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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术天王全文阅读

作者:张达达     拳术天王txt下载     拳术天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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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掩面悲前生

    一觉醒来,张上看着老旧的床铺,和自己返老还童的身躯,思绪恍惚,就像中了大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用了整整半天时间,浑浑噩噩,他确定自己重生了。

    看着墙上还珠格格的旧式挂历,2005年7月,只觉事情不可思议。

    房门上贴着309号,初二时暂住的宿舍号码,应该不会记错,好像自己只住了一个星期。

    八人间的上下铺,没回家的舍友们都在地上撅腚趴着,偶尔钻床下把撞了墙的四驱车捞出来,仔细检查一下,再接着撞。

    即使衣服沾了尘土,也不能减少对四驱车的热爱。

    去年,四驱兄弟火爆全国,少年儿童人手一辆四驱车,哪怕撞得面目全非,只要它能继续跑,马达没有坏,电池还有电,绝对舍不得扔掉。

    “张上,你不是买四驱车了么,快组装起来看看啊。”

    李洋揉捏着手腕,与舍友进行四驱车对撞比赛,输了就要被“打手腕”,即使皮肤泛红,依旧乐此不彼。

    张上没有回话,被粘在墙上挡落灰用的报纸所吸引。

    一本《升龙道》逆袭成神,支撑点娘的vip收费制度,一本因为点击太多导致点娘服务器宕机的书,一本写到长城写到华夏民族感动书迷到哭的书,第一本年薪百万的书!

    这是雪红的年代。

    作为一个纯丝般的网络写手,那一年张上27岁,写了两本在他看来很有韵味的武侠小说相继扑街,对于雪红这样的大神无比仰望,却也只能仰望。

    时常幻想,如果我能回去该多好……

    又仔细看了看日历,和窗外老旧的教学楼,还有床头没有拆包的四驱车,张上觉得一切都真了,我回来了!

    “怎么了,昨天没完成作业被老师训了?”

    李洋将四驱车内的电池拿下,用力甩了甩,似乎这样可以把多余的电力逼出来,又抠出马达仔细检查,比学习认真多了。

    “没事,昨天多亏杨芷媛让我抄作业,不然星期一又该叫家长了。”

    张上笑了笑说,从掉漆的白铁皮暖壶中倒水,只剩半杯,将就喝着。

    马上初三,要到人生的转折点。

    这时候可不像后世那么容易上高中,大部分人都是读完初中就坠学,这在人们看来很正常。

    没热水了,很自觉的拿起暖壶去楼下打水。

    楼道里白灰色掉渣的墙壁,擦不干净的玻璃门窗,偶尔有窗口用透明胶布堵着玻璃缺口,有些油腻泛光的地面,走路都要小心一些。

    周末,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校园里冷冷清清,水房更是空无一人。

    唯一的一栋教学楼,墙外瓷砖已脱落了些许,远远看去,黑灰水泥显得有些刺眼。

    一把凉水淋在脸上,借着白铁皮暖壶中的影像看自己,有些歪扭,十六岁的面容,眼神清澈,鼻梁高挺,毛孔细腻,干净清爽,远比十年后帅百倍。

    嗯……还好没有长残。

    “张上,很高兴在十六岁的年纪见到你”,对着暖壶瓶咧嘴笑了笑,仔细打量,牙齿整齐白洁,笑容阳关灿烂,心中乐开怀。

    “现在是2005年6月,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么?”

    “网文刚刚崛起,点娘成功登顶同业网站第一,雪红独领风骚,后世的白金作家还在上学和摸爬滚打,种种流派始祖皆未踏入网文界……而我,有超过这个时代十多年的眼界。”

    在嘿嘿嘿的傻笑中,暖壶已打满,滚烫的热水溢出,白雾蒸腾,有水滴溅在脸上,让张上从臆想中回神。

    一路想着心事回到宿舍,大家也已玩累了,正在保养各自的四驱车,宝贝得很。

    “张上,你今天是不是离魂了,别吓我们啊!”

    李洋发现不对劲,今天的张上好似变了个人,尽做莫名其妙的事情。

    平时最属他玩得疯狂,只要有零花钱就会买四驱车,撞烂了立马就买,暂时住校这几天,见识到了宁愿吃咸菜馒头,也要省钱买玩具的张同学。

    今天却连没拆包的四驱车都懒得组装,更出乎意料的去打水,住校的这一星期,这个懒人,是开了先河的第一次。

    “我没事,对了,咱们班谁爱看小说来着,我前些天还见你们把八百页的小说扯开,一页一页传着看。”

    “杨芷媛的同桌,李建军,他就在你座位后边,你竟然不知道?”李洋瞪大眼睛,有些被吓住了,用怪异的眼神看人。

    “哦,是他啊……”

    “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快就想人家杨芷媛了?”

    李洋用湿布子认真擦着四驱车,瞅到张上打回热水后,靠在桌边静静发愣,随意调笑了一句。

    男生宿舍大概就是这样,除了心爱的玩具,唯有讨论女生才能带来一些别样的乐趣。

    十六岁的年龄已情窦初开,懂得脸红和心跳,对于漂亮的女孩子,虽很少有同学有勇气表达爱慕,私底下却不吝言辞。

    张上没有回话,思想还有些纷乱,回忆着往事,从暖壶中倒一杯开水,习惯性的拿起就喝,被烫得抽了一声冷气。

    “嘶……”

    “你傻了?我看你思妞成疾,想姑娘想疯了?”

    唯有说到姑娘,才能冒出一点灵光,把可怜的初中文化展现出那么一丝丝来,咱也是会改编成语的人,是文化人。

    “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和范自杰好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吹着杯中水,荡起淡淡的波纹,直冒热气,张上努力回忆着往事。

    青葱岁月,依稀还记得那个稍微显胖,皮肤柔嫩如婴儿,性格开朗,笑起来看着很舒服的姑娘,一口洁白的牙齿真的很漂亮。

    初中时很喜欢她,朦朦胧胧的好感,认为那就是喜欢,即使毕业了也一直惦记着,直到岁月磨平了记忆,变得恍惚。

    住校一星期,爸妈应该回来了。

    学校有自行车库。

    横七竖八焊起来的铁栏杆,蔓延十多米,把校墙围起来,顶上再搭一层蓝色彩钢瓦,能挡雨,这就是车库。

    在缭乱的库里,张上一眼看到自己的车子,纯蓝色的拉轰跑车。

    公路自行车,车把两边向下弯,轮胎窄窄的,可以五档变速,尖尖的座椅经常碾住蛋,这就是05年代的“玛莎拉蒂”。

    有这样一辆自行车,那是高大上的代表。

    一个星期没骑,车子已布满厚厚的灰尘,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将就把大梁和手把擦了擦,举拳用力锤车座两下,再扇一巴掌,就算干净了。

    离开车库,路上有位同学看见这车子,眼光深处都有羡慕。

    张上掰开腿上自行车的动作都带着一股嚣张。

    他骑车的姿势很经典,用脚后跟蹬车子,拽到二五八万的样子。

    放在后世,有学生敢这么骑,拉下来就是一顿打。

    风光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

    这“玛莎拉蒂”是姥姥给买的。

    张妈姊妹三个,没有兄弟,姥爷常年在外地务工,给小区看门,俗称的“老大爷”。

    姥姥六十岁了,还要给人当保姆,伺候八十多岁半瘫的老太太,全职的,一个月能挣1200块。

    这辆车,是姥姥半个月的工资,给人端屎端尿,每天晚上睡不着,吃安眠药换来的。

    骑着车子,低头看旋转不停的前胎,姥姥的慈祥脸庞呈现在眼前,睹物思人,张上的眼眶渐渐湿润。

    记得姥姥只活了72岁,脑梗,在床上瘫了三年,白天睡觉,晚上痛苦的尖叫,似被狼狗咬伤的哀嚎,彻夜不眠。

    就这样折腾了三年,把三个轮流照顾她的女儿弄得精力焦脆,也结束了人生的旅程。

    老妈杨芯时常唠叨,脑梗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怎么会每天晚上都要嚎叫,都要哼哼,都要叫得精疲力尽才停歇。

    这种症状,好像只有“癌症”才会这样吧。

    可这三个女儿。

    两个租房子住,负债累累。

    一个虽然有房子,姨夫却抠到一毛不拔,孩子上学都不掏钱的这种,宁愿让你坠学。

    于是,大家很少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即使偶尔说起,姥姥也猛摇头,说死不走。

    脆弱的孩子们,经不起折腾。

    ……

    贾堡村。

    太谷二中就坐落在村口。

    斑驳的路面,干涸时只要有车驶过,尘土满天飞,下雨时,就连十三米的半挂卡车,陷里面也未必能开出来。

    院子很大,刷了油漆的大黑铁皮门,几排整齐的耕地,可以种菜。

    土灰色的几间瓦房,被院里的几颗枣树堵得不见阳光。

    这是杨家的老宅。

    姥爷常年在外务工,姥姥也没时间回来,于是张爸张妈搬来照看房子,住了有两年了。

    站在院里,把自行车停好,烟筒“读读读”的冒黑烟,偶尔滴落下来黄色液体,在地上凝成一团,好像钟乳石。

    “爸!妈!”

    这一声喊出来,张上眼睛泛红,年轻的父母再现眼前,就算心里有准备,可也给他带来莫大的冲击。

    “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住校的时候能不能睡着?又逃课了没有?钱够不够花?最近考试怎么样?”

    杨芯无止境的唠叨,险些令张上泪水滂沱。

    装作眼里进了沙子,使劲揉一揉,把泪憋回去,收了收喉咙里的哽咽,这才回答:“都挺好的,钱也够花。”

    “那就行。”杨芯熟练的擀面,锅里的炖肉热气直冒。

    在吃喝上,这一家人从不苦孩子。

    这时,张志伟从内屋出来,拿着扫帚和簸箕,脑袋围有白头巾。

    “好好学习,昨天俊虎还问我,说你学习怎么样,就算能去了一中,你也得够中考的建档线才行,不然没学籍,白上。”

    太谷一中,太谷人心中的骄傲,如果子女能去那里上学,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俊虎是一中的副校长,张上没见过,却没少听老爸提起,总之在父亲看来,两人就一句话:“交情莫逆。”

    一中的前任校长,和张爸是老乡,对他多有照拂。

    张家早年开饭店,后来**时期,关门歇业,于是张爸借钱买了辆哈飞路宝,开始跑出租车。

    05年的时候,家里有车的在这小县城百不足一,街上时常空空荡荡,能开车的,不是老板就是这“厅”那“局”。

    于是,一中的老师们,领导们,只要出行一般都会用张爸的车,一来二去,全校都是熟络人。

    张爸也常常引以为豪,时常与人吹牛逼。

    大一中,谁敢不卖我三分面子?

    校长见了我也得和和气气……

    闲聊着,听老爸吹牛,装作仔细倾听的样子,一碗面下肚。

    这屋子里,土炕,脱了皮的老旧家具,80年代的黑白电视,70年代的沙发,60年代的陈旧厚实木箱子,用古代钥匙开的那种。

    就算这样破旧,房子都不属于自己。

    这一家人,刚刚能维持生计。

    家徒四壁。

    “感谢老天,再来一次,就让我用这一世来补偿吧……只是现在,还得坑您俩一回。”张上无奈的想着。

    他已规划好了自己的再来之路。

    作为一个小城市长大的孩子,就算后来出去旅游,走过十多个省。

    但眼界和接触的东西,真高不到哪里去。

    什么股票牛市,谁哪年创办什么公司,这资本大鳄此时还在哪个省跑业务,那高官现在还是村官,真没关注过这些。

    一个小县城,一个初中生,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而且你还要上学,没时间出去闯荡。

    像有的小说,逃课两星期,给班主任说几句就能了事,你逗呢?

    还有经常消失一个月,回家后,家长只嘘寒问暖不生气。

    如果张上这么搞,别说一个月,只要一星期就能让这个家“鸡飞蛋打”。

    学生,没有任何东西比学业还重要。

    他能做的,只有重操旧业,坐上“网文爆发时代”这趟快车,十三年的老书虫,书不能白看,字不能白码。

    再来一次,总要把前世没有达成的心愿,给它干了。

    去网吧,第一件事,就是在点娘先注册一个作者帐号。

    但去网吧得花钱,这两个口袋翻出来,比脸还干净……

    “爸,我们学校要统一定课外训练题,让交钱,我借上同学的先交了。”张上脸皮丝毫不变,没有任何破绽的说。

    这招,千锤百炼。

    “嗯?”背靠结实的土炕,有床不坐,非要蹲在地上吃饭的张志伟抬头说:“我和你妈上星期走之前,不是刚交了这个钱么,怎么又定?”

    张上心里只想扇自己两巴掌,这笨嘴!

    面上却不露声色说:“那只是数学训练题的钱,语文老师也让定,毕竟再有两个多月就中考了,各类型的题多看看没坏处,哪怕定那么多,只能蒙对一道题,也算挣了。”

    “你们语文老师,就是那个尖子班的,矮矮胖胖的那个史老师?”

    “对,就是她,人家是特级教师,全校只带我们班和这届尖子班,人家的话错不了,她们班的学生都是考一中的好苗子。”

    “哦。”张爸不再多过问,听过史老师的名声。“交多少钱?”

    “48块钱。”这个报价,很有学问。

    张爸左手拿碗,右手撑着土炕边沿站起来,把碗放在床边的老旧木箱上,探身去拿随意扔在炕上的上衣。

    从衣服内口袋里掏出一把钱。

    却令张上鼻子一酸,内心无数莫名的东西在奔腾。

    这把钱,没有一张红色毛爷爷,没有绿色的布达拉宫,最大的面值,是土黄色的二十元。

    那么厚厚一把,紫色五元居多。

    一张。

    两张。

    三张。

    平铺在木箱上,把边角仔细的碾平,重叠成一摞,再沾些口水,仔细点一遍。

    “五十块钱,记得交给老师。”最后忍不住又叮嘱说:“去了学校好好学习,明年中考,爸已经和一中的那些领导打过招呼了,只要你分数够了建档线,别人630分才能上,你400多就能上,争点气。”

    “知道了。”有些颤抖的接过钱,张上再也忍不住。“我去厕所。”

    冲出屋子。

    此刻内心的酸楚,是前世27年,从没有体会过的悲。

第27章 神书

    太谷五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开学了,新的一星期,被碾得厚实,略显不平的机耕路操场,同学集合,进行升国旗仪式。

    过后,所有学生一哄而散,宛如沸水煮开了。

    “上花儿,走的慢点,等下我。”智升祥小跑着追来。

    这孩子长得白白嫩嫩婴儿肥,身材也很粗壮,只是有些胆小。

    至从去年张上同学为哥们杨浩出头,回家装可怜说被人打了,使得表姐发威,叫了两汽车社会人来学校堵门,威风盖校……

    智升祥就成了跟屁虫。

    暑假,又和张上出去跑卖太谷饼,见识了他挣钱的手段,更不得了。

    “你猜哥们弄上什么书了?”话语中带着兴奋。

    还有,柯尔蒙分泌的味道……

    张上回头,这个年代最流行最畅销的小说,并不是正统网文,而是一些神书,少年啊兵,金麟岂为池中物,风月大路等等。

    不知多少少年郎,被这些书开启春天,激发了五指姑娘这个不归路。

    只看智老二亢奋的模样,就晓得这家伙昨天晚上没睡好。

    并且,想把这条路发扬光大下去,成为走在时代最前沿的神主……有好东西,自然拿出来显摆,虚荣心嘤嘤。

    嗯……一去不复返的少年,从此就在堕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见张上不说话,智老二不死心,赶两步追上来,附耳嘟囔说:“哥们把书都拆成一页一页的了,一会儿传给你看。”顿了顿,似乎心有顾忌:“别告诉赵刚他们。”

    张上木然点头,他的目光已落在前方三米处的姑娘身上。

    吴姝。

    姑娘似乎若有所感,回头展颜一笑,青春气息扑面,甜甜喊了一声:“大头哥哥。”

    哥,喊出来的声调用得是“葛”,三声。

    一声平,二声扬,三声拐弯,四声降,很古老的儿歌。

    张上微笑点头,心情一下舒畅了,嘴角不自觉上扬。

    吴姝,幼儿园时就在一个班,他的干妹妹,小时候头大,就有了这个外号。

    学生时代喜欢认姐姐,妹妹,开玩笑就叫上了,然后就当真了。

    出去可以很义正言辞的介绍:“这是我妹。”

    话语带几分炫耀,似乎有个干妹妹,是很长面子的事情。

    吴姝挽着一位扎马尾辫的女孩,稍微显瘦,一身校服干净得体,丝毫不臃肿,反而突显窈窕身材,能把校服穿出这样的效果,很少见。

    走路时,高扎的直发辫子向两边一甩一甩的,步子很优美,看她走路很舒服。

    此时跟着吴姝的目光向后看来,带着清新,纯真,宁静,使人眼前一亮,好清澈的眼睛。

    校花,马亚琼。

    起初张上没有特意打听她的名字,直到有一天,因为两个男生在厕所单挑,打得沾了屎,出了血,名扬全校,从别人口述中,才知道她叫马亚琼。

    惊鸿一瞥,张上承认他喜欢美女,尤其是校花……

    重活一回,不知可不可以窥探一下,曾经无法觊望的美好。

    “上花儿,别看了,待见就上!”智老二面容猥琐,笑得脸都挤到一块了,见张上不回话,接着说:“嘿嘿嘿,你晚上是不是偷偷摸摸……”

    空闲的右手伸出来,食指和大拇指捏成一个圆,不再勾肩搭背,左手食指伸入这个圆里,指指套套……

    大概没有男同志不懂这个的意思。

    张上回手就是一巴掌,给智老二后脑勺来了一下,扇出脆响。

    “你这孙子精虫上脑了吧,一天天的瞎几把扯。”

    智老二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欢,故意用身子顶了张上一下,眉速耸动,满脸猥琐样,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这时的活宝智升祥,在初中毕业后,再也没有看见过。

