让士兵知道，若士兵未战就先怯了，那我们这仗也不用打了。”
几人点头答应。
第一百零九章 五品官职
“皇上，紧急军情！”一个侍卫急急忙忙送来一份急件。[]
李世民打开一看，眉头皱了皱，对几人道：“尉迟敬德来报，颉利先锋执失思力部已经逼近泾阳，尉迟敬德曾对其部进行突袭，并重创其左翼。”
“皇上，这是好事啊！”侯君集插口道。
“胜是胜了，却是惨胜。”李世民道：“尉迟敬德虽然现在将执失思力击退，可是等颉利的本阵一到，泾阳就危险了。”
“泾阳城池还算坚固，但却不是可守之城。”杜如晦道：“陛下，我们还是应该将兵力集结在长安，固守待援。”
“朕已经派快马去调柴绍、张亮驰援长安了。不过二人离长安距离太过遥远，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况且，即便是他们赶到，以他们的兵力，怕也是杯水车薪哪！”
“若是李靖大军可以南下，那就好办多了。”侯君集愤愤地道：“罗艺那个家伙，摆明了要坐山观虎斗。”
“皇上。”杜如晦道：“有一件大事，皇上该做准备了。”
“什么事？”
“太子的人选。”杜如晦道：“在此危难关头，这件事不能不考虑了。”
李世民闻言皱起了眉头。
李世民所犯愁的就是到底是要立长还是要立贤的问题。
乐阳以前在看有关皇朝历史的影视和书籍时心里就一直不明白，为何皇家都喜欢立长子为储。如若从一开始就选贤而立的话，就不出现那么多亡国的昏君了。
此时看到李世民为此犯愁，他心里也在嘀咕，“这个李世民老说什么人尽其才，这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个味儿了。”
宫里宫外的人已经多多少少对这件事有了不少议论了，乐阳也对此情况了解了一些。
李世民的两个儿子之一的中山郡王李承乾生于武德元年，今年方才九岁。这位皇长子性情弱，胆小怕事，见了一只老鼠也要吓个厉害，就连摔上一跤也要哭上半天。
而此时内有东宫、齐府余党作乱，外有强寇入侵，天下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如果立上这么一位储君的话，决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万一李世民有了意外的话，这个李承乾很可能就是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因此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都已经先后暗示李世民应当选立一位性情刚毅的皇子。
老臣们虽然说得委婉，但李世民明白，现在能称得上性情刚毅的只有第三子长沙郡王李恪。
李恪是杨妃之子，比李承乾晚生了一年，李恪较之李承乾不同，不但继承了李世民的英明神武，更有些桀骜不驯。
这两个孩子虽然是相差一岁的兄弟，可两个孩子从小就针锋相对，每次见了面就像见了冤家一样。
拥立李恪的这些老臣都曾在前隋担任过要职，他们拥立李恪，显然不光是因为他的性格强过李承乾，更因为心里还藏着一份不便明说的故国情结。
可李承乾毕竟是皇后嫡生的长子，而李世民从太原起兵到登上帝位，长孙家族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而且现在朝廷中，长孙家族的势力也是相当雄厚。大将高士廉是长孙皇后的舅舅，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是皇后的哥哥，皇后的族叔长孙顺德更是太原起兵时就跟着李渊的大将。如果不立李承乾，就确实对不住长孙一脉。
此刻，李承乾在河东长孙顺德的军中，而李恪在柴绍的军中。那一夜，李世民下决心对付东宫齐府两批人马的时候，就秘密派手下将孩子送了出去。而登基之前，他就派了两路人出京，一路去接李承乾，一路去接李恪。但究竟立谁，李世民仍然处在矛盾中，一时举棋难定。
关于立储之事，李世民犯愁，乐阳可不愿意帮他操这个心。他站了起来，对李世民道：“陛下，淑妃娘娘的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臣去探探，顺便再开个调的方子。”
李世民抬起头来，道：“那差事不是交给韦正兴了么？”
乐阳道：“陛下，臣这个大夫虽然当得勉勉强强，可是对病人绝对不敢马虎，淑妃娘娘前期一直是臣在治疗，所以臣去了解一下病人的康复效果，这样臣也心安。”
李世民点点头，“你说的也是。朕让人带你过去。另外，参赞军事的事情，你可不能忘了。两件事，主次不能颠倒了。”
乐阳点头应是。
杜如晦忽然道：“陛下，臣是兵部尚书，臣看不如给乐阳在兵部安排个官职，这样也方便。”
李世民了，道：“那朕就授你个兵部郎中之位吧！”
兵部郎中，是个五品官阶，较之那些朝廷大，不能说是芝麻，也算绿豆了。还没乐阳这个御医的官衔大，不过总算是有点实际的权力了。因此，乐阳还是比较满意的。
谢了恩，乐阳告辞出来，跟着李世民叫来的太监正向淑妃的宫中行去，路上，杨妃杨吉儿带着两名宫女迤逦行来。当着他人之际，乐阳的礼还是得行的，于是他打了个躬，道：“参加娘娘。”
吉儿也有些欢喜，她道：“太医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呢！”
“娘娘请吩咐。”
吉儿道：“我今天一直感到心里慌乱乱的很是难受，劳烦太医帮忙看看。”
“心慌”是乐阳和吉儿商量好的暗号，若是吉儿有事找他商量，则以“心慌”为由。
乐阳心中明白，他点了点头，“娘娘先请回宫，待臣给淑妃娘娘看过病后马上就去。”
吉儿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宫女转身离去，乐阳则跟着带路太监向淑妃宫中走去。
第一百一十章 闲情逸致
乐阳去的时候韦正兴正在伺候淑妃服药，乐阳本来说是给淑妃看病就是一个脱身的借口，此时见韦正兴在，倒更省事了。[]韦正兴和乐阳谈话时总是不阴不阳的，似乎打乐阳一开始在李渊面前扫了他的面子之后，他就对乐阳耿耿于怀。近来乐阳以二十几岁的年龄成为和他并列的御医，他更是不爽。这不，他把一个月里在皇宫值夜的活儿多数都分派给了乐阳。不过乐阳走运，李世民调他参赞军机。韦正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乐阳值夜的活儿都接了去。
乐阳问候了淑妃，又跟韦正兴表面功夫一般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去了吉儿的宫中。
吉儿宫中，乐阳看着面前那盘尚在冒着热气的鸡蛋炒饭，鸡蛋好似面糊糊一样，米饭却又是半生半焦的样子，他问吉儿，“这是什么？”
吉儿温柔地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乐阳疑惑地抬起头。
“刚刚皇后来找我，说是陛下这几天连日操劳国事，更顾不上按时吃饭，怕累垮了身子，要我和她去做些饭菜送过去。我说好，然后就去了。”
乐阳接道：“然后就做了这个出来？”
吉儿笑的有些腼腆。
“那为什么拿到这里来了？”乐阳问。
“皇上是个很精细的人，这种东西他怎么吃？”吉儿道：“昔日在王府的时候，也只有长孙无垢的饭菜能对他的胃口。这饭我不舍的一下子倒掉，就端回来了。”
乐阳笑笑，看着眼前的蛋炒饭，道：“这个给我吃好不好？”
“咦？”吉儿有些惊奇地看着乐阳，“你要吃吗？”
“嗯。”乐阳坚定地点着头，“可以吗。”
“当然。”吉儿温柔地笑。
乐阳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口中，接着，奇怪的表情渐渐浮上了他的面孔。
吉儿一脸企盼地看着他，道：“怎样？”
乐阳大力把炒饭咽了下去，同时脸上露出笑容来，“很好吃。”
“真的？那就都吃了吧。”吉儿调皮地笑着。
“好。”乐阳端起盘子，用筷子一扒，呼噜呼噜地就把一盘金灿灿又有些黑乌乌的炒饭咽了下去。
“你真的吃下去了！”吉儿惊讶地看着乐阳，“皇后姐姐说我做的饭连猪都不吃的。”
“猪不吃，人可就不一定了。”乐阳笑笑，“何况，它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吉儿静静地看着乐阳，美目中笼罩着一股朦朦胧胧的东西，仿佛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乐阳辨别不出，但他直觉地感到，吉儿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转变。
“来一曲吗？”乐阳看到现在的气氛不错，忍不住开口道。
“你带乐器了吗？”吉儿刚说出这句，又情不自禁地笑了，“我忘了，是你吃饭的家伙，怎能不带？”
吉儿把自己的琴拿了过来，调了几个音，道：“弹什么，还是《清夜游曲》？”
乐阳微微一笑，“不，今天我教你个新的。”乐阳取出自己的箫，又拿出一个卷轴，道：“曲子叫《渔樵问答》，正是琴箫合奏的，这卷轴里面是琴谱，你照着弹，我们来合上一曲试试。”
“好。”吉儿点点头，先把琴谱展开，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向乐阳点点头。
乐阳执箫在手，凑到唇边，一段低低的箫音幽幽扬起，箫音虽细，却清晰可闻。初时箫音独奏，及至箫音转折之时，琴声骤起。琴音厚重如山之巍巍，箫声清扬如水之荡荡，琴箫悠扬，如同天籁之音。
乐曲开始曲调悠然自得，声音飘逸洒脱，而琴箫的上下句彼此呼应便如同渔樵对答的情趣，你问我答，此来彼往。欢快的应答声中表现出渔者的飘逸，樵者的洒脱，二者处于青山绿水之间，豪放不羁，潇洒自得
吉儿微垂着头，目注琴谱，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欢快的跳动，琴音如斧伐之丁丁，仿佛一位樵夫徜徉在青山翠岭中；乐阳箫起婉转，如橹歌之欸，像是一位渔夫驾一叶扁舟荡漾在碧波绿水中，琴问箫答，令人恍若出世。
琴箫声渐渐低柔，最后化为无声。吉儿抬起头来，面上满是惊讶欢喜之色，道：“这曲子好妙，里面竟然还有高山巍巍，流水汤汤之感。只是渔樵之潇洒自得更加出色，此曲之精妙还要在《高山流水》之上！”
“喜欢吗？”乐阳微笑道。
“嗯。”吉儿连连点头，“这曲子我从来没听过，是你作的吧？”
乐阳当然不客气地厚着脸皮承认了。
吉儿的眼中流露出崇慕之色，她的琴音也是人间一绝，但谈的却是前人之曲，此时在亲身体到《渔樵问答》的佳妙之后，对于乐阳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乐阳忽然起一事，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找我什么事呢？”
吉儿道：“其实我主要是向你了解一下眼下的战事的，可是却不知怎么反倒弹上琴了。”
乐阳也道：“我们两个也真是的，现在颉利兵临城下，我们反倒还有闲情逸致弹琴吹箫，让别人知道，肯定该说我们没心没肺了。”
吉儿笑笑，道：“说的也是。不过不知怎么，虽然朝廷里都在担心，可我却一点也不担心。总觉得有人保护我一样。”
乐阳酸溜溜地道：“李世民？”
吉儿摇摇头，淡淡地道：“我不去依靠一个仇人的。”
乐阳又试探地道：“那，是我？”
“臭美！”吉儿笑嗔道：“我都不知道是谁呢！”
乐阳正说话，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渐渐向这里而来，从脚步声来听，似乎有男有女，还有孩子。以他现在的功力，有人距离老远就能听到，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同吉儿交谈。
“有人来了。”乐阳站起身来，道：“我猜是你儿子。”
“恪儿？！”吉儿站起身来，跑到门边，推开门一看，却是空无一人。
“你骗我。”吉儿回转神来，嗔道。
“他们还没到呢，还有着一段距离，你过一儿就看到了。”乐阳摸摸自己的耳朵，“我是听到的。”
“听到？”吉儿惊讶地看着乐阳，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就是武功的妙处了。”乐阳笑道，“你是局外人，不懂的。对了，皇帝召李恪和李承乾回长安，是为了立太子的事。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李恪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话说完，乐阳微微一笑，接着白影一闪，立时消失在吉儿的视线中。
“这——”吉儿张大了嘴巴。
乐阳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就似在她耳边说话一般，“有时间好好练练琴，对了，还有你的厨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军事会议（上）
两天后，颉利的后队陆续到达了，突利部到了武功，契必何力在高陵扎营，对长安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接着，停顿多日的颉利军主力开始向东进击，他们先逼近了泾阳，尉迟敬德苦战失利，颉利部不到一个时辰就攻陷了泾阳，这在长安城中引起不小的恐慌。
泾阳失陷后第一次正式的御前军事议在这天夜里举行，李世民的几位重臣，守军的主要将领都被召到承庆殿。乐阳也有资格出席，不过他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五品官，在这么一堆朝廷大里显得格外扎眼。
大殿里一片纷乱，众臣正纷纷议论着军情，李世民登基未久，天子之威尚没有深入人心，诸将还习惯把他看做从前的天策将军，议论起军情来，都很随便。直到李世民抬起头，扫了众人一眼，大家伙儿才止住议论，安静下来。
李世民开口道：“大家已经知道，今日午时，泾阳城破，尉迟敬德苦战失利，部队所剩不到万人。现今，颉利部在正北，突利和契必何力在正西，颉利大将雅尔斤部在正东，敌军已对长安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形势极为危险，现在大家谈谈，我们该如何应对？”
显然，李世民这个问题是个大问题，众将没有考虑周全，一时间也不敢轻言。
乐阳踌躇了一阵，站起身来，道：“陛下，臣有些看法……”
李世民就怕没人开口，此时见乐阳张嘴，忙道：“你说。”
乐阳在脑中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道：“武功是个小城，守军也少，咱们且不去说它。可是泾阳的城防还算坚固，与长安城墙相较也不遑多让，何况更有尉迟敬德这个久战之将镇守，却仍然在一个时辰之内被颉利攻破。可见，颉利部队的战斗力一定非常强悍。所以，我认为，长安城若是死守，一定是异常艰苦，而且，不太可能守得住。”
听了乐阳的话，坐在边上的裴寂冷笑一声，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哼，真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颉利蛮夷之辈，无端犯我，输在先，又是孤军深入，能不胆战心惊？我军是王者之师，同仇敌忾，这一来一回我军长了多少战力，敌军又折损了多少战力，你算过没有？”
乐阳愣了一下，“算？这个，两军交战和输不输还有王者之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裴寂得意洋洋地道：“他亏在先，气势上就弱，气势弱，部队就没有斗志，没有斗志，就没有战斗力，而我们是王者之师，占在上，就有了斗志，更增加了战斗力，敌人没有战斗力，而我们有战斗力，双方一战，结果自然就可而知了。”
乐阳望着裴寂，道：“按照大人这么说，历史上所有的战争，都是亏一方输，正一方赢的话，那还打什么仗，双方开战之前，先各派一个人去辩论，辩辩看，到底是谁有谁无。有的就赢，无的就乖乖认输，该赔钱的赔钱，该献物的献物，该割地的割地，那还打什么仗嘛！”乐阳这话一说，倒把好多军官给逗乐了，纷纷应和着。“就是，就是，以后打仗不用靠刀枪了，直接靠嘴皮子算了。”“王者之师，王者之师打仗就不靠真刀真枪了么？靠唾沫星子，能赢么？”
裴寂找不出话来驳斥乐阳，只得恼怒地说：“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乐阳道：“只是向大人说明两件事。第一：颉利很强大；第二，我方很艰难。”
李世民插口道：“那依你来说，我们该采取什么策略呢？”
“陛下，臣以为，我们若采取死守长安，等待援兵的策略是不行的。因为援军离我们的距离太过遥远，等他们赶到长安时，估计城破已经多时了。”
“你的意思是不能采取死守的方式？”
乐阳点点头，“正是如此。”
长孙无忌问：“如果明知守不住又必须要守下去，有什么法子吗？”
乐阳的目光在众人面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李世民身上，缓缓吐出四个字：“以攻对攻。”
“疯了！”旁边的封德彝道：“守都守不住，还要采取攻势，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乐阳淡淡笑道：“封大人，我这两个攻字的对象可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敌攻我城，我攻敌心！”
“攻心？”李世民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你说说怎么个攻心法？”
乐阳道：“颉利挟雷霆之势而来，据说兵力达到二十多万，对于我军的军力，他自然也有个了解。他料定以我们的兵力，断不对他实行主动出击。如若我们能重创其三路大军中的一路，他遭此挫折，定心生疑惑。他以为我方有了援军，才对他进行主动攻击。然后他就重新部署兵力，扎稳阵脚，只要他这么一做。就可以为我方各路大军的回援赢得时间！”
“好！”李世民击掌叫好，其余几个懂得军事的人也纷纷赞叹。
“你的意思是打那一路呢？”
乐阳微微一笑，“陛下，这就要从敌方的战力和心上分析了，我的意见是集结精锐兵力从长安南门出发，绕到东方，突袭雅尔斤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军事会议（下）
“打雅尔斤？”侯君集愣了一下，道：“我以为你说打突利和契必何力那路呢！”