    依稀记得家里花重金,让他上了太谷二中,后来被开除,又去了太谷职中,好像只上了半年,也被学校开除。

    之后去了帝都,报个两年制的培训学校。

    那时,已很少有联系了。

    后来,时光摧人,这孩子变了,只要打电话,十次有八次是借钱。

    第三排靠窗,就是张上的座位。

    桌上乱七八糟垒起一堆书,估计是全班最高的堡垒,有些参差不齐,摇摇欲坠。

    桌面已被修理得不成样子,坑坑巴巴,有点千疮百孔的意思。

    每次看到课桌的桌面,张上都会想起一些事情。

    不记得是哪一年看过的报纸,或许是小学时,那是我们国家几乎所有课桌,都是r本人造的。

    他们开船在沿海地区收木渣,那些木渣只要上了船,就会压成我们所用的课桌。

    只这么一下,就是百倍差价。

    这则新闻深深震撼张上,十多年过去,依旧清晰记在脑海中。

    “你就不能整理一下你这猪圈?”恨恨不平,略带嫌弃的话语。

    何婷婷一头齐耳短发,皮肤白哲到有些不健康,却是除了杨芷媛外,暗恋者最多的女孩儿。

    曾经的张上一度深刻怀疑,这位同桌是不是得了白血病之类。

    那时他对白血病的认知,就是白色的血,皮肤像何婷婷这样,就是病发症……并且,每星期都要去扎针,才能维持生机。

    “你就不会帮我整理一下?”如臂使指的语气,似乎很久前形成的习惯。

    “你疯了吧,等什么时候手烂了,我就给你整理。”姑娘翻卫生眼,懒得再说话,掏出课本,看都不看张上一眼。

    微微一笑,懒洋洋瘫在座位上,偏头看,多美好的侧颜啊。

    看了一会儿,昨晚没睡好,还是先睡了吧。

    至于学习,再议。

    寻到没有抹鼻涕,没有脏,没有指甲缝里的黑的那一页,把纸页少的那面,沿硬胶边使劲按压,让书向两边自然展开,平铺在桌面上。

    脑袋就耷拉着埋在书里,脖子与桌边齐平,胳膊归置在课桌兜里,找个舒服的姿势,做重生的美梦,神游天外。

    “呼噜……呼噜……”浓重的呼吸,在安静的教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老师闻声看来,面色不愉。

    睡觉不是你的错,但打呼噜就不对了。

    “嘶……”睡梦中地张上倒抽一口冷气,腰间软肉似被钳子拧了十八圈,细细的掐,那酸爽。

    迷迷糊糊睁眼。

    那一页书纸被口水浸湿,和浆糊似的,起来一摸,满脸都是,粘粘糊糊的。

    何婷婷嫌弃的眼神,让张上晓得是她下地狠手。

    却有另外一道眼神,使他不敢发飙。

    睡不成了,把书又翻了几页,找到干净的纸面,偏着脑袋,左脸贴在书面上,屁股向后仰,把凳子顶得翘起来,这样比较舒服。

    何婷婷显稚嫩的面容,不施粉黛,干净白嫩,没有一点瑕疵,好精致的脸,只是白得太过透明了,显不健康。

    “你有病了是不是?”姑娘被盯得烦了,乘低头做笔记的功夫,眉头一皱,双眉拧成一块,颇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意境。

    “还是不化妆好看。”嘀咕着,张上在桌下做了个极其不规范的动作,悄悄伸手,装作无意地放在何婷婷腿上。

    没什么手感,隔着一层校服,只是心理上觉得很舒服,占便宜了,摸到了。

    朦胧的青葱年代,对异性的探究除了言语上对话,还有那节生理卫生课,让不知多少男女细细研究。

    就只能通过无意间的动作,来满足少年人的好奇心了吧。

    肚子上狠狠挨了两拳,腰间软肉被掐得红肿,代价很大,很熟悉。

    因为,以前的张上就是这么做地,时不时感受一下少女的美好,挨上一顿毒打,笑嘻嘻地死皮赖脸,打打闹闹,过后继续。

    这样的艳福,不知被班里多少男同学羡慕嫉妒恨,却只能望其项背。

    依稀记得中考前夕,这个臭毛病没改掉,最后一节课,张上同学的手,整节课都没放在桌上过。

    而何婷婷,整节课平静如水,或许只是因为没有过份的动作,或许习以为常,或许……

    ……

    人生如梦,再来一次,还是没有办法沦为一个优秀的初中生,靠的就是坚强的品质!

    睡半节,瞅半节,于是,铃声响起。

    “下课。”

    “老……师……再……见。”寥寥无几的回应,散乱着。

    下课了,除了去厕所的同学,其他人第一时间躺倒在桌上,憨憨欲睡,包括讲桌下前几排的几位尖子生。

    星期一的第一堂课,一般兴意阑珊。

    教室里显得安静,比上课还要静很多。

    除去打哈欠声,偶尔有沉重的挪凳子声音,“噔”一下,“吱”一拽。

    说明有同学坐得不舒服,又懒得起来,所以用腿支起凳子,把屁股的力量压在凳上,让凳子扭起来,凳脚“噔噔瞪”走路,好似踩高跷,调试一下方位,这样可以换个舒服的姿势。

    或是有同学匍匐在桌上,屁股把凳子崴得远了,要掉在地上,就用手穿过裆下,往前一拽,使整个人一挺,出现凳子脚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响亮。

    张上两眼皮子打架,早已第一时间趴了。

    不出三分钟,干净的书页,就染上了水渍。

    何婷婷背对张上,把整个左臂往桌上一放,当成枕头,脑袋枕在上面,静静地休息。

    听到熟悉的呼噜声,不知心烦,还是上课时被盯得恼怒了,一下子坐起来杵在凳子上。

    微不可寻的余光,撇到正在酣睡的同桌,那黏糊的口水让人看着恶心。

    可摇摇欲坠的堡垒,似乎随时会坍塌,要么一呼啦滑落桌面,要么砸在他头上,让何婷婷眉头微皱。

    没说什么,探身把挡在张上前方的一摞厚厚的书,拿到自己桌上。

    将折了的书页抹平,卷起的纸张压住,一本一本,四边对齐,细细整理,使这摞书焕然一新。

    又把几本较小的练习册抽出来,整齐放在课本最上面,这样看上去比较顺眼。

    悄无声息的把书还回去。

    时间刚刚好,上课铃声响起。

    ……

    一觉醒来,不知天南地北,脸上黏糊,沾了502胶似的。

    整页书皱巴巴,好像被水洗过,又干了,险些和脸皮粘一块。

    日上三竿,周围打打闹闹的氛围,使张上知道现在是下课时间。

    迷糊睁眼,桌上焕然一新的堡垒,整整齐齐摆在前端,让他嘴角微微上扬。

    旁边的何婷婷不在座位上,应该是去厕所了。

    记得初中毕业后,何婷婷上了太谷二中,之后两人再没联系过。

    直到大学时,大家都有手机,同时微信兴起,可以通过qq添加微信好友,这才又和何婷婷联系上。

    翻看朋友圈,知道姑娘找了男朋友,还厚颜无耻的问人家,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姑娘的回话,让他心里哇凉哇凉,有被别人睡了媳妇的愤怒。

    “出去住过了。”

    在有恋处情节的张上看来,被人拿一血,这姑娘就不纯洁了,为此,情绪激动之下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之后,两人虽然还有交流,却多了一些陌生感,与不痛不痒。

    思绪回转,张上静静看着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嘀咕道:“感谢老天。”

    双手合十,仰头看天,洁白的天花板就像现在的同桌,那样纯洁无暇,并且,需要我来给她的人生带上一些污点。

    再来一次,不就是该把上辈子没做的遗憾,给它干了嘛。

    “上花儿,你这是作甚了,迷住邪了?”智老二往何婷婷的凳子上一坐,半个身子就横着挤了过来。

    张上此时的模样,就像一位虔诚的信徒,怎么看都怪异。

    “没事。”被人打扰了心思,看了智升祥一眼,见他校服拉链紧锁,里面撑得要掉出东西,就知道他来送“柯尔蒙”了。

    “快快快,别让赵刚他们看见。”

    智老二做贼心虚的四处扫了扫,这才把藏在校服里撕成一页一页的书拿出来,赶紧塞到张上课桌兜里。

    还感慨说:“这书真精干,我要是有这艳遇,少活三十年都原意。”

    张上撇了撇嘴,从桌兜里随意抽出一页纸边,没有明目张胆拿到桌上看,低头,像考试作弊一样,腰弯得像个虾米,只扫了一眼,就脸皮抽搐。

    “阿宾。”

    “胡太太。”

    “钰慧。”

    抬起头,掩面,抽气,只觉牙根疼,看这种书会刺激生理,只看旁边的智老二瞳孔布满血丝,还一脸的阳亢,就知这孩子被荼毒得不浅。

    “我不。”

    “看”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叮铃铃……”有些刺耳的上课铃声响起,何婷婷也站在了桌边,等智升祥走人。

    向张上使了个轻佻的眼色,智老二带着贱笑,一溜烟跑了。

    何婷婷面带疑惑,不知这对好基友玩什么把戏。

    落座,微不可寻的用眼角余光瞄一眼张上手里的那页书,小说而已,至于这么神秘么?

第28章 使我自矜持

    第三节,班主任的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早上升旗被全校点名批评,身为班主任,应该是脸上最无光的那个。

    姗姗来迟,脸色紧绷,酝酿暴风雨,让教室里的氛围变沉重。

    眼里带着“恨铁不成钢”扫视下面的同学,拿起黑板擦在讲桌上重重一磕,喉咙里“咕噜”一下,忍不住把脾气发泄出来。

    吓得全班同学正襟危坐,即使教室最后排的老油子,也不敢撸虎须。

    “赵刚!樊鸿飞!范自杰!起立。”声音带煞气。

    三人早已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刻,暴风雨的倾泻,不可避免。

    “一个个的不学好,烟那么好抽?把肺熏黑了,将来得癌症有你哭的时候。”

    “桌子歪七八扭的,到姥姥家了也不知道对齐?”

    “吱吱吱”桌脚摩擦地面的声音四起,左看右看,一排排的座位,终于整齐了一些。

    “今天谁值日?”

    “教室后面的垃圾桶给谁摆的?”

    “垃圾桶一边的香蕉皮谁扔的?你手残了?就差那么一点,就扔不进去?”

    “卫生纸满地扔,口香糖吐得到处是,在你们自己家里就是这么做的?”

    “杨浩,你从垃圾堆里生出来的?看看你桌子下边,辣条、方便面袋子、饮料瓶,快把你埋了也不知道收拾?你就不能干净点?”

    “安琪,把头发给我扎了辫子,再发现披头散发,直接上剪子。”

    “牛茂光,你那头发几个月没理了?怎么地,想当艺术家?张嘴就讲土话,到了外面让不让人笑死?今中午把头给我剪了去,下午再看见你是长发,我就亲自动手给你修。”

    “……”

    一番发泄,一节课就这么过去。

    闲着无聊,去杨浩那看看。

    杨浩皮肤漆黑粗糙,很像个非洲人,手臂上的汗毛又粗又长,即使一副厚边框眼镜,也不能带给他一丝儒雅气息。

    “嘿。”喊一声,踹凳子一脚,让这家伙险些闪了腰。“你哭什么呢?”

    这时的杨浩,脸面紧紧贴着堡垒与桌面的那个角落,两边用手堵住脸,鼻子一抽一抽,悲伤难掩。

    一个闪腰,险些让他坐在地上,但熟悉的声音知道是张上干的,也就没说什么。

    “真哭了?”张上习惯性的损人。脑袋贴近,一眼看到杨浩红肿的眼眶,还有从鼻孔里耷拉出来的黏糊鼻水……

    这孩子被伤得不轻。

    “你看《诛仙》你也哭。”弱弱的回一句,杨浩赶紧从桌兜里拿卫生纸,想洗鼻涕,却发现纸没了。

    只好随便找个作业本,从最后面撕上一页,就那么硬巴巴的往鼻孔处一堵,一用力,眼一挤,“呲”,声音很响,鼻涕水溅得满脸都是……

    只好再撕一张,把脸上的鼻水擦干净,这才少了几分狼狈。

    真真是学生年代的少年啊。

    张上没有嘲笑,这样的场景,他也有过。

    这时,杨浩神神秘秘凑上来:“下节课是地理,要不咱们撤吧?最后一节别上了,玩完直接回家,省事。”

    眼神直往窗外瞟。

    “去哪玩?”

    “网吧,咱们联红警,把智老二也叫上,人多了好玩,咱俩虐他。”想到开心处,杨浩大嘴咧开,眼角飞扬。

    张上很心动,却明白是顶风作案。

    “上午不行,班主任刚发完飙,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被她逮住死定了,还是下午再说吧。”

    想到上课敲桌子瞪眼,杨浩立马心虚了:“也对。”

    接着从桌兜里找出课程表,看了一眼,笑得猥琐,又凑上来说:“你猜我弄到什么了?”

    张上向课程表瞄一眼,没什么特殊,不就有的课划了对勾么。

    “我上星期五去办公室交作业,她不在,办公室里也没人,我从她抽屉里看见她的排课日程了。今下午其他班连续三节课,肯定不会上课时从窗户上看咱们,连下午第二节课后的五十分钟活动时间,咱们爽死了!”

    杨浩讲得眉飞色舞,比划自己课程表上的对勾,俨然一个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

    “不去当特工,可惜了这孩子。”张上由衷感叹。

    “叮铃铃……”上课铃声悠长。

    这节课,班里乱糟糟成了一片,传纸条的,回头闲聊的,同桌打闹的,各个青春洋溢,不见第一节课的萎靡。

    杨芷媛,座位在何婷婷后边,离张上很近很近。

    “嘿。”清脆的声音,小声的呼唤,让闲来无聊想耐性子看地理书的张上回头。

    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在他右后方,指甲盖很漂亮,食指和中指间夹着叠得很整齐的小纸条。

    回头一看,那日思夜想了有几年的纯洁笑颜,正看他。

    洁白的牙齿,细嫩显婴儿肥的皮肤吹弹可破,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用屁股压住凳子,用力往后一崴,令后面的两个凳脚支撑地面,身子也自然向后一偏,靠在后边的桌背上,这样和杨芷媛的距离就近了。

    “给谁的?”张上有自知之明,这纸条应该是借路。

    “你。”

    “谁给的?”

    “我……”姑娘声音低了一分。

    “嗯?”张上回头,与杨芷媛的明眸对视。

    千百年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一次相聚。

    以前,张上最好的女玩伴,除杨芷媛舍其谁?

    一起上学,一起下学,即使回家并不同路,也要多送一截,才舍得分开。

    无数次:“等等我。”

    “你死呀,走那么快干嘛?”

    “我的涂改液不出油了,给我修修。”

    “改正带的带子掉下来了,下节课我要用。”

    也抵不住“她和范自杰搞对象了”这句话。

    张上眼光迷离,思绪纷乱,心情很复杂。

    再来一次,以成年人的思想,也还是看不清眼前这姑娘,玩的哪出?

    前世这个时候,两人间就像一块藕片被掰开,虽藕断丝连,但讲话的次数也随时间渐渐变少,直到彼此保持距离。

    更重要的是初三毕业后,张上凭老爸的关系,上了太谷人民心中的骄傲“太谷一中。”

    而杨芷媛,去外地上了个“3+2”的幼师,至此,两人再无联系。

    多年以后,同样是微信兴起的时候,杨芷媛的朋友圈,已满是和男朋友旅游的照片。

    没过一年多,就结婚生子,之后杨同学也发福了。

    时光,碾碎了多少彼此吸引的心灵。

    再惦记地缘分,也顶不住岁月冲刷。

    “怎么,我的纸条有毒呢?”

    见张上一直盯她,却不接纸条,杨芷媛探在桌前的小手敲了敲张上的凳子靠背。

    却在这个时候,何婷婷很努力的“恨”一声,一拳捣在张上腰下。

    “你俩干什么呢?现在是上课时间,交头接耳的,想说话出去说。”粉笔头准确命中张上后脑勺,留下一个白点。

    地理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转过身来,一眼看见脑袋朝了后的张同学,粉笔头随手就飞,老师我是练过的。

    “还有你,那个女生,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交上来!”目光落在杨芷媛手里的纸条上。

    “啊?”没想到一向“怜香惜玉”的大叔会在今天开了斋。

    姑娘瘪着小嘴,微不可寻的瞄张上一眼,都怨你。

    脑袋耷拉,两手垂在身前握住纸条,犹犹豫豫走出座位,知道反抗不得。

    只好走几步,把手里的条放在讲桌上,又委屈的走回来,十足的受气小媳妇。

    “下面开始讲课,都听认真点,不要开小差。”

    地理老师对小孩子的纸条不感兴趣,只是先来个杀鸡儆猴,才好管理课堂。

    回到座位的杨芷媛,脑袋一低,埋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再不露头。

    张上则坐得端正,因为地理老师的余光总在他这里停留,并且带有警告意味。

    那意思很明显:“孩子,你还嫩,不准勾搭人家小姑娘。我平时看不见就算了,在我视线内,老师我不准!”

    半节课眨眼即过。

    直到后背被人捅了一下。

    回头。

    后座的李建军示意“看你脚下”。

    一团揉皱的信纸。

    捡起来,展开,铺在课桌上。

    “都怨你……”字迹清秀,却有淡淡的怨气。

    写得实在太多了,乱七八糟,重重叠叠,整张纸上数不清的这三个字。

    叹息一声,回头看一眼,只见姑娘青丝般的秀发和后脑勺,张上更迷糊了。

    这信纸摆明了杨芷媛砸过来的,字里行间充满撒娇意味,求安慰。

    可你和别人搞了对象,又来撩拨哥,难不成姑娘心大,想开个女频后宫,一女二龙?

    张上同学喜欢专心致志的姑娘,既然你和别人好了,就一心一意对他,不要有其他想法。

    或者你喜欢谁,就专心点。

    十多年前这样认为,现在也一样。

    于是,把信纸再次揉成一团,放在桌角,不予回应。

    时间很快过去,杨芷媛左等右等,怎么还不来安慰我?