“侯将军的意思是打突利和契必何力吗？”乐阳问。
侯君集道：“不错。这三路里面正北路是颉利的本阵，兵力强盛，所以此路不能选。而这雅尔斤，其所统领的也是颉利部队的精锐，战斗力不在颉利的另一支精锐执失思力部之下，如果我们要打，将很艰难。而西面的突利和契必何力部人数虽然要比雅尔斤部多上一些，但他们这一路的士气却是最弱的，行军速度也是最慢的，如果打他们，我们将更有把握些。”
“君集你错了。”李世民忽然道。
侯君集转向李世民，诧异地道：“皇上？”
李世民微笑着转向乐阳，“你来解释一下，我知道你到底对这战场把握到了什么程度？”
“好。”乐阳转向侯君集，道：“侯将军，突利和契必何力这一路是绝对不能打的，如果你打了他们，我们这一仗就真的一点胜的希望也没有了。”
侯君集一惊，“此话怎讲？”
乐阳道：“突利在颉利这个集团里，是处于二汗的位置，而契必何力也是众多部落中极为强悍的一个部落。他们的联军，怎么可能没有战斗力？他们现在这个状态只有一个原因可解释：他们不打！”
“不打？”侯君集一愣。
“不错！”乐阳道：“侯将军，你知道颉利前锋执失思力过陇山小道用了几天？四天！突利和契毕何力却走了八天。这是为什么？而武功和泾阳都是颉利的直属部队攻破的，契必何力和突利到长安城外后却是按兵不动，这又是为什么？”
封德彝沉吟着说：“你的意思，突利等人与颉利不是一条心？”
“不错！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突利、契必何力从前都是草原上的枭雄，要是颉利真的扫平了中原，他们的死期就不远了。”
“侯将军，若是你冒冒失失地去打了突利他们，先不说咱们这点兵力能不能打赢，一旦我们把本来游离于战斗边缘的突利拉进来，我们可真的是毫无胜算了！”
“原来如此！”侯君集摸了摸额头，道：“如此说来，这西路是不能打了。”
“不单不能打，连惊动都不能惊动。”乐阳道：“他们现在保持中立，挺好。”
“既然他们不打，我们或许可以把他们拉拢过来。”封德彝道：“陛下，臣愿亲去突利营中，晓以利害，劝其退兵。”
“德彝，你这……”李世民有些感动。
“不可！”乐阳插口道：“此法万万不行！”
“为什么？”李世民问。
“陛下，颉利以铁血治军，杀人如麻，爪牙遍布营中，封大人如何进得了胡营，见得着突利？退一步说，就算封大人见着了突利，突利敢公然退兵吗？颉利正在找由头对付他呢，他授人以柄吗？”
李世民面色一黯，“你说的不错，可惜了，难得有这个机，却无法利用。”
乐阳道：“陛下，我们还是先决定一下，如何对付雅尔斤这一路吧！”
李世民点点头，吩咐一边的太监，“拿地图来！”
太监拿来地图，把它展开放在桌上。李世民和众人围了上去。
“这里，就是雅尔斤部的位置。”侯君集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道。
众人看着地图，李世民一边指着地图一边道：“我们从南门集结部队，然后绕过这里，这里，然后在这里，对雅尔斤部进行突袭！”
众人一齐点头，侯君集道：“陛下，臣愿做这一只奇兵的统帅！”
李世民一掌拍在侯君集的肩膀上，道：“君集，朕相信你！”
杜如晦道：“陛下，若能联络上尉迟敬德，让他在君集发动攻击的时候进行策应，相信更好一些。”
“克明说得对，朕马上让人去联络尉迟敬德，他手里还有近万人，相信还能起上一些作用。”
“陛下，咱们的疑兵也要做好。”乐阳道：“否则只是一路攻击，颉利不那么容易相信咱们有援兵的。”
“你可有什么办法？”
乐阳微微一笑，“陛下可命人赶制一千面军旗，等到与颉利战之时，命军士每隔一段距离就将军旗展开，另外再于长安城南派一队骑兵，于马后绑上树枝，纵马奔跑，激起烟尘。颉利远远看到我军军旗绵延不绝，又见我军后方烟尘滚滚，必以为我军援兵正在源源不断开来。他不明我军虚实之下，必然生疑，加上咱们的突然袭击，颉利在未搞清我军情况之下，短时期内一定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这个疑兵计也就成功了。”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办法不错，树枝也好找，就是这一千面军旗可不是说弄就弄得到的。”
“陛下难道忘了长安百姓么？”乐阳道：“没有现成军旗我们可现做。陛下可以号召长安百姓手制军旗上交朝廷，制作军旗的材料也极为简单。布可以用被单，旗杆可以用晾衣杆代替，只要长安百姓动起来，别说一千面，一万面也不再话下。”
“不错！不错！”李世民连连点头，他望着乐阳，道：“你越来越让朕惊讶了，看来当太医还真是屈才了。”
当着众大臣的面，乐阳忙低下头，谦虚地道：“不敢。”
“等打完仗朕给你安排个合适的位置。”李世民道。
“谢陛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将军令出
次日拂晓，李世民率众大臣亲自送大军出城。(ｏ)侯君集的侍妾佩珠牵着女儿海棠正好也来送行。海棠年纪尚小，比李世民的长子李承乾还要小上几岁，她还是个小孩子。
李世民的眼睛落在海棠的辫梢上，上面还挂着孝，李世民脸上掠过一丝伤感。他知道侯君集一家几乎都被建成的爪牙杀光了，只有这个女儿从小寄养在他的挚友秘书丞苏亶家里从了苏姓才逃过这一劫。从侯君集停留在海棠身上的目光里，李世民看出了自己这位心腹大将对女儿的怜爱，他让侍卫把海棠带回宫中交给皇后好生照应。同时告诉侯君集，只要他这个天子的家小在，就有海棠在！
李世民的目光接着落在侯君集身后的一众将士身上，问道：“这就是你那支闻名天下的飞虎军？”
侯君集道：“是啊。陛下，从武德皇帝起兵时，臣就在家乡召集了三千将士，这些人跟臣是同根连气，打起仗来从不惜命，这才博得了今天的虚名。只是这几年下来，三千人只剩下八百人了。”
侯君集出要把自己的精锐飞虎军留在李世民身边。李世民断然拒绝了，他对侯君集说：“朕知道你的心思，让他们跟着你上战场去吧！你们打得越好，朕就越安全，不然就是这八百人再怎么善战，又如何敌得过颉利二十万大军啊！”
“臣遵旨！”侯君集向李世民拜了拜，道：“陛下，臣去了！”
“且慢！”乐阳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手中抱着一张七弦琴，他向李世民道启奏：“陛下，臣有一曲《将军令》，愿为我出征将士献上，以壮行色！”
“好！”
乐阳席地而坐，将琴横放膝上，深吸一口气，以伏羲琴的心法指法猛然拨起了琴弦。
铿然一声，琴音就那么突兀地传来，穿透呼啸的风声，鸣响在众人的心头，继而又是一声，紧接着又是数声，连贯成曲。乐阳左手疾挥，右手慢摇，琴音铮铮，好似鼓角声声，震天而响，旋律紧张而激烈。
而琴音铮铮，琴曲阵阵，一韵复一韵激昂。
众人为之恍惚，顿觉眼前飞沙走石，寒风呼啸；又觉山河怒吼，四海波涛，九州大地处处烽烟。
眼前金戈铁马，耳际杀生震天。
众将士闭目静听，声声入耳，声声摄魄，一时间琴音仿佛统领百万大军壮然前行，号角擂鼓，天崩地裂之势不可抵挡。
众人但觉气血翻涌，恨不得长声大叫，纵情狂呼。
此时琴曲渐急，琴音更是节节升高，最后琴音发出一声摧金碎玉般的裂响，紧跟着“当”地一声，琴弦断为两截。
乐阳站起身来，神情一片肃穆。
李世民一阵惊讶，“七弦琴竟可有如此壮阔之曲调！”
再看众将士，皆换去了先前的模样，个个神情振奋，目中炯炯而有神。
“好一个将军令！”侯君集亦自觉心底涌出一股热流，他翻身上马，大声道：“出发！”
众将士齐声答应，声震九霄！
“琴声竟然有如此作用！”李世民大喜，对乐阳道：“朕封你为首席宫廷乐师，以后我军出征之际，你务必携琴在身，并以此曲助威。”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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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皇上，颉利大军已经逼近渭水便桥了！”
正在殿内同众人商量战事的李世民抬起了头，愣了一下，道：“这么快！侯君集部到哪了？”
兵部尚书杜如晦道：“陛下，侯君集部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就等着雅尔斤部进入伏击圈了。”
“是主力吗？”
“不错。”
“唔……”李世民了道：“敞开城门，朕要去他！”
“皇上，你这是——”几位大臣同时大惊。长孙无忌道：“皇上，你留在长安还有一截土墙可用，出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房玄龄也道：“皇上，这可不是前些天的小股部队，这可是颉利的主力，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
“你们不了解颉利这个人。”李世民道：“朕如果呆在城中，他肯定挥兵攻城。朕要是一点退路不留，他反倒不敢轻举妄动了。”李世民的目光向一边的乐阳一瞥，道：“你说呢？”
乐阳现在的背上，已经背上了一张新换的七弦琴了。他见李世民问，忙点了点头，道：“皇上说的不错，颉利此人性类曹操，狡诈多疑。我们大张旗鼓地去他，他必定以为我们有诈，肯定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是这事……”长孙无忌连连摇头，“这可太冒险了啊！”