    “不应该呀。”姑娘越想,心中越酸楚。

    这时。

    下课铃响起,班级躁动,地理老师却喋喋不休,完全没有下学的意思。

    拖堂。

    学生最最痛恨的事情,不是没听懂,不是挨批,而是打了下课铃,却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你想去玩,想赶回家,想得急了心口起伏,恨不得哭爹喊娘。

    可老师讲得正性起,只好恨恨难平。

    硬拖了五分钟,一双双看着平静,瞳孔深处却怒目而视的眼光,让地理老师知道,再讲,也没人会听了。

    “下课。”不等学生回应,拿起课本,自己率先飞出教室。

    “啪。”身后传来课桌上重重摔书的声音。

    闻声回头,杨芷媛哭得梨花带雨,倔强的脸庞,看都不看张上一眼,兀自向教室门外走去。

    赵雯是杨芷媛最最要好的闺蜜,她们的友情,十多年后都没有变。

    同样也是张同学去年的同桌。

    “杨芷媛这是咋啦?你欺负她来,看哭地稀里哗啦的。”赵雯过来询问,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你是不是脑子勾芡了,不知道追上去安慰一下人家?”

    “……”这话没法接话。

    每天都有值日生,要中午和晚上放学后留下来打扫教室,扫地拖地,清理卫生,今天轮张上和赵雯这组。

    “你这情商,我看好你,一辈子老光棍。”把书包的背带挂在肩膀上,赵雯去追杨芷媛,留声说:“帮我把地扫了,我给你哄她去。”

    张上呆呆站在原地。

    我给你哄她去?

    “给我哄?”怔了怔,喃喃自语说:“我又不是你的谁。哥也不是当年的二愣子,既然知道未来的结果,还不如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好。”

    “上花儿,你是不是鬼王附体了,怎么老发愣了?”杨浩俨然入了诛仙的戏,张嘴就是鬼王。

    智升祥也凑过来,准备一起走。

    “你们先走吧,我今天值日。”说着,离开座位,去后边的角落里找扫帚。

    “那我们先走了,下午学校门口集合,咱们去网吧联红警。”话毕,与智升祥勾肩搭背,你一拳我一闹的走了。

    教室里的同学也走得差不多了,兢兢业业的张同学,一丝不苟从后往前打扫卫生。

    直到讲台上,被地理老师没收的纸条浮现在眼前。

    “范自杰和我表白了。”

    简单的七个字,能表达很多意思。

    有试探,有小心翼翼,有模棱两可,有逼人表态,有举棋不定,有想答应表白的意思,有纯真时代女孩子的小心思。

    人生有很多选择的机会,没有再来前的张上,看到这七个字,定会问一句:“你答应了?”

    然后。

    激动,或许抱得美人归。

    痛心,或许黯然独收场。

    但再来一次,以一个成年人的思想,张上不会让自己面临这种尴尬的选择。

    有些缘分,有些事情,即使再演十次,也是一样的结局。

    只凭十多年前,杨芷媛真的疏远自己,和范自杰处对象,不管什么原因,只凭这一点,她的思想已不纯洁。

    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把堆起来的垃圾扫在簸箕里,对准桶口,使它们洋洋洒洒流下,就如此时的心情。

    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掩埋好纸条。

    这件事,划上句号。

    “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谁的青春,都有爱慕的女孩,却也只是爱慕。”

第2章 欲济今生犹未迟

    心绪难平的午睡,面朝墙壁,窗外的枣树遮住阳光,屋里黑洞洞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志伟接了个电话,有人用车,马不停蹄的出去跑出租了。

    杨芯洗碗,打扫其他屋子,下午还要上班,在一家酒店的洗衣房工作。

    这次爷爷犯病,去省城住院,夫妻俩跟着去了一星期,奔波劳碌,即使如此,也不会休息哪怕一下午。

    杨芯两点上班,比张上先走一步。

    “张上,时间不早了,别耽误了上学。”每天中午上班前,负责把张上叫醒,已是杨芯的习惯。

    “妈,知道了,你先走吧。”冲屋外喊一句,听到自行车脚架弹起的“嘣”,这才从炕上坐起来。

    揉一揉红肿的眼睛,拿出脸盆简单洗洗脸,骑上“玛莎拉蒂”,去与小伙伴们集合。

    两点半上课,学校两点十分才开校门。

    张上到的时候,校门口已围了一大堆学生,聊天打屁,玩玩闹闹,将大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上花儿,快点。”

    智升祥眼尖,满是迫不及待,不知借了谁的自行车,带着杨浩向张上骑来。

    “咱们去哪个网吧?”

    纯蓝色的歪把子变速自行车,在这个年代,到哪都是风景线,再加张上嚣张的后脚跟骑车,将学生年代的“匪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咱们去农大,那新开了一家新潮网吧,都是崭新的机子,网速超快,价格也便宜,十块钱十一个小时。”杨浩发表意见。

    “行,走吧。”张上对这个网吧很熟悉,前世没少去那里“献血”。

    调转车头,“噼里啪啦”一拧变速器,脚蹬子变轻快,刚准备飞奔,迎面骑来一对男女,有说有笑。

    那张笑起来很好看的脸,洁白牙齿。

    见张上看她,杨芷媛笑笑,也不管身旁的“男朋友”,兀自骑车走了。

    “张上,你们干什么去?”范自杰刹住车,过来打招呼。

    “农……”杨浩本能的回答,才开口,却听智升祥重重的一哼,立马变了口音:“去前面小卖铺买个农大雪糕。”

    “这才4月份就吃雪糕,不怕冻死你?”

    “没事,我这是钢铁肺腑,吃铁蛋子都没事。”杨浩拍拍肚子,给智升祥后脑勺来个瓜嘣:“走吧了,等吃奶了?”

    “那我们先走了。”

    张上回一句,去追前面耍宝的两人,隐约听到范自杰自语:“三个邪气。”

    太谷五中离农业大学有一段距离,飞奔着,畅快着,欢声笑语随风而荡。

    这样的时光,随年龄增长,再不会出现。

    农大建在杨家庄,一个学校带富了将近五千人的村子。

    小吃,网吧,台球厅,临时住宿,理发,各种齐全,全都建在村民自己家里,不需要房租。

    新潮网吧,刚开的总是很有吸引力,就算星期一,也几乎座无虚席。

    院里有颗很粗的杨树,把拇指粗的铁链子套在自行车大梁上,又锁在树上,这才放心。

    车子拉风了,来网吧玩,基本就是送菜。

    张上这辆“玛莎拉蒂”,后来就是在网吧丢的。

    和另一辆车子锁在一起,等从网吧出来,玛莎拉蒂凭空消失。

    而另一辆车,只剩前轱辘……偷车的兄弟贼狠。

    一进网吧门,嘈杂的声音,巨大的音响轰鸣,说明网管也在玩。

    “firethe hole!”费玩日厚,一声喊,扔手雷,接着“嗒嗒嗒……”b51扫射的声音。

    “草,谁又偷袭我?”

    “白房顶,白房顶,有大狙。”

    “桥上也有狙,哈哈,还有6点血,没一枪打死我。等我b31冲上去弄死他。”

    “有人救人质去了,咱们蹲后门,阴死他。”

    “我拣了警专,这枪就是爽,能小瞄。”

    “妈的,这一出来就死,不行,我要判成匪,怎么判来着?”

    “按m1,直接判死,下把出来你就是警。”

    震耳欲聋的喊声,嗓门朝天,还有左手按键盘,又手猛拍鼠标,恨人物转向慢,连自己的身子也跟随鼠标左右偏。

    一堆人在联cs的经典地图,仓库,cs_assault。

    这只是网吧一角。

    看了看这边没有空机子,张上三人又去另一边。

    “谁tm又偷我的钱了,让你个孙子造间谍,我造一百个狗,弄不死你。”

    说着,不只钱没了,连电都成了红格,只好骂骂咧咧:“给你大爷等着。”

    “谁让你刚才用小飞人打我的矿车,该。”

    说着,这人圈了一大堆天启坦克,乘敌人的f国巨炮没电,一窝蜂冲上去。

    又ctrl2,3,4,5挨个编队,找到超时空冷冻兵上去骚扰,吸引火力,等天启坦克冲上去,锁定了胜局。

    这是个高手。

    旁边有三台机子,张上三人办了会员卡,每人冲十块钱,开始了网瘾少年的生涯。

    等开了电脑,旁边的那俩也结束一局,杨浩探身过去搭话:“嘿,哥们,咱们联红警吧?”

    “行了呀,结盟,二打二。”大学生也是个爽快人。

    “我们有三个人,都玩的不怎么好,你俩打我们吧。”杨浩指着座位最靠边的张上回答。

    听到说起他,张上摇手拒绝:“你们先玩吧,我查点东西。”

    “那我们先玩一局,你快点的。”杨浩迫不及待,撸起袖子,准备大开杀戒。

    这个年代的网吧,基本只有四种游戏,红警,cs,大话西游2,还有梦幻西游,后来又出了劲舞团,跑跑卡丁车,风靡一时。

    习惯性打开百度,输入“点娘”,点进去。

    这时的页面还是旧版,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小字,眼神不好的人得把脑袋匍匐在显示屏前才行。

    随意扫了一眼排行榜,后世实体书卖爆的《紫川》雄霸榜单,还有东哥开创神魔流的大作《不死不灭》,这些书张上全都看过。javascript:

    作为东哥的粉丝,毫不夸张,他写了十三年,张上追更了十三年。

    尤其上大学后,有了手机,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就等他更新。

    拿着手机,刷新,刷新,刷新……

    也是因为东哥,张上第一次在点娘冲钱,从看盗版改为正版。

    尽管上学时的生活费拮据,也宁愿少吃一顿,多看一章正版。

    ……

    旁边的杨浩和智升祥,已与那俩大学生打得火热。

    “你个傻叉,造这么多防空炮干什么,看看你自己的电量,没电造这有屁用。”

    杨浩探头过来看智升祥,照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玩游戏最怕猪队友。

    “对面选的黑鹰战机老轰炸我。”智升祥无辜,看自己图上到处冒黑烟的建筑,维修的扳子都来不及点。

    不理这俩逗逼,张上已登录作家中心,开始注册帐号。

    以前的笔名叫“张达达”,再来一次,定要让这个名字成为辉煌的存在。

    至于写什么书,张上还没构思好,但他不准备抄袭任何人的作品,风险太大。

    有些书,人家构思好几年才写,大纲就在那儿摆着,甚至已经和编辑沟通过了,万一撞上怎么解释?

    ……

    这才再来第一天,时间太短,张上的脑子勾芡,连轴转不动,网文的事情先搁置。

    当下,还是解决温饱问题为重。

    前世,杨芯离开洗衣房后,去了申通快递上班,一干就是七年,对这行门清,耳濡目染之下,张上也深有了解。

    利润有多大,只告诉大家一句“能在魔都买房”就知道了。

    据张上所知,05年的太谷还没有申通、圆通、顺风之类的分别,大众只熟知一个词“快递”,没有前缀。

    而且这时送快递的行业,并不光鲜。

    哪像后世,一说送快递的,首先第一反应“收入不错”。

    进入申通官网,查看代理点,果然没有太谷。

    再看加盟费,也不贵,押金五千。

    可下面的才是大头。

    必须有门面房,有发往市级的车辆,还得有电脑,扫描设备,乱七八糟一大堆费用,总投资不得低于10万。

    “不如去抢!”张上眼皮子抽搐,这时候的钱还很值钱。

    本以为几千块就能搞定申通,没想迎面扑来“致命打鸡”。

    这时候的张志伟,别说10万,1000块都未必拿得出来。

    接着又看了看其它中通、韵达、百世汇通等快递的加盟条件,基本类似,让张上脑海闪出灵光。

    “我只要一家门面房,一次10万的投资,就可以把整个太谷的快递全包下。”

    “一家快递能在魔都买房,我包六家,再过个两三年,快递业迎来火箭式发展,咱也是富二代。”

    这个时候的人们,对快递这行业的认知还很低下。

    不过小小的服务业,能挣什么钱?

    花十万块买不可知的未来,没钱途的行业。

    岂知到了后世,顺风上市,瞎了世人的眼,送货的比卖东西的还有钱!

    来了兴致,张上仔细研究这些快递官网,直到顺风的一个角落里,看到招聘启事。

    大标题:急招快递员。

    下面列了一大堆县市,必须是本地人。

    很不幸,太谷在列。

    “嘘。”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张爸跑出租车,大多数时间都在街上蹲着,浪费时间。

    跑出租和送快递并不冲突。

    05年的顺风,因为邮寄太贵,往来物件很少,几乎一两个小时就能送完。

    可以让张爸利用空闲时间,揽下快递,骑车去送,先了解这行业的门道。

    至于十万块,张上已经有了头绪。

    作为一个再来人,先知先觉,把握大势,完全不缺发财的门路。

    可现在他还是学生,平时逃一两节课没什么。

    但敢坠学,或者消失,张爸能拿火柱捅死他。

    太谷人心中的骄傲“太谷一中”给你预定了位置,大好前途在眼前,光宗耀祖,说出去谁不羡慕?

    你敢给我坠学?

    每天拿鞭子抽你,也得给我去教室蹲着,不然我的脸往哪放,让一中的老师们怎么看我?

    至于张妈,真能气出心脏病来。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这段时间,先把要在点娘发的书想好,大纲弄出来,签约,上架再说。

    等到考完,暑假两个月,挣十万块还是有把握的。

    寻思着,整理好头绪,又看了看快递的官网,计上心头。

    时间不等人,想挣够十万块,最起码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

    这段时间,说不准有人率先夺了发财的肉。

    记得前世老妈在的申通,就是这段时间加盟代理点的。

    “我先提交申请书,把位置预定下来。”张上如是想到。

    要开业,得先找门面,买车,去总部培训,弄电脑,搞扫描设备,拖个把月不成问题。

    接着,又查资料,太谷饼。

    这是慈禧太后吃过的东西,后来列为皇家贡品,十万块钱的着落,就要落在这个上面。

    2005年的正宗太谷饼,只有鼓楼和喜蓉两家,而且销路都没有打开。

    后世在淘宝上卖得一塌糊涂的鑫炳记,现在还没出现。

    张上之所以有这个信心挣十万,是因为前世有人实践过了。

    只跑了一个县,把整个县的小卖部跑一遍,让老板试吃,就可以上货。

    两个月,挣了8000块。

    那只是一个县,两天的时间就够了。

    如果整个暑假马不停蹄,十万都是少的。

    而且这条路子,是长久之计。

    第一次记下电话,老板缺货就会给你打。

    往后都不用自己跑,自己家开了快递公司,邮点东西还不是小菜?

    当然,这挣的也是幸苦钱,每日奔波,四处给人摆笑脸,这个苦,少有人吃得了。

    勤劳的人,老天爷对他不会差。

    张上近期的目标,就这样定下了。

第29章 处事若大梦

    下午,没去学校,直接和智升祥杨浩逃课去了网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上先申请了个淘宝帐号,这可是未来发财的利器。

    后世,很多人开玩笑说,如果我在2005年注册个淘宝帐号,随便卖点什么。

    到了2017年,光那一个皇冠店铺都值几十万……

    张上记得很清楚,到了后世,鼓楼和喜蓉太谷饼都没落了,只有荣欣堂太谷饼,依靠淘宝,大发其财。

    既然自己收了刘德顺的厂子,做实业,当然得跟上时代。

    正添着资料。

    却见智升祥几乎把整个脸挤过来,悄悄说:“你看咱们后面,最靠墙的那个人,带着耳机,把屏幕转得面朝墙了,明显怕咱们看见,嘿嘿嘿,他是不是……”

    智老二眉速耸动,一副“你懂得”的表情,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张上无语,歪头撇了一眼墙角,全屏的,白花花的肉,上下一颤一颤的。

    “是吧?”智升祥两眼放光,接着问:“他从哪找的片?”

    这话没法回,尽管张上同学心有墨水,却不能教坏人家。

    这个年代,红圈图标的qvod还没有兴起,横行天下的神器,一个vagaa哇嘎,另外一个就是电驴,都要下载才行。

    相随的,电脑病毒肆虐,家里的电脑敢安装这玩意,基本卡死,也唯有网吧才能肆无忌惮。

    见张上不回话,智升祥拖着自己的下巴,时不时瞄墙角两眼,然后脑袋转不回来了,瞪直眼,明目张胆地看。

    看这意思,想过去请教人家……

    智升祥的异状,把旁座的杨浩吸引过来,顺目光看去,厚重的近视眼镜,也不能阻挡一个青春期少年的懵懵之心。

    一堆人注视,终于让墙角的哥们回神。

    “我艹。”心急之下,一把将电脑屏幕拍得碎裂……

    正在交接班的两位网管闻声而来。

    一眼看到碎裂的显示屏。

    “你吃的多了?当你自己家的电脑,想砸就砸?”

    男网管五大三粗,眼眶里满是血丝,浑身蛮横气,还有一股子亢奋劲儿,张嘴没好话。

    “我不是故意的。”这哥们明显是农大的学生,期期艾艾躲在墙角里,深怕人家动手。

    这时女网管正打电话和老板沟通。“我们老板说了,赔3000块,一毛不能少。”

    “我没有!”大学生一听这个数字,当下就怕了。

    张武看去,知道网吧老板坑人,只是显示屏坏了,又不是主机。

    就这烂显示屏,撑死500块钱。

    “没有?那就报警抓你。”男网管阴沉一笑:“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看片,而且打坏我们的电脑,警察能不抓你?一旦把你抓进去,肯定会通知你们学校,背处分是肯定的,说不准会开除你。”

    这话老狠了。

    这位男网管典型的社会人,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拿捏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嫩鸡,三言两语的事情。

    “屏幕是我打坏的,我承认。”似乎想到了突破口,大学生微微硬气起来。“你说我看片,有什么证据?”