“置之死地方能后生。”李世民道：“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官留在城内，武将随朕出去。”李世民的目光在乐阳身上一转，道：“背好你的琴，随朕去颉利！”
乐阳点点头，“臣遵旨！”
李世民的目光转向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郑重地道：“万一有变，朕回不来，由你们主持朝中大局，择诸皇子中贤者而立！”
“皇上！”几人有些哽咽了。
乐阳心中嘀咕，“选贤而立，还好，到最后还没糊涂。”
渭水桥边，李世民临水而立，他身边是几武将，身后是两千骑兵结成方阵。乐阳骑着马，立于方阵之后，他怀中抱着那张七弦琴。李世民已经授予他充分的自主权，让他在自己认为最适合的时机发动琴音攻击。
乐阳紧抱七弦琴，在冥冥中他有个感觉，今天就是自己大放异彩的一天！
第一百零四章 夺魂之音
蓦然，远方起了一阵隆隆的马蹄声，接着，颉利的骑兵好似忽然冒出来一般，从地平线上现身。
在无数旗幡的簇拥下，颉利的大队人马终于接近了渭水。他伫马于一个小山坡上，向对岸眺望，先看到的是长安城下连绵不绝的旗帜，接着，看见结阵于前的一个规模不大的骑兵方阵。继而他的目光落在了横跨渭水的那座便桥上。当他看见桥头的六个人时，表情更加惊愕了——李世民居然就在其中！颉利道：李世民这是干什么，是布下了伏兵在引我上钩吗？他的大脑在急速运转着，开始朝周围扫视，目光中充满怀疑。
就在这时，从左翼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颉利大声问：“怎么回事？”一个将军应道：“好像是雅尔斤遇到了大股唐军，双方正在激战。”颉利又转脸看看右翼，那里是突利和契必何力的队伍，没有一丝动静。颉利脸上浮现出一片犹疑之色，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等两翼的消息。
一个奇怪的场面出现了，一方是十几万铁骑，一方只有六个人，隔着一座便桥静静地对峙着。
李世民抬眼向前望去，从敌阵中找到了颉利的大纛，又在这大纛下找到了颉利的身影，他冲着这身影朗声喊道：“对面可是颉利可汗？”
颉利应道：“不错，是我！李世民，听说你当上大唐天子，我就起要来问你一个问题，当今天下该由谁主沉浮？”
李世民看了颉利一眼：“朕知道可汗心很大，要和朕来争这个天下，可争天下不光靠刀枪呀！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做天下共主，先得问百姓答应不答应！怎么样，朕的回答是否能让可汗满意？”
颉利一声冷笑：“李世民，说大话有什么用，看看我身后的铁骑。”李世民回应道：“朕说的可不是什么大话，大唐已全民皆兵，正恭候可汗呢。”说毕，李世民纵声大笑起来，显得十分从容。
便在这时，琴音响起，乐阳坐于马上，七弦琴横卧马背。乐阳仰起头来，望着上天，长长吸了口气，道：“伏羲琴啊伏羲琴，你这一门琴技终于到了真正的用武之地了！”他目注琴弦，双手挥动，琴曲如泻流泉之韵，清越灵动，声传万里。
“李世民！你在搞什么把戏？我们可不是来听琴的！”颉利身边的一将大喝一声，纵马而前，正是执失思力。
乐阳微微一笑，左指轻拨，“铮”地一声，琴弦轻响，执失思力坐下马不禁一抖，立时定住，这么一驰一定，顿时将执失思力摔下马来，引得唐军将士一阵哄笑。
颉利目无表情，他抬起头来深深将目光射了出去，他只闻琴声响自唐军方阵之中，却看不到究竟是谁在弹琴。
执失思力从马下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对颉利大声道：“大汗！”
颉利伸出右手，制止住他，目光仍投向琴音响起之处。
琴音继续响起，声复一声，韵复一韵，曲调柔缓隐含哀伤之调。但闻琴音之中，月升日落，云散云聚，琴声依然悠扬，而其调却愈加哀伤。
乐阳静坐马上，风拂长发，白衫飘飘，目光悠悠，十指轻轻，拨动岁月华年。
唐将闭目静听，但觉山岳绵延，江河万里，时光倒置，只闻弦歌声声，不知今日何日，今夕何年。
袅袅琴声，如丝如缕，笼罩在渭水河畔，大唐的几千骑兵，颉利的上万人马，尽数在琴音的范围之内。
颉利骑兵听之如临大敌，或神情呆滞，或垂头哀叹，在琴音范围内的数万人马尽数魂销气丧，战马口中嘶叫连连，并不住慌乱地向后退去。寥寥数音，竟有如斯威力！
“不要听他的！把耳朵堵起来！”执失思力大声呼叫，然一众士兵为之木然，并无几人听从他的命令。
“大汗！怎么办？！”执失思力大急，从话语中已可清晰地感受到他语音的颤抖。
颉利咬咬牙，缓缓举起右手，他心中踌躇，要发号施令却又担心属下不从，但若给对方一直弹下去，那己方在琴音范围内这几万精锐就再无斗志了。将士没有斗志，这仗还怎么打呢？
便在此时，琴弦发出一声暗哑的嘶叫，接着铮然声中，断为两截。
颉利听到唐军方阵中传来一声轻叹，可清楚地听出里面所含蕴的遗憾和黯然。
颉利军士如梦方醒，然人虽清醒，但却再无斗志。各人的脸上带着悲伤，黯然，甚至还有一丝恋恋不舍。
“大汗，我们怎么办？！”执失思力又问了一遍，颉利犹豫着，虽然琴声已经不在，但他仍旧踌躇难决。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自军队后方飞驰到颉利身边，一个将军上前，附耳向他说了几句什么，颉利脸色顿时大变。将军向他报告的是两翼的消息，左翼的雅尔斤受到唐军突袭，损失了数万人，他自己也受了重伤。突利在右翼也发现了不明敌情。颉利心头一阵发虚，他事先估计长安唐军不过三两万人，没到自己左翼的精锐骑兵居然遭到对方的主动进攻，而正面的李世民丝毫没有怯意，右翼又出现不明敌情，这些情况都出乎他的预料。更令他苦恼的是，唐军之中居然有一个人，居然以一曲琴音声声夺去了他手下将士的斗志，这是何等令人出乎意料的事！
颉利抬头望望旌旗招展的长安城，那里似乎隐隐埋伏着千军万马，一片阴云掠过他的脸庞。颉利转头看了看身后毫无斗志的将士们，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下令道：“回撤二十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飞虎军灭
十几万大军开始徐徐退却，李世民等六人还像钉子一样钉在便桥桥头，看上去依然态度从容，但实际上每个人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李世民六人转身回来，乐阳纵马迎了上去。李世民大喜道：“不可思议！颉利十几万大军竟然被你一曲琴音给震了回去！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李世民似乎太兴奋，连着说了三个“不可思议”。
乐阳淡淡一笑，道：“主要是皇上的战术摆的好。我们以少量骑兵面对颉利二十万大军，皇上谈笑风生，指挥若定，再加上侯君集重创其左翼，颉利在不明我军虚实的情况下，才不敢轻举妄动。”乐阳清晰地知道在皇帝面前，是绝对不能居功的，于是他摆出了相当谦卑的态度。
果然李世民很高兴地笑道：“若不是你一曲琴音让颉利军无斗志，我们的计策也不能这么顺利地成功。对了，刚刚你那一曲叫什么名字，怎么能让人听了变成那个样子？”
“那个曲子只有一个字，叫做《哀》。”乐阳道：“陛下，琴有灵，灵通心，臣之琴音，触动了他们内心的负面情绪，如哀痛、无助、迷惘等，这些情绪被乐曲引动，逐渐将他们的斗志驱散，所以，他们才变成陛下所见的样子。”
“以内力操纵琴声，使其音的扩散范围成倍增长，因而才能使上万人被此琴音感染。”李世民道：“你这也算一种武功了吧！”
乐阳点点头，“正是。”
“对了，朕接连两次见你在弹奏一段时间之后就琴弦断裂，以致无法继续，这是何原因？”
乐阳叹了口气，道：“陛下，臣每次弹曲都要将内力倾注于琴弦之上，并以特殊的心法和指法奏出，因此，对于琴的材质要求就相当严格。臣两次所用的琴都是普通的琴，因此无法承受，到了一定时间就自行断裂了。”
“原来如此。”李世民点点头，道：“朕回宫之后派人帮你找找，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琴。”
乐阳大喜，“臣先谢过陛下了！”
李世民笑道：“你能有张好琴用，对我方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到时候朕可能还要谢你呢！”
乐阳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时，一个小校骑马飞快地奔了过来，下马启奏道：“陛下，侯将军回来了。”
“好！你们随朕一起去，迎接我们的大功臣！”李世民带着乐阳六人，及两千骑兵，去迎接侯君集的凯旋。荒野上渐渐驰来的侯君集部队，他们几乎是没有一个人不带伤的，各人的盔甲上布满了已干的和未干的血迹，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疲态，可是他们的眼神依旧明亮，眉宇间更是斗志昂扬。
李世民率众迎了上去，对面迎上来的是侯君集和尉迟敬德，两人跳下马来，向李世民行礼。李世民吩咐两人平身，他的目光越过两人，落在两人背后的一众将士身上，接着，他忽然皱起了眉头，“其他人呢？”