    “你tm是不是二愣子?老子的主机想看下面哪台电脑,就能看哪台,全部监控。你看的时候老子也在看,我那都有记录。你小子喜欢的调调还挺特殊,跟哥一个口味,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一会把种子留下,赔款交了,滚蛋。”

    一听这话,大学生不敢还嘴了。

    从口袋里掏出个银白色小巧玲珑的翻盖手机,小灵通。

    这个年代,占据手机市场江山的,不是诺基亚,不是摩托罗拉,而是小灵通,价格便宜实惠,被广大民众热爱。

    这时候最便宜的诺基亚都要1000多块钱,下层人民少能买得起,而小灵通只要300多块。

    “小灵通,信号随风飘。”

    喊了一个年代的口号,每次打电话,喂喂喂老半天,原地转呀转。

    干嘛?

    对信号啊!

    “喂!妈,听见没?喂!喂!”大学生喊了老半天,原地转好几圈,直盯盯瞅着信号格,终于满了。“妈,给我打3000块钱。”

    没听清楚电话里说什么,只听大学生胡诌说:“我们学校评奖学金,5000块钱呢,我想给辅导员送礼,只要这回送了,以后每年都有,只挣不亏。”

    张上听这哥们忽悠,暗道真是个人才,坑爹坑妈有一手。

    只看他用小灵通,就知这孩子家庭环境不怎么样,却还要抠扒父母。

    看到他,张上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想当年,我和他也没什么区别,惭愧,惭愧。”

    ……

    讲了半天,大学生挂掉电话。“我妈正在筹钱,一会儿就打过来了。”

    这时,男网管上前两步,搂住大学生,两人小声低语半天,似在交流心得。

    半饷,男网管心满意足,眼里掩饰不住的兴奋,对女网管匆匆交代两句,下班走了。

    网吧里满是监控,早拍下了大学生的样貌,根本不怕他偷偷逃跑。

    后来怎么样,张上没关注。

    许久不曾上过qq,张上几乎忘了这个东西,因为后世在微信的冲击下,qq很少有人玩了。

    结果十多年过去,05年时,自己设置的什么密码,张上早忘了。

    连续输了几个都不对,只得通过好友找回,好在杨浩和智升祥都在一边。

    才登录上去,就“滴滴滴”响个不停,带着粉红色头花的小企鹅闪了又闪,却显示灰色,说明人不在线。

    点开,备注是何婷婷。

    “班主任查岗,速归。”简单明了。

    一看发信息的时间,正是今天下午。

    “卧槽,赶紧跑路,班主任查岗了。”张上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脑关机。

    “谁告你的?”杨浩正打得起兴,好不容易虐了那俩大学生,正进行最后歼灭战,满屏幕都是鲨鱼样的基洛夫飞艇。

    “何婷婷,两点三十三的时候发的,肯定班主任先到咱们班里查岗,等打铃完才去上课。”

    “现在都四点多了,回去也迟了,反正挨批,玩完再说。”杨浩舍不得走,只差一会儿,他就大获全胜。

    “你愣了?咱们逃了两节课,现在是第二节课后50分钟活动时间,她能不回班里看看?现在回去还赶得上第三节课。”张上思考半秒钟,接着说:“她要是问,咱们就说只是中午迟到了几分钟,总比逃课强。”

    作为再来人的逻辑能力,在这时候终于显出来了,心理、智慧,完全不是初中生可比,运筹帷幄。

    “等我!一分钟,一分钟!”杨浩被说动,却不走,正爽着呢。

    “我和智升祥在外面等你,快点的。”

    智升祥对张上唯命是从,自然无二话,即使也正玩得欢,却说走就走。

    这孩子虽然懦弱,初中毕业分开后,也被周围的风气带坏,一步一步迷失了自己,却不失为一个好的兄弟。

    “能带他,还是带一把。”张上如是想到。

    正准备与智升祥走出网吧,却听这娃对女网管问了一句:“包夜多少钱?”

    “……”这话听得张上目瞪口呆,

    女网管大,抬头瞥了智升祥一眼,见他面嫩,心里不舒服,却没有发飙。

    如果不是看他年龄小,换个社会人来,大嘴巴子这就上去了。

    只好耐着性子回答:“六块。另外,这叫通宵,不叫包夜,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娃,到挺会逗姑娘。”

    智升祥反应过来不对,赶紧拉张上跑了。

    “六块包夜……我包你十辈子。”这是张上此刻唯一的念头。

    到了院里,解开锁在树上的铁链子,好一会儿,杨浩还不出来。

    智升祥无聊,或许是人贱,看到地上有个踩扁的易拉罐,随脚一踹,想来个飞球上房。

    “哎呦,卧槽……”一声惨叫。

    只见他踢的那里,竖着一根拇指长的钢筋,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给上面盖了个健力宝的罐子……

    也是智升祥脚贱,看见院里的易拉罐就想飞起一脚。

    哎呦喂,给这孩子疼的啊……

    张上险些笑岔气,这tm就是一活宝。

    在院里一瘸一瘸的抱腿痛呼了半阵子,这娃又回到钢筋那里,捡起易拉罐,默默盖上,走开。

    这时,杨浩也咋咋呼呼出来了,见智升祥没去推自行车,他当然要推。

    正好,路过易拉罐,习惯性摆腿起飞。

    “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即使张上作为再来人,成年人的心智,这时候也笑得半蹲,猛锤自行车座,直不起腰了。

    智升祥更笑得眼泪直流,就知道,就知道,这娃准上套。

    学生年代,放肆的玩闹,真好!

    回去的整个路程,杨浩都在怀疑人生中,不知第几次问智升祥:“你是不是知道罐子下面是钢筋?”

    “我又没踢,我怎么知道?”很高明的回答。

    “那你和上花儿笑成那个样子?”

    “我俩看见猪撞杆上了,能不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心有灵犀的坑猪二人组,谁都不服,就扶墙。

    张上险些保持不住平衡,从“玛莎拉蒂”上栽下来,还是扶住了墙才站稳。

    见他俩这么笑,杨浩抠抠头皮,不明所以,也傻傻的憨笑起来。

    ……

    疯骑车子回班,大汗淋漓,哈巴狗似的吐舌头,校服上衣半脱半就,用袖子对脸呼啦,感受仅有的一丝微风凉意。

    “嗯?”随意一眼,张上立马发现何婷婷不对劲。

    姑娘脸颊红红的,白里透嫩,眼睛水灵灵,给人的感觉就像身上藏了一把“火”,上生理卫生课那样的火。

    还把脸埋在堡垒后面,不敢抬头,好像怕别人看见一样。

    张上只一眼就心知肚明了,毕竟是成年人的思想。

    第一时间低头,去看桌兜里一页一页的“柯尔蒙”。

    随意翻了几张,看下面的页码,散乱的,序号排不上……说明有人动过。

    他记得很清楚,智升祥拿过来的时候,都按顺序排列的。

    “嗯哼……”两手使劲搓了搓脸,用力嗯哼一声,前世的今身,以前就经历过这段,再来,还是跑不掉。

    探脑过去,脸几乎挤在何婷婷耳朵边,悄然问:“好不好看?”

    同时,右手做出不规范动作,悄悄咪咪地往姑娘腿上放去。

    “什么好不好看?”何婷婷装傻充愣,感受到自己腿上的鬼爪子,对张上的肚子就是狠狠一拳。

    可这回,张同学不见好就收了,说死不把鬼爪子拿掉,反而用力捏了捏,感受美妙的弹性。“阿宾,好不好看?”

    “你赶紧给我去死!”

    姑娘陡然爆发,声音压抑得很低,但那股娇羞、恼怒,脸上红苹果一样,真把张上看呆了。

    直到腰间软肉被掐得狠狠转了好几圈,才把他疼醒。

    “疼疼疼!轻点,轻点!”

    扭着身子往何婷婷身上拱,同时握住她掐人的手,紧紧攥住,就差十指交叉了。

    ……

    一会儿过后,张上还是没忍住,悄然靠近何婷婷,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想看直接说,不用偷偷摸摸,我不反对……”。

    “你!给我!去!死!”

    何婷婷爆发,张上却乐得屁颠屁颠,羞红了脸蛋儿的姑娘最好看。

    同时也明白桌兜里的“柯尔蒙”是祸害,一把赏给了后座的李建军。

    他可不想何婷婷太过早熟,还是纯真一些比较好。

    ……

    表面上认真听讲,可何婷婷知道,自己内心如何波涛汹涌,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也怪自己,干嘛好奇心那么重,早知道张上不是什么好鸟。

    神神秘秘的,能憋什么好菜?

    可就是管不住自己,乘人不在的时候,悄悄从桌兜里抽了几页小说,想一探究竟。

    却终究难逃法网,还是被发觉了,无奈只能恼羞成怒。

    这时,余光一瞥,见张上竟然又睡着了,何婷婷也不知哪来的气,不准睡!

    于是,赌气推了张上一把。

    人没醒,却有反应,伸出那邪恶的舌头,舔了舔口水,眨巴眨巴嘴,恶心的要死。

    可看他的口水,还有伸舌头的样子,何婷婷不知怎么地,咽了口吐沫,竟有想吃的念头……

    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使人清醒,刚刚被张上取笑,现在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偷偷歪眼打量四周,无人关注,于是姑娘伸出罪恶的小手……

    “嘶……”要把舌头吃下去的抽冷气,让张上清醒过来。

    下手这么狠,除了发疯的何婷婷还能有谁。

    “你疯了你?给我掐坏了这辈子让你当寡妇。”

    “再让你睡,你不睡我就不掐你。”

    “……”

第30章 相逢且一笑

    下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智升祥和杨浩玩闹着,过来找张上去厕所。

    哥仨,走着。

    “你到底知不知道罐子下面是钢筋?”杨浩对这个梗久久不能忘怀,总觉得自己被坑傻了。

    “不知道。”智升祥一本正经的回答,坚决不承认,不然离开张上,少不得挨欺负。

    见他这么说,杨浩也没辙了。

    这时的太谷五中,教学楼里的厕所还没有接通下水,门锁着,不让上。

    学生想去厕所,必须下教学楼,横跨整个操场,从东到西走一趟,然后在那个估计是60年代就建成的茅坑里解决。

    一股臭气熏天,难言其味。

    早早在门外等智升祥和杨浩,却见女生厕所那边有个姑娘在等候。

    身上那股文静、清新的气息,还有丝毫不显臃肿的校服,高扎的辫子,两腿合拢没有丝毫缝隙,安静站在那里。

    只这个背影,张上就知道是谁。

    只犹豫了那么0.01秒,成年人的思想,老男人的放浪形骸,磨练得比城墙还厚的脸,促使他过去搭讪。

    “你是马亚琼吧?”挺直腰杆,两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摆一个在自己看来最帅的姿势。

    姑娘闻声看来,肤白如玉,脸上半个青春豆都没有,两眼如一汪清泉,好纯净。

    见是张上在叫她,嘴角挂着礼貌性的,淡淡的微笑回道:“嗯,你也等吴姝?”

    这个时候,不能瞎回答。

    人家问你等吴姝?

    你按她的话头来,只能回答一个字“嗯”,接着立马冷场,大家没话说了。

    这样只会自找尴尬。

    “你认识我?”张上答非所问,脑瓜子前所未有的开动。

    “认识,你叫张上,吴姝没少提起你。”

    “她都是怎么说我?”张上笑着。

    马亚琼也笑了,两眼如月牙。“她说你打游戏厉害,逃课大王,爬墙高手,还说你们幼儿园就在一个班,你经常欺负她。”

    “……”

    张上顿时脸黑,嘴角抽搐,额头一道黑线垂下来。

    他这个样子,当下把马亚琼逗的掩嘴偷笑,如莲花绽放。

    那张脸,那样笑,精致,纯净,无可挑剔,几乎能瞬间把人带回到纯真年代。

    “在聊什么呢?”吴姝和韩雨佳从女厕所出来,一眼看见马亚琼笑得欢。

    “我们在聊我的好妹妹,看她是怎么坑哥哥的。”张上看着马亚琼说。

    这话一讲,小姑娘被逗的更欢。

    身子却悄悄往吴姝后边躲了一点点,优雅的伸出白嫩食指,在嘴边比划一个“嘘”的手势,眼里还带有求饶的成份。

    “什么好妹妹?”吴姝毕竟只是初中生,对于后世出来的段子,脑子完全不够用,不知张上在说什么。

    “没事,我俩逗乐玩呢。”

    “你俩?”吴姝狐疑的看了看两人,又问:“你俩认识?”

    “刚刚认识的,马亚琼说你经常夸我,长得好看,帅气十足,温柔体贴。”张上一边说,一边对马亚琼眨巴眨巴眼。

    “你就臭美吧你。”吴姝也被逗笑了。

    “韩雨佳,听说追你的人可多了?”张上一手搭在单杠上,一手插在裤兜里。

    这位韩同学,可是张上初中时爱慕的诸多“想压床”的美女里面的一位。

    身材高挑,两腿笔直,初中就有一米七二,天生的衣架子,校服在她身上能穿出美感,笑起来两个小酒窝能甜死人。

    走路时总爱把手掌筒在袖子里面,只露出修长的五根手指,紧紧勾住袖口,像缺少安全感,又羞涩的邻家妹子。

    张上和她早就认识。

    小学时,一个年级只有两个班,经常合班上课,名字都能叫上来。

    “哪有呢,我都没收过情书。不像我们的琼琼同学,桌兜里的情书都塞满了,上星期被班主任一把没收个干净。”

    韩雨佳大爆料,却丝毫不羡慕马亚琼。

    确实很少有人给她写情书,因为从来不看,直接就扔,姑娘不兴这套。

    但和他当面表白的,少说有三个。

    追她的门槛相当高,身高就在那里摆着。

    “我一封都没看过。”马亚琼连连摆手。“大部分都是咱们班同学送的,总不能直接扔掉吧,那样多难堪。”

    年龄这么小,情商这么高,难得。

    “听说王海洋每天都送你一封,已经坚持好久了,怎么样,心动没有?”

    韩雨佳调笑着,握住最高的单杠,比划了一下,似乎想吊上去玩玩,却怕失了淑女形象。

    “我不喜欢他。”马亚琼直言,眼神清澈见底。

    见韩雨佳想玩单杠,张上借机插话说:“初中了还有心思玩这个。不如和我玩追人的游戏,我先跑,你后追,如果你能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让我嘿嘿嘿?什么意思嘛?”韩雨佳偏着小脑袋,听不懂。

    张上掩面抽笑,嗝嗝笑不停,肩膀一耸一耸,却不好讲费大污妖王的段子,怕把人家带坏,只能换一种说法。

    “嘿嘿嘿就是啪啪啪。”

    “什么叫啪啪啪?”吴姝问的。

    “……”这话没法接了,张上只能拍拍手,啪啪啪三下,十分响亮,若有所指。

    纯真的马亚琼两眼迷茫,吴姝不知所云。

    只有韩雨佳,突然耳根子红了,娇羞地两手托住自己发红的脸颊,拉起两个好姐妹撒丫子跑路。

    “我们别理这个坏人。”这是韩雨佳离开时,向两姐妹嘀咕的话。

    佳人远去,张上哼着小曲嘀咕了一句:“姑娘不简单。”

    这时,智升祥和杨浩打闹着,说着网吧里砸电脑的那个大学生,从厕所里出来了。

    “上花儿,牛了,校花都能勾搭上。”杨浩揽住张上的肩膀,勾肩搭背,丝毫不着急回去上课。

    对于今天的撩妹表现,不吹不黑,张上给自己打100分。

    嘴角洋溢着笑,心情格外舒畅,就差哼一首小曲了。

    见他这样,智升祥突然附耳过来:“你上课是不是又弄人家何婷婷了?”

    “弄个求!”张上翻白眼。

    今儿他可真是无辜的,可以对天发誓,什么都没干。

    也不知道那妞发什么羊癫疯,睡得好好的就被掐醒。

    “和兄弟们说实话,手感怎么样?”杨浩也悄咪咪探头过来。

    “隔一层校服裤子,能有什么手感?”

    “你还想脱了裤子?”

    杨浩和智升祥目瞪口呆,真个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

    老天不公啊!

    凭什么不是我来!

    却不想想,这也就是张上,如果换他俩,但敢真碰一下人家姑娘,第二天,何爸能找到学校把他俩打出屎来。

第3章 父是平淡人

    放暑假的最后一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上从桌兜里掏出一沓信纸,右手拿笔,习惯性在指端转圈,左手食指和拇指叉开,托住下巴,陷入沉思。

    该写个什么类型的书呢?

    废材悔婚流?

    系统流?

    洪荒流?

    异界流?

    这个时候,也就属异界文最火爆,尤其斗气,法师,地精、西方巨龙之类,是人们从没有接触过的新鲜词汇。

    因为去年的新人王跳舞,凭借《恶魔法则》一书成神,掀起奇幻的西方世界之旅。

    接下来就属网游流最火。

    一本《从零开始》,实体书卖爆,最早的一波老书友,绝对看过这本。

    再不行,写个贯穿网文历史的纯装逼打脸流?