“陛下，只有这些人了……”尉迟敬德垂下头，低声道，“我方共计出战两万八千人，如今，所剩不及两千。”
“什么？！”李世民大震，喝道：“带朕去战场。”
“是！”侯君集和尉迟敬德起身上马，带着李世民向战场的方向驰去。
在侯君集和雅尔斤部交战的那座小山下，布满了唐军和颉利军的尸体，到处抛洒着残肢断臂，众人看到这一切，全都沉默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问道：“颉利折了多少人？”
侯君集道：“不足两万。”
“颉利的骑兵确实善战啊！”李世民道。
“陛下，这次在战斗最紧要的关头，全靠侯将军的飞虎军冲入敌阵，击伤雅尔斤并夺得敌人的大旗，战场形势才得以扭转。”尉迟敬德道：“否则，我们很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飞虎军。”李世民点了点头，他将目光转向侯君集，说道：“这一次你立了大功，朕要好好奖赏你，奖赏你的飞虎军，朕要亲自检阅他们！”
浑身是血一脸征尘的侯君集一愣，看着李世民：“皇上要检阅飞虎军？”李世民点点头。侯君集用低沉的语气说道：“皇上，飞虎军，飞虎军完了！”
“你说什么？！”李世民大惊道。
侯君集咬咬牙，大吼一声：“飞虎军所属，出列！”
从一众残兵中走出了十一人，个个满身是血。
李世民一呆，接着语音颤抖地问：“就只剩下他们了？”
侯君集的脸抽搐了几下，点点头再也忍不住蹲到地上，“哇”地一声哭起来。李世民身后的大臣、将军、侍卫纷纷落泪，只有李世民一个人紧咬着牙，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下，他伸出手轻拍了两下侯君集背上被血染透了的战甲说道：“哭什么，站起来，就是十一个人，朕也要检阅他们。”
侯君集站了起来，看看自己的亲兵，扯着沙哑的喉咙喊了一声：“上马，列队，请天子校阅！”
李世民上马，领着众臣从这十一个人面前走过，神色庄重。校阅完毕，李世民挥鞭一指北方：“都说颉利铁骑骁勇无敌，看看你们，朕要说，真正无敌的勇士在我大唐的军旗下，有你们的忠诚，这个国家一定强大起来的！”说到这里，李世民转过脸去，眼望着苍茫的大地，目光中喷吐出来的只有火焰。他的身后一面军旗被风吹得直抖。
乐阳从怀中取出玉箫，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声调苍凉而悠远，在风的吹拂下，乐曲悠悠然飘向天际，仿佛在向死者告慰，又向是在苍天祝愿：逝者已矣，然功勋永存，每当冲锋的号角响起时，他们就在这里装待命了……
李世民闭上眼睛聆听着，许久之后，直到乐阳最后一缕箫音消失在风中，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轻轻道：“这是什么曲子？”
乐阳吁了口气，道：“安魂曲，告慰已去的大唐将士。”
“安魂曲……”李世民喃喃自语，忽然是起誓一般地大声道：“他们不白死的！绝对不！”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忍辱负重
第二天拂晓，柴绍、张亮等人的援军到了，黄昏时分，李靖从泾州前线派出的几万骑兵也进至颉利军的侧后方，群臣的心平静了许多。但很快，又有让人不安的消息传来，庐江王李瑗、义安王李孝常、长乐王李幼良等都树起了反帜。显然，这些建成遗党是趁颉利大兵压境的机，东山再起。
中书内省气氛肃然，李世民坐在椅子上，神情忿忿地道：“真是前门打虎，后门又进狼，颉利的事儿刚缓和了了点，咱们自己这边又闹了窝里反，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几位大臣还没有说话，又有急报传来：“陛下，梁师都引兵入寇云中了！”
众人闻得此事，又是一愣。
事情还没完，接着又传来急报：“陛下，郁射设率军犯界，已和李绩交上兵了！”
“知道了！”李世民更加愤怒，“连郁射设都来分一杯羹！罗艺那里怎么样？”
“皇上，李靖大将军还驻扎在泾州城外，罗艺那里应该不敢轻举妄动的。”
“李靖把骑兵都派到颉利背后，要是罗艺再反，纯靠步兵可不太好撑啊！”李世民狠狠捶了桌子一拳，道：“可恶！难道大唐真要亡在朕手上吗？”
看着李世民烦乱的样子，乐阳上前奏道：“陛下，臣有一法，可解危局！”
“你说！”李世民眼睛一亮，似乎是找到了黑夜中发光的萤火虫。
“陛下，方今之际，我军的大敌就是颉利的二十万大军。说实话，颉利军的战力较之我军要强上好多，其一万人可抵我两万人来用。我军在这张大棋盘上虽然有十几万人马，若是和颉利硬拼的话，我军这十几万打完，估计颉利还能剩下十几万人呢！因此绝对不能和他硬拼。”
“不错。”李世民道：“朕原要与颉利打持久战，等他军粮没了，自己就乱了。可刚刚得到消息，颉利已经在武功扎下连营，并派兵四处劫掠粮食，同时还调阿史那思摩自草原出兵南进。阿史那思摩那里不但有三万精兵，还有着颉利从华亭劫掠的二十万石军粮。我军若是和他们打持久战，只自己吃亏而已。”
“因此，臣就有一策。”
“你快说吧！”李世民道：“大家都等着你的意见呢！”
“请陛下做一回越王勾践。”乐阳轻轻道。
“越王勾践？”
乐阳点点头，“臣请陛下尽取大唐府库的所有宝藏，送至颉利军中，换取颉利的退兵！”
“你！”李世民怒极，一掌拍在桌子上，当即站了起来。
乐阳面色不变，平静地道：“陛下，忍一时之辱，方可成万世之基；若是陛下不肯受这个辱，大唐则有亡国之虞啊！陛下难道愿意才传了两世的大唐基业就此灰飞烟灭不成？”
李世民面色微变，沉默不语。
“陛下，这可是要留下骂名的啊！”封德彝在一边道。
乐阳直视封德彝：“封大人，如果亡了国，那留下的就不止是骂名了！”
长孙无忌道：“颉利是同陛下来争这个天下的，他怎可能被这金银财宝所打动？”
“打动颉利是不可能，但是能打动突利，还有其他人。”乐阳道：“颉利的部队是由十八个部族组合而成的，这些人多数都是归附颉利不久，心并不向着他，若要他们为了颉利争夺天下而去送命，估计这些人没几个甘心的。若是皇上将大唐府库里的所有财物交予颉利，那大唐就再没什么油水可沾，那时候那些部将自闹着回去，如果没了那些人，颉利这仗自然也就打不成了。”
看着李世民在沉思，乐阳又道：“如若颉利兵退，那对付叛乱的人自然不费什么大力气了。”
李世民沉思良久，道：“让尉迟敬德带着从泾州南下的五万人攻打李瑗和梁师都，另外让右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率兵三万挡住李孝常和李幼良。”
“陛下，你这是……答应了？”几位老臣都担心地看着李世民。
“朕决定了，明日一早，朕就倾大唐府库里的所有财宝，以退颉利！”
众人都垂下了头，沉默不语，他们知道，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乐阳身上，“这个和谈的特使，由你去如何？”
乐阳忙躬身道：“陛下，弹琴、看病臣还行，这个谈判，臣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才能，陛下还是派一位年高德劭长于谈判的大臣去吧，譬如封大人。”
“你说得也是。”李世民了道：“那德彝，就你去吧！”
“臣遵旨。”封德彝低头接旨，接着侧过脸来瞥了乐阳一眼，心道：“小滑头！”
乐阳另外奏道：“陛下，臣有个请求。”
“你说吧。”
“臣愿到军队中去，协助尉迟将军平叛。”李世民望了乐阳一眼，好奇地道：“朕原本打算在颉利兵退后擢升你为兵部侍郎呢！你却要到军中去，你真的好了？”
兵部侍郎，那就是正三品的官职了，较之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兵部尚书杜如晦等人也就是只差一级而已。加上杜如晦多病，他若当上了兵部侍郎，则已经可以说是兵部实际上的第一把手。这对于乐阳来说，可是一个相当好的机！
然而，乐阳却缓缓点了点头，坚定地道：“陛下，臣好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投军
听了乐阳的话，李世民有些疑惑，道：“为什么？”
乐阳道：“陛下，不知兵者，何以为将？不知兵者，何以管军？即便是臣接任了兵部侍郎这个职位，只怕臣也没有能力尽职尽责地干好自己的差事。”
“你还没干，怎么就这么说呢？”
“陛下，臣以为臣如今谈军事，实在是纸上谈兵而已，历史上早有名训——”
“战国时期赵国的名将赵奢的儿子赵括从小熟读兵法，连他父亲都辩论不过他，可赵奢却总不夸奖他，赵括的母亲问为什么儿子这么聪明你却不夸奖儿子呢？赵奢说：战争是真实而又残酷的事情，赵括却在谈论战争时随随便便，眉飞色舞，赵国不用其做大将出战还则罢了，如果用赵括做大将那赵国必战败。后来赵王真的任命赵括做大将，结果果然战败，而且是大败，数十万赵军被活埋，从此役后，赵国便一蹶不振了。”
“马谡是三国时期蜀汉的将领，经常同诸葛亮谈论军法，诸葛亮非常看重他。但蜀汉皇帝刘备却在临死时告诫诸葛亮:马谡名不副实，纸上谈兵，不堪大用。诸葛亮却没有听刘备的忠告，最后导致了失街亭挥泪斩马谡的结果。和赵括一样，马谡也是个纸上谈兵临战身死的明显例子。”
“陛下，赵括和马谡失败的原因不是他们没有军事知识，而是他们没有实战的经验。他们仅仅靠书本上的知识去领兵打仗，那肯定是不够的。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更没有真正认识战争。熟读兵法固然是好事情，然而只靠书本上的知识夸夸其谈，不把书本上的知识应用到实践当中，那所的知识将毫无用处！”
“实战是检验知识成熟与否的唯一标准。读万卷兵书，必行千次战事！如果单单熟读兵书，夸夸其谈，不去了解战争，不去到战争中检验自己所，到头来也象赵括、马谡之流纸上谈兵，临阵身死。历史上的很多例子都证明了这一点：只有经过战争洗礼的军人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不经战事者终将尝到空谈的苦果！”
“而这，也是臣决定投身军队的原因！”
“‘读万卷兵书，必行千次战事’这话说得不错！”李世民道：“现在很少有人这么了，对于某些人来说，军队只是其晋身的一个捷径而已。朕的军中若是多几个有你这种法的人，那还怕什么颉利！”李世民了道：“好吧，朕任命你为行军长史，官阶为正五品，随尉迟敬德出征平叛。至于那个兵部郎中，你也暂时兼着吧！”
乐阳大喜，“谢陛下！”
“你下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再来朕这里一趟。”
“是。”乐阳虽然不知道李世民让他再来一次做什么，但还是领命去了。
乐阳回到家，看到小枫正在他的房间里，细心地擦拭着房间中的家具上的灰尘，看着这个可爱懂事的女孩，乐阳忽然觉得心头一阵温暖，“真是个好孩子，只是如果她不缠着我娶她，那就更好了。”
乐阳这么着，小枫已经看到了他，她放下手中的抹布，擦了擦手，欢快地迎了上来，“相公，你回来了。”
乐阳在椅子上坐下，道：“现在又不是早晨，你还擦什么啊，明天再说吧！”
“这可不行，每天早晚都要擦一次的。”小枫道：“房间要保持的干干净净的才好。”
乐阳道：“还真是多亏你了，如果我自己一个人住，这房间早就城猪窝了！”
小枫掩口轻轻一笑，道：“相公是男人嘛，而且，小枫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对了，相公用过晚饭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小枫去准备。”
“先不急。”乐阳道：“我有件事跟你说，刚刚皇上刚刚任命我为行军长史，明日一早就要随着尉迟敬德去剿灭李瑗梁师都叛军，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这些天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吧，兵荒马乱的，出去不安全。”
“相公要去从军？”小枫一愣，道：“相公开始是太医，后来又调为兵部郎中，怎么现在又要从军？这皇上为什么把相公调来调去的啊？”
“那是因为我能干。”乐阳笑笑道：“你放心，李瑗梁师都只是跳梁小丑而已，大军一到不消几天就能平定叛乱的。”
“可是相公，你若走了，那长安城怎么办？”小枫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乐阳，道：“白大叔告诉小枫，他出去买菜时听到曾经参加过渭水便桥那一战的士兵说：相公一个人凭着一首曲子，就吓退了颉利二十万大军。长安城的士兵把相公当做神一样崇拜来呢！大家都说相公是大唐的乐神，只要听到相公的乐声，大家的心中就好像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即便是面对颉利的二十万大军，也没有一个人感到害怕！”
乐阳一呆，他没有到，在长安城的大唐将士如此看待于他，他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自豪，同时也感到了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放心，颉利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乐阳微笑道：“他一定退兵的，否则我怎么可能离开长安城呢！”
“相公又有好主意了？”小枫兴奋地看着乐阳。
乐阳摇摇头，“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却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嗯？”小枫仰起了脸，一副不懂的样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乐阳道：“你叫人帮我准备东西吧，譬如我那两杆枪，上次订做的那身盔甲，还有那把龙纹剑，上次在马市买的那匹马等等，我还要再进一次宫。”
“相公，那晚饭——”
“等我回来再吃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征
乐阳再度进宫，见到了李世民，此时一众大臣已经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太监捧着一个包袱站在旁边。[]
“朕有东西要给你。”太监把那个包袱交给乐阳，乐阳伸手接过，包袱的份量不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李世民道。
乐阳打开包袱，却见里面放着一张五弦琴。琴身琥珀色，琴弦呈五色，依次为红、黄、蓝、白、黑。而在琴弦右上角，用小篆写着两个小字：伏羲。
“伏羲琴！”乐阳内心大震。他那本伏羲琴法里面写道：此心法惟以伏羲琴奏出，方可收最大功效！此时亲见伏羲琴，乐阳内心的惊讶和欢喜则是无以言表的！
“臣谢过陛下赐琴！”乐阳强忍住内心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拜谢道。
李世民道：“这琴是在大唐的府库里面找到的，形式颇古，也不知是何物制成，朕派人试过，这琴琴弦极为坚韧，我你用来正合适不过了。”
“臣谢陛下关怀。”乐阳再度道谢道。
“对了，朕还有件东西给你。”李世民拿过一卷圣旨，道：“尉迟敬德是将才，却非帅才，他临敌常爱冲动，你跟着他时要看住他点，别让他犯了大错。”
“陛下，臣怕尉迟将军不听从臣的建议。”
“这就是朕为何要写这份圣旨给你了。”李世民道：“尉迟敬德若不听从，你就把圣旨拿出来，就可暂时接管在尉迟敬德平定李瑗梁师都期间的一切军务。”
太监把圣旨送过，乐阳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若因尉迟敬德个人原因可导致部队蒙受巨大损失时，朕将暂免去其军队统领之职。在讨伐李瑗期间其一应职务将由行军长史乐阳接管。”
乐阳大喜，拜道：“臣领旨谢恩！”
次日一早，李世民先后为两批人送行。一批是封德彝和五六个亲随，他们是奉李世民之命与颉利和谈的，另一批是乐阳和尉迟敬德，两个人带着一队卫兵，过河去接收李靖派出南下的五万骑兵。
尉迟敬德不喜欢乐阳，尽管在之前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秦琼秦叔宝和柴绍曾经向他和秦府诸人介绍过这个拥有不少令人佩服的新颖观点的少年，尽管秦叔宝说这个少年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但尉迟敬德还是不喜欢他。
为什么？因为乐阳升迁得太快了。尉迟敬德自己的功劳是一刀一枪打回来的，可乐阳这家伙，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升到了五品的长史。虽然和他的正三品比，五品官只是颗绿豆，但是就如此短的时间里，不依靠门第，不依靠他人的扶持，而升的这么快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属不属于嫉妒，但尉迟敬德看到这个家伙心里就很不爽。特别是昨日，自己和侯君集舍生忘死地在同颉利拼斗，而这个家伙只是弹了一首曲子，到最后，那些瞎了眼的臣们，反倒说这个家伙的功劳高！这件事，可把尉迟敬德气个厉害。可恨的是皇上又把这个家伙派来随自己出征，让这个一天仗没打过的家伙在自己身边指手画脚，尉迟敬德只要一起来，心里就不舒服！
尉迟敬德的心事乐阳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他故作不知。尉迟敬德不搭他，却也没有阻止那些士兵同乐阳交往。
这次随二人北进与李靖部和的有两百人，这两百人里有一半是尉迟敬德的亲兵，一半是李世民特地拨给乐阳的亲兵。这一百人是从当日渭水桥边那两千骑兵方阵中挑选的。李世民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尽量保护乐阳的安全。
虽然尉迟敬德对乐阳不怎么看重，不过在李世民眼里，乐阳或许有可能成长为未来大唐军中的一位出色将领。大唐军中，将才不少，例如尉迟敬德、秦叔宝、侯君集、柴绍、张宝相、长孙顺德等人，但是能够纵览全局，指挥大规模战役的帅才，确实很少。李靖算一个，李世民自己也算一个。可是李靖都五十多岁了，年纪毕竟大了；而自己也总不能场场战事都亲自处，而此时，为大唐军中培养一位出色的帅才就绝对必要了！而乐阳，或许就有成为这个帅才的可能，所以，李世民对乐阳还是极为关照的。