    只要是小说,“装逼打脸”是绝对脱不开的字眼。

    张上记得他最早看过的纯粹装逼打脸文,叫《疯狂内功》。

    机器人来到地球,身上的武器可以把地球毁灭30次。

    各种装逼各种炫,牛逼轰轰吊炸天,当时看得真真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主角。

    后来还看过各种版本的“龙傲天”。

    网文发展到后世,装逼打脸的极致就是“炸天帮徐缺,帝霸李七夜,逼王陈北玄”。

    甚至有一本完全抄袭陈北玄的书,在十里剑神断更期间,达到了均定过万,月稿费八万块的程度,可怖可惧。

    却终究不敌逼王回归,这本抄袭的书黯然被封。

    流派很多,可适合05年代人们观念的,还需要细细揣摩,既要开创先河,又得被大众所接受。

    像后世流行的黑暗流,在这个年代写,绝对被骂得狗血淋头,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开化到那个程度。

    正在思索着,陡然间闻到一股臭干子的刺鼻味道。

    同桌何婷婷趴在桌下面,伏着身子,自桌兜里掏出包装袋,从里面挤了一片四方形的臭干子。

    见张上在看她,姑娘用芊芊手指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怕沾上辣椒,坏了形象。

    接着又把臭干子递给张上,示意让他吃。

    微笑着摇头拒绝,张上已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了。

    2016年的新人王《美食供应商》,火得一塌糊涂,均定四万,当然,也有张上的一份贡献。

    这不是主要的,真正把美食带火起来的,是央视2012年发布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

    看完这个,不流口水都服你。

    贯穿整个华夏民族历史的,“吃”绝对算一个。

    张上的目标很简单,一书成神。

    灵感狂飙,想也不想,在信纸顶端写下几个字“舌尖上的美食”。

    字迹歪七八扭,已好多年没有动过笔了,平时写网文都用电脑打字,把当初苦练出来的好字丢个干净。

    “就它了。”张上目光炯炯。

    一般人想写这个题材,不跑遍大江南北,吃遍黄河两岸,真真写不出来。

    这个年代,百度可没那么发达,只要输一个菜名,什么材料,怎么做,事无巨细全都有,甚至大部分都出了视频。

    这个时候想写美食,也只有张上这种“明明没去过,却硬是知道的人”才能写。

    张上再来前,有一大爱好就是旅游。

    大江南北跑过十多个省,跟着大学时的吃货室友,走到哪吃到哪。

    即使毕业后,也依旧保持每年出去旅游一次的习惯。

    钱多钱少,总得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好了题材,先得把大纲写出来。

    大纲越细致,后期遇到的卡文情况越少,这是一项艰巨的工程。

    奋笔疾书,如有神思,整个晚上连续几节课,张上都在码字中度过。

    转眼九点半,到了下学时间。

    回到家里,瓦房低矮,窗外的枣树把月光挡住,让屋里愈发黑暗,即使明亮的电灯泡,也照不明灰暗的角落。

    “粥给你热过了,烙饼在盘子里,就着土豆丝吃吧。”杨芯在看电视,这台黑白电视,总共就三个台,其中一个演康熙微服私访记,看得津津有味。

    “我爸还没回来?”

    张上拿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老妈做的烙饼很薄,很好吃,把土豆丝卷在里面,不比街上的鸡蛋灌饼差。

    “回来了,去茅房了。”

    正说着,张志伟掀起门帘进来,把手里的手电筒放在桌上,一脸的疲惫。

    爷爷住院,跟在医院里吃不好睡不好,回来第一天,又整日奔波。

    老张,瘦了些。

    “爸,我给你揽了个工作,挣个外快。”

    “你?”张爸不信。“你能把成绩考好点,少叫我操点心,我就歇心了。”

    “今天我在班里看见一份报纸,上面有招工启事,顺风快递招快递员,送一件两块钱。”

    “两块钱?那谁干?太谷这么大,只城里,南北跑一圈得半个小时,一天挣上十来块钱,开车不够油钱,骑车子累个半死,吃得多了?”

    张爸坐在老旧的沙发上,靠着扶手,和老妈一起看电视剧。

    “可不是这么算。”张上回忆起来:“城区以外的不送,让他们自己来拿。城区以内的,货都是成堆送的。比如农大,一天只要跑一趟,给货主发个短信让出来拿,有几件就是几件的钱。”

    张上记得很清楚,2017年双十一,老妈在的申通快递,光农大,一天就是一千多件货,3000块,只要跑一趟就行。

    而且双十一回货是连续好多天的,这钱好挣不?

    这是申通一家快递,一个学校的收入。

    整个太谷,张上准备搞的六家快递,如果真的都拿下,不吹不黑,那是垄断。

    送快递只是小头,来邮东西的才是大头。

    太谷的企业不少,少说有二十家,食品厂,各种厂家。

    据他所知,前世,网上卖火爆的荣欣堂太谷饼,和申通合作,每个月走货的钱,要给申通将近七万块。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网购雄起,快递业蓬勃发展,这个数字呈几何增长。

    张爸思索了一下:“那也不行,送快递得知道地址,人家写个什么什么小区,你找不见,怎么送?”

    张上笑了:“爸你可谦虚了,太谷还有你找不见的地方?”

    这话,让张志伟脸上一红。

    他跑出租车有几年了,别的不说,太谷这犄角嘎达,只要你能说出地名,没有他不知道的。

    可送快递,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认识中,真比不上开出租车的面子大,谁不想体面一点?

    “爸,你先熟悉一下门道,将来咱们在太谷开个快递分部,您也就当老板了。”见张爸不给回应,张上接着劝:“而且这只是兼职,有人用车,您还是出去跑,没人用车就送快递。”

    张上这是钻空子。

    这个时候,快递的管理还没那么严格,能招上快递员很不容易。

    只要你不把货私吞,总公司也懒得管你,送慢点就慢点,没办法的事情。

    张志伟没话说了,只是乘张上低头喝粥时,仔细看了看儿子,心里多出一些莫名的感慨。

    爷爷住院,又借了不少钱。

    张爸是个要面子的人,只开出租车,收入明显不够。

    这快递,还是送了吧。

第4章 狗眼看人遭报应

    暑假,这天中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爸,咱们太谷的两个太谷饼厂在哪呢?”张上问。

    “问这作甚?”蹲在地上,背靠土炕床沿,舒服的吹一口啤酒,扒拉两口饭,舒服。

    “我打算暑假找个活儿干,两个月总不能歇着吧,听说那俩厂子招人呢,我去看看。”

    张上坐在椅子上,喝了口面汤。

    “嗯?”张爸抬头,实在没想到儿子有这种觉悟,懂事了。

    想了想,说:“一个在去聚仙楼的路上,你注意看路两边,有个巷子,进去就是。另一个在铁三局,你在那绕一绕就看见了,厂门口有牌子。”

    “知道了爸。”张上点头,心里做着打算。

    饭后,张爸在炕上眯眼睡了二十分钟,就又出去跑出租,得给孩子攒学费了。

    等到两点,杨芯去上班,张上洗了把脸,扫视一圈屋子。

    黑漆漆的,大中午就得开灯,不然看不清。

    只要下雨,屋里阴冷潮湿到让你一进门,就能感觉一股凉气扑面,瞬间春秋转换,即使这样,这一家人也要将就住着。

    “等我。”张上目光深邃。“两个月。”

    骑车二十分钟。

    在铁三局附近绕了好几圈,走街串巷,最后问街上坐着的老奶奶,才找见鼓楼太谷饼厂子。

    说是厂子,其实只是一个大院子。

    老旧的双开铁栏杆门,刚刚能让面包车进去,门上面用铁丝拧悬一块木板牌子“鼓楼太谷饼”,要多简陋有多简陋。

    推车子进去,几间低矮的平房,四五辆自行车散乱停着,平房里传来机器的“嗡隆隆”声,很响。

    见有人进来,靠大门的屋里,姑且说是传达室,出来个老大爷,白色汗衫,洗得有些发黑了,脸上胡子拉渣,很朴实。

    打量张上一眼,看他的“玛莎拉蒂”两眼,平和问道:“小伙子,有事?”

    “大爷,您贵姓?我家开了个小超市,想从咱们这进太谷饼卖,管事的在么?”把车子停好,锁住,张上问。

    “叫我刘德顺就行,你家在哪开的,是专卖店,还是捎带的卖?”老大爷招手,示意张上进屋里说。

    六月的北方,已经热起来了,大中午的太阳底下暴晒,不是好玩的。

    进到屋里,简单的一张单人床,床单散乱,水泥地忐忑不平,露出被踩黑的砖块,粗糙的立柜,上面摆着有些年代的黑色电视机,画面模糊,能将就看。

    “我家开的是专卖店,在榆次开的,正装修呢,我在咱们太谷五中上学,我爸让我过来打听一下。”张上满嘴胡诌。

    “榆次?那房租不便宜,比咱太谷贵多了,咱们太谷饼利润小,专卖这个护不住本钱。”

    刘德顺从床底下掏出交叉凳递给张上,凳面是几条牛皮带,凳子撑开,牛皮绷紧,就能坐人。

    “我爸想的是开了这个专卖店,然后往榆次周边的超市、小卖部、商场上货,让大家一起卖。我们这个专卖店当中转站,超市想拿货就去我们那拿,不用跑太谷来,有点远。”

    “这个想法好,我们厂也在招代理商。”刘德顺眼睛明亮,眼看这厂子不景气,他也急,却无可奈何,销路打不开。

    这个年代开超市和小卖部,货源要自己去拿。

    你想进货,得找到厂家才行,或者从二道贩子手里拿货,利润少很多。

    哪像后世,别人的货物要在你超市上架,得求着你,我看好你的货,你才能摆架子上卖,甚至得给我交保证金。

    开小卖部都不要自己去进东西。

    送货的人来了,你把东西给我摆在架子上,摆整齐喽,我看顺眼喽,你才能上货。

    着急起来,见货架子不干净,你还得给我拿布子擦两下。

    而鼓楼太谷饼这犄角嘎达,张上这本地人都找不到,更别说外地人了,也就能在太谷卖卖,其他县市根本没上货。

    “刘大爷,您这太谷饼出厂价多少钱?”

    “给我个你爸的电话,我和他谈吧?”刘德顺怕张上做不了主,这孩子一看就没断奶,还在上学呢,初中生。

    “我能做主。”张上语气有些重,接着说:“我不准备上了,我爸这店也是给我开的,谋个出路。”

    刘德顺将信将疑,低吟一句:“也行。”

    反正从他这儿拿货,都得现金现结,不赊不欠,这也是厂子没发展的另一个原因。

    这年头还有不让欠钱的厂子?

    谁会从你这进货?

    张上在17年的时候也打算开个小卖部,打听了一下,上货基本不用钱。

    十万的货,顶多花几千块钱就能上齐,各种齐全,全部赊账。

    上完货,东西卖了,就给你钱。

    东西压住了,将来给你退回去顶账,超市小卖部都是这么开的。

    所以到了后世,满街满巷子小卖部,隔几百米就是一处。

    只要你有个门面,有个货架子就成,基本不用压钱进货,需要什么一个电话,经销商就给你送来,只挣不赔。

    当然,连房租都挣不下的另说。

    “咱们太谷的超市从我这进货,都是一斤包装的,2块5一袋,上架卖4块,这是行价。我们按箱子走货,一箱八袋,20块钱。”

    张上笑笑,说:“那是他们的价钱,走货不多。我这可是专卖店,榆次一个大市,少说有三百家超市小卖部,一天还不卖个一百箱?而且,如果榆次卖的好,我会再去其他地方开专卖店。您不用投资,不用奔波,坐等开工走货收现金,您得给我来个实在价格。”

    刘德顺静静听张上吹牛逼,良久,等他说完,感叹道:“小娃娃嘴皮子挺行,你爸有个好儿子。”

    “那是!您给个实惠价,能行的话,咱就合作开搞。”

    “这样吧,18一箱子,最低价。”

    “您不诚心。”

    “这还不诚心?要是让太谷那些小卖部知道了这个价格,我这厂子都得塌。”

    “我和他们不一样。”张上摇摇头,站起来准备走人,出门时嘀咕道:“太谷还有喜容呢嘛,人家给的价格比你低。”

    说完,出门推了自行车就走。

    刘德顺掀门帘追出来,喊道:“嘿!小伙子别走,16一箱,2块一袋,他要是比我价格低,我今儿撞了墙!”

    张上骑车就走,眼里藏着笑,眼看这厂子不景气,他这单生意能救命,却也不会便宜了别人,回头喊一句:“我明天再来,您想好喽。”

    刘德顺要不是穿着拖鞋,又年纪大了,真能追上去把张上提下来一顿打,这熊孩子,唠半天,逗你大爷玩呢?

    ……

    聚仙楼,可是太谷鼎鼎有名的地方,进去出来,据说只要30块钱就能让你软腿,够便宜吧?

    喜蓉的厂子不难找,路旁一条宽巷子到顶就是。

    这厂子比鼓楼强一些,厂门宽大,两扇大黑铁门打开,卡车能随意进。

    地面的机耕路厚实,十分平坦,只是厂房也不大,院里的车子有二十多辆。

    张上看厂门大开没人管,推车子进去。

    “哎,那个小后生,作甚了?闲人免进!”门房里出来个中年人,光秃秃的脑袋顶着八角帽,歪戴的,讲话一股流氓气。

    “你们管事的在不在,我来进货。”张上驻足。

    “你?小屁娃娃懂什么?”上下打量一眼,见张上的自行车连个框子都没,摆明了来逗人的,接着说:“让你家大人来。”

    然后直接撵人。

    张上没说什么,转头就走,他知道自己年龄小,难让人信服。

    大黑铁门上有电话,默默记下。

    来到街上,找一公用电话亭,拨通。

    “喂,你好,喜蓉太谷饼厂。”

    “我是太原沃尔玛超市的人,你们厂子不让进人?”

    “嗯?”一听省会沃尔玛的,电话对面一愣,立马堆上笑脸:“肯定误会了,我们厂子大门随时开的。”

    “哦,已经把我撵出来了,咱们就电话里谈吧,我们全球的沃尔玛超市想上你们的太谷饼,什么价格?”

    电话对面一听这话,笑得脸都裂了,全球的沃尔玛,我x!

    赶忙回答:“行价,一袋一斤,四块饼,出厂价2块5。”

    “那是外面的价格,我们可以把你们的太谷卖向全球,走货量大,你给个诚心价。”

    “2块3,最低了,保证其他厂没有比我更低的价。”

    “那算了,你们厂门卫处的人不入眼,说明你们厂的东西也不怎么样。”

    啪。

    张上就把电话挂了。

    喜蓉厂里。

    嗯?

    嗯??

    嗯???

    厂长瞪大眼睛,手里的电话停顿在空中,只觉寒风凛冽……

    仿佛滚滚钞票在眼前,你妹夫却往上拉了一泡屎,把毛爷爷得罪了……

    “郭三民,你!给!老子!滚!过!来!”震天动地的咆哮,让玻璃轰隆隆作响。

    传达室,正悠哉悠哉看电视的郭同志,声音调得很大,掩盖住厂里机器运转的噪音。

    “嗯?谁叫我?”往窗外看看,仔细听听,没人啊,接着看电视。

    最近总是起幻觉,被厂子里的噪音弄疯了。

    十秒钟后,率先入眼的,是一根足有一米长,手臂粗的擀面杖……

第5章 第一桶金

    回家路上,太阳在薄薄的云层中慢慢下落,天色渐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屋里昏暗,即使开了灯,也有一股压抑。

    眼下张上只有一条路,刘德顺那里便宜,不能赊账。

    而喜蓉贵,也肯定不会赊给他这个孩子,只能拿刘德顺的货了。

    “启动资金,去哪里偷呢?”

    张上静静思量,他只要第一笔资金就够了。

    一箱16块,以智升祥家9.6米的大箱货,能拉将近600箱,一共9600块钱,足足可以供应一个县的全部商铺。

    还得买个手机,一万块钱都不够。

    至于运费,当然是送完后才结算。

    有这么一刻,张上生出想借高利贷的心思。

    翻口袋看看,上次说交卷子钱骗了50块钱,这些天也花得差不多了。

    “看来,还得再抠扒爹妈一回。”张上无耻的心想。

    张爸张妈都是老实人,勤勤恳恳,一毛钱都要攒着的那种,已经好些年没买过新衣服了。

    家徒四壁,还有张上这人穷志短、不思上进的毛孩子。

    以前,这么一家人,就是在这种穷困潦倒中生活的。

    直到国家修108国道分支,将现在住的老宅拆迁,姥爷又把钱给三个女儿分了,才扭转这三家人的命运。

    杨芯先下班回家。

    打开老旧的黑白电视,边看边做饭。

    不一会儿,张志伟也回来了,今天难得的早归家。

    “去太谷饼厂看得怎么样,人家要你么?”张志伟对这事比较上心。

    “那必须要,鼓楼太谷饼缺打下手的,给我派了个师傅,让我跟他四处跑,当销售。”

    “跑腿?在太谷跑?”

    “省内。”张上胡诌道。

    “那也行,吃喝住厂里管吧?”

    “嗯,厂里都报销,还能四处见见市面,学学卖东西的技巧,挺好的,不过工资不高,一个月六百块,没销售分成。”

    “工资多少无所谓,能让你学点东西就成。这活儿不错,公款消费,还有师傅带,更能出去看社会,不错不错。”张爸赞许。

    “好是好,就是第一个月得垫钱,毕竟师傅和我不熟,人家带我出去不会掏钱的,住宿吃饭得自己掏,然后开发票,月底厂里给报销。”

    这话让张爸眉头皱起,闭眼靠在沙发靠背上休息了一秒钟,然后似乎下了大决心,睁眼,叹气,说:“也行。”

    屋里黑暗,即使开着灯,离远了也看不大清楚。

    可这一刻,张上却把父亲的表情看在心里,鼻子一酸,心头滋味难言。

    “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张爸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一些。

    “明天入职,后天和师傅去榆次。”张上解释说:“入职的时候,得登记家长的身份证,明天中午还会来咱家给您俩照相,毕竟员工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厂里得留个家属的联系方式,知道父母是谁,住哪,有备无患。”

    “哦?这厂子有一套,管理上弄得不错。”本来还有疑虑的杨芯和张志伟,一听这话,心就落了地。

    张爸从兜里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接着去了内屋。

    张妈的身份证就在柜子里,平时几乎用不到。

    良久,张志伟从内屋出来,手里拿了一摞钱,没有红色毛爷爷,最大的50,大部分都是20块的。

    把钱放在桌上,声音沙哑地说:“这是五百块钱,出去省着点花。”

    张妈一看这么多钱,做饭的手抖了抖,欲言又止,被张爸瞪了一眼,话没说出口。

    这一夜,全家人无眠。

    第二天,等张上醒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昨晚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床头,一件大红内裤,正面有兜的那种。

    张妈已经把五百块钱装到了兜里,估计嫌兜口大,怕钱掉出来,又细细密密的缝了一圈。

    起床,把脸盆拿出来,从暖壶里倒热水,温的,不大热,有不少白色渣渣,将就洗一把脸,骑车出门。

    太谷二中很大,前后走一趟得将近十五分钟,墙也长。

    张上沿墙骑车,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墙上醒目的喷涂白字:办证,办信用卡,138****4567。

    记下号码,找个电话亭,拨通。

    “喂,办证的是不?”

    “是了,你要办什么证?”对面很直接。

    “我办信用卡,两张。”

    “手续费100块钱。”

    “几天能下来?多大额度?”

    “20天。没有工资证明的,最大额度5000块。”

    “能不能快点?”20天,黄花菜都凉了。

    “你想几天?”对面一听这话,知道张上用钱急。

    “3天。”

    “再加200块钱,我给你摧摧,差不多3天能下来。你把身份证准备好,还有卡的所属人也得照相,有时间吧?”

    “有,我在二中大门口等你,骑着个蓝色赛车。”

    “好嘞。”

    挂掉电话,没出二十分钟,一辆昌河面包车停在眼前,下来个光头胖哥,膀大腰圆,一看就是社会人。

    “你要办卡?”胖哥诧异,又一个堕入不归路的坑爹孩子。

    “对,我爸妈的身份证在我这,一会找他们照相的时候你什么都别说,如果他们问你,就说是鼓楼太谷饼厂的人。”张上吩咐说。

    “行”满口答应。“不过你得先把钱给我。”这样的熊孩子,胖哥没少见,也不多事,挣了自己那份儿钱就是。

    这孩子还算好的,没给你悄悄出去借高利贷把家里坑得一穷二白,就算好孩子了。

    张上把自行车停好,当街解开裤子拉链,左手撑住裤口,右手直入裆部……好一番掏弄……

    胖哥看得瞠目结舌,你丫还能再骚浪点不?

    终于把钱掏了出来,张上嘀咕一句:“老妈缝的口袋就是结实……”

    点了200块钱,交在胖哥手里,张上也不怕他骗人。

    报警,不过是最终手段。

    填了两张申请表。

    带着胖子回到家里时,杨芯已经在做饭,张志伟在院子里清点今天要送的快递。

    胖哥演戏有一手,很有礼貌的先来一句:“你好,我是鼓楼太谷饼厂的工作人员,来给您照相。”

    “你好你好。”张爸堆上笑脸,赶紧上来握手。

    胖哥握过手,笑笑说:“你站这就成,随便照一张就是,咱们不讲究。”

    咔。

    这就成了。

    张爸淳朴的脸,醪糟的发型,一览无余。

    杨芯闻声出来,很拘谨,就那么直愣愣杵在门前,也让胖哥照了一张。

    大功告成。

    “爸,我去送送人家。”张上说完,和胖哥来到街上。

    “3天后找你拿信用卡,没问题吧?”

    “没问题,下次办证再找我,给你优惠。”胖哥一副我很有义气的样子。

    “成。”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上随意应付了一句。

    ……

    吃过午饭,一家人都很高兴,莫名的心情舒畅。

    下午。

    杨芯去上班。

    张爸去送快递,走前往大门上贴了纸板子,歪歪扭扭写着:“顺风快递,揽快件。”

    张爸,已然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骑车出门,在街上逛了半圈,找到维修手机的地方。

    “卖二手小灵通么?”

    “卖,要什么款式的,银白色翻盖的,还是黑色直板的?”

    老板从玻璃柜台里拿出两种,都很老旧,漆也磨光滑了。

    “哪个便宜?”张上无所谓,能打电话就成。

    “翻盖的便宜,200卖你。”

    “老板,你不诚心。”笑着说,并作势欲走,他不是凯子。

    “哎,别走啊,价钱好商量。”老板连忙招呼。

    “80,卖的话我就掏钱。”推动玻璃店门,回身说。

    “你狠。”老板用力把银白色翻盖的小灵通往柜台前面一放,示意赶紧掏钱。

    “通话能行吧?”张上拿起小灵通开机看了看,别买个玩具,能看不能用。

    “不能打你给我退回来,我还不想卖呢!”老板有些生气了,谁说的孩子好骗,滚出来,我不打死你。

    不再墨迹,掏钱走人。

    又找到营业厅办了张手机卡,往里充五十块钱。

    再次来到铁三局的巷子里,张上知道,后世消失的鼓楼太谷饼,会在他的帮助下,改了运。

    “刘大爷,我来了。”在院里停好车子,冲传达室喊一声,却没人出来。

    推门而入,刘德顺正躺在单人床上看电视,对他进门视而不见。

    张上笑笑,也不介意,说:“刘大爷,先给我搞600箱,3天后过来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这能刷信用卡吧?”

    “嗯?”刘德顺猛的挺直身子坐起来,身敏矫健,不信的问道:“真的?”

    600箱,那是上万块的大单子。

    2005年的太谷,普通打工的工人,月工资不过600块。

    一中的老师,也才800块钱的工资。

    这一万的单子,相当于整个太谷一个月的销量。

    “我手机号64***39,做出货给我打电话。”张上挥挥手里的小灵通,接着说:“这两个月你准备好招工和扩张厂子,越往后我要的货越多。”

    “你不逗我?”刘德顺还是不信,孩子实在太年轻。

    “少说废话。”从兜里掏16块钱扔下,搬起房里一箱太谷饼,掀门帘出去,张上回头指着门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开动机器,产货!”

    接着推上玛莎拉蒂,大腿一撇,后脚跟骑车,一手抓着箱子侧面的手洞,一手扶车把,嚣张的走了。

    刘德顺大喜,当下就信了。

    ……

    离开铁三局,张上又跑到火车站,买了明天去榆次的票,2块5,真的很便宜。

    他当然不会冒冒失失拉货去榆次挨家挨户的问,那9.6米的大箱货绝对是油老虎。

    这么走走停停,把一车太谷饼贴进去都不够油钱。

    他乘这3天时间,要自己先去榆次,挨个跑小卖部,要货的就记下电话号码。

    等3天后,我把货拉来榆次,说个地方,你们自己集体过去拿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

    回到家里,先给智升祥老爸去了个电话,家里养卡车的。

    “喂,叔。”

    “嗯?你是?”

    “我是智升祥的同学,3天后我爸想往榆次拉一车太谷饼,想用您9.6米的大箱货,得多少钱?”

    “祥子的同学?”

    “嗯。”

    对面沉默了几秒,很意外,接着回道:“别人400一趟,你给300就成。”

    “那行,谢谢了叔。”

    客套两句,杨芯下班回来,张上赶紧把小灵通关机藏起来。

    这要是让老妈知道他啥事也没干呢,先把500块钱祸害得差不多了,这家得翻天。

    ……

    骗老爸说师傅在榆次,要过去找他,3天后回来,让老爸将自己送到火车站,张上带着一箱太谷饼,独自踏上去榆次的路程。

    火车半个小时就到。

    下了车,太阳才刚刚生起暖意。

    单薄的花格衬衫,洗得微微褪色的牛仔裤,被早风一吹,生起一丝凉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出了火车站,举目无亲,四顾荒凉,兜里只有二百块,内心的寂寞孤独,即使前世活了27年的张上,也觉难以忍受。

    回头看售票大厅外面的电子表,张上牢记这一刻。

    2005年,7月3号,星期六,早晨,7点43分。

    他发誓,这辈子,要有自己的事业。

    ……

    火车站旁边,便利店24小时营业。

    张上搬着一箱太谷饼进去,很有礼貌的说:“您好,我是鼓楼太谷饼厂的销售人员,想在您这儿上架卖太谷饼。”

    然后拆开箱子,拿出一袋太谷饼,撕开包装袋,递给看店的店员,让他品尝。

    上了夜班,昏昏欲睡的店员眼都睁不开了,很不耐烦。“我们这有太谷饼了,喜蓉的。”

    张上,人生第一次卖东西,迎来当头一棒。

    心头的酸楚,对人生信念的打击,令他险些泪水直流。

    默默搬起一箱太谷饼,走出便利店,看看天空的云,就这么站了五分钟。

    “我不能就这样死掉。”沉沉的低语。

    收拾心情,沿着道路往火车站外走,没过十多米,又一便利店。

    张上带着期盼,进门。

    “您好,我是鼓楼太谷饼厂的销售人员,想在您这儿上架卖太谷饼。”

    胖胖的中年妇女打量张上一眼,见他衣衫单薄,面容恭敬,年龄又这么小,说:“我们这已经上喜蓉的货了,几乎整个榆次都卖喜蓉的太谷饼,你们鼓楼的进货价多少钱?”

    “3块5一袋。”张上说。

    “和喜蓉的一样,没有优惠,我凭什么拿你们鼓楼的货?”

    “我们面饼大。”张上把撕开的那袋太谷饼拿出来,让中年妇女看。

    “大不了多少,甚至没区别,价格一样,我们肯定先照顾老客户。”

    “好吧。”

    张上没再纠缠,默默搬起太谷饼箱子,出了门。

    仰头看天,云层敛去,太阳冉冉升起,他的心灵,好像也开了一些。

    沿路走,火车站附近什么都不多,就是小卖部多。

    没几步,又一家。

    “您好,我是鼓楼太谷饼厂的销售人员,我们厂搞为期3天的优惠活动,免费品尝太谷饼,并以3块一袋的价格出货,还给您送货到本市。”

    “嗯?”正在点钱的老板闻声抬头。“3块一袋?”

    “对,您尝尝。”张上把饼递过去。

    老板没说什么,接过饼,又从自己店里拿了一袋喜蓉的,对比大小,拆开,分别品尝。

    半饷。

    “3快可以,不过我要一直都3块,活动完涨价就算了。”老板抬头。

    张上装作为难的样子,扭扭捏捏的回答:“好吧。您要多少箱,三天后给您送到迎宾广场,离这里很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演技真的很差劲,一看就是装逼货。

    老板不在乎他装不装,只在乎价钱,说:“先来十箱,货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叻。”张上笑着,借了老板一张纸,5毛钱买根笔,记下老板的电话,后面标个十箱。

    第一笔生意,成了。

    出了门,张上只觉神清气爽,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老天果然还是待他不薄。

    沿着大路走,逢人就问前面哪里有小卖部,整个上午跑了30多家,不出例外,全部要货,多的也就十箱,少的三箱、四箱。

    整个上午不停的走路,说话,脚底已经起了水泡,口干舌燥,可他不在乎。

    人缺少动力,才会懒。

    当你看到钞票源源不断进口袋的时候,一天收入几千块的时候。

    你会发现。

    再累,你也可以爬起来。

    再苦,你也不会叫一声。

第6章 煤老板

    三天时间,张上明显变瘦,他把整个榆次的市区走了一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跑过将近240家小卖部,要货的有二百家。

    其余的,要么老板不在做不了主。

    要么不信张上,他年龄太小。

    要么语气不善,谈不成。

    他也尝试着去一些大型超市推销,可只去了一家,就决定说拜拜。

    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在超市碰运气,一等就是三小时才见上主管,哥的时间不是时间啊?

    还有老板墨迹的,让等做主的,这种张上都不理,转身就走。

    有个笑话。

    给乞丐50块钱,让他去高楼上大喊100遍我爱你。

    结果乞丐一合计,把钱还给施舍的人,直接打脸。

    有这时间,我不喊也能乞讨到50块钱……

    早上泡面,中午7块钱的大碗面,晚上住最烂的招待所,30块一晚,只有一张简陋的床,这就是张上的生活。

    风尘仆仆,满面寒霜,脚上的水泡磨破又起,都块结成茧子了。

    再次回到榆次火车站,来时带的一箱太谷饼已不在,只有一张纸,记录着二百多个电话,需要一千箱太谷饼。

    7月4日,早晨。

    同样的7点43分,火车站外,仰望头顶的天,张上笑着,眼里多了坚毅。

    这次回去,他的运便改了。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的开,一晃一晃,速度显慢。

    站在车厢连接处,这样小灵通的信号才好一点,也显得安静,人少。

    给办证的胖哥说一声,让他把信用卡送到火车站。

    又给智升祥他爸去电话,让厢货车去鼓楼太谷饼厂。

    给刘德顺吩咐一声,准备好货。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时,从车厢里出来个四十岁的中年,四方脸,大背头,身材瘦削,一身皮衣穿成了油毡子,蹭亮蹭亮的泛油光,脚下穿黑色筒靴,身上还有一股煤烟味。

    远看这个人,还以为是文强哥。

    见张上在看他,朱新宁淡淡点头示意。

    从皮衣外口袋里掏出烟,普通的“红双喜”,抽出一根递给张上,不因为他是孩子而失了礼貌。

    见有人递烟,张上笑着摆摆手,表示不抽烟。

    朱新宁不勉强,习惯性把香烟滤嘴那头向下,在烟盒上敲几下,然后刁在嘴边。

    拿出火柴盒,弄根火柴一划盒侧,一手挡住风,低头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把还在燃烧的火柴甩灭。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和30年老烟民的张爸比,也不差。

    或许是没人说话很无聊,车厢里只有张上一人,朱新宁问:“小兄弟,今天贵庚?”

    “16岁。”张上有些累,声音显沧桑。

    这三天的奔波,也只有大三时在吉利焊装厂实习可比,早上6点40点名,干到晚上10点半,才感受过这种身心交惫。

    不用床,躺地下闭眼就能睡。

    “你还年轻,身体是本钱。”朱新宁一眼就知道他状态不好,礼貌的劝。

    “时间不等人。”张上看火车外快速掠过的风景,说:“人这一生,想改运,也只有那么寥寥几次机会,得抓住。”

    “哦?”朱新宁不由多看了两眼,感受到了他话语中浓烈的情感。“小兄弟还懂这些?”

    “不太懂,瞎唠叨的。”

    朱新宁来了兴致,瞅一眼张上手里拿的那张纸,上面满是电话号码。“小兄弟在跑业务?”

    “家里揭不开锅了,乘暑假,出来推销太谷饼。”

    “我吃过,挺好吃的。”朱新宁故意调侃:“卖得怎么样?”

    一个16岁的小屁孩,给任何人,都知道他卖得不好。

    张上听出了他的意思,眨眨眼,说:“三天纯收入7400块。”

    “嗯?”朱新宁皱眉,仔细打量张上,心有怀疑。

    2005年,太谷的房价,或者说一些小县城的房价,基本600到800块钱1平米,张上三天挣了10平米,这是多大的能耐?

    “小兄弟,不是怀疑你,吹牛逼不好。”朱新宁掐灭了烟,将烟蒂扔在车厢挂壁的垃圾箱里。

    张上不欲解释,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反调侃说:“大哥,你就是传说中的煤老板吧?”

    “嘶……”朱新宁抽气,警戒心升起,沉声问:“你见过我?”

    “没见过你,但我以前见过其他煤老板去买东西。”

    “哦?他们怎么买的?”

    “普通人印象中的煤老板必定是暴发户,脖子上要挂三斤重的大金链子,手上戴十个金戒指,披金戴银,嚣张至极,一掷千金不眨眼。”

    张上接着说:“而我见过的煤老板,很平淡,虽然也开豪车,但打扮就像普通的下矿工人,衣服常年是油毡子,总是黑色筒靴,因为他们也要下矿,或许习惯穿这种衣服,下矿的人不见天日,懒得打理自己,总是不修边幅。”

    “我见过的那个煤老板,比您穿戴差一些,也没这么的发型。他去商场买东西,服务员看他像矿工,都不招待他的。结果,他回车上搬来两个半人高的大纸箱子,一点不讲究,拿钱像纸,就那么摆在服务员面前……”

    张上说完,眨眨眼,没想到眼前这位还真是煤老板。

    “你讲的故事很好听,说不准你嘴里的那个煤老板,我认识。”

    朱新宁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张白色卡片,递给张上说:“有空来临汾找我玩。”

    接过名片,撇一眼,上面没有任何介绍,只有名字“朱新宁”,后面一个电话。

    张上有些尴尬。“我没名片……”

    “留个名字就成。”

    “我叫张上,很高兴认识你,猪哥。”伸手,表达友善。

    “……”木然的握手。

    今年46岁的朱新宁,人世繁花沧桑,官军商黑,他都见识过了。

    今天却陡然发现,自己竟不是一个孩子的对手。

    最起码,言语上一直都落下风。

    以他的层面,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火车的“咣当”声越来越慢,“呜……”停顿下来。

    列车员过来开门。

    “猪哥,我到了,改天见。”张上摆摆手,下了火车。

    “行。”朱新宁也挥挥手告别。

    火车在太谷只停2分钟,很快就启程。

    车上的朱新宁摸着自己胡子拉渣的下巴,细细思索,突然笑出来,很有意思。

第7章 护矿队

    出了太谷火车站,办证的胖哥已经在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拿到两张信用卡,给张爸去个电话,让来接。

    第一眼看见儿子,张志伟愣一下,才三天不见,这孩子变化好大。

    “爸。”喊了一声,开门上车。

    “跟你师傅跑腿,这么苦?”张志伟忍不住问。

    “多劳多得,师傅看我像个做大事的人,要给我分成,直接去太谷饼厂吧,装了货,中午得送去榆次。”张上胡诌说。

    “能分多少。”随意问了一句,调转车头。

    “700块钱吧。”少说了十倍,怕吓死亲爹。

    “咳咳……”张志伟正在抽烟,一下抽岔了气,猛的呛住气管,烟头也掉在裤子上,烧出个小点。

    赶紧扒拉掉,瞪着张上问:“你说多少?”

    “700块钱。”语气平淡,不急不缓。

    仔细盯住儿子看了好多眼,张爸不信:“卖太谷饼这么挣钱?”

    三天挣700块是什么概念?

    在张爸印象中,好像只有开厂子的老板才这么挣钱吧。

    “还行,师傅挣的更多。”张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张爸没再问什么,心里不相信,但马上就去太谷饼厂了,看看就知。

    一路上,张上休息,张志伟静静开车,父子俩没有太多语言。

    儿子和父亲之间,总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大箱货已经把鼓楼厂门口堵住,刘德顺指挥员工往门口搬箱子。

    “刘大爷。”张上在前,张爸跟在后边,静静地看。

    “你小子总算来了,钱带了没有?”刘德顺手拿pos机,比划一下。

    “刷卡吧。”递上两张信用卡,输入密码,刷了9600块,张上又吩咐说:“下午还要400箱,有货没?”