这一百名骑兵都亲身体了乐阳琴音的威力，他们对乐阳可是真心拜服，于是在聊天时就忍不住将那天的事情向尉迟敬德那批未曾参与的士兵渲染一番，当然，说的时候他们又跟着添油加醋一番，故事说过几遍之后，尉迟敬德这一百亲兵在看乐阳的时候，眼中就渐渐有了仰视的感觉。
封德彝来到颉利大营中，带去了李世民的议和条件。这显然大大出乎颉利的意料。
听到李世民要议和，颉利明显愣了一下。李世民刚刚取得一场小胜，此时居然派人来议和，大大出了他的意外。听到封德彝说大唐愿意拿出府库里的所有财宝，颉利听了出来，李世民是胆怯了。颉利的目的并不在宝藏，当时他便拒绝。
这时，以契必何力为首的还有十几个部族的首领都出应接受条件退兵。契必何力说得干脆，既然有了这么多财宝，这仗还打个什么劲？毕竟长安已经是一座空城，既不能放牧又不能射猎。他请求颉利顺坡下驴，退兵算了。颉利手下的几个心腹如执失思力、雅尔斤之流知道颉利的心思是要和李世民争中原共主，不把这些钱放在眼里，他们群起指责契必何力目光短浅，说现在是灭唐的良机，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李世民，双方针尖对麦芒，吵得不亦乐乎。
封德彝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心道：“果真让那小子说对了，这干人确实不是一条心。”
颉利制止众人的争辩，转头问突利的意见。
突利是二汗，也是颉利最不放心的一个人，此时问他，主要是试探他一下。
颉利问突利的时候，封德彝也格外紧张，他知道，突利一言或许就可决定大唐的命运，于是，他目注着突利，凝神等待着突利的答复。
突利得比较深，他知道，若是李世民被灭掉，之后颉利第一个要除掉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他此时若是赞同议和，则必然让颉利更加防于他，但若是配合颉利的心思，那等待着自己的只能是死路。于是他站起身来，表态说赞同与大唐议和。
突利一说话，帐中那些原本不太敢吭声的人都附和起来，帐中的局面顿时逆转。颉利看了一眼突利，然后将目光投向帐中诸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嗯，既然二汗这么说，那就议和退兵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幽州之战（一）
乐阳和尉迟敬德接收了李靖派来的五万骑兵，略作顿之后，大军转向，开赴幽州。
自庐江王李瑗、义安王李孝常、长乐王李幼良竖起反旗之后，他就一面占据幽州，大肆招兵买马，扩展势力，一面与其他的建成余党联系。因为魏征镇住了山东，所以虽然山东是建成余党的根本，但是山东一省却没有引起任何叛乱。李瑗一面在心头诅咒魏征，一面加强同云中梁师都的联系。他的打算是，趁着李世民正和颉利对峙，先抓紧充实自身力量，暂时按兵不动，等到李世民和颉利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出兵占据河北，接着南下洛阳，西进潼关，和西面的李孝常、李幼良两军合击，直捣长安。
李瑗的如意算盘本来打得挺好，可是谁知道，八月三十日，李世民和颉利斩白马盟于渭水便桥之上，之后颉利就率军北撤了。两方的大仗居然没有打起来，把李瑗给气个厉害。正当他自己的王府中跳脚大骂颉利的时候，探马来报，说是唐将尉迟敬德已到幽州，正在城外二十里扎营。李瑗吓了一跳，赶紧召集自己的手下臣武将，商量迎敌事宜。
而此时，二十里外的唐军大营，尉迟敬德召集了众将，也在召开军事议。中军帐里坐着尉迟敬德、乐阳，还有李世民给乐阳派的那一小队的头领八品校尉尚坤，以及尉迟敬德原部下的三名军官，李靖派来这五万骑兵的三名头领，一共九人。
尉迟敬德往上首一座，大大咧咧地道：“本将决定今日休一晚，明日一早开赴幽州城下，开始攻城。各位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吧！”
乐阳在一边欠了欠身，道：“大将军，自隋朝以来，这幽州一直是一座军事重镇，幽州城池墙高垒固，方圆三十余里，易守难攻。且城中储备了大量的城防工具，何况城中还有两万敌军防守，而我军虽号称五万骑兵，但其中有一半是仓促组建的，另外，以骑兵攻坚城，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所以，在下以为，这幽州城不能强攻。”
尉迟敬德嗯了一声，道：“那你认为该怎么办呢？”
乐阳吐出十二个字：“围而不打，再断其援，迫其出战！”
尉迟敬德了道：“你说的详细些。”
乐阳道：“幽州乃是坚城，仓促难下，我们可一面派兵围困幽州，一面遣军进击燕之州县，以断幽州外援。幽燕两地，向为互援。只要我们拿下燕境，就断了李瑗和梁师都的联系，只要我们再对幽州实施封锁，幽州将成为一座孤城，到时候，李瑗若不等死就只能出城与我们决战，到时候我们凭着这五万骑兵，一战就可拿下幽州。”
“你这样拖来拖去，要打上多久？”尉迟敬德皱眉道：“若是梁师都本将或许听从你的意见，可这李瑗嘛，只是个无能之辈，说不定本将的大军一到，他就开始投降了。即便他不投降，以他那两下子，又怎么守城？你看着吧，本将三天就能拿下幽州。”
“大将军，骑兵可不擅攻城——”
尉迟敬德一伸手道：“不要说了，我意已决！”
“可是——”乐阳还再说什么，旁边的尚坤拉拉乐阳，轻声道：“长使，算了，他不听的。”
乐阳带着尚坤出了中军大帐，站在军营中，遥望着远方的幽州城，轻叹道：“其实这话不应该我对他说的，如果不是我说，或许他接受吧！”
尚坤在一边低声道：“长史不必太过担忧，或许真的如尉迟将军所料，我们轻轻松松就能拿下幽州。”
“但愿如此吧！”乐阳道：“否则，我们这些骑兵可就要遭殃了，这差不多是大唐仅有的骑兵队伍了。”
次日一早，尉迟敬德率军到达幽州南门，军队立足未稳，尉迟敬德刚叫人与李瑗对话，谁知城上二话不说，当头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尉迟敬德大怒，命令部队攻城，于是呼啸声中，数万唐军将士扑向了幽州城门。
本来李靖派兵南下是为了应付颉利的，所以派出来的都是骑兵，而尉迟敬德为了兵贵神速，也没有征调步兵，所以到达幽州城下这五万人中都是骑兵，没有一个步兵。尉迟敬德为了攻城，把五万人中的三万临时改成了步兵，另外留下了两万骑兵。本来骑兵和步兵就是不同兵种，混开来用肯定要出问题。所幸这五万人中原本就有两万余人是李靖从步兵抽调为骑兵的，现在再把他们改回来勉强来说还是行的通的。
幽州城不愧是几朝以来的军事重镇，城高墙厚，再加上守城设备齐全，尉迟敬德攻了一上午，在城下白白丢下了两千条人命，无功而返。
众将回到中军帐中，尉迟敬德道：“吩咐士兵轮流休息，埋锅做饭，下午再行攻城。”
见到尉迟敬德刚刚失了利还要再攻，乐阳忙上前奏道：“尉迟将军，幽州城高墙固，我方更缺少攻城利器，不如暂时休部队，寻求其他办法。”
“你的意思是要本将采取你先前的方法吗？”尉迟敬德道。
“如果能的话那最好。”乐阳道：“将军，我们打了一上午就丢下了两千条人命，李瑗手上伤折也就百人，这么打下去，把我们的五万人打光了也打不下幽州城！”
“大胆乐阳！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尉迟敬德喝道。
“将军，不是在下长他人志气，在下说的是实情。”乐阳道：“我知道将军对我有些看法，不愿接受我的意见。可是将军，在战场之上，我们应该从全局考虑，将军，你该冷静地考虑考虑了。”
“你说本将不冷静？”尉迟敬德怒道。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凶狠地瞪着乐阳。
“长史，别说了。”尚坤伸手拉了乐阳一把，然后转头向着尉迟敬德，陪笑道：“将军，乐长史只是就事论事，就事论事……”
“你别说话！”尉迟敬德瞪了尚坤一眼，转头望着乐阳道：“你说，本将哪里不冷静了？”
第一百二十章 幽州之战（二）
“将军最近连着吃了三次大败仗了吧！”乐阳道：“第一次是败在罗艺手下，据说还不是罗艺的本阵，而是罗艺的前锋吕冀。[]据说当日将军一溃三十里，折了三千多人，还被俘虏去两千，之后又打了几次小仗，将军是一败再败。直到李靖大将军率军赶至，将军才安稳下来。虽然说罗艺的燕辽铁骑战力非凡，可将军当初的部下也是今上当秦王时候的老底子，将军被打得那么惨，实在是不该。”
“这第二次大败是泾阳之战。那时候将军本来有三万人的，同颉利的骑兵打了一场，好家伙！不但泾阳城也丢了，连三万人也给对方吃掉了两万二，只剩下八千人。”
“之后就是那场便桥之战，将军同侯君集两人共率军三万，进击颉利军的雅尔斤部，虽说那一战是小胜，不过据说全靠侯君集的飞虎军才改变战局，而那一战里，将军当初剩下的八千人只活下来不足两百人。这一战于全局来说是胜，但于将军本人就是大败了吧！毕竟你把昔日秦府的老家底都打光了。所以，这应该是第三败。”
“据说昔日尉迟将军在今上的带领下，还是立了无数战功的，为何最近一阵子竟是连吃败仗呢？我，将军应该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而同时，你也是个失败的决策者。在没有人指导你的情况下，你很容易就出乱子的。”