    “有,我这平常库存就有500箱,够你拉的,我明天加工赶货。”

    刘德顺笑开了花,用手背拍拍张上的肩膀,你小子可以。

    “成,装箱。”大手一挥,和老爸借了根烟,给大箱货的司机师傅点上,打打人情。

    没一会儿,装货完毕,在张志伟的注视下,张上挥手告别。

    整个路程,他都在打电话,挨个通知商家拿货。

    ……

    榆次迎宾广场。

    一箱一箱的太谷饼被拉走,张上手里的钱也肉眼可见地增厚,把司机看直了眼。

    先给司机600块车钱,又点了6400块现金,让他带钱再跑一趟,去把另外400箱太谷饼拉来。

    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天色渐暗,凉风习习,难得的没有沙土,吹在人脸上很舒服。

    1000箱太谷饼全部卖空,而张上手握1.6万现金。

    五十和一百的居多,那么厚,那么晃眼……那么多汗水,都在手里攥着。

    这时广场上热闹起来,弥红灯闪烁,音乐喷泉就绪,有老太太过来撵人,说这里是她们占的……

    把一捆钱牢牢抱在怀里,没人懂张上这一刻的心情。

    ……

    眨眼一个月,日晒雨淋,晓行夜住,张上以两天一个县的速度奔波。

    以太谷为中心,向四周辐射。

    并且,形成了良好的循环。

    最开始的榆次,一个月过去,货已卖得差不多,商家们第二次要货,钱来得很简单。

    还是迎宾广场,下午三点集体拿货,转手一下,利润上万。

    张上整个人也了一圈,皮肤晒黑,满面风霜,精精的,平日里行走如风。

    现在,已不用他亲自跑回太谷接货,因为智升祥来帮忙了。

    半个月前。

    司机几次见识到张上的能耐,只半个月,从这孩子手里收的钱超过十万块。

    15天,十万块钱,16岁的孩子,这是什么概念?

    身为老板的智升祥爸,怎么能不过问一下?

    结果恨铁不成钢,看看智老二,整个暑假不是在家打游戏,就是去网吧,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

    人比人,气死人。

    于是乎,智爸亲自给张上去了电话。

    一番客气,讲出请求,让带带智升祥。

    不要工资,还倒贴钱,吃喝住都不要张上管,甚至那辆大箱货也给他用,司机我配,油钱你自己出,只要愿意带智升祥就成。

    张上没说什么,答应了。

    他隐约明白智爸的打算,这是看上他发财的门路了,想让智升祥学,然后自己搞。

    可智老二只跟了半天,就变成老驴拉磨,说死不动。

    五个小时马不停蹄的说话,走路,一下都不休息。

    16岁的孩子,还是富二代,温室里的花,哪能受得了这种苦?

    这也就是16岁的张上,身体素质倍儿棒,正是活泼的年龄,又穷怕了,有骨子里的心气支持。

    如果让27岁的他来,不出三天就要病倒。

    智升祥被接回去了。

    他爹一番询问,只能叹息,知道了别人怎么发财的,可换你来搞,就是做不到,吃不了这苦。

    最后只好让智老二跟车,每天跟司机师傅拉太谷饼,往各县送,然后收钱,再给张上转过去……免得看儿子心烦。

    而张上已和家里打了招呼。

    让老妈准备辞职。

    让张爸留意门面房,准备开快递公司。

    ……

    这一天,张上来到了灵石。

    这地方群山起伏,沟壑纵横,大运公路畅通,一眼望去,环境差到让人望而生畏。

    满天飘散黑颗粒,尘埃肉眼可见,煤粉味道能把人熏得鼻子堵塞。

    要不是大伯在这里,张上说死不会来。

    这地方就像小国寡民的城市,到处是山,四处挖煤,私家车少见,大街上全是拉煤的卡车。

    别说商场,找个小卖部都不容易。

    张上来这里,也不是卖太谷饼的。

    而是张爸叮嘱,让来看看大伯。

    出了火车站,两眼一抹黑,拿出小灵通,竟然半格信号都没有,扫视一圈,周围都是荒山,小卖部都看不见。

    只得找辆出租车,问:“师傅,去张家庄多少钱?”

    “200!”司机两臂交叉抱在胸前,靠着车门,很刁的样子。

    张上不说话了。

    默默走出火车站,车来车往,都是拉煤的卡车。

    十分钟后,终于等来一辆出租,赶紧拦住问:“师傅,去张家庄多少钱?”

    “150块钱。”司机隔窗喊道。

    “这么贵?”

    “你是外地人吧?”司机打量张上,说:“昨天张家庄有煤矿塌方了,正闹得凶,没点胆量的谁敢去那?”

    张上一愣,他塌他的矿,你走你的路,跟你有什么关系?

    “去不去?你不坐我这趟,如果还没人来接你,我保证,少了200绝对没人敢拉你去。”司机吆喝。

    “去。”张上深吸一口气,这宰,还是挨了吧。

    上车,一路堵堵停停,还不如自己走的快。

    闲来无事,张上请教:“师傅,为什么矿塌了你们不敢跑那?”

    “这你就不懂了吧。”司机炫耀道:“煤窑塌了是要死人的,当然得第一时间封锁消息,整个张家庄几乎被护矿队封死了。知道什么叫护矿队么?大规模械斗,使大刀、猎枪,甚至炸药,狠的还有突突突……”

    张上听着,心里一惊。

    他可是真正的良民,司机讲的这些东西,离他的生活实在太远。

    枪,炸药,只闻其说,却没有真的见过。

    “那你还敢去?”张上问。

    “我本来就是张家庄的,都认识,不然怎么敢拉你?”司机顿了顿,说:“小后生,一会儿过去,我把你放张家庄那条路上,让你家大人出来接你,千万别瞎跑。”

    合着,这司机也是嘴大胆小的货色。

    张上赶紧看小灵通,还是没信号,这tm的。

    “师傅,能用你手机打个电话不?”张上问。

    司机把他的手机递过来,小灵通在灵石,从没有信号的时候。

    拨大伯的电话,好久才接。

    “大爷,我到灵石了,就快到张家庄了,能不能出来接下我?”

    “你在张家庄碑那等的,千万别瞎跑,我马上过去。”电话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嗯,我快到了。”

    挂掉电话,张上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路越走越窄,不堵车了,却能把人颠吐。

    远远地看到一块大碑,上面刻着:张家庄。

    下了车,往来无行人,张上静静站在碑下等候。

    盯着小灵通,足足十分钟,人还没来,空旷的路上,煤土石块狰狞,四周静得飞鸟都不叫唤。

    突然地。

    一阵稀稀落落地疾步声,路旁边的沙土沟下面露出个人头。

    比皮肤最黑的黑人大哥还黑,脑袋比鸡窝还乱,冒着黑土烟,脸上完全看不见表情。

    而那双眼睛表达出来的东西,是张上从没见过的麻木,还有骨子里比狠还莫名的东西……

    “嘣。”

    沟下面传来一声猎枪响,吓得张上本能捂住耳朵往地上一蹲,心里的慌乱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即使面对煤老板,他也没这么失态。

    眼角的余光,让他觉得眼前发黑,再看时,身边出现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人,浑身被煤面子洗了。

    这人真的,比张上还,好像非洲难民一样。

    然后,直挺挺倒在他面前。

    这种情况,吓得张上转身飞奔,远离是非之地再说。

    “站住。”沟下面上来人了,语气冷漠。

    张上立马双手高举,从没有觉得自己离死神如此近。

    “转回来。”脚步声渐近。

    转身,没看见枪,这人手里只拿着警棍,作势欲打,身上穿着防暴服,上面印有大字“护矿队”。

    张上没敢动。

    “背上他,跟我走。”

    依言木然的往回走,背起不知死活的黑人,身上没伤口,估计是累瘫了,跟着护矿队的人下了沟。

    在半坡上才看见枪,一把双管猎枪,随意的仍在地上。

    这是法制社会,持枪可是重罪,护矿队的人也不敢把这东西露出来。

第8章 死里逃生

    张志国姗姗来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好不容易结束了会议,赶紧往张家庄碑这里走。

    结果,空无一人,让他当下惊了自己。

    前几天,张志伟给他来电话,说孩子要过来,他自然欢迎得很。

    就这一个弟弟,就这一个侄子,从小就见了亲。

    可昨天发生了大事。

    整个张家庄,大至国企汾西矿业,小至黑煤窑,大大小小矿场遍地开花。

    昨天,又一座煤窑塌方了,引起连环反应,消息压都压不住,一旦上面动了真格,所有人都得受牵连。

    他在的汾西矿业,从半夜开会到现在,都在寻思对策。

    接张上那个电话,也是和领导抱歉又抱歉,才抽空接的。

    私挖滥采,遇上矿难,一般两种对策。

    要么全埋,全堵,全封口。

    要么全赔。

    后者几乎没有,除非被报道出来。

    另外,这矿塌了,但煤炭资源还在,他只是一条矿洞挖下去而已,其余山头还在,周围的煤矿主们怎么会不眼红?

    2000年以前,开煤矿并不挣钱,一吨煤才30多块钱,还不够工人的工资。

    但自从迈入21世纪,煤老板这个词突然冒出来,矿主们的命运变了。

    2002年1月,国家取消电煤指导价,煤价进入市场化,于是翻着番地上涨。

    伴随煤价上涨,黑煤窑遍地开花,矿难频频发生。

    上面不停颁布措施关停不法矿,抬高开采门槛。

    减产的结果就是供不应求,煤价再一步上涨。

    一轮又一轮的如此循环中,形成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躁动。

    最疯狂的时候,煤价是按小时算的,前一小时和后一小时价格都不一样。

    有没有来钱快的法子?

    有,一夜暴富的那种,找个露煤的地方,打个洞,挖吧。

    当然,是没人找你麻烦的前提下。

    ……

    走了一路,荒郊野岭,背着死活不知的青年人,把后背染成了黑色,每走一步,张上都觉得自己在掉渣。

    再来两个月,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有这么一天,生死不可知,前途命运未卜。

    这是一座小山头,山下是塌方的矿井,沟壑纵横,触目惊心,激起来的灰尘,足足一天还没有完全散去。

    山上站了十多人,警匪片中的大场面,与这些人比小巫见大巫。

    铁锹,猎枪,长刀,叉子,铁镐,你所能想像到生活中的凶器,这里全都可以见到。

    并且,这些人各个目光凶恶,远不是社会人那么简单。

    “虎哥,另一处井口已经封死了,唯一从井里跑出来的活口也带回来了。”

    “嗯?”庞龙虎身上的白衬衫被染成灰色,闻声回头,头发似鸡窝,一身休闲服满是灰烬,双眼无神,明显没睡好,扫视张上一眼。“不是一个人么,这小子哪来的?”

    “我动喷子,被他看见了。”

    “小心着点,能不动火器还是不要动,这回矿井塌方的原因找到没?”

    “肯定是甄彪子干的,上星期他又开采越界,照老板的吩咐,我们用炸药把井下巷道炸塌堵死。”

    拿喷子的人接着回忆说:“前天晚上,矿工发现他又挖到咱们地界了。护矿队下去查看,碰到他们的矿工,把人赶跑,坑道放了顶才回来。没想到隔天咱们的矿就塌了,肯定是他们报复,把咱的矿炸塌了。”

    庞龙虎深吸一口气,即使空气中飘满黑颗粒也不介意,用力挤挤眼,让自己清醒,说:“一会儿上头要来人检查,不过只是做做样子,你们配合一下。”

    看了张上和黑人一眼,吩咐说:“把这俩下了土。”揉揉太阳穴,实在精力焦脆。

    这一刻,生死只在别人一念之间。

    心急之下,张上说:“老板,我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过来找亲戚的。”

    “找亲戚?”

    “我大爷是张志国。”张上连忙报上号,大伯在国企,应该算个人物。

    “嗤,我还以为是汾西的老总呢,张志国算个雕?放你走了,回去咬我一口怎么办?”庞龙虎嗤之以鼻。

    一听这话,张上明白,今儿这无妄之灾,葬送了自己。

    这一刹,藏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捏住拳头,没由来的发了狠,大不了,拼了。

    可,自己手里好像捏住了什么东西。

    福至心灵,张上突然笑着说:“老板,我大爷不算什么,不过我干爸叫朱新宁,和您一样玩煤的,不知听说过没有?”

    “嗯?”

    这下,不只庞龙虎看向张上,护矿队的凶人们也一起看过来,眼神惊异。

    一阵打量,庞龙虎也笑了,说:“你这穷酸样,能认识朱新宁?不会是道听途说,在哪听过他的名字,说出来吓唬我的吧?”

    “敢把手机借我用用不?”说着,张上从裤兜里掏出名片,纯白色的,上面只有一个名字,一个电话。

    活不活,在此一搏。

    这名片一掏出来,庞龙虎当下变了脸,惊疑不定。

    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张上,脸上阴晴变换,起了杀心,却不敢动手,沉声道:“免提。”

    按名片上面的号码拨通。

    张上咬咬牙,率先喊道:“干爸,我是张上,救命啊!”

    “张上?”朱新宁揉着额头,细细思索了两秒钟,才想起这个名字,火车上卖太谷饼的小屁孩,随即无声的笑了笑,调侃道:“我什么时候成你干爸了?”

    这话一出来,张上这边,旁边的庞龙虎大手一挥,一堆人围了过来。

    张上只觉身后被一根棍子顶住,知道那是猎枪。

    “干爸,你别开玩笑成不,我被人拿枪顶着呢!”

    张上语气粗重,浑身汗毛炸立,如果他真的16岁,被枪顶住后背,当下就尿了。

    一听这语气,朱新宁知道不对了。

    张上开的免提,周围的声音他可以听到。“你不好好卖你的太谷饼,怎么惹事生非去了?”

    “真是无妄之灾!我大爷在灵石,我爸让来看他,结果到了张家庄赶上煤窑子塌方,我在路边等人呢,应该是矿里的逃生者往我这跑了,然后一声枪响,护矿队的人追出来,我就被带回来了。”

    “哦……所以你想起我了?”朱新宁一听,哪能不知道怎么回事,矿塌了,又没被报道出去,当然得封口。

    调侃张上一句,想到他被吓尿的场景,朱新宁笑笑说:“把电话给做主的人,就说我是朱新宁。”

    旁边,庞龙虎犹豫半秒钟,还是选择接电话。

    “我是庞龙虎,找我什么事?”语气微微不善,有不服气的念头。

    “张家庄的庞龙虎?”朱新宁问了一句,似在回忆,接着说:“你哥庞黑子跟我有些交情,给个面子,把这小孩子放了怎么样?”

    “他要是回去咬我一口怎么办?”

    “怎么地,非得让你哥亲自跟你说?”

    庞龙虎并不是这黑口子的矿主,充其量是个台前人物,真正的老板是他哥庞黑子,在煤老板里面也算一号人物,势力不小。

    但凡能开煤矿的,哪个没有靠山?

    工商、税务、公安、环保、安检、电力……

    见庞龙虎不回话,朱新宁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不出两分钟,庞龙虎的手机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喂,哥?”

    只听手机里一阵咆哮,即使没开免提都听得很清楚,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让张上笑了。

    挨了一顿臭骂,庞龙虎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脸色难看。

    这tm的,随便逮个小屁孩,竟然是朱新宁的干儿子,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你可以走了。”不爽归不爽,事还得做,临了不忘威胁:“回去嘴巴干净点。”

    张上撇撇嘴,没把背着的黑人放下,转身就走。

    拿喷子的手下一看,过来就要拦,却被庞龙虎吼住:“放都放了,积点德吧。”

    他很累,很憔悴,很疲惫,但有三分奈何,谁喜欢埋人?

第9章 黑金帝国

    黑煤面子铺了一层的山地,每走一步,脚下都能荡起厚厚的灰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上不敢回头,不敢左顾右盼,怕有人突然叫他。

    至于为什么没把背着的青年人扔下,他想了想,应该有一种东西,叫“道义”。

    如果刚见庞龙虎时就把青年人仍在地上,后来他再走,绝不会开口保这青年人,怕把自己搭进去。

    可他一直背着没放下,就突然把人丢了,自己一溜烟跑掉,那叫“见利忘义”。

    如果真的这么做,会一辈子睡不着。

    “没想到我这么高尚呢?”张上自嘲地想。

    也多亏了他这两个月的磨练,身体了,可耐力和持久力,足够背这青年人在山上逛荡。

    回到张家庄石碑那。

    苦笑一声,大伯没在。

    左顾右盼,张上算看出来了,整个张家庄,没人敢在街上溜达。

    社会主义旗帜下,竟还有这种地方。

    如果不是见到庞龙虎,见到猎枪,见到那些护矿队的人,打死张上也不相信今日所见。

    总不能一直在碑下等,只得自己沿道路,往庄里走。

    好一阵,估计是庄子中心地带了,路面变得整洁,硬水泥打过的,终于见上了人。

    “大爷,我想问一下,张志国家怎么走?”

    “张志国?”大爷在门口抽旱烟,狐疑的打量张上,再看他背着的人,变了脸,立马关门回家。

    最后只留个门缝,又探头出来说:“左拐,一直往前走,希望你命大,没让护矿队的人看见。”

    说完,啪,把大门关上。

    老人家畏惧如虎。

    张上叹气,摇摇头,正准备走,一转身,只见大伯领着几个人,手里都拿有家伙,气势汹汹往这边走来。

    估计要去找他。

    “张上?”张志国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见侄子浑身不伤,深深地松了口气。

    又见他背着人,立马黑了脸:“你背这人作甚?这两天所有煤窑都停工,他能让煤面子洗成这样,肯定是庞家矿井里跑出来的,赶紧扔了。”

    跟张志国来的几个人,一看这黑人,也都紧张起来,紧紧握住手里的铁锹。

    这要是弄不好,一场械斗在所难免。

    “大爷,没事,我刚见过庞龙虎,人挺和善的,和我唠叨两句话就让我走了。背这人时他也看见了,没说什么。”张上故作轻松说。

    “也对,无冤无仇的,他跟你个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

    有旁人心急,上来劝:“别在这站着了,回去再说。”

    “对对,咱们先回家再说。”

    ……

    一番清洗,去除身上的污秽,换了大伯的衬衫和裤子,这才觉得清爽。

    至于青年人,张上随便给他洗了洗,换身衣服就仍在床上不管了。

    只是脱力,没有生命危险。

    来到客厅,大伯在等他。

    “不是让你在张家庄碑那等我么,你怎么跑去见庞龙虎了?”