“而如今，将军已经折了两千人，再照将军的法打下去的话，可真的不止两千人了。”乐阳道：“尉迟将军，如今你还不认为是自己出了问题吗？”
乐阳句句攻心，尉迟敬德反倒说不出话来，他的面色一变再变，最后终于怒道：“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关到囚室去！”
帐中其余几人一愣，连忙劝阻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原尉迟敬德的部下也醒道：“将军，他可是皇上派来的，这样不好吧！”
“管他谁派来的！这是老子的军营！”尉迟敬德大吼道：“来人！来人！”
两个士兵从帐外走了进来，尉迟敬德指着乐阳道：“把他给我关起来，等打完仗了再治他一个不敬之罪！”
“且慢！”乐阳制止住冲上来的两个士兵，望着尉迟敬德叹道：“如今，我也没有办法了。”他伸手入怀，把李世民先前给他的圣旨拿了出来，道：“尉迟敬德接旨！”
尉迟敬德还在气恼之中，怒道：“接他妈个什么……”话刚说到一半，边上的手下急忙拉住他，“将军，真的是圣旨！”
尉迟敬德一看，连忙跪倒下来，道：“臣尉迟敬德接旨。”
乐阳见满帐人都跪了一地，方始展开圣旨读道：“陛下有旨：若因尉迟敬德个人原因，可导致部队蒙受巨大损失时，朕将暂免去其军队统领之职。在讨伐李瑗期间其一应职务将由行军长史乐阳接管。”
听到这份圣旨，尉迟敬德如遭雷击，众将官面上也是一片惊讶之色。
乐阳念完，看到尉迟敬德跪在地上发呆，于是道：“尉迟将军，还不接旨？”
尉迟敬德呆了一下，道：“臣尉迟敬德接旨。”
乐阳把圣旨递给尉迟敬德，道：“你自己看吧！”
尉迟敬德双手接过圣旨，注目一看，果然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和乐阳所念是一模一样。
尉迟敬德感到心头一阵黯然，他无力地站起来，把圣旨卷好交还给乐阳，道：“既然皇上有旨，那这里就由你说了算了。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乐阳点点头，“那好，首先，请将军将帅印交给我。”
尉迟敬德黯然地向中军帐中主帅的桌案上望了一眼，道：“就在那里，你直接坐过去吧！”
“说的也是。”乐阳转身坐上主位，右手拿起帅印在桌子上一拍，喝道：“众将官听令！”
“在！”尚坤首先兴奋地应了一声，来自李靖军中那三位将官以及尉迟敬德原来的三位部下都跟着应了一声，便只尉迟敬德一人呆立在那里，不声不吭。
“啪！”乐阳拿起帅印重重拍了一下，喝道：“尉迟将军！”
尉迟敬德一震，转头看了一眼帅印，又低下了头，应道：“在。”
乐阳道：“尉迟将军，虽然你的官阶比我高，但此时军中的主帅是我，麻烦将军记得。”
尉迟敬德低声道：“末将知道。”
“好。”乐阳满意地点点头，道：“诸位将军，由于我军先前采取了一个极度错误的决定，致使我军两千将士丧身在幽州城下……”说到这里，他威严地看了众人一眼，接着道：“所以，我决定废除这个强攻的方案。同时，我下令，苏定方率一万人出击武州、张公瑾带一万人出击平州、柴绛带一万人出击儒州，你们的目的就是切断燕地和幽州的联系，孤立幽州！”
三人同时道：“末将遵旨！”
“元帅，那我呢？”尚坤听到半天没有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开口问道。
乐阳一笑，“你随我带领剩下的一万八千将士，围困幽州。”
此时，军帐之中只有尉迟敬德及其三位部下没有任务。乐阳瞄了他们一眼，道：“尉迟将军，我有一件事劳烦将军去办。”
尉迟敬德转头看了乐阳一眼，瓮声瓮气地道：“请下令吧！”
乐阳道：“颉利军已经北撤，朝廷现在应该已经有军力来平叛了，我，请将军回一趟长安，向皇上请一只步兵来，另外再要些粮草辎重和攻城器械之类。”
尉迟敬德听说乐阳让他做“运输大队长”，脸色不由得变了变，然后道：“遵令！”
乐阳的目光又瞟了一眼尉迟敬德的三位老部下，道：“你们三位随着尉迟将军同去吧。”
三人对视了一眼，道：“是。”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幽州之战（三）
等到一众将领纷纷领命而去，尚坤问乐阳：“元帅，为何要把尉迟敬德派回长安去？”
乐阳道：“你还是叫我长史吧，我的元帅只是在打李瑗期间而已，到时候打完李瑗这帅印还得还给尉迟敬德呢！”
“那不一定。[]”尚坤道：“元帅拿下幽州，剿灭李瑗叛军，皇上自然要有封赏，到时候也怎么也该封个将军。”
乐阳笑笑，“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下幽州城，你倒那么相信。”
尚坤抓抓头皮，不好意思地笑笑，“元帅，咱们还是先说说刚才的事，为何要把尉迟敬德派回长安？”
“尚坤，你该知道，一支部队只能有一个统帅。现在我虽然有帅印在手，但毕竟是个新人。而尉迟敬德可是个老将了，他的官阶还比我大上好多，如果他在军中给我捣捣乱，我这个军可就不好带了，仗也没法打。”
“可是你不担心他到皇上那里告你一状？”
乐阳笑道：“以他的性格，他要不告倒稀奇了。即便他去告，皇上可不一定就听信他的。你不要忘了，我这个圣旨可是皇上亲授的。”
尚坤道：“这倒是，不过让尉迟敬德堂堂将军去运粮可是有点好笑。”
乐阳也不禁笑了起来，道：“让尉迟敬德干这个活他可能有些生气，可惜我又找不到别的合适的借口把他弄走，只好让他去当‘运粮大队长’了。不过，我估计他到了长安可能闹意见不回来。”
“那该怎么办？”
“没事，不来更好。”乐阳道：“咱们的军粮撑上一个月没问题，何况，我让苏定方、张公瑾、柴绛他们三个去打燕地，难道就取不到粮么？再说，咱们的大后方是长安，你就不必担心补给的问题了，快下去办事，把幽州城给我围起来。”
“是！”尚坤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乐阳端坐案前，手中把玩着那枚帅印，心道：“李靖派来这三个人都是人才，柴绛还是柴绍的兄弟，我要办法把他们弄到自己手下才好。尚坤人倒老实，对我还有些崇敬，只是军事才能一般，还需要慢慢培养……唔，我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把李瑗灭掉才实际……”
却说尉迟敬德满腹怨气带着自己手下三将及一百余名士兵风尘仆仆地回到长安之后，匆匆安顿好手下，马上就去进宫求见李世民。
此时李世民也在烦恼一件事，这件事是和一个人有关，这个人就是罗艺。颉利退兵了，心里最不痛快的当然要数泾州城里的罗艺。他一直期待着李世民与颉利拼个你死我活，但这个局面却没有出现。罗艺与部将们分析了形势，大家都认为颉利已经退走，李世民可以腾出手来对付他了，再在泾州困守下去，形势越来越对他们不利，因此劝罗艺趁朝中的局面还没有安定下来，撤回燕辽。罗艺接受了将领们的建议，悄悄地拔营东进。在颉利到来的时候，李世民被迫答应了罗艺的趁火打劫，封其为燕郡王，并世袭罔替。但后来颉利大军和唐军交上了锋，罗艺反倒坐山观虎斗了，因此李靖部被迫看守罗艺，此时罗艺自行东进，李靖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拦截，因此向李世民请示。
按说此时的罗艺名义上已经受抚，泾州属于他的防地，未上报朝廷就擅离防地，分明没有把天子放在眼里，李世民甚为震怒，本让李靖对其进行拦截，可是李靖手中的骑兵尽数抽调给尉迟敬德和乐阳去打李瑗，手中只剩下八万步兵。罗艺的八万燕辽军可是精锐，况且还有骑兵，李靖虽然是名将，可要硬打下来，估计赢面不大。何况，罗艺怎么样的，李世民倒是不怎么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八万燕辽军，那可都是精锐！他原本秦府的底子在颉利手上损失了不少，侯君集的飞虎军也打光了，罗艺这支兵如果能掌握在自己手上，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现在长安城中，左右屯卫军加上东宫六率，也就一万来人，这些部队要拱卫京畿，自然不能动。长安城外的本来驻扎着程知节、柴绍、张宝相、张亮的部队，在颉利退去之后，李世民派柴绍张宝相进攻梁师都。此时长安城外，还剩下程知节和张亮，李世民和房玄龄杜如晦商量后，打算派程知节和张亮去支援李靖，而此时，有人来报：尉迟敬德求见。
房玄龄和杜如晦好奇地对望一眼，心道：“他怎么回来了？”
李世民却微微一笑，道：“宣他进来。”
尉迟敬德进殿之后，向李世民行礼，“臣尉迟敬德参见陛下。”
“平身。”李世民望着他，微笑道：“朕不是派你去打李瑗了么？你怎么回来了？”
“陛下，这都要怪你那份圣旨。”尉迟敬德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乐阳的建议挺好的啊！你为何不听呢？”
“陛下，依照他的办法，要好几个月才能攻下幽州，臣担心日久生变。”
“你这个人啊，就是性子太急了！”李世民道：“幽州城可是一下子能拿得下来的么？在炀帝时期，那里可是作为攻打高丽的军事中转站的，你还胡吹大气，说什么三天就能打下来，除非守城的是个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