    “嗨,天降灾祸。”

    张上把事情讲了一遍,没什么隐瞒的,直把大伯听得目瞪口呆。

    “朱新宁给你名片了?”

    “嗯,火车上给的。”

    “你俩一共就见了一回,他为什么救你?”张志国看不懂。“庞龙虎不是好惹的,他哥庞黑子在灵石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为了你找庞黑子,怎么可能呢?”

    “估计他看我顺眼吧,或者看我年龄小,不忍对小孩子见死不救。”张上笑着说,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

    “你能认识朱新宁,离发达不远了,以后大爷还得沾你光。”拍拍侄子的肩膀,张志国突然有些兴意阑珊。

    他混了半辈子,也就进国企当了个小领导,可张上才16岁,结交的都是什么人物?

    “大爷,朱新宁很厉害?”张同学对猪哥一无所知,都不知道他是干嘛的。

    “可不,厉害到连我都知道,你说呢?”张志国来了兴趣,为张上讲解普通人难以了解的故事。

    煤老板也分等级,分层次。

    最厉害的要属红顶商人。

    本身就在公家挂职,又自己出来搞生意,什么村长、市人大代表之、政协委员之类,官面上手眼通天,能源公司全省闻名。

    这种人,连警察都不会去抓他,没权利。

    接下来就是土地主。

    本身在当地很有势力,占下一座煤矿,面对同行踩踏,官员刁难,各种勒索,置身于凶险厮杀中而安然无恙。

    这种土地主势力盘根错节,复杂关系中暗藏凶险,稍不留神,便可能是灾祸。

    最后就是小矿主,满地都是。

    花钱承包一座山头,无证开采,逃税成风,拉煤不开税票,过了一天是一天。

    每日里提心吊胆,怕矿难、坐牢、遭遇绑架,面对各种吃拿卡要,跪着赚钱。

    这种小矿主,其实就是人们眼中的“煤老板”,来钱容易,花钱不打眼。

    今天不花,说不准明天就没命花了,他们习惯在豪车后备箱里备几把凶器防身,再放几箱子钱。

    而随着国家煤炭政策的紧缩,开采门槛不断提高,煤矿不想被关,就只能投入资金进行技术改造。

    挣的没有花的快,大部分小矿主背着高利贷,远没有表面那么光鲜。

    而朱新宁,不属于这三类,人们给他外号叫“朱黑金”。煤,俗称黑金。

    这可是一个传奇人物。

    早年在部队当兵,没什么出息,退伍之后下海经商,渐渐有了起色,却也不是什么牛掰人物。

    1998年以前,部队是可以经商的。

    不知什么时候,朱新宁通过关系挂靠到了某部军事学院,在太原成立了三晋能源总公司。

    后来又和某指挥部达成协议,由指挥部为他出面办理营业执照,企业性质是军办国有企业。

    并且,朱新宁挂职正团级,专门给部队运煤、炼焦碳,搞各种资源。

    其实就是管部队生意的,朱黑金的外号也是这时起的。

    他要挖哪的煤,哪就得让,你不让试试?

    出行有保镖,都是现役特种军人,家属住军区大院,所有车辆都军用车牌,办公室门口武警站岗。

    整个三晋大地,提这名字,得抖三抖。

    并且,在他曲意结交之下,关系网越织越大,谁也猜不透他的能量。

    直到98年下半年,军委全面禁止部队经商,朱新宁才渐渐消失在人们视线中,不再那么活跃。

    他再出现时,是02年,煤炭进入市场化,价格疯涨。

    在大家忙着开矿,抢夺地盘的时候,朱新宁已无声无息间遍地开花,除了国企,也只有他能搬动煤炭涨价或者掉价的那杆秤。

    有时,人们戏称朱新宁搞了个黑金帝国,是隐藏在人世背后的富豪,不显山露水,只有这个圈子里的人知道。

    什么各大富豪榜,内地首富,世界500强,朱新宁如果想上,随便露几个矿,就能上去玩一圈。

第10章 头点地

    张上就静静听大伯吹牛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他记忆中,“煤老板”这行,好像也就只能蹦达个三四年了。

    一会儿之后,有人敲门回来,大伯也起身去厨房做饭,毕竟中午12点多了。

    “张上?”很惊喜的声音。

    堂姐张慧,和张上同岁,只比他早生两个月,同龄的孩子,总是有很多共同语言。

    探头进来的张慧,脸庞稚嫩,笑容纯真灿烂。

    从门外鞋柜里找一双拖鞋仍在屋门口,将沾满黑煤的白靴子脱下,抖了抖,表情略显嫌弃,穿上拖鞋,直向张上扑来。

    “慧姐,你这干嘛去了,整个上午不见人。”笑着站起来迎接。

    “暑假啦,找同学玩,你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张慧嗔怪地说。

    接着捏捏弟弟的脸:“你咋穿上我爸的衣服啦,看你的,都快皮包骨头了。”

    “你也一样,胸肌还是这么小。”张上想也没想,慧姐稚嫩的脸庞让他有幻象,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习惯袭胸……

    还好。

    狗爪子没有真的摸上去,发觉不对,顿住了。

    “快死啦你。”张慧狠狠掐了他的脸一下,再低头从衣领里瞅瞅自己的光景,也闹了个大红脸。

    这才发觉,我们都不小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意。

    气氛一下子变尴尬。

    张慧坐在沙发上,拿起苹果就啃,大嘴巴张开,大咬一口,吭哧吭哧,完全不注意形象。

    见张上在看她,脸一红,立马变成细嚼慢咽,淑女一样。

    “你吃不吃苹果,我给你削一个。”总不好自己吧唧吧唧吃,让弟弟看着。

    “吃。”张上不矫情,他早饿地肚子咕咕叫了,前胸贴后背。

    “我去厨房拿刀削。”起身,小碎步往厨房跑,但路过第二间卧室时,突然回头问:“你还带人来啦?”

    声音有些不愉快。

    “他是我在路上捡的,总不好见死不救,等醒了就让他走。”张上走两步,站在卧室门口说。

    “昂,你也不怕他讹上你。”张慧用小拳头轻轻锤了弟弟一下,去厨房削苹果。

    张上被提醒,突然醒悟过来。

    这事,自己干的不利索。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话都没说过一句的陌生人,你就把他背回家,而且还是黑煤窑子里跑出来的,心性未知。

    那里,有人世间想像不到的黑暗。

    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伯肯定想到了这茬,却不好意思开口,谁愿意自己家来陌生人?

    “要不把他抬出去扔街上?”张上心想,我已经救了你,不求回报,你的生死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

    正要开口叫大伯帮忙,却见,床上的青年人睁眼。

    那双瞳,麻木,冷漠,没有光。

    发现置身陌生环境,第一时间坐起打量四周,并且身子努力往后缩,紧靠住墙,做出防备姿态。

    “睡醒了?”张上倚靠门槛,故作轻松的说。

    其实心里突突得很,那双眼,是他见过最冷酷的,比那些护矿队的狠茬子,还让人膈应。

    青年人闻声看来,眉头皱起,似在回忆什么,慢慢地,浓烈的防备化开一些,问:“是你救了我?”

    “对,还不快快谢恩?”张上的心落了地,知道是我救了你就好,没遇上狼心狗肺。

    大伯从厨房走出来,两手藏在身后……

    青年人注视张上,突然在床上站起来,弯腰180度,脑顶着地,磕得席梦思床“嘣”一声响。

    “年龄不大,江湖习气这么重啊。”张上笑着说。

    他再来前写过两本武侠小说,本身又是形意拳发源地太谷的人,周围练拳的“大师”不少,潜移默化之下,本身也练过拳术,对武林中的规矩门清。

    在平常人看来,跪地磕三头就是最大的礼节,俗话说“跪天跪地跪父母”。

    而磕一个头比磕三个头还大。

    三个头是用脑门磕的,一个头却是用脑顶磕的。

    有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里边的“头点地”就是这个,要磕得带响。

    “大爷,我饿了,饭做好没?”张上先回头和大伯说了一声,示意他没有危机,才问青年人说:“你叫什么名字?”

    “陈连尉。”

    “庞龙虎不会再找你了,你有什么打算?”

    “跟着你。”想也不想地回答。

    “你跟我干嘛?”张上瞪眼。

    这都八月份了,再有几天他就开学了,你跟我吃奶啊。

    陈连尉不说话,静静坐在床边,好像一匹孤狼,那股落寞,可以使人清晰的感觉到。

    “你父母呢,好不容易逃出来,你不去找他们?”

    “无家可归。”

    淡淡的四个字,张上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孤儿。

    “你跟我肯定不成,我还要上学。”想了想,接着说:“你除了会挖煤当苦力,还有擅长的么,要不给你找个工作?”

    “我会练拳。”

    “练拳?”张上一愣,练拳能当饭吃么?

    除非你是什么职业拳击手,打比赛,搞商演,有出场费,像“武林风”那样的,或者拳王争霸赛之类。

    这年头想江湖卖艺都不成,城管会撵人。

    至于什么武林高手,尽管张上那两本武侠小说里没少吹牛逼,但现实中真没见过。

    “吃饭吧。”

    大伯做饭很快,冰箱里有炒好的肉菜,端出来热一热,再弄几碗面条就成。

    餐厅一张大方桌,张慧往桌上放个碗,仔细地把削了皮的苹果,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就像给孩子吃一样。

    “呐,知道你牙口不好,快吃吧。”把碗往张上跟前一送,完全是大姐姐的做派。

    张上没道谢,那太见外。

    也不洗手,拿起来就吃。

    ……

    这顿饭,吃得很膈应,毕竟有外人在,不好说话。

    看过了大伯,本准备住两天再回的张上,有了陈连尉这个累赘,不好意思让人家照顾,下午就回。

    被大伯开车送到灵石火车站,一路上沉默寡言。

    买票时,陈连尉在外面等着,才有独处的时间。

    “你要带他回太谷?”张志国皱眉问。

    “太谷有好多教形意拳的老师,收学徒,他说会练拳,正好。”张上说出自己的打算。

    其实,大可不必理会陈连尉,找个借口甩开就是,你个大活人,还能被饿死?

    只是心里的小九九,其余不说,陈连尉打架绝对厉害。

    别问为什么,就凭他是黑煤窑子里活出来的人。

    救了这么个人,你还没尝到甜头呢,就扔下好处独自跑掉,没那么傻。

    “你爸妈供你上学不容易,回去好好学习,考上个大学,咱家人也能光宗耀祖。”张志国叮嘱几句,不再说什么。

    他这个侄子,别看年龄小,心里精着呢。

    能从庞龙虎手下逃生,被猎枪顶住还没尿出来,更懂得借朱新宁的势,死里逃生。

    如果当时换了他,绝对没这么机灵,说不准就被下了土了。

第11章 那年装钱

    上了火车,一路咣当咣当咣当……窗外的风景好像长了翅膀,一晃即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也多亏这个年代买火车票不用身份证,而且没户口的“黑人”也多,不然陈连尉绝对寸步难行。

    坐在硬座上,陈护卫闭目养神,张上则盘算着将近两个月的收入。

    跑过24个县市,张爸那张银行卡里,差不多存了16万。

    并且,每隔两天,就有5000块左右的入账。

    换来的,就是曾经细嫩的皮肤不再,和干净清爽不搭边,肤色明显变黑,脸上饱经沧桑,成了高原红的那种粗糙皮肤。

    一看就是贫苦家庭出来的孩子。

    那双眼睛里,多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这次灵石的经历,对张上是个巨大的洗礼,心灵和认知上的冲击,能改变很多东西。

    他已想好,回去第一件事,先把万恶的小灵通给换了,这回差点坑死小命。

    “朱新宁……”心里想着那个大背头,披风油毡子的朱哥,张上寻思,人家好歹救了你的命,是不是该谢谢他?

    “拿什么谢呢?”

    “依稀记得,好像是08年吧,国家进行煤炭资源整合,下令关停所有私人煤矿,全部并入国企中,煤老板在历史中消失。朱黑金虽然很牛,但也不能逆转大势,要不要提醒他早做打算?”

    “但我人言微轻,16岁的小毛孩子,人家怎么会听你的?”

    “而且,这个消息的来源,不是你张口说说就行的,得有根据。”

    “看来,还得好好练练嘴皮子……间接的,委婉的,提醒他一下下,也算我知恩图报。”

    张上从没想过找朱新宁当靠山,这和他的生活完全不搭边。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挣钱,改善生活。

    写书,圆一回梦。

    泡妞,弥补再来前的遗憾。

    朱新宁的世界,离他太远了。

    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接触什么军啊,官啊,和那些动不动就把人下土的煤老板。

    只要一回太谷,上了高中,灵石的经历将会成为永远的过去,被岁月所埋葬。

    或许将来会偶尔想起,也算有了和子孙吹牛逼的谈资。

    “想当年,你爷爷我16岁的时候……”

    张上笑得嘎嘎嘎,身子一抽一抽,让周围人以为他是神经病。

    ……

    “待会见了我爸,就说你是我招来我员工,跟我卖太谷饼的。”张上吩咐说。

    陈连尉两手抱胸,靠在背椅上,眉目低垂,默默点头,很拽很酷的样子。

    “我爸认识不少练形意拳的老拳师,给你找个师傅,你跟着拳师学武吧,他们大多开武馆,在武校当老师,你拜在门下,也算有一份工作。”

    “打得过我,我才拜。”这次陈连尉没点头,酷酷的说了一句。

    张上眼角抽搐,暗道要出事。

    “我们的打,和你的打不一样,我们太谷打架顶多比划比划,意思意思,不伤要害,你别拿护矿队那套对付普通人。”

    护矿队那些人是什么货色,张上可是见识了,说开枪就开枪,一眼不合把人下土,草菅人命玩一样。

    见陈连尉不说话,继续唠叨:“我们社会主义旗帜下,打伤人是要判刑的,会被警察抓去坐牢,还得赔钱,你有钱么?”

    “你有。”

    “我~!##¥%……!”

    张同学险些破口大骂,你大爷的,老子辛辛苦苦两个月才挣了点发家的资本,还指望这笔钱开快递公司呢,你tm说得轻巧。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就算我给你赔,你把人家打残了也得抓去坐牢,就像你挖煤一样,牢里不见天日,每天让你蹲墙角吃土,你想过这样的生活?”

    好像沉思了那么一秒钟,陈连尉抬头说:“不想。”

    “那就好。”松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和这家伙说话,怕被气死。

    ……

    呜……

    出了火车站,张爸已在等。

    两个月送快递的生活,风吹雨打,让张志伟也变黑了,更加沧桑,一眼看去,地地道道的的农民。

    “爸,这是我招的员工,给我打下手,跟我卖太谷饼,先在咱家住两天。”张上率先介绍说。

    “叔好。”陈连尉很客气的打招呼。

    张上撇撇嘴,谁说这家伙傻的。

    “哎,好好好,走吧,咱们上车,回家说。”张爸和蔼的笑了笑,满是欣慰,我孩也当领导了,还有人跟着。

    ……

    “爸,门面房找得怎么样?”张上早惦记这茬了,眼看两个月过去,申报的那六家快递公司打好多个电话摧了。

    “西环路有一家还行,100平米,不用装修,房租一年两万。”

    张爸对这事也很上心,两个月时间,足够他把这行的门道摸清楚了。

    随着网购的兴起,只这两个月,他送的快递量就翻了两倍,现在都不跑出租了,专职送快递。

    “一会顺路去看看吧,能的话,这两天就开起来。”张上说。

    张爸闻言,嘴皮子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心有顾忌,没说出口。

    太谷有两条街最繁华。

    一条新建路,贯穿太谷的中心地带,最高的商场,几座大型超市,都在这条街上。

    一条西环路,两边商铺林立,太谷三中,四中,交校,都在这条路上。

    张爸说的门面房,就在交校旁边,地势优越,不怪房租贵。

    一眼定了这个地方,对面就是银行。

    “爸,你等一下,我去拿点钱。”给陈连尉一个眼神,让他跟上。

    张爸的顾虑,张上自然知道,本就借了一屁股债,去哪偷钱开快递公司?

    这个年代,去银行拿钱,超过十万以上得提前预约才行。

    等了老半饷,银行经理第八次问:“你确定能做你家大人的主?你确定要拿这么多钱?”

    张同学实在面嫩,一个小屁娃,拿十万现金,也不怕出门被抢。

    被念叨得烦了,张上只说一句:“保镖跟着呢。”

    后边的陈连尉往前一步,直接把烦人的银行经理挤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个年代,房价700一平米,十万可是巨款,和2017年的100万相比,值钱程度只多不少。

    张上进银行前,顺手从张爸车上拿了个小麻袋,装10斤米的那种。

    把一摞一摞厚厚的红色毛爷爷,就那么随手扔在麻袋里,也不管他折不折角,提了就走。

    拿麻袋装钱,那是煤老板才做的事情,张上也体验了一回,尽管麻袋有点小……

    上了车。

    张志伟第一句话就是:“你抢银行了?”

    接过儿子递来的小麻袋,张爸怀着颤抖的心情,哆嗦的手,先摸了摸麻袋外边突出的棱角,然后拽开麻袋口,从上往里瞅去,大捆大捆的红票子。

    那冲击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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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顺着时光长河回溯到那一段青葱岁月,怎么舍得伤害那份最初的纯真。这是一本适合十年老书虫看的书。拳术天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拳术天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拳术天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